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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官场旋涡

_27 玉晚池 (现代)
铃子?老部长是铃子请的?那么康民书记也毫无疑问地也是她打电话通知道的。石维民已从老部长对老伴狠狠瞪眼的目光里,证实了当初的猜疑。看样子老部长和李芳玲也很熟,可是当时他为什么不承认呢?老滑头,这次石头可是没白来,一定要敲开你的嘴。石维民笑了一下。
陈阿姨被老部长瞪了一下,马上打住了话头,看看也无趣,马上对石维民打声招呼快步溜进了厨房帮忙去了。而老部长却仍在掩饰,并且马上岔开了话题,“石头,你还没回家看看二哥、二嫂?”
石维民说:“没。太近,都在一个院子,五六分钟就到了。等会儿就回去。”
老部长问;“吃过饭再去吧。他们知道你来了吗?”
“他们知道。出发前,我打了招呼的。来你这里之前,又给二哥打了电话,他们知道我来看老部长来了”
“哈哈哈……先尊老。还算你小子有孝心。”汪国兴又开心起来。
“应该的。老部长,等石化城竣工正式投产时,石头一定专门来京城接你和阿姨去泰平参加竣工典礼,再好好地陪陈阿姨游览一下西子江和卧龙山的风景区。”
“好。届时我和你陈阿姨一定去。反正她已经退休了,成天也没有多少事,完全可以出去走一走。石化城的二期工程目前进展如何?”汪国兴对这个有他参与争取的大项目非常关心。
石维民笑了,“非常顺利。预计年底能全部竣工,并且正式投产。”
“好。泰平属于欠发达地区,那里的父老乡亲还比较贫困。这个石化城建成投产后将成为骨干企业,无疑将对泰平的经济将起到一个很大的推动作用。这个项目能落户泰平,充分体现了中央政府对老区人民的深切关怀。石头,要好好运作它,不要辜负了上下两头的期望。”
“请老部长放心。只要石头还在泰平一天,就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发挥好它的经济主导作用。”
“哈哈哈……好。泰平的工业有了一个石化城,旅游业又建成了一个西子江生态风景工。这两个工程都算得上大拳头产品,产出和效益在林省肯定算得上是名列前茅了。但不能固步自封啊。你在前进,别人也在前进,顺时更要思进。必须不断地思考发展,谋略发展,这是一个市长义不容辞的历史责任……”汪国兴语重心长。
石维民抬起头,露出了真诚的感激目光,“谢谢老部长的提醒和教诲。”
“谈不上教诲,算是共勉吧。怎么样?最近招商引资又有什么新动作?”
“有。最近我们又引进了一个IT项目。”
汪国兴露出了满脸的惊喜,“IT项目?泰平要上软件产业?好,好,有前卫精神。多大规摸?”
“九千万。”
“九千万?算个中等。但作为软件产业起步来说,投资九千万的也算是不小了。从哪里招商引进的?”
石维民笑了,“是送上门的。”
汪国兴不解,“啊?有这样的好事?哪个企业投资的?”
“又是美国威尔公司。”
汪国兴只是高兴地笑了笑,马上就换了一个话题,“这次到京城准备呆几天?”
“就明天一天。”
汪国兴狡黠的笑容,“没有市长要项目的任务?”
石维民大笑起来,“哈哈哈……都在放假哩。部里还在上班?如有项目老部长您愿意为我跑?”
汪国非常认真,“为老区人民跑腿,汪老头义不容辞。真的。”
“谢谢老部长。非常感谢这么多年以来,你对老区人民,对我石头的关怀。”
陈阿姨步幅轻快来到客厅,“石头,吃饭了。”说完笑容变了,又盯了一下汪国兴,“老头,你得洗洗,一身脏兮兮的,去换套衣服才准上桌子。”
汪国兴苦笑了一了,“呵呵,由头。找岔子来了。”
老部长一个儿子和儿媳都在中科院B省分院任职,“五•;一”值班,节后才能回家看父母。平时这个家加上保姆刘阿姨也就三个人吃饭,很清静。今天石维民突然来了,屋里突然活跃起来。陈阿姨主动拿出了一瓶五粮液,老部长当然高兴,平时在家想喝酒,老伴对他限量三盅多一点也不行,今天可能要破例了。
其实汪部长酒量并不太大,但就是喜欢喝几盅,石维民是他最喜欢的得意门生,这人一高兴,酒就自然放开了。但他得知石维民作了胃部手术,也不勉强他陪自己喝白酒,让老伴拿出了一瓶云南柔红葡萄酒。这一老一少就对起了一白一红。
还正中石维民的下怀,他自有分寸。他不想让老部长多喝伤了身体,但半斤白酒既不会让他烂醉,却能够让他高度兴奋:哈,只要老头儿兴奋了,还怕他不痛快地竹筒里倒出豆豆来?石维民正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石维民先入为主地敬了老部长夫妇一杯,语言得体,让老部长老俩口很是开心。第二杯敬刘阿姨,体现了亲民平等精神,刘阿姨对这位年轻的市长也是欢喜由衷。接下来当然是主攻老部长了,感谢栽培,感谢关怀,代表泰平市委、市政府,代表泰平六百五十万人民,反正那敬酒的理由多得很。客人主动,主人总不能失礼,老部长当然也不能甘拜下风。眼看那一瓶五粮液已下去大半瓶,陈阿姨算算账,除了自己和刘阿姨喝了几小杯,老伴恐怕已有半斤了。杯子空了,老部长正待抓瓶,不曾想那酒瓶被陈阿姨抓走放在酒柜上,只好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吃点饭,喝点汤,再和小石头摆摆龙门阵。”石维民的一瓶葡萄酒眼看也所剩无几,恰好作罢。
饭吃了,汤喝了,龙门阵就摆在了书房里,汪国兴喝了半斤多酒当然很是兴奋。
正文 第212章 真相大白
一张宽大而庄重的木质写字台上,两只晶莹的大玻璃里浸泡着碧茵茵的绿菜,杯口上方正腾升着袅袅热气。一盏水晶玻离的大台灯正散发着柔和温馨的光芒。汪国兴坐在宽大的转椅上正在接听电话。石维民扫视了这间二十来个平方的书房,简洁而纯朴:进门边一张沙发,一个茶几。紧邻写字台靠墙摆着一台电脑,汪国兴座椅的背后是两个大书柜,里面整齐地装满了各类书籍。两方空墙和窗户的两边挂了几幅字画。
石维民盯着其中一幅狂草笑了一下,那是老部长自己题写的:“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小事处处可糊涂,大事处处要清楚。”字的功底还是不差,显然他还在坚持练习。回顾过去与老部长在一起共事的日子,和这几年与他的接触,石维民深深感到这四句话正是他为人为事个性的真实写照。
“哈哈哈……看什么看?嫌老头的字写得差劲?”汪国兴已放下了话筒,坐在那里笑起来,豪爽的性格加上半斤白酒的燃烧,声音洪亮如钟,确实兴奋。
石维民笑了,“哪里?无论是字还是内容都非常好。至少比我强得多。”
汪国兴又乐了,并不谦虚,“后面一句算你说了实话。你从不练毛笔字,当然比你强。”
石维民也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等以后有机会,我要拜老部长为师。怎么样,收不收我这个徒弟?”
汪国兴来了兴趣,“好,今晚就收了你这个徒弟。”话刚说完,马上拉开书柜,取出一卷宣纸和一张毛毡垫子放在桌上,“石头,要当徒弟就先磨墨,我裁纸。马上写一幅。”石维民笑了,从台灯旁拿来大砚台,一块徽墨和一瓶墨汁,熟练地旋开瓶盖朝砚台里倒了一些墨汁,然后拿起那块徽墨均匀地磨起来。
汪国兴已裁好宣纸,垫好垫子,从大笔筒里取了一支大狼毫,在砚台里添了添,然后先在另一小张宣纸上试试笔,开心地笑了,“嗯,浓淡适宜,磨墨考试合格。开始啊………”
石维民弯下腰,两手轻轻地扶着宣纸,只是笑,并不说话。汪国兴左手摁住宣纸,右手提着笔,略一沉思,然后飞快地下笔,一气呵成写了一幅字。
“怎么样?请徒弟讲评一下,讲问题,别说恭维话。”
石维民站到汪国兴一边,仔细端详起来,字体犹如人的性格,虽是一幅狂草,但字体收放自如,让人一看就是明明白白,无须仔细辩认。犹其是那首七绝让人热血沸腾,很有一些感概:
雄风万里伴云飞/拼搏进取不思归/老马长啸新时代/寄望后生超前辈
“老部长,这幅字送我吧。”石维民露出了渴望的眼神。汪国兴笑了一下,“你还没讲评哩。”“我不讲了,只觉得这幅字很有意义。”“那好吧,就送你这幅,你自己拿回去装裱。”汪国兴很干脆,马上提笔写了一个落款,然后压了一个印。“谢谢老部长的墨宝。”石维民马高兴地将那幅字拿到茶几上晾着,然后回到写字台前。
汪国兴马上关心地问了一句,“个人问题怎么样了?”
好,今夜有戏,汪国兴竟然主动问起这事,好套,套他开口,石维民笑了一下,然后使出了欲擒故纵的手段,“泰平那地方太小,不好找哇。老部长想帮石头找一个?”
“哈哈,你小子少给我装糊涂,怕我多喝了你的喜酒哇?”汪国兴又哈哈大笑起来。
石维民笑了,“哪里?只怕到时请你不来。”
“好,只要你发请柬来,我一定要来参加你的婚礼。哈哈……多买西子醇。”
石维民想起了心中的疑问,又笑了一下,“老部长,想问你一件事,能否直言相告?”
“呵呵,什么事?”
“泰平的那个旅游工程竣工典礼,是谁邀请你老部长来的?”石维民老题重问。
“哈哈哈……这事你小子已经问第二次了。查细脚?这次竟然查到京城来了。”如同上次一样,汪国兴还是不作正面回答,依然只是哈哈大笑。
真狡猾。石维民苦笑了一下,直接点了题,“是不是李芳玲邀请的?”
