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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说三国

_14 胡觉照 (现代)
  “吾何喜之有?”曹彰颇为不解。
  陈飞却掏出一纸诏书,必恭必敬地交给曹彰,低声道:“大王密诏。”
  曹彰听陈飞刚才恭喜的话,现在又接着父王密诏,脸上神色自然有些兴奋,打开一看却是勃然大怒,转手又递给周毅道:“你看老大是不是疯了?敢作出这等不忠不孝之事?”
  周毅接过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他却比曹彰镇定得多,沉吟片刻才道:“世子该不会做此事吧?”
  “怎么不会?”曹彰怒喝道:“父王去世,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王位。这几日也不能等得,还要勾结华佗那老匹夫,来迫害父王。你看,这上面不是父王的大印?”
  “大印在真的,可是印信是死的。”
  曹彰一指陈飞道:“陈将军可是活的。”
  周毅一看陈飞,却不便说他不一定可信,只好道:“此事蹊跷,还要从长再议。华佗与大王一向交好,怎么会助纣为虐?夏侯将军在彼,大王何不派他前来?”
  “哼。”陈飞再笨也能听出周毅不信任他,冷道:“将军这便是不相信末将?这可是王命,华佗虽然与大王交厚,可是大王病体不愈,华佗也难逃责难,自然要寻好后退之路。”
  “不错。”曹彰点头道:“难怪吾几次向他询问父王病情,他都避而不答。”
  陈飞见曹彰首肯,又道:“世子将徐,庞二位将军调与将军,营中大小事务都由世子与张合做主,夏侯将军早被其暗中软禁,哪有丝毫机会出帐?”
  这几句话也解释的颇为合理,周毅也找不到话来辩驳,又问道:“既然世子与华神医合谋谋害大王,事情必然机密,大王又是何以知晓的?”
  “此事末将并不清楚。”陈飞接着道:“末将只负责传大王诏命。”
  曹操身边最信任的应该是他大哥陈晟,曹彰现在是深信不疑,对着周毅道:“伯弘,速去请徐,庞二位将军前来,商议起兵勤王之事。”
  周毅正要出去。陈飞却又道:“不可,大王现在除了将军,谁也不敢相信。希望将军能便宜行事,夺了二人兵权,再起兵回营。”
  周毅不解道:“此二位将军都是大王心腹,现在又有大王明诏,难道还敢抗命不成?”
  “现在这等情况之下,谁人能保证他二人没有怀有二心?”陈飞喝问道:“大王性命,江山社稷,将军敢冒这个险么?”
  周毅一时语塞,曹彰也颇为赞同,乃道:“这便去请二人前来,只推说是设宴庆贺司马懿退兵,却暗伏刀斧手,拿下二人,再请出父王诏书即可。”
  周毅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只好点头出去。不过多久,曹彰就见徐晃,庞德二人各带几名亲随与周毅一起进帐。
  徐晃的军职虽然比曹彰高,但是曹彰身份不一样,又是这次出战的主将,只好与庞德一起上前见礼。不过起身之后,徐晃就发现帐内别没有并没有所说的酒宴,心中就先有几分警惕,再看庞德,也是一脸警戒之色。
  曹彰见两人神色都有变,却一点也不担心,帐外早已经埋伏下了两百名刀斧手,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便能将二人拿下。
  徐晃手握剑柄,朗声问道:“将军唤末将来庆贺,不知这宴席设在何处?”
  曹彰缓缓掏出陈飞带来的诏书,递给徐晃道:“将军请看,这是父王密诏,世子与华佗勾结,有加害父王之意,密召吾等回营救驾。”
  徐晃吃惊不小,匆匆看完便交与庞德。庞德看也没看,便冷冷问道:“敢问将军,这诏书从何而来?”
  曹彰一拍手,陈飞便从帐后走出来,对三人拱手一礼,接着道:“此诏书是大王亲手交付与末将的。”
  陈飞兄弟是曹操身边侍卫,徐,庞二将都认识。庞德这才将诏书一看,道:“如此事急,末将这便整顿军马,随将军回营护驾。”
  “不必。”曹彰阻止庞德,冷冷道:“父王诏书只让吾回营,二位将军只要将兵符交出便行。”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徐晃,庞德二人本来就不是很相信这封诏书,现在又见曹彰要夺取兵权,独自回营,当下齐声喝问。
  曹彰冷然道:“现在非常时刻,父王不相信其他人,吾也是不得已。”
  徐晃却反问道:“那末将又如何相信将军?”
  曹彰拿过诏书,微笑道:“就凭父王这份诏书。”
  曹彰拿出诏书,上面的确只是让他一人带兵回营。徐晃也无从辩驳,不过曹操病重,诸子争位,自己与庞德麾下兵马虽然不多,但也不敢胡乱放手,要是信错了人,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庞德却十分泰然地道:“既然如此,末将与公明就在营中静候将军嘉音。”徐晃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却被庞德眼色阻止。
  曹彰与周毅也都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庞德会如此爽快,互望一眼,曹彰笑道:“既然庞将军没有意见,就请在此等候。”转头对周毅道:“伯弘就在此陪二位将军。”
  这种关键的时刻,周毅哪能放心让曹彰一个人回去?急忙开口道:“将军…..”。却被曹彰挥手阻止,笑道:“此次吾名正言顺,还怕老大?”不等周毅再开口,又对陈飞道:“陈将军,马上出发吧。”陈飞欣然领诺,两人便大步出帐点兵。徐晃待要阻拦,却被庞德一把拉住,摇头示意。
  两处军营相距不过十余里,曹彰挑出三人部下精锐骑兵,得兵三万急驰回曹操大营。一阵尘土飞扬,大营辕门就在眼前。曹彰向陈飞一使眼色,后者微一颔首,便打马上前,一骑当先大声呼喝道:“越骑将军得胜回营,还不快打开辕门迎接。”
  营门守将显然不知道曹彰回兵的真正原因,急忙将辕门大开,迎接曹彰入内。军营之内,不能纵马驰骋,曹彰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进入营寨。微微觉得不妥,却禁不住陈飞不断地催促,命心腹将校把守好辕门,带着一千亲卫便向曹操营帐而来。
  曹彰在军中以威猛著称,见他带着大队军士气势汹汹地进来,一路之上都没有遇到丝毫阻拦。眼看魏王大帐在即,陈飞笑道:“将军威武,所向无阻。”
  曹彰看着迎面而来的陈晟,低笑道:“你兄长可不会轻易放我进去。”顿了顿又道:“还好有父王诏命,吾可不想与‘虎侯’高足一较高下。”
  陈飞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陈晟已经走到前面,向曹彰抱拳问道:“越骑将军何以到此?”
  曹彰虚一抱拳,肃然道:“本将军奉父王诏命,前来护驾。”
  “诏命?”陈晟将手一伸,恭声道:“请将军出示大王诏命。”
  曹彰正要拿出曹操的诏书,却听陈飞大声喊道:“大哥,不要再助纣为虐,为世子效力了。”
  陈晟此时才注意乃弟在一旁,疑惑道:“二弟,汝这话是何意?”
  旁边曹彰却立时明白过来,若不是陈晟也与曹丕联手,华佗又怎么有机会下手?陈晟是曹操的近卫统领,没有他的支持,谁能轻易暗害曹操?一念致此,曹彰哪还拿什么诏书,手按剑柄,冷冷道:“让开。”
  陈晟不傻,听了陈飞一句话,也渐渐明白他在挑拨自己与曹彰,当下压住怒火,道:“将军切莫误会,末将只终于大王。”又对乃弟怒喝道:“二弟,你胡言乱语什么?”
  “大哥。”陈飞动情地喊:“大王待我兄弟不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陈晟指着陈飞,怒火上窜,心中想着帐中的曹操与华佗,终于还是忍下去,道:“将军,华神医正在帐中给魏王治病,等治完再晋见大王不迟。”
  “治病?”曹彰冷哼一声,怒道:“有拿利斧治病的吗?”曹彰一把接过长枪,喝道:“再不让开,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陈晟知道此时,怎么说以曹彰的脾气都听不进去,也只好叹口气,拔出佩剑,道:“希望将军能三思。”又转头对身旁一众侍卫道:“魏王有命,擅入者斩,众兄弟,今日便是报大王大恩之时。”
  曹彰认定陈晟与曹丕狼狈为奸,当下怕曹丕军马来救援,大喝一声,一枪便刺向陈晟。身后的一千亲卫也各自上前,却呐喊的多,出手的少,毕竟这是曹操军帐,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此放肆?
