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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上中下

_144 曾国藩 (现代)
也与当年请求筹建淮军相当。
“行!”曾国藩爽快地答应,“如果明年这批斑竹还能如此枝繁叶茂的话,我一定送四
十根给你。你四兄弟一人十根,这里还留五十根,我五兄弟也一人十根。”
这句看似随随便便的话中,包含着怎样的情谊,李鸿章一听就掂出来了。他十分激动地
说:“谢恩师!”
“喝口热茶吧!”当仆人来到石桌边,将原先的冷茶泼去,换上热茶时,曾国藩对李鸿
章说,“少荃,你知道我为何如此喜爱湘妃竹吗?”
“因为此竹是恩师家乡的特产,恩师看着它,犹如回到了家乡。”李鸿章不加思索地回
答。
“你说得对,但还不只这一层意思。”曾国藩抚须微笑着说。
“还因为此竹有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使得它比别的竹子更逗人喜爱。”李鸿章立刻加
以补充。
“说得好,但还不完全。”
“那……”李鸿章略停片刻,嘻笑着说,“门生愚陋,实在想不出了。”
以李鸿章的敏捷,莫说两层原因,他一口气说上十层八层都不要紧,但他有意不说了。
一来他素知恩师城府极深,恩师心中的意念不是他能轻易道得出的;二来他要在恩师面前保
持着虚心求教的晚辈形象,宁可不再猜下去,请恩师赐教,也不要逞强显能,使乖卖巧。这
也是李鸿章磨练出来了,恃才自负的淮军领袖,过去对这一点是想都不愿去想的。
“湘人爱斑竹,老朽尤重之,物以稀为贵,且又有舜王南巡,客死苍梧,娥皇、女英寻
夫不见,泪洒竹林自投湘江的那一段传说,这的确是斑竹受人喜爱的原因。老朽看重斑竹,
主要是从斑竹的身上联想到了一种血性。娥皇、女英明知舜王已死,不可再见,却偏要南下
寻找,寻不着,则投水自尽,以身相殉。这是什么血性呢?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血性,是以
死报答知遇之恩的血性,是对目标的追求至死不渝的血性!”
李鸿章听着听着,不禁肃然起敬。他的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二十七年前的碾儿胡同书房,
恩师在给他讲《诗经》中的借物喻志,讲先贤的品德节操……身为太子太保、协办大学士、
一等肃毅伯的李鸿章,在恩师的面前,仍有一种当年作学生时的凛然崇敬之感。他在细细地
咀嚼恩师今日说这番话的深远含义。
“少荃,这次我们师弟在江宁晤面,说不定是今生今世的最后一面了。”曾国藩的声调
突然变了,风卷松涛、浪掀战舰的激昂慷慨被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情绪所替代。
“恩师精力如昔,门生今后求教的日子还长哩!”李鸿章心中‘怃然,脸上仍泰然无事
地微笑着,似不把这话当作一回事。
“你不知道,我的脚已肿了好几个月了。”曾国藩把脚伸前一步。“俗话说男怕穿靴,
女怕戴帽,这脚发肿是一个极坏的预兆。”
“不要紧的。我回保定后,为恩师寻一个专治此病的良医来。”李鸿章注视着曾国藩伸
过来的脚,安慰道。
“不必了。”曾国藩恢复了常态,“这二十年来,我已死过几次了。死,对我来说,不
值得害怕。把你从保定请来,是想在死前跟你说几句重要的话。少荃,时势把我们师弟绑到
了一起,塞进了一条航船中。”
天空上的裂云渐渐缝合,温暖灿烂的冬日又被阴霾所掩盖,富丽矞皇的两江总督衙门重
新变为一幅灰蒙蒙的水墨画卷。李鸿章感觉到胸口有点堵塞,身上添了一分寒意。他肃然答
道:“这些年来,门生追随恩师身后做了一点事,虽是时势所促成,但恩师奖掖提携之大
恩,门生岂能须臾淡忘!”