“李芳玲?嗯,是她又如何?”汪国兴这次出奇的干脆,没有再装糊涂。
“老部长,那省委李书记也是她请的吧?记得上次我问你,你说你是康民书记邀请的。”
石维民揭了老底,让汪国兴略显尴尬,“哦?我说过这话?你一直追问这事干嘛?”
“我随便问问……”
石维民不好再问,正愣在那里,手机突然来电话了,是李芳玲的问候电话,李芳玲讲完了毛毛又讲,前前后后讲了四五分钟。关了手机,石维民抱歉地笑了一下。
汪国兴很鬼,早就听出了是李芳玲的电话,“石头,铃子是个好恋人,对你很关心哟。”
石维民开心地笑了,直接了当地提出要求,两眼露出了深深的渴望,“老部长,你对她,对我都非常了解,你也没必要再保什么密了。我和铃子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不知何故她从来不愿意告诉我她的家庭情况,这让我实在不好理解。”
“不但不好理解,而且你心里还一直有疙瘩是吧?其实铃子很为难,因为她是高干子女,她想以普通的身份与你保持一种平等的、朴实的关系。而最终向你挑明这层关系最合适的人也只有我汪老头。我知道这件事也许就是你此次来京城的最主要目的。不用你旁敲侧击了,弯来拐去地诈了,干脆由我来坦白吧……”汪国兴苦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石维民闻言,终于放下心来。汪国兴开始讲起了过去,讲起为人鲜知的故事……
李芳玲是李康民的女儿,是汪国兴的姨侄女。他们同为林省人但都不是泰平人,一个乡的,高中同过学,后来汪国兴当了几年兵,而李康民则直接上了大学。再后来两人又在一个县里共过事,非常凑巧,两人又同时谈了对象,而两人的对象又是两姐妹,并且先后结婚生育了儿女。汪国兴的妻子是大姐,也只比李芳玲的母亲大一岁。李芳玲从小就非常乖巧,不但深得父母痛爱,而且深得大姨父和大妈的喜欢。
石维民从海外读博毕业回国时,正好部里挑人,是李芳玲第一个向汪国兴推荐了石维民。而当汪国兴第一眼见到时,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自己这位高高大大的小伙子。石维民刚到部里工作几个月,汪部长就曾经想把李芳玲介绍给他,而且汪国兴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姨侄女儿喜欢他,谁知那时石维民已经结了婚。石维民虽然知道这件事,但并不知道老部长的姨侄女儿就是自己的老同学李芳玲……
石维民茫然了,震惊了。李芳玲果然是康民书记的女儿。他的茫然和震惊还不在于自己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而在于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尊敬的老部长竟然就是李芳玲的大姨父;自己当初只所以能够到部里工作还是因为李芳玲在背后作了推荐。真不知道当初下县任县委书记,会不会也是她对老部长做了工作?还有,自己从林南调到泰平当副市长,直至后来当上了市长,会不会也是她从中起了某种作用呢?
汪国兴似乎已经洞穿了石维民此时的心态,不待对方说什么,就马上大笑起来,“哈哈哈……石头啊,现在你认不认我这个大姨父这倒是无关紧要。但有几点,我要声明一下:第一,部里决定你下派林南任县委书记,以及后来省委调你去泰平任职,没有任何人为因素,更与铃子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两个人生关键的岔口时,你与铃子只是一个同学的关系,你与我,与李康民也只是一个上下级的人际关系。下派任主官的一般就成了地方管理的关系,除非下去任副职,一般的不存在锻炼几年就能调回部里的可能,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汪国兴喝了两口水,石维民马上为他添了水,然后继续坐下来,认真聍听。
“你的下派,以及你后来的职务变动,完全是你石维民的个人素质好,表现一贯优秀,是组织上的考察,而完全没有任何个人因素。今天我犯点自由主义,是想要说清一些基本的事实。你早已被林省省委定为省级班子二梯队的候选人,并已报中组部备案待审。这件事与李康民有关,但没有掺杂个人因素,当时你并不是他的什么未婚女婿,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特殊的照顾……几十年了,对这个李康民的性格我是最清楚不过了,他循规蹈矩,在处理敏感的问题上,尤其是人事问题上,他非常谨慎,非常原则。还没有我这个汪老头圆滑和放得开……”
本来以为这老部长喝了半斤多白酒,说话可能会迷迷糊糊了,没想到他依然是这么清醒,不但写了一幅好字,这会儿说话机敏甚至于有点敏感。石维民暗自笑了一下。
石维民又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一偷偷不易察觉的笑,还是没有逃过老部长的眼睛,“石头,你笑什么?怀疑我的话是假话?哈哈,连汪老头如果都不能信任,你还能信谁?”
“哈,老部长,我怎么可能不信你?”石维民露出了一脸的真诚。
“这还差不多。别说是在工作上,就是在家里,这个李康民也是太原则。也许你会误认为,铃子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可能在其中起了作用。因为他是省委书记啊,铃子是他的宝贝千金啊,狗屁!他从来没有插过手,对铃子放任自流。好在这铃子也确实争气,也确实能干……乐得他逍遥自在。唯一让他头痛的就是铃子的个人问题……”
老部长的一席话,真让石维民对李康民父女敬佩由衷,石维民开心地笑了一下。
“这李老头不管怎么说,运气比汪老头好,也许很快就要调京城了,或许还要管我几天哩,官比我大了。不服也得服啊,德能勤绩就是过硬啊……”汪国兴感叹了一声。
康民书记要调京城了?调任什么职务?老部长说官比他大,国务院副总理?全国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石维民猜测了一下,但不敢问明。
“不过,也好,也好。他如果不走,将来你如何调省上工作?除非调外省,否则的话就成了翁婿将了,这是组织原则所不能允许的事,犯规啦。哈哈哈……”
“老部长,既然铃子不是泰平人,为什么她对泰平的地方文化那么熟悉?”
“为了取悦啊,为了讨好啊,她仔细研究了泰平的地方文化,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哈哈哈……”
也许是潜意识的自然反应吧,石维民突然说出了几句本来就不应该说的话,“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而玲子却是一个尊贵的小姐啊,我们虽然相爱,但家庭出身的地位太悬殊了一点……”声音虽然不大,但话一出口,就让非常开朗的老部长马上有些激动,他站了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尊贵族小姐也是人……”石维民怔住了,只好陪着站起身来。为了谈到李芳玲,这一老一少就像是展开了一场辩论。
“你说你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农民的儿子又怎么啦?是骄傲还是自卑?农民的儿子有他的优点,但也有他的缺点。家庭地位悬殊?石维民,我真没想到一个年轻的领导干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你的思想观念竟然是如此陈旧,脑子里竟然还有这种狭隘的历史偏见……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这种偏见,使得玲子一直不敢对你告诉她的家庭背景……他让她怎么做?让她重新投胎?也投到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农民家庭里?”
石维民自觉有些尴尬,“对不起,老部长……”
“铃子她真的太难了……有时我就在不断地想,这丫头对你是不是太痴情了,又不是找不到,何必这么苦自己?弄得父母也一直为她头痛……外国人不愿嫁;中国人再好的却又不动心,一个石维民却让她痴迷到如此的地步。多少年了?巴心巴肝,恨不得摘出一颗滴血的心来,以致于对方都已结婚了,生了孩子了,竟然还没死心……”汪国兴没有理睬石维民的道歉,不停地来回走动着,脸上已经露出深深的惋惜和心痛。
“老部长,请你别生气。也许确实是石头的思想观念出了问题……”
汪国兴已经冷静下来,重新回到椅子上,抿了一口水,苦笑了一下,“没什么。你也坐下吧。今天为这个丫头,我有点激动。”
显然他对这姨侄女也是十分关心和痛爱,石维民理解汪国兴的心情。
“石头啊,刚才你说你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这句话其实真不错。我和李康民何偿又不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我们都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虽然走到了今天,但我们决不能忘了本忘了根……不管地位如何变了,但万变也不离其宗。”
“老部长说得对,做人永远都不能忘本。”
“部长和农民平等,只不过社会分工不罢了。很多时候,我都在琢磨,同为农民出身,我为什么能坐上部长的交椅,而别人却没有坐上?这只不过是一种机遇罢了。所以要特别谨慎小心,只有努力工作,善修德行,自律自警,老老实实地多为老百姓做好事,不谋一己私利才行啊……人民高兴,你就在台上;人民不高兴了,让你下课了,你就得下。例子还少吗?当然,正常的退休不在此范畴。”
石维民始终以感激的目光望着面前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静静地倾听着汪国兴发自内心的话语,他已从老部长那朴实的语言中感受了一种深深的关爱。
“你说铃子是尊贵的小姐,她尊在哪里贵在哪里?就仅仅因为她是一位省委书记的女儿,她就尊贵了?未必。至于玲子,我倒不觉得在她身上有什么高干子女的所谓骄娇之气。我不是为她护短,而是实事求是。假设你将来当上部长、省委书记了,那你的女儿毛毛呢?难道就成了一个尊贵的小姐了?”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击了一下,陈阿姨和刘阿姨面带微笑,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涝糟鸡蛋走了进来。石维民马上接了,连声道谢。
正文 第213章 何去何从
月亮早已从窗口爬上寒空的中央,这一老一少的交谈也该结束了。喝了白酒,临睡前还要吃两个涝糟鸡蛋,这是汪国兴多年的生活习惯,所以这老头身体壮。石维民也吃了两个涝糟鸡蛋,本来还想与老部长再谈谈心,看看时间已经二十三点,怕影响老俩口休息,只好告辞。汪国兴知道石维民订了后天上午的机票,又要明天晚上请他。石维民马上安排了时间表:明上午陪二哥、二嫂;明下午陪老部长老俩口,晚上就在部招待所订桌饭,办个招待,顺便一起请一下老同事吴处长。日程就这么定下了,石维民拿起汪国兴送的那幅字告辞出了小院。
走在大院内幽静的小路上,就快要回到过去的那个家,石维民又想起了亡妻林家珍。当年在部里工作时,夫妻俩曾多少次进出过这大院,又曾多少次在初夜里牵手漫步在这纵横交错的小路上,仰首看天空、看大树、听鸟语,俯首看草地、看小溪、闻花香,那时好开心,好甜蜜。女儿生下来了,虽然忙点,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又是多么的幸福。下县了分开了,后来又调到了泰平,在最困难的时候,林家珍毅然决然地将女儿的户口迁到泰平,一家人又团聚在一起,原以为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谁知一夜间人却突然没了。
上次为争取石化城的项目,夫妻俩还一起走进过这个花园似的部机关家属大院,咋这次来京城就形影孤单了?幽静的大院里突然传来笑声,那柔美的笑声似乎就在身边,接着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影。珍子,是珍子的笑声,美丽的倩影就在前边。石维民加快了步伐,可追不上,前边什么也没有。分明听见珍子在笑,不但笑,还亲切地喊了一声石头哥。可咋不见人呢?石维民恍恍惚惚地站了一下。哦,听见了,珍子的笑声来自天空。抬头一望,还是没有人,只有一轮明月孤孤单单地挂在寒空里。
月亮已不再圆了,谈谈的云彩飘渺在她的脸上。石维民凝视着,久久地凝视着。那朦胧中的月亮仿佛就变成了珍子的一幅灿烂的笑脸。“珍子,石头哥来了……”石维民心灵深处深情地呼唤了一声,可是一转眼珍子又钻进了淡谈的云彩里,只透出了一片惨淡的白光来。
石维民失望地抬下头继续朝前走,一抬头,老房子所在的那幢大楼到了。
门没反锁留了一个缝,里面透出了灯光,石维民推门而入,二嫂已睡了,二哥靠在沙发上也是睡意朦胧,正在等着他。
“二哥,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石维民抱歉地笑了一下。
二哥石维华一怔,睁开眼睛见弟弟石维民正站在茶几面前,马上坐起开心地笑了,“才回来?见到老部长了?”
