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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恋

_16 东野圭吾 (日)
“你在服用安眠药吗?”
“嗯,最近没有安眠药的话就睡不着。不过,最后一颗我让美月服下了。”
“因为痛得睡不着吗?”
哲朗问道,但是中尾不回答。他将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中,只呼出一口气。
“日浦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呢?”哲朗改问另一个问题。
“她好像是听你说到箱型车可能藏在高城家的别墅时,想起这个地方的。”中尾靠近哲朗刚才爬上来的石阶,俯看沿海的城镇。“这里是从前我和美月约会的地方。我们曾经两人爬上石阶,我搂着她的肩欣赏夜景。当时她就是女人。”
这里似乎是充满两人回忆的地方。美月大概确定中尾如果要选择辞世之所,一定会选择这里吧。
“老实说,我吓了一跳。我昨晚还在别墅,今天早上一到这里,竟然看到了美月。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你打算让日浦睡着,一个人自我了断吗?”
“我原本想那么做,但是你来了。没办法那么做,我很头痛。而且如果将美月放在这里,等一下赶来的警察恐怕也会发现她。”
听到中尾这么说,哲朗想通了一件事。“报警发现箱型车的人,果然就是你自己。”
“我不是报警,而是打电话到门松铁工厂。因为就算我像神奈川县警报警,也不知道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到警视厅的侦查总部。不过,我没想到才报完案,就遇见了美月。让她睡着之前还算好,但就在我烦恼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从这里看见了你和高仓。”
哲朗站在中尾身旁,目光望向同样的方位。眼前的民房与餐厅的屋顶如同阶梯并排。哲朗看见停在那一排屋顶前方的车辆。理沙子似乎坐在车上,而那辆发生命案的箱型车也在不远处。
“所以你才叫我过来吗?你该不会是要我将日浦带到别的地方吧?”
“不行吗?”
“不是不行,但是有条件,你也要一起来。”
中尾耸了耸肩,原本抿紧的嘴角放松下来。“美月说,QB现在还是在发号司令。”
“她是误以为我自认高高在上吧。”
中尾摇了摇头。“我说西胁,当时真是快乐啊。为什么人会变呢?而且是往坏的方向改变。一旦成功就变得傲慢无礼;一旦失败就变得卑躬屈膝。我从前也不想变成这样的大人。我不想要汲汲营营与有钱人家千金结婚,致力于不玷污家族名誉的人生,可是现实中我却选择了这条路。我基于这种自我厌恶,燃起了和嵯峨他们一同面对性别问题的热情。可是这或许是一种自我满足,逃避现实罢了。我好怀念一心想着打倒眼前敌人的时代。”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是吗?”中尾看着哲朗点点头。“或许是吧。”
哲朗忽然想起了早田,说不定只有那个男人没变。他现在还是一心只想着打到眼前的敌人,即使对方是从前的挚友,他也毫不留情。
“中尾,去自首吧。”哲朗说,“如果警方知道报警发现箱型车的是犯罪者本人,就会承认你是自首的。”
中尾霎时睁大眼睛,但旋即恢复成安详的表情。
“就眼前的局面看来,我大概不得不那么做了吧。除非你不肯默默地带美月走。”
“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但不会让你现在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死在医院。你自首之后,首先去医院彻底检查。警方应该也会答应让你这么做吧。”
中尾别开视线,很冷似地拢起大衣前襟。
“我会自首,但是我不想将美月卷进这起事件中。我希望她能够置身事外。”
“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等一下会去箱型车那里。这么一来,躲起来监视的警察大概会叫住我吧。我会当场承认自己是杀害户仓的凶手。”
“然后呢?”
“你趁警察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时,带美月逃离这里。这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吧?”
“假动作吗?”
“没错。”
哲朗假装将球传给跑卫中尾,趁敌方的防守阵营被他耍得团团转时,投出长传。如果是比赛中,就会轻松愉快地成功。
“可是美月短时间内似乎不会醒来。如果我背着昏迷不醒的她,警方一定会盯上我。”
“我们先将她抬到石阶下面。在那之前,你能先联络高仓,请她把车开到这下面吗?”
“有路能够通到这下面吗?”