  幸好如此,陈晟手下的百余侍卫才能勉强支撑,不至于被曹彰部下一拥而入。陈晟师承许诸,能得到勇贯三军的虎痴教诲,赏识,必有其过人之处。虽然在兵器上大为吃亏,却丝毫不落下风,若不是还要注意其他人私自闯入内营军帐,也不会与曹彰数十合不分胜败。
  曹彰自来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负,现在全力施为,却不能迫退陈晟半步,反而多次险些被其长剑所伤,心中恼怒不已,本想唤人一起,可是又放不下面子,近百招下来,自己汗如雨下,再看陈晟依旧气定神闲,才知道天外有天,自己不是陈晟的对手。
  旁边陈飞素来还是比较忌惮乃兄,现在见曹彰被阻,再多迟延岂不坏了大事?当下也只好仗剑喝道:“兄弟们一起上。”
  曹彰见陈飞上前敌住乃兄,自己借机会退开,喘息片刻,对着身后多数只在观望的军士吼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朝,吾素来待尔等不薄,现在临阵不前,是何道理?”一众亲兵被他这么一吼,又有不少与他一起扑上前去。
  陈晟只想拖住曹彰,等待周围营中兵马前来救援,结果大战良久,仍不见丝毫援兵的影子。再转身看看自己的手下,已经死伤过半,又见自己亲弟也举剑相向,心中更是恼怒不已,手上宝剑使得更加虎虎生风,在陈飞,曹彰两人之间也不落下风。
  又过得刻钟,陈晟部下的侍卫或死或伤,都失去了战斗能力,曹彰的亲兵却不敢擅闯入帐,只是围在三人外面一圈观战。
  曹彰知道自己部下不敢入帐,只好强行一枪迫退陈晟,让陈飞带人缠着乃兄,自己快步往帐内走去。陈晟本来对自己亲弟有些手下留情,现在见事情紧急,一剑刺向陈飞面门,等他举剑格挡,左手却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一拳击中其肋下。陈飞狂吐一口鲜血,退到一旁。
  陈晟再见曹彰,早已经闯入帐中,急着就听到华佗的一声惨叫。陈晟双目尽赤,连杀数人,也跟进帐内…..
 
 
 
 
第七卷 枭雄逝世 神医替罪 第七十五章 受陷害曹彰被擒 继王位曹丕趁威
 
  曹彰趁陈晟被乃弟缠住,快步闯入帐中,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脸色数变。此时华佗正用小刀在曹操的脑中比画,一片血肉狼籍,惨不忍睹。
  华佗抬头见曹彰进来,急忙向他摇头,示意不要出声打搅。曹彰却从眼前的情景之中惊醒,快步上前,一拳便击在华佗腹部,就听华佗一声惨叫,几声肋骨断裂的声音,便瘫软在地。
  曹彰见曹操已经被开头破颅,眼见是不活了,怒喝道:“老匹夫,胆敢害我父王?”
  华佗痛苦地看着床塌上的曹操,这次做的非常顺手,眼见大功就要告成,却这个莽夫来撞破,再看看曹操,刚才曹彰的那一拳,让自己的刀锋下偏,现在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想到此处不禁两行浊泪姗然而下。
  曹彰见华佗老泪纵横,却以为是他被自己撞破之后,畏罪怕死,提枪就要刺下。却听帐门处有人大喝道:“将军住手,不得放肆。”就听背后风响,有利剑刺来,曹彰急忙舍弃华佗,回手挡住陈晟,喝道:“尔等好大贼胆,居然敢谋害父王。”
  陈晟冷哼一声,道:“谁谋害大王,将军心里清楚。”两人又不管塌上的曹操,地上的华佗,又在帐中撕杀起来。
  打了十来回合,又听有人喊道:“二弟住手。”
  曹彰一听是曹丕的声音,急忙回头一看,果然见曹丕,张合,贾诩,夏侯敦等人站在门口。各人表情都不一样,夏侯敦一脸愤慨,欲将曹彰杀之而后快;贾诩是一脸惋惜,微微摇头;张合一脸漠然,却神色警戒,随时便要出手;曹丕则是一脸恼怒,却隐隐有一丝笑意。曹彰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上冒,手脚冰凉,似乎跌入了万丈深渊。
  曹丕先抢上前查看塌上的曹操,又急忙扶起华佗道:“华神医,父王可还有救?”
  华佗无力地摇摇头,脸色苍白,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丝,惨然道:“完了,功亏一篑啊。”
  夏侯敦走到曹彰面前,甩手就是一个耳光,厉声喝道:“你怎么这么糊涂?”
  曹彰一脸愕然,夏侯敦一向支持自己,恪守臣节,这是干什么?忽然想到怀中的诏书,急忙掏出来,道:“吾奉父王诏命特来护驾,华佗与大哥谋害父王。”
  夏侯敦劈手拿过诏书,问道:“这诏书从何而来?”
  曹彰急忙道:“是陈飞所传。”又向帐外喊道:“陈飞,速速进帐。”
  “不用喊了。”夏侯敦冷冷道:“适才在营外,陈飞已经被张将军就地正法。”
  这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击打的曹彰魂飞魄散,目瞪口呆,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自己现在便是矫传诏命,弑父夺位的乱臣贼子,陈飞一死便百口莫辩,难怪这一路入营,除了陈晟之外,没有一兵一卒阻拦,分明就是曹丕早就设计好的。
  “啊。”曹彰素来心高气傲,知道自己被冤枉,大喝一声,挺枪就刺向曹丕。
  “还要谋杀世子么?”张合冷声喝问,仗剑拦在曹丕身前。
  夏侯敦也上前拦住,喝道:“先放下兵器。”说完便伸手夺下曹彰的长枪,曹彰长叹一声,知道自己落入陷阱之中,只好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曹丕冷冷看着众人,道:“传令,升帐。”
  曹操治军严谨,一通聚将鼓毕,曹丕大帐中早已经站满各营将领。曹丕当中而坐,文武分立两旁,以贾诩,夏侯敦为首。曹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神色黯淡,却仍是不屈地屹立帐中。陈晟,华佗也陪坐在一旁,给自己用了些药之后,神色已经大为好转,只是双目失神,隐有泪光。
  曹丕端坐帅位,一脸肃穆,将曹彰的诏书随手扔在案几之上,森森问道:“二弟,你可知罪?”
  曹彰昂然而立,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旁边贾诩,夏侯敦等人都微微摇头。贾诩咳嗽一声,沉声道:“越骑将军,你最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曹彰看他一眼,轻叹一声,道:“现在吾说的话,你们相信么?本将军是奉诏护驾,才会带兵闯入父王帐中。”
  “奉诏?”曹丕冷笑道:“明明是矫诏,父王病重昏迷,诏书一直由贾先生起草。”又转头问贾诩道:“贾先生,这封诏书可是从自先生之事?”
  贾诩微微摇头,低声道:“不是。”
  曹丕环视帐中众人,最后向夏侯敦道:“夏侯将军,意下如何?”
  夏侯敦想了片刻,起身道:“现在魏王仙逝,当务之急是安排后事,至于越骑将军之事,返回许都再审。”
  夏侯敦素来支持曹彰,这是全军都知道的事情,现在他都只能这般说,曹彰一派的其余将领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张合却起身道:“若不早日惩戒凶徒,大王在天之灵又怎会安息?”这句话一说出来,即刻又引来不少人的赞同。
  曹丕心中狂喜,曹丕心中狂喜,脸上却神色不变,看着贾诩道:“先生,以为如何是好?”
  贾诩自然能猜出一二,可是现在陈飞已经死,诏书从何而来再无从查起,不过曹彰强行进帐破坏华佗治病,导致曹操身死,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以弑主杀父之罪,就地正法并没有丝毫不妥。不过曹操要自己保护两位公子的叮嘱,言犹在耳,遗诏也还放在怀中,可是怎么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这么大的罪名,无论如何自己也抗不下来。暂时先保他一命也好,于是道:“此事还是回了许都,请夫人定夺。”
  “好。”曹丕心知此次曹彰无论如何也是在劫难逃,也就不急于一时,便道:“如此传令全军,明日一早班师回许都。”又对曹彰道:“二弟,就要委屈你了,一路由张将军押送返回。”
  众人正要起身应诺,却听华佗道:“且慢,老夫有话说。”不等曹丕说话,便起身上前道:“越骑将军有功无罪。”
  曹丕大吃一惊,不明白华佗何以说这话,迟疑问道:“神医此言是何意?”
  华佗昂首答道:“大王是老夫所害,越骑将军想救驾,却来迟一步。”
  “什么?”曹丕拍案而起,沉声问道:“神医可不能乱说。”
  “老夫怎会胡说?”华佗怒喝道:“曹操欺君之贼,吾欲杀之久矣,今日便借机为天下除害,有何不对?”
  “你,”曹丕怒极,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见贾诩起身道:“原来果真是这老匹夫,吾正奇怪,从古至今天下何曾有开颅以治疾之理?”
  夏侯敦看了贾诩一眼,也起身道:“既然华佗亲口承认,此事另当别论。”
  曹丕看着案上的诏书,问道:“那这封诏书如何解释?”
  贾诩缓缓道:“大王弥留之际,想必洞察华佗阴谋,自然要请最信任的二公子回营护驾。”看着满腔怒火,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心中暗自高兴,却又为华佗可惜,他这么一替罪,则必死无疑。
  张合却怒道:“先生此言是何意?若此诏书是大王所写,那岂不是说上面有关世子的罪名,也是真的?”
  贾诩微微笑道:“大王弥留之际,自然神志不是十分清晰,多疑好忌,诏书上的话也不可尽信,何况陈飞已死,这诏书的来历无从查起,就此作罢。”
  诏书上有曹操的魏王金印,曹彰是因为谋杀曹操才定的罪,现在此罪不成立,诏书的事情陈飞死无对证,反而好解决了。曹丕原本已经将曹彰逼于死地,哪知道半路杀出个华佗,硬生生地将这么大的罪名扛下来,把曹彰给救了回来。曹丕也知道华佗是故意顶罪,不过人家愿意当替罪羔羊,自己难道非要逼他说不?
