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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倚天屠龙史

_2 新垣平(当代)
张无忌制服了赵敏,让她打开机关放自己离去。其中的过程已经不可考,根据明教的正统记载,是张无忌身上光明的神力摧毁了赵敏内心的黑暗,让她在内心转变为一个明尊的虔诚信徒;但当时的各种野史则一口咬定是张无忌奸污了赵敏并用淫术迷惑了她——事实的情况或许简单得多:张无忌以性侵犯为要挟迫使赵敏打开了机关,却并没有真正伤害她。这种暴力手段和绅士风度的奇妙结合在赵敏身上造成了典型的斯德哥尔摩效应,而成为此后一段罗曼史的开始。
赵敏女公爵俘虏明教行动的失败并未破坏她整体的计划。她的第二个步骤是趁六大派本部防守空虚的时候将其各个击破,在她看来,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地消除不服从的武术界对帝国政府的长期威胁。为此,她火速率领汝阳藩府的武术家集团赶回东部,并利用俘虏的少林僧侣对少林寺发动奇袭。自1343年索南丹增金轮噶玛巴发动旨在歼灭全真教的终南山之役以来,帝国还从未有过对武术界如此大规模的围剿行动。与上一次不同,赵敏取得了完满的成功,整个少林寺在猝不及防之中沦陷。当张无忌在两天后率领明教的队伍赶到少林寺时,面对的只是一座空荡荡的寺院。
赵敏的下一步目标是武当,那里最可怕的对手自然是张三丰,面对这位武当山上的宙斯,任何正面的对敌都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她巧妙地派遣一名金刚门的僧侣以少林和尚的身份出现,借警告武当的名义偷袭并重伤了张三丰,完成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但这一毁灭武当的绝佳时机却因为张无忌和明教主力的及时赶到而被破坏。张无忌轻易击败了赵敏手下的武术精英们,使得这位女公爵不得不狼狈地率属下们撤退。此时,明教歼灭六派远征军的消息已经传开,江湖世界的各个角落无不严加戒备,再突袭其他中小门派已经难以成功,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赵敏只能满足于她现在的成果:她将六大派的俘虏们带到京郊的一座修道院关押了起来,徒劳地逼迫他们向帝国政府投降——直到他们半年后被明教的义军救出。
无论如何,赵敏的做法是极度令人困惑的。这一案例在此后长时间内都被作为政治科学中经典的反面教材,它清楚地表明了一个战术上的辉煌胜利是如何导致战略上惨败的。六大派的被俘当然严重地削弱了江湖世界对帝国政治权力的抵抗,但只要产生二者对立的结构性因素仍然存在,任何一劳永逸将对方纳入自身统治的设想都只是天真的梦幻。在帝国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的时代,这一做法只能引起更加强烈的反弹,将本来只是消极不服从蒙古人权威的江湖主导势力推向积极反抗帝国统治的立场。可以想象,即使六大派屈服并投降,也只是暂时的妥协,刺刀下的一时服从必将转变为反戈一击的决心。而一旦江湖主导势力站在了和明教相同的激进立场上,原有的均势会被彻底打破,江湖世界会形成新的秩序,帝国的旗帜也将在狂风暴雨中被撕得粉碎。这一切正是事实上所发生的情况。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在这个时候不会梦想消灭或臣服六大派,而应该竭力维护其稳定的存在,正如俾斯麦在1866年对奥地利所作的那样。
赵敏的战略进攻所造成的,也是构成新秩序之雏形的第一个结果,就是在武当山战役后缔结的明教-武当同盟,简称第一次明武同盟( First M-W Union)。在某种意义上,这一同盟是张三丰主动促成的,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此时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包括武当主力在内的六大派被俘,以及他本人的负伤,已经将武当置于自开创以来最危险的境地,只有和明教的联合才能最大限度地挽救武当的危机。何况由于明教教主张无忌本来的武当弟子身份及对他本人的尊敬,张三丰有足够理由相信,这种形式的同盟关系将最大限度地保证武当的利益。另一方面,对明教而言,这一同盟意味着明教被江湖主导势力所接受的第一步,明教的地位将获得极大的提升。而从历史的角度看,这一联盟也意味着江湖世界结构性大变动的开始。
明武同盟的一个例证是战后不久,殷梨亭和杨逍的女儿杨不悔之间缔结的政治婚姻,换句话说,这实际上是武当与明教之间的联姻。由于殷梨亭和杨逍之间的历史积怨,这一联姻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从实质上来说,杨逍用自己的女儿补偿了夺走殷梨亭未婚妻的极大侮辱,这意味着明教对武当的让步,而从形式上来说,殷梨亭在张三丰的首肯下奉昔日的仇敌为法律上的父亲(father-in-law),也意味着武当承认了明教地位的合法性。这样,在张无忌之外,武当与明教之间现在有了另一条牢固的纽带。这对武当和张三丰来说,是一个合乎时宜的政治决断,从此之后,武当不是和明教一样沦为人所不齿的邪恶魔鬼,就是和后者一起上升到江湖世界权力结构的顶层。
 对杨逍本人来说,与殷梨亭的联姻也带来了意外的收获。他曾经期望能将女儿嫁给张无忌而成为后者的岳父,虽然这一设想未能实现,他反而被迫将女儿嫁给条件并不理想的殷梨亭,但结果却对他更有利:张无忌因为对他的歉疚而越来越多地倚重于他,而韦一笑、殷天正等反对派也对他的牺牲无话可说。此后几个月中,杨逍实际上成为了明教事务真正的决策者,在张无忌的神性权威下得以充分施展其政治军事才能而弥补其缺乏领袖魅力的短处,直到八月十五日的第一次蝴蝶谷大公会议(First Council of Butterfly Valley),令他在法理上也拥有了这样的地位。