“见到了。你和二嫂都好吧?”石维民坐下了。
石维华为石维民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好。爸爸妈妈和毛毛都好吧?”
“都挺好的。哥,想睡就上床吧。”
“你一回来人就精神了,这会儿瞌睡已经没了。”
望着二哥那黑黑的脸庞和粗糙的皮肤,石维民忽然心生一阵惋惜和悲哀来。
皇帝爱长子,百姓痛幺儿。这话真不假。当年老石家的三兄弟读书时成绩都不错,无奈生活贫困,大哥石维国只读了一个小学毕业,二哥只读了一个初中毕业都先后缀学。但再苦也要保证重点,再苦也不能苦了幺儿,书一定要读下去——这就是石老大爷当年的想法。为了石维民的学业,大哥和二哥也确实吃了太多的苦。
如今石维民不但书读出来了,而且读出了一个洋博士,这洋博士一回国就在京城工作,后来又当了官,从县委书记又当上了一个市长。石维民不但成为老石家的骄傲,也成了林南市北河县石家镇父老乡亲的光荣和骄傲。可大哥、二哥呢?如今依然都还是一个纯朴的农民。二哥已经四十岁了,在京城打工,也只是在建筑工地上做点粗活,很苦很累,但挣钱却并不多。
二哥平时本来就话不多见,这会儿见石维民老盯着自己并不说话,有点不自在起来,马上从包里掏出一包已经揣得皱皱巴巴的香烟,笑了一下,“老三,你也来一支。”
石维民马上摇摇头,“二哥,你自己抽吧。我早戒了。”
“不是嫌烟吧?上海的大前门,老牌子,两块钱一包。味道正。”石维华取出点一支点了火,然后又将那包烟重新揣进衣兜里。
石维民打开小提包,掏出两条红塔山牌香烟和一件丝织女式衬衫放在茶几上,又从上身外套里面的衣兜里掏出五百元递给二哥,“两条烟给你的,衬衫是二嫂的,这几百块钱给我侄女补贴学费。走得太匆忙,别的东西也没给你们带。”
“干啥呢?钱不要。两个老的都住你那里,我们也没给生活费。还有这房子是你的,我们住着也从来没提交房租。”石维华笑了一下,没接钱,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二哥,别嫌少啊。过去我读书时,你和大哥为了我好辛苦……”石维民将钱丢在茶几上,望着二哥由衷地笑了。
“你命好,当了小儿子嘛,我们当哥的当时帮帮你也是应该的……”二哥开了一句玩笑,马上又正色道:“毛毛也快要上学了,要用钱。还有你的个人婚烟要办,也要花钱。”
“我不缺这两个钱。谢谢大哥和二哥,没有你们当时的支持,我石头也就不会有今天。再说我今天虽然当了干部,但对你们却没有帮什么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哈,老三,现在我和老大两家人不也挺好的。你好好的当你的干部,一生别做亏心事,就对得起父母和兄弟了。老三,你该找一个女人了,找到了吗?”
石维民很干脆,“找到了。”
二哥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好,好,那儿的?”
“二哥见过的。就是我的同学李芳玲。”
石维华略略想了一下,“哦,是个什么公司的老总吧?”
“调泰平来了,现在是西子江旅游公司的老总。二哥,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洋气,又能干。毛毛对她怎么样?”
“亲得很哩。”
“好,好,亲就好。结婚告诉我们一声。这次到京城呆几天?”
“后天上午的机票。明天上午陪二哥、二嫂,下午去陪老部长,晚上一起吃个饭。你和二嫂也参加。”
“不行,不行。我们决不参加。”二哥连连摇头。
“为什么?”石维民不解。
“都是一些大干部,我们乡下人在一起不自在,吃不饱。”
石维民一听,禁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明天再说吧,现在睡觉。”
……
上午石维民本来想陪二哥、二嫂上公园走走,无奈二嫂非要给他做顿好饭吃。结果所谓的陪陪也只是走了一条街,上了一个菜市场。中午的饭,三个人又太少,二哥想请两个老乡过来陪二弟,征求他意见如何?石维民一听非常高兴:顺便可以了一下家乡的农民工在京城的生活状态,譬如就医,孩子入托上学诸如此类,需要解决的疑难问题,还可以请老部长出面呼吁一下,这次来京城没有大任务,总得给他找点小麻烦才好。
二哥要请三个老乡来,菜当然要多买点。转了菜市场回到家,二哥二嫂马上忙起了午饭。石维民也要帮忙,刚走进厨房就被二嫂推了出来,理由非常充分:“当市长的忙大事的,怎么能让三弟进厨房呢。”二哥也在一边掺和,“那三个老乡马上就要来了,你在客厅接待他们,顺便也好体察一下民情。”
石维民无奈只好坐在客厅打开了电视。三个老乡还没来,却来了一个电话:又是李芳玲打来的,她已经带领毛毛进了野生动物园了,刚说了两句,女儿只在催着要跟爸爸讲电话。虽然分别才一个晚上,但女却显得十分兴奋:她又认识一个姓李的爷爷和奶奶了,这新爷爷、新奶奶对她可好啦,给了见面礼哟,有玩具,还有钱。石维民也早猜出这姓李的爷爷和奶奶是谁。他对女儿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却有了一份激动和惶恐不安起来。
关了手机,石维民却在心里敲起了边鼓:怎么办?那个准备辞职的事如何向省委康民书记开口呢?他是爽快地答应?还是要来一顿狠狠地批评?石维民犹豫起来。昨天晚上就准备征求一下老部长的意见,却让那老头又是写字,又是叽哩呱啦地耽搁了。这么年了,谁又曾想到他就是铃子的大姨父?说不定那老头早就将谈话内容通告了李康民父女了。
管他的,辞职的打算还是要听听他的意见。老部长人耿直,容易说心里话;况且自己从部里下基层任职也是他安排的,真要离开也应该告诉他……
二哥的三个民工老乡来了,犹如带来了一股浓郁的乡情乡风,石维民与他们聊得非常开心。一问才得知京城地方政府对农民工的医疗和孩子的入托上学问题,早就出台了优待政策。石维民一高兴,心里马上嘀咕了一句:便宜那个汪老头了。
午饭后,石维民陪着三个农民工老乡和二哥玩了一会纸牌,直至下午两点半估计老部长已经午休起床了,这才穿了外套出了门。
汪国兴和老伴又在小院里伺弄他的花草和蔬菜。石维民一见马上脱了外套,拿起锄头就帮他们干起活来。陈阿姨也特别喜欢石维民,过去石维民在部里工作时,只要家里有点重体力劳动的活儿,她总是要喊石维民过来帮帮忙。如今倒好,虽然人不在身边,但却快要成为自己的侄女婿了。这人一兴奋,就开起了玩笑:石头,你不能再喊陈姨了,应该喊姨妈才对。石维民倒也干脆,就喊了一声姨妈,陈阿姨一声哎,乐得满脸绽开了花。
陈姨妈正待走进屋内为他泡茶,让老部长叫住了:晚上依旧,在家吃饭。石维民说已经在部里招待所订了座。老部长问几个人参加。石维民说吴处长来不了,二哥二嫂又不愿意参加。老部长笑了,“老伴,给招待所打个电话,退了石头订的那桌饭。你去帮刘姨多弄几个菜,明天石头要走,我们办个家宴为他践个行。”
“使不得,老部长太霸道了,说好的今晚我请客。大姨你别忙……”这边石维民人还没喊答应,那边陈阿姨早已去了厨房。
陈阿姨回到客厅打电话退了石维民订的那桌饭,又很快泡了两杯茶端出来放在小凳上,笑了一下,“老头子,饭退了。你别让石头累了啊。”
汪国兴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还是我说了算。你呀,心痛起侄女婿来了。石头拿锄头的动作还是像啊。不过,一个博士生如果真的当了一名花工和菜农也未免有些可惜,也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陈阿姨没理他,转身去了厨房。
石维民笑了,“一个博士生如果长期呆在官场,也是也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汪国兴非常敏感,马上显出了一脸的严肃,“你什么意思?”
石维民犹豫了一下,“部长,我,我……”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汪国兴突然说了一句粗话。
“我想辞职……”声音很小,略显一丝忐忑不安。
“什么?”汪国兴一惊,正在扯着地边杂草的双手马上停止下来,使劲将手里的杂草一甩,陡然一下站了起来,“辞职?辞职后干什么?”
