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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健将军传

张冰华(现代)
生当为人杰--贺健将军传
作者:张冰华
引言
一九五二年四月初,湖北省红安县。
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鲁中南军区司令员的贺健将军,回到离别二十年的故乡——华家河镇喻家畈村。
将军四十一岁,身高一米七二,体形稍瘦,肤色微黑,腰杆挺直,神态威严。他身着黄呢子军装,脚穿黑色皮鞋,手里拿着帽子,步履轻盈,走在乡间的土道上。十八岁的警卫员小李,左肩右斜挎着二十响驳壳枪,右肩左斜背着棕色牛皮公文包,腰扎牛皮子弹转带,打着绑腿,足蹬翻毛皮靴,干净利索地远远跟着首长。
四月的鄂东北地区,春寒乍暖,田里的秧苗已经泛青。将军举目向北望去,大别山①由西向东,再折向南,山脉走势和轮廓,隐隐显现。高耸入云的天台山,则躲入雾中,不露本色。阳光下,光秃秃的大别山,裸露着巨石、沟壑、山脊。将军眉头紧锁,脸色沉重。
将军知道,昔日的大别山,森林茂密、古树参天、地势险要、野草丛生,是红军打游击的藏身宝地。一九三二年十月,红四方面军四次反围剿作战失利,主动撤出鄂豫皖根据地,三十万蒋匪军对苏区实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山林砍光了,民房烧光了,抓住的红军家属杀光了。一九三八年武汉失守后,鄂豫皖又被日本鬼子烧杀淫掠占了六年。解放战争中,国共两军逐鹿中原,对大别山战略要地,对峙双方,恶战不止,最终共产党打败了国民党。连年战火不断,应了一句湖北方言,大别山真是“遭孽哟”。
红四方面军的老战士,都有一种大别山情结。贺健将军怀念大别山,更怀念牺牲在大别山下的战友们。
一九二九年六月十五日,贺健将军参加赤卫队,打了一生中的第一仗,用鱼叉杀死了第一个敌人。带领他打关山徐家红枪会的黄麻起义领导之一,黄安县赤卫队总队长赵锡吾②同志,就牺牲在大别山下。
一九三O年七月,贺健将军参加红军,任红一军一师三团团部通信员。他的第一位首长,待他亲如兄长的团政委江竹溪③同志,也牺牲于此。
想到这些,将军归乡的喜悦之情荡然无存。将军默默地望着东北方向的鄂豫皖苏区首府,七里坪、新集、红安,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离喻家畈村尚有二里地,一位白发苍苍、身穿黑色棉布长袍的老年妇女,站在土道旁。将军走过去,一眼就认出是母亲喻吴氏。将军轻声说:“娘,我是安良,我回来了。”娘望着儿子,突然抡起胳膊,打了将军一个耳光,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你还知道有个家,你还知道有个娘。”说完,一头扑入将军怀中,双手抱着将军的脖子,双肩颤抖,失声痛哭。将军望着吃苦耐劳、善良贤慧的母亲,紧咬双唇,木讷无语,眼睛却有些湿润。
半晌,母亲止住了泪水,拉着将军说:“安良,快走,县里昨天打电话,说你今天回来,乡里领导和乡亲们都等着你呢。”
母亲拽着将军迈进老家大门,院内响起鞭炮声。小小院子挤满了人,大家掌声不止,欢迎将军回到老家。母亲拨开众人,拉着将军走入东屋,操起一把做饭烧菜的铁铲,对着北墙的中腰部,狠狠敲砍起来。一时泥土飞溅,灰尘暴起,弄得大家一头雾水,不明白老太太要干什么。
外墙皮铲掉,母亲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书本大小,两面用硬纸板粘牢的黄板夹子,用手撕开递给将军,说:“安良,你看看。”
将军打开一看,里面夹着两张鄂豫皖边区银行发行的纸币④。一张面值壹元,一张面值伍角。还有一张将军身穿便衣,剃着学生头的照片。
将军戎马一生,身经百战,从来流血流汗不流泪,是条真正的硬汉。望着完好无损,母亲保存了二十年的旧物,将军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下来。
将军清楚记得,一九三二年十月底,红四方面军西撤攻占郧县,部队休息了半天,准备继续西进,攻占漫川关,向陕西方向实施战略转移。贺健将军时任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元帅的警卫员。他心里明白,部队冲过漫川关进入陕西,再想打回鄂豫皖,几乎是不可能了。他偷偷把身上仅有的壹元伍角边区币,一张一九三一年十二月黄安县城第二次解放,并被命名为“红安县⑤”时照的照片,寄给家中的母亲。将军知道,在白色恐怖中,保存这些东西,母亲要担多大的风险。将军更知道,母亲用生命保存下来的两张边区纸币,其革命文物的史学价值,无法估量。
母亲对将军说:“安良,把它带走吧,好好带兵,好好打仗。”
时隔五十多年,贺健将军的秘书唐春林上校,把这个故事写成《将军母子情》,发表在《解放军报》和沈阳军区《前进报》上,贺健将军一时名动全军。
贺健将军真名叫喻安良,生于一九一O年八月。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将军到山西省赵城县友军工作,出于保密和便于工作的目的,经组织批准,喻安良改名为贺健。令人不解的是,将军终生不愿意把贺姓改为喻姓。将军的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加上孙子、孙女,统统姓贺,竟没有一人姓喻。
贺健是一位令人猜不透的传奇将军。
注释:
1、1、大别山脉位于鄂豫皖根据地中央,有木兰山、天台山、万紫山、大雾山、大悟山、古角和桐山诸峰,气势雄伟,纵横盘结,横贯三省交界。
2、赵锡吾,一九O六年生,二九年十一月参加黄麻起义,先后任黄安县赤卫队总队长,黄安县独立团团长,红四方面军十一师三十一团团长。一九三二年一月,在永家河战斗中牺牲。
3、江竹溪,一九二九年十一月参加黄麻起义,先后任红十一军三十一师二大队、三大队(相当于团)党代表,红一军一师三团政治委员。一九三O年十一月,在黄安攻坚战斗中牺牲。
4、鄂豫皖特区苏维埃银行发行的纸币为“壹元”、“伍角”和“贰串”共三种。铜币面值“伍拾文”一种。油布票(简称为“经济流通券”)为壹串文,贰串文两种。
5、湖北省黄安县位于大别山南麓,鄂豫两省交界处。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到十二月二十三日,红四方面军发起“黄安战役,”歼国民党军第六十九师,第二次解放黄安县城(第一次为二七年十一月黄麻起义,一度解放黄安县城),并决定将黄安改为红安县,并沿用至今。
走进红军 走进大别山
一九三O年四月,黄安县箭厂河。
根据党中央二、三月指示,*鄂豫边特委和红十一军①领导干部举行会议,决定:成立*鄂豫皖边区特委,由中央派来的郭述申任书记,统一领导鄂豫边苏区和皖西苏区的工作。同时撤销红十一军,组成红军第一军军部和前敌委员会。由中央派来的许继慎②和曹大骏任军长、政委,曹大骏任前委书记,徐向前任副军长、熊受暄任政治部主任。由原黄麻起义发展起来的红十一军第三十一师,由商南起义发展起来的第三十二师,由六(安)霍(山)起义发展起来的第三十三师,依次改为红一军第一、第二、第三师,红一军共2100人②。
一九三O年春,蒋介石、冯玉祥、闫锡山之间的军阀内战,在中原地区爆发。驻鄂豫皖边界地区的敌军,纷纷北调参战。苏区周围除新调来的川军郭汝栋第二十军,分散驻守于鄂东地区外,其他据点均为反动地方武装和民团驻守。
红一军首长抓住有利战机,分兵两路作战。由军长许继慎、政委曹大骏率红一军二师、三师,挥师皖西,先后收复流波石童 、麻埠,攻克霍山城,歼灭民团1000人,歼灭六安新编第五旅700人,在英山歼敌独立第二旅1000人。七月下旬,红一军二师发展到1200人,三师发展到400人。
红一军一师在副军长兼一师师长徐向前指挥下, 向平汉铁路南段发起进攻。六月中旬,首战杨家集车站,歼敌二十军两个连,缴枪120支。六月二十六日,敌二十军两个团分别由广水、花园进至郑家店、小河溪地区,企图对我红一师报复。二十九日,红一师在孝感游击队配合下,在阳平口 设伏,全歼敌一个团1200人,缴枪1000支。这是鄂豫皖苏区红军首次消灭敌军成建制的一个团,对鼓舞苏区人民士气产生很大影响。战后,红一师发展到1500人。
红一军在皖西和平汉线南段作战,歼灭大量敌军,缴获大量枪支弹药及各种军用物资,为扩大红军力量打下雄厚物资基础。于是,一九三O年七月中旬,在鄂豫皖苏区迅速掀起一场扩红高潮。
注释:
1、一九二七年十一月黄麻起义后,将黄安、麻城两县农民自己军组成中国工农革命军鄂东军。黄安农民自卫军编为第一路,麻城农民自卫军为第二路。十二月在木兰山改称工农革命军第七军。一九二八年七月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第三十一师。一九三O年四月,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军第一师。
2、许继慎,一九O一年生,安徽六安人。1921年参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4年5月入黄埔军校第一期,同年转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北伐时,任叶挺独立团营长、团参谋长、团长。1930年被党中央派往鄂豫皖苏区,先后任红一军军长,红四军十一师、十二师长。是我党我军早期高级将领中的优秀代表。1931年11月,在“白雀园”肃反中,被张国涛、陈昌浩诬陷杀害于河南光山新集。1945年党的七大为其*,是一九八八年*中央军事委员会授予的三十三名军事家之一。

一九三O年七月十三日,黄安县华家土弯 招兵处。
七月的鄂豫皖,骄阳似火。七月的黄安,扩红运动声势浩大,如火如荼。华家土弯 学堂大门前,四周插着十几面红旗,墙上粘满红红绿绿的扩红标语,大门上方挂着红色横幅,上书“红一军一师招兵处。”横幅下摆 着一张长条桌,坐着身穿灰色军装,头戴大八角帽,打着绑腿,脚穿草鞋,左臂带着红袖章的一男两女三个招兵的红军同志。
前来报名参加红军的青年有几十人,大部分是黄安县各区乡赤卫队员,年龄大的二十多岁,年龄小的只有十四、五岁,把华家土弯 学堂门前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十九岁的喻安良领着本村六、七个赤卫队小伙子,挤到桌前,递出乡苏维埃政府的介绍信,登记姓名、年龄和住址。报名很快就结束了,喻安良却没走,眼睛死死盯着那位男红军同志不放,因为他背着一支驳壳枪。
红军同志笑着对他说:“小伙子,你喜欢手枪?”喻安良使劲点点头。“为什么?”红军同志又问他。“挎着它很神气!”喻安良的话,引起周围人的一阵笑声。喻安良眼睛一瞪,说:“笑什么,我就是要当一名挎手枪的兵。”
红军同志说:“挎手枪是要上战场打仗的,你害怕吗?”“打仗有什么好怕的,一枪打过去,一刀砍下来,就把敌人打死了。”喻安良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见红军同志有些不相信,同村的喻成化说:“首长,安良胆子大的很,去年打关山徐家红枪会,安良第一次上战场,手持一把鱼叉冲在最前面,叉死一个红枪会匪徒。”红军同志又问:“你们都是赤卫队的?”喻成化说:“我们都是黄安县赤卫队队员,在张必贵村集中整训,听到扩红消息,是安良带我们来参加红军的。”