  曹丕此时也是有苦难言,早知道就不把陈飞那么早灭口,现在也只能傻傻地一笑,道:“吾也不相信二弟会做出这等事情,现在真相大白,来人,替越骑将军松绑。”马上就有两名军士上来将曹彰身上的绳索解开。
  曹彰看着华佗,心中也疑惑不解,不过能死里逃生,全靠这个老人,不由投以感觉的目光。而曹丕此时对华佗是恨之入骨,几声呼喝,就要命人将他拿下。
  华佗看着身后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卒,挥手阻止道:“等等。”
  曹丕以为他要改变主意,面带喜色,道:“且慢,汝还有何话说?”
  华佗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一口吞服,惨然道:“老贼已死,老夫岂能受尔等羞辱?”
  曹丕明白华佗是要自杀,急忙命人阻止。可是华佗既然是神医,所用的毒药岂是寻常之物?瞬间就嘴角溢出乌黑血丝,扑倒在地。帐中众人都是满脸惊愕,贾诩俯身上前将华佗扶起,低声喊道:“神医,神医……”眼角泪水飞溢而出。
  华佗呼吸微弱,看着贾诩也低声断断续续道:“先生,老夫不曾有负魏王重托,希望先生也能尽力保全二位公子。”话音刚毕,便气绝身亡。
  此时,夏侯敦,曹彰也在旁侧,隐隐听到华佗微弱的话语,都不由浑身一震。贾诩暗自将眼泪擦去,强制凝下心神,起身对曹丕道:“华佗已经畏罪自杀,将他葬了吧。”
  又是死无对证,曹丕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低声道:“拖下去吧,明日班师,大家先下去准备。”又看了曹彰一眼,道:“二弟前营的兵马,就有张将军替你接管,汝留在营中与吾一起料理父王后事。”曹彰默默地点点头,事已至此,现在曹丕名正言顺的要继承王位,自己也只能听命行事。
  次日一早,曹丕率大军班师许都,全军戴孝北归。非一日,大军到许都城外,由汉献帝率百官出郭十里相迎,尽着白袍,迎曹操棺木入城,置于偏殿。自献帝而下,尽皆聚哭于殿,曹丕,曹彰,曹植都是嚎啕大哭不止。
  忽然一人挺身而出,大声道:“世子息哀,且议大事。”众人抬头视之,乃是中庶子司马孚。此人从宛城出使,一直被拘禁在营中,后来曹操病逝,为了安抚司马懿,便一直带回许都,不曾加害。
  此时司马孚站出来说话,百官多有不悦,又听他道:“魏王既薨,天下震动;当早立嗣王,以安众心。何但哭泣耶?”
  这话说的有理,曹丕心中大喜,口中却道:“吾本宜嗣位,奈何无天子明诏,岂可造次?”说完目视献帝。
  汉献帝自即位以来,倍受权臣欺凌,今日曹操病逝,表面上是痛哭流涕,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欣喜若狂。现在看曹丕与曹操一众心腹狠狠地看着自己,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又见尚书陈矫起身道:“王薨于外,恐生变故,非社稷之福也。”又拔剑割下袍袖,厉声道:“即今日便请世子嗣位。众官有异议者,以此袍为例!”百官颤栗,莫不敢言。
  又有华歆从怀中掏出一封诏书,膝行至献帝面前,恭声道:“册封诏书微臣已经草好,请陛下用宝。”
  献帝见曹氏心腹势大,心中暗自叹息,含泪取过玉玺盖上。华歆急忙起身,朗声宣读,此是他媚事曹丕,早两日就准备好的,册封曹丕为魏王,丞相。念罢,曹丕带二弟,百官拜服在地,山呼万岁。献帝也只好起驾回宫,心中隐隐觉得汉室江山就此结束。
  曹丕即日继位,受大小官僚拜舞起居。宛城司马懿也上表臣服,愿为魏王永镇南阳,南防李兰,东御孙权。曹丕以大丧不宜用兵,接受司马懿称臣,仍为镇南将军,假节,领南阳太守。贾诩心知两人关系,也只好听由曹丕册封。
  曹丕安居王位,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封贾诩为太尉,华歆为相国,王朗为御史大夫;大小官僚,尽皆升赏。
  丧期一过,百官设宴,欢庆曹丕继承王位。席间,贾诩起身奏道:“今先王丧期已过,两位侯爷不宜久居都城,请尽早返回封国。”
  曹丕皱眉道:“孤与二弟相处甚欢,不忍分离,不若就在许都建造府第,与孤朝夕相见。”
  “不可。”贾诩正色道:“二位侯爷既然有爵位在身,只宜固守封地,不能在京逗留。”
  曹丕心中恨的牙痒痒,这个贾文和,总是倚老卖老,现在摆明了袒护两个弟弟,不过话也说的不错,只好道:“既然如此,来日孤再设宴为二弟送行。”
  宴席不欢而散,曹丕退回后堂,愁眉不展,这老三倒还罢了,父王去世之后,马上将自己带来的两万兵马交割。可是老二却不怎么甘心,若放回晋阳,岂不是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大王,华相国求见。”曹丕看着前来报讯的陈晟,这家伙与乃师一样,愚忠父王,现在自己是魏王,比之以前的态度大不一样,看样子权力,的确是样好东西。曹丕微微点头,道:“有请。”
  片刻,华歆就随陈晟入内,先行跪拜之礼,才起身肃立一旁。曹丕挥手示意陈晟退下,这才问道:“子鱼有何事?”
  华歆上前一步,小声道:“鄢陵侯勇武不凡,临淄侯侍才怀志,若依太尉之言,惟恐对大王不利。”
  曹丕素知华歆善于揣摩上意,点点头道:“文和之言,孤虽然不愿意赞同,不过却苦无理由反对。”
  华歆笑道:“此事易耳,临淄侯素有才名,明日大王设宴当众出题试之,若能答出则释之,不能则借机贬之。鄢陵侯以勇力闻名,大王也可使人比之。”
  曹丕面露喜色,笑道:“能在众人面前让二人颜面扫地,也不失为一妙计。”
  次日曹丕为曹彰,曹植二人设宴送行,许都大小官员都齐集一堂。酒过数巡,曹丕举杯道:“明日二位贤弟便要各自返回封国,孤甚为不舍,三弟文才风流,不若就此作诗一首,以助酒兴。”
  曹植正要起身谦让,华歆却先道:“久闻临淄侯才思敏捷,当以七步为限,不然怎能显出侯爷之不凡。”
  “正是。”曹丕正色道:“三弟若不能作出来,孤可要重重地罚你。”
  曹植何等聪明?自然看出两人在唱双簧,不过自己才高胆大,写诗作赋自然不在话下,于是走出来道:“还请大王出题。”
  曹丕沉思片刻,乃道:“就以‘兄弟’为题,却不能犯此二字。”贾诩也不禁为曹植担心。却见他走到第六步,便张口吟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丕顿时颜色大变,一则是惊讶于曹植文才,二则见众官多有惋惜同情之色,当下正要开口安抚两句。却听后堂陈晟喊道:“王太后驾到。”
  曹丕心中又是一惊,随即有明白定是陈晟暗自捣鬼,急忙起身与百官拜迎。王太后卞氏,乃是丕,彰,植,熊生母。熊因病早丧,现在后殿听陈晟说曹丕要逼迫自己兄弟,便一直在殿后查听,见曹植作诗如此,心中悲痛便冲出来,质问曹丕道:“汝坐拥乃父基业,今乃父尸骨未寒,何故逼弟太甚?”
