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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行

王兵(现代)
德行 作者:王兵
从《德行》中看到自己
近年来,行业内人士自爆内幕的事儿屡见不鲜,向来以道德审判者自居的媒体,如今也开始抖搂“记者那些事儿”。在京城媒体圈里浸淫了十年之久的王兵,在他新近出版的长篇都市言情小说《德行》中,也开始“离经叛道”自爆家丑。
  王兵的新书《德行》一经出版,便在京城的媒体圈里掀起了不小的响动,《德行》用了很大的篇幅叙述了北京传媒人的苦辣酸甜、爱恨情仇;在《德行》的故事里,读者可以了解到八零后中国传媒人的迷惘和困惑、以及他们身处###漩涡中扭曲的价值观。正如司马南先生对该书的评价:《德行》里面的人物是我们身边的人物,作者王兵也是我们身边的人物,人物有着近似的德行,德行刻写着这个时代的特征,这个时代的特征一经写下便成永恒。
  在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传媒领域同样也在经受着一场道德是非的考验。《德行》没有纯粹的揭黑,也不同于以往脱离现实的商战或言情小说,《德行》中的矛盾冲突也许就是我们正在经历的生活,因此,每个读者都能够从中感受到真实的力量。王兵的创作初衷是“不想扮演道德标准的审判者”,因此,在《德行》中,读者看不到纯粹的“好人”,当然也没有十足的“恶棍”,读者能够看到的只有“自己”。
  《德行》有两条主要的故事线索,一条是追名逐利的媒体人,在京城的传媒舞台上忘我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一条是视岩壁如生命的攀岩人,在自然岩壁上演绎着同性间的另类情感。两条线索交织延伸,众多故事一气呵成,使读者在享受阅读的###后,感慨颇多,思考颇多。
  《德行》现已在各大新华书店和“纸老虎”连锁店上架销售。
  
序 纯粹的人和纯粹的生活
文/徐济成
  在我众多媒体和体育圈朋友中,王兵是一个矛盾体,他是一个由各种反差构成的男人。像大漠中的一棵柳树或者沧海中的一艘画舫。
  把王兵放在普通人中,他是一个大个子;把王兵放在篮球场上,他就是一个小个子。他本应该是像纳什一样去打后卫,但是他更喜欢像奥尼尔或者霍华德一样,到巨人如林的篮下去腾挪扑杀。在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对手中间,王兵像是翻山越海不知疲倦的夸父,时隐时现,一往直前。
  我和王兵是在首都记者教练篮球队中认识的。这支有24年“光荣历史”的篮球队是由首都的篮球记者和体校、北京队、八一队的教练共同组成的。在平均年龄超过45岁的这支特殊球队中,王兵要算第四代球员,一个新兵和小字辈,他是这支球队激情与活力的象征!每次我们球队抢到篮板球,王兵总是第一个冲到对方篮下的那个人,他的速度之快,往往让十五、六岁的首钢少年队小伙子们望尘莫及。在我认识他的这七、八年中,他的速度好像从来没有降低过,上周和首钢少年队打完比赛,他竟然向我们展示了一肚子错落有致的腹肌块儿。在我们这支以中老年人为主组成的篮球队中,腹肌绝对是极为罕见的奢侈品。
  在把自己的业余爱好固定在篮球场之前,王兵是专业赛艇队队员,他不但有傲人的腹肌,还有宽阔的背肌。但是在被八一赛艇队选中之前,他是青岛一所业余体校篮球队的前锋,如今打篮球算是他回归本行。生活中的王兵基本如他在球场上的作风,是一个雷厉风行,勇往直前的人。但是浓眉大眼的王兵绝对不是一个五大三粗、四肢发达的粗人,实际上,第一次见到王兵的人,都不会把他和运动员联系在一起。如果回到唐宋时代,他绝对是秦琼或者林冲那一类儒雅内敛的武林高手。比如在比赛中每次快攻上篮得分,或者在篮下用“梅花步”把对手晃晕之后,王兵常常会摇头低眉一笑,好像是对人家做了件不好意思的事情又不便直接道歉。
  去年王兵就告诉我,他有一部小说要脱稿,我就一直像盼着自己侄子出生一样等着这部小说的问世,终于我在奥运会之后看到了小说的全部。这是一部极为别致的作品,小我近十岁的王兵,是新一代媒体人中的佼佼者,从报纸到杂志,从电视到网络,从篮球到高尔夫,都是他发动快攻或者腾挪扑杀的球场,对于社会的剖析和对于人的了解,王兵这一代“多媒体人”要远远深刻于我们这一代在一个单位老死终生的“单媒体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王兵都有自己的朋友。记得三年前我们记者教练联队去河南打比赛,在熙熙攘攘的郑州火车站,王兵对我说,中国的火车站绝对是底层社会的一个缩影,这里可以见到各种各样的奇人怪事。所以,我一点都不奇怪,王兵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小说作家。
  《德行》里面的人和事儿都是王兵熟悉的,所以他在《德行》中嬉笑怒骂、冷嘲热捧,都能信手拈来。十多年的传媒从业经历,使他能够全方位来审视这个群体。有些人因为熟知而麻木,可王兵却在熟知之后进行反思,这是难能可贵的。王兵还用了很大的篇幅在《德行》里向读者展现了他所钟爱攀岩运动,我虽然从未尝试过这项男人的运动,但在读完《德行》之后也忍不住“聊发少年狂”。
  诗有二十四品,男人也有二十四品。王兵是一个身兼数品的男人:虽不豪放,但不失雄浑,持之非强,来之无穷;虽不含蓄,但处处自然,如逢花开,如瞻岁新;王兵经历了这个大时代赋予他们这一代人的人生百味,但依然清奇、洗练,落落欲往,矫矫不群;如月之曙,如气之秋;对朋友和生活拥有不变的浪漫和率直。去年他一度到山东青岛发展,但是割舍不下和我们的篮球队和这一群相识多年的朋友,于是常常一人打“动车组”回北京,就为周五下午那一场十年不变的比赛。
  认识王兵就像认识生活一样,在种种看似矛盾和反差的表象之后,你看到的是一个纯粹的男人和纯粹的朋友。(完)
  
司马南的书评
朱威和欧阳鹏是我们身边的人物,作者王兵也是我们身边的人物,人物有着近似的德行,德行刻写着这个时代的特征,这个时代的特征一经写下便成永恒。
  单纯编故事,未免生硬,如故事不好看,则无法卒读,王兵很好兼顾了这两方面,《德行》的德行真的还行。
  读王兵的小说,我常常忍不住从情节中跳出来“间离”一下,因为很难想象如此煽情细腻的故事竟然出自这个齐达内一样高大威猛的山东爷们笔下,但是,悬念丛生的结构和人物命运逻辑又一次次把我拉回到书里。《德行》之耐读更表现在故事结局处理的大胆上,让人不免想到“意料之外”一类的评价。
  
《德行》一(1)
朱威怀揣着他的外交家梦想,蜷缩在一条看不出本色儿的破烂毛毯下面昏睡着。伴随着叮叮当当摔砸东西的声音,隔壁夫妻对骂声越来越清晰,朱威闭着眼睛在窄小的单人床上翻了一个身,脸上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刚刚立春的北京已是艳阳高照,地下室里却依然凉气侵人。
  地下室的房间都是用胶合板隔开的,隔音效果极差,隔壁莫伯柳夫妻每天早晨准时吵架或者###,生物钟进化的极其准确。朱威闭着眼睛拉起满是汗酸味的破毛毯罩住了脑袋,但还是挡不住莫伯柳妻子小米京味十足的女高音:“瞧你那怂样,长得倒像个笔记本,自打跟你结婚以来,你所有稿费加起来够买个笔记本吗?”
  “说话要实事求是,”莫伯柳的陕北鼻音很重,“上个月收到一笔稿费就是五百四十三元……。”
  小米:“瞧你那点儿出息,难为你还能把零头都记住了,你个立志要写出惊世巨作的大作家收到最大的一笔稿费竟然是服用###的体会。”
  莫伯柳:“那……那也是需要灵感和想象力的艺术创作。”
  小米讥笑道:“那点事儿你也就剩下想象的力气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便传来一阵沉闷的撕扯声,莫伯柳的陕北鼻音也加重了:“日!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想象力!”
  于是,隔壁的叫骂声变成了京味十足的###声。朱威撩开破毛毯,睁开眼睛一声长叹。两年多来,朱威的每一天都是从莫氏夫妻制造出的噪音中开始的,两个冤家每天早晨不是吵骂打架便是疯狂###,吵架与###的比例大概是七比三。
  朱威上午准备去一个招聘会碰碰运气,现在起床时间尚早,于是他再次用脱了封边的破毛毯罩住脑袋,和着小米夸张的###声开始了###。
  当朱威端着脸盆走进了地下室的公共洗漱间时,莫伯柳已经立在水龙头前认真地搓洗他那双枯白的手了。心底的一丝负罪感使得朱威略显不安,感觉像是早晨喝粥时偷吃了邻居家的咸菜。他在心里宽慰着自己:我可没有主动“偷吃”,是你们硬把“咸菜”送上门的。
  “莫大作家早!”朱威深呼吸一口,恢复了常态。
  “外交官早!”莫伯柳笑呵呵地抬起头,伸出右手的中指优雅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大作家又准备净手焚香搞创作了?”
  莫伯柳有些不好意思:“习惯而已,习惯而已。”
  两个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小米穿着大黑圆点图案的劣质睡衣像一个七星瓢虫一样扭了进来,她把脸盆往台子上使劲一墩便接过了话茬:“现在洗手烧香已经找不到灵感了,必须要用笔记本电脑才能写出东西来。”
  “一台笔记本就能成就一位大作家,这买卖划算啊。”朱威心不在焉地劝着。
  小米斜睨着还在洗手的莫伯柳说:“快四十岁的人,一个像样的东西没弄出来,写东西时的毛病倒是花样翻新,木头椅子换成转椅子、绿茶换成咖啡、现在台式电脑又要换成笔记本,还要躺床上写……。”
  朱威擦干了嘴角的牙膏沫子:“看看!当个作家容易吗?得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莫伯柳拍了拍朱威的肩膊,摇了摇头:“沟通决定成败啊!”
  朱威是陕西人,祖祖辈辈住在黄天厚土的窑洞里。爷爷曾在伪满时期做过村里的保长,经常敲着一面破铜锣一脸得意地满村里催税讨租,过了几年能够勉强填饱全家肚子的日子。那也是他们朱家历史上唯一可以光宗耀祖的鼎盛期。后来,当爷爷听说伪满政府的后台是日本鬼子的时候,还是决绝地把那面象征权力的破铜锣扔在乡公所的门口,辞去了保长职务,其势不亚于海瑞罢官。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德行》一(2)
可能是那几年能够填饱肚子的日子滋润的,朱威的爷爷与奶奶齐心协力地一气生了四个男娃仨女娃。农村的娃儿命贱,最终哪一个能长大###全靠个人造化。每天晚上,父母扒拉着炕头上的小脑袋数一数娃儿齐了就算尽职了。在这种粗犷式的放养中,最终活下来的只有朱威的父亲和四叔。爷爷满指望着四个男娃子中能出一个保长之类有出息的,可朱威的父亲比他老子还老实,一把子力气只知道往庄稼地和女人身上使。四叔倒是个脑子活泛的人,可惜是个瘸子,最终连个媳妇都没能娶上。
  朱威十九岁那年考入了北京国际关系学院,那是一所专门培养外事人才的高等学府。朱威挺拔的身材和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在经过了四年大学和大都市生活的熏陶之后,愈发显得饱满、精神。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帅小伙子在暑假的时候还要帮父亲往坡塬上挑猪粪。朱威与父亲沉默寡言的性格恰恰相反,有点像他那个会养猪、爱讲笑话、喜欢唱信天游的光棍四叔。小时候他帮四叔铡完猪饲料后,四叔就会给他嚎上一段自编的信天游。光棍四叔经常对他念叨:“人活着就得自己找乐,好心情才能干大事情!”。后来,足球洋教练米卢忽悠中国人“态度决定一切”的时候,朱威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一惊一乍地对同学们说:“我四叔十年前就在猪圈里跟我说过这话。”
  同学们起哄:“那还养什么猪啊,赶紧让中国足协把你四叔请来当中国足球队的教练呀!”
