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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腆纪传

_17 徐鼒 (咸丰十一年 )
  宗藩
  辽王术雅(周王孙) 岷王禋■〈氵纯〉 韩王某 赵王由棪 淮王常清(上饶王常沅) 益王由本 惠王常润 颍王由棪 邓王器■〈土鼎〉 太子琳源 桂王由■〈木爱〉 太子慈烜 遂平王绍鲲 安昌王恭■〈木枭〉 通山王蕴■〈金予〉 益阳王某 瑞昌王议沥 德兴王由枍 嘉兴王某 永宁王由■〈木悳〉 罗川王某(泸溪王等) 议霶 议漇 耷(道济) 统钒 统钑(铳■〈金睿〉) 统锜 盛澄 盛浓 常巢
   辽王术雅(周王孙)岷王禋■〈氵纯〉韩王某赵王由棪
  淮王常清(上饶王常沅)益王由本惠王常润颍王由棪
  邓王器■〈土鼎〉太子琳源桂王由■〈木爱〉太子慈烜遂平王绍鲲
  安昌王恭■〈木枭〉通山王蕴■〈金予〉益阳王某瑞昌王议沥
  德兴王由枍嘉兴王某永宁王由■〈木悳〉罗川王某(泸溪王等)
  议议漇耷(道济)统钒统钑(铳■〈金睿〉))统锜盛澄盛浓常巢
  辽王术雅,太祖八世孙,长阳王宪焕之长子也。万历中,袭封长阳王。弘光时,命守海宁。南都亡,入闽;隆武帝命袭封辽王。及闽败,奔广州;广州破,遇害。
  又,周王恭枵之孙,国亡后南奔;亦死于难。
  岷王禋■〈氵纯〉,太祖十世孙,岷显王企■〈金丰〉之子也。崇祯十六年(一六四三)献贼犯湖南,企■〈金丰〉谋筑城武冈;民闻之,皆汹惧。奸人袁有志因激众反,执杀企■〈金丰〉;寻为黎靖将军刘承胤讨平之。事闻,令禋■〈氵纯〉视府事。乙酉(一六四五)隆武改元,始袭封。丁亥(一六四七)八月,大兵逼武冈,承胤挟之降。卒于武昌。
  韩王某,韩宪王之后、太祖支孙也。国变后,流寓贵阳;守将皮熊厚奉之,进其女为妃。王故出入患难,间稍习戎伍,恒挟关陇健儿自随。及丁亥(一六四七)秋武冈之变,黔、粤隔绝,行在消息不通,王遂谋监国;熊与总督范矿、巡抚杨鼎和议未决,以尚宝卿张同敞力争,乃已。庚寅(一六五○),孙可望入黔,王走水西依宣慰司安坤,可望莫能致。居数年,薨。
  〔考异〕
  『韩王某者,韩宪王之后、太祖支孙也』。
  「明史」「世表」「列传」载:『韩王亶塉于崇祯十六年(一六四三)为李自成所执,后无考』。
  赵王由棪,成祖十世孙;袭封时日不可详。乙酉(一六四五)夏,与总兵黄蜚起兵太湖。及蜚被执死,由棪走入粤。庚寅(一六五○)二月,惠潮道李士琏等与总兵郝尚久投诚大清,导王师入关,执由棪及郡王十三人以献;凡江右宗室之寓惠州者尽杀之,没其家。
  〔考异〕
  『乙酉(一六四五)夏,与总兵黄蜚起兵太瑚』。
  本「明末忠烈纪实」。而诸书谓蜚与监军道荆本澈等奉义阳王朝墠起兵,驻崇明沙。兹云由棪,岂蜚先奉朝墠、后奉由棪?抑本澈所奉为朝墠而蜚固由棪,诸书不及详欤?『庚寅(一六五○)二月,惠潮道李士琏与总兵郝尚久投诚大清,导王师入关,执由棪及郡王十三人以献』。
  「所知录」只云执郡王十三人,不言由棪;「五藩实录」则云:『潮州山寨私拥赵王;及李成栋遣兵至潮,自归薙发,居孝光寺。会陈子壮起兵事泄,王实不知也;广州知府陆元玑降,受成栋指,逼至元妙观,勒令投缳』云云。似由棪之死,在丁亥(一六四七)间也。姑附志以俟考焉。
  淮王常清,仁宗八世孙、淮王翊钡之长子也。万历中,袭封。乙酉(一六四五)南都亡,起兵谋恢复。不数月,为乐平军士所掠,出居景德镇;饶州亦失。时隆武帝立于闽中,赐玺书曰:『鄱阳天下之奥区,黎献无事,击壤以诵王风二百余年矣。比来两都继陷,无复吴芮、英布之伦荷戈以纾敌忾者!朕为两浙、粤、闽之所推戴,长此亟忧;将率六师以复二京,洒扫孝陵以觐列侯之寝庙。晨夕惕厉,不遑启处。语曰:「江湖之民多盗」;鄱阳、彭蠡今独不然,则亦资贤王训讨之力也。王尚抚绥斯民,湛洽于德礼,以赞我无疆之休;敦睦首义,朕其敢不自勉焉』!常清遂入闽。
  明年福京亡,偕诸王奔广州。及降将李成栋陷广州,诸王皆遇害,独常清逃免;后定国公郑鸿逵迎于军中焉。
  又,上饶王常沅以弘光元年(一六四五)二月袭封,终事不可详。
  〔考异〕
  『又,上饶王常沅以弘光元年二月袭封』。
  「世表」载:『上饶王翊■〈金亘〉,于万历中袭封』;常沅,盖其子也。
  益王由本,益敬王常■〈王迁〉之三子、宪宗六世孙也。万历三十五年(一六○七),以镇国将军进封嘉善王。三十九年(一六一一),改封世子。四十五年(一六一七),袭封。
  两都继陷,仪宾邓思铭,南城诸生也;言于由本曰:『王身兼臣子,宗社倾危,岂容坐视』!由本大感动。会布政使夏万亨自抚州来,与分巡道王养正、知府王域、推官刘允浩、史夏隆、通判胡缜等谋城守;域曰:『国无主,不可以集众』。乃奉由本为号。由本固年少仁柔,不习武事,战守事悉永宁王由■〈木悳〉及罗川王某主之。进复南昌,军声颇振。隆武帝闻由本起义,赐书曰:『甲申(一六四四)而后,星汉初回,留都不竞,复惊我孝陵、移我钟簴;自晋、宋以来,祸变为烈!我殿下闻之,为辍餐废寝,顿足思奋也。朕自龙江出渡钱塘,为闽、浙藩镇诸大臣之所推挽,不能造膝商兴复之务;顾念江南蕴义摅忠,能光我帝室者,独有殿下耳。敌氛虽腾,天命未改。我兄弟既辑睦,无长沙、东海之衅;诸宗茅靡,亦无复圣公盆子之事:此太祖神灵、累朝惠泽泌于人心,不可诬也!顾以朕区区,悉率二郑、闽、粤之师精锐可战者,尚未满六、七万;诚欲约抚昌之卒下于罂子、章赣劲士萃于鄱阳,不知谁当与谋者?虔台李永茂,吾之故人;亦颇相闻乎?广信,吾之北门;未有能操其锁钥者!行当于此会大江左右之士,无衣之赋可朝发而夕远也!呜呼!吾家宗社,岂可殄于仇雠!太祖声灵,幸犹存于谣觐:殿下将何以教朕焉』?时乙酉(一六四五)秋七月也。
  初,周藩保宁王绍■〈火己〉者,为闯贼所掠;已自河南避之南昌。以舍人无状,仇于民。南昌溃,走建昌,傲睨好谈兵;由本信之。而绍■〈火己〉私与我将王体忠通,约内应。云南总兵赵印选以象兵赴援南都,不及而反,由本留之助战。战初合,滇师善用枪,冲我骑,体忠几不支;而绍■〈火己〉从阵后以火箭伤象兵,象总赵某死焉,遂大溃。由本出奔,宦者李祥率十余人从之;及其二子走旗塘佛舍,祝发为僧。乡人见其邈伟疑之,赖曹山僧指为故人而免。踰月,复间道入闽;命居兴化。
  闽败,奔广州。未几,为降将李成栋所杀,二子逃免。戊子(一六四八),金声桓、王得仁归明,求得其一,将奉为监国,不果;金、王败,莫知所终。绍■〈火己〉至赣州,被杀(万亨等另有传)。
  惠王常润,神宗第六子。天启七年(一六二七),之藩荆州。崇祯十五年(一六四二)十二月,闯贼再破彝陵、荆门,常润走湘潭;荆州遂陷。常润之渡湘也,遇风于陵阳矶,宫人多漂没,身仅以免;就吉王于长沙。十六年(一六四三)八月,献贼陷长沙;复走衡州就桂王。衡州继陷,与吉、桂二王走永州;巡按御史刘熙祚遣人护三王入广西,寄居梧州。
  明年弘光帝立,命驻肇庆;旋移广信。乙酉(一六四五)五月,复移嘉兴。未几,南都亡,奔绍兴。隆武帝即位,贻玺书曰:『板荡以来,无言不疾。每夜祷天,愿我诸宗藩发愤举义,荡涤强氛,复我高皇帝之宇;而寂寂数日,未有应者!岂天亦阴隲下民,使王郎盆子之事,无所张其牙翼乎?朕为闽、粤士民之所推戴,非有他勇智当于民心,亦谓是发愤祷誓者与苍黎同志也。浃月以来,黎民劝进书至数百本,朕六、七辞不得避;其元老、旧学亦以高皇开辟之天下,当有高皇之孙子起而奠之。或诵「南阳九世」之说,近于符谶,朕不敢闻也。「书」云:「予有十夫同心」;「语」云:「众志成城」。朕持是以往,藉诸藩翰夹助之力,将大张六师挞伐底定,以仰觐孝陵,洒扫宗庙,扶十三宗之绪;唯贤王幸垂诲焉』!