“放心,有一条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捷径。”
哲朗拿出行动电话打给理沙子,简单地告诉她状况之后,直接将手机交给中尾,由他详细地指示理沙子路线。
“好,抬起美月吧。”中尾边将行动电话还给哲朗边说。
哲朗背起美月,中尾从背后撑住她,缓缓地步下石阶。美月很轻。哲朗心想,这果然是女人的身体。
在石阶下等了一会儿,理沙子就开着车过来了。
“总觉得可疑人增加了,他们是刑警吗?”她说道。
“大概是吧。”哲朗答道。
“可是巡逻车好像还没有来。”
“又不是两小时的推理剧,警方不会特地让嫌犯起戒心吧。”
哲朗将美月移入车子的后座。她半睁开眼睛,但是马上又闭上了。
“美月就交给你们了。”中尾说道。
“交给我们吧。”哲朗坚定地说。
中尾点了点头,看着理沙子。“我也给高仓添了麻烦。我无意骗你,请你不要介意。”
“那种事情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倒是你要尽早去看医生。”理沙子的声音微微发抖,语带梗咽。
“西胁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我虽然不抱期待,但是被逮捕之后,我会马上试着告诉负责的刑警。告诉他,如果你不想让嫌疑犯翘辫子的话,就带我去医院。”
中尾或许打算开玩笑,但是哲朗和理沙子都没有笑。
“那么,过十分钟之后,你们再按原路回去。在那之前,你们绝对别轻举妄动,知道了吗?”中尾竖起食指,一脸认真地说。
哲朗无言地点点头。中尾看到他答应了之后,一个转身,但是走了两、三步,又停下脚步走了回来。
“我想要留点纪念品给美月,但是身上什么都没有。让她穿上这个吧。她衣服穿得单薄,看起来很冷。”说完,他脱下了黑色大衣。
“中尾你不冷吗?”
“我没关系。毕竟,再过不久我就要被一群热血的警官包围。而且巡逻车上大概也有开暖气吧。”
哲朗他们对这句玩笑话还是笑不出来。
中尾一打开车门,就将自己的大衣盖在睡着的美月身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端详之后,将脸凑上前去。
哲朗他们隔着玻璃,看见了两人的双唇交会。
6
“美月醒来之后,告诉她事情的经过。”中尾说道。
“她大概会责怪我,为什么不叫她起来吧,但这也没办法了。哎,我会试着告诉她的。”
“拜托你了。”
中尾伸出右手,哲朗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好久以前,自己曾数度将球传到这只手上。今天却反而从这只手传过球来;一颗名叫美月的球。
“能够见到你们真好,谢谢你们大老远赶来。”
“我们会去看你。”
中尾淡淡一笑,轻轻点头。
“要小心。”
听到理沙子这么说,中尾微微举手,然后迈开脚步。这次他似乎不打算回头。即使如此,哲朗和理沙子还是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被建筑物遮住为止。
“他说十分钟吧?”哲朗坐上车子的副驾驶座,看了手表一眼。理沙子握着方向盘。
“嗯,他要我们在那之前别轻举妄动。”
“真是拿他没办法啊。”哲朗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哲朗无法确定中尾是否真的打算自首。但是他明白,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他没有理由不接受中尾的提议。现在除了像这样静静等候之外,别无选择。
耳边突然传来怒吼声,而且不止一个人,好几人在咆哮。在此同时,传来了汽车行驶的声音。哲朗和理沙子互看一眼。
“理沙子,开车!”
“可是还没过十分钟。”
“别管了,快开车!”
理沙子发动引擎,将排挡杆向后扳,边快速下坡边转动方向盘,车子随着车轮的打滑声改变方向。她快速换挡,想要驱车前进。
这时,巡逻车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响起。几部巡逻车的音量相互重叠,钻入耳膜。
“停车!停车!理沙子。”
正要驱车前进时,她紧急踩下刹车,哲朗的身体猛地向前倾。他一坐直身子,马上开门下车。
“你要去哪?”
“你在这里等我。”
哲朗沿着刚才的来时路跑回去。他一回到刚才的石阶,立刻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他虽然上气不接下气,肺部疼痛,还是咬紧牙根,发足狂奔。警笛声逐渐远去。
当他爬到那座祠堂时,隐隐听见了爆炸声。他气喘吁吁地望向海岸。
沿海的道路往东西向延伸。往西延伸的道路弯弯曲曲,忽隐忽现,直到院方的海角。他看见许多辆巡逻车聚集在那个海角处。
大海开始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哲朗用手掌挡住光线,凝视海角四周。
几秒后,他的视线对着海角下方。从道路到海面的高度大概超过二十公尺吧。下方的岩石堆中有一个白色的四角形物体在冒烟。他看见几位从巡逻车下车的警察盯着下方。
哲朗当场一屁股跌坐在地。他双手抱头,闭上双眼。
在这里和中尾的对话,就像录影带快转般闪过脑海。夹杂在这些画面中,哲朗也想起了中尾隔着头盔的面容。他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身体却动弹不得。他祈求这一切是个误会。然而,是误会的可能性却是零。中尾离开这里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自己终究还是无法改变他的决心。
哲朗颓然坐在地上好一阵子,听见有人爬上石阶的脚步声。他心想大概是理沙子吧,他抬不起头来。
脚步声的主人站在他面前。他睁开眼睛,看到站在面前的是美月。
“日浦,你醒来了吗……?”