  在百官面前,曹丕不敢有丝毫不悦,急忙笑道:“儿臣不敢,只是二位弟弟远行在即,故设宴相送,作诗纯属助兴。”
  卞夫人叹口气道:“只望汝弟兄三人和睦相处,共守乃父基业。汝二位弟弟均有封地,来日便差人送返。”
  “儿臣遵命。”曹丕心中暗叹,知事不谐,只愿曹子丹,曹文烈二人能在幽并二州钳制曹彰,不然必然与自己分庭抗礼,祸患无穷。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七十六章 出游猎关兴搏虎 七夕节两骑夜行
 
  建安二十五年初,汉丞相,魏王曹操薨,其长子曹丕继位。早有消息报入襄阳,我是大松了口气,荆州之围总算被解,东吴新败,曹魏新丧,料来会有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荆襄等地原本经济繁荣,人口众多,本是富庶之乡,奈何近年来战事频繁,大受摧残,人口骤减,经济也受到相当大的影响。虽然在关羽治事,马良辅佐的情况之下,大有好转,不过吕蒙这一偷袭,又让马良的辛苦付诸东流。
  现在曹魏大军已经北还,我也正好还治荆州,反正襄阳关平的态度也不友善,我也乐得不看他的脸色。这几个月陆续征兵,荆州三郡总兵力接近四万,荆州城有一万五千兵马,由于禁训练整编。于禁为将,还是颇为了得,数月时间便将荆州防务治理的井井有条。
  林杨,李韦二人为副,虽然能力都有限,不过,这两人一个在军中多时,一个为人豪侠,倒也颇得于禁赏识。于禁虽然与我交厚,但是不会参加党争,所以我也乐得将林杨,李韦二人送到他部下,也能帮我掌握部队。
  伊籍,王甫,赵累三人虽然不能与马良,孔明等人相比,但这三人勤勤恳恳,一州一郡的事务处理起来也还是颇为顺畅。我也不想操心这些事情,前几个月担心曹操来攻打襄阳,觉都没有怎么睡好,趁这段时间放松一下。要么找于禁等人喝酒,联络感情,要么带一大帮家将出游打猎,当然是他们打猎,我吃烤肉,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关凤也搬至荆州原关羽府中,服孝在身,自然是深居简出。我对她也颇有几分歉疚,关羽的死我也多少要负些责任。几次上门求见,都被拒绝,我也不是脸皮厚的人,也就再也不管。关兴在南郡,距荆州不远,少年心性,偶尔也过来与我一起饮酒玩乐。
  春去夏来,夏尽秋至,我到三国很少有什么时间概念,看着黄叶飘落,也就明白时间又过去半年。这半年中,成都刘备派人来封赏两次,询问使者,都说汉中王一直患病在身。我夏夜纳凉之时,也遥望星空,曹操去世之后,果然将星消失,而刘备的星宿也暗淡无光,我知道他的命也不长。
  这日,我用过午膳,正在思量如何打发剩下的半日空闲。却有家将来报,关兴门外求见。关兴现在不到二十,半来是哭着喊着要给乃父报仇,可是成都迟迟不肯发兵,荆州兵马自保尚且稍嫌不足,要想出兵给关羽报仇,那更是万万不行。报仇无望,关兴也就经常过荆州来找我玩耍,我也乐得有人做伴,两厢臭味相投,也就回复到了以前那般斯熟。
  听着他请见,我也急忙起身迎到前门,其实我本不喜欢奢华,但是被刺的怕了,也就还是找了间大宅子住下,与桓易在山上所剩的百余名弟兄住在一起,也就算是我的亲卫。
  我来到大门,果见关兴一身劲装,骑与马上,年纪虽然不大,身体却十分壮实,刀法也颇为了得,不愧是蜀汉二代的虎将。
  关兴见我出来,面带笑容,道:“先生,上马一起出城游玩。”
  想着烤山鸡,野兔的鲜香,我猛一点头,旁边便有家将牵过马匹。我翻身上马,笑道:“安国好兴致,吾便作陪。”两人扬鞭拍马,带着数十家将,径出南门而来。
  荆州东南两面,多有山脉,这个时代只要一进山,只要一进山,什么山鸡,野鹿的,倒也容易遇到。关兴将门虎子,箭术不凡,小半天工夫便打了不少猎物。以往打猎,都不曾往深山里去,这次关兴却兴致颇高,一个劲得望那没有人烟的地方行去。我本想劝阻,却又不忍扫他兴,也只好紧跟在他身后。
  进山之后,大家都分散开,我与关兴一行十来人,陪着他在深山转了半天,眼看天色不早,只好勒马回转,关兴没有打到大的猎物,神色颇为遗憾。
  关兴正叹息不已,却觉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俗话说“云出从龙,风生从虎”。关兴见这一阵风来得怪异,低声对身后家将道:“保护好先生。”自己提马上前。行不几步,果然一声石破天惊的虎啸,一条斑斓大虎从旁边林中窜了出来,一双虎眼盯着关兴,闪闪发着绿光。
  这只大虫生得甚为雄壮,额头一个“王”字更显得威风凌凌,一身光泽的皮毛,倒是让人喜爱不已。关兴则是大喜,便要催马上前,结果坐下的战马早被那只老虎吓的筋软骨酥,反而后退了两步。
  关兴低声骂了句:“没用的畜生。”便翻身下马,赤手上前。我不禁吃了一惊,喊道:“安国,拿兵器啊。”
  关兴回头笑道:“用刀砍死,这身皮毛岂不可惜了?”那大虫早就虎视眈眈,也颇通灵性,见关兴回头不备,喉中低吼,便纵身扑向关兴。
  我又要出声示警,却见关兴侧身一跃,躲开那老虎一扑,回身一拳击中那只老虎下腹。关兴气力粗壮,又正好击在那老虎柔软之处。那老虎似乎也相当吃疼,退开两步,一双大眼睛咕溜溜地瞪着关兴,蓄势再发。
  关兴艺高胆大,不退反进,一步步逼向老虎。那老虎为关兴气势所慑,威风大减,被这样步步进逼,忽的大吼一声,又奋力挥抓扑来。关兴又望旁边一闪,顺势抓住那老虎一只前抓,纵身骑到老虎背上。
  那大虫在山中称王称霸,今被人骑在自己背上,岂肯甘休?当下尽力翻腾,欲将关兴摔下来而后快。可是关兴却将双手死死扣住老虎颈项,任由它如何扑跃翻腾,都不松手。约莫过了顿饭工夫,那老虎终于气力渐渐衰弱,扑腾减缓。就这一点时间,虎啸人喝,搅得我与那几名家将心神不宁,汗流满面。
  等着老虎势弱之时,关兴这才提起那碗口大的拳头,一拳一拳地向那虎眼虎鼻揍去。百十全落下,那老虎眼鼻尽裂,鲜血直溢,吼声渐无,眼看是不活了。
  终于等那只老虎不在动弹,关兴才从虎背上下来,也是筋疲力尽,苦笑道:“果然是骑虎难下。”
  我也将脸上的汗水擦拭干净,伸出拇指道:“果然英雄了得,比得过那武…..”好容易记起武松他们不认识,才咽了下去,慌忙改口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关兴打下这只老虎,本就心满意足,让家将把虎尸缚在马后。一路与我说笑下山,别的家将早已经在山脚之下,我见此时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在这清山碧草之间,我突然想起野地烧烤,岂不也是一件大大的美事?
  我想到便将此意说与关兴听,关兴先是不大乐意,最后见我意兴颇高,也只好点头答应,却说有肉无酒,大为失色,不若由他回城取酒。好在此地离城也不是太远,我想让林杨,李韦二人前来,也就让他回城喊上此二人。
  等关兴打马而去,我让家将找了处有溪水的地方,剥皮洗肉,拾柴升火。这些家将原是占山强盗,这些事情倒也在行,遍四下分开做事。特别是关兴的那只老虎,临走时候千叮万嘱,要好好剥皮,不能有丝毫的损坏。
  我不想闻这些血腥气味,也独自在高处,坐享其成。此时初秋,天气微微转凉,我躺在草地上,伸展四肢,简直有股溶入大自然的感觉。这姿势也正好仰望天空,今日天气甚好,星光灿烂。自从与管神卜观星之后,我也渐渐又了这个癖好,但是当年不是学地理的,但这大熊,小熊座什么的都分不清楚。只是看着管洛给我指的那四颗星星,曹操的消失,刘备的暗淡,孙权与我的也是光芒依旧,旁边也不乏明亮的星宿,可是姓管的不在,我也不知道代表的是谁。随便按着地方的远近,估计那一颗是孔明,这一颗是司马,到也自得其乐。
  过了良久,我只觉得香气渐浓,顿时觉得腹中饥肠大动,便坐起身来准备饱食一顿。我回到营地,见几处篝火,上面架着鹿,獐的较大的野味。旁边坐的人,则或用树枝,或用兵器叉着鸡,兔等小动物烧烤。旁边一处,早已经放好一些烤熟野味,是在等我与关兴前来,才一起食用。
  见我走近,便有人起身行礼,我挥手阻止,心中想着关兴三人怎么还不来?就听一阵马蹄疾响,有人喊道:“关镇军到。”我忙快步迎去,却见一行四人,关兴,林杨,李韦,还有一人是?等我走近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关凤,不由一呆,却想到是关兴做的鬼。
  我上前向三人点头招呼,然后道:“走吧,等你们等得五脏庙都闹翻了。”关兴答应一声,便与林,李二人哄笑而走。我走到关凤身边,见她容颜憔悴,满面忧愁之色,丝毫没有当年娇艳可人神色。想来这半年也过得不好,心中酸楚,小声道:“你能来,我高兴得紧。”
  关凤上下打量我一阵,忽然问道:“你伤哪儿了?”
  “我受伤?”我急忙回头,看关兴使劲向我使眼色,改口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关凤又看我一眼,轻声叹了口气,道:“虎皮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干嘛听安国乱说,一定要冒险前来打虎。”
  我这才明白关兴这小子一定要打猎,要虎皮是为了帮我,看不出这小子还有这等心思,也只好笑道:“既然你要,我自然尽力杀虎给你取来。”
  关凤原本缓和的面色又是一寒,冷道:“又不老实,你有什么本事猎杀猛虎?”
  我当面说谎被人拆穿也不是一次两次,可在她面前也不由一红,又嬉笑道:“我让安国将它四肢缚好再杀,总可以吧。”
  关凤也强忍住笑容,我见关兴他们已经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又道:“一起去吃点吧。”
  关凤摇了摇头,道:“我早吃过饭了,既然你没有受伤,我就回去了。”
  我当然不想她这般就走了,出声挽留了几句。关凤却执意要走,我摸了摸肚皮,狠咽了一口水,道:“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我见关凤微微点头,心中一喜,暂时将腹中饥饿忘却,让她等候片刻,转身向关兴等人打招呼,说要先行一步。林杨本还要出声阻拦,却被关兴拦下,一边冲我眨眼,一边道:“先生请便。”
  我微微指着自己肚皮,示意他给我留点野味,这才与关凤一起上马,往荆州城而来。两人并骑而行,关兴他们的喧闹之声渐渐听不见,吹着徐徐晚风,倒也颇为写意。如果不是肚中饥饿的话,就更完美了。
  我闻着她身上飘来的幽香,只见她抬头仰望,目光之中含着无限哀伤。我看着她无限娇美的侧面,低声问道:“你在看怎么?”心中暗想,难道她也懂天文星象?
  关凤也转头看着我,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茫然地摇头,又没有日历,又没有钟表,我哪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就见她遥指星空,道:“看,那是什么?”