当天,喻安良穿上了灰军装,戴上了八角帽。在华家土弯 新兵连,经过十天政治教育和队列训练,同时,学会了打草鞋,打绑腿。
七月二十四日清晨,四百多名优秀的黄安子弟,从各招兵点汇集到一起,开向红一师。经过两天行军,七月二十六日上午赶到红一军一师驻地青山口。喻安良分到红一师三团团部当通信员,班长是王必成①。
七月二十八日中午,部队吃完饭准备出发,去打花园车站。出发前,政委江竹溪同志来到团部通信班,看看新分来的三个新战士。江政委对喻安良说:“你就是那个要当挎手枪的新兵?”喻安良立正说:“政委,你怎么知道的?”江政委笑笑说:“招兵的师部王参谋是我的同乡,黄麻起义时就在一起打仗,老战友了。他说你很勇敢,是个当兵的好材料,马上要打仗了,希望你能在战斗中,勇猛杀敌,争取立功。”喻安良大声回答:“政委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部队出发后,由于缺乏大部队行军经验,部队开进中很慢也很乱。原定二十九日凌晨四时,向花园车站发起攻击,部队到达离花园车站十五里的平头山时,已经快六点钟,天都开始发亮了。师首长和孝感县委领导商量后,决定执行原作战计划,部队沿铁路两侧,利用农作物掩护,绕道西南,向花园车站发起攻击。
花园车站位于花园镇中心,在平汉铁路东。镇内敌军是国民党钱大均部教导三师机炮步兵混成第五团,辖步兵营、重机枪营和迫击炮营及直属步兵连,主要担负新兵训练任务,没有实战经验,战斗力不强。晨七时,敌军刚刚出完早操,正在洗漱,准备早餐。红一师一、三两个团,分别从花园镇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突然冲进镇内。红军战士吹响冲锋号,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高举大刀,杀声震天,冲向敌人。敌军完全没有戒备,被打得到处逃窜,镇内一片混乱。三团政委江竹溪,右手挥着大刀,左手执手枪高声喊道:“同志们冲啊!”率先冲向镇内。喻安良赤手空拳,几步就冲到政委前面。政委一把拉住他,把大刀交给喻安良,带领部队冲向敌人。
喻安良手中挥舞着大刀,看见一个蒋军士兵,穿着白衬衣,慌慌张张跑进一个院子,喻安良跟着冲进去,高喊:“缴枪不杀。”敌人根本不理他,边跑边喊:“红军来了,红军来了。”院里有两个蒋军士兵正在洗脸,见喻安良手持大刀杀进院内,忙扔了脸盆,要进屋拿枪。喻安良一步冲到被追赶的蒋军士兵跟前,高声骂道:“娘卖B,我让你跑!”一刀把他劈倒在地,吓得那两个洗脸的士兵,跪在地上高喊饶命。喻安良押着两个俘虏走进屋内,只见墙上挂着两支驳壳枪,地上放一挺轻机枪和三支汉阳造步枪,墙角堆着几箱子弹,桌上还有部黑色电话机。喻安良一问,才知道是敌五团直属步兵连连部。喻安良一见墙上挂着的驳壳枪,眼睛发亮,乐得嘴都合不拢,一把摘下来挎在肩上。命令两个俘虏把三支步枪背上,指着地上的轻机枪说:“这是什么家伙?”俘虏忙说:“红军长官,这是轻机枪。”喻安良没见过轻机枪,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也没管它,让俘虏每人又扛一箱子弹,押着两个俘虏走出屋子。刚一出大门,一位红军战士见喻安良押着两个俘虏,左手拿着驳壳枪,右手拿着大刀,肩上还背着一支驳壳枪,洋洋得意地走过来。便问道:“小兄弟,都是你缴获的?”喻安良说:“是我缴获的,你是哪个连的,看来没捞着什么,分给你老哥一支步枪怎么样?”那人说:“我是机枪连的。”喻安良一听,忙问:“机枪是干什么用的?”那人说:“机枪是重武器,能打连发,子弹射程远,火力强,它可是个宝贝,我们连才有两挺。”喻安良忙说:“屋里有一挺机枪,还有几箱子弹,送给你了。”那人惊叫一声:“真的?”喻安良点点头,那人忙跑出去,喊来几名战士,扛着机枪和几箱子弹走了。走时告诉喻安良,他叫邹国厚②,是机枪连的二班长,却没有机枪。这次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机枪,像娶了媳妇,生了儿子一样,兴奋得不知如何道谢才好。
花园战斗两个多小时就顺利结束了。红一师两个团出其不意,猛冲猛打,没亡一人,只伤了几名战士,几乎兵不血刃全歼敌钱大均部教导师一个机炮步混成团。共毙俘敌1400人,缴获步枪八百支,轻机枪十余挺,重机枪八挺,迫击炮五门,子弹炮弹无数。战后,红一师扩编成两个步兵团和一个由步兵营和机炮营组成的步机炮混成团,全师由1500人发展到3000人。花园战斗是红一师组建以来,一次收获颇丰的大胜仗。
战后总评会上,江政委宣布,由于喻安良在战斗中表现突出,毙敌一人,俘敌两人,缴获轻机枪一挺,步枪三支,手枪两支,子弹六箱,经团党委研究决定,记大功一次。
会后,喻安良找到政委,说:“大功我不要了,能不能分给我一支驳壳枪?”江政委 笑着点头同意,并把喻安良缴获的两支驳壳枪放在桌子上,让他挑一支。喻安良见两支驳壳枪一大一小,就拿了一把大的。江政委说:“小喻,你拿的是一支二十响快慢机驳壳枪,得到它非常不容易,能背上它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斗英雄,要好好珍惜它!”
喻安良当兵才三天,就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梦想,当一名挎驳壳枪的兵,而且还是一支与众不同,崭新的二十响驳壳枪。这支二十响驳壳枪,伴随着喻安良打遍了大别山,打遍了鄂豫皖。后来又转战千里,打遍大巴山,打遍通、南、巴川陕根据地。直到一九三六年喻安良进入红军大学,才同他心爱的二十响驳壳枪分手。
花园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是八一南昌起义三周年纪念日。部队在驻地小河溪,举行庆祝“八一”南昌起义三周年和花园战斗胜利大会。英勇的红一师3000名战士,列队走过主席台,接受师首长的检阅。有一名年青的战士,挎着驳壳枪,迈着正步,精神抖擞的走在队列中,他就是刚刚参加红军,又刚刚经过花园战斗洗礼,并立了大功的喻安良。
注释:
1、王必成,1912年2月生,湖北麻城人,28年入团,30年转党,28年参加赤卫队,29年参加红军,历任红四方面军二大队传令兵,十师三团通讯班长、队长,八连副连长、连长,九连指导员、三营营长,三十军八十八师263团一营教导员,八十九师265团副团长,267团团长、政委,八十九师副师长,一九五五年任上海警备区司令员时,被授予中将军衔。
2、邹国厚,1908年生,黄安七里坪人,参加过黄麻起义,先后任红一军一师三团机枪连班长,红四军十一师三十三团排长、连长,三十一团营长、副团长、团长,红三十一军九十一师二七七团团长。一九五五年任河北省公安总队总队长,河北省军区副司令员,被授予少将军衔。

庆祝大会结束后,红一师西越平汉铁路,向云梦城进发。云梦城守敌,慑于红一师英勇善战的威名,惊慌失措,弃城而逃。红一师占领云梦城后,在地方党组织的协助下,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同时,充分发挥我军政治工作优势,深入宣传发动群众,建立人民政权,建立党组织,号召青年参加红军。一时,小小云梦城,红旗招展,锣鼓宣天,民心振奋,革命激情直冲云宵。
红一师除作战值班部队外,其余休整。喻安良请了半天假,上街剃头。走着走着,有人从后面拉他一下,回头一看,是邹国厚。老邹笑着对喻安良说:“老弟,出来做啥?”喻安良说:“老哥,我请假剃头。”“我也要剃头,咱俩一起去。”说罢,俩人走进一间理发铺。伙计一见来了两位红军同志,忙笑脸相迎,热情招呼,安排俩人坐下,扎上手巾和白围布,干净麻利地推头理发。邹国厚告诉喻安良,花园战斗结束后,红一师一、三团的机枪连,扩编为机炮营,编入步机炮混成团,全团一个步兵营,一个机炮营。机炮营共五个连,两个轻机枪连,各六挺轻机枪,两个重机枪连,各四挺重机枪,一个炮兵连,共五门迫击炮。部队扩编后,由几个花园战斗的俘虏当教官,每天训练构筑射击掩体、分解武器、测距瞄准、装定标尺等,从早练到晚,忙得不亦乐乎,但大家热情很高,训练劲头十足。喻安良告诉老邹,这几天,除了到师里送信,到营连传达指示,没事他就拿着二十响驳壳枪练据枪瞄准。枪管上吊个石头,对天瞄飞禽,对地瞄走兽,就是没机会打实弹,不知道自己练得怎么样。老邹说,要练成甩手就打,枪响靶落的神枪手,只有去师手枪队,也就是特务队才行。他们平时调查了解地主老财有多少银元、金条,藏在什么地方,搞准了就端它一家伙。战时,化装侦察、搞情报、摸岗哨、抓舌头、打伏击。仗打得漂亮,日子过得潇洒,快活得很。我看你老弟,打仗不要命,身手敏捷,脑瓜子灵活,很适合干这个。喻安良一听,还有这么厉害的部队,还有这么神气的兵,不免有些心动。忙问老邹,怎么才能进手枪队。老邹告诉他,手枪队队长叫钱钧①,听说在少林寺当过真和尚,能文能武,能写会画,一身横练的硬功夫,一、二十人近不了他的身,双手使枪,百发百中。手枪队的队员,都是他从全师挑选并一手调教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身轻如燕,穿房越脊,如履平地,拳法腿功,枪法刀功,样样精通,都是百里挑一的英雄好汉。邹国厚的一席话,听得喻安良坐立不安,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去师手枪队报到。俩人剃完头,邹国厚付了钱,又请喻安良喝酒。喻安良酒量很好,小时候偷父亲、伯父、叔叔的酒喝。长大后,经常与同村要好的小青年一起喝酒,能喝也爱喝。喻安良问老邹,当兵有纪律,偷着喝酒是不是要给处分。老邹告诉他,平时不行,今天可以,不打仗不训练也不开会,少喝一点早点回去,没事。
俩人走进一间僻静的小酒馆,要了两盘菜,一人二两白酒。喻安良生性不爱讲话,喝酒时更是一言不发,边喝边听老邹一人讲黄麻起义和木兰山打游击的故事。十多分钟酒喝完了,喻安良抢着付了帐,两人分手告别,各回自己的部队。
八月六日,红一军主动撤出云梦城,返回小河溪。十九日,红一军首长接到情报:鄂豫皖两千红军大闹皖西和平汉路,攻城掠地,打国军,灭民团,连战连捷,队伍越打越大,令蒋介石极为震惊。虽然对闫、冯作战吃紧,兵力捉襟见肘,仍指令戴民权部一个旅,向平汉铁路南段红军进攻。
红一师首长认为,小河溪地形不利歼敌。故采取诱敌深入,寻机歼其先头一部的战术,在小河溪留师特务队和一个连,节节抵抗,边打边撤。主力则向黄安西北转移,在四姑墩 地区设伏。
八月二十三日凌晨,红一师首长命令一团一营二营在四姑墩 东侧高地,三团二营三营在四姑墩西侧高地隐蔽,一团一营在四姑墩 主阵地阻敌,三团三营为预备队,红一师在四姑墩 设下倒八字口袋阵,准备捉入瓮之鳖。早九时,远处传来枪炮声,随即,枪声越打越近,炮声越打越烈。两名身着便衣,手持短枪的师特务队战士,跑到四姑墩 主阵地,向红一师师长徐向前报告:敌一个团在前、两个团在后,已接近我军设伏地域。徐向前师长对一、三团首长说:“敌人一个旅三个团七千多人,都钻进口袋阵,我们肚皮小吃不下。只有把先头团放进来,然后扎紧口袋,用小部队阻击后两个团,分割敌人后,师主力全歼敌先头团。由一团王树声团长,指挥一团三营担任阻击任务,告诉部队,要坚决阻敌,死守阵地,不能放进敌一兵一卒。其余部队从北、东、西高地冲入敌军队伍,冲得要猛,打得要狠,动作要快,绝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用刺刀、大刀和手榴弹打掉敌指挥系统,打垮敌人的士气,尽快解决战斗。都听清楚了吗?”各团首长各齐声回答:“清楚了,保证完成任务。”说完,纷纷返回部队。
