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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霸王传

_65 何弼(现代)
邵扬道:“整件事应该从刘邦易帜为汉说起,可能要用点时间。”
项羽道:“没关系,你慢慢说。”
邵扬沉吟般说道:“刘邦自从利用钜鹿大战带走部分反秦义师后,用出无法想像的柔软身段,一路招降秦军。那些愿意投降汉军的秦军不说,当刘邦面临秦军不降的情况下,竟然下令汉军结阵不攻,然后三番五次派人向秦军晓以秦朝气数已尽的道理,甚至在攻防箭矢的威胁下,他还能对秦军打躬作揖,只盼秦军能降。而且,他在秦军降后,无视生命危险,竟日在秦降军阵中行走,安抚降卒人心。他能够这样做,实在让人无法想像,也因此建立汉军仁师之名,让他能在一日间攻下的析县。”
虞姬憾声接口道:“坑杀降卒一事,对我楚军影响深远,二十万秦军降而被杀,刻下秦军已将楚军当成嗜血豺狼,誓死与我楚军周旋到底,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人遗憾。”
项羽看了虞姬一眼,抚慰的劝声说道:“既成事实,多说无益。”他随即转口问起邵扬,道:“大军之中,诸事琐碎,难道刘邦都不用操心军务?以刘邦之智,不可能兼顾得了这么许多,他的帐中肯定有能人辅佐成事,有关这点,你可有打听过?”
邵扬道:“听说汉军的策略全由一个叫做张良的军师决定,又有一个叫萧何的人制定各种办事章程,他们两人将三十万汉军治理得有条不紊,尽管战力不强,但是进退有据,让人不敢轻觑。”
虞姬忽地想起昔日和张良相处之事,咬牙暗忖:“张良原本说是要投楚域项门,如今竟为刘邦所用。”她想到这样的结果与史载无异,却难免想到当初张良对自己的痴情,忖道:“张良为刘邦所用,难道跟自己有关?”她忽然想到,“自己千古返赴,究竟让这个时代产生了什么变化?”对于这种无法理清的问题,为之惊悚不已。
虞姬最早看到的项羽根本与史载大相迳庭,项羽不仅是个娘娘腔,还因不为项梁所喜,而被送到罕有人知的云梦泽支流偏僻处的云萝小村,由二夫人林婉君的母亲林氏抚养。虽然日后虞姬再看到的项羽,已经变得与史载相符,拥有力能扛鼎、气壮山河的霸王之姿,但是史载中的一些旁枝小节,已经多有不同。
“到底历史哪里变得不同了?又有那些事跟历史相同?”
当代里,宗族、地域之分,虞姬可以了解,天下江湖的恩怨,虞姬可以体会,但是历史上她所不知道的人物,却纷纷出现,而且这些人关键着整个秦朝衰灭起落。这让虞姬深深怀疑,这些关键着历史演变的重要人物,为何无法留名史册?
“说是不同,却是大同小异,尤其是历史上的几件重要大事,到现在还是照着历史轨迹重复发生……”这也是虞姬最担心的地方,她原本怀着希望期待项羽写下属于他自己的史页,但是一再发生的意外阻挠,让她陷入无法逃避的宿命伤愁。
虞姬无法自抑地继续想着:“任何物质加入新的元素,必然会引起化学变化,但是新元素对物质改变的程度,端视新元素的强度而定。莫非自己来到当代后所看到的不同之处,就是因为自己来到当代所造成的改变?使得现今的当代人物变得跟历史所载不同?据此而论,项羽也是因为自己千古返赴来到,才会变成原先娘娘腔的模样,但又因为自己影响历史的程度有限,项羽又从娘娘腔变回历史所记载的霸王英雄?”
