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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知道答案

_5 武志红 (现代)
  前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和一个朋友W聊天,她一个月前感冒了,现在感冒好了,但咳嗽的后遗症留了下来。我们是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而她是一个大忙人,其间公司里有人两次打来电话和她商量工作的事情,我发现,这两次接电话时,她咳嗽得很厉害,而和我聊天时,她就很少咳嗽。
  我想,这就是她咳嗽乃至感冒的含义了吧。我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她的感冒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感染的。她想了想回答说,是前不久去国外休假时感染的。可能是水土不服吧,那里的饮食不习惯。
  我继续问她,是在休假的具体什么时候感染的?她想了想说,哦,是在休假快结束的时候感染的。
头脑会骗人,身体很诚实
  这个信息和刚才她接电话时咳嗽的信息联系在一起,含义就比较明确了:她不想工作,而想休息,但是,她的头脑不接受这一信息,不允许身体这么做,并强行工作,但她的身体就用感冒和咳嗽这种方式表示抗议。
  再聊下去,果真如此。她说,休假的那一段日子实在太美了,她很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她的经济条件也允许她一直这样过下去,但她放不下工作,她觉得她在公司里是极其重要的角色,假若她离开公司,会对公司造成很大影响,这会让她觉得对不起那些一直跟随她的人。所以,她还是决定继续为公司做奉献。
  这是一对矛盾,这一边是过更放松的生活,那一边是过更负责的生活,而W倾向于将这两者视为对立,即要么是顾自己而不顾公司,要么是顾公司而不顾自己,其实,她可以找到一种平衡,仍然为公司负责,但是用更放松的方式,这样不仅可以满足她的身体的呼声,也可以给她的属下更多的空间。
  美国著名治疗师路易斯·海在她的著作《生命的重建》中讲了一个她自己的小故事:
  我有一两天曾经感到肩膀疼。我试图忽略它,但还是疼。最后,我坐下来问自己:“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的感觉是什么?”
  我自己回答:“我感觉就像被火烧一样。燃烧……燃烧……那意味着愤怒。你为什么事生气?”
  我不清楚我为什么事生气,所以我说:“好吧,看看我们是否能找出来。”我把两个大枕头放在床上,然后开始使劲击打它们。
  大概打了12下,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为什么生气了。我明白。所以我更加用力地打枕头,从身体里释放出愤怒的情感。做完之后我感觉好多了,第二天我的肩膀就好了。
  我们常讲身心灵,一个人的健康必然是身心灵三者的和谐。所谓身心灵,也就是身体、心理和灵性。这三者中,心理也可以被视为意识或思维。现在,我们通常会认为,思维是一种智慧,而身体不是,但迪尔茨说,身体也有着它的智慧。并且,思维很容易自欺欺人并导致“布里丹的驴子”的困境,而身体的智慧则是简单直接的,它从来不会骗我们。
心脏等器官也有记忆
  迪尔茨说,最新的神经科学发现,人的很多智慧是来自于身体,譬如人的肚子里也有一个神经系统,和大脑一样复杂,而很多研究也发现,心脏具有非凡的记忆,它并不只是一个供血的器官。
  西班牙一名心脏科医生告诉迪尔茨,他的一个患者做了换心手术后有了一些新的行为习惯,会吃一些以前从不喜欢吃的东西,会到一些以前他根本没兴趣的地方,而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这些地方。后来,这个人找到了这颗心脏的捐献者的资料,发现这些饮食习惯是捐献者的,而那些地方对捐献者也有着重大的意义。对此,迪尔茨说:“心脏也有智慧,它不只是一个机器。”
  这样的故事常出现在新闻报道中,并且不只是换心术中才会出现,有新闻报道说,一些做了换其他内脏甚至不是很重要的器官的手术的人,也会有以前捐献者的一些行为习惯。
  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罗杰斯说,真诚有两层含义,一层是所说的和所想的是一致的,这叫不欺人,一层是所想的和所体验的是一致的,这叫不自欺。能做到前一层真诚的人是相当多的,但能做到第二层真诚的人就很少了。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或许是我们太依赖于头脑了,而头脑很容易自欺。
  一旦出现自欺,头脑和身体就会陷入分裂状态,头脑朝这一边走,而身体则走向另外一边,一些身体疾病随之出现。这时,我们通常的做法是去对付身体的症状,试图消灭它。假若我们这样做,就是忽略了身体症状所传递的信息,而未必会得到消灭疾病的后果,甚至会被疾病所消灭,或者说,头脑最终被身体所消灭。
  前面讲到J的故事,他十多年前被诊断患有抑郁症和强迫症,吃了很多年的药,同时他的身体也有各式各样的疼痛。然而,在第一次咨询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的所谓心理疾病和身体疾患好像都不难痊愈。我把这种感觉告诉给他说:“或许,你会觉得惊讶,你或许会宁愿我把你的病情看得严重一些,哪怕说成天下最难治的疾病都好,但我还是想说,我的感觉是,你很快会好转,只要你能尊重你的这些症状背后的一些信息。”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当他承认了对爸爸的真实情感后,他的头疼差不多全没了。
我想,这句话在很多时候也可以用到我和你身上——“你很快会好转,只要你能尊重你的这些症状背后的一些信息。”
chapter修炼你的第六感
孤独,似乎是一个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人类共病。
  波兰著名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说,最初,他关注的是公正和自由,认为这是波兰的首要问题,但他后来明白,等波兰成为法国那样的国家后,有一个问题仍然不可逾越,这个问题就是孤独。他发现,不管是欧洲哪个国家或是美国,到处都弥散着难以穿越的孤独。
  美国小说家卡罗琳·帕克丝特则在她的处女作《巴别塔之犬》中写了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一个女人从树上坠地死亡,她的语言学家丈夫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而他们的狗是当时的唯一目击者,所以他想教会狗说话,好让它告诉自己,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他没有教会狗说话,但他从对妻子的回忆中发现,其实妻子一直在对他诉说她的痛苦,而他却一直忽视。
  我最近的一系列文章也在写这样的困境:我们渴望爱,可我们又都沉浸在自己的小我中,自恋地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并试图将自己的小我强加到周围的人身上,而一个人若对我们越重要,我们这种强加的动力就越强,所以,对爱的渴望反而成了压制彼此的精神生命。
  听上去,这真是令人悲观,看来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是碰触不到彼此,而只能陷在小我的幻觉世界中。
  但其实,我们又生活在一个心灵感应时刻都在进行着的世界,我们时时刻刻地在影响着彼此,只是我们意识不到而已。
心灵感应就在身边
  这一周,我一直在深圳学习家庭系统排列,授课老师是香港的资深治疗师郑立峰。27日下午,他让我们做一个小练习:
  几个人一组,大家轮流讲故事。讲故事者要讲一个悲伤的故事和一个快乐的故事,时间各约两分钟,先后不定,只是用心讲,不能出声,而听故事的人则须闭上眼睛或转过身去“听”这无声的故事。故事讲完后,听故事的人要根据自己的感觉来判断,刚才的两个故事哪个是悲伤的哪个是快乐的。
  郑老师布置这个作业时,我隐约有点忐忑不安,能这样听懂对方的心声,这不就是心灵感应吗?心灵感应可是很玄的,我尽管遭遇过这样的故事,但那都有一些特殊的条件,我能在平时就感应到别人的心声吗?