九点三十分,担任诱敌深入的部队边打边撤,进入伏击阵地。后面敌一个团一千六百多人,穷追不舍,也跟着进了伏击圈。突然,敌后方响起猛烈的机枪、迫击炮声。徐向前知道,王树声团长开始封口打援,敌先头团已全部钻进口袋。于是,命令司号员吹响冲锋号,掌旗兵挥舞战旗。刹那间,五个营的红军战士,从北、东、西高地,如同猛虎下山似的冲向敌人。一时,枪声、手榴弹声,震耳欲聋,“冲啊”、“杀啊”喊声震天。
三团一营从四姑墩主阵地向山下冲锋时,三连连长陈再道②光着膀子,手举大刀,高声喊道:“三连的勇士们,冲啊!”带头冲向敌人。喻安良跟着三连,双手紧握二十响驳壳枪,用连发边冲边打,一会用长点射,一会用短点射,很快就追到陈连长身后。陈连长的大刀劈向敌人,砍倒一个,又砍倒一个。敌人不退反进,十几个敌人,端着刺刀冲向陈连长。喻安良高声喊到:“陈连长快让开!”陈连长侧身向左一滚,喻安良的枪声响起,一个超长点射扫向敌人,瞬间打倒四、五个。敌人见喻安良神勇无比,火力又猛,吓得左右闪开,让出一条路来。后面的战士,端着刺刀,挥舞大刀,顺势冲入敌阵。喻安良子弹打光了,乘机蹲在地上,换上新弹匣,也是最后二十发子弹。陈再道连长走过来,拍拍他肩膀,说:“小兄弟,有股子狠劲,跟我冲!”喻安良跟着陈连长,杀向敌人。
敌先头团被打懵了,指挥系统垮了,建制乱了,如同一群散羊,漫山遍野,乱跑乱窜。红军战士杀红了眼,用刀砍,用刺刀捅,用枪托砸,与敌人死死缠打一起,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徐向前师长站在四姑墩 主阵地上,身板笔直,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用望远镜观敌瞭阵。他看到,山下敌我混战,红军士气高昂,敌人溃不成军,我军牢牢把握战斗的主动权。但是敌人一个团有一千六百多人,短时间解决战斗也不容易。他也看到,王树声一个营阻击两个团,打得十分惨烈,阻击阵地被炮弹炸起的浓烟笼罩。如果挡不住敌人的冲击,敌两个团冲入伏击圈,战局就要逆转,后果不堪设想。他命令,炮兵连用全部迫击炮,打光所有炮弹,集中火力,打击敌后援部队的纵深,减轻王树声的压力。同时命令重机枪连赶往阻击阵地,参加阻击战斗。
山下伏击圈内的战斗,越打越激烈。敌人从最初被打懵中,慢慢清醒过来,三五成群,*成伙,东一堆西一块,各自为战,用机枪、步枪负隅顽抗。喻安良子弹打光了,捡了一支带刺刀的步枪,跟战友们一起杀向敌人。远了用枪打,近了刺刀捅,一步不停地向前冲杀。
突然,敌增援部队的后面,响起猛烈枪声,敌人首尾受攻,战斗队形被打乱。同时,伏击圈内的高地上,又响起冲锋号,七、八位掌旗兵摇旗呐喊,六百多名红军战士,从山上冲下来。伏击圈内的敌人,本来就朝不保夕,自己的增援未见踪影,对手的援兵却突然杀到,顿时吓得魂飞胆破,斗志全无,跪地交枪投降。喻安良和战友们见援军从天而降,士气大振,人人奋力争先,冲上去抓俘虏,缴武器。喻安良东转西寻,找了一百多发手枪弹,心满意足地往弹匣内压子弹,突然觉得左大腿一麻,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知何处飞来一颗子弹打中喻安良,鲜血从弹洞中流出。喻安良火冒三丈,大骂道:“娘卖B,敢打老子黑枪,非活劈了狗日的不可。”挣扎着要站起来,被陈连长死死按住,让两战士把他抬往团包扎所。
红军的援兵,是红一军军长许继慎率红二师、红三师,从皖西过来,准备与红一师汇合,碰巧赶上四姑墩 战斗。许继慎与徐向前见面,笑着说:“向前,红一师仗打得漂亮啊。”徐向前握着许继慎的手,说:“军长,你带二师三师赶来,真是雪中送炭,包围的敌人太多,一时难以吞下,你们来了就好办了,我把情况汇报一下。”许继慎忙说:“不用了,我见到了王树声,并命令红二师协助他打援,如敌撤退,就追击歼敌,如敌不退,就拖住他,等这里战斗结束,回过头去收拾他。”徐向前说:“军长安排的非常好,战斗请你来指挥。”许继慎摇摇头说:“不!还是你指挥。我看山下战斗就要结束,如何解决后面敌人两个团,咱们研究一下。”说完,红一军军长许继慎和副军长兼红一师师长徐向前,两位黄埔军校一期同学,带着参谋和警卫人员,走下山去。
四姑墩 战斗,在红一军军长许继慎、副军长徐向前指挥下,红一军全体将士奋勇杀敌,取得辉煌战果。战斗中,歼敌一个团,击溃援敌两个团。全军乘胜追击,一直打到小河溪,又歼敌一个团。共毙俘敌四千余人,缴获大量枪支弹药。四姑墩 战斗,是红一军组成以来,第一次全军三个师整建制共同作战,并取得完胜,其意义非凡。
喻安良被抬到团包扎所。卫生员检查后,说:“是贯通伤,子弹从左大腿内侧射入,从外侧射出,伤势很重,流血很多,所幸没伤着骨头。”说完,包扎止血,缠好绷带,说:“马上送后方医院。”喻安良一听要送后方医院,一下子从担架上坐起来,叫道:“老子不去医院,我要打仗。”卫生员说:“不行,你的伤很重,我这没什么药,如果伤口发炎,麻烦就大了。”喻安良坚决不去,谁劝骂谁,闹得不可开交。
山下战斗已经结束,全军乘胜向南追击敌人,只留下江竹溪政委带三团一营打扫战场。江政委听说喻安良负伤,死活不肯去后方医院,忙赶到包扎所,很远就听见喻安良的骂声:“娘卖B,谁再说送我去医院,老子跟他没完。”江政委走到喻安良面前,表情严肃地说:“骂什么,吵什么,还像个红军战士吗?医护人员就是伤员的上级,他们的意见就是命令,谁都必须执行!你马上去后方医院,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归队。”喻安良见江政委来了,不敢再说什么,只要求带着二十响驳壳枪住院。江政委笑着点点头,并让团军需官给喻安良两块银元,用于滋补养伤,又嘱咐几句,命人把喻安良抬往后方医院。
注释:
1、钱钧1905年生 ,河南省光山县人。1927年入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豫鄂皖特区手枪队队长,红四方面军第10师28团营长、营政治委员,红四军警卫团政治委员,第33团团长,第11师参谋长,参加了长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5年任浙江省军区副司令员时,被授予中将军衔。

一九三O年十月,豫东南光山县。
红一军十月间攻克光山,随即召开军党代会。会中,针对红一军三个师,分别来自三个省的三次武装起义部队,内部乡土观念、小集体局部利益观念、军政素质参差不齐和兵员装备差别悬殊的问题,军长许继慎提出对红一军进行大规模混合整编。许军长的意见,获得前委同志一致支持,混编工作顺利实施。
红一师三个团缩编为两个团,辖一、三团。
红二师、红三师合编为红二师,辖四、六团。
军独立旅、黄麻补充营、皖西中央独立一、二师,合编为三师,辖七团。
红一军军长许继慎,政委曹大骏,副军长徐向前,参谋长李昂茨,全军共6000人。同时,红一师、二师各抽五个步兵连实行对调,并从战斗经验丰富的红一师,抽出部分连排干部充实到二、三师。
历史证明,红一军此次整编,对于整合全军战斗力,消除区域乡土观念,平衡部队兵员装备,强化基层指挥能力发挥了重要作用。对此,军长许继慎居功甚伟。
就在此时,喻安良从黄安县姜家岗后方医院,伤愈归队。团部通信班和一些参谋都过来看喻安良,安良拿出两包香烟,一包孝感麻糖招待大家。战友们不停地询问他疗伤的情况,安良一一回答。政委 江竹溪和陈再道连长走进来,喻安良忙起立,向政委敬礼。并递给政委一块银元,说:“政委,我用了一块,剩一块交公。”江政委笑道:“一块银元就买了两包烟,一包糖?”喻安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都买酒喝了。”大家笑声一片。陈连长说:“小喻,伤好了吗?”喻安良握着陈连长的手,说:“谢谢陈连长关心,我的伤好了。”江政委问:“治疗是不是很痛苦?”喻安良使劲点头,说:“遭死罪了,特别是换药换绷带,连皮带肉一齐撕下来,血不停地流,医院缺药,多数是用盐水擦洗伤口。”“伤员同志们受罪了。”江政委自言自语地说,又问:“哪个医生给你治的伤?”喻安良说:“开始是洪军医,后来是曹军医,政委认识他们?”江政委笑着说:“洪医生叫洪明玉,曹医生叫曹学珍,是总预备队政委曹学楷的弟弟,我们非常熟。他们处理伤口,手法不重,要是周大胡子处理,娘卖B的,疼昏过去都算轻的。”江政委待人和气,从不骂人,今天居然张口“娘卖B”,虽属开玩笑,也使在场的人大笑不止。江政委又说:“小喻,我和陈连长有事找你。”同志们一听,都告辞走了。陈连长说:“小喻,这次整编三连调走两个排长,四个班长,新兵却分来四十多名,连里缺战斗骨干啊。我请示政委,想调你到三连任七班长。”江政委说:“小喻,陈连长说的是实情,我同意你去三连,可是你刚出院,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喻安良想了想,说:“陈连长、江政委,我想去师手枪队。”喻安良的回答出人预料,江、陈对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江政委道:“还别说,安良去师手枪队真挺合适。前几天我见到钱钧,他说师手枪队也调走十几个人,让我帮忙物色几个。”陈连长也说:“小喻的脾气、性格、身手,很适合到手枪队。”江政委想了想,一拍手,果断地说:“从长远考虑,我同意小喻去师手枪队,这事包在我身上。”
十一月上旬,国民党夏斗寅部第十三师向鄂豫皖根据地南部进犯,并已进至黄陂、麻城、黄岗一线,对苏区构成极大威胁。特委书记郭述申亲自赶到豫东南光山,要求红一军南下阻敌。
红一军于中旬赶赴前线。首战黄陂县姚家集,二战黄安县城,红军将士激战十余日,虽给敌军以沉重打击,终因敌城高沟深,工事坚固,红一军两次攻坚战斗,均告失利,部队伤亡很大。更令人痛惜的是,红一师三团政委江竹溪同志,在指挥作战时,壮烈牺牲。喻安良因刚刚伤愈归队,领导没让他参加战斗,前方激烈地枪炮声,把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嘴里骂个不停。部队撤下来,喻安良听到江政委牺牲的消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整整两天。接江竹溪同志任三团政委的是詹才芳①,他带着团部的参谋、干事和警通班战士,为他们敬爱的首长、兄长江竹溪同志,在大别山的树林中,选了一块向阳的墓地,选了一副最好的棺材,为他下葬。在江竹溪同志的墓前,大家跪地失声痛哭。喻安良没流泪,他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暴起,双眼怒火欲喷,大声喊道:“哭有什么用,每人杀十个敌人,给政委报仇!”言罢,拨出二十响驳壳枪,朝天打了一个长点射。
十一月底,天气逐渐寒冷,红一军近七千名战士,御寒棉衣尚无着落,军首长的眼光盯住了新洲城。新洲是商埠重镇,城内金铺、银铺、当铺、药店、布店、粮店连成一片,城内仅有几百名民团据守。红一军首长决心以奔袭手段,拿下新洲城,解决部队急需的物资,主要是布匹、棉花和药品。
十一月二十九日傍晚,红一军集中三个师的手枪队共200多人先行,任务是解决敌岗哨,夺取新洲城南大门,大部队随后进城,消灭城内民团。此时,天降大雪,且随下随化,道路泥泞难行。红一军将士克服重重困难,急行军五十多里,于凌晨四时,到达新洲城下。新洲城南大门敞开,城门上挂着一盏昏暗的红灯笼,两个民团匪徒毫无戒备,抱着枪坐在墙角下昏睡。手枪队上去,轻松解决了敌岗哨,并控制了南关大门,大部队悄悄进了新洲城。