八月十五日,在上一次大公会议后三十年,在张无忌的故居蝴蝶谷召开了中国明教第三十五次大公会议。多年前,胡青牛曾经在这里靠自己精湛的医术试图弥补明教的裂痕,重新团结整个明教,而今天这座山谷见证了他的梦想的实现。全国各地重要的祭司、长老及护教军官约1000人参加了会议。这一会议具有宗教和政治上的双重重要性,在宗教上,会议发布了后来被奉为最高权威的《蝴蝶谷信经》,解决了一系列神学问题,在形式上统一了天鹰宗、弥勒宗、白莲宗等各宗派的教义。杨逍、殷天正、彭莹玉等人共同宣布世界已经到了即将毁灭的末日,明尊降罚于世人,1348年-1350年西亚和欧洲的黑死病,1352年的秦州大地震,以及近年的黄河水灾都是明尊的惩罚。明尊、弥勒和天鹰是三位一体,化成肉身降世为人类赎罪,即张无忌本人。张无忌为了拯救犯罪的世人而降生,他在光明顶被倚天剑所杀死,被埋葬三天后又复活,从此将驱除一切黑暗力量,在大地上作王一千年,带来人间天国。
这种宗教意义的政治后果就是,明教空前成功地树立了以张无忌为中心的最高权威。如果仅仅把张无忌看成是和方腊、阳顶天一样的教主,是对这种政治权威的极大误解。张无忌所拥有的是一种严格意义上的“克里斯玛型”权威。这种权威无论是从其程度还是力量上都远远超过前任教主们的传统和法理权威。正如韦伯所说:“克里斯玛统治者的权力是建立在被统治者对他个人使命的纯粹实际承认的基础上的,……这种承认的渊源在于信仰上倾心于不同寻常的和闻所未闻的,对任何规则和传统都是陌生的,并因此而被视为神圣的个人魅力和品质的东西。”
张无忌的权威为衰颓的明教注入了崭新的精神动力并指向弥赛亚主义的价值目标,并让明教得以排除过去种种看似不可克服的阻碍并重新组合各派系的政治资源,在总部的指挥下发动全国性的反元暴动。在会议上,以张无忌的名义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精心安排的战略部署,其具体细节如下:
1. 总指挥部:主帅张无忌,副帅杨逍,韦一笑,直接指挥五行旗。
2. 江南战区:由殷天正主持、下辖殷野王、李天垣等天鹰教旧部。
3. 淮北战区:由朱元璋主持,下辖常遇春、孙德崖诸部。
4. 河南战区:由说不得主持,下辖韩山童、刘福通、杜遵道、罗文素、盛文郁、王显忠、韩皎儿诸部。
5.江西战区:由彭莹玉主持,下辖领徐寿辉、邹普旺、明五诸部。
6.两湖战区:由张中主持,下辖布三王、孟海马诸部。
7.江苏-山东战区:由周颠主持,下辖芝麻李、赵君用诸部。
8.西域战区:由冷谦主持,下辖西域各军,负责对西域蒙古军进行牵制。
从这一部署中可以明显看到,阳顶天死后所出现的各派系在这一时期的实力消长发生了意味深长的变化。首先,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是权力中枢的组成:在张无忌、杨逍、韦一笑的“三套马车”中,权力关系是不平衡的:张无忌无疑拥有无可挑战的最高权力,但显著缺乏政治经验和意愿的个性使得他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杨逍贯彻其意志的工具;杨逍不仅恢复了阳顶天时期的权力,其实际影响力更远远超过以前,几乎是没有教主头衔的教主;另一方面,韦一笑虽然也进入了权力中枢,却不具备和杨逍竞争的政治才能,对于张无忌也缺乏影响。我们记得,在空位时期韦一笑成为三巨头之一的条件就在于其政治地位和政治才能的不成比例,才能政治才能突出但缺乏地位的五散人集团推举为教主继承人。而一旦继位问题获得解决,韦一笑就是一条政治上的死狗,五散人也不愿意成为他的附庸。事实上,五散人被分配成为各地方的实权人物,也大感心满意足。这一派系就此烟消云散。
其次,对于殷天正来说,令人困惑的是作为教主外公的他并未得到很高的地位,更未能进入中枢,反而和五散人一样被分配到各地方。一些学者因此怀疑是杨逍在玩弄政治手腕以削弱殷天正的权力。这种怀疑并非没有理由,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一安排也可以得到辩护:殷天正已经耗尽了除天鹰教军队外全部的政治资本:他当年的分裂之举是对明教的最大损害,而光明顶战役中,天鹰军团的消极不作为又是导致明教几乎覆灭的最重要内因。对于这样的行径,除了张无忌本人之外的任何人上台,都会予以严厉的惩处。张无忌继位后对此不予追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再擢升殷天正将会引起大多数教众对教主任人唯亲不满。另外,虽然在形式上天鹰教和明教已经统一,但是组织上的裂痕仍然存在。收编天鹰教将是极其棘手的任务,在今后的一系列整合中,大量的利益摩擦和派系冲突将会不断涌现,这些必须由殷天正本人出面才能弹压。而殷天正父子也担心改编天鹰教的过程会触动自己的根本利益,因此更希望回到东南部去亲自监控。
或许更重要的一点是,五行旗被极大的削弱了,它们丧失了政治上的重要而为杨逍所控制,而与此同时,从这一母体中产生了韩山童、朱元璋等明教地方军阀势力,他们的独立地位在蝴蝶谷会议中被承认。这是近十几年来五行旗内部演变的必然结果:弥勒宗等通俗信仰的传播令许多贫苦农民皈依在五行旗的旗帜下,同时上层组织的长期瘫痪使得这些新增的力量被一些中低级将领所吸收,成为其私人军队,而并未被充分整合到明教母体中。光明顶战役在此起了催化剂的作用:在以庄铮为代表的大批忠于光明顶的老一代领导人纷纷战死后,五行旗内部出现了严重的权力真空,这一权力真空很快被朱元璋、常遇春等留守东方的低级将领所占领。在之前十多年中发展起来的大批中低层教众越来越多地成为这些半独立的军阀们的私家军队。虽然他们有时仍然打着金木水火土的旗号,但无论从军事作战的实际需要来看,还是从政治关系的实质变化来看,五行旗作为明教主体的军事组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明教的指挥层越来越难以再用五行旗的旧统属关系对此加以束缚,因此不得不一方面赋予这些脱胎自五行旗的军事力量以相对独立地位,另一方面,为了加强总部的权威而将五行旗的一部分精兵重新编制后归于总部直辖——事实上被杨逍所控制。