  我靠过去,顺着她的手臂看去,不就是几颗星星吗?却又有些影响,仔细一想,猛省道:“是天鹰座。”
  关凤一呆,疑道:“你说什么?”
  我才记起,不应该说天鹰座,天琴座,马上改口道:“是牛郎织女星吧。”
  关凤点了点头,小声道:“今天是七月初七,他们每年就见这么一次。”
  原来是七夕鹊桥相会之日,我冲口而出道:“难怪你肯来见我。”看着她眉头微皱,我伸手拉着她道:“只是一年才见一次,岂不太辛苦?”
  关凤将手强自收了回去,冷然道:“虽然他们每年才见一次面,可是千万年不曾变。你呢?”
  我轻咬下唇,缓缓道:“我何时又变过?”
  “可是,”关凤木然地看着我,道:“可是你最爱的却是权势,功名。”
  我不由也微愠,道:“纵使无不爱,关军侯,孔明,汉中王能放过我吗?”我指只关兴他们嬉闹的方向,道:“如今我上哪儿,能不带上这几十名家将?”
  关凤看我一眼,也不再答话。两人又默默并骑而行。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七十七章 闻战报五溪叛乱 战敌酋关兴险胜
 
  我与关凤言语不和,虽然并骑同行,却都不再攀谈。一路直至荆州城门,远远却见一小队骑兵等候在前,我心中正疑惑不定,就有一骑迎上前来,看定是我,忙欠身道:“小人奉于将军之命,特在此恭候先生。”
  我仔细一看是于禁身边亲卫家将,心中诧异,难道今天晚上没有请于禁让他不高兴了?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于是勒马问道:“你家将军找吾何事?”
  “武陵巩太守急报。”那家将微微一顿,又道:“是益阳五溪部族闹事。”
  政事我是一直不曾太多过问,不过益阳这地名我还是听说了的,至于五溪也有点印象,想起来应该是少数民族的冲突。荆南四郡地处华南,原本就是蛮夷之地,有点乱子也再所难免,既然武陵巩志告急,想必阵势比较大,当下对那家将道:“派人送小姐回府,吾随你去见于将军。”
  见那人躬身应诺,我看了关凤一眼,道:“我先走了,让他们送你回去。”
  关凤面色不变,冷道:“还是留着保护你吧,上哪儿不带点家将?”一扬马鞭,绕过众人而去。那家将倒也乖巧,不等我开口,就指了几个人跟了过去。
  我又吩咐人去叫关兴他们回来,这才与人一起往于禁官邸前来。到了门口,我与于禁交情颇为不错,又是上官,也不等人通报,就径直走了进去。进了大堂,才看见不仅于禁在场,伊籍,王甫等人也在,神色颇为焦急。
  我脸上不由一红,出了叛乱,我身为主将,带着一帮武将出城游玩,倒让这一众文官在这操心着急。于禁等人见我入内,慌忙见礼。我哪还有这心思,挥手阻止,才问于禁道:“文则,巩太守军报如何?”
  旁边伊籍忙递过一封文书,又道:“五溪部落闹事是常有的,只是这次情况不同,已经到了龙阳,估计这两天快过临沅,到武陵城下。”
  我匆匆一看,无非是些“贼兵势大,战情如火,万望将军速派兵救援”之类的话语。我将战报扔在一旁,心中恼怒,这益阳原属衡阳郡,现在应该算是东吴的地盘,闹事居然闹到我这边。还不是以为荆州刚经动乱,兵力损失不足,谁都想来欺负一把?
  我轻哼了一声,道:“难道我等还让这些蛮夷给欺负了?”又转头问道:“武陵都尉是谁?”
  王甫答道:“是傅彤,为人忠义,尽心职守。”
  傅彤,这倒是个老熟人,父子两代都是大大的忠臣,我本来想惩罚一下,现在怒气也就消了,笑道:“那就算了,五溪的情况你们谁熟悉一点,给我说说。”
  这一下,几人面面相视,最后伊籍才道:“五溪蛮部的事情,以往全是季常办理交涉,一向相处不错。这次闹事,我等都不曾料想得到。”
  想起马良,我心中又是一阵伤感,他随关羽入成都求救,到现在没有一个具体的下落,不过关羽都给人取了首级,他一个文弱之士,想必也是在劫难逃。回想起来,他是我到三国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也算是缘分。不过提起马良,我倒猛然间记起了五溪番部,这个词我见过,刘备起兵伐吴为关羽报仇,就曾派马良去借兵。还有一员猛将沙摩柯,射杀东吴名将甘兴霸。我顿时动了亲自领兵征讨的念头,问道:“五溪蛮兵,大概有多少?”
  赵累负责荆州钱粮人口,对各地人口都有所了解,急忙上前道:“五溪蛮乃是三苗,荆楚后裔,自大汉开国以来,多有叛乱,前伏波将军马援曾带兵征缴,不曾获胜。近年也时叛时顺,人数不多,就在数万之间,不过蛮族向来是兵民不分,想也能得精壮能战之士万余。民风剽悍,异常勇猛,武陵兵少,谅来抵挡不住。”
  一万多人,也算是一支大军,我抬头问于禁道:“文则怎么看?”
  于禁搓手道:“这事也比较麻烦,就怕江夏吕蒙再趁势而起。现在荆州兵马不多,最多也只能带一万人马前往。
  “我去吧。”我起身走了两步,道:“对付这些蛮子,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重抚不重缴,不然反反复复,也是一大隐患。”
  伊籍闻言,拍手道:“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化外之民,不受礼教,想要收服,怕是要费一翻功夫。”
  现在离刘备伐吴的时候不远,五溪首领应该仍是沙摩柯,也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也不会太难对付。“就这么决定吧。”我想了想又道:“荆州一万,南郡调五千,安国随我出征,林杨暂守南郡,赵司马筹送粮草。”又向于禁道:“文则谨守荆州,以防吕蒙。”
  众人见我调度有节,都齐声应诺。事情决定之后,我便与其他人起身向于禁告辞。回到府中,还算关兴有良心,让家将给我带了些野味回来,匆匆吃了些,也就上塌睡觉,暗骂沙摩柯这混蛋,又把我平静,安逸的生活给搅和了。
  第二天于禁,李韦在荆州准备,关兴,林杨赶回南郡。大半年没有打仗,我也有些不安,乘机多找了些五溪蛮的资料查看,这民族果然端得是剽悍,两汉期间大小叛乱不下百次,征缴多不能全胜。关键是地形不熟,这群蛮子聚在山林之中,也颇为棘手,一时之间倒也不能思得良策,只好到时再临机应变。还好秋高气爽,正是用兵的好时节,不比那酷暑严冬。
  第三日一早,大军出荆州南门,先去南郡与关兴汇合,在经公安,过孱陵,径到武陵城下。结果却没有想象中的攻城鏖战,我也不敢冒进,在城北扎下营寨,派探马四下打探。
  大军营寨刚刚扎好,我升帐聚将,就听外面军士进来禀报:“武陵巩太守,傅都尉在辕门外求见。”
  巩志我还见过几次,傅彤却是早闻其名,不见其人。急忙命人请入,片刻就见两人戎装入内,齐身下拜行礼,口称:“卑职参见将军。”
  职位有别,我也坦然受了这一礼,才让二人起身,仔细打量傅彤,约莫三十多岁,长得也只能有平常二字来形容,其貌不扬,其才我也知道不堪大用,只不过父子两代都是忠臣,让我大生好感。
  请二人坐下之后,我才问道:“吾大军前来,如何不见蛮夷兵马?”
  傅彤又起身道:“想是蛮子听闻将军大军前来,前日猛攻一次便退兵了,现在屯兵临沅,等候将军兵马。”
  我又问道:“兵马有多少?敌酋是何人?”