  练习的一开始仿佛也验证了我的担忧。
 我们小组有6个人,我第一个讲故事,先讲到是最近几天最开心的事,后讲的则是这一段日子一件很悲伤的事。
  结果,5个听众中只有一个人听对了我的心声,而其他4人都猜反了。
  但接下来,我们差不多全听对了讲故事者的心声,有4次是全对。
 最后一次中,讲故事者突然改变了练习的原有设置,故事不再是快乐和悲伤,而是安宁和愤怒,并且,她彻底不再“讲”,嘴唇一动都没动,脑子里也没有用语言去组织故事,而只是想象,她先想象一个宁静的大自然美景,接下来则是想象愤怒。结果,大家一样都感受到了不同,而一个学员则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的心声,说第一个故事让她感觉很安宁,而第二个故事则感受到了愤怒。
  这六轮的体验彻底抹平了我原初的担忧,我开始想,原来心灵感应是如此简单。
身体能清晰“听”到别人的感受
  这不仅是我们组的体验,更是全班30多人的共同体验。一位女士说,她的皮肤非常敏感,在听故事时有时会感受到一阵暖风,有时则感受到阴风,而听一个故事时,她感受到了最冷的阴风,事后发现,这个故事是关于“5·12”大地震的惨烈故事。
  一位男士的心比较敏感,他说听故事时心一会儿下沉一会儿上升,这是他衡量讲故事者的悲伤和快乐的基础,如果下沉自然是悲伤,如果上升则是快乐。不过,他发现,这种判断是自然映现的结果,他不能主动去判断,或者说,他不能先启动思维,因为大脑一思考,这种细腻而微弱的感觉就捕捉不到了。
  对此,他感慨说:“以前老觉得,身体热啊、冷啊、疼啊什么的,都与外界没什么关系,都是身体自个的事儿,现在才明白,这与别人的关系很大。”我们的身体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别人的感受,这正是家庭系统排列可以发挥作用的一块基石。
无论痛苦或悲伤都能传递
  痛苦可以通过我们意识不到的途径传递,这是心灵感应的一部分内容,而快乐在传递时,也一样不必非得通过我们意识的途径进行传递,一个内心里充满喜悦的人可以不用说话就影响周围很多人,让大家都感染他的快乐。
  一个大型研究显示,北京成功申请到2008年奥运会举办资格的那一刻,全中国范围内的被研究者的心电频率都出现了一致的高频率,仿佛我们整个民族都处在快乐中,而其中很多人在那一刻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觉知感受帮助交流
  郑立峰说,在做治疗时,任何一个被治疗者一坐在他旁边,他就会有很清晰的感受,有时感觉头很紧,有时烦躁,有时辛酸……这时,作为治疗师,他会充分去觉知这些感受,并带着这些感受和被治疗者交流,将自己的感受描绘给对方,如果这种感受是被治疗者传递给自己的,那么这种单纯的描绘会给对方带来相当的冲击。
  这也是传统的心理治疗中的重点,一个优秀的心理治疗师,他不会轻易地使用分析,更不用说评论,而是会靠自己的感受与来访者沟通交流,而一个充分了解自己的治疗师,他在咨询环境下的多数感受都是来访者投射的结果,所以他能捕捉到这些感受,也就是在理解来访者,当他将这些感受回馈给来访者后,也就帮助来访者更清晰地理解了自己。
  郑立峰强调说,不管是治疗师还是普通人,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必须明白这是谁的感受,如果不清楚这一点,就很容易被其他人所影响。
  德国哲人埃克哈特·托利在他的著作《新世界》中讲了一个故事,经典地显示了负性情绪的能量是怎样在人与人之间传递的。
  一位女士来见托利,向他倾诉她的痛苦经历,说她还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残酷虐待。托利引导她聚焦在身体内部的感觉上,直接去感受情绪,而不要经过她的不快乐思想和不快乐故事的过滤去对付情绪。她先是很不情愿,说她来到这里本来是寻找“脱离不快乐的方法,而不是进入不快乐当中”,但最后,她终于愿意允许这些情绪存在而不做任何事情,结果,仅仅一分钟后,她说:“我还是不快乐,但是现在它(不快乐)的周围有空间了,不快乐也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再过了一会儿,她解脱了,明白一旦将注意力直接放在情绪上而不抗拒它,它就不会再控制她了。
  她离开数分钟后,一个朋友来看托利,一踏进这个房间,这个朋友就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这里的能量很沉重而且浑浊。我都快吐了。”
  这还不止。待了一会儿后,托利去附近一家印度餐馆吃饭,他刚一进去,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便紧张地看了托利一眼。几分钟后,他吃完饭了,但却突然变得狂躁起来,称饭太难吃,而和服务生先是争吵然后试图打她,餐馆老板不得已报了警,警察来后这个男人才安静下来。
  餐馆老板似乎知道问题的源头是什么,过来问托利:“是你搞的吗?”
  这个故事展示了负性能量的传递途径:第一位女士的痛苦的能量场不仅滞留托利的房间中而被后来的女子感受到,还通过托利点燃了那位男子的痛苦感受而让他情绪失控。所不同的是,托利对这个痛苦有足够的觉知,所以这痛苦他可以感受到但不会令他痛苦,而那位残疾的男子也感受到了但却没有觉知,而他估计也是很想逃离痛苦并习惯和痛苦作战的,所以最后他失控了。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我每隔几年都会听到这一类新闻——某个电台的心理节目主持人自杀了,导致他们这样做的一个最明显的原因是,无数听众的太多痛苦情绪传递到他们身上,令他们积累了不能承受的重量。
  5·12大地震后,无数的心理志愿者奔赴四川灾区做心理危机干预工作,而我所认识的许多心理志愿者,包括一些著名专家,从灾区回来后出现了至少两三个星期的低潮期,出现了失眠、缺乏胃口、情绪低落、噩梦等各种症状,甚至有一名精神病学的教授,回来后自己进了精神病院。他们出现这一结果,负性能量的感应显然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广州电视台心理栏目“夜话”的主持人王镱静给我讲过她的一次经历。她去参加一个萨提亚家庭治疗工作坊,一位女士哭得晕天黑地,王镱静去搀扶她,但当抱住她的身体的那一刹那,王镱静的腹部疼得很厉害。后来聊天时才知道,这位女士有子宫癌,当时正在疼痛中,而她试图压抑这种痛苦,但却传递给了王镱静的身体。
  以上这些故事都是痛苦在人与人之间的传递,它们有时是通过言语来传递的,譬如电台心理节目主持人肯定是听到了大量的痛苦的语言,但更多时候是可以不受语言的限制,并在我们意识不到的情形下影响了我们。
我们太依赖思维
 既然心灵感应无处不在,那为什么我们会意识不到它,反而将它当作了非常少有的灵异事件来看待?
  一个关键原因是,我们太信赖我们的思维,而我们的思维太信赖两种信息来源:五种常见的感觉和语言。
  五种常见的感觉即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而除此以外的感觉则被我们称为“第六感”,这意味着它们被列为难以把握和捕捉到的神秘力量了。不过,究竟是被什么难以把握和捕捉呢?
  就是思维,我们的思维能够比较轻松地利用五种常见感觉到信息,并将它们诉诸语言,而语言则是思维最容易进行组织加工的对象。但是,像那些难以名状的“第六感”,如肌肉、内脏甚至来自骨骼等方面的一些感觉,常常是没有明确对象的,仿佛是独自产生的感觉,这些内容难以用语言形容,也就难以参与思维的加工过程。
  于是,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五种常见的感觉信息容易被思维加工,于是就被以思维为核心的“小我”喜爱,小我可以掌握这些信息,从而给这些信息下了一个判断——“很清晰,很明确。”但是,所谓的第六感的信息难以被思维消化,这挑战了“小我”的“我能理解一切左右一切”的控制感,因而小我给这些信息下了另一个判断——“模糊、混乱、莫名其妙”,并进一步排斥它们。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思维能力会越来越强,组织加工信息的能力也越来越强,这令我们越来越依赖思维,也就是越来越依赖来自五种常见感觉到的信息和语言,同时也越来越远离所谓的第六感,越来越远离了人与人之间更普遍更常见的心灵感应。
  但是,由思维组成的小我就宛如一道又一道的墙,将我们彼此割裂开来,而我们还试图用自己的小我的内容套到周围乃至整个世界上,这进一步造成了“他人即地狱”的处境。结果,我们不仅是孤独,还惧怕关系,如果投入关系,其中一个动力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自恋幻觉——“我控制着这个世界”。
相反,那些所谓的第六感以及未被思维加工过的五种常见感觉的信息却是没有障碍的,思维可以意识不到它们,但它们却无时无刻不在发出信号,并被我们彼此所感应,假若我们能尊重、聆听并觉察这些信息,那么我们会发现,心灵感应不再是什么神奇而玄妙的事情,而是再平凡不过的。甚至,我们还会发现,相比起我们看到、听到后触摸到的信息,心灵感应的信息更为重要,也更为庞大。
chapter心灵感应:超越距离的心灵共振
两天前的晚上,一个噩梦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梦中我一度泪流满面,并发出了呐喊:“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可怕!”