  常润后奔广州;隆武二年(一六四六),王师平广东,被执死。
  颍王由榘,福恭王之次子、弘光帝弟也。万历中,封颍上王。崇祯十四年(一六四一),闯贼陷河南,与恭王同遇害。南都立,追封颍王,谥曰「冲」。
  邓王器■〈土鼎〉,唐端王十一子、隆武帝叔也。万历四十年(一六一二),封德安王。隆武改元,进封邓王。及亲征,命协唐王聿■〈金粤〉监国福京。
  明年三月,上自建宁移跸延平,谕二王曰:『京中民情安堵,市肆不迁,朕心慰悦。亲征原以安民;闽都根本重地,王等还多方晓谕,禁戢逃兵!朕若早觐孝陵,自有蠲免恩诏』。寻以关警频传,敕力行保甲法。
  福京亡,不知所终。
  〔考异〕
  「南疆绎史」作鼎器,乃活字版讹误;今据「逸史」改正。
  太子琳源,隆武帝元子,曾后出也。隆武二年(一六四六)七月生;群臣贺表有「日月为明,止戈为武」语。上嗟赏,覃恩大赦。踰月薨,谥「庄敬太子」。
  桂王由■〈木爱〉,桂端王之三子、永历帝同母兄也。崇祯九年(一六三六),封安仁王;同日,封永历帝为永明王。
  十六年(一六四三),献贼犯湖南,端王与由■〈木爱〉走全州,得达广西。永明王被系;会征蛮将军杨国威复永州,遣其部将焦琏送入粤。明年十一月,端王薨于苍梧,由■〈木爱〉承国事。时宫眷僚属尚有千余,资用恒苦不足。乙酉(一六四五)南都亡,广东在籍尚书陈子壮等议奉由■〈木爱〉监国;会闻隆武帝立于闽中,布政使汤来贺持不可,议遂寝。其年八月,赐玺书曰:『自板荡以来,念我宗藩,未尝不临食废箸也。太祖以大功、大德廓清天下,休历未半;皇天眷顾,蠢尔何知!每以此义正告我大小友邦,未有应者。而闽、粤豪杰云起景从,是亦天所以佑我高祖重辟日月也。已有诏谕:「宗姓不能自立者,各赴行在,相度授爵」。苍梧岭外奥区,岚烟消释,或亦可遂安枕,不烦悬虑乎?黍离黍秀,古人所悲;带砺山河,于今未替:世子勉之!行将贲尔介圭,以绎神宗之泽焉』。旋袭封。时上由疏藩继统,闻前议,颇生疑忌;徙由■〈木爱〉与永明王居肇庆,下优诏结总督丁魁楚等用杜推戴。初,魁楚莅粤,以寓公礼入谒,由■〈木爱〉不怿;由是遂有隙。已而靖江王亨嘉反于桂林,上益疑;密谕魁楚侦动静。由■〈木爱〉实质朴无喜事心;魁楚以宿怨,欲因事中之,由■〈木爱〉不知也。一日,置酒就王邸饮;大言『天下倾乱,殿下为高皇帝子孙,能勿忧邪』?由■〈木爱〉曰:『宗社破败,孰能忘忧!倘得藉先生力削平之,俾孤假手以报高皇帝,死且不朽』。问答间,颇相抵牾;魁楚遽以闻。他日复就永明王饮,问如前,永明王唯唯而已;魁楚亦以闻。未浃月,由■〈木爱〉得疾薨(或曰:魁楚为之也)。
  由■〈木爱〉英明,有知人鉴。尝谓『居安可寄社稷;临难不夺大节者,惟司马瞿公一人』。疾笃,召式耜入,属以永明王;因自言为再生伽蓝,而弟亦罗汉,先生好辅之!故永明王得无恙。粤中立国,追谥曰「恭王」。王妃于辛卯(一六五一)十二月南宁之陷,宫眷仓卒出奔,不能相顾,莫知所终。
  〔考异〕
  『十六年(一六四三),献贼犯湖南,端王与由■〈木爱〉走全州,得达广西;永明王被系』。以上参「所知录」、「永历实录」;而「五藩实录」则云:『与永明王同被系』(详见「纪传考异」卷第□)。
  『时宫眷、僚属尚有千余,资用恒苦不足』。
  「五藩实录」载:『安仁素残刻,凡永明衣食所需仰给于兄,恒缺。一日,安仁遣内使周明押衣箧四,送永明舟中;王大喜,启视皆赭黄袍,别无可常御者。王为不怿;周明前启曰:「愿王静俟天命,自有服御之日」云云』。恐系传闻之诬,附志于此。
  『乙酉(一六四五)南都亡,广东在籍尚书陈子壮等议奉由■〈木爱〉监国』。
  「明史」、「南疆逸史」、「绎史勘本」均谓端王时事;大谬。盖诸书不知由■〈木爱〉有谥,故以议立事属诸端王,而又以端王之谥为「恭」也。王夫之「永历实录」及南沙三余氏「五藩实录」所叙甚明,今从之。
  太子慈烜,永历帝元子也;母王后。永历五年(一六五一)十月,驾次新宁,册为皇太子。自后流离奔窜,备极颠危。十一年(一六五七)春,始于滇都行在出阁讲学;寻复播迁。
  十四年(一六六○),从上居缅甸。时寓公异域,旦夕苟延。而文安侯马吉翔犹请讲期,上命礼部侍郎杨在开讲,赐之坐;在以东宫典玺李崇贵侍立为嫌,乃并赐崇贵坐。崇贵曰:『今虽乱亡,不敢废礼;异日将有谓臣欺幼主者』。每讲,崇贵出外,毕而入。一日,太子问『哀公何名』?在不能对;闻者笑之。
  寻为缅人所献;明年三月,降将吴三桂拥还云南,我仁皇帝命恩免献俘。四月戊午(十五日),三桂乃辇上及太子出,以弓弦绞于市;太子大骂曰:『黠贼!我朝何负于汝、我父子何仇于汝,乃至此耶』!时年十二。
  遂平王绍鲲,周藩裔,太祖之十二世孙也。崇祯末,闯贼入河南,绍鲲接战,身中流矢负重创。
  北都陷,随诸王南奔。弘光元年(乙酉、一六四五)春,疏请往河南招集义勇;不许。及南都亡,乃至松江与总兵吴志葵起兵。志葵败,入太湖依吴易;易兵溃,复走吕国兴营。未几,而国又兴降。明年十一月,被获于嘉兴王店,解至江宁;丁亥(一六四七)正月见杀。绍鲲志气果敢,言及国难,辄悲愤流涕;其死也,人咸惜之。
  安昌王恭■〈木枭〉,周藩裔,太祖十一世孙;袭封时日不可详。郑芝龙之降也,恭■〈木枭〉与都督周鹤芝等流涕极谏,不听。及鹤芝移军海口,遣其义子林皋随恭■〈木枭〉至日本国乞师,不得要领而还。海口破,奔舟山;不知所终。
  通山王蕴■〈金予〉,楚藩裔,太祖九世孙;袭封时日不可详。永历帝之在武冈也,刘承胤挟上自专;及王师破永州两道并进,遂阴议纳款,秘不以闻。蕴纾急请召对,言『敌骑已逼,上犹不知;猝至,当如车驾何』!上惧,召承胤问之。承胤大怒,固诘言者,语不逊;上不得已,良久曰:『宗臣蕴■〈金予〉』。承胤汹汹出,遇蕴■〈金予〉于宫门,奋拳击之,堕齿;蕴■〈金予〉遯去,从大学士瞿式耜于桂林。
  永历四年(一六五○)冬十一月,王师入兴安之严关,诸将皆溃;蕴■〈金予〉涕泣,驰告式耜曰:『先生受命督师,全军未亏。公且入柳为恢复计,社稷存亡系公去留,不可缓也』!式耜不应,蕴■〈金予〉乃奔。
  益阳王某,盖辽藩裔也。乙酉(一六四五)南都亡,王聚众于严州,总兵方国安亦与之相应,王遂用「监国」印,署置官吏。及隆武帝立,大学士黄道周驰书晓以大义,王犹豫未决。未几,国安归鲁监国,王势益孤;乃遣其监纪推官邵有璟,副总兵冯生舜奉表入贺,而「监国」之号犹未除也。诏让之曰:『国家敦厚懿亲,自有典制;朕复天性仁恕,笃爱宗枝。王借受慈禧太后之命,又借勋镇方国安之推奉,近日表奏虽来,公然用「监国之宝」;不知此宝授自何人?勋镇国安等疏王本末甚明;朕不忍显戮,王其戒之哉』!终事不可详。
  〔考异〕
  『益阳王某,盖辽藩裔也』。
  「世表」有两益阳王:一为周王宗支,于嘉靖中国除;一为辽王宗支,有庄懿王宪熽于万历十年(一五八二)薨,后嗣无考。此殆其裔属欤?