明教的领导层当然不可能放任地方势力坐大而无所约束。事实上,这次会议与其说是——如金庸等许多传统史学家所误解的那样——旨在“发动”反元起义,不如说是试图对已经存在多年的起义力量加以约束和控制。譬如1351年,韩山童、刘福通等人已经在颖州起义,徐寿辉在湖北蕲春起义;第二年,郭子兴和孙德崖在濠州起义,人们所熟悉的朱元璋及其开国将帅就是在此时加入了明教起义军,并在郭子兴病逝后掌握了濠州大权。这些起义发生在光明顶权威极度衰落的时期,因此丝毫也不受光明顶的控制。一些起义者甚至无法无天到了自封帝王的程度:韩山童给自己加上了“明王”的头衔,徐寿辉也自称为皇帝。瘫痪的光明顶只能对此装聋作哑。但在新的最高权力树立后,对这些危险的倾向加以整肃就成为明教整合自身首要的任务。蝴蝶谷会议明确要求僭越者废除帝王号,服从由总部特派的五散人的指挥。对于大多数底层教众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如果全国各地的起义军能在一个权力中枢的调派下协同、应援,推翻帝国统治的几率无疑要增加很多。但对于那些手掌兵权,自称皇帝王公的地方军阀来说,这一看似温和的命令所蕴含的信息就不那么令人欢迎了。很快,他们将会发动反击。在弥赛亚主义的狂热下,一切现实的算计都会暂时让位于“克里斯玛”权威所带来的美好憧憬,但当宗教的热潮退去,权力斗争的冷酷逻辑又会像历史上一再发生的那样,将这个曾经的理想共同体再度撕得四分五裂。
蝴蝶谷会议后不久,张无忌主持了对六大派的营救行动。感谢明教发达的情报系统,六大派武术家在汗八里被秘密囚禁的信息很快就被报告给张无忌。在蝴蝶谷会议后,他立即率杨逍和韦一笑前往汗八里。在那里,这个出生在白令海上、一生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乡野和山林间渡过的青年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世界之都,也是有史以来最繁荣的都城之一,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在几年之内就成为它的新主人。
 六大派的武术家们被囚禁在西郊万安寺(今北京白塔寺)的塔楼中。这座皇家寺院约由三千间房屋组成,是1271年,忽必烈大汗在定国号为“元”的时候专门建立的,近一个世纪中,几乎每位大汗都会来到这里,向佛陀献上他们的祈祷。塔楼共有十三层,高达150英尺,几乎可以俯视全城。这座西藏僧侣主持的寺院是蒙古帝国最重要的圣地之一,收藏着帝国从世界各个角落搜罗来的珍宝。对于汉族人民来说,这座寺院是异族统治者所信奉的异族神灵的庙宇,意味着的不是福祉和庇佑,而是恐怖与压迫。为了防备民众可能的暴动和洗劫,万安寺的警戒几乎和皇宫一样严密,在成为关押武术家的临时监狱后,防范更加严密。因此当张无忌和杨逍等人设法进入寺中,并再一次和赵敏及其部属会面后,他们很快发现自己除了撤退外无法作任何事情。
幸运的是,此时他们得到了失踪多年的范遥的帮助,后者以“痛苦行脚僧”的身份成为了赵敏最得力的部下之一。范遥自称是潜伏在汝阳王府中的卧底,但正如第八章中所探讨过的,他此前的一系列行径都非常可疑,他不仅曾杀死棒胡等明教将领,而且在几乎毁灭明教的光明顶战役,以及绿柳城堡的陷阱中,他都可疑地保持沉默,从未向明教的旧日同僚们传递任何信息。对此最合理的解释,是范遥早已对明教的振兴不抱希望而决定与之彻底脱离关系。但在看到张无忌继任教主后局势的迅速扭转,他不得不认真面对明教复兴及对自己进行清算的可能性,并再一次做出了政治投机,向这位新教主效忠。
不可避免地,重新出现的范遥被怀疑的目光所包围。为了重新在明教中站住脚跟,范遥必须用行动表示他的忠诚。他引开了赵敏,挟持了包克图并要挟他放出被囚禁的武术家们。图里及时发现了范遥的阴谋并向王保保报告,王保保在忙乱中命令烧毁塔楼以阻止武术家们逃走。但这些举措为时已晚。绝大多数武术家在张无忌的接应下安然撤离。当他们逃出后不久,高耸的塔楼就在熊熊烈焰中化为灰烬。万安寺的大火灾引起了整个京城的惊恐,许多人都在谈论着天降雷火,焚毁寺院的传说。对于一般汉族民众来说,这一事件所蕴含的信息十分明确:有一个更强大的神灵——而且毫无疑问是站在自己一边的——打败了蒙古人所信奉的狰狞佛陀,让它蒙受羞辱。很自然地,这位在火焰中显现自己威力的新神和南方明教所信奉的火神被等同起来,引发了新一轮的明王信仰狂热。
然而更具有历史意义的乃是六大派在这次危机后的态度转变。在营救中,除了灭绝身亡外,其他重要人物都安然脱险。在仓惶从汗八里逃出后,为躲避元军的追捕,武术家们在明教的掩护下隐匿在西北的山区中,第二天早上在那里召开了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临时会议,史称“西山会议”。在会议中,以少林空闻为首的六大派领导人正式宣布放弃与明教的敌对立场,并和后者联合起来,反抗帝国的压迫。这意味着江湖主导势力已经将帝国而非明教视为对自己生存和利益的最大威胁,而被迫抛弃一切实质上中立的幻想,走向赤裸裸的暴力对抗。在此,曾经将明教和六大派分隔开来的最重要因素——亦即江湖主导势力自身利益的稳定性——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整个江湖世界都必须在帝国的威胁面前保卫自己生存的权利。但必须注意,这并不意味着明教能够加入或成为江湖主导势力,只是意味着以反元为共同战略目标的暂时联合,在暂时团结的表象背后仍然有着深刻的分歧。这一联合本身也绝非一帆风顺。至少如我们后来所知,少林仍然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西山会议后不久,张无忌返回大都,随即神秘失踪达四个月之久。与之一起失踪的还有其侍婢小昭,峨嵋派新任掌门人周芷若,以及他最凶恶的敌人——赵敏女公爵。在他失踪后不久,就已经有张无忌在大都被斩首示众的谣言;而当人们发现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好几个女人时,又出现了张无忌挟四美在海外荒岛尽情淫乐的传闻。张无忌和赵敏的关系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许多野史中都记载了张无忌如何通过淫术迷惑并诱奸了赵敏的不同版本,这个故事甚至是明朝晚期许多色情读物的主题。这些谣言的来源可以追溯到丐帮,但真正的源头已经不可考。无论谣言是无意的讹传还是有意的诬蔑,有一点很明确:尽管此时明教在政治层面上已经取得越来越多的认同,但在人们的观念中,明教的邪恶异端形象仍然根深蒂固,因而一切信息都按照这一刻板印象(stereotype)被选择性地接受。