  朱威不屑地说:“他可能不会来,我四叔觉得什么都不如猪重要,踢球的人肯定也不如吃了就睡的猪好管理。”
  同学们便哄堂大笑。
  朱威非常自恋,在看电视新闻节目时,他经常斜睨着那些满世界飞的外交部官员们,觉得没有一位在形象上能够与自己相比。朱威闲着没事的时候,爱用指甲在自己下巴颏上一道一道地划着,觉得自己下巴颏上若能多一道欧美人的豁口,肯定会比白宫的发言人斯科特?麦克莱伦还吸引异性的目光。他有时候还会对着镜子抽疯似的忽而严肃忽而微笑,斟酌着成为外交官后,露出来四颗牙的微笑有魅力还是露出一排大白牙的微笑更吸引人。
  做一名外交官是朱威大学四年的梦想。然而,天不遂人愿,毕业时,他被分配回原籍的市国家安全局做公务员,满世界飞来飞去的外交官梦想彻底破灭了。
  可是朱威不想回陕西,他觉得留在北京才是施展自己才能的最佳选择。于是,他拎起已经睡了四年的破烂被褥搬出了学校,住进了袁老板三百块钱一个月的地下室。他开始四处找工作,参加各类人才招聘会。当那些能看上眼的国际大公司接二连三地以没有工作经验为由婉拒了他之后,朱威失望之余只好把自己的期望值一降再降,他开始把目标瞄向国内的公司。他省吃俭用,每天买回来十几份报纸,在那些小豆腐块似的招聘栏里仔细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机会。没有工作经验似乎成了朱威找工作的门槛,他心里暗暗骂道:龟孙子们都是在娘胎里就有了工作经验不成!
  口袋里的零票越来越少了,朱威已经不能再去超市买方便面了,而是经常去菜市场旁边的一个早市上,买上几袋没有厂家地址的劣质方便面。这种方便面放在热水里一泡就散,闻起来有一股隐约的霉味,吃起来就像是喝流食,唏哩呼噜灌进肚子不到一个钟头就又饿了。即便是这样的方便面也不能每顿都吃,起先是把早餐那包方便面省掉了,再后来又把一包方便面掰成两半,中午吃一半晚上吃一半。这样的饭食对于一个大小伙子来说是致命的,失业的日子里躺在阴暗的地下室里,世界变得一片阴暗,除了胃腔里面发出的咕噜声,还有就是隔壁小米夸张的###。
《德行》一(3)
蔬菜对朱威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大概一周前吃过一根蔫黄瓜是他对蔬菜的最后记忆。也许是劣质方便面使用了过多的添加剂,此刻喉咙涌上来的酸水,竟然有一股令他感到恶心的酸腐味。他吐出一口酸水之后,身子虚虚软软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恐惧感来,他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间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里。
  在痛定思痛之后,朱威决定暂时放弃理想,先解决生存问题。他去了一家招聘门槛相对较低的医药公司做了销售代表。在那些日子里,他整天夹着个装满药厂说明书和价目表的公文包,满北京城里找医院。朱威来自外地,在北京没有熟人,要想疏通一家医院上上下下的关系,难度可想而知。朱威经常从医院看大门的大爷开始做工作、套近乎,买一包差不多的香烟守在“他大爷”身边待上一天,哪位是药房的负责人,哪位是分管药房的副院长,他便摸得一清二楚了。摸清人头后,他再一层一层“硬磕”,先是请人吃饭、喝茶,然后洗桑拿泡小姐,吃好喝好玩好后,才进入实质阶段,把出厂价很低的药品高价卖给医院,当然那位主管药品采购的医院负责人的高额回扣是交易成功的关键。
  分管药房的副院长在朱威陪着洗澡都快洗禿撸皮之后,才同意要他的药,副院长还语重心长地对朱威说:“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来洗澡,这样太浪费了,你们年轻人的消费习惯我真是看不惯。”
  “您老可算救了我了!咱们以后改去歌厅唱歌吧!”朱威陪着笑脸说,“您不知道,我有一个坏习惯,只要进热水池子里泡一会儿就想撒尿,等我去了洗手间的时候又尿不出来,可刚回到池子里就又想尿了,反复几次后我就懒得折腾了,所以我把尿都尿到热水池子里了。”
  “你这个坏小子!”副院长听了哈哈大笑,“你这个毛病肯定是性生活太频繁造成的。我告诉你,那个玩意,这辈子能用多少回都是定量的,早用完了早拉倒,等你上了年纪就知道了。”
  朱威瞪大了眼睛,故作天真地问道:“那我现在如果老不用的话,到老了我还去哪儿用?哪个老太太受得了?”
  签第一单进药合同的时候,朱威的握笔的手都有点颤抖,好不容易才回忆起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副院长大笔一挥,草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名字,把合同往他跟前一推说:“今晚你可别跟我说去洗澡啊!我现在一进浴室就觉得有一股尿骚味,都是你小子给害的。”
  朱威问:“真的不去洗澡了?我可刚在热水池子里尿上瘾。”
  “再也不去泡澡了,没劲!”
  “那我给您找点有劲的,鼓楼那边刚开了一家歌厅,里面的小姐一个赛一个水灵。你进去一问年龄,没有超过十八的,问学历,最低都是大专毕业。”
  副院长笑呵呵地说:“还是你们年轻人玩的花样多啊!不过我可告诉你,咱们只能找小姐陪着唱歌,别的事情你可不要胡来啊!”
  “原来您老还想胡来啊?”
  副院长笑骂了一句“臭小子”后,从抽屉里掏出一盒“金嗓子”喉宝便跟朱威下楼了。
  医药销售行业的中间利润很高,而且都是背后的灰色交易,在没有熟人牵线搭桥的情况下,朱威只能多让出自己的利益来提高给医生的提成。采取高提成办法后,虽然拿下了两家中等医院的部分用药,但最终落到自己腰包里的任务销售提成也就所剩无几了。两年多的医药销售代表干下来,算了算账,除了几套装点脸面的西装外,也仅够自己的生活费和房租。
《德行》一(4)
朱威每次看到那些外地来北京看病的底层百姓们,紧攥着包在手绢里的血汗钱去药房换回那些比出厂价翻了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药品时,他都会在精神上受到一次撞击。平时请医院那些受提成鼓励、拼命开高价药的医生们去吃饭、喝茶、蒸桑拿、泡小姐的费用,最终都摊到了这些无辜百姓头上。尤其是那些在医院划完价后,支付不起药费的凄惶眼神经常会在深夜失眠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干这一行无疑于造孽”,朱威时常这么想,他觉得自己的才华应该在更高的起点、更有发展前景的舞台上施展。于是,他辞去了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
  朱威躺在地下室的硬板床上重新规划着自己的前景,房间的木门被“咣当”一脚踹开了,承包整个楼座地下室的大舌头袁老板走了进来:“睡觉也不关好门,进来贼偷了东西赖谁去!”
  朱威有气无力地说:“袁老板,如果你是贼的话,你会偷我吗?”
  “哼哼!你这个懒虫自找的!为啥子非要去那些大公司,去那些大公司的目的就是偷奸耍滑不想干体力活儿嘛。拎着个密码箱子人模狗样的整天开会,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中国人能听懂一半,耳根子好使的老外能听懂几个单词。”袁老板探出他的大舌头来迅速地卷走了两个嘴角的白沫子继续揶揄:“北京地面上到处是钱,就看你肯不肯弯腰去拣。看你小子模样还算周正,要不我给你介绍个体面的活儿?”他斜睨了躺在硬板床上半死不活的朱威一眼。“我的一个湖北老乡在望京开了一个高档会所,里面清一色的帅小伙子,说白了就是‘鸭子’,你懂吗?现如今,北京城里的有钱女人和二奶比嫖客还多,嘿嘿!你小子只要上了道儿,一个月挣三万还是十万那就看你的悟性了……。”
  “袁老板,我的房租还有半个月到期吧?”朱威从黢黑的枕头上支起乱蓬蓬的脑袋。
  “嘿嘿!失业了还这么嘴硬,等你小子饿肚子时看看。”袁大舌头出门时顺手把一份新的招聘信息用力地拍在门口的破桌子上,一个没有厂址的方便面袋子被他的手劲振了起来,飘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朱威选择了一家广告公司作为第二份职业,与以前相同还是夹着个公文包满北京城里疯跑,不同的是卖药变成了拉广告。三个月之后,朱威付出了比卖药还多的辛苦也只卖出了十块公交站牌的广告。而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十块站牌广告款还未全部收回来,投放广告的那个厂家因涉嫌造假被工商部门查封了。
  两份工作都没有改变朱威的窘境,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挫败感让他觉得地下室像一座地狱,正在一步步吞噬自己的心气。当初要在北京城搏一份前程的雄心被一次次失败蹂躏得有气无力,他觉得只凭自己苦干,出人头地的概率太低了。
  从旧货市场上淘来的二手电视里正在播放“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公益广告”,像一针“强心剂”,朱威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刺激着,他要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于是,他辞掉了北京的第二份工作。
  与袁老板和莫伯柳下了半个月象棋之后,朱威在一份报纸上看到一家叫做博阳的公关公司招聘文案策划,他便前去应聘了。
  博阳公关公司在东城区一座非常气派的写字楼里办公,楼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衣冠楚楚的男女。因常年晒不到太阳,衣冠楚楚的男女们脸上大都呈现一幅蜡白色,这恐怕就是白领堆里流行的亚健康肤色。就连洗手间里的保洁员阿姨都没有一个显黑的,加上各种消毒剂的浸泡滋润,个个皮肤都是###粗糙。这样的办公场所正是朱威所向往的。一想到自己今后就要混迹于白领扎堆的气派写字楼里,他那被蹂躏过的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无乱如何,都要争取留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他再也不想陪着副院长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们去洗澡唱歌了,再也不想看着人家的脸色去推销公交广告站牌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德行》一(5)
面试过关斩将,一路顺利。最后面试朱威的是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姑娘,看起来像是个说了算的,长相平平却言语刻薄,让谦卑已成习惯的朱威感觉很不自在。不过,为了拥有一张蜡白色的白领脸,朱威觉得还是应该忍受她。
  “你以为拉过几天广告就能做公关公司了?”年轻姑娘开始居高临下地发问,“你既然没有做过公关公司的经验,怎么想起要应聘这份工作?”
  朱威先报以姑娘一个训练有素的大白牙憨笑,然后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不给我这个工作机会,我就永远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经验可以积累,能力却是与生俱来的。”
  姑娘耸了耸很洋派的瘦肩膀,冷笑了一声:“本公司不适合自负的人。”
  朱威说:“是自信!不是自负。”
  虽然面试的姑娘话语难听,但敏感的朱威还是从她的眼神里觉察到:她可能并不讨厌自己。
  面试结束,朱威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在电梯里,他对着镜子回味了一下自己颇具创意的大白牙憨笑,会错意的电梯女工羞涩的低下了头。
  一周之后,博阳公司的人事部门通知朱威上班。朱威当天晚上就从袁大舌头的半地下室里搬到了11楼的一套两居室。房子是他三天前就看好了,基本家电齐备、四白落地、简单装修,他这几天枯坐在破烂被褥里就等博阳公司的通知了。他把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旧彩电和破烂被褥一起留给了袁老板。
  袁老板不解地望着朱威:“真把自己当白领了?你小子买彩票中大奖了还是傍上富婆了?去住那么贵的房子?弄俩糟钱没处花了,也不留着弄个婆娘过日子。”
  朱威头也不抬地整理着床头上的书:“我屈居地下三年也算是咱们的缘分,有朝一日我声名显赫的时候,你袁老板不是也有了吹牛的资本了,你可以在外面竖一招牌,上面写着:朱威当年居住过的地下室。我呢,念在你有恩于我的份上,也就不追究你名誉侵权了。”
  “呸!等我招牌刚竖起来,你小子没准就因为招摇撞骗进大狱了。”
  朱威抱着一摞书正要出门,莫伯柳端着一只颇为精致的咖啡杯与小米前后走了进来。莫伯柳伸出右手的中指优雅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恭喜我们的外交官搬离贫民窟啊!”
