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林森皱起了眉头，“怎么啦？老子看着那嫩秧子就是气。怎么的也不能让他有什么好日子过，不然他太嚣张了。”
王名烈露出一脸的忧伤和无奈，“老罗哇，今非昔比，今非昔比了，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可以说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眼下采取任何行动对我们来说，都已经是于事无补了。就石维民来说，你也不能小瞧他了，嫩秧子已经长大了，城府已经很深了。你那张小字报不但触动不了他一根汗毛，反而对他有利。他在那里面不改色无事一样，而市委机关这边都在骂那个张贴小字报的人，是无事生非，颠倒黑白，卑鄙小人。总之，话很难听。”
罗林森现出十分焦虑的神色，“那怎么办？我们只能任人宰割，坐以待毙，只有等死？”
王名烈并不急于回答罗林森的问题，仍在神色暗然地分析着形势，“正如当初我们分析的那样，‘卫石联盟’客观上已经形成了，而且种种迹像已经表明，省委对他们很支持。你我虽然眼前还是市委常委，但有可能已成了孤家寡人，有些会他们可以背着我们召开。从机关开展作风整顿以来，泰平的整个形势越来越朝着有利于‘卫石’的方向发展，现在泰平的天下变了，已经彻底地变了……”
罗林森已是焦虑得急不可奈，“老王，你快说怎么办吧？”
王名烈丢了烟头，起身加了两杯茶水，然后坐下来，顺手丢给罗林森一支香烟，自己点了一支，吸了一口，这才苦笑了一下，“老罗，你先别急，听我把话先说完，再说具体怎么办好吗？”
“好。老王你说吧。”
“贺长生的死，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大损失。但所幸这小子嘴巴子很紧，除了竹筒子倒豆子，全部交待了纯属他个人行为的问题外，只字未提其他人的问题。真是死得其所，精神值得可嘉。但是‘卫石’决不会就此罢休，就此收手，一定会咬住几个工程不放。卫民生悄悄溜了一趟林城，我琢磨他是搬兵去了。如果省纪委真的下来工作组，不但你我死定了，甚至连史老大都可能要遭殃了。还有，我有一个儿子文兵因林泰高速公路工程的问题，至今滞留国外未归；你有一个女儿仁凤和黑社会搅在一起，公安方面眼睛一直盯着，这都是你我的一块大心病，还有一个胡一发，至今还在看守所里呆着……”
罗林森突然血红了眼，咚地一下拍响了桌子，“他妈的别逼疯了老子，老子拿枪嘣了他妈的几个，死也要赚他两个！”
王名烈一怔，“老罗，冷静。天无绝人之路。但眼前什么针锋相对的动作都不能有，改攻为守……机关已经流言四起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走一步看下步。首先，史老大该出面了，先把秦平的事平一下。”
“怎么平？他会不会来？”
“先压谣言，稳定人心。我马上给他打个电话，他一定会来。”王名烈提起了话筒……
窗外的雨还在下，依然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什么办法？
正文 第158章 现身避谣
一辆黑色的宝马车奔弛在林泰高速公路上。车窗外雨雾朦胧，透过雨刮器擦亮的玻璃，仍能看清高大的常青树像一个个威严的哨兵挺直在路的两旁，路中间红红火火的郁金花不畏冬日的寒冷，仍不失夺目的鲜艳。连绵起伏的丘陵小山上，一片片柏树、松树和其它各种树木在淅淅沥沥小雨的沐浴下，更显得油油葱葱，苍翠欲滴。成片的被成熟的果实压弯了枝头的桔柑树正散发着金黄的晖光。
车内形影孤单的省政协副主席史树友，仰靠在柔软的车座沙发上，已无心欣赏车窗外南国冬天秀丽的风光。眉头紧锁，眼神游离，一夜无眠的困乏笼罩在早已发福的身体上。忽地他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皮，很想休息一会儿，可心里却像有一只调皮的小鹿儿不停地在那里蹦蹦撞撞。
最近一段时间史树友的日子并不好过。原以为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巢已是铁桶一个，不会出任何问题，不曾想到这后院还真是起了火，而且这把大火正在漫延，极有可能烧到自己的身上。王名烈、罗林森这两个无用的家伙，简直愚蠢到了极点，竟然让石维民那个年轻人弄的手足无措，晕头转向，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泰平人和安居工程的塌楼事故导致了贺长生的自杀，本以为这事可以就此收场，没想到石维民、卫民生却借此事大做文章，弄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这年头谁也堵不住谁的嘴巴：泰平的盖子就要揭开了，腐败集团就要垮台了，风言风语，莫衷一是。本来不想再沾染泰平的事，无奈王名烈的一个电话让他如何也不能超然于事外了：史树友已被中纪委“双规”了，看泰平的喽喽们哪个还跑得掉？王名烈建议：来，快到泰平来视察，只要你史主席在新闻媒体上露个脸，看哪个还敢乱造谣？
史树友睁开眼睛坐正身体，望望路标，还早。抿了一口茶水，掏出烟来甩给前座的秘书小金和驾驶员小程各一支，自己点了一支抽了两口：苦，太苦了。史树友摇下玻璃将那支长长的软中华香烟丢到车外，然后摇上车窗，抿了一口茶水，含了一颗口香糖，又仰靠在沙发上慢慢合上了眼皮。其实他并没睡，他开始回忆昨夜与王名烈的通话，他非常气愤王名烈和罗林森不听招呼，但王名烈却死也不认账。
……
听了王名烈对泰平严竣的形势汇报后，史树友一开口就是几句苦口婆心的质问，“老王哪，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团结，要和气，遇事要冷静，要软处理，不能硬碰硬，激化了矛盾。你为什么总是听不进去呢？”
王名烈露出一脸的不解，“史主席，我不懂你的意思。请明示。”
“好。我问你，林家珍的车祸是不是你安排的？”
“绝对不是。我怎么会做那伤天害理的事。”王名烈一口否定。
“不是你就是老罗干的。你让老罗听电话。我知道老罗和你在一起，我来问他。”
哈，有天眼？罗林森赶紧摆摆手，王名烈马上对着话筒，撒起了谎，“史主席，老罗今晚没和我在一起。而且他也绝对不可能干这种事。”
“不是你们会是谁？是死了的贺长生？贺长生有那个胆量？就退一万步来说是他干的，没有你们撑腰打气，他也绝对不敢。这件事不但惹火了石维民，也惹恼了卫民生。卫民生曾给我打电话汇报过，他非常气愤，表示一定要追查到底，一定查出幕后操纵者。老王哪，这件事是干得最愚蠢的一件事了。”史树友根本不听王名烈的辩解，就认定是他们干的。
“史主席实在不相信我们，我们又有什么办法？”王名烈语气中充满着无奈和委屈。
电话里史树友好像已经洞察了王名烈的表情，“你不要觉得自己委屈。你们实在无法让我相信。就我和你通话时，你还在当面撒谎。”
王名烈不解，“史主席，请明示，我实在听不明白我撒什么谎了？”
史树友直接点破，丝毫不留一点面子，“罗林森就在你电话旁边，你偏说他不在。”
王名烈笑了，“史主席，哈哈，你怎么认定他就在我身边呢？”
罗林森一听慌了，欲夺话筒解释，让王名烈制止了。
“张春梅正在和任敏说电话，我知道她也在你家里，并且她是和老罗一起去你家的。好，这事不要再作任何解释了。继续回到前面的话题。我再对你们强调一次，再不能干任何愚蠢的事了。你们是市级领导干部，切忌不要和黑社会势力搅在一起，万一出了事，对谁都没有好处，到时谁也救不了你们。好好掂量一下利弊，好自为之，老王同志。”史树友语重心长。
王名烈马上表态，“史主席，请你放心，我和老罗绝对不会干蠢事。”
“好。但愿如此。那个贺长生怎么样？”
王名烈知道史树友想要知道什么，“史主席，请你放心。那小子临死前嘴巴子倒是封得很紧，除了全部交待了纯属他个人行为的问题外，只字未提其他人的问题。只是卫民生和石维民并不罢休，一直咬住几个工程不放。而且卫民生还悄悄去了一趟林城。胡一发至今还关在看守所里，这也是一块心病，就怕他时间久了抵不住……”
王名烈又详细汇报了泰平市直机关作风整顿情况，“……卫民生和石维民目前经常背着我和老罗开小会……明显地在防着我和老罗。”
“老王，人家要这么做，也自然会有人家的道理，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忍吧。”
“史主席，现在的泰平完全不同于你当市委书记时的那个泰平了，形势越来越不妙。省委对卫民生、石维民非常器重和支持。而且李康民书记还找石维民单独谈过一次话，可能是打气。我们的力量被彻底削弱了，石维民现在很猖狂，卫民生已完全站在他一边，唉……”
“这我知道。眼前，你们一定要高姿态，息事宁人，能解脱尽量解脱，其他别无良策。至于省委和康民书记那里我会尽力做工作。对你们的事我决不会坐视不管。”
王名烈不无感激，“谢谢史主席的关怀。我还有一个想法，请史主席务必考虑一下。”
“好。你说吧。”
“目前泰平谣言四起，不但造我和老罗的谣，还造了不少史主席的谣。说什么你已经被中纪委‘双规’了，正在接受调查处理……”
“哦？还有这种事？你的意思是？”
“请史主席务必来泰平一趟，露个脸儿，越快越好。先压住谣言，稳定人心。”
“那好吧。明天上午我就过去一趟。”史树友先沉默了一下，然后很快作出了决定。
……
好像快要到泰平了，史树友睁开眼睛朝车外望了一下：鬼天气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空依然是薄雾蒙蒙的一片。宝马车驶进了泰平环城高速公路，很快就到了高速公路出站口，卫民生、石维民和市政协主席正站在路边迎接他。
“史主席一路辛苦了。”卫民生已伸出一只大手，满面笑容地向下了车的史树友走来。
“没有什么好辛苦的。我是轻车熟路，大冷的天，你们还迎接什么？未免太客气了吧？哈哈哈……”史树友也是满面笑容，与市上三位领导热情地握了手。
“省上领导要来检查工作，应该的，应该的。”石维民说。
“哈哈……史主席，你搞突然袭击啊？上班才接到省政协办公厅的通知，这么快你就来了，怎么的也得留点时间让我们准备一下汇报材料啊。打算怎么安排？”卫民生问。
“政协就是一个视察，还要准备什么汇报？随便看看就行了。干脆这样吧，上午还有一点时间，就去民生办公室随便聊聊，维民同志你们忙你们的。下午看看石化城二期工程建设。晚上，我找一两个同志谈谈话。怎么样，各位？”史树友干脆利索。
“行。按史主席的指示办。维民，你们干脆去忙你们，上午我陪史主席。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下午再陪史主席视察石化城。好，请史主席上车跟我走。”卫民生也是非常干脆。
下午的视察是个重头戏。卫民生、石维民、市政协主席，还有王名烈、罗林森等市上领导都到了石化城，陪着史树友参观了石化城二期工程建设工地。报社、电视台的老记们依然是跟前跑后地忙乎了一阵子。
晚上的活动依然是史树友的计划之中，但原定的内容已经作了一些改变。
江天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王名烈、罗林森坐在沙发上品着茶，抽着烟，满脸挂着灿烂的笑容。史树友确实是位好老大，为了兄弟们的事，昨夜一个电话今天人就来了。纵观下午的视察言谈举止，依然是神采奕奕、不失大将风度，一下子就左右了局势，压住了石维民、卫民生的嚣张气焰。