虞姬想到这里,惊忖:“天哪!莫非这就是现代人回到过去对历史产生的变化?自己回到当代,改变了当代的部分人物,连自己也取代历史人物虞姬的身分,成为当代人物之一……”
项羽和邵扬都没有注意到虞姬陷入错杂纷乱的想法当中,项羽接续邵扬所说,问道:“你刚刚说汉军战力不强,却又说因为张良和萧何两人将汉军治理得有条不紊,进退有据,让人不敢轻觑——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扬解释道:“师父跟我说过,除非是将敌人彻底击溃,使其永无再起之日,否则再大的胜利,也只是战胜者的一时之快,他日还是得面临这个敌人的挑战。我对汉军的看法是,在张良的策略引导,和萧何的章程治理下,汉军不管是面临任何状况,都不会进退失据,也就是说,这样的军队很难彻底击溃,就算打赢汉军数十场胜仗,还是得面临汉军随时再起的反扑,这也是我说汉军让人不敢轻觑的原因。”
项羽闻言不语,心中忽然浮起——“善战将军不如善败将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念头,随即想到:“尽管善败将军老是打败仗,但只要能够保存战力,却也不是真败。至于善战将军虽然每次打胜仗,要是胜利的代价是不断耗损自己的战力,也未必是真胜。善败将军和善战将军两人对战,只要善败将军保存战力,等着善战将军的战力耗损殆尽,自可不战而胜。”项羽继之又想:“自从以西楚霸王为名出征后,屡屡在战场上赢得重大胜利,但是每次惨战击败敌人后,自己的弟兄们同样遭到重大伤亡,钜鹿大战惨胜之后,随之沿路猛打秦兵,如今要是再强攻函谷关,就算打进咸阳,弟兄们还能剩下多少战力?如何面对随之而来的楚汉相争?”项羽思及至此,对于攻打函谷关的策略有了不同的想法。
邵扬见项羽久久不语,问道:“大哥在想什么?”
项羽回神,没有马上把自己想法说出来,转口道:“要是你对于张良和萧何的形容没有夸大之处,刘邦有他们两人襄助,确实可以高枕无忧,毋须分心操持军务。”
邵扬听得此语,略带羞愧道:“都是邵扬不好,没有张良、萧何之才,无法让大哥高枕无忧。”
项羽搭着邵扬的肩膀,安慰道:“这怎么能够怪你?你是作战的良材,这一点张良和萧何跟你没得比。”语间,他的心中不免遗憾,想说自己手下有无数战场将才,却没有安邦治国良相。
邵扬督率的中军来到后,便已着手准备各式准备攻打函谷关的器械,项羽看着忙碌的楚军,体恤道:“兄弟们连日赶路辛苦,传令先休息吧,反正攻城的事得等项端力的后军会合才能开始。”
第二章 春秋之笔
项羽和虞姬别过邵扬,两人并马返回帅营大帐。返途中,虞姬对于项羽的命令,不解问道:“刚刚霸王竟然要邵扬的军暂缓准备攻打函谷关的各式器械,难道霸王心里不着急吗?”
项羽哈哈笑道:“你是指我和刘邦谁先进入咸阳的事吗?”
虞姬苦笑道:“正是。”
项羽笑道:“我是很急啊,但是在我想清楚后,我和刘邦谁先入咸阳,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虞姬道:“我不懂霸王这句话的意思?”
项羽停马看着远处的函谷关,良久才道:“我想清楚了,我急什么?我有什么好急?我又何必那样着急?”
虞姬讶声道:“霸王这话的意思是?”
项羽挽起虞姬的手,道:“我的虞姬也有猜不透我心思的一天。”
虞姬娇声道:“霸王不要再跟虞姬打哑谜,赶快告诉虞姬,你刚刚那句话背后的真正含意。”
项羽没有立刻回答虞姬的问话,握紧虞姬的手,同时策动乌骓和骝红轻巧慢行。两人这样携手放马,映着落日余晖,好一幅英雄佳人美景。虞姬陪着项羽放马,耐心等待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两人携手放马已经过了有一阵子的时间,项羽依然没有说话,反倒多次迎着夕阳长啸作声。虞姬对他的举动颇为不解,但是看他心情极好,也就没有多问。
项羽终于开口说道:“我是霸王,写着自己的历史,我急什么?我有什么好急。”语声过后,一把将虞姬拉到自己身上,开怀笑道:“重要的是,我有虞姬,谁能跟我一样拥有二十五世纪的虞姬?”
虞姬偎在项羽怀中,嗔道:“这也拿来逞英雄,真不像话。”
项羽看着怀中的虞姬,深情道:“来吧,我是天下人眼中的霸王,然而我真正想拥有的却是虞姬。”他等虞姬再次多情偎入自己怀中后,才紧紧搂着虞姬继续说道:“虞姬啊,虞姬,你可知道,我写我的历史,却已经不再计较历史最后的结局。”
虞姬闻言一愣,红颜抹上一丝疑惑,重复着项羽的话说道:“我的霸王写着自己的历史,却不管历史最后的结局。”
项羽坚定道:“没错,我写我的历史,却已经不再计较历史的结局。”
虞姬疑惑道:“这话怎说?”