据俘虏供称,昨晚十一时,国民党军郭汝栋部一个混成旅六千多人,进驻新洲城,折腾了大半夜刚刚入睡,城防任务都交给了民团。敌情突变,红一军首长认为,敌虽增兵一个旅,但不知我军趁夜奔袭该城。城门大开,蒙头大睡,毫无战斗准备,是我军偷袭歼敌的天赐良机。并根据俘虏交待的敌宿营分布的大体方位,区分各师作战任务,采取偷袭与强攻相结合的作战方式,乘敌疲惫松懈之际,全歼该敌。
红一军各师受领任务后,分别向指定作战地域,快速隐蔽运动。半小时后,城内枪声暴起,红军战士动作迅速果断,大部分敌人在睡梦中当了俘虏。喻安良所在的红一师三团任务是,主攻位于新洲城中心的学校,敌混成旅旅部。喻安良同警通班七位战友一起,摸进学校一间亮着灯光的教室,里面躺着二十多个敌军士兵,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四起,枪胡乱堆在地上,沾满泥水的脏衣服、烂袜子散落四处,发出令人窒息的臭味。喻安良摆头示意战友,守住武器,枪口对准敌人。自己右手持二十响驳壳枪,左手举着手榴弹,一脚踢向沉睡的敌人,高声喝道:“红军来了,要活命的投降,谁动谁喊打死谁!”二十多个蒋军士兵光着上身,只穿条裤头,在被窝里当了俘虏。喻安良拉出十个俘虏,让他们跪在学校操场上,瞪着血红的双眼,要用大刀砍他们的头给江政委报仇,被詹才芳政委好说歹说才劝住。
新洲城奔袭战打得巧妙,天刚放亮,战斗胜利结束。红一军趁着夜色,偷袭成功,仅一小时,全歼敌一个混成旅,俘敌五千多人,一个旅的武器装备,完整地落入红军之手。一时,满城都是红军战士,押着一队队俘虏,向学校操场集中。新洲城的老百姓,无不翘起大拇指,称赞红军是神兵天将,神出鬼没钻进新洲城,没费吹灰之力就消灭了敌人。
战后,红一军在地方党组织协助下,开始没收地主、资本家的店铺,打开粮仓,接济穷苦百姓。五千多名俘虏,愿意当红军的留下,愿意回家的,每人两块大洋,当场释放。新洲城战斗,红一军缴获大量枪支弹药、银元、布匹、粮食、食油和药品。全军从军长到士兵,每人分一匹棉布,二十斤棉花,一块大洋。并征用近百辆大车,满载各种物资,浩浩荡荡运往鄂豫皖苏区首府——黄安县七里坪。一天后,红一军首长获悉,敌徐源泉部要进击新洲城。军首长认为,红一军已达到获取所需物资的战役企图,于是避敌峰芒,主动撤离新洲城,转移到但店地区休整。此时,党中央派曾中生②同志,到鄂豫皖苏区任特委书记兼军委主席。曾中生同志到根据地后,立即组织召开鄂豫皖苏区军地高级干部会议,传达*六届三中全会精神。红一军全体将士也在驻地但店,集中学习三天。喻安良第一次知道,党中央在上海,领头的叫李立三,他犯了左倾错误。红一军在九、十月间打了一些败仗,损失很大,都是他瞎指挥造成的,甚至江竹溪政委牺牲,也是他的罪过。
注释:
1、詹才芳,1907年生,湖北黄安人,1927年11月参加黄麻起义,历任*鄂豫皖特委委员,红一军一师三团政委,红九军、三十一军政委,一九五五年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被授予中将军衔。
2、曾中生原名曾钟圣,1900年6月生,湖南兴宁县人。1925年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军校毕业后,任国民革命军第8军前敌总指挥部政治部组织科长,参加北伐。1926年10月,北伐军占领武汉后,任《汉口民国日报》主笔。1927年9月,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28年参加在莫斯科召开的*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同年冬回国,先后任*中央军事部参谋科科长、*南京市委书记、*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武装工农部部长。 1930年9月以*中央特派员身份被派到鄂豫皖苏区,任*鄂豫皖特委书记兼军委主席。1931年 4月,任红4军政治委员。他坚决反对张国焘错误的军事行动方针,被降为独立第1师师长。 1932年任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参谋长。1933年9月,张国焘以“右派首领”等罪名逮捕了曾中生,对他长期监禁。但曾中生坚贞不屈,据理驳斥,继续坚持同张国焘进行斗争。1935年8月张国焘派人将曾中生秘密杀害于四川卓克基,时年35岁。1945年,党中央为曾中生彻底*昭雪。1988年被中央军委确定为33位军事家之一。

一九三0年十月,蒋、阎、冯军阀内战结束。蒋介石获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集兵力,对红军和苏区实施围剿。蒋军以九个师又一个旅,及航空兵第一、三、五队共十一万人的兵力,向中央苏区进攻。以四个师又七个旅近六万人的兵力,向湘鄂西苏区进攻。以八个师又三个旅近十万人的兵力,向鄂豫皖苏区进攻。粉碎蒋军第一次围剿,成了各根据地党组织和红军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
红一军夜袭新洲城,全歼的敌二十六师第二混成旅,就是围剿鄂豫皖根据地的一支先头部队,标志着对鄂豫皖苏区第一次围剿已经开始。由于情报不灵,*鄂豫皖特委和红一军首长当时并不知晓。蒋军对鄂豫皖根据地第一次围剿,初期进展迅速。半月间,豫东南的商[城]南和皖西根据地大部丧失。红一军首长根据敌情变化,立即停止南下作战,挥师北上,于12月6日,在豫东南的商[城]南与红三师会合,全军转战皖西。十二月十二日,红一军再次采取夜袭战术,攻克皖西金家寨,歼敌四十六师一个团及民团共一千余人,缴枪千支。次攻鹅毛岭,又歼敌一个营,进占麻埠、独山。再经两河口渡淠河,连克青山店、苏家埠、韩摆渡,又歼敌两个营,前锋直逼皖西重镇六安县城,并迅速将其包围。至此,皖西根据地大部收复,红一军取的第一次反围剿斗争的前期胜利。
十二月十九日清晨,皖西六安县城下。红一军以一、六团主攻六安城南,三、四团主攻六安城西北。战斗打响后,红一军数十门迫击炮,一百多挺轻重机枪,向六安守军狂轰猛扫。英勇的红军战士,架起云梯,挥舞大刀,争先登城。六安守军为蒋军四十六师主力及部分民团,共计万人。敌军依仗城坚壕深,武器精良,作困兽犹斗,负隅抵抗。顿时,城上城下,一片火海,战斗打的异常惨烈。
攻城不同于野战。野战可以投入全部兵力,从四面八方同时扑向敌人。而攻城,只能靠少数精兵组成登城敢死队,力争夺城一隅,打开突破口后,大部队才能一涌而上,入城歼敌。红一师三团在六安城西北,先后组织500人登城敢死队,连续四次发起登城冲击,均告失利。此时,喻安良呆在团指挥所,看着战友们拼死血战,自己却插不上手,急的骂天骂地骂自己,当初不如答应去三连当班长,还能血溅沙场,拼个痛快,如今就是把肠子悔青了,英雄也是无用武之地。
红一军攻城不利,敌各路援军又纷纷赶到,红军战士攻城阻援,同时开打。攻守双方,均竭尽全力,拼死撕杀,战斗呈对崎状态。下午,红一师师长刘英在指挥攻城作战时,中弹负伤,副军长徐向前暂代一师师长。徐向前来到一师指挥所,详细了解战斗进程后,认为战斗继续打下去,部队伤亡太大,红军处境更加不利。他果断决定,全军傍晚撤出战斗。经请示军长政委同意后,命令各师团首长,到一师指挥所接受任务。
喻安良跟随团长、政委来到红一师指挥所,一个中等身材,肤白文静,身着便衣,腰插双抢的二十多岁汉子,拍着詹才芳政委的肩膀,说:“老詹,三团有个战士叫喻安良,把他叫来我看看”。詹政委笑着说:“钱和尚,不用叫也不用喊,”一推喻安良,“他就是”。喻安良见到闻名全师的传奇人物,红一师手枪队队长钱钧,好奇心顿起,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他。钱钧队长走过来,一把拉住喻安良的手,说:“师团首长开会,咱们出去转转”。不等詹政委说话,拉着喻安良走出红一师指挥所。两人慢慢向前沿阵地走去,钱队长说:“江竹溪政委生前多次提到你,打仗勇敢,动作敏捷,就是脾气暴躁。我的队员各个百里挑一,你有什么本事,亮出来看看”。说完,手指六安城上的蒋军,命令道;“用手枪干掉一个,城高十米,目标自己选,开始吧。“喻安良面无表情,一声不响,拔出二十响驳壳枪,瞄准城上一个正往下扔手榴弹的蒋军士兵,勾动扳机,一枪打过去。蒋军士兵的帽子被打掉,子弹贴着头皮擦过,吓得爬在地下,不敢露头。喻安良见没打着,气的骂道:“狗日的拣了条命。”钱钧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说:“瞄准腰部,再打一枪。”喻安良定了定神,又选了一个直着身子,正往下扔手榴弹的士兵,瞄准他的腰部,果断击发。枪响,敌人一头栽下城墙。钱钧冷静地说:“记住,追击瞄头,俯射瞄胸,仰射瞄腰,百发百中”。说完,猛然拔出双抢,上膛、据枪、瞄准、击发,一气呵成。瞬间双抢齐响,两敌同时中弹,坠落城下。喻安良看的目瞪口呆,佩服不已。钱钧告诉喻安良,先回部队,接到调令,尽快到师手枪队报到。
红一军当夜撤离六安县城。主力红一、二师撤到麻埠地区休整,寻机再战。二十九日上午,喻安良接到红一师手枪队的调令。正当他整理行装,与战友告别之际,敌情突变。驻六安守敌四十六师三个团,驻霍山守敌警二旅一个团,采取中路突前,两翼在后的品字战斗队形,由东向西,向麻埠进犯。同时,敌三十师八十九旅进占金家寨,敌二十五师七十四旅进占叶家集,企图从北、西方向,配合四十六师及警二旅,合围红一军于麻埠地区。
红一军首长决心,集中红一、二师四个团,以设伏歼敌的作战方式,歼灭突前并孤立无援的敌四十六师及警二旅。由副军长徐向前率一、三、四团,在东香火岭设伏,歼敌四十六师中路两个团。红二师首长指挥六团,隐蔽撤出叶家集防御阵地,在西香火岭阻敌右路四十六师一个团,待东香火岭战斗结束,一、二师合力歼之。敌左路警二旅一个团,开进位置滞后,暂由军直属部队盯住,视战局发展再定。
红一军以四个团歼敌四个团,兵力对比、武器装备,均处劣势。但是,红一军是共产党领导的一支英雄部队,作战勇猛,指挥灵活,作风顽强,善打硬仗。因此,全军上下,摩拳擦掌,群情激奋,纷纷请战,求胜欲望极为强烈。喻安良听说要打大仗,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找到团首长,坚决要求暂缓去师手枪队,到基层连队参加战斗,打好在三团当兵的最后一仗。
团首长批准了喻安良的要求,让他到三连参加战斗。喻安良见到三连连长陈再道时,陈连长高兴地说:“小喻,你来的正是时候。一班长在六安攻城时负重伤,你去代理班长,部队马上出发,你只能在行军途中,熟悉了解班里情况了,带兵、打仗、要多动脑子,我相信你会完成任务的。
东香火岭地形奇特,南北是绵亘高地,中间一条土路,横贯东西,是绝佳的设伏作战地域。十二月三十日清晨,部队进入东香火岭。徐向前命令,一团占领南侧高地,三团占领北侧高地,四团正面阻敌。作战任务划分:四团负责消灭敌先头团,军炮兵营和六安独立营配合四团作战。一、三团负责消灭敌后卫团,战斗同时打响。徐副军长要求部队,冲击要快、狠、猛、要隐蔽突然,出敌预料,充分发挥我军近战特长,在混战中歼敌,使敌重武器特别是山炮、野炮和迫击炮,无法投入战斗。
上午九时,风紧天寒。敌四十六师的士兵,耸肩缩脖,袖着双手,倒背步枪,松松垮垮地由东向西,走进东香火岭。敌军一个团在前,一个团在后,首尾相接相距不到一里。且前方无尖兵,两翼无警戒,根本不知道已踏入死亡之地。