“当年在京师初见贤弟之面,老夫便将贤弟许为伟器。丁未年贤弟打马进玉堂,我视你
与郭筠仙、帅远燡、陈作梅为丁未四君子。安庆攻下后,我请贤弟招募淮勇,东下上海,后
又以苏抚一职密荐。我一生庸碌,无所建树,唯一可安慰的就是看准了贤弟是个可寄重任的
大才,要说报答皇恩,留声后世,也仅此一桩而已。”
曾国藩一往情深地追忆着往事,至高至重的由衷赞许,把李鸿章的心情推向激动莫名的
峰巅。他以近于哽咽的声音说:“门生微薄之劳,与恩师巍巍功德相比,如爝火之比日月,
沙丘之比泰岳,何况这点劳绩,也包括在恩师一生的勋业之中。”
“十年来,湘淮两军、曾李两家为世所瞩目。前人说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又说木
秀于林,风必催之,老朽近年来常有忧谗畏讥之患,时存履薄临深之感,这是老朽与生俱来
的胆气薄弱、遇事瞻顾的本性,所喜贤弟豪迈坚强,敢作敢为,在心性上胜我多多矣,这是
老朽最堪欣慰之处。”
“门生也经常有空虚怯弱的时候,尤当事机不顺、夜阑更深之时更是如此。”李鸿章向
以铁腕强硬著称,这是他在人前第一次表示自己也有虚弱的一面。
“我想再硬再强的人,这点灵府深处的怯弱感总是难免的。苏长公说,寄蜉蝣于天地,
渺沧海之一粟。人在天地沧海之间是何等短暂渺小,能不怯弱吗?”曾国藩淡淡一笑。仆人
过来换上热茶,曾国藩喝了两大口,李鸿章也浅浅地呷了一口。
偏西的太阳被阴云压抑多时,终于又挣扎出来了。它的金黄色的光辉照在洪秀全留下的
画舫上,也照在从君山移过来的湘妃竹上;它照在曾国藩灰黄多皱的长脸上,也照在李鸿章
丰满厚实的双肩上。人有好恶,它无偏倚;人有寿夭,它将永恒。
“我自知来日苦短,死在旦夕,贤弟正如丽日中天,方兴未艾,前途极宜珍重,我有几
句心腹话要对贤弟说。”曾国藩凝重地对凛然端坐的门生说,“湘淮军自创建以来,平长毛
灭捻寇,杀人不计其数,仇敌遍于天下,这自然不消说了。还有一层,不知贤弟可曾注意
到,湘淮军之所以取得胜利,乃因破除祖宗成法、世俗习见。”
“门生知道。”李鸿章点头说,“我朝兵权握在中枢,从不下移。过去川楚白莲教造
反,各地建起团练,参与镇反,然事毕团练即全部解散。湘淮军一反成例,为平定长毛捻寇
之主力。长毛平后,恩师遵成法,湘勇陆师撤去十之八九,但水师仍基本保留,并转为经制
之师。捻寇平后,淮军撤去不过十之二三罢了。这些都与世俗文法大不相合。”
“对!你见事明白。”对李鸿章的回答,曾国藩十分满意。
“湘淮军不反世俗文法,则不可成事;湘淮军一反成法,则又贻下无穷后患。有人说,
将启唐之藩镇、晋之八王之先声,非危言耸听,实见微知著也。我生性顾虑甚多,慑于各种
压力,同治三年江宁收复后,强行大撤湘军,虽一时免去了不少口舌,但终究缺乏远见,后
之捻乱幸赖贤弟淮军以成大功。贤弟气度恢廓,近年来不但不撤淮军。反而大量用洋枪洋炮
装备,成为当今天下第一劲旅。对于此事,朝野议论颇多,甚至有人以董卓、曹操视之,疑
有非常之举。”
说到这里,曾国藩又端起茶杯喝水,并注意看了下李鸿章的反应。只见他神态自若,并
不因世有董、曹之讥而动容。
曾国藩心里叹道:“这就是李少荃,他到底与我大不相同。”
“这当然是无识者浅见。”曾国藩接下去说,“当今内乱虽平,外患不已,大清江山时
有被蹂躏之虞,八旗、绿营不能作依靠,前事已见,保太后皇上之安,卫神州华夏之固,日
后全仗贤弟之淮军。另外,维护我湘淮军十多年来破世俗文法之成果,亦只有指望强大的淮
军的存在。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一点,今后不管有多大的风波兴起,淮军只可加强而不可
削弱,这点决不能动摇。”
“请恩师放心,只要门生一息尚存,这一点一定谨守不渝!”李鸿章语气坚定地表示。
他没有保君卫国的强烈神圣使命感,也并非有维护湘淮军破除世俗文法战果的深远认识,他
只有一个明确的观点:乱世之中手里的刀把子不能松,这是一切赖以存在的基础。不过,曾
国藩的这些话也给他以启示,他今后可以保君卫国的响亮口号来从多方面提高淮军的战斗
力,而一旦淮军真的成了天下独一无二的劲旅,便任是谁人也不敢说撤销一类的混帐话了!