石维民没再犹豫,马上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去教书或者从事科研,再退一步经商也可以。如果老部长还愿意收留我,回部里当个办事员也行。”
“哦?想轻松了?铃子对你辞职的态度呢?”汪国兴已绷紧了老脸。
“一切随我。过去她就多次说过,如果我在官场呆烦了,不论我愿意干什么,她都认可,并且给予支持,甚至可以让我去她的公司接替她。”
“你动心了?”
“不是对经商动心,而是确实有这个退出官场的念头了”
“呵呵,我明白了,现在你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既然我和铃子已经确定下了,我想在婚后让她过上一种平静生活……”
汪国兴已经瞪起了眼睛,目光里泛出了鄙视的眼神,“石头原来并不硬,也只是一个软蛋啊?懦夫,懦夫,确实是个懦夫。”
“我的性格不适合长期留在官场……”
汪国兴很快冷静下来,“我知道你的心思……当初谁也没有想到,泰平会有那么复杂。你和市委、市政府一班人以及泰平的老百姓勇敢斗争,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但为此你也失去了心爱的妻子,这是谁也不愿意商看,你对现今官场上的某些风气看不习惯,可以理解,但由此就心灰意冷,就想抽身而退,实际上就是当逃兵。如果官场都是清一色了,没有困难,没有问题,没有腐败现象了,还要你我这些正义的共产党员干什么?”
石维民扶着锄柄,埋下头,沉默不语。
“石头啊,其实,你对现在官场的一些现象,存在一个以偏概全的问题,缺乏辩证唯物论的分析和判断。这个认识上的问题,我不想多谈,你自己去悟,去反思吧。好不好?在深思熟虑之后再作决定也不迟。在作出正式决定之前,不能带着个人情绪工作,别影响了工作,好不好?”汪国兴语重心长,对面前的这位老部下倾注了一种深深的关爱。
石维民抬头望着汪国兴,点点头一声好,目光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你石头,如今已不是仅仅属于你个人的,你是组织上的人。国家需要你,人民需要你时,你想走人?没门。官场不是菜市场,可以讲价钱。职位不是一把菜,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抬起脚来走人……”
“石头,快进屋洗洗,坐下休息一会就准备吃饭了。”陈阿姨打断了这一老一少的谈话。
“好的,我把这块地剩的一点挖了,平整了就来。老部长,你先进屋吧。”
汪国兴笑了,语言马上变得诙谐起来,“你是农民的儿子,我也是农民的儿子,我们永远都是农民的儿子……”
“哈哈哈……”石维民大笑起来,笑声一停,马上举起锄头继续挖起来,双手也像越来越有劲。
正文 第214章 留人留心
李芳玲从林城机场接了石维民,驾着宝马车直接驶向省委家属大院。京城归来,石维民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切都像是上苍安排,对于李芳玲,心里的疑团已经云消雾散。他由衷地感激这么年以来她的一片苦心。从情感上说,除了亡妻林家珍,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为了爱他付出了那么多。石维民已经下了决心,不管自己能不能退出官场,也不管今后从事什么职业,他都要像爱珍子一样爱她,呵护她,珍惜她。
他知道今天要去的那个家必须去,并且可能将要遭受一次人生的尴尬,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康民书记即将成为自己的岳丈这件事毕竟来得太突然,还有李芳玲母亲的性格是不是也像她的大姨妈?这私生活的人际关系的突然变化,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和忐忑不安。还有那职场上的事也让他有点惶恐不安,今后这种双重的上下关系如何相处?他毫无思想准备。对于省委突然改变他去中央党校学习的事,他虽早已淡化。但这蓄意已久抽身而退的念头,已让老部长狠批了一通,未必李康民书记对他就没有一点看法?必然会有一次严肃的谈话。
老部长和他们是通的,此次京城之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恐怕是早已落在李芳玲一家人的掌控之中了。当初任县委书记石维民没有胆怯过,到泰平任职,不管是抓经济建设发展,还是抓廉政反腐,不管是遇到多么艰巨多么复杂的情况,他也从来没有止步不前。但今天要去那么一个小家,石维民突然感到心虚胆怯起来。
李芳玲知道此时石维民的心情,为了缓解他紧张的心理,一边开着车子一边陪他说着话。石维民只是笑,并不回答,只到进入了市中区这才露出了有点为难的脸色,“铃子,等会儿我见到你父母时怎么称呼?还有,这第一次上门,我却什么礼品都没买。”
李芳玲笑了,“哈,石头哥,哪讲那么多繁文缛节?随便称呼就是了。至于礼品,其实根本就不用为他们准备。但考虑到未婚女婿第一次上门嘛,手上有个东西拿着可以壮壮胆,我帮你准备了。”
石维民非常感激李芳玲的善解人意和细心,“谢谢铃子,你在哪儿买的?买的什么?”
“林城买的一个电动理疗器,北京产的。
石维民不解,“你买那个干什么?”
李芳玲又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老爸有时背痛,老妈有时脖子痛,刚好用得上。”
哦,原来如此?石维民笑得非常开心。
省政府大院到了。虽然来得次数不多,但这大门和大院还是比较熟悉,大门边两旁执勤的武警战士还是那么英俊威严,那块省政府吊牌的字迹依然是那么苍劲有力,尤其是宽大门楣上悬挂的那块国徽,在暖阳里显得更加庄严和崇高。
石维民不解,李芳玲为什么将车开进了省政府大院?李芳玲似乎已经知道石维民的疑虑,马上解释了一句,“从这儿直接进入家属大院,到我们家最近。”
果然李芳玲将车就停在省委办公楼前的小停车场,然后将电动理疗器装进石维民的行李包,领着他来到了楼后的一片绿荫的树林,石维民这才发现就在林间小径尽头围墙边,有一道小门直通省委家属三号大院。三号大院里又分别座落了几个独家小院,整个大院一片绿树丛林,花草茂盛,让人更觉清幽温馨。一条小径两边藤蔓丛生,弯弯曲曲伸向不远处的一座小院,走在这小径上宛如进入了原始森林。走在前面的李芳玲抬头朝那座小院望了一眼,然后停下脚步转身突然一把抱住了石维民,仰首幸福地笑了一下。
“石头哥,马上就要到了。别紧张,老爸,老妈人挺好的,他们心里也非常喜欢你……”
石维民心里也是十分激动,他放下行李包,左右环视了一下,周围很静,除了绿荫和鸟语,再也没有其他人。伸手搂住李芳玲,低头见她一对柔情似水的大眼睛已经波光涟涟,那张轮廓分明的性感嘴唇已经微微张开着——这是一种深情的渴盼。石维民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那秀发,那眼睛,那嘴唇就是一阵亲吻,并且咂咂有声。
“石头哥,这条路除了老爸他们几个省委领导上下班步行走这边,平时一般很少有人光顾……毛毛要跟我去机场,我不想带她,结果跟他李爷爷疯去了……”李芳玲喃喃低语,宛如小鸟低唱。这无疑是给了石维民一个尽可放心在此亲热的信号,他不但吻了,而且开始柔柔地抚摸起怀里的恋人来。李芳玲也在那里尽情地迎合着,抚摸着对方,倒把自己弄得心痒难捺,就要解开对方的裤扣,欲盼恋人能举挺入港。石维民抓住了那只急切的玉手,对她耳语,“铃子,晚上吧……”“晚上在家里不方便,石头哥,我现在就想……”“万一让人撞见了多不好,还是熬到泰平吧……到时要让铃子舒服一个够,好不好?”李芳玲点点头,终于变得理智起来。
轻理头发和衣裳,两人继续前行,到那小院也不过就是两百米之遥。李芳玲掏出钥匙打开小院的防盗门,正待喊人,却见一楼会客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了一老一小的嘻笑声,李芳玲转身伸出食指放在嘴唇边嘘了一声,然后领着石维民小心慑慑地靠近门边,大沙发正上演的那一幕,已经清晰地映入两人的眼帘,犹如西子江宾馆总统套房沙发上那幕活剧的翻版:
省委书记李康民正爬在沙发上,毛毛已脱了鞋子站在他背上踩着,边踩边嘻嘻嘻哈哈地问:“李老头,怎么样?踩得舒服不舒服?”
李康民爬在那里笑,“哈哈……很舒服。我的石小姐呀,你比那个李小姐技术好。”
石维民苦笑了一下,“毛毛,你没礼貌?”
李康民闻声侧过脸笑了,“维民过来了?坐。”
“李爷爷一直喊我石小姐,我喊他老李,他不让喊,非让我喊他李老头。嘻嘻……”
石维民抱下来毛毛,对已经坐起来的李康民抱歉一笑,“对不起,李书记,小女家教差。”
李康民盯了女儿李芳玲一眼,马上开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什么家教差?这样随便好。毛毛的礼貌比有的大小姐还要好。”
李芳玲红了脸,推了李康民一把,嗔怪说,“才认识毛毛几天啊,就开始偏心了。”
“哈哈哈……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要吃小姑娘的醋呢,羞不羞啊?”
李芳玲笑了,“请爸别剥削童工了,让小姑娘为你踩背真会享受啊。维民知道你和妈有时背和脖子痛,专门从京城给你们买了一个电动理疗器。没事时你们就躺在床上,插上电就按摩,效果相当不错。”
李康民马上夸了一句,“好,那先谢谢维民。心细。”
石维民突然红了脸,马上弯腰拉开行李包,取出了李芳玲代买的那台电动理疗器。
“这是维民啊?”陈阿姨满脸微笑端来了两杯茶,李芳玲马上介绍,“这是我妈。”石维民反应很快,马上起身亲切地喊了一声阿姨。毛毛早就陈奶奶,陈奶奶地喊了起来,陈阿姨伸开双臂,一把抱起了毛毛,使劲亲了一口。
陈阿姨通告午饭还有一个小时,中饭简单,晚饭复杂,因为晚上还有客人。通告完毕马上对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抱着毛毛上了楼。李芳玲理解母亲的意图:让这两个男人见面好好谈谈吧。石头第一次上门,并且具备了老下级和未婚女婿的双重身份,老爷子肯定要找他谈话。李芳玲心想这样也好,午饭前结束了谈话,下午大家就轻松了。
李康民见女儿已经离开,马上对石维民露出了一种慈祥的笑容,“我和老陈就这么一个女儿,有点任性和骄娇二气啊。”
“铃子性格非常好。一点也不骄娇。”这是石维民对李芳玲发自内心的评价。
李康民满意地点点头,“好,维民,有你这个评价就好。希望你们一辈子幸福。”
石维民紧张的情绪有些缓解下来,语言非常干脆利索,“请您和阿姨放心,今后我会好好爱护铃子。”
李康民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犹如慈父般的微笑,“好,维民,我们相信你……听说你有了辞职的念头,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上党校的事有情绪?”