“史主席，下午你视察化工城的新闻刚才泰平电视台已经播报了，真是神采飞扬。明天泰平日报和晚报也少不了是头版头条了。我看谁再敢乱嚼舌根，散布谣言了？史主席，你看泰平频道没有？”罗林森抢先开了口，欣喜异常。
史树友没有显露出丝毫的开心与欣喜，低着头抽着烟，不停地走来走去，答非所问，语气似含一种讥讽，“下午，我在卫民生办公室里……倒是看到了另外一条新闻。很有趣，但也让我感到十分气愤。”
“史主席，你看到了什么新闻？”王名烈问。
“一张攻击石维民的小字报。”
“哦？什么小字报？”王名烈明知故问，又白了罗林森一眼。
“滑稽，无聊的动作。纯粹的小儿科。”史树友表现了明显的不满。
“史主席，那张小字报什么内容啊？”罗林森故作镇定，依然是明知故问。
“可惜我没有拿过来。如果你们想要知道，可以亲自去民生书记的办公室去看一看，我想，奇闻共欣赏，他不会保密的。小字报是一首打油诗，卫民生和了一首。我看写得比那一首好得多，强得多。我让他复印了一份，你们可以好好看看，好好学习一下。他和的这首实际上只在原来的那首上改了几句话，改了几个字，但看后就是比那一首让人感觉舒服得多……你们好好看看吧。”史树友停住脚步，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打印纸丢在茶几上。
王名烈拿起那张打印纸，罗林森马上凑过来，两人一起看起来。
……
寒冬腊月雷打冬
远方突降一大圣
自从来了石维民
泰平从此玉宇清
……
发展廉政两手抓
恶人遭殃好人行
坚决反腐正党纪
为政清廉得民心
……
老公自尽为哪般
苦了绝色好佳人
害人爱妻丢了命
作恶多端会报应
……
贼喊捉贼倒栽赃
从不贪来何收银
欲拉干股遭拒绝
白纸黑字有凭证
……
“这就是一个市委书记的鲜明态度，整首和诗的内容与那张小字报的内容截然相反，不知道你们二位有何感想？”史树友站在那里，狠狠盯了王名烈、罗林森一眼。
“这张小字报我听人说过，内容确实与实际情况有些出入，而且这种手段确实不可取。”王名烈慑慑小声地作了评价。
“我不敢认定那份小字报就是你们干的，也不想问你们。有些话也不管你们是不是爱听，但我却不得不说，并且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们一些事情……”史树友缓缓地加重了语气，然后丢掉烟头，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又踱起了沉重的方步。
王名烈、史树并不答话，各顾各地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
“论年龄，石维民确实是个嫩秧子，你们可以生下他。但你们不要小瞧这个年轻人，我在泰平任书记与他共过事，你们两位与他相处的时间更长，许多事应该很清楚。我说两句毫不客气的话。石维民除了思考问题和工作方法稍显简单外，许多某些方面比你我还要强点。他来泰平两年干了两件大事，有目共睹，很得人心。他为人处事很有分寸，说明白话，做明白事，从不搞小动作，机关对他反映很好。也难怪省委和康民书记这么信任他……”
老大真的变了？为什么要尽长别人的志气，来灭自己的威风呢？罗林森心里既不服气又不理解。而王名烈也是皱紧了眉头。史树友并不计较他们的心理感受，继续踱着他的方步，继续说着他想说的话。
“他的业绩，你们有吗？他的人品，你们能比吗？他的生活作风上让人挑不出毛病，比一比应该感到汗颜。卫民生对石维民评价非常高。贺长生火化的那天哪个敢去看望他的家属？没人敢去，但石维民去了。真不简单，有人情味，处事人性化，这个年轻人实再让我佩服……好要让人评，坏不要把话留给别人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过去做得那些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喜财好声，什么新鲜玩意儿你们都敢玩。哪像个市级领导干部？哪有一点老同志的样子？我也多次提醒你们生活要检点，要谨慎，要夹起尾巴做人，结果呢？犹当耳边风……”史树友显然动了情绪，越说越气愤。
罗林森有点坐不住了，走进厕所小解，史树友白了他一眼，也暂时闭上了嘴，又抽起烟来。室门出现了一阵长久的沉默。罗林森终于回到茶几边，史树友这才重新张开嘴巴。
“如果你们哪天出了问题，那都是因为我的错。错在过去我对你们太放纵，太包容了。我一离开泰平，你们就不行了，就沉不住气了。为什么总要和石维民过不去呢？人家不惹你们，你们还要惹人家，惹火烧身，只会彻底毁了自己……”
罗林森终于抬头来，狡辩了一句，“史主席……不是我们主动惹他，是他老挑我们的刺儿……”
“屁话！你如果身上没刺，别人如何来挑？”史树友火了。
王名烈赶紧拍了一下罗林森，强挤出一副笑脸，“老大，你别发火，都是我们的错，让你操心了……”
“什么老大？我不是你们的老大。少来这一套庸俗不堪的东西。我再警告你们一次，别再干伤天害理的蠢事儿，到时谁也救不了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
史树友怒气冲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再也不张口说话。
正文 第159章 居危思色
史树友按照原定计划，只在泰平逗留了一天。电视和报纸上都露了脸，这泰平凭空而起的谣言也就暂时销声匿迹了。王名烈和罗林森虽然挨了一顿狠批，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了一点慰籍和惬意。胡一发被收监后很快进入了司法程序，法院也宣判得比较快，十八年刑期，如果能活到八十岁，依然有望在有生之年出狱了度残生。
大华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彻底瘫痪了，整个资产开始被清理。泰北购物广场暂封了几天后，已有另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接手，进行扫尾工程。惜梅酒楼被封查，文若梅破了老板梦。胡一发的老伴和两个儿女，已将胡一发的应得的个人财产瓜得干干净净。可怜一个文若梅名不正言不顺，岂敢呲个牙，唯恐躲都躲不及了。好在平时还积攒两个，房租还交得起，眼前的生活暂时还能紧日紧过，只是以后的日子还得赶紧想个长久之计。
文若梅实在无脸去找兰草。当初不听兰草苦口婆心的劝阻，爱上了一个胡一发，竟落到今天的如此下场，实在是糊涂至极。如果说文若梅糊涂，其实不尽其然，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如果说她执迷不悟，还真有点儿痴情。胡一发要坐十八年的监了，人家正房的老婆和两个亲生的儿女都能承受，并且平静，却把一个打拼伙的文若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听说找熟人帮忙拿钱可以为他减刑，她竟真的打起了这个主意。但自己非但找不到这个管火的人，钱也让她发了愁。胡一发老婆和儿女那边有钱，可让谁去做工作让他们拿出这个钱来帮助胡一发减刑呢？
文若梅悄悄探过两次监，向胡一发提出了这个想法。胡一发当然是感激涕零，后悔当初优柔寡断没有将她纳入正房，恨不得来世做牛当马也要报答文若梅的大义和深情。钱他可以等老婆来探监时提出来，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市上的王名烈副书记和罗林森副市长，去做老婆和儿女的工作。至于谁来活动做工作，也只有这两个最合适。安居工程发生塌楼事故后，这两个都曾答应帮他减刑或者弄个监外执行，所以胡一发入狱后一直咬紧牙关，没有供出他们一个字来。这个忙他们一定肯帮。但胡一发并不清楚这王名烈和罗林森如今也已是站在悬崖上，如同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地位危危可及了。
文若梅回家后仔细一想却是犯了难。市委王名烈副书记貌似斯文，也肯帮忙，听胡一发说这人这人狡诈，不但心口子太厚要价太高，而且是个大色鬼。自己与他并不认识，怎能冒昧上门去找他？
罗林森倒是熟悉但她不敢找。广东打工那次遇到难处幸亏有了他的鼎力相助，自己除了不胜感激，并且对他也有几分好感，还在广州火车站旁边的那家宾馆里做了一回鸳鸯梦，但事后想想那颗口香糖，又着实让自己大倒了一次胃口。后来又听胡一说，他在江天大酒店里设有一间专门的包房，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糟蹋了多个良家妇女。还有，罗林森竟连他的难弟贺长生的老婆何小丽也敢搞。这个人自己断然不能找，找他难逃一劫。何小丽那么一个精明的人都难逃他的魔掌，何况自己，那不是自投罗网？
秦正联？兴许找兰草能够让他帮帮这个忙，但为了胡一发这么一个人怎好去找他？
唉……真难。这官场里有好人，好人又不能帮这个忙。能帮忙的人又不怎么好，自己也不愿去找。文若梅坐在电视机面前左思右想实在是犯了难。管他的，还是找罗副市长吧，听听他的口气再说。文若梅翻出名片，拨通了罗林森的手机。
……
突然接到文若梅的电话，让罗林森心喜若狂。没想到一直让自己经常朝思暮想、激情回味的这位年轻漂亮的文若梅竟然主动来约他。真是天不绝人之路，想ＹＹ就ＹＹ，盼机缘这机缘就来啦。罗林森浑身热血顿时沸腾起来，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笑了，又开始回味着广东的那次艳遇，回味广州火车站宾馆房间里的那次灵魂出窍，想像着文若梅柔滑的肌肤和细嫩丰满的胴体，还有那甜蜜的香吻，体贴的抚摸，还有那畅快的尖叫……
最近有些苦。苦还不仅仅在于石维民们动作的有些厉害，这苦还有来自性欲的需求。如今在这个非常时期，江天大酒店518号房暂时不敢去，外面娱乐场所绝对不能去了。那些以色换钱的小妞们再风骚再逗人喜爱，你也断然不去碰。这么一个非常时期，谁也不敢保证石维民那个臭小子没有派人躲在暗处盯梢，到时候也来它一个咔嚓一声拍个照，就像贺长生对付秦正联和毛小伟一样，对你也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道。只有去找像文若梅这种女子才比较保险，既无人盯梢，也无须戴个什么套。即使被人发现，也没什么了不得，你欢我爱充其量也不过就是生活小节而已。
自仅广东一日鸳鸯后，罗林森以为有了那张机票和几千元，文若梅从此以后肯定能够与他保持那种亲密的“兄妹”关系。但没想到一到泰平她就还了钱，就像从不认识一样再也不来找他了。更让罗林森想不通的是这位年轻漂亮的文若梅，竟然会喜欢上了一个胡一发。胡一发有什么？六十岁了，要地位没地位，要才貌无才貌，无非就是兜里多了几个钱。以自己的身份地位竟然比不上一个胡一发，这很让罗林森伤感了一回。
这么年来，自己玩了多少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连纯情的大姑娘也弄到手了好几个，唱歌泡鸳鸯浴好不畅快。哪一个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唯有这么一个下岗女工费了多大周折这才爽了那么一回就拜拜了。要不是她在广东打工遇到难处，恐怕至今连个腥气也闻不到。