  约一分钟后,尚在睡梦中的女友发出了“啊”的一声。显然,她是被噩梦给缠住了。
  我赶紧将她摇醒,问她梦到了什么。结果发现,我们两人的梦展现了同样的含义。
  这就是一种心灵感应吧。这种感应,在我们刚认识不久时就开始了。那时我们还不曾谋面,并且身处两地,只是通过网络和电话聊过天,一天早上,她从一个可怕的噩梦中惊醒,随即陷入焦虑和恐惧之中不能入睡了,我则是在快醒来时做了一个梦。
  当天中午,我们聊到了各自的梦,发现我们的梦境丝丝入扣,我的心仿佛是跨越了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捕捉到了她的不安感。我们两人做梦的时间也是紧密相连,她是6点半时醒来的,而我是在醒来前的最后一个梦,还不到7点钟。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数年前,可能会引起我的震惊,但现在不会了,因我从2006年到现在已做过很多个有心灵感应的梦。
  第一次比较清晰的这种梦是2006年4月。也是在一个早上,我打开电子邮箱,收到了许久没联系过的初恋女友的电子邮件。她的电子邮件向来简单,看着她的寥寥数语,我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好像邮件中的句子我早读过似的,随即我想起,昨天晚上我梦到过她。
  5月,我们简单见过一次,然后再次断了联系。
  到了10月,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也是我在晚上梦见她,第二天早上打开电子邮箱便看到了她的邮件。
  不过,我们再次断了联系。
  2006年底,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过去的感情经历都被挖出来了一遍,仿佛过去12年的人生又重新经历了一次,这让我感到很痛苦。于是,我决定借一个简单的仪式与过去的所有感情纠葛告别。
  仪式很简单,就是准备两个酒杯和一个盆子。一杯酒是给自己的,另一杯酒是给前女友的。先斟满两杯酒,想象她就在我眼前,然后回忆从相识到分手的每一个印象深刻的细节,等回忆结束后,我将属于她的那杯酒倒在盆中,将属于我自己的那杯酒喝下。
  做这个仪式的日期是2007年1月1日。仪式很简单,但很有用。以前,每当孤独在夜晚中袭来时,我会忍不住思念以前爱过的女子,那样就不会那么孤独了。但是,做了这个仪式后,我就不能再思念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了,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墙一般的力量挡在了中间。
  1月5日晚,我做了一个印象很深的梦,梦见了我一个高中女同学。我们是好朋友,但这是我唯一一次梦见她。6日早上醒来后,我稍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梦见她。
  但6日晚上,正在公交车上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初恋女友从几千公里以外打来的。接到她电话的那一瞬间,我浑身犹如雷击。
  不过,我被震动不是因为接到她的电话有多激动,而是在这一瞬间,我彻底相信了心灵的存在。
心灵交流的方式还不为科学所知。
心灵感应常见于亲密关系
  我先是明白了5日晚的梦,知道梦见高中女同学,其实就是梦见她,因为我是通过那个同学认识她的。
  接着我记起了4月和10月的梦,我明白这三次梦都一样,都是我在睡梦中感应到了她对我的思念。
  原来这就是心灵感应,原来心灵感应确实存在。这三次梦发生时,两次她是在数千公里之外,一次则是在数万公里之外,心与心的感应的确是可以超越空间的。
  以前在北京大学读书时,我一直对传统心理学中所奉行的“科学主义”有些不解。因为,主流的科学主义的标准是“简单可重复并可量化”,但这主要是从经典物理学中发展出来的,这适合心理学吗?我认为这是将经典物理学中的所谓科学标准强加在心理学上,会阻碍心理学的发展。
  可以说,我一直认为自己在很大程度上是不赞成科学心理学的。但是,这种不赞成,主要是理性思考的结果。只有在这一瞬间,我才第一次深刻地体验到了心灵的存在,从而在这一瞬间完成了从科学主义到心灵主义的转变。
  一旦真的相信了心灵的存在后,我的心自然便敏感了很多,此后在我身上频频地发生过一些心灵感应事件。
  心灵感应在亲密关系中应该是普遍存在的,关键是我们是否注意到了它的进行。
  许多人发现,许多同卵双胞胎之间会有很强的心灵感应,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什么感受,另一个人无论在多远的地方都会感应到。
  还有研究发现,新生儿普遍能感应到妈妈的情绪变化。譬如,有经验的妈妈知道,当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哭闹时,做妈妈的应该自省一下。她们会发现此时也处于烦躁中,如果做妈妈的想办法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小家伙们会自动不哭闹了。
  这只是婴儿对妈妈的心灵感应的一个小例子而已,其实,因为婴儿的心灵是纯净的,还没有被污染,婴儿的心灵感应的能力是惊人的,细心的人很容易会发现这一点。
  并且,孩子对妈妈的心灵感应能力会一直保留下来,只是越来越难以像婴儿时那样敏感而直接了。
  上周末,我参加一个家庭系列排列的工作坊,来自香港的治疗师郑立峰举了一个例子说,一个妻子经常对丈夫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他建议这个妻子再发脾气时给妈妈打个电话。结果,她发现,每当她莫名其妙地想发脾气时,她的妈妈都处在痛苦中。
  心灵感应也经常出现在文艺作品中,例如名著《简爱》便安排了这样一个情节:圣约翰再次向简爱求婚,简爱动摇了,这时她听到了罗彻斯特在呼唤她的名字,于是回到了罗彻斯特的身边,而罗彻斯特告诉她,那时他的确正在呼唤她的名字。
  电影《星球大战》中也常有心灵感应的情节,譬如阿纳金痛失母亲并大肆屠杀沙人给母亲复仇时,尤达在许多光年以外的距离感受到了阿纳金的痛苦。
尤达大师。
一个民族内也存在着心灵感应
  以上这些心灵感应的故事都发生在两个人之间,那么,有没有集体的心灵感应呢?譬如一个家庭、一个社会甚至一个民族的心灵感应有没有可能存在呢?