“长毛平后,我曾期望国家即刻中兴,谁知捻乱又起;捻乱平后,可以措手了,不料又
发生津案。在处理津案时,我已力尽神散,自知不能再有任何作为了,而朝野又对津案的处
置分歧甚大,一时尚难望弥缝。中兴何时到来,看目前形势,实难预卜。然天生我辈异于流
俗者,就在于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知难而进,甚至知其不可为而强为之。数十年来,我知办
事之难,在人心不正,风俗不厚,而正人心厚风俗,其始实赖一二人默运于渊深微莫之中,
而其后人亦为之和,天亦为之应。我与贤弟,正是属于这一二人之列。我力求先正己身,同
时亦大力培养一批人才,造就一批好官,将他们当作种子,期待他们开花结果,实现天下应
和的局面。可惜此事办得并不成功,尔后尚须贤弟时时自觉一身处天下表率的地位,并且还
要多多培植人才,援引好官,到了普天之下都来应和的时候,风俗自然改变,康乾盛世当可
重睹。这是我要与贤弟谈的第二点。”
说到人才,李鸿章一向最服曾国藩的知人善任,于是趁机问:“恩师,门生阅历有限,
又常带兵打仗,无暇深究,对当今一些重要人物都乏真知灼见。恩师向以识人精微著称,是
否可将他们略加品评,以便门生心中有数?”
曾国藩听后沉默着,很久不做声。
曾国藩第三部——黑雨
四艺篁馆里,曾国藩纵论天下人物——
曾国藩上上下下地梳理着长须,沉思良久,才慢慢地说:“月旦人物,从来非易,身处
高位之人,一言可定人终生,故对这类话尤须谨慎。我向来不轻易议论别人,即因为此。今
日晤谈,非比寻常,有些话再不说,恐日后永无机会了。不过,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听后
记在心里就行了,不必把它作为定评,更不要对旁人说起。当今海内第一号人物,当属在西
北的左季高。此人雄才大略,用兵打仗,自是第一好手;待人耿直,廉洁自守,亦不失为一
良友贤吏。但喜出格恭维,自负偏激,这些毛病害得他往往吃亏,而他自己并不明白。金陵
收复后,他不与我通往来,后人也许以为我们凶终隙末。其实我们所争的在兵略国事,不在
私情。我一直认为他是大清开国以来少见之将才。我想,他若平心静气地谈起我,大概也不
会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李鸿章说:“门生听杨昌浚说,浙江的饷糈只要晚到几天,左季高便会火速函催,不管
青红皂白,开口便严厉责问:你的官是谁给你的?误了我的大事,我立即参掉你的巡抚!”