红一师三团隐伏在东香火岭北侧高地,三连在最前面。喻安良趴在陈连长身旁,望着山下走过的一队队蒋军士兵,敌前卫团过去不久,后卫团又开上来。喻安良看见后卫团队尾,有马拉的山炮,小声说:“连长,后面有炮兵,一会打起来,那家伙朝山上乱轰一气,对我们威胁太大,不如我带一班从山后绕过去,先把它干掉。”陈连长想了想,说:“好主意,多带些手榴弹。记住,战斗未打响,你们不能先动手,以免暴露我军设伏企图”。
喻安良带着一班十名战士,悄悄接近敌炮队。喻安良见敌军有六门山炮,五十多人,估计是一个炮兵连。于是命令:“战斗打响后,全班隐蔽运动到炮阵地二十米处,等敌人准备开炮时,听我的口令,全班一起投弹。要连续不停地扔,直至把手榴弹全部扔光,然后冲进炮阵地,用大刀和刺刀消灭敌人,缴获大炮”。有个战士问:“班长,咱们一百多颗手榴弹扔出去,不是连人带炮全炸了吗?”喻安良眼睛一瞪,说:“笨蛋,你动脑子想想,山炮那么大一块铁疙瘩,小小手榴弹能把它炸坏?你们只管扔手榴弹,大炮肯定没事”。喻安良对缴获六门大炮,充满自信。
天空升起三颗绿色信号弹。刹那间,东香火岭南北两侧高地,飞下无数手榴弹、炸药包。西面是正面阻击阵地,数十门迫击炮,上百挺轻重机枪,同时开火。从天而降的手榴弹和迫击炮弹,把东香火岭下的土路,炸成一条火龙,弹片横飞,子弹乱窜,敌人跑没处跑,躲没地方躲,成排成连倒在血泊中。特别是前卫团,瞬间丧失战斗力,被彻底打残。战斗打响后,喻安良带着全班战士,迅速向敌炮兵连靠近。喻安良发现,敌炮兵连撤离公路,在路旁一块平地上停下来,喻安良估计是准备构筑阵地,要开炮参战。喻安良在距敌二十米的地方,选了一条小雨裂沟,让战士们隐蔽好,把手榴弹盖打开,拉火索拽出来准备投弹。他爬到一棵大树下,观察敌炮阵地的动静。十多分钟后,敌人总算忙完了,指挥官挥舞着小旗,开始下达射击诸元口令。喻安良见时机已到,站起身来,高声喊道:“同志们,狠狠打!”说完,率先扔出两颗手榴弹。战士们纷纷从雨裂沟站出来,奋力向敌炮阵地投手榴弹。一时,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声声相连,把敌炮兵炸的四处逃窜。忽然,敌炮阵地响起惊雷般的爆炸声,浓浓黑烟中,裹着个大火球腾空而起,一个山炮轮子,被炸得飞上天。喻安良忙喊:“赶快卧倒,停止投弹!”话音未落,又是一声炸雷响起,随后,爆炸声不止,火球一个接一个腾空。喻安良爬在地上,心里纳闷,小小手榴弹怎么有这么大威力,把炮都炸上了天?敌炮阵地的爆炸声,足足响了三分钟才停止。喻安良站起来,举着二十响驳壳枪,大声喊道:“同志们冲啊!”回头一看,全班十个兵,捂着耳朵,闭着眼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喻安良气的踢了每人一脚,嘴里不停地骂。战士们站起来,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班长在喊什么。喻安良半天才弄明白,战士们耳朵震聋了,根本没听见他的命令。
喻安良带领全班冲入炮阵地。只见六门山炮炸成废铁,满地都是敌人尸体,个个缺胳膊少腿。找了半天,发现一个喘气的。喻安良问他:“娘卖B,真是熊蛋,几颗手留弹就把你们炸成这样?”伤兵有气无力地说:“红军老爷,不是手榴弹炸的,是你们扔的手榴弹,引爆了阵地上的炮弹,才炸成这样。”喻安良懊悔地说:“我的山炮算完了。”带着全班战士,垂头丧气地返回连队。
敌后卫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动了指挥所的副军长徐向前。他命令王参谋去了解一下情况。一会儿,王参谋回来报告:“战斗打响后,三团三连一班,在班长喻安良的指挥下,主动出击,把敌后卫团的山炮连,连人带炮全炸了。”徐向前不觉一愣,自言自语地说:“这个班长不简单,我们没想到的事,他想到了。我说仗打到这个份上,敌人炮兵为何不反击?王参谋你再跑一趟,看能不能把这个班长带来,我见见。”王参谋笑着说:“副军长放心,喻安良是我接来的兵。”
喻安良耷拉着脑袋,站在徐副军长面前。他向副军长汇报了炸炮经过,并为没能缴获完整的山炮作检讨。徐向前告诉他,你没做错什么,有三点还值得表扬。一是主动向连长提出消灭敌炮兵,并圆满完成任务,为东香火岭战斗胜利,立了大功。二是当手榴弹引爆炮弹时,能果断下令,让战士们停止投弹,卧倒隐蔽,非常不容易。如果继续投弹,或是冲进炮阵地,全班肯定与敌人同归于尽。三是任务完成后,立即组织全班撤离归队,如果稍有迟疑,敌人大部队溃退下来,一、二千人像潮水般涌来,你们还有命吗?徐向前对王参谋说:“告诉三团,喻安良可以当排长。”王参谋笑着说:“副军长,小喻已接到师手枪队的调令”。徐向前摇摇头说:“钱钧要的人,师长、政委肯定点了头,按他们意见办吧”。
副军长徐向前第一次见到喻安良,这个二十岁的黄安小伙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战至中午,敌先头团被全歼。后卫团伤亡惨重,余部逃往同兴寺,被红一师一、三团包围。徐向前率四团在西香火岭,与六团合力歼敌人右路一个团。傍晚,一、三团将同兴寺之敌歼灭。同时四团与军直属部队及地方游击队,又将敌左路一个团击溃。
东西香火岭战斗,红一军共歼敌三个团,击溃一个团,毙俘敌4000余人,缴枪1700余支(挺),红一军发展到一万余人。战后,敌四十六师余部龟缩六安县城,敌三十师由皖西金家寨逃回商城南,二十五师由叶家集,逃往固始,鄂豫皖苏区第一次反围剿胜利结束。
一九三一年一月三日,红一军留下三师于皖西苏区活动,主力一、二师撤回鄂豫边苏区。一月中旬,奉党中央指示,红一军在商南长竹园,与从湖北蕲春、黄梅、广济打过来的红十五军(军长蔡申熙,政委陈奇,辖两团1800人),合编为红四军。由中央派来的旷继勋、余笃三为军长、政委,徐向前任参谋长,曹大骏任政治部主任。红四军辖两师七团。
红一军一师与红十五军一团合编为红十师,师长蔡申熙①、政委陈奇、副师长刘英。辖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团。
红一军二师与红十五军三团合编为红十一师,师长许继慎,政委庞永俊。辖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团。
红一军三师缩编为红四军直属独立团,全军共12500人。
合编结束后,红十师30团党委批准,喻安良由共青团员转为*正式党员。喻安良于一月二十三日,到红四军十师手枪队报到,被任命为四班班长。
注释:
1、蔡申熙,1906年生,湖南醴陵人,一九二四年入党,黄埔军校一期学员,二六年参加北伐战争,任第四军营长、二十军团长,二七年八月参加南昌起义,任十一军二十四师参谋长,二八年任*江西省委军委书记,三O年任*长江局军委书记,红十五军军长,三一年一月任鄂豫皖红四军十师师长,*鄂豫皖军委副主席,战斗中右臂负伤,任彭扬军政学校校长,三二年七月,任红二十五军军长,十月九日,在河口镇战斗中,负重伤牺牲。是一九八八年中央军委确定的三十三位军事家之一。

一九三一年一月二十日,湖北省麻城县福田河。
红四军十师手枪队,在福田河驻地进入整训。手枪队两个排六个班,共60多人。钱钧队长针对新调入同志多的情况,制定一个二十天训练计划。内容:手、步、机三种枪支射击、拼刺和刀法基本动作训练、识别使用军用地图、用指北针判定夜间方向和方位角、徒手攀登与技击格斗、爆破与土工作业及熟记敌军编制序列表等。喻安良对上述科目,大多陌生,因此兴趣很浓。加之刚刚担任班长,责任处使他加倍努力,白天黑夜,没命的练。对全班六名战士要求特严,各科考核成绩,都名列前茅。
二月初,*鄂豫皖特委举行扩大会议,决定:乘第一次反围剿胜利,敌军龟缩各据点不出的有利时机,集中优势兵力,逐一拔除。争取把东起六安、潜山,西至应山、枣阳,北起罗山、固始、霍丘,南抵蕲春、广济、黄梅地区,建设成巩固的苏维埃区域。
红四军前委根据特委指示,认真分析研究敌情,决定首先拔除麻城以北的重镇磨角楼。集中红四军主力十师十一师,采取围点打援的作战方式,包围驻磨角楼敌夏斗寅部一个营,吸引麻城敌夏斗寅十三师主力增援,围而歼之。
十师手枪队没有参加磨角楼战斗,留在驻地继续训练。二十天训练结束,钱钧队长组织考核,七个科目全队总评成绩优秀,训练效果明显。钱钧队长非常高兴,当晚杀猪会餐。钱钧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拿出一沓纸,晃了晃,说:“大家练的不错,但是,训练与实战必竟有差别。怎么检验实战成绩呢?队里决定,各班班长抽签,抽到什么科目,去完成什么科目,队里不指挥,不过问,班长负责,各自为战,这也是手枪队打仗与作战部队不同的地方。怎么样,谁先来?”
钱钧队长一席话,引起全队浓浓兴趣。各班交头接耳,相互商量,争吵声不时响起。喻安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端起酒碗,同全班战士一口干了。走到钱队长面前,抽了一张纸,头也不回,看也不看,回到座位与战友们喝酒吃肉。钱钧笑道:“四班长抽完了,谁来?”其他班长纷纷走上去抽签,场面有些混乱。由于有战斗任务,会餐草草收场。喻安良集合全班,打开签纸,上面写着:“打土豪,起浮财。时间三天,地点麻城县内。北面不能去,以免干扰磨角楼战斗。”
麻城、宋埠西南,气候温和,雨量适中,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鄂东北有名的富庶之乡。因此,喻安良与战友们,选定距驻地西南八十多里的林店,作为打土豪的战斗地点。喻安良命令战士们换上便装,各带手枪一支,手榴弹两枚,备足干粮,凌晨出发傍晚到达林店,行动非常顺利。喻安良带领全班,选中一家姓唐的大地主为动手目标。晚七时,喻安良带领战士,悄悄摸进唐家大院。两名战士翻墙入院,打开大门,留下两人守在门外,其余冲入院内。座北朝南五间砖瓦正房,灯火通明,喻安良站在院中,命三名战士持枪冲入房中。瞬间,拖出一个身着黑绸马褂,头发灰白的老财主,房内传来惊叫和哭泣声。喻安良用枪指着老财主,骂道:“红军打土豪,快把银元交出来,不老实,一枪毙了你。”老财主战战兢兢地说:“红军老爷饶命,家里实在没银元啊。”喻安良一听,火冒三丈,正待骂时,从东厢房内窜出一个人,端着一支步枪,朝喻安良开了一枪,向大门逃去。
喻安良觉得左臂一麻,右手一捂,血顺着手指淌下来。喻安良气的骂道:“狗日的,敢打老子黑枪”。命令战士抓住他,抓不回来枪毙。战士们忙冲过去,院内院外,追堵合围,没费多大劲,把打黑枪的小子捉了回来。喻安良命令战士仔细搜查各屋。半晌,从东厢房搜出两支步枪,三把大刀。喻安良问老财主:“这些武器是那来的?”老财主吓的不停磕头作揖,说是为防土匪招了三名护院家丁,从武汉买了三支步枪,三把大刀,那两名家丁今晚回家了。喻安良操起一把大刀,转身一脚,踢翻护院家丁,高声骂道:“老子最恨打黑枪的人。”说罢,一刀劈下,鲜血四溅,半个脑袋滚到一边,吓的老财主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喻安良七人,赶着唐财主家两辆马车,一辆拉满稻谷,一辆拉了四头肥猪,带着搜缴的两千块银元返回驻地。路上,战友们查看了喻安良的伤口,血流不少,伤势不重,是擦皮伤,包扎后并无大碍。天大亮,喻安良走进队部,向钱钧队长汇报战斗经过。钱队长笑着说:“头一个完成任务,有钱有枪,有米有肉,战果可观啊。”说完,脸一沉,训道:“喻班长,杀俘虏是犯纪律的,必须检讨”!