“虽然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断断续续地说,“但是他好像达成目的了。”
哲朗摇了摇头。“我阻止不了他。”
听到他这么一说,美月也低下头来。“我……也是。”
一颗泪珠从美月的眼中流下,滴落在哲朗正前方的地面上。他想起了那是先前中尾站的位置。
那一瞬间,他仿佛被某种情绪催促似地,迅速站起身来。
“走吧,日浦。我们要逃离这里。”
“算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话声一落,哲朗甩了她一记耳光。她捂着脸颊向后退。
“我和那家伙约定好了,我要保护你。”哲朗抓住她的手,开始步下石阶。
理沙子在车上将脸埋进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中。哲朗从她的样子察觉到,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理沙子惊讶地抬起头来,红着一双眼睛。
“走了,理沙子。我来开车。”
“但是中尾他……”
“我知道,那件事待会儿再说。”
“可是……”
“坐到副驾驶座去!”
理沙子先下车,再绕到副驾驶座那边。美月坐上后座。她穿上中尾的大衣后,不舍地不断抚摸袖子一带。
“接下来的十分钟,你们两个都给我忍住泪水!”说完,哲朗开车前进。
车子经由捷径,来到沿海的道路上,通往海角的那一段严重塞车。警方大概已经在箱型车坠落的地方,开始进行现场勘验了。哲朗将车开进对向车道,听见了理沙子吸鼻子的声音。
从三海屋前经过时,突然出现两名男子堵住前方的路。一人身穿大衣;另一人是身穿制服的警官。哲朗不得已只好踩下刹车。
感觉像刑警的男人轻轻拍了拍驾驶座的车窗,哲朗稍微放下车窗。
“抱歉打扰一下,我们想请教两、三个问题。”
“什么事呢?”
“这部车刚才停在那里的停车场对吧?我想这位小姐应该坐在驾驶座上。”刑警指着理沙子。
“那又怎样?”
哲朗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开始冒汗。他全神贯注地佯装平静,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命案。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旅行还是?”
“嗯,是旅行。”
“为什么将车停在那里呢?”
“纯粹休息。”
“只有这位小姐在车上时,其他人在哪里呢?”
“哪里?就在那一带散步……”
男人的脸上带着怀疑的眼神。他八成很久以前就盯上这部车了,一度消失的车辆再度出现,不免令他想要盘查。
“在形式上,我要询问各位的身份,可以吗?”
“没有问题。”哲朗虽然假装在寻找自己的驾照,但是心里很紧张。要如何解释美月的事呢?当然不能提起她真正的名字。
这时,哲朗听见了“喂,你们在做什么?”的声音。哲朗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早田正小跑步地往这里跑来。
“早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早田来到一旁问道。
刑警对他说:“原来是你的朋友啊?”
“是的。这位先生姓西胁,是名自由记者。我请他忙帮采访这起命案。……拿名片给他看啊!”
早田这么一说,哲朗递出名片。刑警一脸狐疑地看完名片后,不满地看着早田。
“是你要他在这里埋伏的吗?”
“应该没有妨碍你们办案吧?”
“你们在这边探头探脑扰乱我们就是在找麻烦。”
“如果造成你们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早田老实地低头致歉。
刑警咂咂嘴后,再度检视车上。
“其他两个人呢?”
“旁边的小姐是摄影师,名叫高仓理沙子。”
理沙子抓准时机递出名片。刑警将之和哲朗的名片叠在一起,轻轻点头。“后面的人呢?”
“他是……”隔了一会儿,早田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也是我朋友,名叫中尾功辅。因为他很熟悉这一带的路,所以我请他陪同。”
哲朗心头一怔,但是没有将惊讶的心情表现在脸上。他瞄了早田一眼,早田只眨了一下眼睛。
“中尾先生……,是吗?”刑警一脸困惑,对美月的性别表示怀疑。“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名片或证件呢?”