项羽再次纵声长啸,声停才道:“我说虞姬啊,你饱读诗书,究竟哪段跟你说得是真话,又有哪些是后人增删的春秋之笔?”
虞姬为之一愣。
项羽笑声中续道:“没有真正走过,焉知历史真假?难道你真相信史书所载一切?难道你没有怀疑过史书里面有很多是后人增删修缀之说?我就是想清楚这点,才会说,我写我的历史,不再计较历史最后怎么说。”
虞姬有点迷惑,道:“霸王这样说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对?你可真把虞姬弄糊涂了。”
项羽一勒马鬃,乌骓毫不颠簸地止步立稳。项羽这才搂着虞姬说道:“我这个想法要从坑杀降卒之后说起。”
虞姬抚着项羽双颊,温柔道:“霸王赶快把你的想法告诉虞姬,以免虞姬镇日紧张忧心。”
项羽将脸贴上虞姬,迎着斗大夕阳和七彩云霓说道:“我们走在历史的路上,不应该在意历史的结局,重点是过程中有否坚定自己走的路,而不是在意历史最后怎么说。”虞姬似懂非懂的神情中,项羽续道:“先说史书中乌江自刎的蠢事吧,你说,这可能吗?”
虞姬道:“我也认为不可能,但是历史记载如此,而且钜鹿大战后发生的几件大事和史载吻合,让我十分忧心。”
项羽自信道:“你的冰心诀用在破碎刀上所幻出的破碎迷离,加上我的霸王刀已经悟入封日一斩的无敌境界,合你我之力,要是不想困死等待,谁能阻挡我俩去处?”
虞姬道:“霸王言之有理,但是就怕发生像坑杀降卒那样的意外,让我们无法避免史载的结局。”
项羽哈哈笑道:“虞姬,我要说你笨啊。”
感受到项羽的自信,虞姬宽慰许多,不依道:“霸王怎样这样说哪?”
项羽笑声不止,道:“坑杀降卒一事,无法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我们自己的生命,却是可以掌握的事。你我这样的人,除非是糊涂了,否则怎么可能干出自杀的蠢事?”语顿之间,项羽忽地沉声续道:“除非虞姬还在糊涂,未能看清自己所做的事,才会不断地想着那种不可能的事。”
虞姬若有所悟,心道:“是啊,好像真是我糊涂了,干嘛老是想着历史十面埋伏和乌江畔两件事……”
项羽接续又道:“刚刚我不是说过,春秋是后人增删之笔,当不得真,尽信史、不如无史啊,历史说我会在乌江自杀,难道你就真信了?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干那种蠢事。我说虞姬啊,你把自己放在一部不知真假虚伪的史作中,造成自己的困扰,实在不应该。”
这句‘尽信史、不如无史’仿佛当头棒喝,虞姬再有深悟。
项羽道:“让我从坑杀降卒这件事说起吧。”
虞姬道:“霸王请说。”
项羽缓声说道:“降卒意外遭到坑杀,让我天日夜难眠,我本来认为历史掌握在我手中,我可以改写历史,却偏偏发生了坑杀降卒之事,阻止我取天下、创造历史。要不是这件事,天子宝鼎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对此,我多日苦思,昨夜终于大澈大悟。”
虞姬急道:“霸王澈悟何事?”
项羽哈哈一笑,道:“春秋之笔本来就是后人增删之作,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要是没有亲自走过,无法分辨真伪,就好像刘邦明明是个小人,如今却赢得仁师之名,而我项羽,却背上滥杀降卒的黩夫臭名,想来不仅这事如此,楚军横扫秦军的杀伐路上,发生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一定还有许多不知名罪名已经扣在我的头上。”
虞姬难过道:“霸王……”但是她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虞姬千古返赴来到当代的原因,就是不相信项羽是春秋笔下的黩夫,然而她来到当代,却因为爱上项羽,忘了来此的目的,此时项羽提到他背负各种骂名,让她回忆起来到当代的目的。她的心里想着:“霸王啊,你应承天命,扮演撞垮强秦的滚石,攻伐的路上,你承担大部分的征战苦难,然而这样的杀戮,却替你招来恶名,霸王啊霸王,我的霸王真是冤啊……”
项羽抚着虞姬长发,坦然道:“我不怪天下人是非不明,只怪自己杀戮太重,引来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更恨那些欺世盗名的厌徒,制造虚伪假象,蒙蔽天下人的耳目,赢取不该是他的名声。就像我在前头征战,刘邦在后头拾取战果,未经真正战事,却赢得跟我一样的战果,还比我多了世人称颂的名声。好笑啊,真是好笑,我好想笑……”
虞姬小心地问着:“霸王后面想笑两字,没有特殊意义吧?”