  小米在一旁跟着打趣:“做了三年邻居了,不打个招呼就要走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心没肺。”
  “莫大作家、莫大嫂子,三年来我容易嘛!每天早晨忍受你俩呼天号地的折磨,我从来就没用过闹钟。”朱威改用陕北口音调侃道,“我的天哪!用毛毯蒙住脑袋都听得我心旌摇荡。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外交家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啊!所以,能早离开一天是一天。”
  袁老板和朱威哈哈大笑着,小米一时间满脸绯红,尴尬地不知是走是留。莫伯柳却是一脸得意之色地小口啜着咖啡:“整天让你大饱耳福,只怕你这一搬走,晚上就失眠了,呵呵!”
  小米好像为了赶走自己的难堪似的,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像个老大姐似的:“我说小朱,你以后混好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共患难的邻居啊。”
  “这小子现在尾巴翘得跟旗杆似的,搂都楼不住。不过他也没有良心丧尽,刚才还说今天晚上请我们几个吃饭。”袁老板说。
  朱威一拍胸口:“晚上我请客,胡同口李家大锅,我们甩开腮帮子吃大碗卤煮,敞开心窝子谈理想抱负。”
  “这么大的气势,我以为是去北京饭店呢。”莫伯柳啜下最后一口咖啡。
  
《德行》二(1)
进入博阳公司一周之后,朱威才知道面试自己的那位姑娘竟然是这家公关公司的老总,她叫邢云涛。
  有了前两份工作的经历,朱威在与人交往沟通方面进步了很多,加上他性格开朗随和,很快与公司里的人融入到了一起。朱威的相貌有很大的欺骗性,凛然正气的脸上配着一副厚厚的嘴唇,给人的感觉是老实持重且不善言谈。来公司上班第二天的午餐时间,女职员安妮把装满饭菜的快餐盘放在餐桌上转身去取汤,客户部主管王小波便将安妮餐盘里的一个茶鸡蛋拿来吃掉了,安妮端着汤回来后发现鸡蛋没了就嚷嚷:“好啊!王小波你抢我鸡蛋。”
  王小波笑着说:“多大点儿事,哥哥吃你个鸡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朱威一本正经地说:“抢鸡蛋可不是什么小事,我们村里有位大嫂积攒了一个月的鸡蛋没舍得吃,有一天逢镇上赶集,就拎着一篮子鸡蛋去卖。走到半路上,突然从高粱地里蹿出一个男人将大嫂拖入了高粱地里,大嫂奋力反抗,结果还是让男人得手了。男人离去后,大嫂爬起来看见一篮子鸡蛋完好无损就笑了,她一边用裤腰带抽打身上的尘土,一边说:多大点事儿,我还以为抢鸡蛋呢!”
  安妮听完了,笑得趴在餐桌上直不起腰来,王小波就将一口嚼得细细的鸡蛋全部喷在安妮刚做过的新发型上。
  邢云涛从来不去写字楼的工作餐厅就餐,她要么和朋友一起到外面吃饭,要么一个人去写字楼里的西餐厅用餐,朱威对她这种“慎独”做派很不以为然。
  由于朱威脑子灵活、办事缜密,进入博阳不到半年时间他就升任了策划部的主管。在接下来与一家国际公司的合作中,朱威亲自设计的营销方案得到了国际公司首肯,方案的实施过程也非常顺利,最终效果甚至超出了厂家的预期。之后,这家国际公司便与博阳公司签订了一份长达三年的合作合同,朱威也由部门主管晋升为公司的策划总监。
  这期间,朱威从公司的老员工那里得知,博阳公司是邢云涛自己开的,她在美国做进出口生意的哥哥为她投入150万元作启动资金。还听说邢云涛的父亲是某家国有上市大公司的总裁,母亲则是某部委的一位副局级干部,家庭背景极其显赫。
  邢云涛做事情有点古板守旧,对下属的约束很多,例如女职员在办公室里不能穿超短裙、吊带上衣和没有后带的凉鞋。男职员则不能使用香水,不能留过肩长发,所有职员不得在办公区内嬉笑打闹……。朱威曾多次向邢云涛反映过这种管理方式的弊端,希望她对属下多一些人性化关爱,邢云涛对朱威的建议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过后依旧我行我素。
  朱威进公司一年多了,从未看到过邢云涛和职员们开过一个玩笑。在平时,她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大家的气氛也会很融洽,彼此开个玩笑讲个笑话的事情也有,但只要邢云涛一回来,立刻就如同一阵寒流扫过办公区,大家的脸上马上就会挂上一层寒霜。
  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朱威在邢云涛的办公室里汇报一个最近开发的客户进展情况,汇报结束后,邢云涛突然问朱威:“你老家真的是陕西农村吗?”
  朱威说:“是啊!我的简历填写得很明白,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窑洞里,我是我们家族历史上第一个大学生。怎么了,邢总?”
  “嗯!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增加人性化管理嘛。”邢云涛笑了笑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德行》二(2)
邢云涛脸上的笑容没有停留多长时间,马上恢复了她原有冰霜色说:“今晚凯宾斯基酒店有个聚会,到会的很多人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和我的朋友,你换一身像样一点的西装,晚上我们一起参加。”
  “好的!”朱威觉得邢云涛今天有点异常,口气比以往略显和气。
  下午,邢云涛早早就离开了公司,临走时她让朱威也早点回去准备一下,宴会定在晚上七点,地点是凯宾斯基酒店二楼的宴会厅,还特意叮嘱他别迟到。
  晚上七点,朱威准时赶到了凯宾斯基酒店,门口停放着一辆崭新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吸引了他的目光,忍不住上前###了一阵跑车的后尾灯。酒店的门童走过来,礼貌地制止了朱威贪婪的###。他曾做梦梦见过自己开着新买的白色捷达车回陕西老家,拉着父母和四叔在家乡的黄土路上飞驰而过,车后滚滚黄尘扬起有几十米高……。
  朱威来到二楼的宴会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衣着光鲜的人们,而且大家好像都是一对一对的,样子很亲密。他在门口站立了片刻,便看见一身黑色晚礼服的邢云涛朝自己这边走来,朱威马上迎上前去:“邢总,这是谁组织的晚会,规模不小啊!”
  邢云涛说:“在这里别叫我邢总,就叫我云涛吧,晚会是我组织的,今天是我的生日。今晚你跟我在一起,我多给你介绍一些朋友认识,也便于你以后拓展工作。”
  “啊?邢总,你怎么不早说啊?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生意礼物。”
  邢云涛嫣然一笑说:“我说了不要叫我邢总。”
  这一刻的邢云涛,一袭黑色的露背晚装,刚刚烫过的长发自然地垂在胸前,面部淡淡的粉妆多少遮掩了部分突出的颧骨,一张并不好看的宽脸上竟然有了几分###。朱威一时间脑子里有了很多纷乱的想法,他没有时间来梳理它们,只能随口应道:“好吧……云、云涛。”
  “各位女士、先生们,大家晚上好!”扎着黑领结的央视娱乐频道的一位主持人的开场白让宴会厅立刻安静下来。“非常感谢诸位高朋能够光临邢云涛小姐的生日晚会!邢云涛小姐的父亲、邢董事长现在正在德国考察,他虽然不能亲自参加女儿的生日晚会,但他刚刚打来越洋电话,祝贺女儿的生日,说女儿是自己最大的骄傲……”
  主持人停顿了一下,等待如期的掌声。
  “邢云涛小姐的哥哥邢云伟先生,因为美国的公司重组在即,也未能回国参加妹妹的生日晚会,但他嘱托国内的朋友为妹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生日礼物,那就是刚才停放在酒店门口的红色法拉利跑车……”众人纷纷向邢云涛和朱威侧目,微笑中也投过来羡慕的眼神。中国人对物质馈赠的兴趣总是超过精神上的给予,即便父亲的电话是从火星上打来的,因此,大家给哥哥法拉利的热烈掌声超过了给父亲的祝福的掌声。
  一对三十多岁的男女牵着手走了过来,顺手递过来一个精美的首饰盒,男的说:“云涛。生日快乐!”
  女的则盯着朱威,用很温柔得声音问邢云涛:
  “这是你男朋友吗?真的好帅啊!”
  邢云涛依旧是一副不肯定也不否定的表情,给朱威介绍说:“这位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查理张,海归派,现在中关村做了一家自己的软件公司,这位是他的太太林静茹。”
  四位年轻人正聊着,邢云涛的母亲搀着一位六十多岁、领导派头十足的男人走了过来:“云涛,快过来见见你孙叔叔。”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德行》二(3)
邢云涛知道孙叔叔过去是父亲的老上司,现在虽然退居二线了,但是还挂着全国政协委员的头衔,邢孙两家多年来一直交往甚密。
  “孙叔叔您也来了!谢谢您老大家光临!” 邢云涛此刻甜美的嗓音,与她的长相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孙叔叔说话很和气:“是不是嫌我老了?不该参加你们年轻人的聚会啊!呵呵!”