石维民估计的情况被证实,老部长已向这边通了情报,“不是。那事早就过去了。”
“其实上那件事并非你的个人想像。只是时间和次序调整了一下,并且主要是从工作的角度考虑。原定你参加党校学习是高级班,时间一年。后来中组部通知高级班时间推迟至明年初,先办一期半年的中青班,时间只有半年。考虑到泰平石化城建设正处在一个关键时期,加上全省的旅游发展大会下半年要在泰平召开,你对情况熟,不宜离开。省委决定这期党校学习由杨振兴参加,你参加高级班的原定计划不变,时间相应推迟到明年。”
石维民抬起头笑了一下,“李书记,这件事我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我也在想,就因为这么一件事马上产生抽身而退的念头,也未免过于轻率。可你不是因为这件事,那又是为什么呢?”李康民脸上写着一种疑惑。
“我的性格不太适应从政,并且,并且……”石维民突然犹豫起来。
“并且什么?哈哈,一个当市长的说话也会这么吞吞吐吐起来?”
“我想让铃子过上一种平静的生活……”石维民终于提出了另一条理由。
“哈哈哈……”李康民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大笑,“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还是不乏单纯和幼稚。这无疑是一条好理由,你能为铃子着想,我们做父母的非常感激你。但最根本的还是你对官场的看法有些灰,这是一种偏颇的、并不全面的看法……”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此时的石维民也只能是静静地听着这位长者的教诲。
李康民抿了几口茶水,依然是和蔼亲切的笑容,“是,我承认,泰平过去出了一个腐败集团,你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心情可以理解。那个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也可能还要发生,谁也不敢保证从今以后就开始风平浪静了。什么性格适合不适合呆在什么地方?不是天生的。关键是如何把握。做人要有原则,处事要有分寸……”
石维民眼疾手快,马上端起杯子为李康民添了开水。
李康民苦笑了一下,“我当个省委书记就没有烦恼?烦恼肯定比你多。烦就烦在人情关系上,要工程的,要资金项目的,甚至还有开脱罪责的和要官帽子的,能自己上门来的就自己来了;不能来当面说的,也要拐弯抹角地找熟人来说情,遇到这类事,你说我心里烦不烦?”
一个省委书记的坦率,直抒心襟,让石维民敬佩,并且十分理解。
“往往这个时候,那情感的天平可能就要倾斜了,一头是老百姓的利益,一头是个人利益……你最终只能选择老百姓利益和国家利益……这时你就要得罪一些人……但最终你没有得罪老百姓,这就足够了……维民,你说是不是?”
“是这样子的。”石维民咐和了一句,但这种咐和却是发自内心的。
李康民又语重心长地与石维民交谈了一会,石维民早就抛开了拘谨和尴尬,两人越谈越投机。老部长和康民书记对他都完全给予了一种长辈的关怀和厚爱,他也不再犹豫了,他下决心好好干下去。直到李芳玲过来喊吃饭,这一老一小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会客厅。
正文 第215章 皆大欢喜
午饭后,李康民要休息。陈阿姨给石维民准备了一个房间,也带着毛毛也去睡了。石维民没有午休的习惯,李芳玲只好陪着他在院里子转了转,然后拉他溜进了闺房。石维民连做梦也没有想到,省委书记独生女儿的这间闺房的布置,却仍然如同深圳别墅和西子江旅游总公司李芳玲的两个房间一模一样,那床头的墙上依然悬挂着相同的三张大照片,中间的那张也是两人海外同学时牵手的那张。所不同的是写字台上却多了一束黄色的康乃馨。林家珍在世时就特别喜欢黄色的康乃馨,如今的李芳玲也竟然喜欢这高贵的黄色的康乃馨。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石维民心里好一阵激动与兴奋,泪花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睛。他默默地将恋人紧紧地搂抱在怀里,无限怜爱地轻轻闻着她秀发的芳香,然后又开始吻她美丽的额头、大眼睛和脸庞……此时的李芳玲早已幸福地闭上了两眼,静静地倚靠在恋人的怀里尽情地享受着温情。良久,她终于控制不住了,开始主动与他亲热起来,然后自觉浑身发软,急切地轻唤了一声,“石头哥,我好想……”
石维民也已全身一阵燥热只待发泄,但初次登进未来岳夫岳母家的大门,不好马上造次,缠缠绵绵半天也不愿意上床,却忽然提出要去看看卫民生。李芳玲告诉他,父母晚上要举行家宴,卫民生要来,还有一个杨振兴也从中央党校回来了。李芳玲戏称省委书记的这个家宴,实际上是专门为泰平市的官场、商界、文化新闻界办了一个招待。
石维民一听卫民生和杨振兴都要来非常高兴,同时也觉得李芳玲的戏称有道理,但还有一点不解,“对,你爸请了泰平的市委书记、市长、常务副市长,玲子当然可以代表泰平的商界,但文化界呢,谁代表泰平的文化新闻界?”
李芳玲笑了,“石头哥,晚上你就知道了,提醒你一下,那个文化新闻界的代表也是一个大美女哟,到时候你可别太激动了哦。”
石维民觉得非常有趣,泰平的文化新闻界自己所认识的人中,只有刘明芳和楚小兰算得上是一个大美女,但她们怎么可能与省委康民书记攀上什么关系?“呵呵,铃子还要卖关子?不管是谁,不管她是哪一个大美女,我石头都决不会激动,我只再乎你,这一辈子只要有一个铃子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李芳玲轻轻拍打着石维民的脸庞,然后又是一声怪笑,“哈哈……这可不一定哟,男人一见到美女都会心动的。”
“心动没关系,只要不行动。从今以后我只要你一个,你还不了解我?哈哈哈……原来一个大家闺秀的铃子也会吃醋呀?”石维民吻了李芳玲一口,语出诙谐。
实际上石维民无须任何表白,十多年了,李芳玲心里自然清楚怀中的这个男人对爱情一贯是坚贞不渝,只要定下了目标,他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她庆幸自己苦苦恋了这么多年,心血终于没有白流,如今还是终于走到了一起。李芳玲满足地笑了笑,“石头哥,铃子永远爱你……”
“我也一样,铃子,我们还是早点结婚吧。”
这是石维民第一次主动提出了这个实质性的问题,李芳玲激动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石头哥,你不打算离开官场了?”
“你说呢?离开好,还是不离开好?很想再听听你的意见。”
“你是大男人,你的事由你自己决定。”李芳玲仰起脸温柔地笑了一下。
“算了。不打算离开了。”
“为什么?终于想通了?”