红四军磨角楼战斗打的不顺,问题出在指挥。蔡申熙、许继慎、徐向前和曹大骏等将领认为,围点打援,围点是虚,打援是实。应用两个营及地方游击队包围磨角楼,围点佯攻,虚张声势。主要兵力用于歼灭麻城援敌。而军长旷继勋、政委余笃三则认为,红四军主力两个师六个团共一万多人,兵力占优,围点打援应一并解决。命令:两个团打磨角楼,三个团打麻城援敌,一个团为预备队。平分兵力的部署,显然违背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原则,结果,打援不成,攻城未果,引起许继慎等人的强烈不满。并对新任红四军首长的指挥能力,深表疑虑。战后,红四军兵分两路,十一师由师长许继慎带领,在平汉铁路信阳至广水段,寻机作战。军首长带十师,挥师北上,攻打黄安以北的重镇--新集。红十师手枪队,参加了新集攻坚战。
新集城方圆五里,三面环山,东临潢河,城高十米,以长方形岩石筑成,坚固无比,易守难攻。城内以曾、刘两姓恶霸地主为主,纠集黄枪会、红枪会、蹦子会和保安团近两千人,奸淫抢劫、鱼肉百姓、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加之黄安、麻城两县的大土豪劣绅为逃避打击,纷纷躲入城中。一时,新集成了光山南部的顽固堡垒,*气焰十分嚣张。
二月上旬,红十师包围新集城。军首长命令,28团、30团从西、南两个方向攻城,29团为预备队。红十师首先集中数十门迫击炮,猛烈轰击城墙,用近百挺机枪火力掩护,然后架起十几副长梯登城。新集守军虽是民团匪徒,但武器优良,凶狠膘悍。依仗新集城墙坚固,用机枪、手榴弹、大刀、长矛,拼死反击,战斗力丝毫不逊于国民党军正规部队。红军攻势不减,敌军坚守不退,战斗越打越激烈。红军发起一次又一次冲击,伤亡很大,攻城不见起色。战斗持续一个星期,蔡申熙、王树声、潘皈佛、倪志亮等师团首长,建议暂停攻击,遭军长政委痛斥。并下死命令,攻城不破,决不收兵!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的参谋长徐向前实在看不下去,主动对旷继勋说:“军长,是不是换种打法?”旷军长没好气地问:“你说怎么打?”许向前参谋长说:“挖条地道,运炸药直达城下,只要炸塌城墙,破城有望。”旷继勋想了想,叹口气说:“就按你的意见办吧。”
部队撤出战斗。徐向前问钱钧:“手枪队前段训练,搞没搞爆破作业?”钱钧报告说:“练了,喻安良的四班爆破与土工作业科目,考核成绩最好。”徐向前点点头,说:“让喻安良想办法,弄口大棺材,再搞几百斤炸药装进去。由29团负责挖地道,手枪队负责把棺材送进去,装置炸药并引爆。城墙炸塌后,28团、30团负责城内战斗。”
29团在离新集城50多米远的山沟旁,开始挖掘地道。喻安良带全班战士,在附近村子的祠堂内,找到两口大棺材,用一百块银元买下来,抬到地道口。又从各团收集了500多斤炸药,1000多斤火药,100颗手榴弹,八发迫击炮弹,准备制作炸弹。29团用两昼夜,挖成地道,直达新集城下。喻安良带领全班,先把两口棺材推到地道尽头,又把炸药、火药、手榴弹和迫击炮弹装进去,用七寸大钉把棺材盖钉死,用七道铁丝箍紧。并在两口棺材上,各挖一个碗口大的洞,插上一束线香。“棺材炸弹”完成后,喻安良让全班战士退出地道,独自一人坐在地道里,抽了一支烟,又仔细检查两遍,冷静地点燃两束线香,待线香燃烧正常,才慢慢爬出地道。
手枪队在28团后隐蔽,准备入城参战。喻安良端着二十响驳壳枪,双眼死盯着新集城墙,静侯“棺材炸弹”起爆。五分钟过去,没有一点动静。钱钧爬过来,问喻安良:“四班长,炸弹不会出问题吧?”喻安良信心十足地说:“队长放心,我们是按教程装的炸药,我又检查两遍,不会出啥问题。”话音刚落,只听新集城下,传来一声闷雷似的爆炸声,大地猛烈颤抖,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坚固无比的新集城墙,刹那间被撕成两段,随即被尘埃笼罩。城砖、土块、碎石、木料,如同天降冰雹、暴雨,倾盆落下,新集城被炸开一丈多宽的缺口。司号员吹响冲锋号,撑旗兵摇旗呐喊,红军战士如同潮水般冲入新集城。
新集战斗胜利结束,手枪队长钱钧升任28团一营营长,部队安稳过春节。此时,活动于皖西的红四军直属独立团连战连捷,并与共产党员魏孟贤在敌四十六师发动兵变起义的两个营会合,二月底奉*中央命令,扩编为中央教导二师,师长周维炯①,政委康荣生,共3500人。同时,以鄂豫边六个教导队为基础,组建为军委警卫团。
三月二日,活动于平汉线信阳至广水段的红十一师,在师长许继慎指挥下,袭击李家集车站,截获并击毁敌运兵车一列,全歼敌新编十二师第一旅大部,击毙旅长侯镇华,缴获大批军用物资。三月五日,红十一师再次袭击柳林,李家集车站,歼敌新编十二师一个营,击溃援敌两个团。红四军十师、十一师集结于三里城地域,直接威胁豫南重镇信阳。
信阳告急,惊动南京的蒋介石。急调敌六师集结信阳,令敌骑一师、三十八旅、九十一旅和六十三旅,由信阳、罗山南下。敌新二旅固守广水,敌三十一师主力和敌三十四师,分别由广水、孝感北上,企图南北夹击红四军。三月四日,敌三十四师从孝感出发,开进较快,三月八日进至广水以东的双桥镇。北面之敌、因多次遭红军打击,畏惧不前,距我军集结地域较远,致使南进之敌三十四师,位置突前,并孤立无援。红四军抓住有利战机,留十一师三十二团在三里城一线,监视阻击北面之敌。集中28、29、30、31、33团和罗山独立团,共六个团一万一千余人,从大新店、三里城隐蔽南下,于三月八日深夜抵达双桥镇,将敌三十四师包围。
红四军首长决心:十师从南向北,攻击澴水西岸敌三十四师100旅两个团。30团正面突击,29团向双桥镇西南迂回,断敌退路,28团为预备队,位于双桥镇以北二店湾。以十一师从东向西,攻击澴水东岸敌三十四师101旅两个团。31团正面突击,罗山独立团向双桥镇东南迂回,断敌退路,33团为预备队,位于余家集以西麻雀岭。
3月9日拂晓,天似亮非亮,红四军两个团,按预定作战计划发起冲击。红四军战士采取偷袭与强攻相结合战法,趁敌疲惫松懈,昏昏欲睡之际,用手榴弹、刺刀和大刀,向澴水东西两岸,猛冲猛打。敌军毫无戒备,见漫山遍野突然杀来的红军战士,吓的魂飞胆破,四下逃窜。不到一小时,澴水东西两岸诸制高点,均被红军占领。担任迂回的两个团,也顺利冲击到位。战斗发展极为顺利,红四军军长旷继勋高兴地说:“看来双桥镇外围战斗,很快就能结束。”参谋长徐向前用望远镜观察战斗进程,发现敌军开始收拢部队,组织反击。徐向前对旷继勋说:“军长,敌人开始组织反击了,敌我兵力相差无几,敌军不会善罢甘休。”澴水两岸枪声炮声,骤然猛烈,浓烟滚滚,杀声震天。一名参谋报告:“敌军反击猛烈,我军正面突击的两个团冲击受阻,担任迂回的两个团压力更大,特别是罗山独立团,部分阵地丢失。”徐向前说:“敌人反击目的很明确,正面反击是佯攻,主要企图是打通至双桥镇的道路,退入镇内,固守待援。应该命令各师机枪连、炮兵连,增援29团和罗山独立团。特别是罗山独立团,武器装备较差,战斗力也不如主力部队。建议让28团一营长钱钧带军、师手枪队和军重机枪连增援。三个手枪队虽然只有200多人,但都是精兵强将,有他们在,阵地跨不掉!”旷继勋点头说道:“按参谋长的意见办,让通讯兵把命令传下去。”
钱钧营长命令,三个手枪队分别配属罗山独立团三个营参战。罗山独立团干部战士,见军重机枪连和军、师手枪队增援,士气大振,立即发起反击,很快收复了丢失的阵地。喻安良带领全班六名战士,配合罗山独立团一营一连作战。他在阻击阵地上,用望远镜四下察看,发现阵地左前方150米处,有座无名高地,巨石林立,居高临下,并靠近公路,一挺重机枪就能控制周围近千米范围,位置极佳。喻安良对一连刘连长说:“无名高地太重要,必须夺过来”。刘连长吃惊地说:“大白天部队怎么通过百余米的开阔地?”喻安良说:“你把钱营长和你们营长请过来,我有办法”。喻安良对钱营长和罗山独立团一营营长说:“敌人马上要进攻,把敌人打退时,扔出一箱发烟罐,用烟雾遮住敌人视线,师手枪队换上蒋军服装,混入敌军之中,跟着敌人往回跑,通过开阔地段,趁机夺取无名高地”。钱钧营长笑着对一营长说:“喻班长的主意妙极。浑水摸鱼,乱中歼敌,是手枪队拿手好戏,就这么干,我亲自带队”。一营长却有些发愁,说:“好是好,可上哪去弄敌军服装和发烟罐呢?”钱营长说:“老兄,你不了解我们,因工作需要,手枪队队员每人有三套服装,除军装外,敌军服装和老百姓的便装,各有一套。另外,十一师打李家集车站,缴获大量军用物资,我带六个班长到十一师手枪队参观见学,弄来三样宝贝。六箱发烟罐,每箱二十筒,每班一箱。六具望远镜,六个班长,每人一个。两条充气橡皮船,每排一条。”一营长听得直摇头,感叹地说:“还是主力部队,富的流油,阔的像财主。”
敌军开炮,又发起进攻。罗山独立团得到军重机枪连加强,火力倍增,六挺重机枪突然发威,轻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起开火。敌军突遭猛烈火力打击,猝不及防,在阵地前丢下几十具尸体,掉头就逃。此时,手枪队扔出几十个发烟罐,浓浓的黑烟,遮光掩日,二十多米范围内,什么也看不清。六十多名手枪队员,穿着敌军服装,冲入烟雾中,混进敌溃军内,向无名高地跑去。钱钧营长歪戴大沿帽,上身敞胸露怀,双手持枪,边跑边喊:“快跑呀,红军追上来了。”敌军更加惊慌混乱,一窝蜂似地向无名高地逃去。钱钧营长带着手枪队,未遇阻拦,顺利登上高地。高声喊道:“快投降吧,红军冲上来了”!一个蒋军官长骂道:“不许乱叫,扰乱军心者,枪毙!”喻安良骂道:“娘卖B,老子就是红军,先毙了你!”抬手一枪,打倒敌军官。手枪队队员如同蛟龙出海,猛虎下山,六十多支驳壳枪,同时开火,枪枪咬人,弹弹入肉,敌军死伤一片,余下几十人,跪地举枪投降。罗山独立团夺得无名高地,布置两个排和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防守,在后续攻防战斗中,发挥巨大作用。
双桥镇外围战斗激战到中午,敌三十四师长 岳维峻带师部和两个旅部的直属部队和炮兵营,冲出双桥镇加入战斗。敌我双方,竭尽全力,拼死冲杀,攻防几度易位,阵地多次易手,枪炮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战场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激战中,红十师师长蔡申熙胳膊负重伤,仍顽强指挥作战。消息传到军指挥所,旷继勋问徐向前:“是不是动用预备队?”徐向前冷静地说:“军长,现在动用预备队为时过早。命令部队咬牙坚持一会儿,待敌我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时,放出预备队,一锤子砸下去,敌人就扛不住了。”
下午一时,徐向前发现敌军攻势明显减弱,对军长旷继勋说:“是时候了,应该命令预备队28、33团出击!”军指挥所发出三颗红色信号弹,红四军预备队两个主力团,如同猛虎猎豹,杀入战场。敌军招架不住,四处逃窜,溃不成军。