“这就是左季高!”曾国藩笑道,“这话只有他说得出。左宗棠之下当数彭玉麟。此人
极富血性,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且淡泊名利,重情重义,我常说他是天下一奇男子。他每
次都跟我说起要回到他的退省庵去。”
“他曾对我讲过,陈广敷先生有次仔细看了他的骨相,说他前世是南岳一老僧。”李鸿
章插话。
“这或许是真的。”曾国藩正色道,“广敷先生的相是看得很准的。他要回退省庵,我
也不再强难他了。今后小事,你也不要再去惊动他。倘若洋人与我有战事,你用忠义二字一
激,我料他哪怕七十八十岁,也会像老廉颇一样勇赴前线。”
李鸿章点头应允。
“此外还有郭筠仙。前几年在粤与寄云闹得不可开交,衡情衡理,自是筠仙不对。早年
在都中,寄云见筠仙之文采,便极欲纳交,央我从中绍介。后任湘抚,又屡思延之入幕。比
任粤督,廷寄问黄辛农能否胜粤抚之任,寄云即疏劾黄及藩司文格,而保郭堪任粤抚,令兄
堪任藩司。寄云才具固然不如筠仙,但毕竟有德于筠仙,而筠仙与寄云争权,弄得督抚不
和。筠仙自己亦不检点。先是弃钱氏夫人,后迎钱氏入门,其老妾命服相见。住房,夫人居
下首,妾居上首,进抚署则与夫人、如夫人三乘绿呢大轿一齐抬入大门。你看,舆论怎不鼎
沸?而筠仙竟悍然不顾。”
“怪不得粤抚做不下去了。”这些趣闻,李鸿章听得甚是有味。
“不过话要说回来,筠仙之才,海内罕有其匹,然其才不在封疆重寄上。他才子气重,
不堪繁剧。他只能出主意,献计谋,运筹于帷幕之中。他对洋务极有见解,明年合适的时
候,我拟保荐他出洋考查一次,他的所见必定会比志刚、斌春要深刻得多。我观他的气色,
决不是老于长沙城南书院的样子,说不定晚年还有一番惊人之举,从而达到他一生事业的顶
峰。”
“我对这个同年多少有点了解,他最适宜与洋人交往。去年津案发生,举国主张强硬,
反对柔让,筠仙力排众议,痛斥不负责任的清议,真正难能可贵。”
“是呀,他在这方面的见识远胜流俗,也胜过孟容。”曾国藩说,“另外,刘印渠长厚
谦下,心地亦端正,性能下人,是有福之相。官秀峰城府甚深,与人相交不诚,然止容身保
位,尚无险陂。沈幼丹胸次窄狭而本事不小。杨厚庵不料病重得卧床不起,他学问不足,事
业怕就只做到这一步了。黄翼升人极老实廉洁,但本事不及,长江水师提督一职,今后遇到
合适人再更换。丁日昌精明能干,办洋务是一把好手,但操守方面欠检点,物议颇多。”
“关于丁日昌的议论我也听说过,天津有人骂他丁鬼子。此人有点像门生,做事不大留
后路。”李鸿章自嘲似地笑了笑。
“近日户部有一折,言减漕事,据说是王文韶所作。你认识此人吗?”
“没见过。”
“这道折子写得好,其人有宰相之才,今后要注意接纳。”
“噢。”李鸿章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至于令兄筱荃,血性不如你,但深稳又过之。”
“恩师,你看门生最大的不足在哪里?”
李鸿章突然心智大开,冷不防向曾国藩提出这个问题。凭他多年与老师相处的经验,知
道用这种突然发问的方式,往往可以得到老师心中最直率的真言。果然奏效。曾国藩随口答
道:“你的不足在欠容忍。我一生无他长处,就在这点上比你强。还是在京师时,邵位西便
看出来了,他说我死后当谥文韧公,虽是一句笑话,却真说到了点子上。我那年给你讲的挺
经的第一条,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李鸿章连声答。那年曾国藩说的两个乡下人在田塍上互不相让的故
事,给他极深的印象。他曾经认真地思考过很长一段时间,也体味出了这个小故事中所包含
着的许多内容,但他把握不准老师本人的意思。“恩师,门生和其他幕僚当时都猜不透那个
故事中的含义,您启发我们一下吧!”