  一个全球性的研究证实了这一点。研究者在全球范围内同时测量许多国家的研究对象的脑电波,结果发现,当重大事件发生时,一个国家甚至全人类经常会出现脑电波的共振。
  例如,当911恐怖事件发生时,全球范围内的研究对象的脑电波都出现了剧烈振动,而许多研究对象意识和情绪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脑电波仍然出现了剧烈振动。
  中国申请2008年奥运成功时,那一时刻全中国范围内的研究对象的脑电波都出现了剧烈振动,并且其中很多人一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集体性的心灵感应,我也有自己的观察。自从2005年6月开始主持广州日报的健康·心理专栏后,只要有上网条件,我差不多都会留意一下新浪网的新闻,看看有没有值得分析的事情发生。
  一开始,我留意的都是热点新闻事件,但后来,我开始关注一种新闻——“杀妻”,男人以为妻子、女友或他迷恋的女子要离开自己或对自己不忠,于是将女子杀掉。
  在2007年夏天前,这一类新闻在新浪网社会新闻出现的概率一般是一星期两三起,但到了2007年下半年后突然飙升到差不多一天一起,而现在已飙升到一天数起。
  这种转变有一个可以看得见的关键性事件——“黑砖窑”。在我看来,可怕到极点的黑砖窑事件的大规模爆发及其处理结果,对我们整个民族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令疯狂者更疯狂,绝望者更绝望。
  德国心理学家埃克哈特·托利在他的著作《当下的力量》中写道,地球是一个生物体。借用他的话,也可以说,我们整个民族也是一个生物体,我们彼此之间并非是没有任何联系的独立的个体,而是切切实实有密切的沟通的共同体,并且这种沟通时时刻刻都在进行,只是我们的大脑意识不到而已。
  其实,“杀妻”事件在任何时候的任何社会都是最常见的血腥事件。无论欧美还是中国,“杀妻”事件均占了谋杀案的三分之一左右。
  为什么“杀妻”事件如此普遍呢?心理学的经典解释是,这些男人多是偏执狂,而偏执狂普遍惧怕失败并习惯于归罪别人,而最容易被他们归罪的对象就是他们最在乎的妻子或女友。譬如,邱兴华便是在感到人生无路可走时,才对妻子动了杀机,这里面藏着的逻辑是“不是我邱兴华不行,是你这个女人让我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心灵感应是家庭系统排列的神秘动力
  这是一个具体的“杀妻”个案的逻辑,但当“杀妻”事件有飙升迹象时,这可能就是一个信号,透露着我们民族这个生物体出现了一些问题。
  “杀妻”事件的变化是一个信号,而最近几年的热点新闻的转变也是一个信号。
  2007年夏天之前,是病人“疯”了。从2005年到2007年夏天,热点新闻事件的肇事者一直是明显有心理问题的个体。
  2007年夏天后,是有权势者“疯”了,典型的如黑砖窑事件、周老虎事件和南京彭宇案等。
  进入2008年后,则是大家都“疯”了,暴风雪、地震和股灾等一系列灾难性事件令我们所有人都卷入了漩涡中。
  可以说,之所以是病人先“疯”掉,是因为他们更敏感。相比普通人,他们的自我结构更脆弱,安全感更低,所以更容易捕捉到不好的信息,于是先集体爆发出问题,从而先期成为了热点新闻的主角。
  对于2005年以来的新闻热点的总结,这只是我个人的理性分析的结果,缺乏感性体验的证实,所以未必正确。
  不过,上个周末,我在郑立峰老师的家庭系统排列的工作坊中,切实而深刻地体会到了集体心灵感应的威力。
  家庭系统排列是德国家庭治疗大师海灵格创办的一种团体治疗方法,一般有多人参加,当给某一个人做治疗时,会先让他简单讲述想解决的问题,然后由他自己或老师在团体中选择“代表”,扮演他的家族成员。
  接下来,老师会让“代表”们依照自己的感觉走到最合适的位置上,而“代表”们所组成的整幅画面以及每个“代表”的感受便揭示了当事人的整个家族的问题。
  最后,可以通过改变“代表”们的位置和疏通代表们的感受,而实现改善当事人的心理冲突的目的。
  尽管已熟读海灵格的著作《谁在我家》,并在我的专栏中推荐过这本书,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家庭系统排列的工作坊。
  周六上午的前两个个案比较沉闷,我甚至都有了吃完午饭就撤的念头,但第三个个案令我感到了极度震撼。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个案,当事人有剧烈的内心冲突,并有了杀人的想法。不过这并不是令我感到震撼的原因,我之所以被震撼,是因为扮演“我”的“代表”和当事人的那种细致入微而又无比敏锐的心灵互动,当事人的任何一点心理变动都会引起“我”对他的不同的感受,而这种感受又非常自然。
  以前,我常形容那种心灵单纯至极的女子:就像一个小铃铛,怎么敲就怎么响,不同的敲法一定会引出不同的响声。
  那么,这个扮演“我”的“代表”,就可以说是大铃铛了,其他“代表”以及当事人的任一个变化都会引发他的不同的“响声”。
神秘力量将我推到合适的位置上
  或许是当事人的开放和勇气、扮演者的敏锐和坚定、老师的从容与淡定等诸多因素加在一起,令那个场的能量实在太强了,我的身体也经常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强度不一的悸动,而我观察到,每当我的身体出现反应之时,当事人和那个扮演“我”的“代表”都有强烈的情绪反应。
  我还做了一个实验:闭上眼睛。那种悸动仍会袭来,随后我立即睁开眼,发现当事人和“我”一样是有强烈的情绪反应。
  这是我可以观察到的三个人的心灵感应,但我相信,这绝非是局限在我们三人当中,至少这应属于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的一个集体心灵感应。
  郑立峰则说,这甚至都不只是工作坊当中的感应,而是当事人和他的家族成员的感应。他说,许多家庭系统排列的个案显示,工作坊“代表”们的感受似乎能够被当事人的真正的家庭成员感应到,“代表”们的改变因而自动会引起相应的家庭成员的改变。
  周日,我也有幸被邀请扮演了一个“代表”,并因而体会到了系统排列的力量。
  这不是一个家庭的个案,而是一个公司的。当事人是一个CEO,他选择了数名“代表”分别扮演他的重要属下。
  当数名代表们根据自己的感受找到位置后,一致感觉,系统中还“空”了一个人,也就是说一个重要人物没有被当事人排进来,当事人则说,的确如此,他以前有一个重要的下属,但一个月前刚辞职,所以他本以为不必将他排进来。
  于是,郑立峰老师指定我来做这个下属的“代表”,而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我一走进“代表”们围成的场中,立即有了清晰的感觉,并顺着这种感觉走到了一个位置上。
  我一走到这个位置上,其他“代表”们都说舒服了很多。
科学家们开始设想利用量子纠缠来传递信息。
量子纠缠现象证明信息传递可不受距离限制
  但是,“我”还感觉有一个被当事人忽略的重要角色没被列进来。这个人原来是一个藏在当事人背后的女人。所以,郑老师让一个女子做她的“代表”加入进来。
  她走进场后,站在“我”的背后。这时,我立即感觉到一种力量在将我“推”向圈外。以前做旁观者时,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力量推动“代表”们后退、前进或左右摇摆,但一体会到这种力量,我立即就明白了。我顺着这种力量一直后退,当差不多彻底退出小组围成的圈子后,这种力量就消失了。显然,这是那个下属辞职的道理所在。
  周日最后一个个案也给了我极大的冲击。这是一个很诡异的个案,似乎充满可怕而神秘的力量,很像是恐怖片。假若不是事先已体会到了系统排列的场的力量,我很容易会按照自己已有的逻辑,觉得这像演戏,甚至即便感受到了场的力量,我仍然在怀疑是不是一个关键的扮演者将自己个人的感受参与了进来。
  但是,此时在旁边坐着的当事人的感受显示,这不是扮演者的感受,而就是当事人自己的感受,因为当两个扮演者以一个很诡异的方式站在一起时,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她一下子就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我们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这个家庭的关系实在太扑朔迷离了,但郑老师以一会儿很强硬一会儿又很温和的姿态一直在控制着场面,最终他也没有清晰地点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事人显然得到了极大的帮助。
  在两天的工作坊中,我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从而清晰地看出,一些个案之所以唤起了我强烈的情绪反应,是因为我有类似的问题,所以包含着这一类问题的个案毫无例外都会令我泪如雨下。对于这一类问题,我从不曾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影响,但这些感受告诉我,它对我影响至深。
  不过,其他的个案,当可以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时,我都会有非常清晰的感受,但却没有强烈的情绪,这时我知道,我只是有了一定程度的心灵感应,但我没有这类问题。
  心灵感应的道理是什么呢?难道,它只能是不可解的神秘现象吗?