  “哪里呀?您老的气色多好啊!比我们年轻人都好!”从小见过大世面的邢云涛说话很得体。
  大家闲谈间,邢云涛的母亲多次上下打量着朱威,因为邢云涛没有主动介绍,她自然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贸然询问女儿。接下来是自助晚宴的时间,大家品尝着正宗的西餐牛排和今年新上市的法国葡萄酒,谈兴甚浓。
  朱威对邢云涛今晚的表现大感诧异,她竟然在没有征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把自己俨然扮成了她男朋友的角色,这让他在自尊心上感觉受到了伤害。在别人误以为自己是她男朋友的时候,邢云涛甚至没有给过朱威一个征询或者暗示之类的眼神,而是泰然自若地接受朋友们的祝福。朱威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一方面感觉到愤怒,觉得自己虽然是邢云涛公司的职员,但并不代表邢云涛可以任意安排自己生活中的角色;另一方面,他又压抑这种愤怒,很乖巧地跟在邢云涛身旁与来宾寒暄问候,似乎非常享受这一角色带来的虚荣。
  自邢云涛的生日宴会之后,朱威和她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在公司里,他不再称呼她邢总,而是很自然地当着职员的面叫她“云涛”,邢云涛也默许了朱威在公司里对自己称呼的改变。但在业务方面,朱威却没有丝毫懈怠,由于他在北京国际关系学院学的专业就是英语,所以在与一些国际公司的合作中,他能够与对方进行直接沟通,从而提高了工作效率和进程。很多项目谈判中,如果邢云涛不在场,他就凭借着自己的判断拍板定方案。事后,朱威在向邢云涛汇报工作时,由于他处理问题有较强的前瞻性,邢云涛很多时候也认可了他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朱威在公司的威信迅速上升。
  生意晚宴之后大概不到半年的时间,朱威便由公司的策划总监升任为公司副总,邢云涛把自己的广本轿车也配发给了他作办公用车,朱威开始全面负责博阳公司的日常事务。
  邢云涛似乎也乐得享受闲暇时光,她每天开着哥哥送她的红色法拉利跑车来去如风,经常到办公室转一圈后就走人,不是去健身房练瑜伽就是去美容院泡一下午。有时候,她也约朱威出来吃顿饭,或者带着朱威参加一些朋友们搞的聚会。朱威已经习惯了和邢云涛出双入对,博阳公司的职员和邢云涛的朋友们,没有人怀疑他们俩是在恋爱。但是到目前为止,朱威和邢云涛却从没有过亲热举动,甚至都没有牵过手。邢云涛要保持她大家闺秀的矜持,而朱威则根本就没有与邢云涛亲热的冲动。
  在博阳公司里,朱威的人缘绝对好过邢云涛。自朱威“接管”公司以来,很好地推行了他的人性化管理。考虑到北京的交通状况,早晨上班迟到三十分钟以内的,朱威指示人事部门只做记录备案而不做迟到处理。公司每个月都会为在本月过生日的员工安排去“钱柜”唱歌的节目,即使遇到工作繁忙的时候,朱威也会细心地给正在加班的职员送上一个生日蛋糕。逢年过节,不管多少,红包肯定是少不了的。朱威还带领大家一起去参加拓展培训,既让大家轻松两天,也增加了公司的团队凝聚力。博阳公司在朱威的带领下,不管是人气还是业绩都有了明显的提高和增长。当然,朱威也有自己谨慎的一面:凡是公司的一些决策性调整,或者比较大的合作项目,他都会恭敬有加地向邢云涛汇报,让她进行抉择。
  身边有一个头脑灵活、举止得体的帅哥整日里鞍前马后的请示汇报,邢云涛的虚荣心也得到了空前的满足。有些时候,邢云涛内心也有些不落忍,觉得一个男人不应该表现得过于谦卑,尤其是像朱威这样的男人。朱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邢云涛心里也说不清楚。在一次共进午餐时,她对朱威说:“除战略性或方向性的调整改变之外,以后公司里面的事情你就看着办吧,不用什么事儿都向我汇报。”
  “呵呵!邢总对我这么信任,我觉得压力太大了。”朱威已经好久没有管邢云涛叫邢总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使你偷奸耍滑,量你也翻不出我的手心。”邢云涛也半开玩笑地敲打着朱威。
  “……”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朱威和邢云涛一直在用这种奇特的方式交往着、合作着,他们依旧出双入对,依旧参加朋友们的聚会,两人的实质关系也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德行》三(1)
朱威自“接手”博阳公司之后,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努力,把公司的业务搞得蒸蒸日上。当然,这里面也缺少不了邢云涛和她家人的支持。经过两年多时间,博阳公司在业内已经成为一家颇具规模和实力的公司,朱威的自信也与日俱增,人也就愈发显得光彩照人。
  生活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也许,朱威注定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在博阳公司搞的一次媒体联谊会上,他认识了央视国际频道一档娱乐节目的主持人丛中笑。此前,博阳公司在丛中笑的栏目里也投放过一些广告,但数额都不是太大。丛中笑原来是湖南电视台一档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在当地已经颇具知名度,一年前经朋友介绍,应聘到了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做娱乐节目的临时主持人。丛中笑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即使她在一堆耀眼佳丽中,你也能够感受到她迷人的微笑。朱威虽然不是冲动型的男人,但在看到丛中笑第一眼的时候,他还是暗自喜欢上了这位性格随和、长相出众的湘妹子。丛中笑对朱威也颇有好感,她觉得朱威让她在心理上产生一种安全感,这种感觉对于孤身一人在北京打拼的女孩来说是很重要的。两人碍于有些工作关系的原因,谁也没有把话说明,但彼此都惦念着对方。他们俩人时常借着工作之便在一起吃饭聊天,接触的时间长了之后,双方对彼此的好感也是与日俱增。
  五一长假期间,朱威婉拒了邢云涛的邀约,陪着丛中笑去了一趟门头沟的灵山。由于平时两个人的工作压力大,难得有一次轻松的出游,所以两个人玩的都很尽兴。两天的灵山郊游,使得两个独在异乡的年轻人的心走得更近了。春日的灵山虽然已经有了绿意,但黄昏时分还是冷风袭人,朱威和丛中笑在下榻的度假村后面的山坡上欣赏着灵山落日,心中却充盈着一股暖意。
  一阵山风吹来,丛中笑使劲地拢了拢交叉在胸前的双臂,身体不自觉地向朱威这边靠了过来,朱威趁势将###的丛中笑揽入怀中。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即将湮没在远山丛峦中的夕阳。天气乍暖还寒,四周峰连沟壑,面前残阳如血,最难将息时的苍凉景色使得两人仿佛已经置身世外,暂时忘却了工作的压力、生活的琐碎。丛中笑将头贴在朱威的胸口,如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人觉得生命中除了爱之外,没有什么事是想不开、放不下的。”
  “有什么感慨赶紧在这里抒发,等明天回到乱哄哄的闹市里面,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心情了。”丛中笑轻轻地捶了一下朱威的肩头,娇嗔地说:“朱威,这个时候假装理智是不合时宜的,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我的浪漫吗?”
  “浪漫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单从字面上来看就知道是一个‘水分’很大的词儿。水性是什么?是置之圆则圆、置之方则方,也就是没有原则。”朱威理了理丛中笑右侧额头上垂下来的一缕秀发,似乎在强调:“我喜欢踏踏实实的东西,知道吗,心理的踏实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丛中笑点了点头:“我觉得你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也许是吧。因为我们每天都要面对工作、竞争和失业的压力,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对于未知的将来,我总是心存恐惧的,这种恐惧也无时无刻不存在我的每一个空间,所以我不敢有丝毫松懈。”朱威觉得自己把话题带得有些沉重了,就略作调侃:“我们这个年龄如果我们总是在现实和浪漫之间摇来摆去,我担心自己得抑郁症。”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德行》三(2)
朱威进入博阳公司后,一路都走得非常顺畅,但先前的两份工作磨砺还是让他心有余悸。他忘不了劣质方便面的酸腐味道,也忘不了袁大舌头怜悯的眼神,很多次他做梦梦见自己又睡在地下室的破烂被褥中。每次惊醒后,他都要开灯确认自己是睡在每个月两千块钱租来的两居室里,甚至还要打开冰箱门看一眼里面堆满的可乐、牛奶和面包,然后从公文包里摸出本田车的钥匙放在床头柜上,这样折腾一番后才能上床安然入睡。时时居安思危,天天未雨绸缪,具有这种性格特征的人多半是个悲观主义者。
  “所以我就更钦佩古代的那些圣贤隐士,他们能够将功名仕途置之度外,与山为伴,与鹤为伍,多么惬意啊!”丛中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错矣!那些淡泊名利、出世脱俗的其实都是追名逐利的失败者,为自己的无能找一个有面子的借口罢了,他们大多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哪个人不想做高官走仕途奔前程,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潇洒飘逸的李太白数次奔赴长安,都是为了谋求一官半职,‘天子呼之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完全是他自己凭空臆想;狂放不羁的苏东坡年迈之际,还‘老夫聊发少年狂’,想在暮年之时去西北边陲建功立业;清高寡欲的陶渊明也是四次做官均无建树之后,才去‘采菊东篱下’。如果他们这些人都高官得做,春风得意,试问有哪个肯去耕田采菊喝闷酒?”
  丛中笑想了一会儿,觉得朱威说的也有道理,便温和地笑道:“我不与你争辩了,反正我是说不过你。”
  自灵山踏青之后,朱威和丛中笑便开始频频约会了,即使有一两天因为工作太忙不能见面,两个人也会在电话里###悱恻。有一天,他们俩人在燕莎购物,走到一个大试衣镜前,丛中笑挽着朱威的胳膊对着镜子问:“我们俩走在一起,别人是不是会嫉妒?”
  朱威说:“也不见得嫉妒,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在拍电影呢,因为像我这样的帅哥在日常生活中是不多见的。”
  “呵呵!你就臭美吧!”
  “你还别不信,我当年如果是去报考电影学院,现在国内影视界的那帮娘娘腔帅哥我全毙掉!好莱坞还有胆量出镜的估计也就剩下布拉德?皮特了。”
  丛中笑尤其喜欢朱威这种貌似盲目的“自大狂”做派。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清楚朱威的那股傻劲是天生的还是装出来的,但最终的效果是一样的,能让自己感受到在他身边的每一分钟都是快乐的。能够与这样的男人厮守一生,这一辈子就是在菜市场卖菜也值得,丛中笑时常这样想。
  周末,丛中笑给朱威打电话,说弄到了两张人艺小剧场的话剧门票,问朱威要不要去看,朱威愉快地答应了,说下班后去电视台接上她先去吃饭,然后再去看话剧。
  话剧是人艺重新排练的老舍的《茶馆》,前来观看的人坐满了整个剧场,朱威按照惯例把手机设置为静音状态,和丛中笑轻松地欣赏了一场经典话剧。散场后,朱威摸出手机来看,吓了自己一大跳,手机上竟然显示11个未接电话,5个是自己办公室的电话,6个是邢云涛打来的。朱威急忙给她回电话过去,电话里传来邢云涛冰冷愠怒的声音:“你干吗去了?打了一晚上电话你都不接。”
  “我陪一个朋友去看话剧了,所以把手机设置到静音状态了。”朱威解释说。
《德行》三(3)
“朱总好有闲情逸致啊,陪什么朋友看话剧了?”
  “一个电视台的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合作客户,你有什么急事吗?”因为有丛中笑在一旁站着,朱威把口气尽量调整到略有点居高临下的状态。
  “公司在业务上出了一些问题,我现在在公司里,你马上赶过来。”
  朱威在脑子里面以极快地速度过了一遍公司里最近的几笔大业务,觉得都是正常的赢利的合作,并无不妥啊。可是从邢云涛严厉的口气里面,他觉得事情很严重,难道是公司里有人挑拨是非?或者是邢云涛知道了自己与丛中笑最近过往甚密?算了,回公司再说吧,朱威颇有自信,觉得无论出了什么事,自己都能搞定这个女人。朱威给丛中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歉意地说:“公司里出了点事情必须马上回去处理,非常抱歉不能送你回住处了。”
  丛中笑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很通情达理地说:“没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只是你不要总熬夜,那样身体会垮掉的,你要多保重啊!”
  “你也多保重!”
  送走丛中笑后,朱威以最快的车速奔往博阳公司。他脚下紧踩着油门,脑子里也没闲着: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邢云涛如此大动肝火?两年来,她在公司的业务方面对自己信任有加,除非有一些老客户直接把电话打到她那里催办一些事情之外,她几乎从来都不主动过问公司里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做了博阳公司的副总以来,在一些较大的合作业务中,即使礼节性地向邢云涛汇报工作进展,她都懒得听……今天这是怎么了?最近几天,邢云涛的确来公司比以往多一些,但从来没有听她过问具体业务,只是要过一次最近三个月的广告投放列表……。
  晚上这个点儿,北京城里的车子最少,私家车和公车基本上都歇了,警察也下岗了,剩下的只有疲惫了一天的出租车和一些胆大妄为的飚车族,因此,这个点儿也是北京城里开车最危险的时候。在临近博阳公司的一个十字路口,正在想事儿的朱威差点跟一辆宝马车撞上,他一个急刹车吓出了一身冷汗,宝马车上的醉鬼朝朱威伸出一个中指,甩下一句含糊不清的“傻B”后,便扬长而去。
  朱威推开自己的办公室,看到了一脸冰霜的邢云涛正端坐在自己的、也曾经是她的座位上。朱威故作惊讶状的问道:“刑总,出了什么事?大晚上的不在家里休息跑到公司里来干什么?”
  “怎么,我的公司我还不能来吗?”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到底怎么了?。”朱威感觉到了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头。
  “最近公司的广告投放好像出了问题了,难道朱总没有觉察吗?”