石维民点点头,苦笑了一下,“嗯,让你们家的两个老头子联合起来教训了我一顿,不过,我也想通了。”
“哈哈……好啊,石头哥,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一个是部长,一个是省委书记,两个高级领导干部,又都是你的老上级,你竟敢背后骂他们老头子。小心,我要去告发你。”
石维民卟哧一声笑了,“铃子,千万别告。我开玩笑随便说的。”
李芳玲伸手刮了一下石维民的脸,“哈,终归胆小啊。一天都想离开,最终还是服从上级了。”
“官场总要有人撑着,老百姓总要有人为他们说实话,为他们办实事。眼前的官场是有些不良的风气,但只要自己始终把握好为官做人的原则,不以权谋私,对得起父老乡亲就行了。我为官最大的问题就是处事不太灵活,所以许多时候自感烦恼……”
“石头哥,你不需要去谋不义之财,我们这一辈子不缺钱花。”
“铃子,那是你辛苦挣的。但是只要我留在官场,平时对你照顾就会少。”
“石头哥,好哥哥,铃子只要你这一生感到开心,快乐,平安,这就够了。过去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的家庭背景,就是怕引起你的误解。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在生意场上从来就没有利用过老爸和老妈的关系。”
“铃子,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我的好铃子。我理解你的一番苦心,并且从心里佩服你。过去我曾误解过你,让你受了不少委曲……至今回想起来,觉得非常对不起你,希望铃子能够谅解我……”石维民一阵心痛,伸手轻轻抚摸着李芳玲的头发。
李芳玲飞快地伸手按住了石维民的嘴唇,“石头哥,不许你说这些。这也不能完全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光是你,就是其他最好的女同学,还有我的好同事,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出身是不可以选择的,但人生的路如何走好,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出身不可选择,路要靠自己走……对,对,铃子说得太好了。我这次去京城,你大姨父就谈了你不少的情况,让我感到十分惭愧……”石维民更紧地抱着恋人,两颗年轻的心已更紧地贴在一起。
李芳玲突然岔开了话题,“爸很快就要调京城了。我们的婚礼他不会出席,他不愿意将这层关系弄上公开场合,并且沸沸扬扬,石头哥,你应该理解他的苦衷。”
石维民露出了一种非常感激的目光,“他既是一个非常好的省委书记,又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石头非常理解他。”
李芳玲打住了话头,“走吧,石头哥,我陪你去看望卫书记。”
两人走出房间,李芳玲又陪石维民去他住的那间客房看了一眼,然后给父母留了一张纸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这才带上门,沿原路来到省委大院坐上了宝马车,还是李芳玲开车。出发前石维民打了一个电话,卫民生下午在家。从省委大院到省政府家属大院不算太远,开车也只需二十多分钟。一路上石维民无语,脑海里又翻腾起泰平的事来。
到泰平工作以来短短的几年里,石维民已经陪同了两位市委书记了。对于这位兄长似的卫民生,石维民真正是由衷地敬佩、信赖和感激。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卫民生立场坚定,毫不动摇,尤其是在处理史树友腐败集团这一大案要案时,头脑清醒,行动果敢,在市委班子队伍里真正起到了核心堡垒作用。而在促进泰平经济发展这一核心问题上,他也一直是目标、思路清晰,毫不含糊,对市政府的工作十分支持。对石维民个人也倾注大哥般的关爱和帮助。卫民生上过一年中央党校,其政治思想和道德素质以及工作能力都非常强,除了年龄稍显偏大,各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秀,也不知道省委对他下一步的使用究竟是如何考虑的?石维民很想问问李康民但不敢。
一想到前任书记史树友,石维民陡然生出一阵感概来。如果不是因为工程腐败案件,也许他对史树友也还是十分敬重。史树友已在泰平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重大建树,但他毕竟也为泰平的建设和发展尽了自己的一些努力,他的基层工作经验比较丰富,处理问题的方法比较老道,尽管陷入了利益格局之中,但他毕竟与罗林森、王名烈之流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还有人性的良知,他不整人,并且反对采取非法手段陷人于不仁不义。正因为如此,石维民才不顾别人的非议,亲自跑到省监狱去看望了他。唉,这位老同志也真是太可惜了,革命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个省政协副主席的位置上,结果到头来还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唉……权力啊。权力真正是人民给的,取之于民也只能用之于民,拿在手上确实不敢乱用啊。人民是汪洋大海之水,从政的不论官大官小,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大海上的一叶小舟,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话可是一点不假。为民掺不得半点私利,为己就不要做官!不管自己在官场怎么样?当为努力直须努力,努力多为父老乡亲们多做实事吧。在泰平究竟呆多久,不是个人考虑的问题,但眼前的各项工作必须抓紧,再抓紧……
“石头哥,在想什么呢?”李芳玲见石维民一言不发,问了一句。
“铃子,明天我想赶回去了。”石维民笑了一下。
“国庆长假还有两天呢。又急着工作上的事了?”李芳玲知道石维民的心事。
“有点。两个主官都在外面,卫书记平时难得回来一趟,他爱人身体不太好。让他安心在家呆完。你也别急着回,多陪爸妈两天,石小姐可以留下陪你。”
“呵呵,你真会安排啊。不行,你如果要回,我也陪你回,爸妈会理解的。反正我已拴在了你的裤带上了……”李芳玲声音越来越小,并且羞涩地笑了一下。
“你羞。别让他们心里有想法,白养了一个女儿,找了一个女婿就忘了爹妈啊。哈哈哈……”石维民开心地大笑起来。
“石头哥,你才羞,还没结婚呢,就是女婿了?当着他们的面,你为什么不喊爸妈呀?为什么还是一口李书记李书记的官场称呼?”李芳玲呛白了石维民几句。
“哈哈,那是谈工作呀,公私要分开。你以为我不敢啊?今天晚上我就喊他们爸妈,喊你老婆,到时羞死你。”
李芳玲已是满脸绯红,握在方向盘上的一只右手飞快地打了一下了石维民,“石头哥,想不到你也坏啊……”
“注意开车,小心交警。有人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想对自己的女人坏一点,应该是合情合理又合法。”
李芳玲笑了一下,“好好,说不赢你。石头哥,等老爸离开林城时,我想再专程过来为他送行,到时你来不来?”
石维民态度很是认真,“应该的。我咋不来?再忙都要抽空来。以后家里不管有什么事,或者爸妈身体不适时,我都要来,他们是我的长辈啊。也希望你能经常提醒我。”
李芳玲非常开心地笑了笑,“谢谢你,石头……”
“玲子,咋不喊哥了?”
“从今以后再也不喊你哥了。你看一下车,我去一下副食品商店。”省政府家属大院就要到了,李芳玲突然将宝马车停在路边,话刚说完,人就飞快地去了。
李芳玲虽然出身于高干家庭,但人情味特别浓。石维民见她站在小店门口与老板指指划划,知道她要买礼品,高兴地笑了一下。果然,不大一会儿她就拧着两大盒营养品回到车上,“卫书记爱人身体不好,就随便买点,表示一下你我的心意。”
“铃子真细心。”石维民由衷地夸了一句。
李芳玲只是笑了笑,启动轿车驶进了省政府家属大院,卫民生正站在大门旁边迎接他们,马上将车导引到不远处的停车场。下车见面握手寒喧,李芳玲将礼品递给卫民生,卫民生嗔怪他们太多礼,李芳玲说是给嫂子的,没有你卫书记的份。石维民马上辩解,他可没有送礼的习惯,完全是铃子的心意。卫民生哈哈大笑,瞧你们小俩口子一唱一和地配合得真好。李芳玲红了脸:卫书记,纠正一下你常识上的错误,我们还没结婚呢。卫民生说,那不就是一张纸吗?李芳玲说,你市委书记可得要讲法啊。卫民生又开了一句玩笑,对,不管是市长也好,老总也好,没有执照就不准营业。李芳玲被臊了一个大红脸。石维民却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明天我们就去办执照,后天就开业。李芳玲从后面轻轻搔了石维民一把。
三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就到卫民生的住宅楼,卫民生的爱人桑大姐正站在三搂的家门口迎接他们。一进屋又是一阵客套话,桑大姐泡了几杯茶,又端来一个果盘,先为石维民削了一个苹果,然后削了一个递给李芳玲,马上牵起她的手走进了书房,把客厅的一片天地留给了两个男人。虽然彼此还不太熟悉,但机关中的职业女性还是开朗、豁达,不大一会儿说话就非常投机。李芳玲自然更是落大方,活泼机敏。桑大姐平时曾听卫民生谈过李芳玲,知道石维民的这个老同学是一个外国公司的老总,对泰平的建设支持最大,而且如今还成了石维民的恋人。一见面就非常喜欢,又是夸又是问。
“芳玲,大姐听说你是一个能人,但没有想到你是这么漂亮和年轻,真像是一个洋妞一样。呵呵,气质真好。”
李芳玲笑了,“瞧你大姐说的,我都已经三十多岁了。”
桑大姐摇摇头,“你有三十多了?真是看不出。依我看就如同我的女儿差不多大,二十五六。”
“谢谢大姐夸奖。令媛在外地工作?”
“不。就在林城。结婚了,那边有个家,公婆和我们差不多大。昨天小俩口子来过。她已经怀上孩子了。”
“哦,桑大姐真有福气,很快就要当外婆了。”
“有什么福?我身体不是很好,老卫又不在身边,以后不能为他们带孩子的。芳玲,你和石市长快要结婚了吧?”桑大姐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
“快了。最迟国庆吧。”
“哦,大姐提前为你们祝福。在泰平办?”桑大姐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是这个打算。”
“你们以后还可以要一个小孩,政策允许的。”
“我不打算再要了。维民有个乖女儿,我要好好地养她,就像自己的一样。”
“你真是一个好姑娘,太难得了。”桑大姐两眼闪烁出敬佩的光芒。
书房门被叩响了,桑大姐拉开门,卫民生正站在门边,满脸笑容,“李总,我们该走了。维民说早点过去,他也好帮帮忙。我还要坐坐你的宝马车哟。”
李芳玲站起来,“呵呵,我们就是专门来接你们的。桑大姐,我们走吧。”
桑大姐笑了,“我这个人出不了场子,最怕的就是在外面吃饭。”
李芳玲牵起了桑大姐的手,态度非常真诚,“不在外面,就在屋里,很简单的一个家宴。桑大姐,我们一起走吧。”
“谢谢妹妹的心意,等会儿我还要去女儿家看看。”
卫民生笑了,“李总,你桑大姐今晚确实有事,就不去了。”
卫民生又作了帮衬,李芳玲只好放弃。这边两位女士开始告别,卫民生已提了两瓶五粮液。石维民笑了,你还兴还礼?卫民生说,不是,自己喝。石维民说,你还怕铃子家没有酒?李芳玲也不让他带,但卫民生还是提上了。
到了李芳玲家,客厅里只有李康民一个人。石维民知道李芳玲的母亲在厨房,赶紧问候了一下李康民,又对李芳玲使了一个眼色。李芳玲会意,马上跟随石维民进了厨房,给李康民和卫民生留下了一个谈话的空间。
厨房里已有陈阿姨、保姆王阿姨和省委机关食堂的一位厨师三人忙着。石维民今天真有点油滑,见到陈阿姨还真的喊了一声妈,让李芳玲羞红了脸,却让陈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恨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吻吻这半个儿子。丈母娘最痛女婿,让石维民真是体会了。陈阿姨马上拿起筷子连着夹了两口特色菜喂进了他的嘴。“妈,你也太偏心了吧?还有女儿我哩。”李芳玲开始叫唤了。“你自己尝。石头,这里没有你们事。毛毛一个人在书房里玩游戏,你们去看看她。等会儿人来齐了,我来喊你们。”陈阿姨笑了,一把将两个年轻人推出了厨房。
临近六点,石维民和李芳玲突然听见客厅一片喧哗声,知道有客人来了,马上站起来。李芳玲笑了,“杨振兴副市长来了,还有泰平的新闻界的美女代表来了。”刚一出门,石维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的两个客人中除了杨振兴,另外一个还真是刘明芳。毛毛又见姑姑来了,马上就扑了过去。刘明芳好像对这里还比较熟悉,抱起毛毛分别喊了李书记、卫书记,见到石维民也是一声石市长一声喊,并无半分尴尬之意。李芳玲与刘明芳就像一对亲姐妹,见面就是一阵嘻嘻哈哈。陈阿姨过来招呼客人,见到刘明芳也是非常亲热。
石维民真的彻底懵了:这是怎么啦?刘明芳为什么和省委李书记这一家人这么熟悉?还有,她怎么又和杨振兴在一起?难道他们已成恋人?