双桥镇战斗历经七小时,红四军大获全胜,毙敌1100人,俘敌5000余人,缴枪6000支、山炮四门、迫击炮十三门。全歼敌人一个师部、两个旅部、四个团、一个山炮营、两个迫击炮连,俘敌三十四师师长岳维峻。双桥镇大捷后,红四军发展到15000人。不久中央教导二师改编为红四军十二师,军委警卫团同光山、罗山、黄安三个独立团合编为中央警卫师。
喻安良经过大半年战火考验,稚气尽退,愈显成熟。他学会打仗,学会带兵,作战勇敢,机智聪明,履立战功。首长信任他,战友喜欢他,二十一岁的喻安良,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红军战士。
注释
1、周维炯,一九二九年商南起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先后任红十一军三十二师师长,红一军三师师长,红四军十一师师长。一九三一年十一月肃反中,与许继慎同时被害。
经历白雀园肃反 见证苏家埠大捷
蒋介石不甘心第一次围剿失败。一九三一年三月中旬,集中三个师组成追剿兵团,六个师又两个旅组成堵剿兵团,共计十二万人,采取“追堵兼施”的战法,对鄂豫皖苏区发动第二次围剿。
四月下旬,红四军开始第二次反围剿作战。由红四军参谋长徐向前指挥红四军十师28团、中央警卫师及地方部队,在鄂豫边苏区,牵制西面之敌追剿兵团。红四军军部率十师主力、十一师、十二师,东进皖西与敌堵剿兵团作战,并于四月二十六日,攻占独山镇,全歼敌两个团,毙俘虏2000余人,缴枪1200支。此时,敌追剿兵团两个师从光山、罗山南下,一个师由黄安北上,企图南北夹击围歼鄂豫边红军。四月三十日,敌先后占领新集、七里坪。徐向前指挥中央警卫师及28团,采取游击作战,调动敌人,寻机歼敌,予敌以重创,迫敌南下两个师于5月2日退回光山、罗山。此时敌军才发现,红四军主力并不在鄂豫边,而在皖西作战。即调追剿兵团光山、罗山的两个师,向豫东南商城、潢川集结,企图与皖西堵剿兵团敌军,合围红四军主力于皖西金家寨。敌变我变,红四军主力避敌锋芒,隐蔽脱离敌重兵包围,迅速西进,返回鄂豫边苏区,与徐向前部会合。5月9日,红四军进抵新集以北的浒湾地区,击退敌五十二师一个旅,毙俘敌1000余人。5月28日,攻占黄安县桃花镇,歼敌四十四师一个营。随后,在十里铺设伏,歼敌四十四师两个团,毙俘敌三千余人。
红四军一个多月反围剿作战,灵活机动,大范围调动敌人,集中优势兵力,避强击弱,机动歼敌,牢牢把握战争主动权。迫敌处处扑空,又处处挨打,饥饿疲惫,损失惨重,于五月底全面收兵。蒋军对鄂豫皖苏区第二次围剿,以失败告终。
正当红四军第二次反围剿激战时,*中央再次对鄂豫皖苏区领导机构、人员,作出重大调整。撤消*鄂豫皖特委,成立鄂豫皖中央分局,代表*中央政治局全权负责鄂豫皖苏区党、政、军工作。中央分局有权撤销或改组区域内的党、政、军组织,有权任命或撤销其领导人。*中央任命刚刚从苏联回国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张国焘,一
一九三一年五月下旬。红四军发展到四个师十二个团,共二万余人。战争年代战斗不断,部队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连、排干部减员很大。鄂豫皖军委为加强部队基层干部储备,决定由彭杨干部学校举办一期基层军事干部培训班,共三个区队。一区队为连干部。学员由优秀的排长、副排长组成,编为三个分队,每队10人,共三十人。二区队为排干队,学员由优秀的班长、副班长组成,编为六个分队,每队10人、共六十人。三区队为参谋队,学员由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优秀士兵、班长组成,编为一个分队,共20人。红四军十师手枪队四班长喻安良,做为优秀班长、预提干部被选调入学,并担任二区队三分队分队长。
五月二十五日,彭杨干部学校基层军事干部培训班,在新集东南的一个寂静山村开学。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军委主席张国涛,对本期培训班非常重视,亲自参加开学典礼,并发表重要讲话。张主席从基层军事干部的重要地位及作用、强化基层军事干部军政素质提高的重要性及紧迫性、培训工作的内容及要求、战斗作风及革命纪律的养成和当前鄂豫皖苏区政治、军事、经济形势等五个方面,做了明确指示。张主席的讲话,条理清晰,口若悬河,激情浩荡,魅力惊人。学员大多第一次见到张主席,无不为他充满激情的演讲折服。喻安良也不例外,不但佩服,甚至有些崇拜。张主席讲完话,在学员热烈掌声中退场,带领部队东进商南皖西作战。
紧张的训练开始。喻安良所在的二区队,第一阶段训练科目是;战术、射击、队列。
战术的教材,是苏军步兵战斗条令。侧重单兵与连排战术动作。进攻,以战斗组织、冲击队形为主。防御,以防御阵地构筑,障碍与雷场设置及火力配置为重。此外,对连排行军、宿营常识、山地作战的战术动作特点,也进行学习与探讨。战术训练是第一阶段重点,由从苏联军事学院毕业回国的李特任教官。李特脾气火暴,教学呆板教条,但一丝不苟,学员稍有差错,非打即骂,决不手软。
射击的教材,是黄埔军校自编的射击教程。侧重手枪、步枪、轻机枪、重机枪四类武器分解结合,战斗性能了解,卧、跪、立三种姿势正确规范的射击动作,及对移动目标、夜间射击实弹打靶考核。同时,了解掌握制作使用炸药包的一般常识。射击教官由几位黄埔生军官担任。
队列训练的教材,是日本士官学校的步兵操典。从“立起”开始,直至“队形方向转换”。同时,对拼刺的突刺、防反刺和打击刺及少林九路刀法、日本刀术、勤练不辍。教官由在日本士官学校留学的被俘蒋军军官担任。这种融贯中西,土洋结合的训练方式,颇有特色。
喻安良学习认真,当分队长也很负责,没想到却挨了教官李特的批评。一天上午,李教官授课,科目是《防御战斗中的步兵排》。讲到防御阵地设置时,他挥舞教鞭,摇头晃脑地说:“步兵排防御正面为300米,在防御阵地前250米,布设防坦克与防步兵雷场。在防御阵地前150米,铺设两列桩铁丝网及障碍。防御阵地的纵深是…”李特一低头,发现坐在前排的喻安良,双手扶膝,腰板笔直,坐姿端正,瞪着大眼,听得入神,铅笔放在笔记本上,却一个字没写。李特不禁大怒,用教鞭指着喻安良,训斥道:“张主席为了让你们好好学习,亲自安排武汉地下党同志,冒着杀头的危险,为你们弄来铅笔和笔记本。你一个字不写,一句话不记,对得起党,对得起张主席吗?”喻安良马上起立,大声说:“报告李教官,你讲的我全记住了。”李特一听,火气更大,说:“你背给我听听,背错一条我枪毙你!”喻安良老老实实,准确流利地复述了李教官讲课内容。李特听完点点头,表示满意,脸色好了些,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作笔记?”喻安良回答道:“报告李教官,我不会写字。”李特一愣,问道:“不会写字?没上过学吗?”喻安良迟疑一下,说:“我没上过学。”喻安良没上过学是假,不愿意上学是真。他五伯喻成智就是私塾先生。喻安良生性顽皮,好动不好静,看见书和笔头就大。跟五伯学了一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混了一年,没正经读几天书,被父亲暴打一顿,回家种田磨豆腐,终生不再摸书和笔。李特听喻安良说完,也没办法,但总得惩罚他一下,说:“吃完中午饭,二区队搞步兵排防御战斗训练,由你当排长,训练搞不好,照样枪毙!”喻安良立正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二区队六十人在喻安良带领下,选好防御阵地,开始分配任务。喻安良让四十人,挖二百米战壕。十人到村里找麻绳、马槽子、树桩子,拉铁丝网、设障碍。十人到河沟里,搬盘子大的圆石,充作防坦克地雷,到村里搬砖头,充作防步兵地雷。在防御阵地两翼,各挖两个轻机枪掩体。在防御阵地后三十米处的高坡上,挖一个重机枪掩体。在重机枪掩体后二十米处的高地反斜面,用白灰画一个大圆圈,表示预备队藏身集结地。两个多小时,步兵排防御阵地设置完毕,喻安良派一个学员回去,请李特教官检查。
李特到阵地一看,就发现战壕长度不够,问喻安良:“你排防御正面多少米?”喻安良说:“报告李教官,我排防御正面为200米。”李特大怒,骂道:“混蛋,讲课时我告诉过你们,步兵排防御正面为300米,你为什么减了100米?”喻安良回答:“苏联红军有飞机、大炮、坦克,我们根本没法比。我们一个排只有四十多人,有一挺轻机枪就不错了,基本靠步枪、手榴弹、大刀片作战。还要保留一个班的预备队,在一线打仗不到30 人,200米能守住,就算烧高香了,我们过去打防御仗,一个步兵排也就守100多米。”李特听喻安良说完,低头想想,确是实情,就没说什么。走向轻机枪掩体,问道:“你说排里只有一挺轻机枪,你挖四个射击掩体干什么?”喻安良说:“敌人炮火很猛,机枪是火炮打击的重点,多挖几个,便于机枪转移阵地。”李特点点头,表示满意。一指后方的重机枪掩体,问道:“这个掩体干什么用?”喻安良说:“如果上级能加强火力,配属一挺重机枪,就用这个掩体。从高处往下打,超越射击,伤不着自己人。”李特笑了,说:“不错、不错,你还知道‘超越射击’,不简单。”说完,又绕到山后,看看预备队集结地,说;“位置选的不错,要挖两条进入主阵地的通道。”喻安良答道“马上挖”。李特又走向阵地前沿,看了麻绳作的铁丝网,石头砖头作的地雷,大加赞赏,表扬说:“就地取材,形象教学,这个办法值得提倡。今天训练到此结束,队伍带回。”说完,独自走回驻地。学员们见李教官走了,一通大笑,躺在地上,打滚撒欢。有个学员问喻安良:“分队长,雷场和铁丝网,打仗时有用吗?”喻安良阴沉着脸,瞪他一眼,小声说:“有个屁用,上哪找去。”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抽起烟来。喻安良真说准了,此后,打了二十多年仗,只在山东抗战时,组织地方部队、民兵,埋过几次土地雷,铁丝网却从来没用过。破铁丝网障碍,倒是经常干。