  以前,我见过一种解释说,这是电磁波的传递。由此,可以理解,感受可以跨越数万公里的距离。
  不过,如果按照这种理论,《星球大战》中尤达大师对阿纳金的痛苦的心灵感应,就不可能了,因为电磁波的传递速度是光速,阿纳金的感受要以光速传递尤达大师那里,得需要不少时间。
  当然,《星球大战》是科幻电影,但感受的传递有没有可能超越光速,甚至彻底不受距离的限制呢?或者,有没有信息的传递是彻底不受距离限制呢?
  这一点,量子力学家们观察到“量子纠缠”现象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所谓“量子纠缠”,即指不论两个同源的粒子间距离有多远,一个粒子的变化都会影响另一个粒子的现象,即两个粒子间不论相距多远,从根本上讲它们还是相互联系的。现代量子力学的创始人之一薛定锷,在1935年称量子纠缠态为量子力学的本质,量子力学最主要的特征。
  显然,量子纠缠是不受距离限制的,这就是爱因斯坦所不愿意接受的“超距作用”。
同源性越强,心灵感应越容易出现
  假若意识和感受的传递的道理类似于量子纠缠,那么,尤达大师的心跨越不知多少光年的空间,同时感应到阿纳金的痛苦,就是可以成立得了。
  更精细的解释是,每一个粒子会“记住”并“忠于”它在原来的系统中的信息,不管它离开原来的系统有多远,它仍可以和原来的系统同步纠缠。
  郑立峰说,海灵格等家庭系统排列的大师们认为,这也可以解释家庭系统排列的治疗道理。当一个当事人将他原来的家庭系统呈现在工作坊中时,这个由“代表”们组成的系统也可以和当事人的家庭系统“纠缠”了。所以,“代表”们可以在意识一点都不知道当事人原来的家庭系统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仍可以在工作坊的场中将当事人的家庭系统给排列出来。
  进一步还可以说,不管你身在哪里,你仍然在与你的家庭系统的“粒子”们进行“纠缠”,关键是你能否意识到这一点。对于一个婴儿而言,他的心灵是最开放的,所以他能很清晰地意识到对妈妈的“纠缠”,这就是婴儿们对妈妈普遍存在着心灵感应的原因吧。
  两个相爱的人,看似是两个人的相遇,其实更是两个系统的相遇,而我自己的和我所看到的无数爱情故事显示,两个相爱的人的两个家庭系统常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再加上彼此心力的投诸,这使得爱人间的心灵感应也更容易出现。
  自然,最“同源”的便是同卵双胞胎了,他们的基因是完全一致的,所以,同卵双胞胎最容易产生不受空间限制的心灵感应现象。
  至于一个民族,它看似庞大,但如果无限向前追溯,他们也不过是少数几名祖先的共同的后代。由此,可以说,他们也是同源的“粒子”,出现“纠缠”现象也再正常不过。
  再向前回溯的话,全人类、万物乃至整个宇宙,都是同源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我们与所有生灵乃至万物也因而有了“纠缠”的根本?
  不过,最后需要指出的是,量子纠缠只是显示了信息不受距离传递是可以存在的,它未必就是解决人类意识传递难题的答案。在这一点上,不着急也不强行用已知的理论去解释意识传递的难题是一个合适的态度,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去解释,而是去承认一时无法解释的现象的存在。
在我看来,心灵感应现象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chapter流产的胎儿还在怨恨吗?
  流产(包括堕胎)是什么?
  流产会给孕妇乃至一个家庭带来什么影响?
  这些问题,在我们目前的社会中很少有考虑。似乎是,我们普遍流行着一种看法——胎儿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流产带来的最大恶果就是影响了孕妇的身体健康。
  也许是因为这种看法的流行,流产在我们这个社会中相当流行。不仅是在成人中流行——我知道无数对情侣流产不只一次,甚至也在青少年中流行——屡有报道说,每当假期来临,就会有很多十几岁的少女去医院堕胎。
  这种将胎儿视为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的看法真是可怕,我在很多次工作坊中看到,曾经数次流产的女子对胎儿是何等内疚,她们会因为这种内疚而毁掉自己的生活,她们是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对胎儿说:“我杀死了你,我对不起你,我现在也杀死了自己的生活,我和你扯平了,请你原谅我。”
  她们自毁的一个必然内容是伤害自己的感情。内疚是对自己的攻击,内疚太重了,自己承担不起,就会将攻击转向外部,于是愤怒就产生了。对流产的女子而言,她们最容易愤怒的对象就是导致其怀孕和流产的恋人。
  所以,德国家庭治疗大师海灵格会说,一旦流产发生,这对恋人的关系就意味着结束了。
  我很喜欢海灵格的理论和治疗方法,但我的确觉得,他在很多地方太过于武断了,这个说法就是一个例子。
  流产导致的内疚的确很重,的确会重到很多女子无法承受,而将内疚转为对恋人的愤怒和自毁。但是,这种内疚是可以化解的,它并不是飞得导致一个亲密关系的结束。
  尤其是,我自己的一些治疗经验显示,这种内疚,并不是“被杀死”的胎儿的需要,而是流产的女子自己的需要。
  
  
  
  流产的胎儿不想妈妈再生孩子?
  27岁的Lisa是一家外企的经理,她一进我的咨询室就说,她想做妈妈,但她担心自己生不了孩子了。
  她说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一种很浓很浓的悲伤,我的身体也随之变得似乎沉重了很多。
  我问她,你说的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担心,你能详细说说吗?
  她的神情变得更加黯淡,接着讲了一个非常沉重的故事。
  2001年,Lisa还是一个女大学生时,与男友发生性关系而怀孕。怀孕约40天时,她才发现,接着去医院做了人流。
  做人流的时间是7月底。一开始,她很麻木,对做人流这件事一点感觉都没有,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罢了。但8月初的某一天,她的情绪突然崩溃,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和悲伤似乎无穷无尽,怎么哭都止不住。
  从此,她的身体也突然崩溃,一下子有了很多问题,如盆腔炎。因而,她向学校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直到国庆节后她才去学校。
  去学校的日期,她记得应该是10月5日那一两天。
  时间是疗伤的良药,但这一点对Lisa并不成立。后来,她大学毕业,顺利找了一份好工作,她钟爱的男友也成了她丈夫,两人很恩爱,而公公婆婆对她也很好,总之一切顺利,但流产导致的悲伤不仅挥之不去,而且好像是越来越浓。
  此外,她还有一个隐隐的感觉——流产的胎儿恨她。因为这种怨恨,她很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再怀孕。甚至,她心中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再说——你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2008年的国庆节,这种预言部分应验了。
  她记得是10月5日,她和几个朋友去广州一家寺庙烧香,就在寺庙外,她摔了一交,而这一交导致她再次流产。并且,流产时,这次怀孕也是约40天。
  这次流产的地点让Lisa感到恐怖,她觉得,这是第一个胎儿在报复她。它没有被生下来,它也不让其它生命在她的身体中孕育。
  在第一次咨询中,基本上是Lisa在倾诉而我聆听,只是帮她梳理了一下两次流产在时间上的联系:都是怀孕约40天时流产,而且第二次流产的那一天也正是她第一次流产假期结束复学的那一天。
  Lisa问,这些时间的巧合意味着什么呢?