  瑞昌王议沥,宁藩裔,太祖十世孙也。乙酉(一六四五)六月,中书卢象观遇之西湖,相与痛哭。起兵攻南京,谋泄大败,匿水窦中逸出。会屯田都司方明据广德,迎议沥入其军;连破孝丰、临安、宁国等县,军声复振,乃于孝丰开府治事。奏捷闽中,封瑞昌王,授明等官有差。
  无何明败,议沥走匿丹徒诸生喜正家。山东吴仪之、吴纯之,义士也;渡江将迎王。值名捕急,遂迁镇江潘文焕家;逻者猝至,仪之挺身出曰:『吾瑞昌王也』!议沥及纯之得脱。已而知其伪,执喜正鞫之。正不胜搒掠,具言所在;乃见执。十月十二日,遇害于江宁;丹徒诸生袁锺、宜兴陈用卿、金坛张景潮皆从死(象观等另有传)。
  〔考异〕
  『瑞昌王议沥,宁藩裔,太祖十世孙』。
  「纪年」本「南疆绎史勘本」作盛沥,「逸史」、「明末忠烈纪实」均云议沥。按「世表」:『瑞昌王为宁惠王支庶,于正德十五年(一五二○)坐宸濠反,国除』。议沥盖其后裔,故隆武以之袭封;今从之。
  德兴王由枍,淮藩裔,仁宗九世孙也。有翊炼者于天启三年(一六二三)袭封,由枍盖其孙也。丙戌(一六四六),大兵下江西,由枍起兵搜杀乡民之薙发者。闽中闻报,隆武帝谕曰:『江民苦兵,甘为敌用,情罪可原!赦过之条已云「有发为义民、无发为难民」,王其曲加矜恤焉』!终事不可详。
  嘉兴王某,淮藩裔。万历初,国除;某袭封事不可详。饶州破,流寓都昌谭家埠。丙戌(一六四六)秋闽亡,绅民奉以举义;以邑人石光龙、僧了空等为将。及兵败,王走湖口,渡江而西,见获;遂遇害(详光龙传)。
  永宁王由■〈木悳〉字冠寰,益敬王第十子。万历三十九年(一六一一),封为益府宗正。沈静有志略;益王之举兵也,募集、征发皆倚之而办。幕客曹子钺,赣州诸生,由■〈木悳〉推重之;时引入帷幄,与参密议。建昌陷,由■〈木悳〉及诸郡王走宁都大函乡,日夕悲号。有乡人萧某,家豪于资,二子能武,好义侠;见而疑之。由■〈木悳〉告之故,因与图兴复事。
  时汀、赣之间有峒贼萧升、阎罗总者自分四营,其前、左营最强;张安者,左营之一也,骁勇善战,有归正意。萧因厚资,装橐导。由■〈木悳〉及安义王某往招之。先一日,萧、阎梦红日临其门;翊日而二王至,以为吉征,遂与其党谢之良合兵出湖东,复建昌,乘胜拔抚州、进贤,军威大振。而兵无见粮,不能守;复弃进贤,退屯抚州。我将王得仁围之,相持一月,粮复匮,将还建昌;谢之良先驱、萧升断后,且战且却。由■〈木悳〉病痹不能行,得仁追获之,死焉;长子慈炎亦遇害。曹子钺被执,留得仁营(或曰不屈死);之良与升奔还山寨。
  慈炎妻彭氏亦能军;未败,先率其属至汀州。及闻难,引兵屯宁都山中。战守逾年,援绝就获;我郡守义之,令待命于其弟彭指挥家。戊子(一六四八)金、王反正,氏使客引其子和□归建昌曰:『勉之!忠孝绍宗,汝责也』!明年二月四日,有司赍红罗七尺至;慨然曰:『吾得死所矣』!沐浴更衣,裂红罗自缢死。
  〔考异〕
  『永宁王由■〈木悳〉字冠寰,敬王第十子』。
  「纪年」本「南疆绎史」作永宁王慈炎,误也;今据「逸史」及「世表」正。又「逸史」作第八子、「世表」作第十子;今从「世表」。
  『及安义王某』。
  按「世表」载:『安义王常漴,于万历三十一年(一六○三)封』。薨,不言嗣王何人。
  『长子慈炎亦遇害』。
  「逸史」「永宁王传」慈炎作慈营;谓『由■〈木悳〉与长子慈营被执,丙戌(一六四六)正月七日槛车赴燕;三月朔,至芦沟桥遇害』。与「纪略」诸书不合,附志俟考。
  『令待命于其弟彭指挥家』。
  诸书亦作永宁王妃之弟李指挥家。
  罗川王某,名不可详;益宣王支属也。从益王起兵;保宁王用事,王策其人叵测而未敢以谏,谋别举事。乃之东乡,与举人艾命新、艾南英约诸绅举义,得刘名琦、杨犹龙、僧丹竹等三十六将,就南英家歃血誓盟;王、谢二巨室捐资助饷,练义勇七、八千人,自为一军。其秋,建昌陷,益王出奔;王悼叹久之。复与命新招军贵东、安仁间,有众二万;自金溪袭复抚州,秋毫无犯,民大悦。我大帅闻抚州破,济师来争,命新北拒;而王师之在建昌者又至,营于黄太渡。王腹背受敌,议退兵;我兵蹑之,乃入金溪山中,索民车数百辆塞山险。我军不能进,因得全军还东乡。
  已永宁王招峒兵复克抚州、建昌,将合兵分道向南昌;峒兵偶以争舍,与王兵哄。王急出止之,流失中喉而卒。永宁王闻之,大恸;诸军皆散。
  又有沪溪王某及楚藩武冈王、徽藩延津王,俱于南都亡时先后起义;顾其详均不可考。
  〔考异〕
  『罗川王某』。
  「世表」载:『罗川王由■〈木悳〉,以万历三十一年(一六○三)袭封』。此其由■〈木悳〉欤?