在明教的官方记载中,张无忌确实进行了海外之行。与之相关的是一连串光辉灿烂的成就:他迎接回了自己的义父谢逊,惩戒并放逐了叛教的黛绮丝,并在东海上击退了波斯总教的舰队,取回了失落多年的圣火令,以及最后,他竟迫使对方立自己的婢女小昭为教主。然而,真实的情况可能要复杂得多。我们从波斯方面的史料中得知:在1355年,第七十七代教主病故,此时应当按照传统从三名“圣处女”中选择一名立为教主,然而三名游历四方的圣处女中的一名已经在意大利死于黑死病,另一名则背叛了自己的宗教并嫁给了后来恶名昭著的跛子帖木尔。波斯明教圣处女的体制已经摇摇欲坠,不仅在政治上,而且在信仰上出现了严重的危机。主持教务的“十二宝树王”不得不率舰队大举东来,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东方圣女”黛绮丝上。与此同时,他们希望能够借机重新臣服固执的中国教友,恢复鹰窠顶(Alamut,在里海南岸的阿尔博兹山上,曾是“山中老人”霍山所创立的阿萨辛教派的所在地,1256年被蒙古人攻陷后成为波斯明教的总部——译者注)昔日的尊严。他们聪明地没有选择从中亚高原进入中国的陆路,而从印度洋绕过马六甲海峡驶向东中国海,在那里他们不仅能找到叛教的黛绮丝,而且能绕过衰落的光明顶,直接掌控主要在中国东南部活动的明教组织,这一组织——据他们从情报中得知——正处于极度的混乱中。
当他们在1357年初出发时,这一选择无疑是正确的,然而当他们在当年秋天抵达黛绮丝所藏身的灵蛇岛时,局势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黛绮丝在西域的计划全盘落空,但却令她意外地得知谢逊的下落,在剩下的半年时间中,她在殷离的陪伴下远赴卡纳加岛接回了谢逊,并将其安置在自己的岛屿上。黛绮丝希望将屠龙刀献给总教以减轻自己的罪愆。为了找到与屠龙刀齐名的倚天剑,她又绑架了峨嵋派的新任掌门人周芷若。据元帝国海军一份调动记录表明,张无忌和赵敏调用了一艘军舰,追踪黛绮丝来到了灵蛇岛上,与波斯人发生了冲突。据推测,张无忌以精湛的格斗技巧击败了波斯人中的精英武术家,并夺回了六十多年前由王鸣带到波斯的圣火令。当波斯人得知这个貌不惊人的青年已经成为拥有无上权威的中国明教新教主时,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图谋难以成功,况且他们已经找到了解决波斯明教危机的办法。最终达成的折衷结果是:黛绮丝和女儿小昭返回波斯,由小昭继任为新任教主。作为中国明教教主,张无忌向小昭表示形式上的臣服,而小昭的继位无疑有利于张无忌对中国明教的统治,这或许是唯一令双方都能满意的解决方式。
在这一危机解决后,张无忌和他的女友们漂流到了一座荒岛上。中国官方史学家们认定,这座岛屿就是那座后来被鹿鼎公爵命名为“一切胜利岛”(All-Win Island)的钓鱼台岛,并以此作为中国在元朝已经对该岛行使主权的论据:他们强调,张无忌是第一个对该岛进行巡视的中国元首。
不久,张无忌和周芷若在谢逊的主持下订婚。周芷若据说是宋朝的著名贵族“汝南周氏”的后裔,这一家族在宋元战争中惨遭荼毒。周芷若的父亲已经沦为汉江上的船夫,死于元军的铁蹄下。幸运的是,丧父的周芷若得到了灭绝修女的器重,成为峨嵋派第四代掌门人。周芷若是一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同时贵族的基因和贫贱的早年生活也令她充满了重振衰落的峨嵋,并恢复家族荣耀的野心。但周芷若的武术水平却并不像她的美貌那么出色,这令她最初在灭绝死后的峨嵋派并不受欢迎。她的同门丁敏君召开临时会议要废黜她的掌门之位,并得到了大多数成员的默许。黛绮丝对她的意外劫持反而把她从第一个被废黜的峨嵋掌门的羞辱中拯救了出来。
当张无忌将她从黛绮丝的囚禁中拯救了出来后,周芷若再次发现幸运女神在向她微笑。她和张无忌在光明顶战役中就已经相识,并用她惊人的美貌征服了后者。现在,抓住张无忌对她来说就是唯一翻身的机会。然而,两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阻碍横亘在她面前:第一是在昆仑山已经和张无忌订婚的殷离,第二是和张无忌情感日益升温的赵敏。殷离离奇的死去和赵敏的失踪令周芷若轻易克服了这些障碍。张无忌和谢逊都相信,是赵敏谋杀了殷离,偷走了屠龙刀而盗船离去。这一事件是历史上最著名的疑案之一。种种相互矛盾的记载和推断使得真相或许已经永远被埋没在了钓鱼台岛上(笔者曾经两次搭乘香港的船只前往钓鱼台岛实地考察,然而都被日本军舰所驱赶)。无论如何,这一事件的受益者不言而喻,几天后,周芷若已经成为未来教主夫人的不二人选。
第十二章.张无忌统治的终结和朱元璋的崛起(1358)
   Chapter XII.The End of Reign of Zhang Wuji and the Rise of Zhu Yuanzhang
 
  当张无忌在东海从事秘密的冒险活动时,他的主要副手杨逍和韦一笑已经在颍州建立了明教的新司令部。这里位于中国腹地,是韩山童和刘福通在之前的起义中夺取的根据地。在西南,徐寿辉已经攻占了两湖的大部分地区,并向广西、江西、贵州等地区挺进;在东南,濠州的朱元璋已经攻占了安徽大部,正在进攻长江上的大城市集庆——这里很快将成为明教的下一个中心以及未来明帝国的首都南京。在北方,刘福通攻占了古老的宋朝首都汴梁,并雄心勃勃地在三个方向上发动了对大都的北伐。似乎在一夜之间,整个元帝国已经被红色的火焰所吞没。
  但在长江下游地区,情况则比较复杂。在40-50年代天鹰教长期的萎缩后,海沙派和巨鲸帮相继兴起,并夺取了大片的地区。在天鹰教的精英组成护教军团开赴中亚后,天鹰教对这里的霸权地位已经完全被颠覆;趁机崛起的是海沙派的张士诚和巨鲸帮的方国珍两大势力。张士诚本来是海沙派的一个地方头目,他和他的弟弟张士德擅自在苏北发动起义后,又刺杀了掌门人元秋(元广波的儿子),然后自任掌门。在1358年初,他占领了江苏的大部分地区,控制了南北漕运的主要通道,并在高邮战役中击败了元朝大军,这一带高度发达的经济为他提供了强大的经济支持。他将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苏州作为他的首都,并觊觎着浙江的大片沃土;方国珍是巨鲸帮前帮主麦鲸的养子,在养父被谢逊杀死后,他在一些长老的支持下逐步掌握了帮中的大权,成为新帮主后,他依赖强大的海军控制了浙江和福建沿海。由于养父之死,方国珍对明教的仇恨远远超过对蒙古人。他曾经亲自率帮众攻占了光明顶,然而不久就被明教所击退。在失败后,由于惧怕明教的报复,他公开向元帝国投诚,一度升任江浙行省左丞相一职。