项羽纵声笑道:“没有,只是想笑而已。”
虞姬从项羽的笑声中,听出他已经坦然地接受这个结果,只是这样的结果与事实相去太远,让他觉得好笑而已。
虞姬转口道:“霸王刚刚说的我可以体会,但似乎与澈悟之事无关。”
项羽笑道:“若非想通这些,如何澈悟?”
虞姬道:“愿闻其详。”
项羽肃容道:“我从山谷而出,前事不知,后事不明,就这样走到今日的霸王之路,以我所知,人本应真情而为,从来不知虚假何物,然而爹亲战死沙场,娘也陪着爹亲丧命,都是世人的卑鄙天性所致。钜鹿大战之后,又有刘邦接收战果之事,以及意外加诸在在我身上的恶名,让我确信自己走得这条霸王之路没错。”
虞姬忍不住插入道:“都变成这样,怎么还说霸王之路没错?”
项羽闷哼一声,道:“我来自山野,以山野之道应世,世俗多礼,却往往沦于欺世盗名,或是敷衍求全,我道野兽才有真性情,既然是真性情,自然是——‘我意任我行’——这不是霸道?是什么?我不用霸道,难道学刘邦虚情矫作的王道?”
虞姬心中暗忖:“项羽误会了王道的真正意义……”然而她只能将这句话摆在心里。
项羽语顿半晌,转口道:“我想这些都是枝微末节,你最担心的事,应该是我在未来的战事要如何自处,会不会强行与历史对抗?”
虞姬忙道:“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
项羽道:“昨夜我忽然想到,我是霸王,写的是自己的历史,何必强说是与历史对抗,我用霸王之道,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管结果如何,不管未来史书会如何记载,只要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那就够了。”
虞姬露出迷惑的表情。
项羽说明道:“你要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点非常重要。”
虞姬道:“请霸王再说清楚一点。”
项羽坦然道:“我现在的想法里,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走自己的霸王之路,写自己的历史,至于能不能够坐拥天下,我已经不在意了。昨天我已经跟你说过‘彼可取而代之’的道理,还说要是刘邦有本事登上天子宝鼎,又有何妨?只是,他想登上天子之位,恐怕得过我这关,我相信,要是没有我的同意,他绝对无法登上天子之位。”
尽管项羽说得繁复,虞姬却能体会。
只闻项羽啸作过后,道:“我意任我行,写我历史,做我想做,何必在意最后的结局和春秋之笔。”
隔日,楚军精神振奋,想到打下函谷关即可奔腾踏入咸阳,函谷关的高墙天险,变得仿佛无物。中午时分,英布等一干将领前来大帐请战,项羽下令大军集结,午后发往函谷关。
午后时分,项羽、虞姬、邵扬、项庄和英布五人为首引领下,二十万楚军分列占住函谷关前高矮台地,由于地势起伏不定,远远看去,楚军二十万兵马有如潮水起伏涌在函谷关前。
函谷关原有十万秦兵,加入新兵四十万后,共有五十万大军,见项羽大军涌至,全军出动,塞满关卡上的每一吋空隙。项羽只觉好笑,要是下令射箭,楚军一波箭就可夺走数千人性命。
项羽询问项庄,道:“函谷关将领是谁?”
