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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港》作者:陈秉安

_7 陈秉安(当代)
根据“中央的精神”,宝安县的“5年实现合作化”一改而变为:“一年内全县实现合作化” !
速度从天而降,“堰苗助长”当然就出现了:入不入社,被说成了“是跟国民党还是跟共产党”的问题。不肯入社的农民被五花大绑上台批斗,以杀鸡儆猴!
成效当然也很快出现,资料显示:到1956年初,宝安全县就从仅新桥l个试验合作社猛地增加到86个合作社。到1956年5月,更是建立了265个农业合作社。
仅仅5个月功夫,宝安县那些刚刚有了土地的农民,又把土地交了出去,变成了“社员”,转眼就两手空空!
当年把土地交到农民手上,农民感谢党感谢毛主席。现在又把到手的土地交回到“集体”去。他们一边敲锣打鼓,给老牛披红戴花,朝“合作社”招牌的大屋走,一边却在眷念着刚刚睡暖的炕头、刚刚垫足了青草的牛栏……
该种对“私有”生活的追求,深留在中国农民心中,哪是一年半载可以
●第一章风云初变●
改变的?当然一有机会,又要表现出来。
1957年,当城里发动“向党提意见”、“帮助党整风”,右派分子纷纷“向党进攻”的时候。宝安县农村“反社会主义”的势力也抬头了,其表现就是:农民普遍要求“退社”。
宝安县的历史档案显示,在这场“退社风”中:
以龙华乡为例,全乡九个合作社社,就有五个散了;
南头乡的十一个合作社,有三个散了,有五个正在动摇,真正还顶着坚持要办的,仅有三个社。
布吉区山厦乡的社员黄锦平说:“我怨恨入了社,你叫毛主席来也搞不通我的思想!”
新围农业社的干部坚持着不让农民退社,谁要退,不给退犁耙。这让一部分农民愤怒了。有人一声呼喊便组织了一个“退社团”,团结了几十个要退社的群众,围住了合作社干部吵。
“退社团”提出的条件有:把田地全部重新再分,包产到户,谁都有份(包括地主富农)。要让老农当家。要恢复油粮自榨自食,不要再搞统购农民的油粮……
如果不同意“退社”,不让他们牵老牛回家,就要搬干部家的桌椅床铺,有人干脆坐在干部家吃饭不走。
“退社风”越刮越凶,变成了找共产党的“算账风”!
档案记载,龙华乡的地主黄xx要讨回土改时分的房子,说:“你们住了我的房子是白住吗?”强要合作社交纳340元房租。
黄田社的地主林达明在赶墟时遇到分了他田土的贫农林占礼,扯着林的衣服问,你耕了我的土地到要可什么时候才还?老实的林占礼说不是我分的,是共产党要我分的。林达明不让走,让林占礼答应归还解放前借的旧账港币8元才算罢休。
这分明是一股“反共”风!
农村嚷“退社”,城里右派嚷“共产党下台”,对于这一切,能够任其下去吗?必须打退城乡阶级敌人的反扑!
1957年的春天,毛泽东发表了《事情正在起变化》一文,一场全国规模的群众性的反击运动,猛烈地开展起来。
一般人都熟悉共产党在城市发动的“反右运动”,而对于农村进行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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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社风”却知之不多。
我们来看看,宝安县农村是怎么“反退社”的。
宝安县的农村“整社”,即反击“退社风”运动,是在1957年8月后进入高潮的。
“整社”方法同“反右”类似,先让农民提意见,搞“大辩论”。让各种意见都发表出来。再根据“辩论”划分阶级队伍。组织群众,对暴露的反社会主义言行进行反击。
据称,最初在宝安县农村搞的“反退社”比在城市搞“整风反右”还难。雪片似的向县委飞回来的报告都称:“大辩论搞不起来。”
农民开会不积极,喊了半天开会,稀稀拉拉就来十几个人。拿张凳子坐在大屋中,只抽烟,听干部讲,就是不吭声。
开了一晚的会,煤油都烧过半盏灯了,还没有人肯说共产党一个不字。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来此时的农民已有了“参照物”。
我查了一下宝安县开展农村反“退社风”的时间,其时为1957年的9月到10月。此时,城市的“反右”斗争已经先开展起来,凡是向共产党提了意见的右派分子,正被揪了出来批判斗争。
城市的右派分子“多嘴”已经尝尽了苦头,宝安县的农民有“前车之鉴”,不肯讲话了,是情理中事。
工作组十分着急。群众不说共产党的不好,就找不到“靶子”,找不到靶子,怎么好开展“斗争”呢?不“斗争”一些人,合作化怎么能继续走下去呢?