越是得不到的女人就越想得到，这是一些男人的通病，罗林森当属典型。何况毕竟还有了刻骨铭心的那么一回，尽管是那颗神奇的口糖迷了美人来投怀抱，但与文若梅的做爱确实让自己爽得天昏地暗，飘飘欲仙而不知人间今夕是何年。对于文若梅，罗林森本以为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没曾想这胡一发一坐监，这机会还真的来了。
罗林森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班时间到，马上给任敏打了一个电话撒了一个谎：晚饭要陪市上的然后再开会。任敏当然也能乐逍遥：晚上也可以去江天大酒店做个按摩，依然可以和那个做按摩的帅气小伙子小赵独处一室，畅快地摸摸捏捏，亲亲吻吻，再来一回搂搂抱抱。
罗林森走进发廊重新染了头发，做了脸部保健，然后刷了皮鞋，这才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吃了一碗鸡丝面条，买了一盒口香糖，丢进嘴里一颗，然后按照文若梅电话里告诉他的路经，沿街边走进了另一条小巷的住宅区，爬上一幢小楼摁响了三楼的一户人家。
门开了，文若梅笑了一下，让进罗林森马上关上了防盗门，这才开口叫了一声罗副市长，“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的住宅……面积虽不大，但收拾得整洁干静。装修朴实淡雅，充满着单身女性的温馨气息。室内开了空调，飘荡着一种让罗林森闻来颇感诱人的香气。罗林森脱下风衣，转身瞟了一下文若梅，显然刚刚洗过澡，乌油油的头发稍吹了一下，自然散披在瘦削的肩上，上身一件花格毛衣，下身一条时尚的牛仔裤，纤细白皙的脖子裸露在外，人虽瘦了一点，但全身依然是凸凹有致，曲线优美。真是一个撩人的尤物，罗林森恨不得马上就将眼前的这个美人抱在怀里，狠狠地揉搓她几把，但心急吃不热豆腐，只好忍了一下。
“来，罗市长，请喝茶。”文若梅满脸灿烂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了下来。
“好久没见了，小妹是越来越漂亮了。”罗林森首先恭维了一句。
“哪里？已经丑了。”文若梅满脸已是有了几分羞涩。
“说吧。小妹，你究竟有什么事需要大哥来帮忙？”罗林森直截了当。
文若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了口，“老胡判得刑期太长了。听说找人通融一下，交些保释金，可以减刑或者监外执行。我想请罗市长帮帮这个忙。”
这早就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罗林森却装出一副苦笑，“唉，这事不太好办……你，你还打算等他？胡一发被判了十八年有期徒刑，太漫长了，等他刑满出狱就是八十岁了，你还何必再等他？还有什么意义？”
文若梅低下了头，声音很小，“朋友一场……落难时我应该帮帮他……”
“理是这么一个理，但帮他难度太大。”
文若梅抬起头来，“为什么？”
“你想想，人命关天。他承建的安居工程因质量问题发生了塌楼事故，一下子就压死了三十多个。被判了十八年并不重。还有，我作为一个副市长，为这样一个罪犯去说情，别人会怎样看我，怎样评价我。肯定要说，我被收买了，得到他的好处了……唉，妹子，不是当哥的不愿帮你这个忙，只是这件事太让我为难了……”罗林森显露出一脸的无奈。
文若梅一听急了，“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才可以帮这个忙。罗大哥，小妹也知道你有难处，但我不找你，还能找谁啊……”
鱼儿咬钩了，称呼也变了，望着一脸忧愁更惹人怜爱的文若梅，罗林森心中一阵窃喜。但他依然不急，这真如钓鱼一样，鱼儿上钩，你得让它咬牢点，再提杆儿准是跑不脱。
“小妹，你看这事儿也真是为难了我……这样吧，我先打听一下再说……好不好？”
明明还在推啊，文若梅心里实在不踏实，“罗大哥，你担心费用啊？”
“钱不是个问题，胡一发家里这点钱还是拿得出。只是……”
“罗大哥，你有什么话直接了当地说。”
坐在沙发上的罗林森，早就露出一双色迷迷眼睛，牵过文若梅的一只白嫩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妹，你也得感谢我啊……”
“大哥……你如果帮了小妹这么大一个忙，小妹自然会好好感谢你。”文若梅并没有抽回那只手，但脸已经红了。
是时候了，“若梅，你怎样感谢我？”
“随便你想怎样……”文若梅又低下了头。
“若梅……我太喜欢你了……我想现在就要你感谢我一回……”罗林森呼吸急促地拉起文若梅马上抱在怀里，一只手已伸到了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然后又移到乳房上轻轻摸了起来。
“大哥……你说话可得算数……”文若梅满脸潮红，没有拒绝罗林森放肆的抚摸。
“好若梅……我爱你……你要求的事，我一定要办好办子妥……你就尽管放心吧……我也知道你目前生活上有些困难，大哥也决不会撒手不管……我要你，我想要你跟了我……决不让你今后受任何委屈……”
罗林森一边呢喃着，一边不停地亲吻着抚摸着怀中的猎物。那只不安份的手早已撩开毛衣，在那两个圆鼓充胀的肉堆上肆无忌惮地揉搓了一会，又解开了牛仔裤扣，伸了进去轻轻捏挤了一会。里面也早已是一片热气腾腾的潮湿。“罗大哥，我们上床吧。”文若梅昏昏沉沉地闭紧了一对动人的大眼睛，心智早已迷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了。其实文若梅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她本意并不想这样，但为了解救胡一发，她只能求助于罗林森。而一旦找到了这个罗林森，她就难以拒绝罗林森的要求。
罗林森满意地淫笑着，直把一个文若梅揉搓得全身瘫软，这才半扶半抱着她走进了房间……
正文 第160章 太子被抓
就像上菜市场上买菜一样，买者愿买，卖者愿卖，买卖双方有时并不讨价还价，很快就达成了交易。罗林森抓住了有利的时机，再一次与文若梅进行了一场持久的灵与肉的酐战。文若梅为念旧情，将解救胡一发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罗林森的身上。而罗林森为长久地赢得美人芳心，竟然不顾自己的危险处境，真的为实现胡一发的监外执行或减刑里外积极张罗起来。
罗林森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先找法院和监狱核实了有关情况，然后自我认真分析了胡一发监外执行或监减刑的可行性，决定采取两步走的办法：第一步，争取为胡一发改判，最大限度地缩短刑期；第二步，争取监外执行。罗林森通知了胡一发家人。胡一发的老伴周挑和一对儿女一听，自然是感激不尽，当即掏出了二十万作为罗林森打点活动的经费，并且表态，需要多少他们原意拿出多少，只要胡一发能早一天出来。
有了这么一场交易，文若梅当然高兴异常，不但不厌恶不拒绝罗林森，反而很快就与他地打得火热。两人都变得有些麻木起来，文若梅很少考虑将来，眼前也无须考虑，反正罗林森有的是钞票。而罗林森则淡化了官场的烦恼，文若梅这边已基本成了他的第二个家，有事无事就朝这边跑，并且很快就出资为文若梅开办了一个汤锅餐馆，让她重新当起了老板。
殊不知夜长梦多，一场变故猛地一下又惊醒了罗林森的这场春梦：王文兵被抓。这事更是非同小可。如果王文兵的嘴巴堵不住，招出林泰高速公路工程问题，那必将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该找王名烈商谈合计一下了。虽说这儿女亲家早已半路夭折，但两家大人必竟是几十年的老感情、老朋友，他和华小雪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恐怕早已是急火攻心了，也需要安慰。这段时间，自从史老大来泰平一趟后，局势好像有所缓和，加上自己一直沉溺在温柔乡里，与王名烈一家人来往渐少。谁知一波刚平另波又起，突然就出了这么一件棘手的事。
晚饭后，罗林森和任敏准备去一趟王名烈的家，一个电话打过去，家里没有人。罗林森只好拨了王名烈的手机，手机竟然也关了机。奇怪，老王怎么会关手机呢？莫不是他已被“双规”了？如果是那就惨了，但机关里多少也该有点风声啊，咋就没听说？罗林森真是急出了一身汗，“任敏，你赶快给华小雪打个手机，我没她的号码。老王可能出事了。”任敏一听也是急上了火，两手哆哆嗦嗦地翻开电话号码本，拨通了手机。罗林森一把抢过话筒。
“喂，小雪吗，老王呢？”罗林森语气十分急促。
“哦，是老罗，老王他和我在一起。”
罗林森总算松下一口气来，“哦。你让他接电话。”
“老罗，我在外面。这会儿不便说话。”是王名烈的声音。
“你在哪里？我和任敏想到你家里去一趟。”
“我们在外面办点事，可能要到十二点过后才能回家。”
“再晚，我们都要来一趟。”
“那好。我们回家后等你们……王名烈挂了电话。
今天晚上这几个小时算是彻底浪费了，文若梅，可口的文若梅今天晚上也算是浪费了。一想到文若梅，罗林森心里就有一股欲火朝上窜，眼前也只有她能让人开心，只要和她在一起，和她尽情云雨的时候，才能够忘记这人世间的一切烦恼。罗林森暗自笑了一下，溜进书房给文若梅打了一个电话，虽然此时已不能享受她的胴体享受她的温柔，但能听听她柔美的声音，和她说上几句下流兮兮的话，也能满足感官刺激，也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罗林森打完电话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斜视了任敏一眼，见她正有滋有味地看着电视剧，苦笑了一下：这个美人儿可惜已经徐娘半老，就像反复嚼过的甘蔗已经没有多少味道了，比起文若梅那多姿多彩的激情早已差得太远太远了。罗林森转过头来，开始盯着电视，实在无味，脑子又转开了：那王名烈俩口子今天晚上在哪里？究竟在干什么？
……
此时的王名烈夫妇正在卧龙山的大庙里。这次进庙已非同上回，上次是为自己，这次则专为儿子拜观音烧子夜香，乞求菩萨保佑他度过这场大难。其实今天时王名烈对菩萨无乎已完全丧失了信心和希望。家中书房里的那金观音神龛前香火已烧了无数支，这大庙也来了好几回，香纸也烧了不少，钱也捐了不少，说心不诚也还烧过了一回子夜香，为什么儿子王文兵还是被抓了呢？抓了还不说，至今连个影子自己都见不到。华小雪还算是沉得住气，一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急得哭了一场，但擦干眼泪马上就进书房去烧了香，还督促王名烈四处打听消息。真是患难夫妻患难之中见真情，华小雪不但从精神上不断抚慰着王名烈，而且再一次积极主动地采取了最具体的实际行动：上大庙拜菩萨烧子夜香。
这次与上次不同，华小雪更虔诚更投入。夫妻二人提前下班不到六点就出发，不坐车徒步行走。华小雪不但准备了一大包香纸香火，还将捐献大庙积德箱的款子增加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但愿菩萨能保佑儿子、保佑丈夫平安自由，即使不做官不发财都行，只要人长久。
华小雪提前打了一个电话要上庙里吃斋饭，庙里的方丈和大住持早就知道她是一个珍贵的大施主，哪敢怠慢，自然早就作了一番准备。夫妻二人上了山，虽已是七点过了，老住持仍留在斋堂门口等候着他们的大驾光临。