  “广告投放都是在执行合同中的方案,方案也都是经过客户签字认可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央视国际频道那个‘二人转’栏目的广告投放计划是谁做的?我们代理的产品广告竟然跟那种品味的东西放一起,而且还是在节日期间向全国、全球播出,国外的代理公司对我们提出抗议了。”
  朱威心理猛然一沉,国际频道那档节目就是丛中笑主持的,这个节目在五一期间突然一改栏目往常的风格,连续几天播出东北二人转。东北二人转的表演形式生动幽默,通俗易懂,就是格调低俗了一些,两演员在台上尽说粗口,还总是拐弯抹角地占对方便宜。据说,在东北地方上表演的二人转更是不堪入耳,里面差不多都是“黄段子”,两口子在床上干事时说的话在二人转里都能说,家长们都不许自己的孩子去看二人转。
《德行》三(4)
因为是丛中笑主持的节目,朱威在五一期间也看到了,他当时也大感惊诧,还给丛中笑打了个电话,半开玩笑地问她们是在弘扬中国文化还是在“哗洋取宠”。丛中笑说可能是频道的某个头儿喜欢二人转,以为所有民族的东西都是世界的,所以就把二人转搬上了国际频道。两个人还在电话里抨击了这个节目的创意,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朱威没想到“不理朝政”的邢云涛今天会突然发难,他只能如实作答:“这个投放方案是王小波他们部门做的,我做了一些修改。”
  “国外代理公司的这个产品是针对中国大陆的,你们为什么要在面向全球播出的国际频道上作投放?”邢云涛挺直上身往前探了探说,“我已经和王小波谈过了,他的原始计划里面根本就没有国际频道。”
  朱威脸色有点难堪,他辩解道:“国际频道的收视群体是可以作为投放对象的,客户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方案……”
  “抗议就是客户提出来的,客户们原先不知道我们公司居然这么不负责任!你不要再提什么客户了,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做出一个明确说明。”邢云涛的口气里面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
  “他们这个栏目的制作水平以往还可以,谁知道在五一期间他们的混账头儿怎么突然抽风了,竟然把二人转搬了出来。”朱威觉得邢云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便把话锋软了下来,“这件事情的责任在我身上,这是一个意外,是我工作的失误……”
  邢云涛冷笑了一声:“仅仅是工作失误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私心?”
  朱威的脸上不由得一阵通红,自己的这点心思原来早已被邢云涛识破了,怪不得她会发这么大的火。朱威自从开始暗暗喜欢丛中笑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有一个邢云涛的阴影始终跟随着,他也曾经设想过邢云涛知道此事后会有何种反应,他甚至还设计过邢云涛为此事与自己交锋时的对话内容:
  听说你谈恋爱了?
  是啊,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父母总是催促。
  是你父母着急还是你着急啊?你还知道为父母为别人着想啊?
  生为人子,怎么能不替父母着想呢。
  那你为我着想过吗?
  我们俩之间有过什么承诺吗?你是我的女朋友还是我老婆?
  你是一个白眼狼!
  你是一个母老虎!
  ……
  ……
  朱威当然没有勇气把事前预备好的对白说出来,在邢云涛的霸道面前,朱威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因为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女人能够给他目前的一切就能够收回这一切,而给他这一切的最终目的,两个人彼此也是心照不宣。
  朱威感觉到话越说越僵,就想打哈哈化解一下凝固的气氛:“邢总言重了吧,为了博阳的发展我不说是死而后已,也是鞠躬尽瘁,一天时间恨不得当两天过,两天的工作恨不得一天干完,我哪有时间考虑私事?为了博阳早日跻身世界列强,我是披荆斩棘、披星戴月、披肝沥胆、披坚执锐……”
  “我看你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邢云涛虽然嘴上依然狠嘟嘟的不饶人,但颧骨周边的肌肉已经开始松动了,朱威在化解他们两人矛盾这方面的确有急智,是一个天才。
  “是啊!我委屈呀,我身为高贵的狼,却屈尊装成羊,那都是为了深入羊、了解羊、哄好羊、管好羊啊。” 朱威看这一招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便接着施展他“厚颜无耻”的功夫:“即使有一天我摘掉羊皮重新做狼,那在您老虎面前我还是一只乖顺的羊。”
《德行》三(5)
“说绕口令呐,我看你是看二人转看多了,拐弯抹角地骂我母老虎,是吧!”邢云涛见朱威首先服软了,自己心里的怒气也就消了一半,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笑意。但为了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她依旧强行拉长自己的长脸。
  “岂敢岂敢!您听说过有敢与虎谋皮的狼吗?”
  “还骂我是母老虎!”邢云涛佯装生气突然起身,抱着朱威办公桌上姚明签字的篮球使劲砸向朱威。要在平时,凭朱威的反应完全可以轻松躲开或接住砸过来的篮球,可他在瞬间犹豫了一下,迅速调整了一下脑袋的位置,使自己的面部正好对准飞过来的篮球。“嘭”的一声,朱威很夸张地用双手捂住面部蹲在了地上,同时,他也听到邢云涛一声满含关切的###。等朱威揉着被篮球砸酸了的鼻子站起身来时,邢云涛吃惊地看到他的脸上不光是泪水,还有鼻孔里汩汩流淌的血。朱威佯装不知地抹了一把鼻子,流出来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右半张脸和雪白的polo衬衣,其状更显惨烈。他笑着对邢云涛说:“真准啊!比姚明的命中率还高,把我的眼泪鼻涕都砸出来了。”
  邢云涛慌了,她急忙从办公桌上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奔到朱威面前,一边替朱威擦血一边说:“抱歉!对不起!要不要去医院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躲开啊?。”
  “太快了!出手如风,杀人于无形间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幻影无敌手吧?”
  “你就别贫了,赶紧把头靠在沙发上,让血止住。”
  邢云涛阴云密布的长脸被朱威一通胡扯,已经化解了一大截,再加上朱威恰到好处的“苦肉计”,邢云涛此刻非但没有了刚才的气愤和嚣张,反而倒觉得很愧疚。这就是邢云涛,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富家女子,虽然霸道却不是混不讲理。
  过了一会儿,朱威的鼻血止住了,他故做蹒跚状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邢云涛在办公室的挂衣柜里找了一件干净的衬衣给他换上。一场暴风骤雨很快瓦解了,但邢云涛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些不甘的神色,她心平气静地对朱威说:“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今天晚上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你在三天内给我一个说明,客户那边由我来做解释。”
  邢云涛在离开办公室之前,甩下了一句话:“我希望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不要因为一个女人毁掉自己的前途。”
  邢云涛说完后,“嘭”的一声,不轻不重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就离开了。办公室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朱威蜷缩在沙发里,眼神呆滞地望着那扇门,眼睛里溢出了真正的泪水。他感觉邢云涛摔上那扇门的同时,也关闭了他追寻自由爱情的通道。和丛中笑的交往,朱威一直小心翼翼,因为他预感这件事情让邢云涛知道后的后果。但对丛中笑的喜爱,使一向求稳的朱威愿意铤而走险。因为在丛中笑的身上,朱威对女人的众多偏好都能够得到满足:清澈智慧的眼睛,###爽滑的皮肤,精致小巧的###,###但非常肉感的身体,尤其是她的善解人意、颇能###自己的性格……。
  手机铃声让朱威吓了一跳,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丛中笑打来的电话,他没有接,只是任由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地响彻在这个令他憋闷窒息的空间里。
  朱威没有用足邢云涛给他的三天时间,第二天他就依旧精神焕发地出现在办公室里,写完了给邢云涛的报告后,他怅怅地舒了一口气。从昨天晚上开始,朱威就再没有接过丛中笑的电话,也没有回她的短信息,一段情感就此尘封心底。
《德行》三(6)
朱威收到丛中笑的最后一条短信息是在半个月之后:从你们公司的前台那里得知你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不再理我了,如果是我做错了事情,希望你能原谅我!央视与我解除了合同,我现在就在回长沙的路上,我以后不会再与你联系了,多保重!
  朱威看着丛中笑的短信息,眼睛里再次溢出了泪水。
  接下来的半年里,朱威又回归到了原来忙碌的工作状态,博阳公司的业绩在他精心打理下稳步提高。这期间,邢云涛还时不时把朱威当作临时男友,拉到各种场合、各色人等前显摆,两个人在社交场合配合得比以前更加默契,但朱威心里清楚,这样的平静不会维持太久了。为此,他曾在独自一人的夜里设想过种种应对办法,但最终都觉得不甚妥当。朱威心里隐隐有种不安。
  半年前,朱威在朝阳公园附近花了150万购买了一套公寓,公寓装修时,邢云涛也参与了意见,她对装修公司的人指手画脚,把设计人员选定的壁纸从花卉图案换成几何图案,她还建议地面要用德国的实木地板而不是用大理石,她说大理石有辐射,会危害人体健康。朱威对邢云涛的一些有悖常理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他的内心既排斥又似乎期待着邢云涛有更进一步的“过火”行为。可邢云涛更绝,往往是点到为止,让朱威时常一脚云里一脚雾里,把不准她的脉。为朱威规划完壁纸和地面后,云涛就一个人跑到北戴河度假去了,一连六七天没有音讯。朱威心里没底,便给她打电话说:“你说我用什么颜色的窗帘合适?”
  邢云涛冷冰冰地回道:“你的房子,关我什么事,你喜欢用什么颜色就用什么颜色。”
  这样的回答让朱威有点释然也有点失望,尴尬地说:“我以为女人对卧室的颜色会有感觉,所以才征求你的意见。”
  邢云涛说:“那还要看你的卧室将来要睡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如果睡玛丽莲?梦露,她可能喜欢紫色的窗帘加白色窗纱,如果睡的是梅艳芳,她可能要求不透光线的黑色窗帘。”
  “敢情我的卧室就是睡女鬼的。”朱威有点悻悻。
  “当然也可以睡上一个你们陕西老家的村姑,那窗户贴两个剪纸就可以了。”
  “如果睡一个北京城的大小姐呢?”