  随着起义的发展,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非明教甚至反明教势力投身到这一收益和风险同样巨大的冒险事业中来。明教在深受鼓舞的同时,也感到其中的巨大隐患。为了牢牢确立明教对反元事业的主导权,作为教主的张无忌应该发挥更为积极的作用,然而此时却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教主失踪,甚至已经被元军擒杀的谣言,一开始虽然只是作为可笑的无稽之谈,但很快引起了越来越多的猜疑。135 7年底,毛贵率领的明教北伐军在距大都仅几十公里的柳林(今北京通县)被元军击溃,让明教徒们的士气愈加低落。杨逍和他的同僚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为了安定军心,1358年初,他们让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假扮成张无忌,在颍州城楼上举行阅兵。这个计策十分成功,将士们无法看清教主的脸,也不用和他进一步接触。随后,他们宣布教主返回光明顶巡视,从而平息了谣言。这一事件或许是后来朱元璋所篡改的史书中将韩林儿当成明教教主的缘由。
  面对明教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所取得的一系列军事胜利,大多数江湖势力都采取了审慎的观望态度。他们看到,这个昔日的敌人已经掌握了远远超出江湖世界所能控制的力量,而具备了新帝国雏形。并且在万安寺战役前后,明教也伸给了江湖主流势力以和解的橄榄枝,让他们至少能够保持中立,甚至予以有限支持。唯一突出的例外是丐帮,显然,明教在底层民众中的迅速发展首先和最大地损害了它的利益。在各个中国城市,当丐帮的地方干部向自己所管辖的乞丐收取日常费用时,却一再发现他们戴上了红色的头巾,举起了火焰的旗帜,投身于明尊的保护下,这理所当然激起了他们的嫉妒和憎恨。对丐帮上层来说,明教所描绘出的推翻异族统治的前景对他们并非没有吸引力,但一个异教的皇帝却远比一个异族的皇帝更为可怕。在他们看来,洪七公和黄蓉的继承者比来自西方的魔鬼更有资格坐在未来中华帝国的皇位上。
  正是这一心态为成昆和陈友谅所利用。目前,丐帮是他们反抗明教的最后底牌。不过,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新的盟友:宋青书。此人在历史上一向被描绘为为了周芷若的美貌而背叛师门的变节者。这一指控毫无根据。在很大程度上,宋青书不过是武当派内斗的牺牲品。他和张无忌的矛盾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他们的父亲对武当派继承人地位的争夺。而八年前,也正是在宋远桥的排挤下,张无忌才被迫离开武当。当张无忌返回武当之后,立即成为了张三丰所发明的高级武术太极拳和太极剑的传人,宋远桥父子不得不为自己的地位担心。宋青书立即想到了反对明教最为坚决的峨嵋派的外援,如果能够和峨嵋派新任掌门周芷若缔结婚姻,将大大有利于他巩固在武当的接班人地位。当宋青书发现峨嵋派正在天津活动时,他就在晚上秘密潜入她们的住处找周芷若会谈。然而如我们所知,周芷若此刻已经被黛绮丝掳走,宋青书只找到了代理掌门的丁敏君——一个四十五岁的老处女。丁敏君正在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担心,立刻同意了宋青书提出的反明教联盟。但由于她的年龄太大,和宋青书正式结婚是不可能的,因此她退而求其次,甘愿委身为宋青书的情妇。
  可能出于峨嵋派内部人员的告密,这一不伦关系在几天之后就被张三丰的小弟子莫声谷所发现。他早就对宋青书父子的特权地位感到不满,这一丑闻正为他提供了扳倒宋氏父子的绝佳理由。他抓住了宋青书,并要把他带回武当受审。宋青书却意外地得到了陈友谅的帮助,将莫声谷杀死。宋青书现在被迫和陈友谅合作,后者要求他毒死张三丰和他的父亲,让丐帮能控制武当,进而胁迫明教听命。这个设想未免过于一厢情愿:它可能毁灭武当,但不会对明教造成多少实质性的打击。虽然如此,如果这一计划得以实施,丐帮和明教两大势力必然走向全面的对抗,无论谁胜谁败都将给刚刚兴起的反元起义军造成沉重的打击。但一股强大的力量制止了这个阴谋,并将历史导入正轨。
  在控制宋青书的同时,丐帮偷袭并俘虏了韩林儿,并逼迫韩山童投降。这一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明教的注意力,间接导致了汴梁的失守。不仅如此,当1358年初,张无忌和他的同伴们返回大陆后,他们的行踪很快被陈友谅控制下的丐帮情报系统所侦知,后者秘密地俘虏并带走了谢逊和周芷若。谢逊无疑是更具价值的目标,很快被成昆转移到少林寺。而周芷若则被作为笼络宋青书的礼物。宋青书现在重新寄希望于和周芷若联姻,后者无疑会被迫成为他的妻子,如果不是被张无忌所找到的话。
  张无忌追击到卢龙,在那里,他与丐帮的领导层会面并发生了肢体冲突。这代表着明教与丐帮的矛盾集中爆发,而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让步。只有史火龙的亲生女儿史红石的及时出现才令局面有了转机。史红石用铁一样的事实指出了陈友谅指使人冒充她的父亲并以此控制丐帮。迫使后者不得不仓促逃走,摧毁武当的计划也无疾而终。丐帮的长老们现在发现自己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长期被陈友谅愚弄的事实一旦揭露,必然会遭到底层帮众的质疑和唾弃,而帮主之位的空缺又会带来新的纷争,并毫无疑问会导致这一古老团体进一步的衰落。与明教的斗争在这一空前危机面前已经退居次要地位。他们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立史红石为帮主,并和明教及时和解。