  我回答说,你自己内心深处知道答案,留意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梦,它或许会告诉你答案。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她做了一晚上的梦,绝大多数梦她不记得了,但她知道,这些梦都是同一个主题,和她唯一记得的梦应该是一回事,而这个唯一记得的梦无比鲜明。
  梦中,她好像是在空中飞行,俯视一个小城市,她知道,这个小城市就是她的老家,她出生的地方,但它不是现在的样子,而像是几十年前的样子似的,古旧,有点破败。
  她看到,这个小城市都是二层的楼房。并且,每户人家的院子中都有两个硕大的鸡蛋,镶嵌在土褐色的肥沃而温暖的大地上。
  她落下来,停到一户人家的楼顶,她看到,这户人家的院子中也有两个硕大的鸡蛋,一个鸡蛋已严重破裂,另一个鸡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隐约知道,这第二个鸡蛋还有生命力,只是蛋壳有一个地方很薄弱。
  这个院子里还有一只母鸡,它很小,比两个鸡蛋小很多。
  
  鸡蛋并不需要母鸡的内疚
  我和Lisa的第二次咨询,从解这个梦开始。解梦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角色代入和自由联想。角色代入即,我让Lisa想象自己是梦中某一个事物,并以“我”的第一人称说出这个事物的感受和想法。如果有一些特殊的感受和想法出现,我会请Lisa回到自己的角色上,然后问这种特殊的感受和想法让她想到什么,这就是自由联想。
  Lisa先讲述了一遍这个梦。接着,我请她闭上眼睛,做得舒服一些,然后复述这个梦,复述得越详细越好,碰到一些关键的细节,我会不厌其烦地问她,这个细节有什么一些特征。
  通过这些方式,她会重新进入那个梦的状态,就好像真的重新在梦中,但同时又多了一份清醒,这份清醒可以帮助她觉察。
  第一个关键的角色就是在飞行的Lisa。当Lisa复述梦而讲到她落在那栋房子的房顶时,我问她:你有什么感受或想法?
  她说:觉得那个母鸡太小了,它很慌张,不知道怎么面对已破碎的鸡蛋和有可能即将破碎的鸡蛋。
  我请她详细描绘那只母鸡的样子,接着请她想象自己就是那只母鸡,然后问她:你有什么感受或想法?
  她回答说:我觉得惶恐、害怕和虚弱,我一个孩子破碎了,救不回来了,我好内疚,另一个孩子的蛋壳那么脆弱,我害怕它也会破碎。
  我请她详细描绘那个破碎的鸡蛋的样子,并她想象自己就是那个鸡蛋,然后问她:你有什么感受或想法?
  前两次角色代入时,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但这一次出现了困难。我请Lisa代入破碎鸡蛋的角色,但Lisa讲话时,却仍然以母鸡的角色说话,说“我对不起你,你太可怜了”、“请你原谅我,我这么虚弱,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求求你不要怨恨我”等等。
  我提醒Lisa这一点,让她回到自己的角色上,也即在房顶上俯视这个院子的Lisa的角色上,暂停一会儿。接着,我再请她代入破碎鸡蛋的角色,并特别提醒她要用“我”开头讲话。
  这次很顺利,Lisa说:我很平静,我觉得没所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谁都不恨。
  最后,我请她详细描绘第二个鸡蛋的样子。她说,她看不清楚。
  没关系,你可以描绘这个鸡蛋所在的位置,和给你的感觉,“不清楚”也是一种细节。
  她描绘了一番,尤其强调,第一个鸡蛋在第二个鸡蛋的左侧,两个鸡蛋挨得很近。
  我请她代入第二个鸡蛋的角色,然后问她:你有什么感受或想法。
  Lisa说:我可怜旁边那个鸡蛋,我也同情母鸡,它真的是太瘦小了。
  显然,第一个鸡蛋对母鸡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而母鸡对第一个鸡蛋的内疚并不是第一个鸡蛋的需要,相反,第一个鸡蛋对自己的命运已很豁达了。所以,我让Lisa屡次代入母鸡的角色和第一个鸡蛋说话,也屡次代入第一个鸡蛋的角色和母鸡说话。
  每当Lisa代入母鸡的角色时,总是痛哭流涕,非常内疚。一次,内疚到极点时,她激动地说:妈妈会永远陪着你,妈妈哪里都不去,妈妈会一直在家里守着你……
  这也正是Lisa的生活写照,自从2001年那次流产后,Lisa变成了宅女,工作后尤甚,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生活在公司和家组成的两点一线上,只是有时会在丈夫的要求下才和他一起去见他的朋友。
  这意味着,Lisa变成宅女,是在表达对第一个胎儿的忠诚。
  
  解梦、角色代入和意向对话等技术的危险
  本来我以为,当Lisa发现,内疚和悔恨只是母鸡的需要,而第一个鸡蛋其实很超脱时,她再代入母鸡角色时的内疚会减轻,但这一点并未发生,相反,她的内疚反而越来越强。
  突然间,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她用一种很特别的声音说:它在这儿,它用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我,它恨我,它不放过我。
  这种声音充满恐惧,也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知道,Lisa有点陷入幻觉状态中了。于是,我请Lisa睁开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话。
  这样做,是我担心Lisa会彻底沉浸在这种幻觉中,我认为,她睁开眼睛会看见现实,这样就可以脱离这种幻觉了。
  这是解梦、角色代入和意象对话等一些心理治疗技术的危险所在。本来,我们是因为受不了一些内在的恐怖意象而发展出种种自欺欺人的办法防御它们,但这些技术绕过这些自欺欺人的方法,而让来访者直接去面对这些意象,但假若这时来访者承受不了,就可能会彻底崩溃。
  所以,那一会儿我很着急,我一再请求Lisa睁开眼睛看着我。但她说,我不睁,它恨我,它应该恨我,我很残忍,我怎么可以做那么可怕的事情。她一边说,身体一边颤抖,同时泪如雨下。
  既然如此,就不如继续一起面对这个意象。这也是心理医生的价值所在,如果来访者很信任心理医生,那么心理医生陪伴来访者一起面对害怕的意象,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于是,我问她:它在哪里看着你?
  她说:在我身体的左侧。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蹲在她座位的左侧,握住她的手,问她,你现在觉得怎样?
  她说好了很多。
  我又问,你说的“它”是什么样子?你能详细描绘它吗?