昏暗的灯光下，老住持行过礼，马上吩咐两个小和尚摆好碗筷，端来了四个素菜，一钵素汤、三碗干饭上了桌。王名烈和华小雪净了手，然后默不作声凄凄艾艾地坐了下来。“施主请用膳。”老住持微笑着将手一伸，这夫妻二人马上拿起筷子端起了粗糙的饭碗。
这斋饭有啥吃头？王名烈皱着眉头扒来拨去，几个菜碗里尽是没盐没味的几根菜条儿或菜叶儿，本来口味就不好，吃惯了那山珍海味的王名烈，怎能咽得下这连狗儿都难得一闻的斋饭？王名烈抬头望望老婆和老住持，却见他们正在那里吃得津津有味，也只好吞了半碗干饭，喝了一点素菜汤儿。
烧子夜香须要等到十一点过。王名烈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庙里没有电视，这时间真是不太好熬。华小雪倒是不寂寞，在家居士修行功夫基本到位，老住持今夜要单独为她加持，只待肚里的饭食稍微消化一下，就可以进斋房静默受功了。只苦了一个王名烈无所事事，只好转转山散散步。珍贵的施主上了山，所幸管后勤的和尚今夜并不做吝啬鬼，齐刷刷地打开了所有的路灯。
虽说是打开了所有的路灯，曲幽回廊的小径上总共也不过就是五六盏十五瓦的小灯泡，在冬夜上的朦胧雾气之中，散发着一小片一小片惨淡的光芒。望着山下西子江两岸辉煌的灯火，王名烈不免一阵悲凉弥漫心头。王名烈抽着大中华香烟，沿着一条逶迤曲折石坎小道来回转了几圈，又站在“望魂崖”前朝上张望着。
猫头鹰又发出阴森的惨叫，几只不能落巢的鸟儿又卟腾着沉重的翅膀飞过低空，时不时也发出了几声落寞的哀鸣。和尚们又入梦了，山上一片冷寂阴惨。那高高石崖上“望魂崖”三个苍劲的大字，怎么看都像“钩魂崖”，而且每个笔划都像是一个个鲜血淋淋的铁钩子……曾经吃惊过一回，再次吃了一惊，罗名烈低下头转身掏出手机一看已是十点五十九分，赶紧走进大庙，华小雪已由老住持陪着在菩萨座下做准备了。
……
罗名烈歪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扯起了鼾声，那鼾声忽高忽低，高时已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任敏心里有点烦，只好苦笑了一下，马上调大了音量，反复转了几个频道，节目并不是很好看，今晚还不如再到小赵那里做个保健，呆在家里真没动。
自从罗林森前妻所生的两个儿女搬出家门后，任敏倒是清静自在了不少，至少不再遭受那个小泼妇罗仁凤的白眼了，可以呆在名言顺地属于自己的这个家里了。但这个家依然是冷清而无多少温情。罗林森除了忙工作，就爱在外面泡，倒把一个风韵犹存、身材娇好的任敏冷落在一边，半年都难得碰她一回。还不如保健房的那个帅小伙子小赵知冷知热，知情知趣，常常给予一些温柔的体贴……每当想到小赵，自己就脸红心跳，浑身发软，胀的地方胀了，潮的地方湿了，那小赵就是好……唉，可惜自己真的是老了，如果再年轻二十岁，还不如就干脆嫁给小赵。嫁给沙发上的人，虽说是个当官的，可不知道究竟有个什么好？磨到这个时节还经常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罗林森还在那里打鼾。任敏胡思乱想了一阵，看看墙上挂钟的时间已是十二点过了，这才轻轻摇了摇丈夫，“老罗，我们是不是该出门了。”
“出什么门？我想睡觉。”罗林森嘟囔了两句，身体没动。
“王书记家不去了？”任敏又推了一下丈夫。
“怎么不去？”罗林森翻身坐起来，“几点啦？”
“你自己看看钟吧。不去我就睡了。”任敏不耐烦起来，啪地一声关了电视站了起来。
“去，怎么不去？好，走吧，老王他们可能已经回到家里了。”罗林森也不管老婆的情绪，蹭地一下站起来，从衣帽架上取下大衣马上笼在身上。
任敏拢拢暗红的头发，又朝一张好看的脸上和手上抹了一点防冻香霜膏，这才穿上转薄的羽绒服，锁上门，跟在丈夫身后很快走出大院，上街坐上出租车就跑。赶到市委家属大院时，王名烈和华小雪刚好先回家。
才几天功夫，王名烈夫妇已是憔悴消瘦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罗林森夫妇一见很是同情：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
两对夫妻互相候了几句，然男女分开各自开始交谈起来，依然是客厅女傧书房男客。书房里两个男人很快进入了主题，所不同是这次由罗林森主动。
“老王，文兵到底怎么一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已关了，关在什么地方，我还是不知道。我打听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不知道……”王名烈满脸的茫然和忧伤。
“老王，你也别太急，”
“公安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消息没有？”
“已经是大势所趋呀，纪委那边已牢牢掌握在“卫石”手中不说。公安那边，自从丁志仁死了后现在真正是铁桶一块了。问蒋真义，问林支队长，都是吱吱唔唔的，不愿意明说。你说这事如何办？革命了几十年，到头来竟然连自己一个儿子都保不住……有什么意思。”王名烈低着头，使劲抽着软中华香烟。
“当初我们真是低估了石维民那个嫩秧子了，真是后患无穷……”
“现在再说这些后悔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了……”
“是不是该请史老大出面先打听一下，然后再帮忙做做工作。”罗林森提出了建议。
“找他，我怎么好意思再找他？他太不满意我们，我实在难开这个口……”
“林泰高速公路公司的问题又不是文兵一个人的事，也不仅仅只是你我的问题。如果真的兜出来了，对史老大也不会有任何好处，他应该清楚这个道理。你不好开口，我来开口，我不相信他就真的撒手不管。”
罗林森话音刚落，马上掏出手机，拨通了史树友的电话。
正文 第161章 公主惶恐
令王名烈感动的是，史树友接到罗林森的电话后，不但没发火没指责，而且态度和蔼，并且答应尽快弄清楚王文兵关在何处，同时尽快出面给相关方面做好工作。这边罗林森刚挂了史树友的电话，书桌上的电话铃声就不失时机的叫了起来。这真是一个难眠的夜晚，热闹非凡。王名烈抬起头丢掉烟头，迅速地抓起了话筒如同抓到了一根难得的救命稻草。如果判断得不错的话，这电话是史树友打来的。
“老王，你还没上床休息？”
果然是史树友的声音，王名烈心里突然一阵激动，“还没有。史主席，你也没休息？”
“哈哈，正准备上床，老罗就来了一个电话。”
“哦。又影响你休息了。”
“刚才老罗讲了文兵的事。我让他转告你千万别急，对这事我决不会放任不管。估计明天上班时他会给你打电话。但我想了一下，还是直接对你说几句。”
“太谢谢史主席了。大恩大德终身难报……”要不是罗林森就坐在面前，王名烈恨不得马上就要向史树友叩头拜谢。
罗林森暗自冷笑了一下：这真叫做“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王名烈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儿子，这一出了事，你说他急不急？其实也用不着对史树友这么感恩戴德，王文兵如果真的被审了被判，那史树友就真能于动无衷？那还不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你再想想，你是下级，他是上级，他才和我通了话，如果他不急，他会半夜三更地不休息，再主动地将电话打给你？
“谢什么？要看效果。这几天你一定要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另外，请转告小雪，你们俩位都要注意休息，保重好身体，身体才是本钱，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小兵的事我来办，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吃亏。好，休息。”
真是太好了！王名烈放下电话，脸上早已挂上了多日不见的微笑。罗林森也是喜不自禁。王名烈拉开房门，站在过道里乐滋滋地打了一个响指，马上喊道：“小雪，热点腊肉、腊香肠，再开一袋五香花生米和牛肉干，我要和老罗喝两盅。再给我们煮点水饺，那山上的斋饭难吃死了，到现在我肚子还是空着的。”
“都几点了？还要喝酒？文兵有消息了。”任敏不解。
“史主席答应出面摆平，这该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罗林森站在房门口说。
华小雪一听，马上从沙发上蹦下来，“真是太好了，我马上去准备酒菜。”
客厅的两个女人进了厨房，这书房的两个男人也端着茶杯来到了客厅，然后开始谈笑风生，室内的空气也顿时活跃起来。
碗筷酒菜和一大盆水饺很快就摆上茶几。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喝酒了，一瓶五粮故液不到二十分钟就让两个男人喝了一个底朝天。墙上的挂钟眼看就快要指向凌晨两点。该是告别的时候了，任敏穿上羽绒服，又取过风衣为丈夫披上，这才告辞主人出了门。
夫妻二人坐上出租车十来分钟就到了市政府家属大院。
也许是酒喝急了，也许是让寒风吹了，洗漱完毕一上床，罗林森依然很兴奋。好久以来，他没有这么破天荒地搂住老婆又是亲吻又是抚摸，直把一个任敏弄得满脸都是酒气。虽说早已是习惯了丈夫的冷淡，但这突然而来的亲热，倒也把个半老的徐娘摸捏得浑身酥软，禁不住哼叫起来，并伸出一只纤细嫩滑的手急切地揉搓着丈夫的敏感处。这更刺激了罗林森的欲望，翻身就把老婆狠狠搂压在身下，心里不停地叫着新欢情人的名字，嘴上叽里咕噜含糊不清地哼叫着，马上就是一阵猛烈的冲撞，却禁不起三下五除二，自己倒老自疲软滚落下来，也不管老婆是何感受，倒在一边很快就沉沉睡去，鼾声即起。
这任敏依然处在兴奋之中，她渴望高潮，但丈夫却丝毫没有尽到一半的责任，实在让她扫兴和索然无味，也只好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晴，仰在床上叉开双腿，心里想象着她的小情人小赵的百般趣味，一双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胴体轻轻抚摸着，嘴里又在轻声地哼叫着。身边如雷的鼾声忽然停了下来，任敏以为男人醒了，推了他一把没有反应，独自苦笑了一下。
“梅娘……”男人忽然轻轻喊了一声女人的名字。
梅娘？梅娘是谁？任敏一惊，非常敏感。又是一个新欢？这几年来身边的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回梦中呼喊着陌生女人的名字。这也许就是任敏的悲哀，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情感的悲哀。她从不问他喊谁，也不去盯稍查查他的细脚。她知道丈夫外面有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因为她不打算再离婚，所以她的心已基本麻木了。
……