  促成这一切的是一个身份诡异的中年女人“杨”,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她被广泛地认为是“西方狂人”杨过的后裔。她的家族一直保持着和丐帮的联系,因此,史红石才会在危险中向她求助。而她动用了在丐帮中的影响力,扶植史红石成为丐帮的帮主。这一切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丐帮那么简单。在不久之后,她再度出现在少林寺并化解了另一个危机。有许多阴谋论者怀疑,“杨”是一个试图操纵历史的神秘组织“慈航静斋”在这一时代的主持人,她的目的是促成武术界的合作并催生未来的新王朝。
  无论如何,在“杨”的协助下,张无忌和丐帮达成了和解。不久,他带着他的未婚妻南下到亳州的明教总部。但在汴梁失守后,察罕帖木尔开始全面进攻,明教军节节败退,韩山童战死。出于安全的考虑,在彭莹玉的建议下,张无忌在二月转移到濠州的朱元璋驻地。察罕在北方的进攻并没有对淮泗一带构成实质威胁,相反,只是削弱了说不得和刘福通的力量,反而促成了朱元璋部在其屏蔽下不断坐大。此时,原洪水旗的朱元璋吸收了常遇春部等原巨木旗各部,组成明教东路军的“水木军团”,与此同时,在西面,徐寿辉、邹普胜也吸收火土金三旗的原属人马,号称“天完军团”(“天完”字面上是“上天保全”(Heaven Save)的意思,但在汉字结构中,“天完”是“大”和“元”各加上一个前缀组成,同时也意味着“压倒大元(Over-Great Yuan)”),成为明教的西路军,这一明教的重新整合史称“整-天完-水木”。这两大势力的分化在此时只是雏形,但它们将在下一个时代崛起,角逐最后的胜利果实。
  当张无忌到达濠州后,就召集明教的主要干部来组建他的新司令部。与周芷若的婚约一经宣告,就受到了明教上下的广泛欢迎。明教-武当联盟急需这样的婚姻。对于武当来说,这不仅让他们延续了几十年来两派的友好关系,也让他们回忆起一百年前张三丰和郭襄的交往,虽然在当时这段关系并未结出果实;而对于明教来说,意义甚至更为重大,曾几何时,反明教最坚定的峨嵋派现在同明教结成了最亲密的关系,这不仅意味着明教将获得江湖主流势力承认,更意味着郭靖、郭襄时代的抗元旗帜现在已经移交到了明教手上。而周芷若的掌门问题也轻松地获得了解决:在丁敏君倒台后,日益衰落的峨嵋也不可能再和明教为敌,而攸须得到一个强大的盟友。在多方面的催促下,婚礼于三月十五日举行。这场昔日宿敌之间的婚姻不禁令人想起拿破仑和奥地利的玛丽-路易莎公主的联姻。但与之不同的是,赵敏女公爵并不是约瑟芬皇后。
  在三月十五日当天,赵敏意外地在举行婚礼的明教教堂出现,冲破重重阻挠后要求出现在新郎面前。在她的要求下,张无忌停止仪式,承诺推迟婚礼,并随即随她离去。此后,张无忌失踪了一个多月,而当他再度现身时,赵敏已经成为他的未婚妻。这段扑朔迷离的故事曾经让所有的历史学家都感到困惑。过去六百年的主要历史学家都异口同声地声称,这是蒙元朝廷拆散反元联盟的另一个阴谋。但是这无法解释一桩在元朝秘档中被披露的历史事实:在包克图、图里和一群西藏僧侣以绝对优势包围了张无忌的时候,是赵敏毅然帮助他逃走。另一个版本的阴谋论者声称,这是帝国方面布下的陷阱,目的在于引诱张无忌向他们投降并出卖反叛军,但是后者从未发生过。虽然明朝的官方史书对张无忌尽可能加以丑化,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张无忌曾经在任何情况下出卖过起义者的利益。事实上,二十世纪的中国史学家金庸提出了另一种更加简明,因而不久被广泛接受的假设——他们相爱了。
  然而在最近二十年中,金庸的假设却因为过分浪漫化而受到心理史学家的批评。他们认为能够在更加科学的基础上重建张无忌和赵敏之间的关系。就此而言,约翰生博士给出了一段经典的分析:“赵敏所作的一切都可以从精神分析上得到完美的解释。这个女孩拥有浓厚的权力欲,但是却一直受到压抑,主要是来自她的哥哥王保保。按照阿德勒的理论,她一直被自卑情结所困扰,这就是她和她哥哥之间的竞争。出于这一情结,我们看到她在想象中认同于成吉思汗和忽必烈这样的祖先,而不是华筝公主。这个想象的认同,最终被证明为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幻像。由于她生而为女人这个事实,那么她就不可能成为成吉思汗。而更糟糕的是,她看到她的哥哥不断向这一目标迈进,而对她的心理造成日益严重的冲击。她本来应该在童年时期就实现自我调整,给自己一个更准确的定位。但是由于父亲的纵容和她自身能力的发扬,反而让她能够将自己放在一个更为男子化的地位上,在武术界一系列冒险行动的成功更加深了这一幻想。与此同时,她同样也意识到自己的女性身份,她所接受的文化教育——诗歌、书法、音乐、绘画和刺绣——更加强化了这一点。这就形成了一种双重人格的分化:一方面她是一个男性化的蒙古统治者,另一方面她又只是一个娇弱的中国化的女孩。在深层心理上,她是一个蒙古男人和一个汉族女人的矛盾结合。这一分化实际上是把她和她哥哥的矛盾内在化到了她的人格之中。认同男人的她憎恨自己的女性身份,而认同女性的她也同样憎恶自己的男性化“超我”对自身的压制。而双重民族性的教育,更强化了这一内心的分化。
  “在和明教的斗争中,这一内在关系发生了转化。绿柳山庄战役无疑是一次可耻的失败;在武当山的计划也同样失败了;而最可悲的是万安寺的惨败。在一系列失败中,受到沉重打击的无疑是她作为一个成功的男性统治者的幻想中的自我认同。这足以把一个普通的男人击垮,但这一打击却只是帮助她粉碎了自己的幻想,而完成了她对自己心理的转型,让她作为女性的人格占据上风。由于被打垮的实际上是她父亲或者哥哥的内在投射,因此她在这一过程中更加感到了复仇的快意。明教所击败的不仅是她本人,而也是她竭力想要认同的蒙古精英男性们。既然这种认同不可能实现,那么她宁愿选择和他们的仇敌一起毁灭对方,这里存在着一种变种的弑父情结。因此就产生了赵敏对张无忌的爱情:不仅由于这个男人有助于实现她最隐秘的愿望,也因为她的中国化教育让她作为女性的一面更容易认同汉人。而和张无忌的浪漫关系,让她充分释放了自己的被压抑的人格。现在她的权力欲只剩下了一点,就是对这个男人的控制,而我们看到了她是如何坚决地贯彻了这一点的。”(引自《赵敏:一部心理传记》,牛津,2002,230-231)