项庄道:“本来是秦将夏豹,现在由国师白无常负责指挥。”
项羽心道:“秦都快灭了,白无常才当上国师,还来指挥寒谷关,实在有点好笑。”他又看了城墙一眼,暗道:“白无常显然不是指挥大军的料,命令兵士挤在城墙上实在不应该。”其实不只项羽有这种想法,带过兵的将领都知道不对,但是刚接帅印的白无常,哪知道这些,想说带兵多多益善,才会叫大批秦兵站在墙头助威。
秦楚双方无法避免一战,项羽喝令道:“项庄,先去跟他们说清楚。”
项庄听令应声,单枪匹马策骑奔出。他来到函谷关高墙下,道:“汝等速速投降,可免破城屠戮。”
城墙上没有任何秦将答话,秦兵鼓噪声中,飕飕飕地射下满天的箭矢相应,项庄拔出狂刀惊舞,刀招十面洒出大片银光,挡着飞来的如蝗箭矢。他知道多说无益,迅速转马奔回。
项庄策马回到项羽跟前,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禀报,项羽已经示意他不用多说。一边邵扬见城墙上旌旗飞飘,刀戟森严,秦军个个张目如火,分明有死战决心,憾声道:“显然已经没有什么好说。”
项羽接口道:“既然没有什么好说,那就打吧。”
乌骓仿佛听出项羽的决心,喷火般长嘶出声,转往高处指挥战营而去。
虞姬策驾骝红跟在项羽后方,心中不免暗叹:“要是没有发生坑杀降卒这件事,说不定章邯可以让函谷关不攻自破。”
其实,若是没有发生秦降卒遭到坑杀之事,她这个想法大有可能,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证实。如今要是派章邯前去招降函谷关上的秦军,只会引来秦军更多的愤怒和战意。
虞姬想到这节,难免又再想到:“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邵扬空荡的右袖迎风飘荡,无言地悔恨低头,懊恼着当初让彭越轻易诱离秦降卒营地,才会有坑杀降卒之事。
呜的一声!楚军阵中的号角响起。
项庄身先士卒,带领三万骑兵横列缓步推进。这些骑兵停在函谷关上秦军的箭矢射程外,戒备秦兵出关攻击,并且掩护后方步兵先在函谷关前建构各式阵地,于此同时,楚军阵中的工事兵,开始忙碌地架设高垛、长梯和各式攻打城墙的器械。
在楚军未进入箭矢射程范围前,函谷关内的秦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军在关前建筑阵地工事,不敢出关强战,然而秦兵都有誓死守关的决心,楚军这一仗绝对艰辛难成。
兵马潮水推动的涌浪声中,邵扬从悔恨的沉思中抬头,忖道:“攻打函谷关的高墙硬防,不比野战拼搏厮杀一般……”他想到其中困难处,忍不住打量着前方乌骓背上项羽的身影,发现项羽的腰杆依然如山般屹立不摇,眼前攻打函谷关的困境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邵扬自责的长叹一声,策马追上虞姬身边,道:“师姐,都怪我,才会让霸王如此艰辛。”
虞姬看他一眼,再看了看乌骓背上的项羽,昨日两人的谈话让她了然于心,笑声道:“你不要这样想,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更不能怪你。”
第三章 保全战力
项羽勒马山头,函谷关里外秦楚两军将士如蚁。项羽看过一阵,道:“自己去!”语声间纵身跃离乌骓背上。乌骓嘶鸣一声,没有立刻离开。项羽落地后,笑道:“乌骓在等骝红吗?”
乌骓摆首喷息中,项羽来到虞姬马下,伸手邀请道:“你下来,我们过去走走。”虞姬笑道:“好啊。”她像个不会武功的妇女般挨着项羽下马,项羽哈哈一笑,干脆将她抱个满怀,两人亲热地靠在一起,骝红轻嘶一声,自与乌骓追逐离去。
项羽和虞姬携手来到山头边处。项羽低头看着函谷关战事,脸上没有丝毫急躁不耐,但是虞姬看得出他心里想着事情,偎在项羽肩膀,问道:“你在想什么?”
项羽道:“我在想,我们在函谷关三日,不知刘邦已经打到哪里?”
虞姬咦的一声,道:“你管刘邦干嘛?不都说不理了吗?”
项羽笑道:“怎么可能不理。”
虞姬陪笑道:“说的也是,霸王怎么可能完全不理。”
函谷关有名的易守难攻,秦朝百年经营下,坚墙难破,强攻不仅徒增伤亡,也未必能取下函谷关。
虞姬忽地说道:“今日霸王攻取函谷关,与昔日作风完全不同,坚清壁垒慢进,似乎一点也不心急,真是让人意外。”
项羽看了函谷关一眼,道:“急什么?我有什么好急?”