正文 第216章 爱之宣言
这个家宴浸透着浓烈的亲情的气氛。宴席进入高潮,客人中除了卫民生,刘明芳、杨振兴对李康民、陈阿姨的称呼都已改变。尤其是刘明芳左一声干爹右一声干妈地喊,让石维民很是费解,这个一向以稳重贤淑示人的姑娘,何时学会了攀龙附凤,认了这对位高权重的夫妇干爹干妈,又是谁、什么原因促进了他们的相识并且变得如此亲密?席间从刘明芳与杨振兴的表现,也清楚地昭示,他们已经成为一对亲密的恋人了。
杨振兴下到泰平任职前一直给李康民当秘书,与省委书记一家关系密切可以理解,但突然间就与刘明芳好上了,难道也是这两老俩口作的媒?这就是她当初突然拒绝石维民的理由?那时她就坚称自己有男友了,这男友难道不是也来得太快了吗?杨振兴来泰平时间不长,与刘明芳接触并不多,而且事前没有任何迹像。真是令人费解。
石维民既然已经和李芳玲确定了婚姻关系,他不可能再有什么改变,他对刘明芳也不存在什么幻想和留恋。刘明芳已让毛毛改称她小姨娘而不是姑姑了,因为她与李芳玲真的成了一对姐妹,亲密无间,情同手足了。这世间的事有时真怪,过去的一对情敌如今却变的如此的亲密起来。一切都好像有人事先设计好了的,并且运作得非常成功,不得不让人感到佩服由衷。这就是让石维民感到有点压抑之所在。
他不想改变也没有能力改变眼前的一切了,但他仍然需要了解这幕后的一切。
饭后大家小坐了一会,李芳玲开车将卫民生、杨振兴和刘明芳送回住所。剩下的李康民夫妇俩和石维民父女俩就像一家人一样亲密的交谈着。毛毛早已与这对老夫妇混得厮熟,一会儿爬到李康民身上,一会儿爬到陈阿姨身上,亲昵不停,爷爷、奶奶也早已去了一个李字和陈字了。倒把一个当爸爸的石维民晾在一边,只有倒茶添水、削水果的份儿。
抛开官场的上下级关系不说,李康民这对老夫妇给石维民留下的印像就是和蔼、慈祥和豁达,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尤其是陈阿姨的言谈举止,更是处处表现了她对这个未婚女婿和半路冒出来的孙女儿的切肤痛爱。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从今以后就是这家人了——石维民就是这么想。
李康民没有抽烟的嗜好,平时酒也喝得不多,今天的这个家宴因为高兴,还放开喝了几杯西子醇,但总量还是控制得非常好,这会儿舒展着壮实的身躯仰靠在沙发上,望着忙前忙后的石维民开心地笑了一下,“维民,下午我已和民生谈过了,今年泰平的工作势头好,但要抓紧啊。民生年龄比你大得多,但他是个很不错的同志,你们俩要好好配合。你年轻要多尊重他,工作上也要多担当一些。”
石维民回答很干脆,“请省委放心,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民生书记,抓紧各项工作的落实。”
李康民满意地点点头,“好。全省的旅发大会十月在泰平召开的计划不变,抓紧作好准备。石化城二期工程建设进展情况也不错,要抓紧竣工扫尾工作,准备好迎接国家计委、石化总公司的达标验收,力争早日正式投产。还有一个IT产业的发展问题,也要抓紧啊”
石维民说:“好,回去我再和卫书记通个气,开个会好好研究布置一下。”
李康民说:“至于你个人方面的有关问题,因为有铃子这层关系,以后我在省委就不便为你多说什么话,你自己好好把握吧。这一点你应该理解……”
“谢谢李书记的关心,我能理解。”
毛毛突然从陈阿姨的怀里转过身来,露出了惊诧的目标,“爸爸,你咋喊爷爷叫李书记啊?”
李康民哈哈大笑起来,“小机灵鬼,不喊李书记喊什么?”
毛毛非常认真,“我喊你爷爷,他就该喊你爸爸。”
李康民说:“我和你爸爸在谈工作。”
毛毛说:“大人谈工作也要讲礼貌。你是爷爷呀,他应该讲礼貌。”
三个大人全部哈哈大笑。李芳玲推门而入,“哈,是石小姐又在出洋相了吧。毛毛,你还不睡呀?明天我们就要回泰平了,应该早点休息。”
毛毛扮了一个鬼脸,“哈哈,今天晚上我不跟你睡了。我要跟爷爷奶奶睡。”
李芳玲笑了,“毛毛你最喜欢岔新鲜,今晚为什么不跟我睡?”
毛毛皱起了鼻子,“爸爸来了,我就不跟你睡了。”
李芳玲搔了她一下,“哦,我知道了,你想和爸爸睡了。”
“不,你和爸爸睡。”
毛毛出口之快,全场愕然,石维民脸红了,李芳玲更是被羞得满脸绯红,伸手轻轻打了毛毛一下,“毛毛虫虫,你又乱说话了。”
毛毛摇摇头,现出一幅非常认真的模样,“毛毛没有乱说,你答应我做妈妈的。爸爸来了,妈妈就应该和爸爸睡……”
石维民非常尴尬地皱起了眉头,伸手想要捂住女儿的小嘴巴,让陈阿姨制止了。李康民豁达地笑了,“童言无忌。你们俩个也别不好意思。”
陈阿姨也笑了,抬头望着石维民,露出了希翼的目光,“石头,你和铃子的婚事干脆早点办了吧。兔得天天在一起,却很方便,互相也得不到很好的照顾。”
石维民将目光投向了李芳玲,李芳玲会意,马上笑了一下,“爸,妈,请你们放心,我们的个人问题会很快就处理好。回去就办个婚姻登记,至于婚礼我想就不打算再举行了。你们的意见如何?”
李康民说,“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考虑好,处理好,举不举办婚礼,我无所谓。”
陈阿姨只是笑,并不回答。
石维民非常清楚,该是自己说话和表态的时候了,他终于张开了嘴,第一次也是发自内心地喊起了爸和妈,并尽情地敞开了自己的心扉,“爸,妈,石头衷心地感谢你们两位长辈对我的信任、器重和厚爱,同时也感谢你们养育和培养了铃子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她虽然出生在一个条件十分优越的领导干部家庭,但她身上却具有中国平民的纯朴和平等待人的优良美德,她不娇气,不孤傲,对她的美好,我看得非常清楚……我只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我为自己能够结识铃子并相爱而感到荣幸……请两位长辈原谅我的用词。”
心灵的直白,真爱的流淌,李芳玲眼睛红了,泪珠滚落下来,激动的心情此时已战胜了未婚姑娘的羞怯,她竟全然不顾父母和毛毛就在身边,突然一声亲切的呼喊:“石头哥……”就爬在了石维民的腿上。
石维民也不顾一个市长的庄重,马上伸出双手轻轻搂住了李芳玲,两眼充满感激和怜爱的深情,“许多年以来,铃子对我给予了很多有形和无形的关心、帮助和支持,我从心里深深地感激铃子,我爱铃子……我也清楚,以我的家庭条件和我个人的条件,并且还有一个小女的拖累,我石头是配不上铃子的,铃子完全可以找一个比我强的人……因为爸爸是省委书记,考虑到职务上和工作的不便,对铃子的爱,我承认,我是徘徊过,动摇过,要么放弃,要么退出官场……请爸爸、妈妈原谅我的直率。”
李康民夫妇沉默不语,但脸上依然挂着理解的微笑。而毛毛就像一个懂事的大孩子一样,伸出一只稚嫩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姨娘的秀发。
“铃子非常爱我,并且对我老父老母非常尊敬,对小女十分痛爱。我心里非常明白,她能够做到这些实属不易。人心都是肉做的,我还能要求她再付出什么呢?这么多年以来,她对我付出的已经太多太多了。我还要犹豫什么呢?既然爱了,就要爱到底。如果说今天要我在铃子和市长职位上只能做出一种选择,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铃子而不要这个市长的职位,请爸、妈原谅石头的无知和幼稚,但我说的却是心里话……”
李康民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年轻人的爱情?作为一名省委书记,他没有想到石维民对于爱情却有这么一种见解,要恋人不要职位?要不是因为自己了解女儿,要不是因为自己了解面前的这位年轻的市长,说不准他真要大骂一句:你真没出息!
“今天我要向两位长辈表个态:至于工作安排上,无论是走留升迁,我坚决服从省委的决定,留下就要努力做一个真正为民的好官,决不给李书记脸上抹黑。无论将来工作多么困难,情况多么复杂,我都不会忘记党的教导和人民的重托,要做好一个官首先是要做好一个人……我和铃子是真诚相爱,从今以后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心力,好好呵护她,珍惜她。你们是铃子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尊敬和孝顺你们是做儿女的天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请二老不要客气,同时请爸妈平时多调教。”
石维民这话中听,陈阿姨情不自禁地夸了一句,“石头,你是我们的好儿子。”
李康民说,“维民,好,公私分明,说得好。”
“这次回去后,我想尽快和铃子把婚事办了,婚礼也要举行,铃子毕竟是第一次,是个纪念,也要有点喜庆的气氛。只是不搞大操大办,厉行节约,请几桌亲友参加庆贺一下。”
陈阿姨马上笑嘻嘻地表了态,“行,行,这样好。”
李康民也笑了一下,“好,你小子还不算糊涂。做人有原则,我也比较放心了。不过,你们举行婚礼时,我不能参加,通知你妈去一趟就行了,不要暴露她的身份。”
陈阿姨说,“我悄悄地去,就住明芳家,她是我干女儿,也不惹眼。”
李芳玲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妈,哪用得着去麻烦明芳妹妹一家人,我公司有套房子空得很。去的时候,妹妹有空陪陪你就行了。”
陈阿姨笑了,“也行,也行。铃子,要当新娘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啊?”