“他今天好像没带出来。”哲朗说道。
正当刑警的脸色一沉,美月以比平常更粗的声音说:“不,我有带。”她从大衣的口袋中拿出中尾的钱包,从中取出名片,递给哲朗。
“上面写的是高城先生耶。”刑警看完名片说道。
“这家伙最近离婚了,他之前是入赘女婿。”哲朗说,“我想你打听一下就会知道。”
刑警将三张名片收进口袋后,搔了搔鼻翼。
“今后别胡来。”刑警对早田说。
“是,非常抱歉。”
刑警带着警员离去,只有早田留了下来。
“早田……”
“快走!”早田没有看哲朗。
哲朗点了个头,驱车前进。他一看后照镜,早田已经转身离去。
边锋不仅接下传球,还为了守护四分卫而展开防守——哲朗想起了这件事。
7
最后还是没有查出跳下三浦海岸的男人身份。男人在自杀之前,将煤油从头顶浇下点火,因此面貌难以辨识。
警方查明了坠海的箱型车为门松铁工厂所有,是户仓明雄遇害前从工厂开走的、车上未遭火舌吞噬的指纹也出现在佐伯香里的公寓中,以及手掌和手指的大小粗细和户仓明雄脖子上的勒痕一致。户仓明雄的家属户仓佳枝与泰子肯定表示,她们完全不认识这名男子。不过,不清楚她们能够看清楚尸体几分。
调查人员也前往“猫眼”调查,但是无法获得死亡男子就是神崎充的充分证据。他们从以神崎充的名义承租的出租公寓中,验出数枚与尸体一致的指纹。
佐伯香里的行踪依旧成谜。调查当局虽然查出“猫眼”的香里不是佐伯香里本人,但是却无法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侦查总部不情不愿地解散了。虽然仍有几名侦查人员持续调查,试图查出尸体身份,但是不久后他们也被新的案件缠身。当时这起命案已经被世人遗忘。
而十一月再度来临。
干杯之后,身材壮硕的安西立刻开始发起牢骚。
“今年早田也不来吗?要是参加者逐年减少的话,感觉很寂寞耶。”
“哎,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大家好像都过得很好。”松崎说道。
“话是没错,但是我希望至少一年联络一次大家的感情嘛。”
“你在说什么像演歌歌词的话啊?你已经喝醉了吗?”
哲朗看着被打大家调侃的安西,自己拿起啤酒啜饮。眼前的情景虽与去年酷似,但实则大相径庭。不过,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啊,对了。我今天带来了好东西,想给大家看。”安西将厚实的手插入西装外套的内袋中,拿出某样东西。
“什么东西?给我看!”一旁的松崎一把抢过去。“这不是明信片吗?谁寄的?哦,是这家伙啊。”
“谁寄的?”哲朗试着问道。
“中尾寄的。哇,他说他在环游世界耶。这家伙也是个好奇的人。”
“给我看!”哲朗伸出手。
明信片是从格陵兰寄来的。开头写着:嗨,我们现在来到了冰的世界。
松崎说:“好不容易娶到有钱人家千金,一般人会愿意离婚吗?”
“哎,别那么说嘛。上流阶级有上流阶级的苦处,中尾大概也讨厌那种生活吧。”安西开始用酒杯喝日本酒。
“可是中尾那家伙,字变漂亮了耶。他从前写的字根本不能看。是因为进入上流社会锻炼出来的吧。”松崎看着桌上的明信片,佩服地说。
“你们都看不出来啊,那是日浦的字。”
听到安西这句话,松崎瞠目结舌。
“日浦?为什么?”
“我今年夏天也收到了明信片,中尾好像和日浦一起旅行。上面有写吧?他们两个人会感情融洽地携手共度人生。这次是中尾的署名,之前是以日浦的名字寄来的。”
“是哦,这样啊。听你这么一说,听说日浦也离婚了。”
松崎看了哲朗一眼,哲朗默默点头。
“真的吗?那他们两个人就都离过一次婚了。是谁主动告白的呢?”
“是谁主动告白并不重要。”安西拍了拍松崎的背,小心地将明信片收回口袋。“如果十多年的单恋有了结果,一定很幸福。他们两人现在可是一条心。如果他们过得幸福,我们当年玩球也就有了意义。”
哲朗听着安西和松崎的对话,没有插嘴。安西不自觉地说出了事实。他说的没错,这是一段十多年的单恋。而许多人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处于梅比乌斯环之上,持续着单恋。
一直保持沉默的须贝对着哲朗说:“对了,西胁也说要带信来吧。”
大伙儿发出“哦”的声音看着他。
哲朗从口袋里拿出一封航空信。
“这也是从外国寄来的,来自非洲大草原。那家伙的工作也很辛苦。”说完,哲朗将信递给须贝。
“大草原?谁寄来的?”安西问道。
“理沙子,不……高仓寄来的。”
大伙儿开始轮流传阅那封信。哲朗看着大家的模样,想起了目送她离去时的事。
“那,我会触地得分凯旋归来。”她在机场说道。
“加油哟!”
“嗯,我会加油。QB,”她接着说,“包在我身上。”
QB,包在我身上啊……
哲朗将啤酒一饮而尽,想象她奔驰在草原上的身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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