  “兵马应该在一万左右。”傅彤想了想,又道:“不过这日攻城见生力军颇多,又怕不止。敌酋面如噀血,碧眼突出,使一个铁蒺藜骨朵,勇猛异常。”说到此处脸色微微一红,想也是吃了大亏。
  听他这般描述,我也猜出正是沙摩柯,也是员难得的猛将,收过来或能帮着斩将杀敌。我看过这几年的资料,马良多次与五溪来往,关系相当不错,这次造反或许只是粮食上的问题,安抚起来应该不成大问题。
  想到此处,我对二人道:“巩太守先回城安民,吾大军明日便移兵临沅,傅将军常在此间想来应当熟悉地形,还请留在营中作向导。”傅彤点头领命,巩志也起身告辞回城。
  等巩志离开之后,我才请傅彤上前一起察看地图,关兴,李韦二将也靠近围观。傅彤指着地图,道:“临沅城背靠沅水,筑于雄山之上,易守难攻,五溪蛮毒箭厉害,中者无救。我军兵力又相差无几,强攻恐不能取胜。”
  我也默默点点头,原想与沙摩柯大战,以计策取胜,想不到我军马刚到,沙摩柯就退兵,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这倒让我颇为费解,乃道:“自然不能强攻,不过沙摩柯也未必是坚守不出,可引而战之。”顿了一下,又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三人各自一礼,都转身出帐。我再看地图,傅彤说的没有错,临沅依山傍水,的确不能强攻,蛮族闹事多是不堪汉人欺凌,为求饭吃,不像魏,吴那般要攻城掠地。借着马良的关系,或者可以和谈成功,不过沙摩柯刚胜几阵,兵骄将横,此时求和他未必肯答应,还要小胜几场,杀杀他的威风才行,最好是像诸葛亮一样来个七擒七纵就完美了。
  次日,由关兴与傅彤带三千兵马为前部,径往临沅而来。我与李韦领大军在后,离城不远,就听前面杀声震天,探马回报,关兴刚到城下,立营未稳,蛮军就冲杀出来,兵势凶猛,若非关,傅二人极力抵挡,只怕我军已经溃败。
  我闻报大吃一惊,急忙命李韦带兵前往接应,自己带百余骑立于旁边土山之上观战。五溪蛮兵大多长发散披,赤裸上身,或画有猛兽,或纹有厉鬼,手持利刃,神情凶恶,俱都悍不畏死之人。反较荆州兵马,多是新募之兵,虽然于禁训练半年,却都不曾实战,被这些蛮兵一阵冲杀,阵脚顿时大乱。如果不是李韦带了这一万生力军加入,关兴,傅彤二人所部定会大败而归。
  此时旁边一员家将,指着军马厚处,道:“先生,你看,那名蛮将好生了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员蛮将,生得甚为壮猛,赤发涂面,身着藤甲,头戴五翎羽冠,坐下卷毛赤兔马,背插双弓,手持一只铁蒺藜骨朵,约有小臂粗细,所到之处便是荆州军士血肉横飞,衣甲头脸之上,早已被鲜血浸红。料想便是五溪蛮的首领,沙摩柯。
  我虽然惊讶于他的勇猛,却更加厌恶他的杀戮,不禁微微皱眉。好在关兴在军前见沙摩柯勇猛,也提刀应了上去。我带关兴前来的愿意,就是想让他来抵挡沙摩柯,现在却颇为他担上几分心。
  关兴也是难得的猛将,刀锋过处便杀开一条血路与沙摩柯相遇。沙摩柯正杀在兴头之上,突然将一员小将杀到面前,哪里放在心上?举手当头一击,便想将关兴立毙于马下。关兴见来的凶猛,却也对自己臂力颇为自信,不甘心示弱,将刀横于头顶,硬接他一招。
  一下金石相交的声响,两人都觉得手上一麻,虎口欲裂。沙摩柯也顿时放下轻敌之心,重新打量关兴,大笑道:“小子,想不到你还有几分力气,再受我一锤。”说罢,双手紧握柄杆,尽力又砸想关兴。
  关兴刚才试了一招,已经感觉出敌将臂力比自己稍胜半筹,却仍是初生牛犊不惧虎,把心一横,又硬接了一招。这一下,两人又都是手臂发麻,兵器险些脱手,胸口血气翻腾,战马都各自退开两步。
  沙摩柯毕竟稍胜一筹,片刻便恢复,又砸下一锤。关兴此时气力尚未回复,再不敢硬接,只得晃身躲过,反手一刀削向对方腰间,刀光迅捷。沙摩柯急忙回手格挡,关兴却刀身上移,直取首级。
  沙摩柯能驰骋疆场,所向无敌,全仗的是天生神力,却不曾见过关兴这么迅猛快捷的刀法,急忙低头躲避,却终迟了片刻,头上羽冠削落,几片翎羽飘落,沙摩柯唬得一身冷汗。不过他向来不畏生死,一惊之后,又全力反击。
  两人往来十余招,总是关兴刀法精妙,不于沙摩柯硬碰,将其逼的手忙脚乱,连连勒马后退。终被关兴一刀削在左肩之上,一时吃痛,料不能敌,当下横扫一锤,迫退关兴,拔马便走。关兴也是两臂发麻,气喘如牛,又忌惮对方勇力,也勒马不追。
  沙摩柯这一回退,手下蛮兵也且战且退,缓缓退入城中。傅彤,李韦二人急忙挥军掩杀,欲乘势夺城,却被上面一阵乱箭射下,想就是傅彤所说之毒箭,士卒但有中者立时全身乌黑而死。
  我不愿强攻而枉死士卒性命,急忙下令鸣金收兵。离城数里安下营寨,只等来日再侍机破敌.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七十八章 烧蛮兵藏风设埋伏 反中计冤家逢路窄
 
  第二天,我又带着关兴,李韦二人至城下挑战。通过昨天一战,我能看出关兴虽然力气不如沙摩柯,但是临敌却能取胜。原因就在于沙摩柯徒有一身蛮力,然后举手挥锤之间,毫无章法可以.
  三军在城下叫喊片刻,就听城楼上一阵鼓响,沙摩柯就带着一彪蛮军杀了出来.立马于前,耀武扬威,全然不以作日之败为意,厉声喝道:“谁是李兰?”
  我没有想带自己的名声已经外扬到这些蛮人之间,听他声若虎啸狮吼,心中微微一寒,勉强上前两步,微微欠身道:“吾便是李兰,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沙摩柯巨眼圆瞪,狠狠地看着我,上下打量.搞得我心里发毛,后瞟一眼,见关兴一直跟在我身后,提刀保护,这才稍微安心.我再回头仔细察看沙摩柯,却见他满脸愤慨之色,不由眉头微皱,我也是第一次见他,怎么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正想间,沙摩柯爆喝一声,一锤就砸向我面门。劲风扑面而来,眼看我的脑袋要被砸个稀烂,一柄大刀却替我将沙摩柯的兵器架住。不用说也知道是关兴救老挝一命,不过饶是如此,一阵罡风也刮得我脸上生疼。
  我见两人仍在较量力气,知道关兴比不过,忙将马拔开两步,才对沙摩柯道:“将军如此偷袭于吾,岂不有失身份?”
  沙摩柯撤回兵刃,怒道:“对你这奸诈小人,还讲什么偷袭不偷袭的?”
  我更是一脸愕然,照他刚才的问话,连我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如何见面就骂什么奸诈小人?当下追问道:“吾与将军素不相识,何以肯定吾便是所谓的奸诈小人?”
  “你,”沙摩柯顿了一顿,又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我看他言语迟顿,说的言不由衷,心中更是疑惑不定,又问道:“将军于吾等素无仇怨,不知道此次何以妄动干戈?伤了两家和气。”
  沙摩柯戟指我道:“特为取你狗命。”
  我苦笑道:“吾与将军今日才头遭见面,何来如此深仇大恨?”
  沙摩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看着关兴道:“这位小将军倒是好力气,今日就此作罢,总有一日,一定会取你首级。”言罢便勒马带兵回城。
  我与关兴也忌惮蛮兵毒箭,互相看了一眼,也正准备收兵回营。却听关兴遥指城楼,道:“先生,你看。”
  我回头一看,果然见城楼一角,一人急忙躲到墙垛之后,身形比较熟悉,却一时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又转头问关兴道:“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关兴摇了摇头,道:“没有看清楚,只是觉得颇为熟悉,而且一身盔甲,长的白净,不象是五溪蛮子。”我微微点头,才与关兴,李韦二人收兵回营。
  回到自己帐中,心里是颇为不解,我与沙摩柯从未谋面,何来仇恨?而那个身形,我敢肯定在那见过,莫非沙摩柯就是受了别人的挑拨?不然这无灾无荒的年景,干嘛要扯旗子造反?要真是如此,那定是东吴吕蒙的人,煽动五溪部族造反,便可以乘虚袭占荆州。
  正想到这,帐又有人道:“先生,荆州伊先生来了。”
  我心中更是一惊,越发觉得自己想的没有错,急忙出帐相应,果然见伊籍等在帐外,互相一礼,就延请入帐。两厢坐定,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机伯此来,莫非荆州出了什么事情?”
  伊籍微觉诧异,点头道:“吕蒙以五溪叛乱为名,带兵渡江,屯于巴陵,与长沙守将孙桓遥相呼应。依某愚见,先生若胜则万事皆休,如若有败只怕他就要乘势而入。”
  我苦笑道:“荆州这块肥肉,吕子命总是舍不得。”
  伊籍这才问道:“先生来了两日,可有妙计破敌?”
  “蛮兵剽悍,荆州新募之兵,的确不是其敌手。”我顿了一下,道:“不知此次五溪蛮闹事究竟是何原因,否则也好破敌。”
  伊籍道:“历来蛮族起事,都是不堪汉人压榨,不过自季常在荆州,一向宽待各个部落。季常去后,也沿袭其策略,不敢有丝毫改变。”
  “那么就是缺粮?”我微一颔首,道:“如真是这般,吾倒是有一计可用。”
  伊籍一听有方法,面露喜色,急忙问道:“还请先生赐教。”
  其实我来的时候,早就联想到火烧藤甲兵,反正大家都是蛮子,现在秋高气爽,烧一把火应该不难,当下起声向帐外喊道:“来人,去请关,李,傅三位将军前来议事。”
  过不多时,三人陆续进帐,我才将地图打开,指着营北约莫十里的一处山谷,问傅彤道:“此处‘藏风谷’地形如何?”
  傅彤微微一想,便道:“次谷只有一条出路,里面树木繁茂,风进而不能出,故名‘藏风’。”
  “好。”正好放火,现在没有什么环保局,我也不怕谁来找我麻烦,当下对他道:“从明日开始,汝便每天去此谷中运送粮草到大营。”
  傅彤疑惑不解,问道:“营中粮草全是南郡送至武陵,再直接运入营中,何时放在藏风谷?”