  『又有泸溪王某及楚藩武冈王、徽藩延津王』。
  「世表」:『滤溪王常淄,万历二十九年(一六○一)封;薨。武冈王华增,以万历二十八年(一六○○)袭封。延津王常餐,以万历中袭封』。均不言嗣王何人。
  议霶字用霖,宁藩奉国中尉也。父统鐼,崇祯丁丑(一六三七)进士。议霶幼聪慧。万元吉与统鐼同年,尝过其家;议霶时七岁,与元吉弈,攻杀得胜乃已,元吉大奇之。统鐼知江夏县,县固剧,号难治;议霶佐其父,财赋出纳悉关其手,毫发不得侵欺,老胥慑服。已而统鐼卒官,推官某与之有隙,以其尝支帑金数万修城■〈丬枼〉,取其籍欲从中有所劾治;老胥匿其籍,大索不得。议霶与友人张若仲日夜穷思覼缕追忆,条写而目算之,无纤毫爽;老胥及推官惊以为神。然自是得呕血疾。
  议霶性豪迈,见天下将乱,愈轻财结客,招致外方技艺之士馆而礼之。左良玉之内犯也,议霶与九江毛珏、任济世谋集众遏之九江;与当事议不合,散去。
  及金声桓入南昌,议霶曰:『大难至矣!坐守田庐以待诛夷乎』?立挈妻子走建昌。已乃依宁都魏禧,结庐翠薇峰,变姓名为林时益(字确斋),佣田而耕,非其力不食。子楫孙、门人吴正名、任安世辈皆带经负鉏,歌声出金石;过者如观古画图焉。又种茶,售诸远近,号曰「林茶」。晚工诗,善二王草法;虽居山中,求书者不绝也。年六十一而卒。
  议漇字润生,宁藩乐安王裔,太祖十世孙也。以宗贡生,授句容知县。乙酉(一六四五)夏,起兵邑之茅山;败,走入太湖,与楚宗盛澄合军;又败,入浙东。闽中擢为右佥都御史,巡抚衢、严。明年八月,衢州陷,死之。
  耷字雪个,宁藩石城王裔也。国变后,弃诸生,为浮屠奉新山中,号八大山人。居数年,精其法,入座称宗师者二十年。临川令胡亦堂闻其名,延至署。岁余,忽忽不自得,佯狂走会城,被葛布袍歌于市;忽大笑,已而痛哭,人莫测也。
  喜水墨画,花竹怪石、芦雁汀凫,翛然有出尘姿;草书亦怪伟。人得之,争藏以为宝。然遇贵显者则坚拒勿与,虽以数金易一石亦不可得。或持绫绢至,直受之;曰:『此赠我韈材』。贫士山僧置酒招之饮,醉后泼墨淋漓,虽数十幅不厌。己闭口不复言;人至,则掌书「哑」字示之。而喜饮愈甚;或馈之酒,持觞笑不休;醉复欷歔泣下。其它文字皆古雅幽涩,而秘不示人。
  又有楚藩裔道济,字石涛。工绘事,尤精分隶书;大江以南无出其右。
  〔考异〕
  『耷字雪个』。
  本张庚「画征录」作朱耷。盖当时惧祸易名,故与世系字不合也。
  统钒,宁藩瑞昌悼顺王元孙镇国中尉也。国变后,撰有「崇祯遗诏事实」一卷。其辨野史妄传遗诏参错字样,声泪俱下云。
  统钑字德祥,宁藩瑞昌王裔也。性豪暴,里中少年多归之。乙酉(一六四五),金声桓、王得仁入江西,统钑弃家走广信,号召诸客与金、王相角饶、信间。金、王惮其威名,不敢战。丁亥(一六四七)冬,间行归南昌,为侦卒所执。见我巡抚章于天,不屈膝;诘之,厉声曰:『我帝室藩王,岂为汝屈』!竟释不杀。
  戊子(一六四八),金、王反正,统钑募兵广信应之。其夏,我固山谭泰攻江西,统钑走宁州,督将邓云龙入援;见王师盛,谋纳款。而统钑执藩王礼,使云龙戎服拜戏下;云龙不能平,执之以献,大骂而死。
  又有统■〈金睿〉者,从鲁监国攻福州,殁于阵。
  统锜,宁藩石城王裔,太祖九世孙也。放诞好大言,人目为朱九疯子。乙酉(一六四五),王师破南昌,崎岖渡江。闻英山张福寰据三尖寨,潜至,不得通;授徒自给。继乃微言『我宗支也』;福寰知之,即善护焉。
  戊子(一六四八)间,天堂、埭口山寨蜂起,福寰乃与国学生胡经文迎统锜入潜山。
  明年春二月,奉之居飞旗寨,称石城王;以永历纪年,造作符印。各寨谒见,以次拜官,自郡县、监司、抚按、科道、部院、总镇之属咸备。他寨有未谒者,以兵降之。其授部院职者,有傅梦弼、傅谦之、桂蟾、义堂和尚之属。于是,统锜抚有二十四寨。因联络蕲、黄间四十八寨,其来谒者各授职有差,文职则周损、曹胤昌、王■〈火鼎〉、胡玉良等,武职则陈如密、李有实、常近楼、侯云山、刘奉宇、陈元、萧新等;凡千三百人来谒见云。其夏,王师会剿,诸寨相继降破;秋八月,进克皖涧寨,傅梦弼等走马园,惟统锜尚守飞旗不下。冬十一月,王师进至汤池衙前,攻围十日,纵火箭仰射,寨中大乱;我军乘之以入,监军王坤基、总兵储伯仁、石际可、旗鼓汪托等被执,统锜从后关遁马园。大兵追至霍山界宝纛河,执傅梦弼、桂蟾、义堂、唐明胜等十余人,统锜亡匿英山。
  庚寅(一六五○)春正月,胡经文、胡良玉降;受我操江李日芄指,诱执统锜以归,因遇害(详见「张福寰传」)。
  盛澄字青潮,楚藩通城王裔,太祖十世孙也。弘光时,授剑州知州;未赴,南都亡,避于太湖西山,易姓林氏。西山人蔡永新任侠好事,与职方郎中王期升、礼部主事吴景亶等奉之起兵,称通城王。朝升摄内事;设六总,以永新及徐震海、许燮等分将之。初,山中人或梦揭竿其地,上书「青潮」二字,而盛澄字适与之合;众以为祥,故多应之者。
  时长兴县人金有鉴、王士麟亦聚众起义;盛澄檄至长兴,有鉴等奉笺称贺。乃遣许燮将千人会之,攻克湖州,命景亶与故知府王士誉守焉;盛澄入长兴。已而中书舍人卢象观、葛麟以所部至西山,与朝升合营,军颇盛。而期升性贪,多剽掠;乡民引王师进攻,象观等败死,景亶亦弃湖州走。王师间道袭长兴,盛澄退屯湖中。
  已奔衢州;衢州破,遇害(有鉴等另有传)。
  〔考异〕
  『盛澄字青潮,楚藩通城王裔』。
  「世表」无通城王,盖通山王之讹;志之俟考。
  『称通城王』。
  野史诸书有误以盛澄为嗣通城王者;今以「忠烈纪实」、「行朝录」、「所知录」、「南疆逸史」考之,则知盛澄为宗室无疑。盖当日义兵拥立为号,非以祖宗之爵不足以资号召;纪事者无从别白,遂就传闻着之篇耳。疑诸书所载诸王类如此,实不皆袭封也。
  盛浓字扬亭,楚藩裔。弘光时。为马士英讦巡按御史黄澍凌逼宗室,严旨逮问;士英因荐授池州推官。澍之嗾左良玉兵犯阙,实盛浓为之也。池州失,避至石埭。
  乙酉(一六四五)七月,起兵复石埭,又复东流。遂与贵池吴应箕合攻池州,不克;乃分兵复建德。八月,遇王师于大岭,战颇利。九月,兵大至,盛浓不能御,退守甲子岭。未几,建德、东流相继溃,奔太湖依吴易;易败,走浙东。
  闽中授御史,巡按广信、饶州兼视学政。疏请实行训练兵卒,优诏允行。已复屡疏请入觐,许之。会闻汀州变,乃走广东。
  丁亥(一六四七)春,永历帝擢为兵部右侍郎,总督两广,协瞿式耜守桂林。王师将至,遁走灵川;上以于元烨代之,改盛浓刑部侍郎。明年,李成栋反正扈跸,自南宁至肇庆。时锦衣卫马吉翔、内监庞天寿擅政,成栋疏论厂卫不得干机务;二人大憾,造蜚语:谓『成栋将尽废阁部大臣,而以广州降吏代;解散护卫亲兵,以己卒充禁直:且如董卓、朱温事』。盛浓信其言,遂揣合成栋意,欲夺天寿所掌勇卫营归李元胤;上言:『宦官典兵,古今弊政。庞天寿统勇卫兵三千,臣恐甘露之祸发于旦夕!请亟罢之』。然天寿所领仅千人,为宫门掫徼而已。疏入,上切责,盛浓乃沮;闻者咸以为妄。
  庚寅(一六五○)十一月,从上奔浔州;叛将陈邦傅纵兵大掠,因遇害。
  〔考异〕
  『会闻汀州变,乃走广东』。
  「明末忠烈纪实」云:『盛浓,丙戌(一六四六)八月死于衢州』;误也。