一个月过去了,喻安良在教导队按部就班,努力学习。加之张主席特殊关照,教导队伙食特别好,有鱼有肉,每人还发一块银元。休息时,偷着约几位老乡战友,买点酒喝,日子过的愉快。可是红四军在豫东南和皖西作战,却极为不顺。第二次反围剿胜利后,红四军军、师首长曾中生、余笃三、许继慎等,向军委主席张国焘建议,根据地粮食奇缺,红四军主力应南下蕲春、黄梅、广济富庶地区,获取给养,扩大红军和根据地。可是省委书记沈泽民则极力主张兵出商南、皖西。沈泽民从苏联回国,书生气十足,马列主义学了不少,军事上却一窍不通,且性格固执,听不得不同意见,双方吵得很凶。张国焘对沈泽民和陈昌浩极为倚重,当然支持他的意见。红四军在商南、皖西转了个把月,因敌军和民团搞坚壁清野,逼迫老百姓进山逃难,红四军一无所获,只得退回鄂豫边苏区。七月上旬,鄂豫皖军委在商城西南余家集举行会议,张国焘主席决定,红四军主力南下,攻克英山后,出潜山、太湖,相机占领安庆,威胁南京,支持中央红军第三次反围剿作战。七月中旬,张国焘任命十三师师长徐向前任红四军军长,刘士奇任政治部主任,原军长旷继勋降为十三师师长。这个决定深得人心,旷继勋军长指挥能力太弱,打仗败多胜少,红四军高级将领对其颇有非议。随后,红四军由新任军长徐向前、政委曾中生率领十、十一、十二师五个团南下作战,十三师留皖西活动。八月一日,红四军南下作战部队攻占英山,歼敌五十七师一个团,共1800人。此时,红四军军、师首长一致认为,出潜山、太湖,夺取安庆,直逼南京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200多公里征程,敌军兵力雄厚,红四军所到之处均为白区,一无党组织帮助,二无人民群众支持,劳师远征,孤军奋战,绝对死路一条。决定改变作战计划,继续南下,攻占蕲、黄、广地区,并上报鄂豫皖军委。红四军留十二师一个团守英山,主力四个团于八月八日攻占苏水,十二日攻克罗田,十九日攻占蕲春县城,全歼敌新编第八旅,俘敌旅长王元宗以下1600人。随即,进攻广济,威逼武穴、黄梅。九月一日在洗马畈地区,又歼敌援军武汉警卫旅、四十一师121旅和四十八师142旅共四个团。红四军主力南下作战一个月,攻克县城四座,歼敌七个团,毙俘敌8000余人,缴枪4000余支,迫击炮28门,扩红800人。获缴黄金二十余斤,白银1800斤,大洋七万块及大量给养物资。并恢复扩大了英山、罗田、蕲春、太湖之间的苏区。
张国焘得知红四军违背他的决定,擅自更改作战计划,万分恼火。他命令红四军南下部队,立即撤离新建苏区,火速返回鄂豫皖苏区整顿待命。迫不得已,红四军南下部队于九月四日,撤至鸡鸣河休整。红四军几乎所有军、师将领对张国焘主席的决定,均持反对态度。主张联名上书*中央、*鄂豫皖分局及军委,申述南下蕲、黄、广的理由。会议中,只有十二师政治部主任吴焕先同志表示反对,认为公开对抗分局及军委决定,从组织原则上讲是不妥的。他的意见,在群情激愤的场面下,显得苍白无力,没人重视。结果,一封联名申述信,成了红四军对抗反对*鄂豫皖分局及军委的罪证,被张国焘抓住把柄。他严令南下部队继续北撤,无奈,红四军于九月十三日,又撤至皖西麻埠。当日,陈昌浩带多名警卫人员,赶到麻埠红四军军部。召开军、师高级干部会议,宣布*鄂豫皖分局决定:撤销红四军政委曾中生的职务,由他本人接任红四军政委。随即以“通敌罪”逮捕十二师师长许继慎,十一师师长周维炯,部队撤至豫东南光山县白雀园。一场血雨腥风般的肃反运动,骤然爆发,红四军全体将士,几乎无人幸免,个个受审。
八月十二日下午,喻安良正在队列训练,值班员突然吹响集合哨,校长蔡申熙宣布:“全体学员明早返回学校。”回到驻地,大家忙着收拾行装。晚饭后,喻安良发现,一些教官神色紧张,三三俩俩凑在一起,小声议论什么。第二天,全队回到鄂豫皖苏区首府——新集。午饭后,喻安良请假上街理发。新集是黄安县最北侧的重镇(今为河南新县),与河南光山县接界。往日店铺林立,行人比肩接踵,热闹非凡。加之,鄂豫皖苏区党政军首脑机关均设在此地,街上身穿灰布军装,头戴大八角帽的红军指战员很多。今天行人明显减少,红军战士一个不见,街面十分冷清。喻安良觉得奇怪,忽听身后有人喊他,转身一看,是军委政治保卫局干事黄骅。黄骅与喻安良年龄相仿,性格相近,又是黄安老乡,平时接触不多,属一见如故的知心朋友。喻安良与黄骅寒暄几句,问道:“老黄,你是大机关的人,消息灵通,最近出什么事了?”黄骅四下瞅瞅,见没熟人,把喻安良拉到一旁,悄声说道:“出大事了,红四军内部有‘AB团’、‘第三党’,要投敌叛变。”喻安良吓了一跳,忙问:“什么是‘AB’团,‘第三党’?”黄骅摇摇头说:“我一个小干事,真搞不清什么是‘AB团’和‘第三党’,反正都是坏蛋。保卫局已经抓了几个人,都是团级干部。”喻安良忙问;“谁被抓了?”黄骅又四下看看,小声说:“有一个人你认识,28团团长潘皈佛!”“潘团长是坏蛋?”喻安良惊叫一声,黄骅一把捂住喻安良的嘴,紧张地说:“你喊什么,不要命了,你赶快回学校,没事老实呆着,什么也别说别问别打听,更不能喝酒。”说完快步离去。
一个星期后,彭杨干部学校的寂静,终被打破。保卫局带走一名黄埔毕业生教官。三天后,又有五、六名教官被抓。一时,校内人人惶恐不安,个个不知所措。喻安良开始也有点紧张,后来一想,自己是个兵头将尾的班长,除了打仗,别的没干,管它什么“AB团”、“第三党”、“托派”,与我有屁关系?该吃饭就吃,该喝酒照喝。又过了二十多天,教官抓的没剩几个,学校陷入瘫痪。九月中旬,全校迁至白雀园,开始肃反甄别。喻安良见到南下作战归来的红十师战友,才知道红四军四个师,多数师团首长被抓,一大批基层干部战士,也被隔离审查。此时,喻安良才明白,肃反不会轻易收场。
部队集中白雀园后,肃反范围扩大。凡是从白军过来的人,家庭出身不好的人,知识分子有文化的人和平时有违反纪律的人,统统关起来审查。随着肃反深入,人人坦白,相互揭发,严刑逼供,上挂下联,两千多名红军指战员及一批地方干部,被捕受审。九月十八日,喻安良随同教导队百名学员,被先后带到保卫局接受审查。由于这批学员身份特殊,都是准备提拔的后备干部,审查更加严格,规格也随之提高。提审喻安良的,居然是军委政治保卫局局长周纯全①及两名保卫局工作人员,其中就有黄骅。周纯全局长坐在桌后,两名工作人员在他身后记录。喻安良被带进来,由于早有思想准备,并想好对策,他神色坦然,胸有成竹地坐在周局长对面。黄骅坐在周局长身后,微微向喻安良摇头,示意喻安良什么也别说,什么都别承认。喻安良头一偏,装作没看见,急的黄骅暗暗叫苦。周纯全局长冷冷地说:“说说你的姓名,年龄、家庭出身、参军入党时间。”喻安良回答:“报告首长,我叫喻安良,今年二十一岁,家里很穷,但能吃上饭,顶多算个中农。我二九年参加赤卫队,三0年七月参加红军,是红十师手枪队四班长,现任教导队二区队三分队分队长。”周纯全局长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道:“你老实交待,什么时候、什么人介绍你加入的‘第三党’!”喻安良又歪歪头,故作呆状,傻呼呼地说:“我只知道有两个党,一个共产党,一个国民党。‘第三党’是干啥的?如果它跟国民党一伙,娘卖B,老子拿大刀砍了它。如果它跟咱们共产党一伙,专打蒋介石和地主老财,我现在加入‘第三党’行不行?首长算我的介绍人。”喻安良一席话,逗的满屋人笑叉了气。周纯全局长哭笑不得,问道:“你上过学吗?”喻安良挠挠头,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小声说:“报告首长,我一天学也没上过,一个字也不会写,在教导队挨过李特教官骂。首长,我觉得李教官也不对,读书写字有什么好?,我一个字不认识,照样打胜仗。蒋介石又上学又留学,结果越学越坏。”周纯全局长沉思不语,觉得喻安良纯朴率真的言语中,还含有点哲理。一挥手,不耐烦地说:“喻安良,你审查通过了,回十师手枪队听候分配。”
喻安良糊里糊涂受审,又糊里糊涂通过,总算逃过一劫。不久,噩耗传来。喻安良的大哥,乡苏维埃主席、赤卫队队长、二八年入党的喻安世同志,被诬陷为“第三党”成员惨遭杀害,年仅三十岁。
北撤白雀园后,红四军军长徐向前心情一直不佳。一大批战友部下被抓,身边的几个警卫员、勤务兵,也被关起来。身为一军之长,想管没权管,想说又没处说,坐在屋里生闷气。政治保卫局周纯全局长走进来,说:“徐军长,根据保卫局掌握的情况,你的几个警卫员都有严重问题。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经张国焘主席、陈昌浩政委批准,重新为你选调一批警卫人员,你有什么意见?”徐向前没好气地说:“我的警卫员都是苦孩子,能吃苦,不怕死,个个打仗很勇敢,小小年纪能有什么问题?”周纯全说:“目前斗争非常复杂,敌人诡计多端,无孔不入。你是鄂豫皖红军最高指挥员,身挑重担,我必须慎之又慎。”徐向前无可奈何地说:“按保卫局的意见办吧,人员你们定。如果有可能,把十师手枪队四班长喻安良调来当警卫员,如果他也有问题,就算了。”周纯全笑着说:“喻安良没问题,是我亲自审查的。”
周纯全局长找喻安良谈话,调他作徐向前军长的警卫员。喻安良对徐向前军长非常敬重,但并不愿意当警卫员。一是自己除了打仗,别的不会干,没文化,不爱说话,不会伺候人,脾气又不好,怎么能作好警卫工作?二是当警卫员整天跟着首长转,挎枪骑马,看似很神气,其实没出息,不如在基层当干部,有仗打,提拔快。无奈非常时期,哪敢抗命,只能从令。
两天后,徐向前军长见到喻安良,笑着说:“听说你不愿意当我的警卫员,想留在手枪队当排长。我现在成了光杆司令,身边一个人没有,帮帮我,先干两年,在机关学点东西,想下部队打仗还不容易?”喻安良不好意思地说:“军长,我一定安心工作,完成好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白雀园肃反愈演愈烈,但徐向前军长仍率红四军不停地出击作战。十月三日,红四军在豫东南潢川仁和集,向守敌十二师发起攻击。喻安良与三个刚刚调来的警卫员,跟着军长在前线指挥作战。红四军大部分师团首长不在位,但丝毫未影响部队的战斗力,仅用三个小时,攻进仁和集,歼敌十二师两个团,缴抢1100支。喻安良见仁和集战斗大获全胜,心里有个疑团,不得其解。实在憋不住,晚饭后,趁着没人,悄悄问徐向前:“军长,我一直不明白,这么多红四军指战员被捕被杀,怎么没有一个人逃跑?仗还越打越漂亮,部队越打越多?”徐向前军长看着喻安良,痛苦地说:“鄂豫皖的共产党,都是好党员。鄂豫皖的红军,都是好战士。鄂豫皖的人民,都是好百姓啊!”言毕,泪如雨下。
白雀园肃反到十月底,总算结束。在长达三个月的肃反中,鄂豫皖苏区早期领导人和团以上干部:鄂豫皖中央分局委员舒传贤、鄂豫皖军委副主席郑行瑞、政治部主任王培吾,原鄂豫边特委书记徐人朋、革委会主席曹学楷、鄂豫皖苏维埃文化委员会主席陈定侯、原红一军政委曹大骏、政治部副主任薛卓汉、红四军政治部党委书记胡明政、组织部长禄禹原、红十师副师长程绍山、政治部主任关叔衣、28团团长潘皈佛、副团长丁超、政委罗炳刚、29团团长查子清、政委李侯石、红十一师师长周维炯、32团政委江子英、33团团长黄刚、政委袁皋甫、红十二师师长许继慎、副师长肖方、政委李桂荣、庞永俊、34团政委吴荆赤、36团政委王天明、38团政委任难、独立旅旅长廖业旗、独一师师长徐百川,六安赤卫军司令毛正初、皖西军分会主席姜镜堂等六十余人被逮捕杀害。2500多名营以下红军指战员,蒙冤遇难。有多少地方干部被害,至今也没有准确数字。以至黄安县五区的干部群众,贴出标语,喊出口号,要打倒帝国主义的刽子手---张国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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