于是做细致的工作:农民不开口不能“吊捆打”,得要有一套叫他们开口的办法——在这点上,城市的“整风反右”为农村的“反退社”积累了经验。
一位老工作队队员回忆说:“经验就是启发式运动,就是由贫下中农、干部带头揭问题,把反动的话引出来。”
有关这类的资料,留下来是不多的。我有幸找到了记录宝安县农村“大鸣大放”历史的,1957年惠阳地委(当时宝安县属于惠阳地区)农村工作部所编的《东江在前进》一书.书中有一篇《和平社大鸣大放斗争的经验》的文章。其中介绍了宝安县和平农业社“大鸣大放”是怎么做的。
●第一章风云初变●
“宝安和平社大鸣大放大争搞了15天,有273人鸣放了729条意见。”
“鸣放”热情分明很高。
那么,和平社又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
片先是召开党支部会议,解除顾虑。其次是队、组长、贫农要带头鸣放。不管(群众)提什么意见都可以讲。不对的意见要沉住气听下去,不要立即反驳。
估计到反动力量主要会从以下几个方面向党“进攻”:一是攻击合作化后生活今不如昔、粮食不够吃。二是工农悬殊大。三是物价太高。四是集体不如单干。所以,要在这几个方面充分作好“应战”准备。
应战的准备是这样做的:
“以队组织为核心,每队准备一个(人),驳斥(一个)谬论。事先收集材料,(如由)四队收集合作化后生活大大改善的材料:黄耀中全家5人,每人每月吃了34斤米;黄伯如说,全队现有54支水笔(钢笔), 20把电筒,解放前只有伪军官才有一支水笔。”
当“反击”的材料准备充分后,“大鸣大放”会就可以召开了。
开会前要反复讲清不打击报复,解除顾虑。号召群众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引导”是循序渐进的:第一晚“一般都是由干部、贫农先带头发言。都集中在领导方法、生产安排(这些不很要害的间题)上。社委队长当场要表示接受批评……”
通过第一晚的“放松’后,第二晚.一些心怀不满的人便会蠢蠢欲动了。
“第二晚主要是引导要不要共产党的领导?合作化优越不优越?统购统销好不好等方面。”
真正的交锋这才开始。
政府征购是否太重?档案记载,富裕中农黄观生、黄和兴说:“全社全年人口增加了43人,增加口粮2万斤。”但上交的任务不减,粮食当然不够吃。除非“减少公余粮才满足口粮需要”。
早准备好的人们是如何“驳斥”的呢?
贫农童田生起来发言说,不能因为我们困难就要求国家减少征粮:“一个社减少2万斤,全省全国那么多社,不知要减多少多少。这样军队、工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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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唯一的办法还是靠我们自己增加生产。”
第二个问题,农民生活是不是“苦”了?
黄观生说:农民“年年口粮220斤,生活没改善”。“同志(工人)自雪雪,农民乌黑黑。”
“贫农黄秤生拿出一包黄金龙香烟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农民都能抽香烟了)?谁说生活没改善?”
农民黄亚居说:“过去100斤谷子换100斤盐,现在200多斤才换100斤盐,是政府剥削了农民。”
“贫农黄秤生说,政府只向农民收点公粮,不从盐、烟、酒多收点税,哪里有钱建设社会主义?大家可以去惠州看看建设糖厂要多少钱?”