为王文兵的事才高兴了一天，另一件烦恼的事却找上了罗林森。女儿罗仁凤当天晚上突然回了家。这次回家并不是为了看望她老爸，也不是给他老爸找什么麻烦，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自己那块心病：王文兵被抓，让她心里十分害怕。
当时任敏正在电视，一身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罗仁凤突然进了屋，如同见到了外星人，任敏先是一惊，心里骂了几句：瞧她这一身打扮像个什么样？寒冬腊月里还穿着一条肉色的连裤袜，就凭两条修长的玉腿儿就会让男人想入非非。小骚货，小妖精，跟她爸一样，也根本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成天在外面也不知道勾引了多少个男人。最后还是挤出一脸的微笑，马上放下老辈子的架子，先喊了一声她。
罗仁凤旁若无人，脸上毫无表情，“我爸呢？”
“出去了。我马上喊他回来。”任敏殷勤地拿起了话筒。
“免了。我有手机，我自己给他打电话。”罗仁凤掏出手机，拨了号通了话，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等着她爸回家。
“仁凤，喝水。吃饭没有？”任敏端来一杯茶放在茶几上，站在那里问了一句。
“吃过了，你去忙吧。”罗仁凤连头都没抬一下，仍在那里翻杂志。
这后妈当得窝囊，这大公主半年不见一个人影儿，这一回来，她就象一个主人，身为长辈的后妈倒象是一个奴仆，显得非常尴尬。多少年了这对名义上的母女关系也就一直这样，永远难以改变了。任敏自觉无趣，苦笑了一下，“仁凤，你在家里等你爸吧。我出门会个朋友。今晚不走了吧？你房间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你去吧。走不走还不一定。”罗仁凤依然没有抬头。
任敏穿上羽绒服，擦了一些防寒霜，然后背起坤包，轻轻拉开防盗门逃也似地溜了出去。
罗仁凤抬头焦急地看看墙上的挂钟，又给罗林森打了一个电话。片刻防盗门出现了开锁声，罗林森站在门边笑了，“凤儿，怎么不早点回家吃个晚饭？”
“爸，你终于回来了。老市长工作太忙，迟迟难见尊容啊。”罗仁凤站起来接过罗林森的风衣挂在衣架上。
“晚饭后去会了一个朋友，耽搁了一下。”罗林森掏出香烟递给女儿一支。
“会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爸，你可别再为我和弟弟又重新找一个新妈哟，一个都让我们受够了。如果再找一个，我和弟弟就和爸坚决断绝外交关系……”罗仁凤点燃了烟吸了一口，扮了一个鬼脸，调皮地笑了。
虽然女儿只是几句玩笑话，却让罗林森马上羞红了脸。虽说不是为儿女再找一个什么新妈，但今夜他的确去会女朋友了。晚饭他又对任敏撒了一个谎：今晚又要开会，可能回家较晚。其实任敏心里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开会呢？还是去会昨夜他梦中念念不忘的梅娘？罗林森一出门马上就给文若梅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猴急地爬上出租车，飞快地来到了新欢的出租屋。文若梅正在砂锅店里招呼客人，接到电话也不敢有半分钟的怠慢，飞也似地乘坐出租赶到家里，这前脚刚进门，罗林森就后脚跟了进来。已是轻车熟路，见面就是拥抱亲吻，然后直接进房脱衣上床，又是一番极致温情麻酥酥正待入巷时，女儿突然打了一个电话，罗林森虽然高兴，但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丢下这边即将销魂的那一刻。直到女儿第二个电话才催时，这才依依不舍吻吻美娇娘，穿衣出门打的跑回了家。
“臭丫头，你敢这样说你老爸？”罗林森也笑了一下，“你任妈呢？你回家时她不在？”
“她？”罗仁凤噘起了嘴巴，“我后脚进屋一落地，她前脚一抬就出去了。”
“哈哈……臭丫头，准是你又把她给气跑了。”
“爸，你可别冤枉我。今天回家，我对她态度特好。这杯茶还是她主动为我泡的呢。”
“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好？好什么？我看她一副风骚的样子，说不准就是出去会老情人去了。”
罗林森皱起了眉头，“凤儿，你对任妈不管有多大意见，但她毕竟是个长辈，你可不能这样说她。况且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真心诚意地想和你搞好关系。”
“我一辈子都只有一个妈，我妈姓侯，而不是姓任。爸，好像一说到她，你就心痛耶？爸，当年你咋就不心痛我妈一下？”
“凤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生爸爸的气？你也该消消气了，也大可不必还要和你任妈过不去。其实你任妈这个人并不坏，心眼儿挺好的。凤儿，回家来吧，过个稳定的日子，不要老是在外面漂泊了，最终也不是一个好办法。你的闺房和你弟弟的房间，你任妈一直为你们留着的，而且还经常打扫清洁。”
罗仁凤低着头吸着烟，沉默不语。过了好几分钟这才抬起头来，笑了一下，“爸，我已经习惯了，不过……”
“仁凤，今天回家有事？有事就直说。对爸你可不要客气。”
罗仁凤抬起头，显露出一脸的焦虑，“爸，王文兵是不是被公安抓了？”
罗林森露出一脸的惊诧，“你怎么知道？未必你还在牵挂他？”
“自从贺哥和丁哥自杀，胡老板被逮捕后，我在外面就一直非常害怕，现在王文兵又被抓了，真让人提心吊胆的……我总觉得泰平跟从前已大不一样，你和王文兵的爸好像已不能够再左右局势了……爸，我真的非常害怕，也不知道下一步倒底怎么办才好？”罗仁凤并没有正面回答罗林森的提问，而是直接道出了自己心中的苦闷与惊恐。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罗林森实在不好安慰女儿，也不好回答她的问题。他一边苦闷地抽着香烟，一边冥思苦想着。
“爸，你怎么不说话？”罗仁凤抬起了头。
“唉……”罗林森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今非昔比呀，今非昔比了……”
“爸，你说我该怎么办？”罗仁凤使劲摇着罗林森。
“凤儿，我看眼前只有两条路了……”罗林森嗓子哽咽起来，“要么躲得远远的，躲到让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要么住到家里来……”
罗仁凤不解，“住到家里？住到家里就安全？”
“走一步看一步……凤儿，你自己选择吧……”
父女俩商量了半天，直到女儿累了，倒在罗林森怀里睡着了，也没想到最好的招儿。
正文 第162章 市长心声
第163章市长心声
窗外寒风萧萧，室内开着大空调，却仍是其暖如春。罗仁凤在家往了两夜。这两天任敏还是努力尽了一个后母的责任，不但将她换下来的衣服鞋袜包括衬衫衬裤，还有粉红色的乳罩儿、三角小内裤洗刷的干干净净，还为她做了几顿可口的饭菜。这对伦理上的母女虽然见面虽然话难说上几句，形如陌生人，但还是相安无事。临行的那天中午，罗仁凤竟然破天荒地喊了一声阿姨，主动给后妈敬了一杯酒，这让任敏十分感动，恨不得当场将这个并非自己亲生的女儿搂在怀里，亲她几口，给她以深深的母爱。
这两天晚上罗林森也没去文若梅那边，只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一心一意地陪着宝贝女儿，虽说夜里想文若梅想得慌，但还是忍了下来。好在这屋里还有半老徐娘也能对付他两夜，闭上眼睛就权将老婆当作文若梅，也能让自己云雨巫山自销魂。而任敏明知老公心猿意马，也还是主动迎合，倒也被罗林森滋润得满脸红扑扑的，就像一朵秋花又返春，更加鲜活起来。这两天任敏对老公也是一改常态，媚眼儿也抛，秀脸儿也笑，话也自然多了起来。管他外边的什么梅娘、媚娘？你罗林森只要晚只在家不出门，依然还是我任敏的男人，只把外边的那些风流娘们闲在一边空骚。
女儿临出门前，罗林森和任敏都站在客厅里送她。
罗林森对自己的一对儿女一直抱恨和忧心忡忡，但他们走到今天，也不能完全责怪他们，自己也有很大责任，这是他心里永久的伤痛。孩子大了，走进了歧途拉也拉不回，补也补不上，救也救不了。况且自己为了这官场上的事，还间接地利用了他们。要说恨，从根子上说也确实只能恨自己。人生真如梦，努力奋斗了几十年，几多酷暑，几多寒霜，好不容易混到今天这么一个份上，一不小心咋又倒把自己，把孩子，把这个家弄到这种境地？
女儿很快又要走了，又要离开家了，又要去浪迹江湖了，罗林森心里又不免一阵忧伤起来。天下父母谁不痛爱自己的儿女？即使他们再不争气也毕竟是父母的心头的一块肉啊。想想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副市长，却让一对儿女长期流落在江湖上，想起来真是无奈，又是窝囊透了顶儿。
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说嫁他一个皇亲国戚，至少也得嫁他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或者正儿八经的年轻大老板啊。如今竟然睁着眼睛看着她和那些烂仔儿混在一起，让那些脏兮兮的黑手把她的美体来把玩。望着眼前多情善感的女儿，想象着她被某个烂仔搂在怀里，被人揉搓着的情景，罗林森真是又急又痛又恨。真是报应啊，自己搞了多少个年纪就如同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女人？却又让女儿被那些黑社会的烂仔们反复糟蹋了……罗林森突然一阵心痛，竟一时冲动地当着任敏的面一把抱住了女儿，又禁不住落下两滴老泪来。
“凤儿，爸对不起你啊……”罗林森搂着女儿，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爸……如今一切都晚了。你要多保重自己……”女儿哭了。
“爸眼前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在经济上多接济你一点。这是三万元，以后缺钱就直接来家拿啊。你要照顾好弟弟，自己也要保重自己……”
罗仁凤推辞一下，最后还是接了。“爸……”罗仁凤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这真是一场催人泪下、极其生动的生离死别的活剧。自从结婚以来，任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落泪。站在这父女俩身边任敏也早已被感动的泪水涟涟，只好这边劝几句，那边又劝几句，字字句句也是情深深意切切，反过来倒把一个浪女罗仁凤心中那块已久的坚冰，一点一点地融化成一腔温水似的柔情来。
任敏做梦也没想到，罗仁凤突然一声“任妈……”就扑进了自己的怀里泣不成声了，“妈……对不起你啊……这么多年了……请原谅凤儿的无知……让你受了委屈……”