  常巢,荆藩裔也。乙酉(一六四五),王师入安庆。英、霍间诸山寨多拒守,不下;奉常巢居太湖司空山,称荆王。袭破太湖县,屡挫我兵。戊子(一六四八)春三月,王师会剿,其部将余垣以私属三百人降,因诱执常巢以献。
 
补遗卷第二
  男承礼谨譔
  列传
  曾英(李占春、于大海) 杨展(袁韬、武大定) 王祥 皮熊(张默)
   曾英(李占春、于大海)杨展(袁韬、武大定)
  王祥皮熊(张默)
  曾英字彦侯,莆田人;从父宦成都,因家焉。为人倜傥,有材武;喜赴人缓急,士多归之,号曰「曾公子」。
  甲申(一六四四)春,张献忠自楚将入蜀,英请于巡抚陈士奇,独将千人当贼;不许,而以全蜀兵使羌汉总兵赵光远率之,与贼战大败,走汉中。英复痛哭请兵;士奇不得已,署英守备,以土兵数百试之。英尽散家赀、市牛酒,教练旬日,士皆踊跃愿效死。会贼至瞿塘峡口,气骄弗备;英设伏击杀。贼阻险不得入,与英对垒,日夜挑战。英坚壁不出,而多张疑兵于山谷;每夜击贼,贼惊扰,自相斩杀争走山上,触飞炮死者无算。凡守四阅月,救援不至,退屯忠州。夏四月,贼至忠州;英率水师迎战,火其舟百余,贼死千计。及英还守涪州,贼遂悉众屯忠州葫芦坝。
  陈士奇之在重庆也,命其将赵荣贵扼梁山陆道;加英参将,与守道刘鳞长守涪以扼江。六月,贼至,荣贵望风遁;英战而败,退至五里望江关。贼追及,砍伤其颊;英手杀数人,跳而免,与鳞长走川南。贼遂陷涪州,趋重庆,长驱入成都;所过喋血,以人肉为粮。当是时,蜀人皆思英曰:『曾公子而在,吾不至此』!献忠大索英;有僧高其义匿之,以千金资英召募。旬日,得万余人;裹创出战,败贼于鱼腹浦。
  明年三月,督师王应熊与巡抚马干传檄讨贼而苦兵少,闻邑绅刁化神以鬼道募兵甚众,使英袭取之;遂击走贼将刘廷举,复重庆。于是王祥起遵义、杨展起犍为、曹勋起黎州,蜀绅前总督樊一蘅、前户部郎中范文光、举人刘道贞或奉诏、或承制出师;前侍郎余思恂与前四川学道王芝瑞奉应熊檄,权宜措置兵食。袁韬、武大定各以兵反正,夔州谭宏、谭诣、巫山刘体纯、酆城胡名道、金城姚玉林、施州王光兴、王有进、呼九思各起兵讨贼,所谓夔门十三家也。贼所据者,仅成都、保宁、顺庆数郡而已。
  初,刘廷举之弃重庆走也,求救于献忠;献忠顾刘文秀曰:『杨展不足畏;重庆要害,地不可失也』。命文秀水陆并进。英与刘鳞长自遵义赴援,使部将于大海、李占春、张天相逆之于多功城,而自以精兵间道袭破贼营,取其旗帜;还与大海等并力夹击。文秀大败,脱走者不能十一;其别将攻嘉定者,亦大挫衄。王祥复移兵綦江,与英犄角,兵威大振。祥才武亚于英;而英之复重庆也,樵采不禁,王应熊怒之,故委任不及祥。至是,英御贼屡有功;丙戌(一六四六)春,应熊乃奏以英为总兵、王祥为参将,连兵进讨。贼益惧,遂弃成都,走川北。英驻军江上,商民避贼者依英以自固,因之成市;永历帝立封平蜀侯。
  是年十二月,我大清肃亲王豪格诛献忠于凤凰山,其党孙可望等突至佛图关。英部将李定、余仲等逆战,可望等皆穷寇死斗;李定等失利,而余仲即入营纵火,众大乱。英中矢,以颠于河而殁;时年二十六。英战辄先登,所向辟易;面赭、美髯鬓,贼望见惊以为神。众至二十万,威名为远近所惮。尝欲屯田于重庆,而应熊不许;识者惜之。我朝赐通谥,曰「节愍」。
  李占春,泾阳人;于大海,项城人:皆曾英心腹将,以勇闻。英之成功,二人之力也;占春封定川侯、大海靖南侯。丙戌(一六四六)冬,英死于佛图关,占春与大海率残卒奔涪州。明年,降贼袁韬为王师所败,由顺庆南下;占春等避之,东走夔州,将赴荆州归命。适朱容藩自肇庆入蜀,取道施州卫,溯江西上;遇占春、大海,说之复回。秋七月,王师泊忠州之湖滩,占春以轻舟直薄我营;大兵乱,弃舟走川北。占春乘胜至涪州,结营平西坝;大海屯忠州之花凌河为唇齿。既而武冈之变,传言永历帝已就执,容藩遂自称「监国」;二人不知其伪,皆听命焉。九月,川北总督李干德以袁韬、武大定兵复重庆,容藩令占春袭之,不克;于是诸镇日治兵相攻矣。戊子(一六四八)八月,督师吕大器至涪州;占春入谒,大器具言容藩僭逆状。占春始悟,请讨叛以自赎;乃帅舟师攻之,容藩因败死。庚寅(一六五○)秋,刘文秀入蜀,破遵义;明年冬十月,遣别将卢名臣入涪州。占春逆战于群猪寺口而败;大海在忠州闻之,知不支,遂放舟出夔门入楚,降于王师。未几,占春亦降。
  杨展,嘉定人;崇祯辛未(一六三一)武进士。初为曾英部曲;以功授参将,充川镇中军官。献贼之入蜀也,展与曹勋同守成都;被缚,断索跃入江,泅水至嘉定。而贼已改嘉定为府,乃潜入犍为,杀伪令以起事;袭嘉定,州人开门纳之。勋亦起兵黎州,与展声势相应和。
  丙戌(一六四六)三月,贼帅刘文秀、狄三品来攻,为展所败;展遂合游击马应试,尽复嘉、邛、眉、雅诸州邑。献忠闻展兵势甚盛,大惧;率兵十数万,装金宝数千艘顺流东下,将走楚。展逆于彭山之江口,纵火大战,焚其舟;贼大败,士卒辎重丧亡殆尽,走还成都。展取所沈金宝以益军储,士气益张。七月,献忠走川北;展闻其遁,引兵追。至汉州,贼已远扬;乃尽收暴骨,丛葬焉。时蜀地残破,大清兵既诛献忠,不能留;诸旧将稍稍出,收复保聚。嘉定近省而险,展复善于抚绥,遗民及溃贼相率归之。
  而连岁洊饥,斗米二十金,荞麦七、八金;父子兄弟转相杀贼,流莩载道。展乃遣使赴黔、楚告籴,前后得米数十万石;自乡先生以及弟子员,具赡资送其家。农民给牛种、日食,使择田而耕;壮而愿从戎者,补伍月与银米,使操兵战。百工杂流,各以其艺就食;孤贫无告者,廪之。蜀民赖以全活者甚众,爱展如父母;走四方者述展慈爱,莫不流涕。展以是富强甲诸将焉。
  戊子(一六四八)春,永历帝以巡按御史钱邦芑言,封展华阳伯,得锡予有加;已复擢授总兵官、都督同知,进宣平侯。己丑(一六四九),陈邦傅之假敕封孙可望为秦王也,可望飞檄召展,以兵属己;展得檄,上言:『臣茹荼辟草,为陛下收蜀固黔。方日望朝廷指授方略,进收川北;乃可望忽以檄至,举陛下所有土地、甲兵尽授之可望。臣誓不与贼俱生久矣,无难焚檄、杀使,出兵东川乌蒙与可望争一旦之命。顾以可望抄誊敕稿,若果出上命者然;是以下敢卤莽,为先发后闻之事。将无可望之伪乎?抑岂皇上果举六御以授贼乎?如皇上果有此敕,则臣等从此皆可望之臣而非皇上之臣;在廷孰为此谋者?若命不出自朝廷而为可望所伪传,则臣愿首戎行,与诸勋镇执大义以讨乱贼』。上但优诏令展固守封疆而已。
  会袁韬、武大定与李占春构隙,久驻重庆,士卒饥;总督李干德遣人说展与合兵,因其饷。展大喜,誓为兄弟,徙韬屯犍为、大定屯青神;而所求顾不甚遂。展与占春故交好,频通问;以银万两、米万石馈之。韬与大定愈不悦,干德亦怨展之遇己简略也;秋八月,诡称介寿置宴,即席上取展首。袭嘉定,展子璟新以三百骑突围走;其妻陈氏指韬与大定骂曰:『尔穷来依我,我先人处以县邑、资以多财;何负于尔而图之,真丧心犬彘也』!遂被杀。
  展智勇冠诸将,川东、西之起兵者倚为长城。既死,人心解体。占春率兵为展报仇,不胜而归。曹勋与展为刎颈交,亦默然而阻。川陕总督樊一蘅投书责干德曰:『嘉陵、峨眉间二三遗民不与献忠之难者,杨将军力也。背施忘好而取人杯酒之间,天下其谓我何』!干德笑,以为『救时大计,讵竖儒所知』!然蜀绅士无不切齿干德者。孙可望之再入蜀也,亦讼展冤。自是蜀事大坏矣。