那时,邻近的惠州要建一个大糖厂,看了回来的农民无不赞叹祖国的大建设好。“叫苦派”没说的了。
第三个问题,是单干好还是集体好?
说单干好的人说:“入了社.我比以前干的还多了,收入还没增。”
“今日是有得做冇得食。还不如以前给地主打工好,三餐饱饭热烘烘。”
说集体好的人反驳说,旧社会我一家流浪讨饭,进了合作社我才有吃有穿。谁说合作社不好啊?
“社主任廖伟荣说,大陂头的水利,过去(单于力量单薄——作者)打架也搞不成(为争水利村与村械斗——作者)。只有转了高级社,才修得成。2000多亩旱田变成了水田。”“增产了8万多斤,这不是集体的优越性吗?”
“你们说合作社这不好那不好,难道国民党还好些吗?”
反驳者的最后一句发言很有杀伤力,否定合作社的一方马上不再说什么了。
没发言的富裕中农一看不行了,便纷纷附和着说社会主义的好话。
南头社的富裕中农求饶说:“大家不要计较过去的意见啦,都系撮(坐)一条船啦,我们以后积极生产就是。”
“我歹(们)再不敢哇(说)退社啦!行不行?”那些发了言的社员感到后悔了。
贫下中农说,哼,你们放了这么多天的毒,就这样罢休了吗?不行!没那么便宜!
●第一章风云初变●
那些提了意见的富裕中农,尤其是地主、富农,后来被一个个揪出来,在武装民兵的押解下,戴上“攻击社会主义”、“反革命分子”的高帽子再一次“斗地主”,游村、游田垌……
最热闹的算是南头的一次反击“退社风”大游行了。被牵出来的“反社会主义分子”像一长串蚂蚌,绕着南头乡的田桐转,排了一里多路长。“队伍到天黑还没绕南头城一个圈”。
与此同时,宝安城镇的“整风反右”也在密锣紧鼓地进行。
共有852名教师被集中到深圳镇学习在积极分子的“带头”下,很快出现了“鸣放”的高潮。文教卫系统’‘头5天就有863人鸣放了4485条意见,贴出了180658张大字报。运动结束后统计,平均每人写大字报258张。”我不知道这个统计数字是否有水分,如是这样,写大字之多堪称惊人!
由于大字报写得太多,令当时深圳镇上所有的文具店里的白纸都一售而空,文教局只好派汽车到惠州拉纸。
我们看看,深圳镇上后来被打成“右派”的人,究竟都写了些什么话呢?
县食品公司有人贴了一张“猪肉倒海”的漫画,说1956年公司猪肉管理不善,落盐过少,霉烂了1500多斤。全部倒进了海里,是浪费。
县医院有人贴大字报,说1953年医院买了一套价值9500元的人工呼吸器,谁也不会使,结果积压四年多,浪费了人民财产。
此两个写大字报的人后均被划作右派。
大鹏小学教师何志超被划为右派的“罪行”是:“恶毒攻击社会主义制度”。理由是:“因为那段时间经常买不到猪肉,(他)对一个叫胡瑜的同事发牢骚:‘每天有四两酒,四两肉,谁做皇帝都一样。’胡瑜发火柴点烟,划了几根都划不着,何志超又说牢骚话:‘屌!亡国火柴。’”
何志超因此被划为“极右”,送劳动教养。1979年3月7日,宝安县委为他平反时,他已在多年前病死在劳改场中。
南头中学教师黄锦瑞被划为右派的罪行是“辱骂毛主席”。
怎么辱骂的呢?