“好凤儿，妈理解你，妈不怪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女儿。凤儿……回到家来吧……快要过年了……凤儿，在家里过个年吧……妈想你，妈只要凤儿好……”罗仁凤的动情此时已经掀开了任敏心中早已掩埋了的母爱。与她爸结婚多少年了，任敏一直希望能与罗林森的儿女融洽关系，结果自己被横眉怒对，被他们拒之于心窗之外。没想到今天还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任敏紧紧抱着罗仁凤，就像抱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一样，轻轻地拍着，不停地诓慰着，这还不够，她又伸出双手捧着罗仁凤的脸，轻轻地然而却是真诚地吻了又吻。
真情化仇恨，泪水净人心。虽然所处的角度不同，环境不同，这两个恸哭的女人，也包括这个小女人的亲生母亲侯惠都是苦命的苦人，都是官场某种利益的牺牲品。罗林森也自别有一番感慨：多少年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很少看到这种亲情如春的情景了。早知如今么苦离别，早知如今这么担惊受怕，还不如就在那乡下当个一辈子的农机员平安自在。
石维民啊石维民，只可惜你今天没有看到我家里上演的这场活剧，真正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啊。你哪怕就是铁石心肠你也会感动得落泪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见好就收，放人一马？你到底还想要干什么？人心？民心？屁话！这年头哪一个不是身在官场，嘴上喊着为国为民，心里只想着自己？就你那么言行一致，品德无比高尚？你还想要得到一个什么？嫩秧子一个，高学历了，高官位得到了，还要什么？
你究竟还要得到什么？金钱？胡一发他们送你，你偏不要，这不能怨谁。美女？林家珍是个大美女，虽然她死了，但还有一个李芳玲、一个刘明芳，还有一个何小丽呀，三个还你还不够啊？难道你非要从我这里瓜分一点什么啊？要金钱？你开个价，几百万？我提过来就是了。要美女？我家里就有一大一小两个，你要哪一个是大是小？或者是两个一起要？明说，你要真要，老子也给你臭小子送过来。这大的任敏虽说已是徐娘半老，床上功夫也自然是花样翻新够你受用。要小的也行啊，我女儿仁凤又漂亮，又时髦，又风骚，如果你想就给你做媳妇也可以啊，保管让你小子一上床就会醉死梦死，把个魂儿来报销。
石维民，你以为老子生来就坏？其实这官场也不是个人呆的地方，大染缸一个，许多时候我罗林森也是身不由己，不仿效而不为之，不合流必将逐出场外啊。如今害得我一家人好苦好苦。你别得意太早，只有真正到了那一天，那个中的滋味儿你才会知道。
唉……呜呼哀哉，老子真想劝一下你别到这里来——官迷们！
这个时候罗林森依然忘记骂骂石维民那个嫩秧子，心里骂了还得回到眼前。这罗仁凤和任敏一大一小的两个美人儿，还在搂抱着凄凄艾艾实在让人怜惜。
猩猩惜猩猩，真真切切的一场生死离别的分手，罗林森和任敏最终没有留住女儿。罗仁凤擦干眼泪，装了三万元人民币，背起小坤包，提着一只小口袋，拉开门防盗门迎着寒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寒冬的夜幕里。
……
经过一段紧张的准备，至元月中旬，泰平市新一届人民代表大会和政治协商会议终于如期召开了。石维民代表市政府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自然成了两会的主题。报告勾勒了“回顾——展望——决心”的画卷与蓝图。
石维民说，泰平虽然工业欠发达，但她却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城市，是一个人文底蕴深厚，旅游资源丰富的历史古城。由于历史原因，一段时间里泰平落后了。但近些年来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奋起直追，各条战钱已呈现出空前的繁荣，特别是基础设施建设和城市建设已经赶上甚至超过我省其它城市。全市的ＧＤＢ近几年来一直位于全省同等城市的前列，城乡面貌变化日新月异。
石维民特别强调建设廉政、高效、务实的政府的重要性。在论述如何加快泰平经济发展问题后，他着力陈述了反腐败工作与发展的关系。
反腐廉政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民心工程。要夺取反腐败斗争的胜利，必须紧紧依靠省委和省纪委的支持，紧紧依靠广大干部群众的大力配合。反腐斗争的经验再一次证明，各级纪委和监察部门要紧紧依靠党委领导，紧紧依靠和发动广大党员和群众，公检法各机关紧密配合，形成斗争的一盘棋，才能打胜仗。
反腐败斗争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不要以为抓了一两个腐败分子天下就会太平，而放松思想警惕性；也不要以为出了几个腐败分子就天昏地暗，共产党就要垮台了。反腐败是个长期斗争。随着法治和干部管理机制的不断健全和完善，反腐败斗争的形势将会越来越好。我们要坚信党一定能够不断地把自身作风建设好，带领中国人民把社会主义建设进行到底。泰平市人民政府也依然有这个信心，而且下定了这个决心。
石维民说，泰平地理位置占尽天时地利。省委决定将我市列为全省大城市的建设规划，不久的将来我市将成为我省西北的商贸、科技、文化教育、卫生医疗的中心，交通、通信的枢纽，经济强市和西子江上游的生态屏障，充分发挥幅射作用，带动整个区域经济的快速发展。宏伟的蓝图展示了美好的明天。我们坚信有着光荣革命传统和精神的泰平广大群众和干部，一定能够让这座古老的历史名城重新回归历史的辉煌。
与会代表回顾起近年的巨大变化，欣喜挂满脸庞。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发表了充满激情的谈话，发言中充分肯定了泰平一年未的工作成绩和下一步的经济发展目标，对新一届市政府提出了殷切的希望，对一些具体工作提出了很好建议和议案。
这次人民代表大会以绝对优势的选票，审议通过了政府工作报告，审议通过了石维民正式任命为泰平市人民政府市长，同时审议通过了市政府组成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刘中义同志被任命为市交通局长，秦正联同志被任命为市城建局长。
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市政协主席也都被换届了，王名烈、罗林森二人一个位置也没捞到，这种结局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眼下已不是考虑升迁问题，而是要好好考虑如何保住现有位置，如何保护好既得利益的问题了。只要人不倒，利益才能保。
在如今的官场上，像秦正联这样的确实是一个例外，表演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角色，因为他的行为规范完全有悖于官场的游戏规则，但却没有被裁判出局。对于这次意外的升官和新的走马上任，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欣喜。说是意外，你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例外，他既没去跑官，也没给市上哪位领导送过一分钱，居然还捡到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好官位。回顾这几年走过的风风雨雨，展望未来的工作，他心头涌出的只有一股异常的沉甸甸感和责任感。同时心中曾经有过的“急流勇退”的那个念头，此时突然变得越来越强烈起来。
正文 第163章 千里寻女
升官应该请一次客，这也是时下官场上的一个惯例。但秦正联却稳得起，连好朋友毛小伟都难诈出他一顿饭来。这市上的两会一开，你秦正联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建设局局长你当上了，正县级一把手了，而市政府副秘书长的职位你依然挂着，多大的喜事呀，至少你也得小范围的请一次，现在你也不算穷了，兰草姐的小饭店依然开着，家政公司已办得红红火火；刘中义当上房管局局长都请了两个了。毛小伟摆出了一大堆理由。而秦正联却推故说刚到建设局上班，工作还不熟悉，太忙往后推。毛小伟骂了一句秦局长真抠门，秦正联也只是笑笑，并不生气。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秦正联官场上“春风得意”到建设局走马上任还没几天，可家里却出了一个事。这事儿是兰草最担心和最不愿看到的，但最终还是发生了。
那天晚饭后，秦正联家突然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不速之客。当时一家五口人正在有说有笑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秦小兵拉开了防盗门，见是一对陌生的青年男女站在门口。那对男女各自背着一个旅行包，全身穿着倒也算是整洁，只是显得非常的憔悴和疲惫。
“请问这是秦局长和兰经理的家吗？”那男的先开口说话，却是一口的外地口音。
“对，请叔叔阿姨进屋坐。”秦小兵说话很有礼貌。一转身马上又喊道：“爸，妈，有两个客人要找你们。”
“请进。你们是……”秦正联和兰草同时走到门口先愣了一下，然后齐声喊道。
“你们就是秦局长和兰经理吧？是石维民市长让我们来找你们。”那男的说。
“没错，我们就是。石市长让你们来我们？请问有什么事？”兰草一惊。
“我叫田大牛，她叫林英子，我们是来找丫丫的。这是我们的身分证和公安局的证明。”田大牛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
兰草不听则已，一听了田大牛的话，马上只觉得头皮一麻，就像晴天突然一声霹雳，直震她眼青面黑浑身瘫软站立不稳，赶紧用一只手扶住了门框。
“大姐怎么啦？”林英子伸出双手扶住了兰草。
“来，我们进屋说话。”秦正联也赶紧伸出手来扶住了妻子，然后将田大牛和林英子带进了饭厅。为不影响母亲看电视和防止养女小云听到大人谈话，秦正联顺手关上了饭厅的门。然后为田大牛夫妻俩泡了两杯茶，问他们吃饭没有，林英子说已在街上吃过了。
沉静，沉静得从天上掉下一根缝衣针都能听见。兰草耷拉着脑袋，脸上一片青白，毫无表情，田大牛和林英子也是一脸的茫然。
秦正联见状，勉强地挤出了一点笑容，“大牛……你们是怎样找到这里来的？”林英子闻言哭了，她边抽泣着边讲述着一年前，那令她撕肝扯肺，痛不欲生的一幕……
田大牛和林英子同在一个机械厂工作，企业改制时夫妻俩一起买断了工龄。下岗前田大牛在厂里开车，下岗后夫妻俩合计一下，准备一起干本行。林英子去驾校学习了一个后，夫妻俩东拼西凑，买了一辆旧出租车开始跑营运。当时丫丫才两岁零三个月，还不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只好让她已退休多年的爷爷暂时带着。
那天早上田大牛跑了夜车，将车钥匙交给林英子后回了家。爷爷怕丫丫在家影响田大牛休息，吃完早饭就兴高彩烈地带着孙女进了公园。爷孙俩尽兴地玩耍着，丫丫坐了碰碰车，又吵着要坐船。爷爷望着丫丫额头上沁出的小汗珠儿一想也好，正好坐船休息一下。爷爷订了一个小脚踏船，正准备带她上船时，丫丫又嚷着要吃冰淇淋，小卖部离登船的地方约有七八十米，爷爷要带她一起去买，丫丫不愿去。这时船旁刚好站着一对青年男女，那女青年十分热情地对爷爷说，你放心地去买吧，他们可以帮着照看一下丫丫。爷爷说了声谢谢就赶紧去小卖部买东西，当他提着一包零食和冰淇淋赶回登船地点时，丫丫和那对青年都不见了。