  张无忌的心理也是经常引起热烈争论的话题。在某种程度上,他对赵敏的爱恋是受强烈的恋母情结影响。这一情感曾被寄托在殷离身上,但很快就找到更合适的对象。对此,早稻田大学的铃木清一教授有一个有趣的解释:“母亲在临终前的话,会对童年的无忌有深刻的影响吧。但或许出乎人们的意料,真正的影响却是反面的。无忌被告诫要防备漂亮的女人,因为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她在临死前还骗了所有的人。但是虽然母亲这样说,无忌又如何能痛恨像母亲一样的人呢?美丽、聪明而又鬼灵精怪,为正义之士所不容的赵敏,就好像和殷素素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呢。并且殷素素捉弄了逼死父亲的名门正派,在无忌的心目中,赵敏对诸巨大门派所作的,是否正是母亲的复仇的延续呢?虽然在武当受到严格的儒者教育,让无忌压抑了内心复仇的愿望,但对于赵敏折磨诸巨大门派的行为,却满足了无忌深藏的复仇欲,想必他也会为此感到快意吧。赵敏的诸多诡计既然并未伤害到他,而却是在悉心保护他,那么结果也无非是让她更加填补了殷素素的位置,而增加了对无忌的吸引力而已。并且在无忌内心,周芷若总是属于名门正派的淑女,属于曾经迫害过母亲的一方,虽然同样不禁为之吸引,而母亲的诅咒却或多或少造成了双方距离的遥远。”(引自《張無忌の一生》,德间书店,1985,第133页)
  另一方面,史密斯教授坚持认为:“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说张无忌爱过什么人的话,那么只有一个人,就是朱九真。这个美丽而狠毒的女人虽然被殷离所杀——而这无疑是张后来在心理上疏远殷离的原因——但却在赵敏身上复活了。朱九真和赵敏这两个张所爱过的女人都是强势的人格,这绝非偶然。在张的心灵深处的象征秩序中(symbolic order),神箭八雄等手下无疑是朱九真所豢养的狼狗的升级,他们簇拥着一个发号施令的女王,而她对张的态度是暧昧的。性爱的可能与致命的危险并存,这种暧昧性是爱的欲望的源泉。(中略)最后,一切亲密关系被证明是假象,这种被朱九真所欺骗的痛苦,实际上是确认了二人间原有的距离,这令他能够感受到受虐的秘密欢乐。同样,当张以为赵敏欺骗和背叛他时,类似的感觉又回来了。因此,这种充满危险的关系不是爱的阻碍,相反却是爱的动力。这是在他和周芷若的关系中所不可能体验到的。”(《明教史研究》,剑桥,1998,第245页)
  张无忌的突兀离去,直接后果就是峨嵋急剧转向孤立主义。感到屈辱的周芷若现在决心以更激进的方式捍卫自己和自己门派的尊严。当她返回峨嵋后,立即镇压了幸灾乐祸的丁敏君派系,并刻苦练习据说是从倚天剑和屠龙刀中取得的古代武术典籍《九阴真经》。不仅如此,周芷若还敏感地把握了这一时代发展的新趋势。她可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意识到热武器重要性的武术家。和一般守旧的武术家不同,周芷若并不迷信武术和冷兵器的力量。她从阿拉伯商人那里购买了先进的火器技术,研发了被称为“霹雳雷火弹”的弹射爆炸式武器,并将其用于武术格斗(由于武术界当时并未对冷兵器和热兵器做出任何区分,这一做法被认为是合法的)。但是峨嵋的一切行动,目的仅仅在于以武力压倒其他的门派以及向明教报复,而完全缺乏战略上的考虑。为了在未来的冲突中获胜,周芷若还收留了已经背叛武当的宋青书,并从他那里得到了武当武术的精要。这在派际关系上被认为是极为不友好的举动,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武当-明教联盟的反弹。
  但相比少林可能带来的威胁,峨嵋的敌对态度又显得无足轻重了。面对武当-明教联盟的蒸蒸日上,少林目前也和丐帮一样面临着艰难的抉择。而许多世纪以来都是江湖世界最高权威的少林派,所背负的传统比衰落的丐帮要沉重得多。一边是维护由自己主导的摇摇欲坠的旧秩序,另一边是主动加入武当和明教正在缔造的新秩序,正当少林的领导人犹豫不决时,“狮子王”谢逊的被俘虏令他们终于倒向了前者,决心与武当和明教作最后的较量。作为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谢逊,同时也是一个罪行昭彰的杀人凶手。因此,少林现在不需要直接挑战明教的权威,只需要以公审罪犯的名义召开大会,就可以组织一个实质上的反明教联盟,并重新树立自己在江湖世界的至高权威。因此就出现了历史上罕见的一幕:作为中国最著名的佛教寺院,少林在这一年的三月向整个江湖世界宣布,要在五月五日召开大会,公开处死谢逊。
  在二十年代和阳顶天的战斗惨败后,渡厄、渡难和渡劫三名元老就隐居在后山,他们被称为“面壁者”,少林将在未来与明教对抗中的胜利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在谢逊被俘后,为了防备明教可能的救援,他们被请来看守谢逊。他们所组成的“金刚伏魔圈”是利用三体运动的不可预测性来组成各种变幻莫测的组成,以迷惑和困扰对手(由于这种阵法极其繁复艰深,因此在西方又被称为“雅典娜的惊叹”)。凭借这种威力惊人的战阵,他们成功阻止了张无忌两次救人的尝试,并杀死了何太冲、班淑娴等其他“破壁人”。
  五月五日的少林寺英雄大会是1259年襄阳会议之后第一次江湖世界的代表会议。这种会议的形式在中国有着悠久的传统:主办方向江湖世界各个势力的被公认的代表——他们被尊称为“英雄(Heroes)”——发送邀请,而后者视乎主办方的地位及其与自己的关系自由决定是否与会。通常只有少林和丐帮这样最大的势力才能召开整个江湖范围内的会议,譬如1094年丐帮发起的少林寺会议。1259年“北方骑士”郭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资格召开英雄大会,但仍然有许多资深武术家不承认他的地位。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郭靖举行会议的同时,“西方狂人”杨过在同一天集合了另一批武术家召开了“英雄小会”。但1358年的会议与99年前不同,这次会议表面的议程只是如何处理谢逊及屠龙刀,但本质上仍然是重新决定江湖世界秩序的较量。与会者并非都是出于对少林的地位的承认,也有许多代表为了声援明教而来——譬如改组后的丐帮。同时,也不乏峨嵋这样试图依靠暴力在会议上取得压倒性优势的单边主义势力。