“大鸣大放”期间,黄锦端说:“(共产党干部)拿橡皮包钢丝做的鞭子,抽人伤骨不伤皮。北京这么远,你能向毛主席诉苦吗?”黄锦瑞参加过国民党政府时期的“三青团”,他的话很快被积极分子汇报。专案组定性他为“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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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伟大领袖拿鞭子抽人”。
黄锦瑞在被划为右派后送罗田水库劳动改造。他不能忍受这种“欲加之罪”,于1959年上吊自杀,用死亡了表示了最后的反抗。
1957年宝安县的反击“退社”和“整风”的运动,是在枪声中画上句号的。
1957年8月4日,闹“退社”最厉害的库坑乡举行大会,斗争地主分子叶孝忠。罪名是串连农民“退社”,妄想“挖空社会主义墙脚”。叶孝忠是国民党时期的土豪劣绅,本来民愤就很大。一时会场上群情激愤,口号声震天,到会农民一致同意“枪毙”。
叶孝忠被五花大绑,还想辩什么,早被人按着头,押上了一辆牛车,跳上三个背着长枪的民兵,两个公安。老牛一开步,会场上立刻有人带头喊口号。
“坚决镇压地主分子叶孝忠!”
“谁反对合作化就叫他灭亡!”
“合作化就是好,就是好!”
口号声落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后来有人形容:“就像炒豆子的声音’”。
全场猛地死一般沉寂。
中国的农民明白了,顺着共产党说话比说真话好。他们开始学会了用两副面孔做人。
新的政权与人民之间出现了裂痕,这可以从偷渡逃港群众的成分中看出。
1956年前,逃港者主要为新政权的“敌对者”,地、富、反、坏,蒋介石遗留在大陆的国民党余部。而1956年后,逃港者中第一次出现了新政权的“受益者”:贫农、下中农、共产党员、农村干部……这显然同城市的反右,农村的强拉入社以及反“退社风”有关。
但是,这些“光明下的阴影”,是很难呈送到高层的办公台上被“看到”和被“知觉”的。
“退社风”被打退了,上报的材料写着:“宝安县上下出现了一片人人走社会主义路,个个爱社如家的喜人景象”
1957年末,宝安县委的一份总结材料更不无得意地称:“人民群众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团结、坚定、意气风发。真是党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
●第一章风云初变●
材料的最后欢呼说:“全县人民正高举社会主义的旗帜,信心百倍地奔向1958——”
而事实,是这样的吗?
中国,在离真理越来越远……
“1958”就在前面、“大跃进”正在前面、“大炼钢铁”熊熊的炉火正在前面。
一段更为危险更为狂热的历史,就这样等候在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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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七”大逃港◆
◇第一节 偷渡者的福音——“大放河口”◇
对当政者来说,政策的变化,可以在一分钟之间。而对于那些颤栗在狂风暴雨中的普通百姓来说,简单的一分钟也许就决定了他们的一生。
芸芸众生,何能把握自己?
多少家庭的悲欢离合、多少小人物身上血与泪的悲剧,就在这一“放”一“收”的历史中产生……
有人对1957年宝安县的反“退社风”有一个形象的比喻:“牛不想喝水,按了牛头也不会喝。”
宝安县那些被强迫入社的农民,还有那些被镇压、被批斗的人们以及他们的亲属,在无法改变的现实面前,比起内地的农民来,多了一条出路,那就是:逃港。
逃港,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直被定为“背叛社会主义”的行为,并且认定造成逃港的原因不是大陆政府在政策上有什么过失,而是外部台湾、香港的美蒋特务煽动的结果,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的结果。逃港者,就是“叛国”者。
●第二章“五七”大逃港●
从某种意义上说,30年逃港的潮起潮落,可说是中国政治稳定与否的晴雨表。
我在笔记上,用红色的波纹线详细标明着30年来深圳河上偷渡的情况。
波纹线在1952年到1956年的一段,变化是平缓的。波纹线没有大的起落。在每天的记录上,甚至出现过“0”的记录。
很明显,国民党在大陆的势力基本被消灭、一部分持不同政见的人已被放出去香港。国内政治清明,人民群众满意。政局稳定。