爷爷以为他们去了厕所，等了十来分钟仍不见丫丫他们回来，跑到厕所一看也没人。爷爷这下子焦急起来，他满公园里寻找打听，仍不见丫丫的影子。公园门口的一位老太太说，她曾看见一对青年，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坐上出租车走了。她说的小女孩的特征与丫丫相似，丫丫真的失踪了！爷爷一下子瘫倒在公园门口。
不一会儿田大牛带着派出所的民警赶来了，林英子也开着出租车赶来了。爷爷老泪纵横，懊悔不已，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咒骂着自己，咒骂着那两个骗子。民警作了笔录立了案，田大牛和林英子，还有不少的出租车司机分别到车站、码头、机场和各个交通路口寻找着，凡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仍不见丫丫的踪影。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报纸和电视台分别打出了寻人启事，凡是能贴布告的地方都张贴了寻找丫丫的启事，仍没有任何线索。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丫丫的一丝消息。丫丫真正地失踪了！
悔恨交加，爷爷一病卧床不起。林英子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田大牛焦头烂额精疲力尽，出租车已无心再跑了。一个月后，爷爷带着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恨溘然长逝……安葬了爷爷后，田大牛卖掉了出租车，夫妻俩开始踏上了寻找丫丫的漫漫征程。
一路上夫妻俩住最廉价的旅馆，吃最便宜的食物。在城市……他们经常整夜地躺在车站码头和刚修建的空房里。在农村……他们钻牛棚倦草堆，有时还难免要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他们发誓，这一辈子找不到女儿决不回家，哪怕冻死饿死和老死在路上……他们拿着女儿的照片，漫无边际，西处漂泊，不放过任何一个城市和任何一个场镇，逢人打听，眼睛紧盯着每一个从面前走过的小女孩。他们望眼欲穿，天天渴望着奇迹的出现，渴盼着自己心爱的女儿突然间出现在眼前。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转眼快两年过去，又一个冬天来临。他们辗转来到了林城的火车站，找了一个最廉价的旅馆住下，然后沿站前广场绕了一圈进入了候车大厅。眼看卖出租车的钱已用得剩下不多了，林英子决定给娘家打个电话，让家里汇点钱到那个小旅馆来。林英子在候车室的报刊点正打电话时，无意间看见柜台边上有一堆林城晚报，她一边跟母亲说着话，一边随手翻了翻报纸。突然那张报纸第四版的右下角的一个短短的《招领丢失女孩启事》吸引了她：
去年春-月-日，有人在泰平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抱养了一个被丢弃的大约两岁多名叫丫丫的女孩。念其家人焦急，我们曾多次在互联网、电视台和报纸上打出了招领启事，至今已经快两年了，至今仍无人认领。如有知情者请互为转告，请孩子的生身父母及时拨打泰平市长热线。电话：——，——
启事下面还付印了两张照片，并注明了拍照时间。林英子打完电话后买下那张报纸，她仔细看了看前面的那张照片……突然惊喜地大叫了起来，“天呐！丫丫！我们的丫丫找到了。感谢老天，老天有眼哪……”卖报的女青年和柜台周围的旅客，听见林英子的惊喜喊叫，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林英子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报纸，跑到了田大牛等着她的那张长椅前，“大牛，快看，我们的丫丫找到了！”
“我看看，在哪里？丫丫在哪里？”田大牛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了报纸。
“在这里。你看，你看，这不是丫丫是谁？”林英子指了指招领启事和照片激动地说。
“好，太好了！真是我们的丫丫。一点不错！”田大牛仔细地看完启事又盯了盯照片，也兴奋地喊了起来。然后指着第二张照片说：“看，现在的丫丫长高了，也长胖了，越来越像你了。”
就要见到已经失踪一年多的心爱女儿，夫妻俩早已激动的热泪盈眶。马上买票上车，当天下午他们就来到了泰平。
……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路上你们真吃了不少的苦。到泰平你们又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泰正联高兴地问了一句。
“谢谢。我们一到泰平就拨打了市长热线，然后又去了市政府办公室。今天值班的市长刚好就是石市长，他对我们的来访非常热情，仔细地听取了我们的诉说，他说认识这个被遗弃的小女孩，但他不敢认定你们捡到的小女孩就是丫丫本人。快下班了他要留我们吃饭，我们推了，又要让秘书带我们上门来，但我们觉得太冒失和唐突了一些，也让我们推辞了。你们和我们双方都不了解情况，万一不是丫丫怎么办？”田大牛说。
“说得也对。如果你们认为小云就是你们的丫丫，可有什么凭证哪？”一直含着眼泪沉默不语的兰草突然问了一句。
“有，有，这是丫丫丢失前的照片，你们看。”林英子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小云生下来时，身上可有什么印记？”兰草接过照片看了看放在桌上。
“有。她右手臂靠近肩部有一块铜钱一样大的乌青块。还有……她腰杆正中也有一块。是不是？”林英子笑着说。
兰草没有回答，林英子说的一点不错。小云的亲生父母就在眼前。快两年了，她最希望的事，但又极不情愿看到的事今天终于发生了。心爱的女儿小云明天可能就要走了，就要离开自己，让她亲生父母带走了……想到此处，兰草突然感到心窝里一阵绞痛……好像有一只手，一只无情的手，一只不可抗拒的手，正在扯去她的心肝那样痛疼无比。她终于不能控制自己，爬在饭桌上号啕起来。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让小云一个人流落在街头……遭了那么多的罪？小云是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让她走！我可怜的云儿呀……”兰草极度伤心地诉说着。
“兰草……小云的亲生父母来了，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还要伤心呢？”秦正联想要制止她，但自己也觉得那劝解的话太显得苍白无力。眼看活泼可爱的女儿小云不日就要离开自己，秦正联心里感到一阵酸愁和痛苦，嗓子也不免有了一些哽咽。
田大牛夫妇默默无语，既是喜又是忧。喜是终于找到了失散两年的女儿，忧是这边女儿的养父母恐怕很难放她走。
“兰草，大牛和英子为了找到小云吃了多少苦。现在小云终于找到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秦正联强忍着心痛装出一副笑脸，又开始劝慰兰草。
“兰姐……秦哥……你们是我们的大恩人……是丫丫的再生父母。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这一辈子就是当牛作马也感谢不完……我们从照片上都已经看到了，丫丫长得那么好，我们心里非常清楚……你们付出了多大的辛苦哟。”林英子也哭了。
“秦局长…兰经理……我们的好大哥好大姐，你们不但救了丫丫的命，也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你们真正是……我们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大恩人哪……让我现在就来拜谢你们。”田大牛一副哭腔，激动地跪在地上合掌作揖，英子见状也赶紧跪下。
“大牛，英子，不要这样。”秦正联拉起了夫妻俩。
“可惜呀……她爷爷已去世了。如果她爷爷还在世，看到了丫丫那有多好哇……”田大牛满脸的欢乐中裹夹着一片深深的惋惜和悲哀。
秦正联苦笑了一下，“哦。好了，大牛，小云很快就要回家了，我们大家都高兴些。大牛，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田大牛犹豫了一下，“我们想，最好住上五六天再走……一是想让丫丫先适应一下我们，毕竟快两年没有见过面了；二是想让家里人很快寄点钱过来。”
秦正联终于由衷地笑了笑，“那也好，大家都需要适应一下。我们抽时间陪你们一起好好带着小云玩上几天，好好庆贺一下。钱就不要寄了，缺路费我们完全可以贴上。”
田大牛说：“你们救了丫丫一命，已是感激不尽了，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抬起腿说走就走。我准备让家里人把房子卖了，把钱寄过来，你们抚养了丫丫快两年，抚养费应该付。”
秦正联说：“那怎么使得？我们也不缺钱花，房子千万不能卖。况且，在我们比较困难的时候，市政府、市中心医院以及社会各界许多热情的人，都伸出了热情的援助之手。特别是石市长，当时不但马上带人赶到医院看望了小云，而且随后不久又亲自上我们家来，提出想要收养小云，只是我们当时实在舍不得，才没有收养成。小云上幼儿园，好几个学期的学杂费和生活费都是他悄悄交的……还有一个兰草过去的同事文若竹也想收养。小云虽然不幸被拐被丢，却又是最幸运的。”
“真是一个实心为民的好市长，这社会还是好人多。”田大牛由衷地感概起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兰草满脸挂着泪水，抬起头急切地问了几句：“什么？你们要卖房子？那小云回去住哪里？”
林英子说：“就住我父母家。他们房子宽，我弟弟已上了大学，家里只有两个老人住。”
兰草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们坚持要卖房子，我就坚决不让你们带小云走！”
秦正联园了个场：“好了，好了，今天不说这个事了。大牛，英子，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你们这几天就住我们家，一是让小云好好适应一下你们，二是我们还要商量一下小云以后的生活。还有她的户口和转幼儿园的手续也要尽快办好。你们找小云这么长的时间，太辛苦太疲倦，今天好好洗个澡，睡他一觉。其他事明天再说。”
秦妈安排两个小兵和小云先睡了。腾出小兵的那间房让小云的亲生父母暂时住下。这一夜，田大牛和林英子激动得一夜无眠，叽叽咕咕不停地说着话。兰草和秦正联却是悲喜交织，翻来覆去，沉默元无语，也是一夜无眠。
正文 第164章 母爱难舍
第165章母爱难舍