  袁韬,沔县人。崇祯中,川贼有姚天动、黄龙聚党劫掠,巡抚陈士奇令营将赵荣贵击破之,擒其渠魁马超、一斗麻、代天王等二十余人,姚、黄走脱他徙;而韬因奸婶事发,投响马贼马潮、呼九思等,继姚、黄而起。献贼之入蜀也,乘势据蓬州、仪陇、南部;久之,分为十二大队。岁饥,以人为食。王师破之于遂宁,潮、九思走死;韬以余众归樊一蘅,授副将,使守顺庆。丁亥(一六四七),故巡抚李干德奉命总督川北,诸将中惟许韬与武大定。大定者,固原人,亦小红狼之别部;降于孙传庭,以材武见称。国变后,与孙守法聚众南山中,闽中封为伯。王师至,战败,走兴安;守法死,大定入蜀与韬合,众数万,谋突秦而西。王师击之,大败;乃收余众,弃顺庆东奔。至是,干德欲与就功,结二人为心腹。会李占春等有湖滩之捷,韬亦反斗;入佛图关,取重庆,奉干德驻之。已复与占春构隙,治兵相攻;而重庆兵多食少,干德乃遣人说嘉定守将杨展与合兵。久之,竟构展于干德杀之,而并其众。韬之欲图展也,其妻流涕谏曰:『我军流离饥冻,非杨公,众且散矣。负人大功,鬼神且有冥诛;必不可』!勿听。及展死,韬妻亦自缢。辛卯(一六五一)冬,孙可望据黔将窥蜀,乃声二人罪,遣其将王自奇将一军由川南进;别遣刘文秀率精甲万人由滇渡金沙江,出黎州取曹勋以袭其后,韬与大定不知也。方悉力拒于川南,而文秀径趋嘉定,韬等撤兵还战,六战六胜,有轻敌心。俄而文秀以大兵压其前、自奇泝流击其尾,大败;就擒,遂降。嘉定陷,干德沈水死。
  王祥,綦江人(或曰:大学士王应熊之仆也)。崇祯末,为九围子隘官,勇悍着闻。张献忠乱蜀,惟遵义一府未下;祥守之,贼不敢窥。
  弘光帝立,诏应熊督师,即遵义开藩。乙酉(一六四五)春,副将曾英复重庆,屡破贼兵;祥亦出师綦江相犄角。祥威望不及英,而应熊委任过之,奏授参将,累至副总兵官。明年,献忠死,其党孙可望等溃兵陷重庆,杀曾英、破綦江,由遵义入黔;祥走永宁山中。丁亥(一六四七),应熊卒于毕节卫,吕大器代为督师;可望入云南。祥于永宁、赤水间招集散亡,聚至万人。是年八月,进攻遵义,复之;据有其地,收定泸、叙以西。遵义,古播州地;饶沃而深阻。祥于其间,抚流亡、治屯田,且耕且守,蜀士大夫避乱者多归之;户口充实,祥以是雄于诸镇。
  时朱容藩在重庆僭称「监国」,怒袁韬不为礼,使李占春袭之而败;乃私铸「锦江侯印」送祥,求其以兵应占春。祥以兵出綦江,与韬三战不胜,退驻南岸。忌占春之盛而欲为好于袁也,诈请占春议事,伏兵执之;使部将王朝兴守之。朝兴与占春同里,守稍懈。占春踰垣出,杀追者;一日夜,归其坝上营。祥既失占春,而又为韬所持;军无粮,杀马而食,于明年四月回遵义。既而巡按御史钱邦芑上诸将功状,诏封祥綦江伯。是年,遵义饥,祥遣人赴黔告籴;贵阳镇皮熊攻而夺其资。祥怒,举兵攻熊,不胜而还。熊因奏祥『不奉天子诏,越地相侵』;约诸镇会讨。诸镇久羡遵义殷富,各率兵攻祥;大小十余战,不能克。祥使人联和,皆罢去。惟黔兵深入,相持月余,兵老乏食;熊子文英年少不习军事,气益衰,乃引军走。祥悉锐乘之,熊兵大溃,争渡乌江,死者三万余人。祥亦上疏自理,上使使和解之;会盟乌江,罢兵修好。于是,思南、铜仁、湄潭各郡邑皆归于祥。太常寺少卿程源及乡官梁应奇、辜延泰等先后赴肇庆行在,皆言祥雄武,可大用。明年,乃进封忠国公;加右都督,挂征讨将军印。祥既受公封,颇感激,思自效;累遣使自平越、庆远贡献金、马,中道辄为陈邦傅所劫夺。
  孙可望之求册封也,祥亦疏言不可。庚寅(一六五○)秋,可望将图蜀,遣刘文秀取遵义;至永宁,守将侯天锡迎降,诈以危言报祥曰:『滇兵二十万已渡乌江来矣!不如先期避之』。祥惧,召诸将与谋。将军李定者骁勇敢战,众服之;定曰:『二、三年来操戈同室,虽捷亦耻。今发兵讨贼,复有何疑!胜则国之福,不胜不失为忠义鬼;他何所云』!祥遂招乌合六、七万,分为三十六镇;与文秀战于乌江,大溃。私计自真安州入彭水据险守隘,引李、于为助,犹足自立;乃裹其文绣、金宝,使牙将负之先行。定顿足叹曰:『百战基业,一败而逃,何足计大事乎』!众心尽解,多送款文秀。文秀疾发兵掩击,祥仓卒夜走;牙将已劫其资而去。比晓,失妻子,从者仅百余骑。追兵至,祥马蹶不能行,率死士数十人短兵接战;创重自刎死。文秀降其众,尽收遵义地。
  初,献贼入蜀畏祥,不敢窥遵义;前后拒守凡八年。我朝赐通谥,曰「节愍」。
  皮熊字玉山,临江人;父为铜仁贾,遂家焉。幼育于罗氏,冒姓名罗联芳;既显,乃复本姓熊。行伍起家,历官镇筸副将。土酋安邦彦反,以功擢总兵官,镇沅江;加左都兼太子太师。熊通文墨、知名义,能以节制驭军,不为民扰;土、汉安之。
  丁亥(一六四七)正月,孙可望由遵义趋黔,熊不能御;败于乌江,走平越。及可
  望入滇,弃贵州不守;熊以军入之,报称恢复。又破土贼蓝二等;以功封定番伯,镇贵州。时永历帝在武冈,熊恶刘承胤之横,欲迎驾;未果。既大清兵入武冈,黔中不知乘舆所在,熊与矿谋之都御史杨鼎和、御史冯洸议奉韩王监国;会上出怀远,间道遣诏谕熊,事遂寝。然已藉藉传闻,廷臣以是为熊罪;熊固弗知,援覃恩求封诰。中书舍人吴其靁当直草制,有「丸泥封谷,夜郎自大」语。熊乃疏辨,乞改正;上虽从之,而心勿善也。每叙录将士劳勚、求升赏,多格不行。以是视诸镇权藉尤轻;熊亦以身为守土帅、无恢剿任,遂拥兵晏居,不与楚、粤争战事。黔之东北陬与楚塞犬牙者,马进忠、张先璧、郝永忠、王进才;往来屯合平、都匀间,则有张登贵、莫宗文。其西接蜀泸,则杨展、王祥各拥部众屯聚。熊藉居中以安;而地逼粮少,亦莫能自振,惟联络土司保固境内而已。明年,遵义饥,祥来黔告籴;熊谓其诇己虚实,遣部卒夺其资。祥因举兵围贵阳三日,败而遁;熊亦结各镇攻祥,不克。朝廷遣使诏谕,乃解。
  己丑(一六四九),可望据滇求王封;熊与祥各疏行在,言『今之入滇者,为献贼余孽;名虽向正,事岂格心!朝廷毋为所愚』!上乃封熊匡国公,亦进祥公封,欲藉以防滇寇也。然二人时相构衅,亦不能有所效力焉。明年秋,可望以不得王封而怒,大出兵趋贵州。熊度不能支,遣官李邦华通好请盟,可望不许;熊益惧,避之清浪卫,可望遂据有全黔。熊复征土司兵三万出平越,为冯双礼所败,遁入乌罗司;可望遣白文选追执之,夺其兵。既而释之,熊遂入新添山隐焉;复之水西,依女夫赵默。默,宣慰司安坤师也。
  丁酉(一六五七)王师入黔,坤迎降,熊祝发于水西之可渡卜河。既,永历帝被执;熊闻报,绝粒七日,不死。有常金印者,自称开平王后;与坤谋反正。熊亦使蜀人陈进才给放札付,招集部曲;为我总兵沈应时所获,事泄。甲辰(一六六四)春,吴三桂大发兵攻水西,坤等败死;熊走避乌撒。冬十月,三桂遣骑执至云南;时年八十余,背立不顺命。诸降将往省之,熊称引古今忠义,追叙国家败亡之故,词意慷慨。积十三日不食,始瘖。越日乃绝,戮其尸;义士王中立盗而葬焉。
  张默字允明,太原人;匡国公皮熊婿也。父琳,官定番学正;流寇至,琳及妻子死焉,默在熊家得免难。潜行入楚、蜀结壮士,图恢复。及熊入隐新添山,默亦携家入水西。宣慰司安坤闻默至,师奉之。居数年,吴三桂破水西,坤败死;默被执,叹曰:『我穷而至此,卒不得干净土死,命也』!三桂饵以官,不答。临刑,索纸笔自为墓铭而死。
 
补遗卷第三
  男承礼谨譔
  列传
  儒林