刻下项羽攻打函谷关,全改昔日强战猛攻之法。他命楚军,从箭矢射程之外开始,逐步堆起土方堡垒,掩护大军往函谷关高墙挺进。楚军步步进逼推进中,骑兵、步兵相互掩护,骑兵掩护建筑土方堡垒的步兵不受函谷关内的秦兵攻击,而这些盖好的土方堡垒掩护骑兵不受高墙上的箭矢威胁。如此过了三日,楚军未曾主动发动攻击。
如今数以万计的土方堡垒已经抵临城墙下不远,造成秦军莫大的心理威胁。这段时间,关内秦军曾有三次按捺不住,派出骑兵攻击,想要破坏楚军建构的土方堡垒,但是都被天下无敌的楚骑兵挫败,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隆起的土方堡垒日增夜长,却又无计可施。
项羽道:“不知道关内秦军还有几分战意。”
虞姬道:“应该撑不了多久了,说不定已经开始有秦军逃亡。”
项羽道:“这是可以预见。”语意一转,续道:“但愿关内秦军战意迅速崩溃,让我迅速拿下函谷关,比刘邦早一步进入咸阳。”
虞姬愕然一顿,嗯的一声,犹豫说道:“我还是认为刘邦会比霸王更早进入咸阳。”
项羽脸色微变,随即恢复自若,道:“那也无所谓,只要能让我的兄弟少点伤亡就好。”
虞姬满心欢喜道:“霸王真得改变好多。”
项羽哦的一声,说道:“是吗?”
虞姬道:“不说别的,你现在这种坚清壁垒的压迫战术,可以保全好多军士的性命。”
项羽哈哈笑道:“不是我改变,而是我不傻。”
虞姬不解道:“这话怎说。”
项羽道:“昔日秦军气盛无比,又在野战场上,虽说我的旋风铁骑战术向来如此,但哪也是不得已的生死相拼,如今函谷关险恶无比,陡然强攻,只会白白牺牲战士兄弟的鲜血,想那秦朝势如危卵,只要我不急与刘邦比谁先进咸阳,等到秦朝覆灭,函谷关可以不战自取。”
虞姬恍然大悟道:“对啊!”语顿之间,忽然有个想法,随即笑道:“莫非霸王根本没有攻打函谷关的打算?”
项羽看着天险坚墙的函谷关说道:“按照我目前的想法,我确实没有打算强攻函谷关。”
虞姬娇笑道:“霸王可是用刘邦帮你打函谷关。”
项羽转过头来笑道:“当然。”他牵着虞姬的手往陡峭山壁走去,边走边笑,续道:“我这样不算接收刘邦的战果吧。”
虞姬学着项羽刚刚说话的语气,道:“当然。”语顿续道:“霸王攻打函谷关,不逞匹夫之勇与刘邦比快,周全关内外无数楚秦两军的性命,这可是大智、大仁、大勇的表现。”
项羽咦的一声,玩笑道:“虞姬怎么拍起我的马屁。”
虞姬衷心佩服,正色道:“虞姬不是拍马屁,虞姬是替这些免于死难的性命感谢霸王,更高兴霸王之霸,兼具智仁勇三德。”
项羽挥手道:“好啦,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
虞姬无法理解神色中,项羽沉声道:“秦朝的覆灭已成定数,未来天下非楚即汉,楚汉相争,势无可免,说不定双方在咸阳城立刻就要一决生死。要是为了跟刘邦比谁先进入咸阳城,强攻函谷关,不仅损耗大量战士兄弟的性命,还会落得全军兵疲马惫,如此一来,就算比刘邦先进咸阳又如何,总不能带着疲兵去跟刘邦打仗。”
虞姬了解其中道理后,越想越是佩服,道:“霸王智算之高,虞姬相去千里。”
项羽笑道:“虞姬太抬举我了。”
虞姬这次微笑不答,心道:“看来又要应验刘邦先入咸阳之说,没想到刘邦先入咸阳,竟然是我的霸王为了保全性命和战力所造成。”
项羽问道:“虞姬在想什么?”
虞姬道:“没事,胡思乱想失神了。”
项羽没有多问,转口道:“我还是希望比刘邦先进咸阳城。”
虞姬道:“既不强攻,如何比刘邦先入咸阳?”