  唉,我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难得找到一个传说忠义的人,怎么脑子这么不开窍啊?微笑道:“本是没有的,只要汝去运不就有了。切记一定要让沙摩柯认为我军粮草全储存在‘藏风谷’之中。”
  傅彤似乎明白,乃道:“末将定不负命。”
  “安国。”我又叫过关兴道:“今晚汝便引三千军马前往谷口,以五百军当道扎营。剩下的军马,多砍柴火扎成梁仓形状,上浇火油。做完之后,便分散在谷口埋伏,多备巨石滚木,只等沙摩柯上钩。”
  关兴也恭身领命,我又转头对李韦道:“这几日,就不要攻城,摆出坚守的势态,看沙摩柯有没有耐性跟我军拖下去。”
  众人一起行礼告辞,各自下去准备。我心中暗自窃喜,在孔明哪儿偷师了一招,不知道以后他对付藤甲兵的时候,有没有脸用火烧?
  如此布置,又过了旬日,沙摩柯终于忍不住,亲自带兵在营外挑战。我吩咐下去坚守不出,只要蛮兵靠近,就以弓箭射退。
  当夜,我命李韦,伊籍坚守营寨,自己带数十亲卫,径直往藏风谷而来.关兴早已经准备的妥当,谷中本就树木丛生,唯一的那块空地之上,已经被关兴大大小小扎下数百个粮垛.谷口也伐了不少巨木,以备需用.
  第二天,傅彤大队人马押送粮草离开.我与关兴便带着人马分散埋伏,等候沙摩柯前来劫粮.果然没有过多久,就有探马来报,发现有大量蛮军向谷口杀来。
  关兴辛苦等候这么多天,终于可以杀敌,脸上不禁露出喜悦神色,对我道:“先生,鱼儿上钩了。”
  我也微微点头,道:“又要劳烦安国了。”关兴一颔首,打马下去谷口。片刻之后就见沙摩柯带着大队蛮兵杀来。
  关兴故意显得仓促,五百兵马阵型散乱,微微与沙摩柯的部队微微一接触,便四下溃逃。关兴还似模似样地与沙摩柯交手几招,力图挽回败局,但终究不能抵抗蛮族大军,最后也不得不败退。
  沙摩柯志在粮草,也不追杀逃兵,直接带人马杀入谷中,见了满地粮垛,不由地心花怒放,急忙命人四下搬运。
  我在谷口与关兴见沙摩柯派兵四处搬运,怕下面的柴草露馅,急忙下令将伐的巨木扔到谷口,将路径死死封住。
  我不忍心将沙摩柯活活烧死,命军士将火箭举起,自己却站在前面大声喊道:“将军,数日不见,别来无恙?”
  沙摩柯见到这突然的变故,却并不惊慌,大笑道:“汝计谋不凡,竟知我军中缺粮,以此为饵,诱我上钩。”
  我也笑道:“将军现在明白,似乎迟了点,不过兰素闻将军神勇,若能弃械下马,兰必奉若上宾,引荐汉中王。”
  “哈哈。”沙摩柯一阵狂笑,大声道:“胜败之数未定,汝似乎过于自负。”
  我见他镇定自若,心中正疑惑不定,却听见背后一阵呐喊声响起,似有不少兵马杀来。关兴大吃一惊,道:“先生,莫非沙摩柯识破此计,留人马在外接应。”话音未落,早有一群蛮兵杀到面前。
  我没有想到沙摩柯会留这么一手,谷口只有三千人马,眼见蛮兵源源不断杀来,沙摩柯也率谷内的部队往外冲杀,情形相当凶险。关兴知道我不会武艺,也不敢恋战,只护在我旁边,道:“先生,沙摩柯早有准备,不如先撤回营中,以图后计。”
  我叹了口气,以为沙摩柯是蛮子,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其实这个计谋仔细想来,总是有很多破绽的。最起码粮草重地,不可能只有几百兵丁把守,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也只好点头,先让人向谷中随便放几把火,稍微阻挡一下沙摩柯。自己与关兴急忙带残部往大营撤退。
  幸好沙摩柯被阻拦在谷内,一时之间还没有对我和关兴所部形成合围,关兴又是何等勇猛?一马当先,杀出一条血路,护着我冲出重围。再回首看所部兵马不过百余骑,我自己带的亲卫也不过二,三十人,又不由得暗自神伤。
  关兴见我默然不语,乃道:“先生此处离大营尚有段距离,还是先回营再说吧。”
  我还没有回答,又听一阵大喊,一彪蛮军当道一字摆开,为首一将跃马横戟,身上甲胄齐备,可头上却百鸟羽冠,脸上红一画,青一画,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身形上却颇有几分熟悉。
  关兴将刀一横,拦在我面前,喝道:“来将通名,小爷刀下不斩无名之将。”
  看来关兴也看出这人似曾相识,故而出言询问。来将“嘿嘿”一笑,并不答话,举戟就向关兴面门刺来。这一戟来的迅猛快捷,关兴急忙低头躲避,终被刺去盔缨。
  关兴虽然是被偷袭,但终究是输了半招,心中大怒,举手就还了一刀。两人一来二去,走马在阵前已经交手十余回合。对方戟法精妙,臂力也不在关兴之下,这十余招下来,就觉得关兴渐渐吃紧。
  我原本以为沙摩柯是蛮将中最厉害的,没有想到眼前这人比沙摩柯高明不少,关兴堪堪不是对手。左右家将也看出这一点,一起围到我身旁,小声劝解,想保护我突围而去。关兴与我相交多年,一向对我敬重有加,我如何肯扔下他独自逃亡?一番推让之后,两人又交换了几个回合,关兴肩上也受了一戟,刀法渐渐散乱,支持不了多久。
  我虽然不懂武艺,但与这么多武将相处一起,眼光也不同与泛泛,对方的戟法身形,很容易让我想起一个人,眼看关兴不敌,便打马上前,朗声道:“高大哥,许久不见,竟然不敢以真面目相见。”
  对方一听此言,一戟逼退关兴,笑道:“早知道你能认出来,某何苦用这玩意?若是长枪在手,这小子身上早十几个透明窟窿。”说完将手一招,便有士卒奉上银枪。高平接过来,迎风一抖,枪尖对着关兴道:“小子,你是关羽的儿子吧?也不过如此。”
  关兴听他言语无礼,心中大怒,明知不是对手,也不禁又挥刀上前。
  “住手。”我拦下关兴,叹息道:“早知高大哥在暗中帮助五溪部族,小弟也不会用这么浅露的计谋,倒让大哥见笑了。”
  “先生不必太过谦虚。”高平笑道:“沙摩柯那蛮子倒是已经中计,只是某觉得先生不会将粮草这等大事当作儿戏,所以留了一手后着。”
  “高大哥处事机警,小弟甘拜下风。”我催马上前,双手前伸道:“小弟束手就擒,还请大哥高抬贵手,放了这一干部属。”我回头阻止关兴等人,再看高平的反应。
  高平朗然一笑,道:“好,看你怎么讲义气,某就遂了你的心愿。”他知道我不会武艺,将枪挂在马旁挂钩之上,空手上前擒我。
  我双手又向前一伸,笑道:“请了。”话音刚落,两枚小小的弩箭从我袖中射向高平面门。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七十九章 兵败李兰入桃源 夜半主人逐贵客
 
  我不会武艺,但是一千多年后来的我,总不能没有丝毫的防身绝技吧?两臂里面藏的机械弩箭是我自己精心设计的,以巧匠精刚打造的防身利器,用机括开动,劲力十足,端得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物什。
  高平与我相距不远,更何况对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丝毫没有防范之心,如何能够躲避得开?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高平左手掩面,右手摸索长枪,劈头劈脑就向我刺来。我暗箭一出,马上勒马而回,总算是躲开一,两寸,枪尖夹带的劲风,也刮得脸上隐隐生疼。
  关兴在我身后见此变故,也略微一惊,即刻拍马上前,一刀剁向高平。高平虽然受伤,武艺不失,单手举枪格挡,却终是臂上少力,银枪被磕得脱手。高平脸上中了两箭,却闪过眼,额等要害,受伤虽然重,并不致命,但一恐箭上有毒,二又有关兴这等猛将在侧,失枪之后,急忙伏鞍而走。身后一众亲兵也急忙抢上前接应,关兴连杀数人,想要乘机除去高平。
  关兴武艺高强,正如狼入羊群追杀高平,却听得背后声响,我回头一看乃是沙摩柯带人追赶而至。关兴也顾不得再追杀高平,回马大喊道:“先生速去,某来断后。”
  我带人接应到关兴身侧,百余骑人马一起斜下冲杀出去。蛮兵多放毒箭,听的阵阵弦响,左右众人便纷纷落马。蛮兵箭上毒汁厉害,都是见血封喉,中者无救。一阵箭雨过后,我这边的人马只剩下十数骑。
  关兴见追兵甚急,用刀尖刺在我战马后臀之上,那马一吃疼,四蹄更是快速翻动,我只得抱住马颈而行。再回头一看,关兴等人已经回身杀向蛮兵,试图替我阻挡一时半刻。
  那马吃痛,不受束缚,自己见路便跑,逢径就钻,这样跑了大半个时辰,渐渐放缓下来。大营离藏风谷不过十里,我这一番急驰,早该到了,可是现在仍在一片密林之中,想是跑错方位了。
  追兵早已经不见踪影,我在林中不识路径,只得随便缓行。行不多久,我耳边听得一阵流水之声,不由一阵兴奋。我跑了这半天,早已经是又饥又渴,听得水声,便打马寻去。走得百十来步,林尽水出,一条河流就在眼前。我急忙下马,用手抄得水来,狠狠喝了几口。
  口渴虽然解了,可是腹中空空,无奈只好又上马,沿河慢行。这片树林大极,夹河数里,我催马而行,林尽水源,却见一山。我绕山而行,得行几步,见山间有一小口,隐隐有光亮射出。我心中惊奇,下马寻光而来,刚开始极为狭窄,只通得一个人身,多走数十步,便豁然开朗,又是一片新的天地。
  我张口结舌看着眼前的情景,田地宽阔,房屋俨然,四周桑林,竹林大片,中间又有一池鱼塘,旁边不少老人正在垂钓。我缓缓上前想打探此处何地,却先被旁边玩耍的一群小孩看见,围了上来,一齐打量我。
  我虽然不愿意穿盔贯甲,但战阵之上,刀箭无眼,不得不戎装打扮,在他们眼中竟然像看见怪物一般。我再看他们衣着,也不似后汉,三国时候的服饰,宛如外人。这一阵嬉闹之声,也惊动旁边垂钓的老人,便有数人携手迎面而来。
  为首一人,皓首白须,神态和蔼,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来此?”