  刁包 高世泰(顾枢、严瑴、施璜、汪璲) 张夏 沈国模(施博、史孝咸、管宗圣、邵曾可) 王朝式 谢文洊(宋之盛、章慥)盛敬 朱用纯 李生光 汪佑 刘原渌 胡承诺 张岱 毛干干
   刁包高世泰(顾枢、严瑴、施璜、汪璲)
  张夏沈国模(施博、史孝咸、管宗圣、邵曾可)
  王朝式谢文洊(宋之盛、章慥)盛敬朱用纯
  李生光汪佑刘原渌胡承诺张岱毛干干
  刁包字蒙吉,晚号用六居士;祁州人。天启丁卯(一六二七)举人。敦尚质行,力以斯文为巳任。于城隅辟地,为斋曰「潜室」、亭曰「肥遯」;日闭户读书其中。
  崇祯季年,流贼犯州城,包毁家倡众誓固守,城得不破。时有二珰主兵事,探卒报贼势张甚;二珰怒其惑众,将斩之。包厉声曰:『必杀彼,请先杀包』!乃止。二珰相谓曰:『使若居官,其不为杨、左乎』?贼既去,载送流民,全活甚众。既闻京师陷,设烈皇帝主,服斩衰,朝夕哭临。贼迫授伪职,包以死拒,几及于难;会贼败,得解。我朝定鼎,遂不仕;日取宋、元诸儒书反复寻究。其学以谨言行为要,以程、朱为宗。初,从孙奇逢闻「良知」之学;既读高攀龙书,喜曰:『不读此,几虚过一生』!设攀龙主事之。偶有过举,必展谒悔谢。其勇于自克如此。尝曰:『为盖世豪杰易、为慊心圣贤难』。又谓『「易」之为书,教人趋吉避凶,言趋正避邪也;以为趋福避祸,舛已甚矣』!父殁,三日勺水不入口,须发尽白;杖而后起。年六十七,以居母忧,哀毁致疾。将卒,问家事,不答;徐曰:『吾胸中无一事;行矣』!遂瞑。学者私谥文孝先生。所著有「易酌」、「四书翊注」、「斯文正统辨」、「道录」、「潜室札记」、「用六集」诸书。
  高世泰字汇旃,无锡人;都御史攀龙从子也。少侍攀龙讲席,笃守家学。
  晚年,以东林先绪为己任,葺道南祠、丽泽堂于梁溪,与从子愈等讲习其中。祁州刁包往返论学,尤莫逆;有「南梁北祁」之目。歙人汪学圣者,所学近禅;既至梁溪,乃大悟前失。其同里施璜、汪璲、吴慎、汪知默、陈二典、胡■〈棩,去木〉、汪佑、朱宏辈方讲朱子之学于紫阳书院,因学圣以问业东林,志相得;乃作「紫阳通志录」。世泰,国变后卒。所著「五朝三楚文献录」,甚该究。
  顾枢字所止,无锡人;光录少卿宪成孙也。天启中举人。少从高攀龙讲性命之学,邃于「易」。晚作「易稿」,折衷至当。尝曰:『吾祖于「易」最精,独无著述;小子可妄穿凿乎』?其论儒,则服膺薛、胡,而谓陈、王不免差失。又谓『祖宪成主「无欲」、师攀龙主「格物」,并直接宋儒』。时人服其议论醇正。国变后,韬形遁迹,不入城市、不赴讲会,以老病终。
  严瑴字佩之,无锡诸生。笃学好古,潜心于「易」、「春秋」。尝课其弟;榖曰:『读书以明道也。吾自得高子遗书,所学乃有归宿』。既与同志讲道东林,高世泰推为主席。重修道南祠,辑「忠宪年谱」、「高子节要」、「东林书院志」诸书。国变后,屏迹不出。学使慕其名,贻以额曰「力抉正学」;终不一报谒也。着有「生轩易说」、「易同」、「春秋论」、「春秋集说」、「尚书讲义」、「四书讲义」、「生轩存稿」。
  施璜字虹玉,休宁人。少应郡试,见乡先生讲学紫阳,瞿然曰:『学者当如是矣』!遂弃举业,发愤自力于躬行。每会讲,先一日斋宿,务设诚以感人。已而游梁溪,事高世泰。将归,与世泰期某年月日当赴讲。及期,世泰设榻以待;或曰:『千里之期,能必信乎』?世泰曰:『施生,笃行君子也;如不信者,吾不复交天下士矣』。言未既,璜已挈子担囊至矣。着「思诚录」、「小学近思录发明」行于世。
  汪璲字文仪,休宁人。年十六,即手录先儒书,昕夕省览。既长,笃于躬行,言动必秉成法。所著书甚具,一以洛、闽为宗;其「读易质疑」尤见推于时。卒年七十四。
  张夏字秋绍,无锡人。初受业于马世奇之门,已而入东林书院。其为学先经后史,博览强记而归本自治。高世泰既殁,学者推夏主讲席;我巡抚汤斌尝延至苏州学宫讲「孝经」、「小学」。退而着「孝经讲义」、「小学瀹注」及「洛闽源流录」,隐居菰川之上。年八十余卒。
  沈国模字求如,余姚诸生。尝入刘宗周证人社;归,辟姚江书院,以明道为己任,与史孝咸、管宗圣辈申明「良知」之学。其学或以为近禅,而言行敦洁,较然不欺其志;故推醇儒。山阴祁彪佳与国模善。彪佳以御史出按江东,一日杖杀巨憝数人;会国模至,欣然以告。国模字彪佳曰:『世培!亦曾闻曾子云「哀矜弗喜」乎』?彪佳后尝语人:『吾每虑囚,必念求如;恐仓卒喜怒过当也』!
  南都亡;闻宗周绝粒死,哭之恸;而讲学益勤。丙申(一六五六)卒,年八十二。
  施博字约庵,嘉兴人。研精理学,以知明处当为独慎切要功夫。兴余姚黄宗羲善,有往复论学书;尝曰:『刘山吾师乎!然未尝执贽其门也』。乙酉(一六四五)后,寓东塔寺,终身儒冠博袖。晚乃讲学放鹤洲,引接后进。有举成、弘名臣诸奏疏请正者;博即下拜曰:『朴老衰愚,无志当世。君能为世道留意,追踪前贤,甚善;幸厚自爱』!盖其故国之思,耿耿不忘也。
  史孝咸字子虚,余姚人。继沈国模主姚江书院;尝曰:『空谈易,对境难;于「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三语精察而力行之,其庶几乎』!家贫,日食一粥,泊如也。己亥(一六五九)卒,年七十八。
  管宗圣字霞标,余姚人。为人孝友忠亮,强气自克,言动必准于礼;乡人化之。孙矿始与宗圣为文字交;既从讲圣学,喟然曰:『向嗜读「左」、「国」、秦汉百家,先生为我洗尽矣』!矿,世所称月峰先生也。
  邵曾可字子唯,余姚人。姚江书院之立也,人颇迂笑之;曾可厉色曰:『不如是,便虚度此生』!遂往学。同侪请业多辨难,曾可独默然竟日。初以「主敬」为学,后专提「致知」。师事史孝咸甚谨;晨走十余里,叩床下问疾,不食而返。月余,亦病卒;年五十一。
  王朝式字金如,山阴人;沈国模弟子也。尝入证人社;刘宗周主「诚意」,朝式守「致知」。曰:『学不从良知入,必有诚非所诚之蔽』。宗周称其『志愿大而骨力坚,所成就未可量』!崇祯末,浙中大饥;朝式倡赈粟,全活甚众。时天下大乱,将走四方求奇杰士,谋治安战守策;不果行。国变后,旋卒;年三十八。
  谢文洊字约斋,南丰人。少补诸生;见天下方乱,慨然有出世志。入广昌之香山,辟精庐,诵佛经。既读龙溪王氏书,服之;复读王阳明书,遂与同里邵睿明、李萼林讲阳明之学;年四十矣。一日,诣新城神童峰会讲;有王圣瑞者力攻阳明,文洊诘难累日,心忽动。归取罗钦顺「困知记」读之,始一意程、朱;辟程山学舍于城西,名其堂曰「尊洛」。着「学庸切己录」及讲义数十篇,发明张子「主敬」之旨。
  时宁都易堂九子、星子髻山七子俱以文章节概名天下,而文洊独反己闇修,务求自得。其「程山十则」,亦以躬行实践为主。髻山宋之盛过访,程山遂约易堂魏禧、彭任会讲旬余;于是诸子皆推宗程山,谓其笃躬行、识道本。同里甘京初与为友,已而服之诚,遂师事之。
  康熙辛酉(一六八一)病,自为「墓志」;卒年六十七。所著又有「初学先言」、「大臣法则」、「左传济变录」、「诗文集」诸书。
  宋之盛字未有,星子人。少孤,事两兄如父。崇祯己卯(一六三九),举于乡。国变后,结庐髻山,足不入城市;以讲学为己任。其学以「明道」为宗、「识仁」为要,于二氏微言奥旨皆能抉摘异同;非若世之辟异论者,舍精而攻其粗也。与谢文洊交最笃;晚读胡居仁「居业录」,持敬之功益密。戊申(一六六八)五月,卒。同邑有查小苏者,亦弃诸生,山居不出;年九十而终。