  她说,她经常觉得,有一双婴儿的眼睛在看着她。一直以来,这双眼睛在她的脑海中都有些模糊,但去年,她真的见到了那样的眼睛。
  你是怎样见到的?我继续问。
  她说,是在一辆公共汽车上,她先上去,后来一位年轻的妈妈抱着一个男婴上来,并坐在她前面。
  那个男婴只有几个月大,本来是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但看到她后,就一直直盯盯地看着她,让她非常害怕,现在想起来还是害怕,她觉得这是仇恨的眼神。那一刻,她突然想,说不定这就是她的胎儿的转世。
  我请她详细描绘这个男婴的眼神。她做这个工作时,越来越平静,身体渐渐不再颤抖也不再哭泣。描绘到最后,她突然说,她发现这个男孩并不恨她,他其实很像是在嘲笑她,嘲笑她放不下。
  我回应说:就像是第一个鸡蛋对母鸡要说的话一样。
  这时,她长舒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说,是啊,第一个鸡蛋真的不恨那只母鸡,那个男孩的眼神也不是仇恨,我的胎儿应该也不恨我,是我自己在恨。
  她还突然明白,之所以那个男孩的眼神那么令他害怕,是因为她见到那个男孩的那一天,正好是她第二次怀孕的第一天。
  明白这一点后,她又长舒了一口气说:看来那一天我太敏感了。
  解决之道:接受痛苦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继续说,我说是我自己在恨,是因为我恨我妈妈。
  原来,她在家是老二,上面一个姐姐。妈妈发现怀她时,也正好是怀孕约40天时。这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所以妈妈想打掉她,那几天先后吃了4付打胎药,但她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硬是活了下来。
  她认为,因为这一点,她从小就对妈妈有一种强烈的怨恨,恨她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残忍。
  她还认为,她的身体之所以一直以来很虚弱,这4付药要占主要原因。她经常想,要是没有这个先天的伤害,她的身体该更强壮,头脑也该更聪明,那该多么美好啊。
  说着说着,她再度泪如雨下。但突然间,她说:我明白了,我脑海中那个充满仇恨的婴儿的眼神不是别人的,而是我自己的,是我作为胎儿时,恨我自己的妈妈。
  我则补充说:所以,你也认为,你的胎儿恨你这个妈妈。尽管解梦时你一再发现,那个破碎的鸡蛋并不怨恨母鸡,但你还是放不下这怨恨,怨恨和内疚是你的需要,而不是你的胎儿的需要。
  因不断有重要内容出现,这次咨询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咨询刚结束时,Lisa说,她觉得好沉重,不像上一次,当她第一次倾吐掉内心郁积已久的痛苦时,她感到轻松了很多。
  但有意思的是,在那一天中,这种沉重似乎不断在转化,Lisa觉得自己的身心似乎被打开了,沉重转化为一波一波的能量在她身上振动,当天晚上,她整整一晚都不能入睡。
  以前,一旦失眠,她会很难受,但这次失眠的体验却是极其愉悦,而且不只是晚上,甚至白天上班后她一样觉得很愉悦,那一天的工作效率都很高。
  并且,到了第三次咨询时,她对这个梦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她想,梦中的那只母鸡更像是她的妈妈,而梦中破碎的鸡蛋不是她的胎儿,而是她没有出生的哥哥。
  原来,Lisa妈妈怀的第一个孩子不是Lisa的姐姐,而是另一个孩子。在怀孕3个月时,妈妈去做体力活累着了,结果流产了。并且,各种迹象显示,这个胎儿应该是个男孩。
  至于梦中第二个鸡蛋,Lisa觉得应该是她自己。这个鸡蛋因为4付打胎药而有些损伤,而且她还感觉,那个损伤的地方就是她的左肾。一直以来,她的左肾都有些疼痛,以至于她很小的时候就担心自己会不会得肾炎和尿毒症。
  明白这一点后,在接下来的几天中,Lisa发现,她的左肾处越来越热,那种伴随她多年的憋疼的感觉逐渐在消失。
  这两种解释都可能成立。海灵格早就发现,相同的命运会在一个家族中不断重复出现,一个经常发生的现象是,祖父母家有流产,而父母家也会有流产,而且流产的时间、次数经常有惊人的巧合。
  这在Lisa的故事中有体现。Lisa一个哥哥被流产,而她也险些被流产,而她有两个胎儿被流产。并且,妈妈怀她约40天时不想要她而吃了4付打胎药试图打掉她,她两个胎儿流产也都发生在约40天时。这些都是惊人的巧合。
  为什么会有这种巧合——也即轮回发生呢?
  在我看来,答案是,我们太喜欢和痛苦对抗。Lisa的痛苦是,妈妈吃了4付打胎药而给造成了种种影响。这是事实,但Lisa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总想这个事实如果不发生就好了,并因而怨恨妈妈。
  怨恨妈妈不要她,是Lisa对抗这个痛苦的方式。也就是说,她心理有了这样一个内在的结构——“胎儿痛恨妈妈曾经不要自己”。
  这种内在的结构一旦存在,就会通过种种复杂的运作,而再次在Lisa的生命中展现出来,最终导致了她两次流产。
  第一次流产后,新的痛苦又产生了,而新的对抗痛苦的方式也随之产生,结果这又催生了新的轮回。
  怎样彻底化解这双重的轮回呢?
  首先,Lisa已明白,她的第一个胎儿并不恨她,她的第一个胎儿并不需要她的内疚,她认为“被堕胎的胎儿怨恨妈妈”是她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说,她将自己对妈妈的仇恨投射到自己的胎儿身上了,但这不是事实。
  这种内疚化解掉后,她就可以更好地接受自己第一次堕胎的痛苦了,而接受痛苦已不可更改的事实,可以真正化解掉这个轮回。
  其次,Lisa需要学习彻底接受妈妈曾想不要自己而吃4付打胎药的事实,她需要从各个角度去看待这个事实,譬如站在妈妈、爸爸和其他一切重要相关人物的角度去认识并接受这个事实,最终彻底放下对妈妈的怨恨,以及深藏在怨恨背后的担心被抛弃的恐惧。
  这样一来,她内在的“胎儿痛苦妈妈曾不要自己”的内在结构就会消融,而这个从妈妈身上开始的轮回就会终结。
  ————————
  补充:
  Lisa认为,这个梦更主要像是她投胎时的情景,那一天晚上她做的所有梦都是俯视的。
  对于很多人而言,可能这真是太玄了;对于信奉一些固定的看法的朋友而言,被堕胎的胎儿怎么可能会没有怨恨呢,这不应该的。
  但对于我而言,我只相信我看见的、证到的。我深信潜意识具有非凡的沟通能力,目前沟通的结果是,Lisa是将她对妈妈的怨恨投射到了胎儿身上,而胎儿并不需要怨恨——也许是人家忙着要投胎,也许是没有肉身时就没有了痛苦的牵连,所以怨恨很轻甚至是零。
  这些理论和推荐都是“也许”,关键是尊重已经看到的——而且是心或潜意识看到的,而不是自己的思维所看到的。
  
  
  
  
 
Part4 让你的身心重归流动
chapter聆听你内在的声音
  每个人的第一个家都在他们身体里,每当你真的需要回家,你的身体值得信任,你可以聆听,可以和它做朋友。
  ——美国催眠大师斯蒂芬·吉利根
  
  一天,想起了一些事情,有厌烦感产生。我突然好奇,这种厌烦感到底产生自身体的哪一部分呢?
  略一感受,我发现,这种感受差不多完全产生在头部,最多向下可以抵达嗓子的部分。
  后来多次做这样的尝试,我发现,至少对我而言,厌烦、讨厌与鄙夷等一些情绪,都是这样子的,其能量基本上是集中在头部。
  如此说来,我们说“心中有了厌烦”就是不对的了,实际上,这是“头上有了厌烦”,而且,厌烦、讨厌与鄙夷这一类的感受之所以会产生,总是和头脑中先存在的一些评价有关,如果没有这些评价,这类对别人的抵触情绪也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假若你对自己说,放下这些评价,甚至说,这些评价,从我的头脑里滚出去。那么相反的事情就会发生,这些评价不仅不会消失,反而会变得似乎更加牢固,并且,因为“从我的头脑里滚出去”这句话也是在头脑中发出的,结果是,你的头脑中同时间有了一对非常矛盾的声音,这时,你就会头痛。
  怎么做可以令这些抵触别人的情绪消失时?
  我发现,只需将注意力从头部向下移动,譬如移到心口,那些厌烦、讨厌与鄙夷就会消失。
  尤其是,当我将注意力移到肚子甚至小腹部时,那时我会获得一份宁静,似乎刚才那些糟糕的情绪从来没有发生似的。
  
  头脑里的声音常来自别人
  跟美国催眠大师斯蒂芬·吉利根学催眠时,他经常教我们问被催眠者:你的这份感受发自身体哪个部位?
  原来,我只是在学习催眠时这样询问别人,但有了刚才写的那些发现后,我开始在咨询和生活中这样问自己和别人。
  前天,我朋友的一个读高三的女孩给我打电话说,她原来成绩总是列全班前5名,但前不久一次考试跌到了30多名,从此以后她很容易在上课时走神,这时她会努力将自己从走神中拉回来,但越是这样做走神越厉害,她该怎么办?
  我听她讲完她的问题后,问她,你觉得刚才那些话是从你身体哪个部位发出来的?或者说,你讲刚才那些话时,你的注意力在什么部位?