李芳玲破涕而笑,使劲推了母亲一把,“妈……”
毛毛欢快地拍起了小手,“好好,姨娘笑了,姨娘要结婚了,我又有妈妈了……”说完又抵近李芳玲的耳朵,轻轻地喊了一声妈妈。
李芳玲开心地笑了,一把从母亲的怀抱里搂过毛毛,狠狠亲了她一下。
丈母娘最是心痛女婿。陈阿姨非常清楚石维民虽然是个好市长,但也不乏浓浓的儿女情长,今夜这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谈话,已让她更加喜爱这个未婚的女婿了。明天他们就要返回泰平,应该早点休息。这个小家是她当的,该是自己总结的时候了。
“石头,今晚你说的这些话让妈非常开心。你爱铃子,对我们也很有孝心。铃子以后和你在一起生活,我和你爸也就非常放心了。只要你们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好。早点休息吧,儿子。”
“谢谢爸爸、妈妈。”石维民站了起来。
李芳玲正准备带毛毛去洗漱,让母亲抱了过去,“我们先洗,带毛毛睡。你陪石头去书房坐一会,待我们洗完后,你们也要早点洗漱休息。”
石维民向李康民夫妇道一声晚安,马上跟着李芳玲进了书房。宽大的书房里,长长的沙发两个恋人迫不及待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然后又是一阵长久的热吻。
许久两人终于分开了。李芳玲躺在石维民怀里兴奋地呢喃着,“石头哥,谢谢你……你真能干,真会说……我完全没有想到你在爸妈面前表现得那么轻松自如……”
正文 第217章 新婚之喜
温馨的月亮已经西斜,高高地挂在窗口,省委书记李康民的独家小院一片寂静。书房里柔和的灯光映照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兴奋中李芳玲非常坦率,向石维民和盘端出了刘明芳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谈了母亲化名贾怡玛亲自去泰平做她思想工作的经历。刘明芳突然改变主意的真相大白,隐藏在石维民心中云雾终于散去,他理解李芳玲一家人的苦衷,但心中却也难免有了一丝淡淡的悲哀:过去的一切自己都蒙在鼓里,命运也好像早已掌握在别人手里,由不得自己来做主。
石维民静静地倾听着李芳玲的诉说,就像是倾听一段神话故事,那故事很古老,很遥远,遥远的与现实不着边际。他想起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庭,想起了林家珍,想起了刘明芳,想起了眼前李芳玲的许许多多的往事。他嗟叹人间的悲欢离合和世态的炎凉。但往事如风,此时的他真像是已经麻木了,一切已成定局,他不想也无法再改变眼前的一切了,李芳玲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扪心自问,他只觉得自己无愧于父老乡亲和父母兄弟,也无愧于死去的妻子,以及为爱而主动牺牲的刘明芳以及眼前这位痴癫痴狂老同学李芳玲。
书房里出一阵长久的寂静。李芳玲斜靠在石维民的怀抱里见他久久不语,仰起脸笑了一下。“石头哥,你是不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舍不得妹妹明芳吧?”
石维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但态度十分诚恳,“谢谢铃子对我的信任,谈了这一切。明芳妹妹是一个明事理,讲大义的好姑娘,我十分敬佩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存在什么舍得舍不得的问题。从情感上和心理上来说,我和铃子一样,完全接受她为自己的妹妹了。”
“谢谢,我的好石头哥。”李芳玲高兴地捧起石维民的脸庞,望着那对刚毅而诚实的眼睛,然后深情地吻了一下。
“爸妈估计都已经睡了,我们也去洗漱早点睡吧,明天上午要赶路……”
李芳玲露出了渴望的眼神,意思很明显,今夜她想和石维民睡在一起,“好,石头哥,那今晚是睡你的房间还是我的房间?”
“你说呢?不怕爸妈撞见了?”石维民露出了狡黠的笑。
“怕什么?反正铃子已是石头哥的人……”李芳玲满脸挂着妩媚的笑容。
“大姑娘不知羞耻……”石维民摁了李芳玲的额头,嘲笑了一下。
“今晚你不想要我?”李芳玲明知故问。
“想,现在就想。”石维民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十分干脆。
李芳玲满意而羞涩地笑了,“好,现在我们一起去洗。”
客厅里一片寂静,两盏壁灯散射着柔和的光线。李芳玲走出书房朝楼上父母的房间望了一眼,房门已经关了,也许那三个老小已经进入梦乡了。她笑了一下,抵近石维民的耳朵,轻轻地说,“石头哥,我们洗个澡吧,铃子帮你搓搓背。”石维民笑了,点头默认。
两人漱了口牵手走进了浴室。李芳玲很快脱了衣服,一幅标准的前凸后翘并且十分熟悉的胴体,散射出诱人的光泽,久渴的石维民也早已是心痒难禁。鸳鸯戏水,一个畅快的过场。宽大的浴缸里两人交叠在一起,前前后后直折腾了一个小时,这才洗干擦尽,女人让男人抱着送进闺房。欲火已经点燃,意犹未尽,马上又是一场淋漓至致的酣战。石维民眼前突然出现了刘明芳的身影,低头苦笑一下,侥幸的念头马上涌进心间:幸亏当初没有把她沾染……
第二天石维民起得早,一起床就将小院的花园弄得干干净净,杂草除了,花也浇了,算是尽了一次半个儿子的职责,让李芳玲的母亲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不停在李康民的面前眉飞色舞地夸女婿,李老头也很是高兴。吃过早饭,小老太为毛毛准备了一大袋小礼品,直把女儿这一小家人送上宝马车,这也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站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
俩人的婚事没有必要再等了。回到泰平,还有两天假,石维民和李芳玲很快进行了婚姻登记,然后就住在一起,中午就在李芳玲那边休息,晚上住在市政府家属大院。征得双方父母的同意,婚礼定在五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天。石维民不想委屈李芳玲,项链、手饰买了,婚礼服定做了,还特意为妻子买了两套她最喜欢的丝绸套裙。新房也在旅游公司那边开始布置,刘明芳、毛小伟、楚小兰和小马都赶过来帮忙。
刘明芳对于石维民和李芳玲的婚事操办,表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剩下的两天假里,她主动为这对新人策划和安排布置了新房,并提前筹划了婚礼的各项准备工作,包括酒店的预订、邀请亲友的名单、婚礼的仪程和主持人的拟定,并且主动要求承当伴娘,这让李芳玲十分感激。刘明芳只有一句话:亲姐妹不必客气。自从在干爹干妈安排的那次家宴后,私下里刘明芳对李芳玲和石维民的称呼已经完全改变了,没有名,没有姓,就只剩下一个姐和哥了,亲切并且犹如亲生同胞。
石维民对于这半路捡来的妹妹心里也自然是乐于接受和十分喜欢,怜爱和关心之情也是油然而生。放假的第二天,刘明芳又来到了西子江旅游公司李芳玲的新房,石维民和毛毛都在。婚礼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小坐了一会,毛毛突然想要吃冰淇淋,刘明芳马上要带毛毛去买,让李芳玲制止了,然后自己带她出了门。
也许是李芳玲故意为石维民和刘明芳留下下了这个谈话的空间。室内只剩下石维民和刘明芳,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两人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往事逝去如风,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了。石维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问了刘明芳,问得十分直接和简洁。刘明芳回答得很干脆,没有半分的犹豫和羞怯。
“你和杨振兴的关系确定了?”
“确定了。”
“杨副市长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
“你爱他。”
“爱。”
“哦,什么时候结婚?”
“国庆节长假时。”
石维民终于开心地笑了,“好,哥祝你们幸福。”
刘明芳也露出了开心的微笑,“谢谢哥的关心。哥,还记得过去我说过为你腾一间房的事吗?我爸妈就在江边的那个小院的楼上为你们腾出了一间房,有空时可以和姐带上毛毛过去住一两天,那里清静,空气好,可以看江,看山……”
“哦?谢谢你,谢谢伯父伯母。”
“哥,你好好爱姐姐吧,她是一个好人。”
石维民没有再说话,只是点头笑了一下。
李芳玲带着毛毛回来了。室内的空气马上又变得活跃起来。姐妹间、兄妹间真诚的毫无杂质的情感又开始自然地漾溢起来。
……
五一长假结束,卫民生赶回泰平后马上与石维民单独通气协商一次。然后,市委召开了很快召开了一次常委会,专题研究如何贯彻落实省委李康民书记指示指示精神,加快工作节奏,加速泰平经济建设发展问题。市委决定从现在开始到十月止,由石维民亲自主抓石化城工程建设、IT产业发展和全省旅发大会的准备工作。
随后,亲友们的请阑也发出了,一切就只等那正式的一天了。
李芳玲时临三十岁有余,千辛万苦终于如愿如偿,当上了石头哥的新媳妇,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了不得。她住在石家,上孝老下痛小,左右逢源,完全一幅贤惠家庭主妇的模样,全没有一点省委书记女儿的架子。石老大爷和石老太早已是两张老脸笑开了花,红包早也已为新儿媳准备好了。石老太还有一只珍藏了几十年的玉佩儿,用红布裹了一层又一层,一直准备百年临终时再奖偿三个儿媳中最孝顺的一个,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从箱底里掏出来,送给了李芳玲这个好三儿媳妇了。还有一个最开心的就是石小姐了,姨娘的称呼早已改成了妈妈。
临近婚期时,却发生了一件让石维民非常感动的事,李芳玲竟然提出要去林家珍墓地祭拜一下。这太难得了,他知道李芳玲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人,但绝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体谅人并善解人意。
李芳玲买了一些祭悼品,石维民本来不打算带毛毛去,但石老太说应该让她知道一点人情事故,李芳玲倒是乐意带毛毛去,林家珍毕竟是她生身母亲,参加祭拜也是应该的。
卧龙山公墓座落在一片苍翠碧绿的松林披上,林家珍的墓地位于陵园的左侧。几条小径的旁边盛开了各种山花,风儿轻扬松林沙沙着响,小鸟儿低鸣哀歌。石维民含着热泪默默地点燃了三柱香插在墓碑前,然后鞠躬祈祷。李芳玲将一束黄色的康乃馨摆放在林家珍遗像前,掉下了一串眼泪。
望着两个大人的表现,毛毛突然哭起来了,“妈妈……妈妈……我的好妈妈呀……”
石维民眼睛更红了,嗓子已经哽咽起来,不断地呐喊着:“珍子,石头想念你……永远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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