  我见他年老,不失礼仪,微微躬身答道:“晚辈李兰,迷失路径,擅闯贵境,望老丈告知赐教。”
  “不敢,不敢。”那老者摇手道:“远来是客,还请客人去寒舍,容老朽略尽地主之谊。”言罢,又撵开围观的一众小孩。我见这地方怪异,其时天下大乱,战乱不息,全国九州四方之地,何来如此安乐之土?于是谦让一番,也就跟着老者缓缓而行。
  阡陌纵横,行不百步,转过一片住竹林,便有一片青竹所筑的房屋,清新雅致,别俱风格。房前屋后各种有百草花卉,一群小鸡正在一只母鸡的带领之下,在花间草丛之中嬉戏,觅食。
  言谈之中,得知那老者姓叶,我与他走入屋中,青一色的竹椅,竹几。我不由赞叹一声,道:“叶老丈好雅致,这等居家摆设,便是隐世高人。”
  叶老丈哈哈一笑,请我入座,道:“小哥过誉了。”又向后堂喊道:“枫儿,出来给客人倒茶。”听着一声响亮的答应,就有一名十六,七岁的魁梧少年,提着茶壶出来。
  那少年长得是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见我之后,脸上微微变色,一边倒茶一边问道:“这位大哥好生眼生,不是我们这人吧。”
  我点头道:“吾走失路径,是叶老丈引我至此。”
  “你真是外面来的?”那少年顿时脸上喜笑颜开,也不顾那老者在侧,坐在我旁边,问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秦皇几世了?”
  “住口。”叶老者连声喝止,道:“在客人面前无礼,还不退下。”那少年这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回去。
  我却仔细回想着那少年的问话,再联系左右的事情,记起了东晋陶潜千古流传的《桃花源记》,难道世间真有这一片人间乐土?叶老者见我沉吟不语,还以为是在责怪那少年无礼,忙道:“小儿无礼,尊客千万不要见怪。”
  “不,不。”我急忙摇手道:“令郎性情率直,并无失礼之处。”
  “小儿妄问皇上尊讳,便是大罪。”叶老丈又仔细看了我片刻,问道:“老朽看客人一身装束,怕是什么将军吧?”
  我点了点头,道:“世俗粗莽之人,打搅老丈清静了。”
  “将军虽然是一身甲胄,却并不是那粗莽之人。”叶老丈右手微抚白须,笑道:“老朽虽然年老,这双老眼却并不昏花。”
  我又连忙谦让,这样客客气气地聊到外面天色昏暗,又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粗壮的声音喊道:“爹,家里来客人了?”
  叶老汉一听这声音,就对我道:“这是老朽长子,老朽共有三子,老大,老二和自家媳妇下田耕作,老三年幼贪玩,就是适才为将军倒茶的少年。”
  这句话说完,就见两个壮汉大步走入,我忙起身抱拳行礼,两人都是虎背熊腰的壮汉,双手水淋淋的,想必刚才洗过,脚下却仍全是泥土。
  两人一起向我回了一礼,年纪较大的对着叶老汉道:“爹,有客人也不早点让三弟来通知一下。还好今天收工得早,否则岂不怠慢了贵人?”
  见他待客热情,我又急忙谦逊。两人忙了一天,神色也比较疲惫,坐下之后,才各自通名,老大叶成,老二叶志。两人刚回来,谈兴也浓,我和叶老汉又得从拾话题,与二人畅谈起来,不多时候,老三叶枫想也是玩耍得累了,也回来加入谈话。
  那小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见两个兄长在一旁,也不再顾及叶老汉,又张口问道:“外面是几世皇帝?你既然是个将军,看身上又有血迹,想必是在打仗吧?”
  叶老汉又出声喝止,老大叶成却道:“爹,三弟生性好玩,就让他问问吧。”老二也大为赞成,叶老汉怒哼了一声,道:“你们三个从小就想出去,罢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们。”说完就起身,走入内去。
  我见叶老汉发怒,处境十分尴尬,脸上微微一红,就要起身告辞。老三叶枫见叶老汉走开,更是大喜过望,一把拉住我,催促道:“快说,是不是百越又起兵造反?你是什么个将军?叫什么名字?”老大,老二虽然不像他这般急噪,却也不由靠了上前,眼巴巴地看着我,等待着答案。
  我抽回自己的手掌,断起茶喝了一口,才缓缓问道:“你们的祖先可是在始皇帝时候,不堪苛政,避入此间?”
  三人都是一惊,叶枫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心中暗自吐了口气,果然是桃花源,不过看三人急切的脸色,这才道:“现在外面早已经不是秦帝国,自始皇帝死后,秦国灭亡到现在已经有四百多年了。”
  “真的?”叶枫大喜,对两个兄长道:“我早说那个暴君不得好死,秦国也长久不了,爹就是不信。”又转头问我道:“那现在是哪个国家?谁当皇帝?”
  我见他说话坦直,心中颇有几分喜欢,正要回答,又听他道:“等等,让我猜猜。”想了片刻,接着道:“我想应该是大楚,楚国地广人多,又深恨秦人,人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我料想,秦国必亡于楚。”
  叶成却道:“我看未必,赵人善战,多出名将,若有一,二贤君,必能纵横天下。”
  叶枫不理他大哥,问我道:“将军,你说说。”
  我见他说话坦率,心中颇有几分喜爱,便道:“大秦的确是亡于楚人之手。”说到这一顿,叶枫大喜,对着叶成道:“听听,大哥,我没有说错吧。”
  我又接着道:“不过,现在是大汉朝的天下,刘氏当皇帝。”
  “汉朝?刘氏?”哥三都是一头雾水,叶枫又问道:“刘姓是哪国的后裔?那么楚人呢?”
  我正要答话,又见一村妇进来,道:“三弟,去叫爹出来,该吃晚饭了。”
  “对,对。”叶成连忙道:“今天让拙荆杀了两只鸡,咱顺便喝点,边吃边聊。”这么一说,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响了两人,叶枫想再说话,也只好跑入内去叫他爹。我则与老大,老二入座等候。
  桌上早已经摆好几味小菜,至于那两只鸡,想是叶老汉这个家长还没有来,所以没有端出来。过了片刻,就见叶枫一个人出来,苦着脸道:“爹说不想用饭。”想是被骂了一顿,话都变得少了。
  叶成略一沉吟,道:“我们吃吧。”又让他妻子给叶老汉送些吃食。虽然这一段小插曲,但是等到酒肉上来,大家又都谈笑风生,我也总算拜祭了自己的五脏庙。这家人个个言语彬彬,举止得当,都是略饮几杯,以尽其意。我也不好这一口,拿两碗白饭就着菜肴吃下。三兄弟的食量都大,比我多吃了几碗,这才收拾下去。
  我与叶家三兄弟又才落座攀谈,我从秦亡说起,楚汉相争,前汉王莽篡新,光武中兴,说到现在残汉三国。三兄弟中老大,老二虽然忙碌一天,却仍然听得是津津有味。老三叶枫就更不用说,常常插嘴进来。等我说完之后,三更已过,叶成见我神色疲倦,便送我入房安息。
  我这一晚上和他们谈话,心中舒畅,丝毫不以早上战败之事为意。现在躺到床上,反而又牵挂武陵战局。高平出现很明显是与沙摩柯勾结,难怪吕蒙也陈兵巴陵。我真是糊涂,马良能在刘备伐吴的时候去五溪借兵,吕蒙也自然能用重利诱惑沙摩柯出兵。现在我兵败,不知所踪,吕蒙必然乘机发难,荆州又危险了。
  一想到这,我睡意全无,又起身走到窗前,借着外面月光看去,一片良田美境。不由想起陶潜的句章“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口、美池、桑乏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并怡然自樂。”就这样隐居避世,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何苦要去外边你争我夺?想到这,又不觉想起陶公另外一句名诗,低声念了出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却听得背后叶老汉苍老声音道:“将军好诗句,只是与将军一身血迹杀伐不和。”
  我一转身,就见叶老汉推门而入。我迎上前去,道:“老丈现在还不休息,不知找吾何事?”
  叶老汉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前面一片美景,问道:“将军以为此处如何?”
  我叹口气,盗用陶公的话,道:“的确是一处世外桃源。”
  叶老汉虽然不知道这个成语,也微微点头,道:“如此,将军这就回去吧,老朽送将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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