  “那就等你决定和谁睡之后,我再帮您挑选窗帘吧。”
  朱威不敢再往下接话茬了,他担心触及到让自己被动的话题。
  与邢云涛合作共事已经有两年多了,他自己内心清楚,如果不是遇到邢云涛,即使自己再有能力、再有才干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反过来讲,邢云涛能给她这一切也能收回这一切,这一点,朱威心里也很清楚。不管怎么说,在最落魄的时候,是刑云涛给了自己机会,一个在北京立足并成就一番事业的机会,他还是很感激刑云涛的。虽然在很多时候,他觉得刑云涛有些盛气凌人,有些让他难以接受,但只要权衡一下得失,朱威也就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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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行》四(1)
躲在海滨疗养院里的邢云涛并没有心情浏览风景,她内心很矛盾,朱威的确是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英武的面孔、高大的身材加上他的经营管理才能,这是一个不可错失的男人。但在她生活的那个层面里,婚姻不仅仅是郎才女貌男欢女爱那么简单,联姻双方门当户对,拥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也许更重要。每次出入聚会,身边的朱威总能给自己招来羡慕和妒忌的目光,这让她觉得很体面很过瘾。但现在也常有朋友们试探着询问朱威的身世,自己每次都是含糊其词地搪塞过去,她无法想象在她们那个圈子里,朱威的出身会产生多大的轰动效应。
  母亲也向她询问过朱威的情况,邢云涛只能如实相告,母亲吃惊不小,最终意见是:邢云涛与朱威的关系只能到公司合作伙伴这个层面上。邢云涛没有同意也没有当面违背母亲的意见,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对朱威产生了一种精神上的依赖,朋友们羡慕的眼光就如同海洛因一样,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朱威这个男人对于自己,决不是一个花瓶那么简单,自从朱威进入博阳以来,公司里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朱威在管理经营上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而且,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让女人难以拒绝的气质。这样的一个###,为什么偏偏生在一个黄土高坡的窑洞里呢?命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邢云涛身边也不乏与自己家门当户对的年轻男人,可那些小家子气质的男人她又实在瞧不上,她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熏陶,使她对“体面”二字看得很重要。邢云涛觉得人生最难的不是没有出路,如果仅仅是没有出路还可以寻找出路,她觉得最难的是选择。矛盾的心情在邢云涛心里持续了好久,这种矛盾心理自她认识了朱威、了解了朱威之后就开始了,她想走出去散散心,便独自一人驾车来了北戴河。
  邢云涛毕业于北大哲学系,大学期间,一个长相不好看而且学哲学的女生是没有男生追求的。毕业之后,邢云涛不想去政府部门工作,觉得在那里受到的约束太多,便去了哥哥在美国的公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务。邢云涛的英语水平一般,与公司里的员工们沟通不是太顺畅,加上哥哥总是飞来飞去的忙公司里的业务无暇照顾她,寂寞的旅美生活很快就让她厌倦了。旅居美国一年后,邢云涛又回到了北京,闲居家中半年倍觉无聊,便在征得父母同意后,用哥哥无偿支援的150万元启动资金做起了博阳公关公司。总的来说,除了中学大学时期暗恋过两个男生之外,邢云涛的爱情世界还是一片空白。虽然没有经历过爱情的洗礼,但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和悟性驾驭一个山沟里走出来的泥腿子还是绰绰有余。
  对朱威的感情可以说是自己真正的初恋,但邢云涛时常问自己:这算是恋爱吗?恋爱最基本的特征应该是双方互动的,可她和与朱威之间这算是什么?她很想了解朱威的真实想法,想问问朱威到底爱自己吗?如果爱,爱得有多深?但她问不出口,她觉得出身卑微的朱威应该主动向自己求爱才是。是自己给了朱威职位、给了朱威机会、甚至把一个公司都交给了朱威,难道他就不应该感激自己吗?邢云涛有时候很气愤,她气愤朱威总是在与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所以,她经常故意做出一些激怒朱威的事情来加以试探,令她懊恼又欣慰的是朱威还总是很配合自己。朱威并非是一个任由自己摆布的木偶,这一点邢云涛心里非常清楚,他是一条龙而不是一条虫,这条龙之所以还乖乖地卧在自己的这潭水里,是因为自己的这潭水还够深。
《德行》四(2)
前一阵子,朱威推辞了几次邢云涛朋友们的聚会,说公司里面有事需要加班,但聚会中间,邢云涛把电话打到朱威的办公室发现根本就无人接听。邢云涛开始注意朱威的行踪了,她找了一家私人侦探所,说发现自己的丈夫朱威有外遇,请私人侦探帮助核实取证。二十天后,根据私人侦探搜集上来的证据表明,朱威和一位央视的主持人丛中笑来往甚密,从侦探所提供的照片上可以看出来,丛中笑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这让邢云涛醋意大发。她还了解到朱威和丛中笑一起吃饭、购物、逛街、看演出,并且每天都有通话记录,有时长达三十多分钟,显然,这一切都超出了正常的朋友关系。邢云涛非常生气,一年多以来,她虽然没有明示,但她觉得朱威心里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心思。而他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背着自己开始和别的女人约会,邢云涛的这口气是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第二天,邢云涛便来到博阳公司,让王小波给她调阅过去一个月和未来三个月的电视广告投放表。一查阅果然让邢云涛抓住了把柄,四月份以前的都比较正常,从五月一日开始,博阳公司在丛中笑主持的那个栏目中的广告投放量猛然增加了50%。邢云涛询问王小波五月份的投放计划是谁做的?王小波说:“是我们部门针对客户的要求来制定的,朱总后来做了一些小的调整,怎么了,邢总?”
  “没怎么,我看朱总最近很累,想多介入一些公司的工作,帮他分担一点压力。”
  “呵呵!邢总体恤部下,对朱总更是体贴入微啊!”王小波不失时机地拍着邢云涛的马屁。
  “别在这儿忽悠我了,现在公司业务比较多,难免会出现点纰漏,你作为公司的老人可要多长点眼神。听说你五一放假要回老家探望父母?这里有两千块钱,回家时给你父母买点补品。”邢云涛从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了王小波。王小波和安妮是邢云涛初创博阳公司时亲自招聘进来的###,两年多做下来,这两个人跟着邢云涛鞍前马后的操劳,对公司的发展奉献颇多。王小波比较有创造力,但是爱在小事情上计较,他做任何事都喜欢把话说明白,属于先小人后君子那种人。安妮的领悟力和执行力都比较强,做事情一丝不苟,把工作交给她很放心。经历过一番大浪淘沙,邢云涛第一批招聘进公司的十多个人,如今就剩下王小波和安妮了。邢云涛虽然表面严厉,但对这两个老部下还是照顾有加。当前,邢云涛觉得朱威在公司里的地位和声誉日隆,如果朱威始终对自己俯首贴耳倒是一件好事,但其若有二心则会成为一件棘手的事情。所以,她不得不把公司里几个跟随自己打天下的###的心拢一拢,万一日后朱威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个残局,自己无法收拾。
  转眼就是五一长假了,查理张的太太林静茹在怀柔的别墅里组织了一个踏青聚会,邀请邢云涛和朱威一同前往。邢云涛给朱威打电话,却被朱威婉言谢绝了,说自己已经答应了另外一帮朋友的邀请,要去门头沟爬山。邢云涛没有强求,因为王小波已经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她消息了,说朱威让秘书给预订了五一期间灵山某度假村的一个房间。邢云涛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整个假日里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电视,她当然不会去参加查理张的太太林静茹的踏青聚会,因为朋友们一旦看到朱威没有随她一起来,会让她很没面子。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德行》四(3)
邢云涛依靠在松软的沙发床上,翻看着博阳公司五月份的电视广告投放表,等待着丛中笑主持的那档节目。邢云涛看过私人侦探拍摄的丛中笑的照片,由于拍摄距离远,效果不是太好,她急于想看看丛中笑在电视里的风采。节目开始了,一个小巧端庄,秀外慧中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上,的确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丛中笑说了些什么,邢云涛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只觉得主持人出现在屏幕上的时间很短,节目便开始播放东北二人转了。二人转这种形式,邢云涛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在电视中看到,只见男女两个人各自手拿一柄扇子和一块红布站在台子上,男的打扮成一个土里土气的小丑模样,极其夸张地扭曲着自己的五官出洋相,嘴里还不停地损着自己的女搭档;女搭档也不甘示弱,说出来的话比男的还刁钻,总能出乎观众意料。邢云涛当时就皱起了眉头,心想一个几乎覆盖全球的华语频道,怎么能播出这种品味的节目呢?而且,在这档节目里还有博阳公司为客户们投放的广告,这个朱威真是昏了头了。
  邢云涛越想越来气,这件事情于公于私都让她咽不下这口气。她用手机支撑着下巴颏沉思了片刻,便拨通了王小波的电话:“你在哪儿?”
  “邢总,我在湖北老家啊。”
  “对了!你回家看望父母了。嗯,现在有个事情需要你来处理一下。”
  “不是让我现在回北京吧?”
  “不用!只需要你打个电话就行。你现在马上给法国公司的客户打个电话,征求一下他们对我们假日期间的广告投放是否满意,现在就打。”
  “其他客户呢?也要打电话征询意见吗?”
  “其他就算了,打给法国公司就可以了。”
  “现在是五一长假,我担心在北京的法国公司的人也都放假了,恐怕联系不上。”
  “这个我不管,联系不上人你就呆在湖北,不用回北京了。”
  “呵呵!是我们博阳公司要在湖北设立分公司了吗?”
  “别贫嘴!抓紧时间打电话吧!”
  “我这算是节日加班啊!邢总。”
  “可以!”
  第二天,果然不出邢云涛所料,法国公司那边有了负面的意见反馈,而且,把电话直接打到她的手机上了。大概意见是觉得节目品位低下,与他们的产品的时尚形象不相称,而且对后续款的支付将在节后重新讨论。邢云涛表示可以承担对方的部分损失,并将在节后出台一个补救措施供双方讨论,法国公司对博阳公司处理此事的态度很认可,也就没有再做深究。
  邢云涛运筹帷幄地走完这几步棋,接下来对朱威的整治也收到了预想的效果,但丛中笑的存在还是让她如鲠在喉。经过几天的酝酿,邢云涛最终不惜动用父亲的老领导孙叔叔的关系,直接找到了广电总局的一位领导,把丛中笑如何利用节目之便收受高额广告提成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反映上去。这件事情很快就传达到了丛中笑所在的部门,上面领导批示要严肃处理此类违规行为,并要求栏目将处理意见上报。实际上,在电视圈里,大多数栏目都会对拉来大宗广告的人实行奖励,若在平常,丛中笑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事,但上面批示下来的文件看来是来者不善。因为找不到处理丛中笑的正当理由,栏目和部门的头儿不得不以含糊其辞的借口与丛中笑解除了聘任关系。就这样,满怀美好梦想闯荡京城的丛中笑,在她来北京后还不到两年的时间便打道回府了。书包网 www.bookbao.com
《德行》四(4)
几件事情不留痕迹的处理完后,博阳公司依旧回到了原来的运行轨道,但邢云涛心里却觉得不踏实。第一,她感觉自己用的手段有点卑劣,因为丛中笑毕竟是无辜的,这让她在心理上产生了一些负疚感;第二,是对朱威放心不下,自己与朱威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关系,今天能出现一个丛中笑,明天就能出现一个花中笑。越想心里越烦闷,邢云涛这才决定独自一人出门散散心。
  法拉利车厢里的CD正在放着零点乐队的《你到底爱不爱我》,周晓鸥撕心裂肺般的嘶吼让邢云涛越发觉得心里不平衡,传统的爱情故事里大都是男人这么“你到底爱不爱我”般的被动,我怎么能够这般不体面呢。在返回北京的京沈高速上,邢云涛就暗暗下定决心:在我作出嫁与不嫁的决定之前,一定要让朱威先乖乖就范!
  邢云涛已经想好了策略。回北京后没超过一周时间,她通过朋友介绍,签约了一位职业经理人欧阳鹏。邢云涛第一眼看到欧阳鹏时觉得非常诧异,她发现欧阳鹏眼角眉梢包括颧骨,跟自己都有点相像,心里不禁有了一些亲近感。签约当天,邢云涛就在博阳公司宣布了任命:任命欧阳鹏和朱威同为博阳公司的副总,排名不分先后,朱威负责分管广告部、客户部、活动部、策划部,欧阳鹏则分管财务部和行政部。邢云涛对这样的安排颇费了一番脑筋:朱威分管的部门虽然多,但基本都是业务部门,与他原来的主要工作没有太大区别;欧阳鹏分管的部门虽然少,但却都是公司的要害部门,两个人足可以形成相互掣肘的局面。而且,邢云涛特意说明自己下一步要去北大读研究生,公司的日常事务由两位副总协商解决。公司的两位副总排名又不分先后,而且总经理又不理“朝政”,这在日常工作中难免出现扯皮现象,但邢云涛的安排把这种危害降低到了最小限度。两位副总在工作中一旦出现意见分歧,由于全部业务部门都在朱威的管辖范围中,他可以统一协调各业务部门之间的工作,不至于让公司的业务停滞不前。但有一位把握着公司主要部门的副总存在,也会让朱威产生危机感,最终达到让朱威乖乖就范的目的。
  邢云涛这一招果然有效甚快,朱威很快作出了反应。这天下午,朱威给她打来一个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想约她一起吃晚饭。邢云涛对他这个邀请电话很满意,但她为了钓到大鱼索性把线放得再长一些:“不行,我今晚有个重要约会。你有事吗?”
  朱威讪讪地说:“有一个合作项目牵涉到违约金的问题,我吃不太准,想和你一起研究一下。”
  邢云涛冷冷地说:“你找欧阳鹏商量吧,他是商业合同方面的专家。好了,我还有事,再见!”