  她想了一会儿后说,全是脑子里,好像脑子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说“不要走神”,但另一个声音却将自己拉向走神,这两个声音不断地打架,这令她的脑子有些乱。
  她讲完这番话后,我建议她坐端正一些,双脚踏在地上,并让她将注意力放到双脚上来,感受双脚的每一部位。
  做这个小练习约花了两分钟时间,然后我问她感觉如何?她说,很舒服。
  这是一个很小但很重要的体会,通过这样的体会,我们会发现,当感觉到混乱时,常常就是脑子里声音太多,而且它们还有矛盾。这时,如果我们希望通过想明白而理顺这些声音,那只会加剧这个冲突,令自己感觉更混乱。相反,假若我们将注意力从头部拿走,而转移到身体上来,那么这种混乱很容易平息。
  我的文章常常写道,尊重你自己的感觉,聆听你内在的声音。这种说法会让一些朋友感觉到混乱,他们会问,我经常会发现,我同时有几种感觉,我同时有几种声音,而且它们还是矛盾的,我怎么知道哪一个是我的?
  对此,斯蒂芬·吉利根说,头脑里的声音,常常不是自己的,它们更可能是来自父母、老师和其他人的声音。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有时候我会在咨询中让我的来访者做具体练习:
  1.先找出一个经常在自己头脑中闪现的话,譬如“我必须强大”。
  2.将这句第一人称的话改成第二人称的句子,即“你必须强大”。
  3.问自己,谁会对自己说:“你必须强大!”
  在这样的练习中,来访者基本上都会发现,这些话语都是父母等养育者给自己种下的。
  对此,我一次课程的学员说,她发现,她的脑袋就像一个椰子壳,椰子壳里塞满了“你该如何如何”的纸条,而这些纸条上的文字都是父母写的。这样,每当遇到一件事情,她都会去椰子壳里寻找一个相应的纸条,并按照这个纸条去行动。有时,可以很快找到一个纸条,于是可以立即有一个反应。有时,会久久都找不到一个相应的纸条,这时就会呆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旦被“椰子壳”困住,一个人就会陷入到混乱甚至左右均动弹不得的境地中,这时,你不能通过在椰子壳中寻找到一个你自己的声音而解脱,但你可以通过将注意力转移到“椰子壳”以下的部位而进入不同的境界。
  美国一个企业家,每当他想找出一个答案或做出一个决定时,他不是在办公室里苦苦思索,而是会出去跑步,经常,答案会在他跑步途中蹦出来。
  我自己也发现,灵感都是蹦出来的,而不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或者说,灵感很像是从肚子里跳到脑海中的,至少那一刻的能量中心不是在头部。
  
  婴儿最初是用肚子与妈妈链接
  最近一个月,我常常问自己,刚才那个感觉那个声音从身体哪个部位发出来的呢?结果发现一个规律:
  讨厌、厌烦与鄙视等包含着对别人强烈评判的感受是从头部发出;
  同情、包容、爱、悲伤等围绕着渴望爱又担心失去爱的种种情感是从胸部发出的,集中部位是心口;
  力量,宁静,与某一事物、某一人乃至整个世界的合为一体感,这些感受产生时,注意力是集中在小腹部的。
  简而言之,可以说,头部产生的感受总离不开思维的评判,心口产生的感受总离不开爱与不爱,小腹部产生的感受则与链接感有关。
  这是我的总结,而我国的道家则概括说,我们的身体有三个能量中心:上丹田,即眉心;中丹田,即胸口;下丹田,即小腹部。但不同的是,我这个总结似乎有高下之分,而且是部位越靠下,感受整体上越好,而道家则无这一分别,甚至还是相反的,下丹田的能量是最容易修炼的,而中丹田和上丹田更难。
  道家的说法有些玄虚,但心理学家也有类似的发现。曾花多年时间专门观察婴幼儿的心理学家玛格丽特马勒发现,婴儿最早是用腹部与妈妈链接的——就好像他还在妈妈肚子里而他们通过一条脐带相连,后来才转成了其他方式。对此,敏感的妈妈都知道,几个月的孩子会挺肚子,而那好像是孩子在召唤妈妈,抱抱我,亲亲我,这就是他们在用肚子寻找与妈妈的链接感。
  有心理学家还通过录像研究发现,在这个时候,假若妈妈完全接受不到孩子发出的这一信号,而对孩子置之不理,那么,就算她们在其它时候对孩子有较好的照料,孩子还是可能会出现严重的问题,他们会越来越不愿意与妈妈亲近,最后甚至会陷入一种彻底不与妈妈沟通的状态。因而,有心理学家认为,自闭症可能与此有关。
  可以说,在我们生命早期,我们都有一个阶段,是想用肚子与别人建立链接感的,但逐渐地有了转变,先是变成通过心与别人建立亲密感,最后变成了通过头脑与别人交流。
  对于这个历程,吉利根说,西方神话也都有寓言式的描绘。在神话中,英雄之旅都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英雄活在花园里,无忧无虑,只是和神奇的环境连在一起。
  第二个阶段,他被放逐到沙漠里,被教育使用头脑。这一阶段甚至会有40年,占了生命的一半时间。也许,对于一些人而言,沙漠的阶段从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了,因为妈妈说“我不想要你”。每一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被放逐,这也许是在一岁,也许是在两岁,也许会更迟,但它总会来。但这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因为会学会很多生存技巧,只是分别心逐渐压过了合一的美。
  第三个阶段,越发感觉到要回到花园的使命感,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你。心理学家荣格因而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在40岁以前,在这个阶段你是活给别人的,第二个阶段是40岁以后,在这个阶段你要活出你自己。
  
  活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活出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正在读一本明朝哲学家王阳明的传记,看到他年轻的时候写的一首诗《泛海》: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
  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
  读完这首诗的那一刻,感觉脑海和心口的一切堵塞感一下子全消散了,一切忧虑和不安就犹如“浮云过太空”,最后剩下的就是静夜、海涛、月明、天风等一切构成的整体静谧感。
  我想,这就是活出自己的一种高峰体验。
  真正要活出自己,至少需要穿越别人塞到我们头脑中的无数纸条,需要穿越心口那些对爱与不爱的忧虑,最后抵达一种“我是一切,一切也是我”的这种包容一切的力量感。
  这样说,显得很是宏大,同时也显得会很艰难,似乎这不是我们一般人能抵达的境界。
  但是,这可从最小的地方开始。任何时候,当你感觉到一种“险夷”时,你可以看看,这是什么。
  头脑中的“险夷”,多是养育者、老师、文化和社会塞给我们的。
  心中的“险夷”又是什么呢?那几乎总是对不能获得爱的恐惧感。其实,我们之所以会活在头脑的“险夷”中,关键并不在头脑,而在于发生在心口位置的对不能获得爱的恐惧。
  在一次咨询中,我一位来访者说,我真的好想无忧无虑地去玩。
  我问他,这句话是从身体哪个部位发出?他回答说,是从胸口。
  我建议他将手放到胸口的位置,然后再说一遍这句话。
  结果他发现,这样做时,他说不出来了,心口位置似乎有一个锅盖将这个声音盖住了。
  这个锅盖是什么呢?他体会了一下说,这个锅盖是一种羞耻感,就好像是他这种声音是一种罪过。
  这种羞耻感,这种罪过感,其实是源自对不能获得爱的恐惧,就是说,他自己内心发出“好想无忧无虑地去玩”这一声音时,他会恐惧因而失去爱,因而他不敢让这一声音在生活中豁出来。
  但是,一旦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到腹部时,力量就可能会涌起,那时这种恐惧就会因这种力量而消散。
  也是在最近,我女友在和一个女孩聊天时,那个条件很不错的女孩说,我觉得自己好平庸,不会有男孩喜欢我。
  我女友问她,你觉得这个声音发自哪里?
  女孩体会了一下说,脑袋里。
  我女友请她将手放在腹部,然后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我觉得自己好平庸,不会有男孩喜欢我”。
  她说,说不出来了。
  那么,将手放到腹部时,你想说什么?我女友问她。
  她感觉了一会儿后说,我很棒。
  这个小例子也是一个经典的例证,当注意力放到腹部时,会有力量涌出,而来自头脑的自我贬低就消散了。
  如果你也渴望“活出自己”的那种感觉,不妨多做做这样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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