  章慥字仲实,南城诸生。国变后,隐居华子冈,灌园养母。入程山学舍,与谢文洊论学,有针芥之投;文洊每心折焉。好读史,衡论精审,发前人所未发。着「二十一史童观集」、「阅史偶谈」若干卷;魏禧称其『发微阐幽,大有功于后学』。
  盛敬字宗传,太仓州人。年十五,遇同里陆世仪,即甚相得;与同学者三年。厌薄声华,不事举子业;后罹家阨,流离播徙,去稍远。
  至崇祯丙子(一六三六),始与世仪及陈瑚、江士韶有讲学之举。时绝学初兴,虑惊世骇俗,深用韬秘;四人者风雨联床,或横经论难、或即事穷理,反复以求一是。甚有商榷未定,彻夜忘寝,质明而后断;或未断而复辨者。既而同志渐多,旬、月皆有常会;会必讲贯终日。凡身心性命之奥,天文、地利、河渠、兵法之学,太极、阴阳、鬼神之秘,儒、释之辨,经史百家之颐,罔弗根究本末;要于中正讲论之乐,尝恨古人不及见之。退则仿先儒读书记之法,各有所录;旬日不著录,即互相纠以为学问进退之别。世仪所著「思辨录」,皆十二年间俛读仰思有所见,则疾书以自识其所得者也。顾其所纪皆随笔,无伦次;敬与士韶乃纂辑精要,分类书之。士韶字药园,亦太仓州人。
  朱用纯字致一,昆山诸生;殉节贡生集璜子也。以父死国难,慕王裒「攀柏」之义,自号柏庐;隐居味道,不求仕进。其学确守程、朱知行并进,而一以「主敬」为程。其教学者,必先授以「小学近思录」,继进之以「四子书」。每岁孟春,率诸弟子行释奠先师礼毕,讲「四子书」,进止肃恭,诚意激发;兴起者众。已又患学者空言无实得,复作「辍讲语」反躬自责,言尤痛切。论学未尝持异同;曰:『知所当知、行所当行可矣』!与长洲徐枋善,屡以书问学,辨析甚至。平居动止有常,晨起谒家庙,退即庄诵「孝经」;数手书其文。教学者置义田、修墓祭。友爱诸弟,白首无间。遇事变,崭然不挠;自言『看得天理熟,当机立应,如离弦之矢;更不疑议、更不矜张,行所无事』。
  康熙戊午(一六七八),或欲以鸿博荐;固辞,乃免。其后有司欲举为乡饮宾,亦弗应。戊辰(一六八八)卒,年七十二。将卒,顾门弟子曰:『学问在性命、事业在忠孝,勉之哉』!有「大学、中庸讲义」及「愧讷集」;其「治家格言」,尤脍炙人口云。
  李生光字暗章,绛州人。未冠,为诸生。闻同里辛全倡学河汾,遂往受业;质疑问难无虚日。生平笃于躬行,事亲至孝。
  甲申(一六四四)之变,生光北向恸哭,焚其青衿;自号「汾曲逸民」。构草堂,读书其中。诸弟子列侍,谈经课艺外,训以二南大义、程朱微言,所成就者众。着有「儒教辨正」、「崇正黜邪编」,凡万余言;卫道之力甚勇。又着「正气犹存」、「西山阁笔」、「友于集」诸书,皆直写胸肊;以浅近语,寓觉世牖民之意。其「处子吟」曰:『东邻有处子,夙明烈女篇。字人尚未嫁,而乃失所天。痛兹生命薄,守贞期自全;毁容绝膏沐,矢志穷益坚。爱人贵以德,姑姊莫相怜!侃辞谢媒妁,何用日諓諓』!是可以见生光之志矣。
  汪佑字启我,号星溪;休宁人。少读「四子书」,谓『幸生朱子之乡,愿私淑』!以终身笃好「小学近思录」,遵朱子半日静坐、半日读书法。
  崇祯末,寇事棘,着「平寇十六策」,思效伊川诣阙上书故事;以时不可为,不果上。遂隐居事亲,学日进。友人杨景陶邀赴还古书院会讲;佑见所讲多杂陆、王之说,乃与同人发明程、朱正学。尝曰:『有善无恶,性之体;有善有恶,情之动。知善知恶为良知,为善去恶为良能;扩而充之尽其才,穷理尽性至于命,斯为大中至正、斯为至诚旡妄。乃阳明宗旨反以无善无恶为心之体,何邪?顾端文有言:「释氏三藏十三部五千四百八十卷,一言以蔽之曰:无善无恶」。其害可胜言哉!紫阳书院,正吾党讲学明道之坛坫也』。遂集诸子,振兴紫阳大会。岁以朱子生日行释菜礼,讲学三日;一遵白鹿洞遗规,严斥歧趋、循正轨。盖佑自遯世后,视富贵如浮云、避势利如蛇蝎,格格不谐于俗者四十年;而一时同人皆知崇尚正学,则为功多矣。
  所著有「诗传阐要」、「易传阐要」、「礼记问答」、「礼记订讹」、「大乐嘉成」、「四书阐要」、「四书讲录」、「五子近思录」、「四子近思翼」、「明儒崇正录」、「明儒通考」、「明儒性理汇编」诸书。而尤邃者,「明儒通考」一书择精而语详;高世泰千里借钞,以谓『得见此书,虽瞑目而无憾』云。
  刘原渌字昆石,安邱人。生五岁,问身所从来;父奇之。十四岁而孤,事母至孝;遇难,负母逃,卒免祸。
  崇祯末,盗贼蜂起,原渌与仲兄率乡人垒而守;闭妇女一室中,约战败,则火之。及贼薄垒,乡人多死。仲兄身中九矢,斗益力,原渌从之,发数十矢,矢尽,仲兄麾之去;原渌大呼曰:『离兄一步,非死所也』!卒斩首二,贼遁,一乡得全。乱定,尽力耕作,推膏腴与仲兄,分其余为长兄立后,赡其亡姊家;大购经史,闭关读书。
  初阅养生家言,喜之;既读宋儒语录,乃笃信朱子之学,反复研究者四十余年。尝曰:『学者「居敬、穷理」二者,皆法文王而已矣。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居敬」之功也。不识不知,顺天之则;「穷理」之功也』。又曰:『读书乃身上之用,而人以为纸上之用;居官乃辛苦之时,而人以为快乐之时;衰年正勤学之日,而人以为养安之日;科第本消退之根,而人以为长进之根:皆可叹也』!每五更起,谒祠堂;退居一室,与诸弟子讲论,常至夜分。建朱子祠于东郊,春秋祀焉。以丧祭礼废,俗日偷;乃酌古今之宜,定为品式,祭必严,斋戒莅事极虔。仲兄疾,吁天祈以身代;兄卒,七日中止三食。久之,一邑皆化于礼。又为乡人置义仓,煮粥以食饥人。尝言:『人与我,一天而已;何畛域之有焉』!
  康熙庚辰(一七○○)卒,年八十二。撰「读书日记」六卷、「近思续录」四卷、「冷语」三卷。其「冷语」中,诋刘安世为佥壬,等于章惇、邢恕;则以其与伊川不协也。儒者以为未读「宋史尽言集」云。
  胡承诺字君信,天门人;崇祯末举人。国变后,隐居天门、巾柘间,穷年诵读,书无所不窥;而深自韬晦,足不出庭户。生平无讲学名,而析理至精,论事尤极平实。着「绎志」六十一篇。「绎志」者,绎己所志也。凡圣贤、帝王、名臣、贤士与凡民之志业,莫不兼综条贯,原本道德、切近人情,酌古宜今,为有体、有用之学,凡二十余万言;自拟其书于徐干「中论」、颜之推「家训」。然其精粹奥衍,非二书所及。李念慈序称:『尚有「续书说」若干卷,与是书相表里』。又称:『有「菊佳轩诗」,宏深博奥,不屑为新颖秀发以趋时尚』。今皆不传。
  张岱字宗子,山阴人;长于史学。丙戌(一六四六)后,屏居卧龙山之仙室;短檐颓壁,终日兀坐,辑有明一代纪传为「石匮藏书」。我学使谷应泰闻其名,礼聘之;不往。以五百金购其书;岱慨然曰:『是固当公之;谷君知文献者,得其人矣』!是时明季稗史多体裁未备,惟岱书暨海宁谈迁所著「国榷」具有本末;应泰并采之以成「纪事」。
  岱于君臣、朋友之间,天性笃至。其著书也,征实详核,不以作者自居;衣冠揖让,犹见前辈风范。年八十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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