这个态势在1956年下半年后出现了明显的改变:红色波纹线在1957年后更突然急剧动荡,随之上升。毋庸置疑,这表明国内政治斗争开始激烈,一部分群众对政治、经济的状况不满而开始“背叛”。
红色波纹线节节上升,开始是每月偷渡几十人,接着是每月出现数百人,到了1957年的6月以后,猛然上升到每月近千人,最高上升到7月的几千人。
这就有点反常了。
如果仅仅是因为不满“入社”而引起逃港,它应该是断断续续的,不应该形成集中的大规模的偷渡潮。
陡然上升的“水银柱”仿佛在提醒我,这后面有个什么事情在推动着“逃港”。
难道在1957年的六七月份,宝安县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堆积如山的有关宝安县的历史资料中寻找着。企图找到打开疑问的钥匙。我坚信,造成一个月几千人规模的大逃港,不会没有原因。
一份由中国共产党宝安县委员会所发的《边防字21号》文件,引起我的注意。
这是1957年6月8日,由王志任县委书记的中共宝安县委,向中共广东省委和惠阳地委呈递的一份报告,报告题为《关于对人民群众“放宽”来往香港问题的意见》。
我仔细地翻看了这份文件:果然不错,看来,1957年六七月群众逃港高潮的形成,与这份文件有着某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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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宝安县要求“开放河口”的报告(左)和广东省委同意“开放河口”的批复
这份文件主要谈的是深圳河上的偷渡的事,内容分为:偷渡情况的分析、矛盾的性质和意见和我们采取的措施三部分。
在谈到群众偷渡的原因时,报告中的认识同习惯的把“逃港”看成“叛国”的看法是不同的,而有其“新观点”。
报告称:
由于英方的坚持,1956年3月以来,中英双方实行了“出入平衡”政策。即香港每天过来多少人,深圳这边每天就只能放多少人过去。由于要求去香港的人数大大多于香港来大陆的人数,宝安、东莞、惠州一带成千上万要求去香港的群众,探亲的要求不能得到批准,造成了不少群众选择“偷渡”这条路。
报告说:“对于人民群众去香港的问题,采取放宽还是继续从严呢?我们认为放宽较好些。”
报告大胆提出了设想:“目前国内尚不能完全消灭灾荒和失业,我们既然
●第二章“五七”大逃港●
不能包起来,去香港打工这条路就不应该堵死。”
在这里,作者把“逃港”改用了一个好听的名词,叫做“出港打工”。十分聪明。报告还认为,与其造成群众与政府的对立,不如把“出港打工”的这道门打开得更大一点,更“放宽”一点。
“这样,就可将矛盾转向英帝国主义”对群众、对政府,都是好事。
表面看,这份报告没什么,而细看则柔中有刚,内含着要求“对港政策”改变的潜台词。
那么,广东省委是怎么样对待这份报告的呢?
广东省委很快就批准了这一报告,同意“放宽”。
广东省委为什么会同意“放宽”?
进一步说,宝安县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向上面提出要“放宽”呢?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候?
看来是农村政策出现了问题。农民对强迫入社不满,整风整社在一定程度上损伤了群众对政府的信任,造成偷渡逃港。宝安县委难以控制局势,只好请求上级“放宽”让一部分群众去港。
这似乎是一个顺理成章的解释。
但同时另一个反过来的解释是:群众逃港越多,应该只会促使宝安县把边防卡得越严,为什么反倒“松”了?
放宽政策是为什么出台的?
是不是有一件“突发”的事情,让宝安县委无法“卡”下去,从而“有理由”要求上级把政策“放宽”?
终于找到了。
也许65岁以上的广东的老百姓会记得,1957年的三四月,对于依靠田里的收成来填饱肚子的广东农民来说,是一个难熬的春天。一方面是政治运动,整风整社,开会斗争;一方面是青黄不接,粮食紧张,群众没饭吃。粤北地区更有甚之。
1957年春,粤北地区发生了一次大的水灾,致使数以万计的农民失去了家园,大批农民自北往南避荒。
当时,广东的南部,宝安、惠阳一带没有受灾。于是,流浪到广州一带的成千上万的灾民,又像潮水一样流向广东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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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群众流落边防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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