望着李鸿章这副虔诚的态度,曾国藩笑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很深的含义,一桩乡下时
常可以看到的小事罢了。都是两个犟人,在那里挺着,看哪个挺得久,不能坚持下去的人就
自然输了。我这个人年轻时就喜欢与人挺着干,现在老了,不挺了,也就无任何业绩了,看
来还要挺,所以提醒你注意,世间事谁胜谁负,有时就看能挺不能挺。”
李鸿章似有所悟地点头。隔了一会儿,他说:“门生当时想,恩师讲这个故事,是要告
诫我们:天下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必须躬身入局,挺磨负责,如同那个老头子
样,乃有成事之望。好比后来发生的天津教案,主战者全是局外之人,他们不负责任,徒尚
意气,倘若让他们入局负责,也不会喊得那么起劲了。门生这个理解,不知也有道理否?”
“有道理。”曾国藩会心一笑。心里想:这个聪明过人的年家子,真的能见人之所不能
见,发人之所不能发,你看他把那个争过田塍的小故事,与津案舆论联系得真是天衣无缝!
“第三件大事,是希望贤弟把徐图自强的事业进行到底。
这一两年先要把选派幼童出洋一事办好。贤弟于此成绩斐然,我最为放心。”
说起办洋务,李鸿章兴趣最大,也自认为研究最深,他不觉高谈阔论起来:“洋务非办
不可!欧洲各国百十年来,由印度而南洋,由南洋而东北,闯入我边界腹地。凡前史之所未
载,亘古之所未通,无不款关而求互市。我皇上以如天之度,一概与之立约通商,合地球东
西南北九万里之遥皆聚于中国,这的确为三千年一大变局。中国之弓矛、抬枪、土炮,不能
敌洋人之来复枪炮,中国之舟楫艇船,不能敌洋人之轮机兵船,故而受制于洋人。处今日之
局势而侈言攘夷、驱逐出境等等,固虚妄之论,即欲保和局、守疆土,若无枪炮船舰,亦是
空话。门生以为,自强之道在师其所能,夺其所恃,故不能不办机器局,办造船厂。门生
想,洋人之枪炮舰船,也不过创制于百数十年间,就能持之而侵凌我中国。若我们果能深通
其法,也就能造出如洋人一样的船炮,说不定还可超过他们,那时就不愁攘夷自立了。所以
门生极为赞成派幼童出国留洋之事,并竭尽全力协助恩师办好。”
曾国藩握须凝神听完李鸿章这番宏论,对他所提出的“三千年一大变局”的论点激赏不
已。这是一句振聋发瞆的呼喊,但愿太后、皇上、中枢诸大臣,以及各省督、抚、将军、提
督都能听到这声呼喊!
“少荃,你以‘三千年一大变局’这句话来概括今日形势,非常简明动听。你回保定
后,就以这句话为宗旨,把刚才说的这些内容,给太后、皇上上一个折子,让天下人都能受
到震动。”
“好,我回去就写。”李鸿章也早有这个想法了,他要给醇王和前不久去世的倭仁一类
的人敲敲警钟。
“少荃,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无论办洋务也好,引用洋人的好办法好制度也好,还是派
人留洋也好,有一个基本之点要时刻记住,那就是必须以我中华名教为本。这个意思,你的
幕僚冯桂芬早在十年前便用最明确的语言表达了:‘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
强之术。’这句话,我很赞赏。”
“这也是门生的意思。景亭老先生《校邠庐抗议》一书中许多观点,都与门生磋商过。
刻印时,门生还资助他二百两银子。”李鸿章笑道。
“那就好。”曾国藩满意地颔首。“洋人的长处要学,老祖宗的衣钵更不能丢!”
稍停片刻,他又问:“少荃,直隶是外交第一要冲,这一年多来,你与洋人交涉,抱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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