心爱的女儿兰云终于跟着田大牛和林英子夫妻走了。养女小云的离别，就像老天突然降下了一把无情的利刀……剜去了兰草的心和肝，使她寝食不安，痛不欲生。兰草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魂不守舍地坐在姐妹家政公司办公室里，望着墙上的那面锦旗发呆：
再生父母爱心浩荡
救养弃女大德难忘
兰草看着看着，忽然发现那十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朦胧间每个字都变成了小云那张天真可爱的笑脸……遥远处不断传来：“妈妈……妈妈……我要妈妈……”的呼唤，“小云……妈妈在这里……”兰草不断地回应着……转眼间那十六个字，又幻化成一片灰蒙蒙的大雨，天上电闪雷鸣，地上不停地急淌着盖满脚背的流水，小云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雨中，张开一对稚嫩的小手，不断地啼哭着，呼喊着：“妈妈……妈妈抱云云……”“云儿乖……云儿不怕……妈妈来了……”兰草急促地站起来伸出了双臂，浑身突然一个激凌，定睛一看，一个空旷的办公室里，冷冷清清，什么也没有。
“小云啊……妈妈的好女儿……你在哪里啊？”兰草又哭了起来。
好多天了，兰草就是在这样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下，过着这种令她心肝欲裂的痛苦日子。婆母，丈夫都极力迎合着她，不断地安慰着她。儿子小兵也像是突然间长大了，懂事了，每天放学后总是跟在兰草的身边，笑着，蹦跳着，对她讲学校的事，讲班上有趣的事，极力想冲淡她愁苦的心情。偶尔兰草也露出了一些笑容，然而每当她一人独处时，眼前总是晃动着小云的那张笑脸。尤其是每当夜晚更深的时候，兰草总是免不了独自流泪到天亮……她忘不了街头抱起兰萍的那一刻……忘不了这一年多来辛勤抚养兰萍的每一个环节……忘不了小云成长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忘不了大牛和英子到来的那几天令她肝肠寸断的日子……更忘不了那个尤如生离死别的早晨——全家人送大牛一家三口离开泰平，临上火车时小云呼喊着妈妈时那尖厉而凄惨的痛哭声……
田大牛和林英子到来的那天晚上，两家大人在饭厅里刚说完话，正准备回到客厅时，门外传来了小云的叫喊声：“妈妈，快开门，云云困了，要睡觉了。”
秦正联拉开了门，林英子激动地喊了一声：“丫丫！让妈妈抱抱。”
林英子正张开双手刚要抱她时，小云一个激楞，抬起脸望了望林英子那张微笑而陌生的脸庞摇了摇头，一下子扑进兰草怀里：“不。我不叫丫丫，我叫兰云。你不是妈妈……我要妈妈抱。”
“好，好，妈妈马上给小云洗。”
兰草快乐起来，林英子却感到了一阵心酸和尴尬。秦正联见状赶快解了围：“大家都早点洗了睡吧。”然后招呼田大牛和林英子回到客厅，秦正联向母亲和小兵介绍了田大牛他们的真实身份，互相问候了几句。秦正联嘱咐母亲和小兵暂时不要告诉小云她父母来了的消息，秦小兵懂事地点了点头。小云这天晚上也非常奇怪。往天都是和奶奶睡，唯独这天她偏要和兰草睡。秦正联待小云熟睡后，做了兰草大半宿的工作，总算把她的思想工作做通，同意让田大牛和林英子带走小云。
第二天刚好是个星期天，两家人一起陪着小云到公园里玩了一整天。秦正联也是费尽了心机。买了不少的零食还有几件小玩具，让田大牛和林英子亲手送给小云。一整天，秦正联夫妻俩尽可能地让田大牛他多接触多亲近小云。田大牛和林英子也配合非常不错对自己的身份也一直缄口不言，逗得小云高高兴兴。
星期一上午，秦正联又让田大牛夫妻俩，专门陪着小云上了一趟街。秦正联请了半天假，先去幼儿园为女北请了假，然后又抽空去派出所和公安局，为她办好了户口迁移手续。中午小云和她的父母没有回家，兰草在家政公司忙得也没有回来，只有小兵，秦正联和母亲在家吃了一个沉闷的中饭。傍晚，兰草先回家，下班时她为小云买回了几包衣服，零食和玩具，一个人唉声叹气地坐在沙发上。
秦正联回到家里，见兰草一脸愁容，犹豫了一下，然后将女儿的户口迁移证明慢慢地放在兰草面前，“兰草……不要怄了。以前，你也是同意我发招领启事的，现在小云的父母找来了，应该高高兴兴才对，何必还要成天愁眉苦脸地呢。”
“你说得倒轻巧，小云是我抱回来的，和我们生活已经快两年了，这下子又突然要离开我，以后就很难看到她了，你叫我如何不想？你叫我怎么不怄？小云要走了，你是不是突然感到轻松自在了。”
“兰草，瞧你说到哪里去了？小云到我们家，我一直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她突然要走，我心里还不是一样地难受，一样地舍不得。但舍不得也要舍，心里再难过也得忍着。她毕竟是大牛英子亲生的，未必他们就舍得呀？大老远的，快两年了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好不容易才找到失散的女儿，一家人才团了圆，难道我们就能忍心强留着小云吗？”
兰草沉默不语，像是已开始慢慢听进去了秦正联的劝说。
“好在现在交通也很方便，我们实在想得难受时，可以像走亲戚一样经常去看看她嘛，也可以在她放假时接她过来住一段时间不也挺好的嘛。你何必那么看不开呢？我觉得还是应该早点将真像告诉小云，让他们一家人早一天回家团圆，而且很快就要过年了……”
“大牛和英子都来了，我为云儿送行的东西也买了。我也不是硬要把她留在身边，那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小云真的要走了，我确确实实地舍不得，我这颗心就是放不下。”
“兰草，高高兴兴地好吗？今晚我们就把这件事告诉小云，你看行吗？”
兰草点了头：“你看着办吧。我担心小云会一时接受不了。”
“迟早都要让她知道的……好吧，我来对小云说。”
“妈妈……爸爸……我们回来啦，”夫妻俩正说着话，小云和田大牛夫妻俩回来了。小云挣脱大牛的怀抱又钻进了兰草的怀里。英子和大牛笑着进了厨房，想帮个忙被奶奶撵了出来，只好泡了四杯茶端进客厅，并坐下来休息。
小云见兰草脸上有泪痕，天真地问：“妈妈，你眼睛红了。你是不是又哭了，是不是爸爸又惹你生气了？”
秦正联乐了起来：“小云，爸爸今天很乖很听话，没有惹妈妈生气。”
“那一定是小兵哥哥惹妈妈生了气，让我去问问他，为什么不听话，又惹妈妈生气？”
小云想去找小兵，兰草双手抱紧了她，强挤出一张笑脸，“哥哥正在做作业，不要去吵了他。小兵哥哥今天也很乖，很听话，也没惹妈妈生气。”
“爸爸今天没惹妈生气，哥哥也没惹妈生气，那……是谁惹妈妈生气了呢？”小云用一只小手拍着头想了想，“妈，小云今天没上幼儿园，是不是小云惹妈妈生了气呢？”
兰草沧着泪花苦笑了一下，“小云今天没上幼儿园，爸爸专门为你请了假的，妈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小云晃着脑袋想了想，“我们都没有惹妈妈生气，那一定是单位上的人惹妈妈生气了？”
望着可爱的女儿，兰草没有回答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云急了，使劲地摇着兰草，“妈……你说嘛……是谁惹你生的气？”
兰草苦笑着，“都没有……是妈妈自己生自己的气。”
兰草疑惑不解，“妈妈是个好妈妈，又没有做什么错事，怎么会生自己的气呢？”
“小云，你还小，还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生自己的气。”
小云用小手为兰草擦了擦泪，“妈……你不要生气了。我为你唱首歌，你一定要高兴哟。”
兰草破涕为笑，“好小云唱首歌，妈妈就不会再生气了。”
一听小云要唱歌，秦正联马上鼓起掌来。坐在一旁的田大牛和林英子一言不发，也跟着拍起了手掌，乐孜孜地看着令他们无比欣喜的这一幕。
……宝宝乖，宝宝好，听话的宝宝早睡觉。不哭也不闹，梦里露微笑……
听着小云那天真而稚嫩的童声，看着她那活泼而笨拙的舞蹈，大家总算开心地笑了。
“吃饭喽，都吃饭喽。”奶奶在饭厅里喊道。
今晚奶奶特意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还摆了一瓶酒和几个酒杯。席间，只有秦正联和田大牛俩人端起了酒杯相互敬了几杯，说了几句感谢和祝福的话。林英子不会喝白酒，兰草平时倒能喝几杯，但今天却没有任何雅兴和心情端起那杯子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不停地往女儿的碗里挑着好吃的菜。看着她吃得有滋有味的样子，自己又禁不住泪水卟卟地掉下来。她终于没有忍住……独自走进卧室关起门哭去了。林英子见状也进了卧室，俩姐妹拥抱在一起，边哭着边互相劝慰着。
这顿饭吃得很快，饭后小兵帮着奶奶收拾厨房。秦正联牵着女儿叩开了卧室的门，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壁灯，显得灰暗而死气沉沉。“妈妈……”小云呼喊着跑进来。
兰草忍着忧伤，勉强挤出了一点微笑，“小云，听话啊……你先和爸爸去陪牛叔叔玩一会，我和英子阿姨再说几句话，马上就过来。”
小云听见兰草嘶哑的声音，很懂事地点点头，“我和爸爸去陪牛叔叔，你们马上出来哟。”
几分钟后兰草和林英子一起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脸上已没有了泪痕。小云又钻进了兰草的怀抱。
“小云，妈妈累了，到爸爸这里来，爸爸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秦正联笑了，笑得很勉强。小云像个大人似的满脸上写着疑惑，但还是走了过来。
秦正联抱起女儿坐在腿上，对着她的小脸很慈祥，很平静，很认真，很庄重地说：“小云……爸爸今天要当着大牛叔叔和英子阿姨的面，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答应爸爸和妈妈，你不哭我才说……小云，想不想听？”
小云也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说：“想……”
秦正联问：“小云，听了这件事后你哭不哭？”
小云与秦正联勾了勾手指头，非常认真地说：“爸爸，你快说嘛，我不哭。”
秦正联沉默了片刻后缓慢地开了口，那声音平缓轻柔，像是讲着一个遥远的故事。
“小云，坐在你面前的牛叔叔和英子阿姨，是你真正的爸爸和妈妈……一年多以前你和你爷爷走散，被别人带到泰平街上，是我们抱回来做女儿的。小云……你的爸爸和妈妈到处找你，已经找了快两年了，吃了不少的苦，他们明天就准备接你回家。你现在就走过去，喊一声爸爸和妈妈。”
小云一怔，突然像傻了似地，半天才憋出话来：“爸爸……你骗人。你和妈妈一直说……我是你们生下来的，怎么会是捡的呢？他们才不是爸爸妈妈呢……他们是叔叔和阿姨。”小云没有哭，但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秦正联极其平静地说道：“爸爸没有骗人……爸爸说得是实话……”
“我不信！我不信！爸爸就是骗人。”小云急得差点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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