  随着邢云涛电话挂机的声音,朱威心里也咯噔一下:邢云涛还是没有解开心中的疙瘩。他开始反思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所作所为,思来想去,朱威觉得自从接手公司的经营以来,自己一直中规中矩的努力工作,使博阳公司的业务得到了拓展,这些都是大家、包括邢云涛有目共睹的。要说到邢云涛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半年前自己与丛中笑的事情,朱威不愿意回忆这段往事,每次偶尔触景生情想起丛中笑时,他都会感觉到心底一阵抽搐。
  凭借着朱威的智商,最终看破邢云涛的心思是迟早的。但朱威也不敢大意,他觉得邢云涛用这一招对付自己,既有逼迫自己主动就范的用心,也有敲山震虎之意。如果自己再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玩什么情感游戏,那就会被立刻扫地出门,因为替代自己的人已经在身边虎视眈眈了。朱威自己也觉得玩得有点过火,两年多的时间,他始终与邢云涛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安全距离,他自觉得很高明,如同一位手持羽扇守在茗炉旁的烹茶者,时不时随意挥动一下扇子,使炉火不至于熄灭但也没有让上面的壶水沸腾,却让自己始终沐浴在四溢的茶香里。而且在这中间还弄出一个丛中笑,以至于邢云涛醋意大发,这就是最终导致欧阳鹏出现的原因。
  晚上,朱威回到已经装修完毕的豪宅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豪华的瑞士西餐长桌上,朱威端坐在靠近厨房的一端,面前只有一碗方便面,情景看上去有点滑稽,像是一个行为艺术家在做秀。也许与他的出身有关,朱威对吃饭从来都不挑剔,觉得能对付饱肚子就可以了。也许是为了缅怀当初住地下室吃劣质方便面的经历,即便是现在物质生活极其富足了,他对方便面还是情有独钟。
  望着墙壁上邢云涛相中的几何图案壁纸,朱威心里有了一种人造的温馨感。那么多漂亮的花绘图案,她为什么独独喜欢呆板的几何图案呢?朱威目光定定地看着壁纸上一个圆圈里面的四方形,他在想,这种没有艺术含量设计的几何图案有什么意义呢?天圆地方的意思?不以规矩不成方圆的意思?生殖器崇拜的意思?正方形里面好像还有个倒三角形,三角形里面好像还是一个圆圈……朱威看得有些眼晕,也有点犯迷糊了。
  “嘀”的一声,朱威的手机上进来了一条信息,他一看是公司的王小波发过来的,内容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朱威给王小波回了一条:若是正人君子,抵足相卧又何妨。
  半年前,邢云涛在处理朱威和丛中笑关于广告投放的问题上,王小波背着朱威给邢云涛提供了很多重要信息,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王小波总觉得有些心虚。因为,朱威平时在工作中对他非常信任和倚重,还一手提拔他做了公司的客户总监,所以,他总想找机会来弥补内心对朱威的歉疚。因此,欧阳鹏的突然到来,也让王小波不禁为朱威在公司的地位担心起来。
  博阳公司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朱威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花费了两年多的心血,他把博阳公司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成了业内屈指可数的大公司,而且培养出了一个优秀的团队,他自己也从一个卖药拉广告的业务员摇身变为博阳公司的副总,朱威决不会轻易放弃这一切。尊严、地位,哪个男人不渴望拥有!既然画好了脸谱,就不在乎再披上一件戏袍,他决心把戏演足演好,因为自己天生就不是个跑龙套的。
  
《德行》五(1)
周一上午是博阳公司各部门主管的例会,朱威特意提前二十分钟来到办公室,他要提前梳理一下本周的工作重点。看到朱威站在门口刷门卡,前台的于小姐就在落地玻璃门里用手指了指欧阳鹏办公室,示意欧阳鹏已经先于他到办公室了。朱威进门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朱威对于公司的管理是成功的,公司里所有的职员都觉得他态度和蔼不摆架子,能和员工们同吃同玩一同熬夜加班。当然,朱总在待遇补贴方面也是从不吝啬。公司里几位中层管理人员对朱威也是敬佩有加,觉得他有才能有魄力,都愿意追随在他周围。尤其是公司的老人王小波和安妮,王小波开始还对年轻的朱威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持怀疑态度,结果几单生意做下来,他便改变了对朱威的看法。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朱威当然也很快就将王小波提升为公司的客户总监。公司活动部主管安妮,是个新潮时髦的女孩,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说南方普通话时爱夹带着一些英文单词。安妮对朱威除了默契的工作关系之外,还时常关心朱总的生活问题,经常嘘寒问暖,吴侬软语的普通话使朱威觉得格外受用,他也比较欣赏这个干练的吴越美女。
  朱威路过欧阳鹏的办公室时见门开着,便站在门口同微笑着与欧阳鹏打了个招呼:“欧总早啊!”
  欧阳鹏忙起身抬头说:“朱总早!我也是刚到,因为要开例会,我特意早来准备一下。”
  “好吧!你先忙着,我们九点半在会议室见。对了,今天是你第一次参加公司的例会,邢总可能不放心,她一会儿还要来参加例会。”
  欧阳鹏点了一下头,脸上绽放了一个看不出内容的微笑。
  朱威皱了皱眉头,走入自己的办公室,看见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枝还带着水珠的玫瑰花,他微微一笑,知道肯定是安妮早晨来过自己办公室了。他坐下后,从花瓶里取出玫瑰花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又###了一下花瓣,一点水珠滚落到了他的嘴唇上,朱威有一股沁入心脾的清爽感觉。他没有把玫瑰花插到花瓶里,而是小心翼翼地锁在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并把花瓶挪到一个不显眼的位置。随后,在文件柜里找出了一件邢云涛送他的陶瓷刻盘,但怎么也找不到刻盘的支架,朱威的眼睛在办公里搜索着,目光最终落在柜子里一个相框的支架上。他把镶着大学同寝室“八大金刚”的相框也锁入了抽屉,用相框的支架把刻盘架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上。
  邢云涛九点半准时进入了会议室,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朱威走进来和她打了一个招呼,邢云涛只是点了点头,一幅冷漠的表情使得会议室里的公司主管们不敢怠慢,一个个正襟危坐。朱威还是坐在以前开会时的座位上,虽然成竹在胸,但表面上却是一幅慎言慎行的样子。会议还是由朱威来主持:“现在我们开例会,欧阳副总今天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的例会,以后他就要与我们一起工作了,让我们对欧阳副总的到来表示欢迎。”朱威自己带头鼓掌,主管们敷衍地跟着鼓了几下掌。
  朱威接着说:“邢总也是好久没参加公司的例会了,请邢总先给我们讲几句吧。”朱威今天特意把平时的称呼“云涛”改作“邢总”。
  邢云涛说:“前一阵子的工作大家都做得比较辛苦,成绩也很突出,这一点我非常满意。尤其是朱总,经常带领大家一起加班,这种工作状态持续太久了势必会影响朱总的健康。为了给朱总和大家减轻压力,我们邀请了欧阳副总一同加盟到我们团队中来。欧阳副总MBA(工商管理硕士)毕业后,曾在三家知名大公司做过高级管理,他在国际间商业合作方面是一个专家,也有很多大公司的管理经验,他的到来肯定会使我们公司在业务和管理方面有所提升,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他的工作。”
《德行》五(2)
朱威看邢云涛不想再说话了,便对欧阳鹏说:“欧阳副总,在座的基本上是博阳公司的精华和核心,你也都认识了,跟大家说几句吧。”
  欧阳鹏说:“好吧!来博阳公司之前我已经和邢总交谈过了,对公司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接下来我想与各部门的主管分别交流一下,尽快了解各部门近期和中远期需要解决的一些问题。”
  安妮对坐在身旁的王小波小声嘀咕说:“好像我们很糟糕,他是专门来解决问题的。”
  王小波咕哝道:“喜欢叫的鸟都是最早被猎人打中的。”
  欧阳鹏继续说:“我也了解到博阳公司是一个人性化氛围很好的公司,是一个讲求团结和实效的优秀团队,我希望能够尽早融入博阳公司这个优秀的团队,也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的工作。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大家!”
  王小波伏在安妮的耳旁说:“那还要看他是个什么鸟!”
  安妮笑了笑没有说话。
  接下来朱威强调了本周的工作的重点,布置了业务部门的分工和协作的项目,最后询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在例会上解决的,大家都说没有,工作例会也就算结束了。朱威走到邢云涛跟前说:“邢总还有时间吗?我有个设想需要跟您沟通一下。”
  邢云涛说:“好吧,你说吧。”
  “我做了一个电子演示文档,在我的电脑里面,到我办公室一边看一边谈吧。”
  朱威的办公室在公司最里面的套间里,原先是邢云涛用的办公室,朱威做了公司的副总之后,邢云涛基本上不怎么来公司办公了,所以就把自己的办公室让给了朱威。邢云涛进入朱威的办公室之后,发现自己原先的装饰布置基本没有动样,门口对面的墙壁上还是自己从拍卖会上拍来的一幅法国风景油画,办公桌后面是一幅启功先生为自己题写的条幅:“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邢云涛心想,朱威未使用这个办公室之前,曾对这种中西合璧的办公室装饰风格不以为然,他进来之后竟然未作任何改动。邢云涛也看到了宽大的黄花梨中式办公桌上,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摆放着自己送给朱威的陶瓷刻盘,心里不由得晴朗了许多,心中暗自得意。
  朱威打开自己的电脑,对邢云涛说:“随着公司业务的拓展,我想在上海开设一家我们的分公司,或者设一个我们公司的办事处,目前,与我们合作的几家大的国际公司总部都在上海,这样在业务接洽等方面会很便利。你看呢?云涛。”
  在自己私秘的办公空间,朱威又把“邢总”改为“云涛”了。
  “你的野心不小啊!这么急于扩张,你想到不利的后果吗?”邢云涛的口气已经不像在会议室时那么冰冷了,“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你核算过成本吗?”
  朱威说:“初期的运作成本可能高一些,不过也就是办公场地和人员的费用,但也省去了公司现在跑上海的差旅和食宿费用,从长久来看还是划算的。这样做的好处,一是便于与上海那边的国际公司之间进行沟通,二是可以拓展北京以外的国内客户市场,三能够彰显我们公司的实力。”
  邢云涛沉思了片刻说:“谁去上海那边主持工作呢?朱总该不是要另立山头吧?”
  朱威笑着说:“如果你觉得我在北京碍眼,那你就安排我去,如果你觉得我呆在你身边还有用的话,去上海的人选我已经物色到了。”
  “谁?”
  “王小波。”书包网 www.bookbao.com
《德行》五(3)
邢云涛说:“我觉得可以把这件事情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你有详细的预算方案吗?”
  “我已经做好了,你现在看吗?”
  “你给我发电子邮件吧,我晚上看。” 邢云涛的口吻温和了许多。
  “好的!”
  午餐时间到了,朱威询问邢云涛如何用餐,她说没有什么胃口,朱威就给她推荐说附近刚开了一家湘菜馆,口味、服务和环境都不错。邢云涛问:“今天怎么这么殷勤?想请我吃饭吗?”
  朱威笑着说:“关心邢总的身体健康也是博阳公司的责任之一,因为整个公司的员工还指望着邢总为我们开疆拓土呢。再说我也是邢总一手提拔起来的,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啊,别说请吃一顿饭,就是这一辈子为邢总牵马坠蹬那也是应该的。”
  “你今天嘴巴抹了蜜了,往日你不是总跟我绷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吗?”邢云涛讥讽到。
  朱威继续发挥他厚颜无耻的功夫:“我以前觉得你整个就是一人中龙凤,高不可攀,万一我动了那方面的心思,结果弄自己一个灰头土脸多难看啊。后来通过我的观察,发现你也有正常的七情六欲,我才明白,邢总也是人啊!”