项羽笑道:“今晚我到函谷关走一趟,看过秦军守备后再作打算,要是有机会顺便杀了黑白无常两人,函谷关说不定会早日陷落,同时回报他们两人当年困阵之仇。”
夜幕垂落,项羽换上黑衣,别过虞姬,离帐夜行。他跨上乌骓,流星疾驰,崎岖山路,宛如平地,绕了大弯,来到函谷关右角的高山上。
此处山形插天之势,山壁碎石凌乱,常人望之却步。
项羽拍着乌骓,道:“这样你能下去吗?”
对于项羽这话,乌骓昂首微扬,迳不作声,俯冲而下。
项羽发现乌骓落奔之势较平常更猛,笑道:“乌骓在千军万马中,腾势回转,如入无人之境,冲落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倒你,刚刚是我无心多问,乌骓千万不要见怪。”
乌骓轻嘶一声,仿佛作答,同时减缓奔驰之势。项羽笑了笑,暗道:“好乌骓跟我一样烈性。”
黑夜中人马之势,难入眼中,蜿蜒的城墙无人发现项羽和乌骓驰在峻峭山壁中。只见单人匹马在裸落山壁上,忽起忽落,间些横线山壁奔驰,逐渐绕到函谷关后方山中。
乌骓奔到一处百呎崖壁,此处地形天险限制,寻常人无法攀上,更别提大队人马来到此处,下方除了一处孤立的烽火哨站外,几无他物。
项羽发现后,目光刻意搜寻,发现附近数十丈处毫无人迹,那一处孤立的哨站亦无人站岗,心想:“难道这里没有派驻秦兵?”
就如项羽所料,这里实在太荒凉,秦军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来,烽火哨站没有派人站哨,只有夜巡的兵士偶尔会过来看看。
事实上,函谷关先前的指挥将领夏豹在这里派了戍卫兵士,但是白无常接掌帅印后,这处哨站已经无人理会。
项羽决定由此处进入函谷关,双腿夹转乌骓腹部,将己身气劲度入乌骓体内。乌骓晓得项羽心思,又得到项羽体气之助,无视离地百呎高处,丝毫不惧,奋力跃起,空中直落。
项羽横揽着乌骓,空放身形,御风宛如飞鸟,持续度气帮助乌骓体轻落地,果然成功帮助乌骓庞大的体型轻巧落地。
这时揽着乌骓的项羽顺势回弯轻落,看着数里外的城寨,道:“你到函谷关关口处等我,自己小心。”
乌骓默不出声离去,自会寻找掩护躲避。
无声夜中,项羽体劲全开,寻着城寨而去。
函谷关最大的主帅城寨内,白无常搂着强抢过来的民女在房中狎戏,那民女应是未经人事二八年华,被他搂在怀中,挣扎不已。先前白无常已经御过三女,并无心思要这民女肉体,恨那民女不知风情挣扎,用力抓起民女长发,怒道:“再动,我杀了你。”这个民女被拉扯得花容失色,痛澈心扉,同时被吓得出不了声。
白无常续道:“要不是你长得还不错,而且又是处子之身,对我阴敛大法有益,你早已经死了。现在乖乖陪我喝酒,要是明天你能让国师高兴,说不定可以带满金银财宝回家。”那民女果真不再乱动,却不是因为有金银财宝可以带回家,而是因为白无常掐住她的喉咙。
只见白无常露出变态的狎玩神色,高举酒瓶,将酒倒入那民女嘴中,民女因为喉穴被制,酒线垂入,无法过喉,满过她的嘴后,溢出来,沿着胸脯不断滴落。白无常淫笑声中,凑在民女胸脯上吃酒,一路来到民女鲜艳的唇边,用力吸啜,将她嘴里的醇酒一口饮尽。
白无常喝过酒后,推开怀中民女,站起开拉开锈着黑龙的披风长袍,得意地说道:“上次在咸阳看胡亥那家伙这样喝酒,早就想试一试,原来滋味实在不错。”他在房中,又以帝王般的龙虎之势走了几步,又道:“当皇帝原来这么威风,只可惜抢来的女人太少,这里也太不舒服,要不然学胡亥来个酒池肉林大会,乐他一乐。”
这时门外传来黑无常的声音说道:“师兄在乐什么?”声落时,黑无常走入房中。
白无常也不忌讳说话,道:“我说想学胡亥酒池肉林大会。”
黑无常看到摊在地上的民女,急色道:“那么麻烦干什么。”他走到民女身边,揪着民女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
白无常阻止道:“她是我的,你别想带回去用。”
黑无常道:“兄弟不分彼此,你现在不用,先给我用。”
白无常不悦道:“她还是处子,你那种用法太浪费,更何况你是老二,得等老大用过后才轮到你。”
黑无常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及时享乐?一个处子能帮你提升几分功力,要是让项羽打进来,想用都没得用,还是交给我吧。”
黑无常说完这话,真要将民女拖出房间,白无常眉头一绉,道:“你敢不听我的话。”横声间,劈出一掌。
黑无常没有想到白无常会攻击自己,还下这么重手,想也不想,横起这个民女的身体要挡白无常的掌力。
这个可怜的民女,自从被抓到城寨之后,连番折腾,如今披头散发,目光涣散,除了身子还有艳色外,几乎不成人形。眼看她就要死在白无常的掌下,却连叫的力气也没有,想来生不如死,早死早解脱。
窗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道:“本来不想现在杀你们,但我要是再不出手的话,还是个人吗?”