  “你才不是人呢!” 邢云涛脸上虽然带着嗔怒,心里却非常受用。
  朱威继续趁热打铁:“不是人的原因是什么?那是神啊!这样吧,今天中午我就请走下神坛的邢总吃饭。”
  除了邢云涛偶尔讥讽朱威两句之外,整个午餐的气氛可以说非常融洽,邢云涛一扫多日来的阴霾,胃口好了很多。在她看来,对于朱威的“治理”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接下来就等朱威乖乖就范。不过,邢云涛心里还有点隐隐的担忧,那就是母亲这一关,母亲曾经明确表示反对她和朱威的关系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不过反对归反对,邢云涛真正铁了心要做的事情那是谁也挡不住的,就像自己大学毕业后,拒绝母亲让她去政府部门工作的要求一样。她只是担心这件事情如果闹得动静太大,本来不知道朱威身世的朋友们也会了解一些情况,到时候,没有面子的还是自己家人,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讲究点策略。
  下午,朱威志得意满地回到办公室,他让前台的于小姐为自己送来一杯咖啡,朱威一边啜着咖啡一边权衡,自己在与邢云涛的这一轮较量中究竟谁是胜者……。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朱威的思路,安妮穿着一件鹅黄色的低胸毛衣款款走进来,不怎么丰满的乳房在鹅黄色的包裹中挤出一条浅浅的###,左侧乳房临近###的边缘处,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紫红色痣,在她乳白的皮肤上显得很醒目。
  为了避嫌,朱威平时与安妮说话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今天他还是顺口说出一句:“今天穿得很漂亮啊!”
  “谢谢朱总!我上午开会时就穿着这一身,原来您没看到啊?”
  朱威知道安妮是在含沙影射有邢云涛在场的时候都没敢看她一眼,但朱威还是装糊涂:“上午就忙活着开会了,没来得及欣赏。”
  “哎!朱总,办公桌上的玫瑰花呢?”
  下午,朱威回到办公室后正琢磨他与邢云涛的事情,还没想起取出藏在抽屉里的玫瑰花安妮就进来了,所以只能编瞎话:“嗯……,上午,邢总来办公室时觉得玫瑰花很好看,临走时被她带走了。”
  安妮有点不高兴,一语双关的说:“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握在手里。”
  朱威装作没听懂,一边整理桌子上的文件一边对安妮说:“你下一阶段的任务可不轻松啊,与美国辉瑞公司的合作尽快地拿出方案,我们下周就要与辉瑞公司坐下来谈判了。”
  安妮说:“放心吧,我对与辉瑞的合作很有信心,因为他们公司的知名度在中国男人心里已经有了很好的大众基础,‘伟哥’的功效在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这会让我们的合作事半功倍。”
  朱威说:“那我们也不能大意,听说辉瑞也在与其他国内公司进行接触,我们必须做出一套令他们信服的促销方案才能打动他们……”朱威正说得认真的时候,却听见安妮“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朱威问:“我说得有问题吗?你笑什么?”
  安妮憋得脸都红了,笑着说:“王小波听说我们要做辉瑞的促销创意,他就给我们做了一个电视广告片的创意:一个单身汉在家里一边玩电脑游戏,一边忙着给自己泡方便面,因为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他往方便面里倒调料时误把一粒‘伟哥’放了进去,倒进开水盖上方便面盖子之后,不一会儿就听见了纸壳划破的声音,然后画面特写:方便面一根一根从碗里直直的竖立起来。这时画面定格,出来男生铿锵低沉的配音:我能!你不能,但我能让你能!”
  朱威听完也笑出声来:“这个王小波,真是个歪才。”
  
《德行》六(1)
与邢云涛共进午餐之后,朱威索性放开了,完全以一个恋人的姿态开始出现在邢云涛的生活中。他给邢云涛送首饰、皮包、和她一起去购买高档衣服和鞋子,朱威觉得自己正在尽一个恋人的所有义务。但邢云涛对朱威的所作所为还不是太满意,她觉得这种物质上的交流是恋人相互表示好感的初期阶段,而他们应该进入有实质性的精神交流阶段。朱威就问邢云涛:“你指的‘实质性精神交流阶段’是###吗?”
  邢云涛说:“你对精神交流的理解和你们村里的文盲一样浅薄!”
  朱威说:“你太不了解农民了,我们陕北的农民不光知道精神追求,还注重肉体和精神的和谐统一呢。”
  邢云涛说:“你又开始瞎编了。”
  “没有瞎编,当年红军进驻陕北后,为了搞好军民关系,就在当地办起了很多夜校帮助农民学识字。为了让农民能够形象地理解所学的东西,教员们便从最简单的日常现象开始教起,来自上海的女教员用粉笔在石板上写了一个‘天’又写了一个‘日’字,然后用标准的国语教农民说:比如时间,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这时有一个老乡站起来反对说:这一天一‘日’还行,这一‘日’一天俺们受不了,那样个‘日’法就没法下地劳动干活了,俺们觉得还是应该劳‘日’(口音:劳逸)结合。”
  看着已经笑出眼泪来的邢云涛,朱威继续说:“你看看,我们陕北农民那个时候就知道什么时候该‘日’什么时候该劳动,你说这是不是追求精神和肉体的和谐统一?”
  邢云涛一边擦着流出来的眼泪一边想: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出身底层的农民,这个男人如果死心塌地的爱自己,该是一个多么合适的男人……。
  一周之后,朱威和邢云涛双双出现在上海的东方国际酒店,他们到上海与一个国际公司进行合作会谈。邢云涛已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参与博阳公司的具体业务了,这一次是邢云涛无意间询问朱威最近两天忙什么工作,朱威说第二天要带安妮去上海与一个国际公司进行初步接洽。邢云涛听说朱威要带安妮去上海,心中不免有些醋意,便说自己如何喜欢上海的海派风格和城市文化,朱威非常能够领会她的意图,便邀请邢云涛代替安妮来到了上海。
  与那家国际公司初步意向性的接洽很顺利,双方的谈判过程仅仅用了一个下午就基本定下了合作的基调,准备就一个不大的项目约定好下一步派专人进行具体会谈。晚上大家一起在浦东的一家高级粤菜馆祝贺会谈初步成功,这种礼节性商业宴会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晚上九点多大家就道别散场了。朱威问邢云涛回酒店还是约见同学,邢云涛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在外滩散散步看看黄浦江的夜景。
  热闹的霓虹灯遮不住夜上海初春的寒意,对面的浦东开发区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倒映在黑色的黄浦江中如碎银般光亮,缓缓而过一艘航船犁破江中的倒影,鸣一声汽笛便隐入黛墨色的黑暗。一阵凉风拂过江面,邢云涛打了一个激灵缩了一下脖子,朱威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西装给她披在身上,邢云涛趁势靠在了朱威的怀中。黑暗中,朱威虽然看不到邢云涛脸上的神情,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平时盛气凌人的女性,在此刻也能散发出女性特有的温柔。尤其是邢云涛今天使用的香水味道也让朱威觉得很###,女性的温柔和###的香水味道使得朱威有些眩晕,他不自觉地将邢云涛紧紧地拥在怀里。这是他们俩以恋人身份示人以来,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两个人的身上都有吸引彼此的东西,也有让对方不满的瑕疵,但他们都觉得为对方牺牲一些东西是值得的。
《德行》六(2)
两年多,两个各怀心事的年轻人不断变换着猫和老鼠的角色,上演着他们自己都无法预料结局的游戏。
  两个人相互偎扶着走回酒店,邢云涛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后,并没有把披在身上的西装还给朱威,而是径直走进了房间。朱威站在门口稍作踌躇后,便也跟着走进了邢云涛的房间。邢云涛脱下朱威的西装还是没有还给他,而是很自然地将西装挂进房间的衣橱,并对朱威说:“你泡上红茶,看看报纸,我要洗个澡,转过身去,我要换衣服。”
  朱威差点脱口而出说:又不是魔鬼身材害怕我看。但还是憋住了,很乖巧地转过身去泡红茶了。
  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淋浴声,朱威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既期待又犹豫,他甚至在幻想一会儿走出来的不是盛气凌人、颧骨高耸的邢云涛,而是小巧的丛中笑或是干练的安妮。朱威第一次###体验还是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一位大四即将毕业的学姐主动对他这位篮球队长表示好感,他们交往的时间不算太长,就在学姐毕业离校的前一晚上,他们俩在体育馆旁边的健身房的垫子上偷吃了禁果。想起自己的第一次###经历,朱威就觉得自己滑稽可笑,学姐的美貌和主动早已让他到了激情崩溃的边缘,在裤子还没来得及脱下时,一股热流便喷射在自己###上……。
  “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邢云涛身后还带着一股来自洗手间的热气走了出来,打断了朱威对第一次###的尴尬回忆。眼前的邢云涛一身雪白的睡衣,睡衣下一双灵巧纤细的小腿很是耐看,尤其让朱威感到惊喜的是邢云涛竟然有一双###润白的美脚。朱威一直对女性的脚比较感兴趣,他觉得再好看的美女如果长了一双丑陋的脚也会减色许多。朱威不否认自己是 “恋足者”,只是还没有成癖而已。他会在夏天的时候,看着大街上穿梭的美女的脚给她们打分,在朱威眼里,脸蛋、身材、脚的基础分值是相等的。
  “我在想,一会儿你是用眼睛还是用手给我###衣服。”朱威嬉笑着说。
  邢云涛把擦完头的毛巾扔在了朱威的怀里,略带恼羞地说:“别自作多情了,赶紧回你的房间洗澡睡觉去。”
  “哼哼!只怕你今晚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呐!”朱威嬉皮笑脸堆出一脸泼皮相,边说边解着领带。
  “那我打电话,让酒店保安送你回房间吧!” 邢云涛刚把手伸到电话上,朱威便扑了过来抓住了邢云涛的手,同时把嘴凑到了邢云涛的唇边,邢云涛只是象征性地推了他一把,便听之任之了。朱威的舌头只在邢云涛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就开始滑向她的胸口,由于从小营养良好,邢云涛身体发育得非常好,可以说是凹凸有致。邢云涛丰满的乳房没有阻挡住朱威的嘴唇,他滑过扁平的腹部继续向下游走,邢云涛突然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声音有些颤抖地细声说:“这、这是我的第一次,你、你不要让我、我太难堪,好吗?”
  朱威愣了一下:邢云涛竟然还是一个处女?他转念一想,邢云涛的长相平平,加上她孤傲的性格,到如今还是处女也不足为怪。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弯腰托起了邢云涛耐看的小腿,仔细端详起了她的一双###,嘴里喃喃说道:“老天真是很公平……。”
  回北京的飞机上,邢云涛幸福地依偎在朱威的怀中,仰望着他平静的脸庞,眼睛里多了一份祥和。朱威低下头来伏在邢云涛的耳旁,轻声地说:“你去上海的时候还是一个女孩,回北京的时候却变成了一个女人,我是一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男人吧!”
《德行》六(3)
朱威和邢云涛回到北京后不久,副总欧阳鹏便推出他上任后的第一项举措,重新出台了一份公司的财务制度。新的财务制度其中一条规定:公司各部门的支出立项不管数额大小,必须提交书面报告由分管财务副总签字才能生效,数额在一万元以上的则须由分管财务的副总和总经理邢云涛同时签字,两项签字规定均将朱威的权限排除在外。此规定一出,除财务部和后勤部的主管之外,其他部门的主管都颇有微词,觉得欧阳鹏把矛头直指同为副总的朱威。尤其是安妮对此举更是大为不满,她觉得欧阳鹏是想独揽财政大权,有意架空朱威在公司原有的地位。朱威则不露声色,很大度地在新的财务制度上面签字表示同意。
  周五午餐时,朱威在员工餐厅里没有看到欧阳鹏的身影,就随口问了一声,公司的前台于小姐说:“上午欧阳副总脸色很难看,在公司里呆了不多一会儿就出去了。我问要不要给他留午餐,欧阳副总说老家来人了,下午不来公司了。”
  下午临近下班时,朱威对王小波说:“大家这一周的工作很辛苦,你通知一下他们,就说晚上去‘钱柜’唱歌去。”
  王小波问:“要不要通知欧阳副总?”
  朱威说:“当然要通知了,公司的集体活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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