砰的碎裂声中,飞出两道气劲,一道拦下白无常的掌力,一道打向黑无常拖着民女的那只手。
白无常大吃一惊,道:“什么人?”黑无常忙不迭放开手。
却见项羽飞身而出,护在那民女身前,同时出手按上黑无常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项羽完成救人、杀人的动作。
白无惊骇莫名地想着:“他的功力怎么又更高了。”
黑无常可没有心思想事情,大叫一声,击掌迎出,挡住要命的巨掌,却被项羽的功力震得倒退三步。
他奋力稳住身形后,慌张道:“项羽。”
第四章 妇人之仁
项羽看着衣不蔽体的民女一眼,道:“你们这样做还算是人吗?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天?难道不怕天谴吗?”他想到刚刚藏在窗边听到的话,横目对着黑、白无常两人,用着愤怒不平的语气,字句清楚,缓声说道:“胡亥当皇帝也是这样吗?他的天子是这样干的吗?”
黑白无常两人没有作声,各使经天指和纬地拳移形换位,刹间房内的气息卷出幽冥气息,拘命鬼门阵势已成。
压力袭来,项羽兀立不动。
黑白无常两人大喜过望,旋转阵势更快,将项羽困在死门当中。
得此之势,又见项羽没有携带震撼天下的霸王刀,白无常大胆说道:“你居然敢孤身闯入函谷关,这里将是你的死所。”他与黑无常交换一眼,经天指的流星指力和纬地拳的陨石重力弥天盖地而下。
项羽怒声道:“你们不怕天谴,就让我替天行道。”对准拘命鬼门横转气旋的中心点立拳直上。
轰的一声!
黑白无常的经天指力和纬地拳势同遭项羽这拳的气劲带开,四散横流。
又是连续轰声中,房间四壁皆破。
黑白无常两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忙着应付被项羽一拳打乱,四处逆流倒袭的指力和拳劲,苦不堪言。
项羽护着民女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横乱的气旋逐渐消失,项羽腾出右手,五指张开,盘旋舞动,幻出霸王刀法十面的网杀之势。
此时黑白无常两人还在应付残存的指力和拳劲,注意不到十面网杀的气劲已经逐步收紧,等到他们有空想到逃命时,才察觉自己陷在层层叠叠的气劲网中,动弹不得。
项羽双目射出杀魔的愤怒,五指盘舞收紧,聚起网杀气劲,然后抱起昏倒在地上的民女,横目道:“你们即将受到的痛苦,不会比她更苦。”语声之后,随之跃出离去。
黑白无常两人困在十面网杀的气劲当中,体察到身边的网杀气劲开始收紧,他们知道自己死期不远,却不知道项羽为何会那样说,无法理解十面网杀会带来多大的痛苦。
思忖瞬间,黑白无常两人开始感受到十面网杀收紧的气劲吋吋穿肤裂体而过,身体出现数十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这样的伤痕对他们影响不大,但是十面网杀的刀网继之又来,重复裂在原先伤口处,开始让他们感到痛苦,更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第三次收紧的十面刀网继续往他们身上招呼。
他们终于知道,项羽十面网杀这招杀人方法,就像千刀万剐那般残酷,登时恨不得自己立刻死绝。
然而他们困在十面网杀气劲中,这种想死的念头无法如愿,十面网杀的气劲持续穿体袭过,两人无法自抑地惨叫出声,千刀万剐的痛苦,一点一滴地榨取两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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