  会议很快决定,以武术比试的传统形式决定谢逊的归属。在比试中,峨嵋正如自己所预期的那样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即使张无忌也出于偶然因素败给了周芷若。但明教特种部队在会场上进行的一次演习已经使这一切前台的较量都失去了意义:在杨逍的指挥下,被收归中央的五行旗特种部队展示了类似罗马军团投掷标枪的集体作战方式,让骄傲的武术家们认识到,在战场上,自己的武术造诣无足轻重,面前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就可以将这里所有的人全部歼灭。只有周芷若这种最狂热的武术沙文主义者才会看不到,明教所掌握的暴力资源已经远远超出了江湖世界的范围——他们所面对的是另一个帝国的雏形。尽管明教或许尚未取得江湖世界的最高权威,但即使没有这种权威,他们也能够成为“中央之国”真正的主人。
  在这样的新形势下,少林“面壁计划”真正的意图被揭示为向明教示好的橄榄枝。在英雄大会召开的前夕,“面壁者”渡厄默许了阴谋已被发现的圆真发动一场夺取少林寺统治权的政变,以便在不利的情况下以空闻方丈等人的生命为赌注,换取明教方面的谅解;同时利用一种独特的催眠术反复念诵佛经,为谢逊打上信仰佛教的“思想钢印”。这两方面的努力都取得了成功,成昆的阴谋被揭穿,从而成为了少林野心的替罪羊;而谢逊则一百八十度转变了态度,从狂热的明教徒改宗为虔诚的佛教徒,而表示要留在少林。这两个因素加起来,从消极和积极两个方面实现了少林与明教的顺利和解。而帝国军队此时的进攻,成为江湖世界反元联盟最终形成的催化剂。在张无忌的指挥下,明教带领数百名武术家们取得了作战的胜利。此时,即使是最愚钝的人也能看出江湖世界大势所趋的明显走向:张无忌所率领的明教将成为这个世界无所争议的主人,甚至成为中华帝国的新主人。
  但是,最为敏锐的观察家却能够看出这一表面趋势下潜伏的危机和可能的变动。在濠州逃婚事件之后,明教内部已经对教主被蒙古女伯爵所左右的丑闻感到不安。不久,张无忌和赵敏以未婚夫妇的身份公然出现,进一步引起了明教上下的不满。现在,张无忌已经越来越少地被视为明王的化身,而更多被描述为沉溺色欲的无知青年。中国的史学家们,经常从儒家传统出发指责“祸水”赵敏败坏了张无忌本来蒸蒸日上的事业。这至少部分是不公正的。可以看出,根本原因仍然在于中枢和地方,领导核心和军队自阳顶天死后以来的脱节。张无忌短暂的统治并未扭转这一趋势,他甚至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何在。张无忌的罗曼史,既可以解释成教主对蒙古女伯爵的征服,也可以解释成被狡猾的蒙古女伯爵所摆布,问题只是谁掌握着对军队及底层教众宣传的渠道。而明教手握实权的地方军阀们不会愿意粉饰这位名义上的主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十九世纪中期的基督教异端起义中,尽管领导者们纷纷建立了庞大的后宫以满足自己过度的色欲,他们却被教众和后来的崇拜者们奉为刻苦自律,清心寡欲的圣贤。而事实上,赵敏对张无忌的“败坏”可能绝大部分只存在于明朝修撰的史书中,从少林寺会议到张无忌离开政治舞台,时间的短促使得张无忌的名声几乎不可能受到致命打击。大量有关张无忌如何倒行逆施,众叛亲离,走向灭亡的记载都出自明朝史官的虚构。不幸的是,根据这些记载,台湾史学家杨佩佩重构了张无忌在濠州如何在朱元璋的阴谋下一步步被孤立和反对,最终去职的过程。这些富有想象力的描述很难符合真实的时间表。
  根据可信的记载,张无忌大概在1358年八月带着赵敏秘密来到濠州视察,在那里他意外地发现野心勃勃的朱元璋囚禁了他的主帅韩林儿,篡夺了明教东部军团的最高统治权。面对政治生命即将被断送的前景,朱元璋进行了一次大胆之极的冒险。当天夜里,朱元璋以宴请张无忌的名义,用药物将他迷晕。晕倒的张无忌和赵敏在黎明时被放入马车中,由朱元璋的部将廖永忠驾车,而朱元璋率领心腹部将大张旗鼓送到城外,造成已经教主离开濠州,前往应天视察的假象。在廖永忠“护送”张无忌和韩林儿的路途中,当他们乘船渡过扬子江时,船意外倾覆,导致张无忌和韩林儿一起被溺死在扬子江中,而或许在此之前很久这位武术大师已经被杀。这次谋杀的细节永远是个谜。在这件事情几年后被披露时,朱元璋已经拥有了无可动摇的实力,他轻描淡写地指责廖永忠没有保护教主周全,不久后又借机处死了这位知情者。
  同张无忌一起被俘虏的赵敏则由于其特殊身份长期被秘密囚禁,朱元璋利用她做诱饵,命令诈降的田丰等人刺杀了察罕帖木儿。在明朝建立后的1371年,为了笼络她的哥哥扩廓帖木儿,33岁的赵敏被迫嫁给了朱元璋的儿子秦王朱爽。1396年,当朱爽死后,赵敏被迫殉葬,结束了悲剧性的一生。
  张无忌的意外死去延缓了但没有中断明教日益壮大的政治事业。正如上文所论述的,张无忌和明教中枢并不实际掌握军权,他的消失仅仅是打击了明教徒的士气,却并未使他们变成一团散沙。朱元璋对张无忌的暗杀当然要冒很大的政治风险,如果当时这一罪行被揭露,他将被愤怒的教众撕成碎片。但只要这一点能够保证机密,张无忌的死绝不会妨碍朱元璋安享数十万军队的效忠。
为了掩盖张无忌的死亡——由于其无与伦比的武术造诣,没有人相信他会自然死亡或战死——朱元璋伪造了张无忌的书信,声称将放弃教主之位而和赵敏隐居,并将这一职位传给杨逍。这是遵循一位老学者的教诲:“高高地筑起城墙,广泛地囤积粮食,但是暂时不要竞争教主。”朱元璋此时的声望和实力还不足以参与教主的竞争,但他无疑很清楚,除了张无忌,没有人能够坐稳这个位置,而杨逍的无能早在三十年代就已经很明显了。教主之位的另一个竞争者韦一笑甚至比杨逍更不适合。若干年后,当实力足够壮大时,这一圣冠必将戴在自己的头上,届时它将变成一顶真正的皇冠。现在,身为殷天正死后明教最大的军队领袖,朱元璋耐心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日子到来。
第十三章.从明教到大明帝国(1358-1368)
 Chapter XIII.From Manichaeism to Ming Empire(1358-1368)
1358年八月十五日,蝴蝶谷大公会议后整整一年,仍然是在蝴蝶谷,杨逍在少数几个将领的簇拥下举行了冷清的继位典礼。明教的另外两个实权人物,天完政权的徐寿辉和应天政权的朱元璋,都只是派使者参加典礼而并未亲自到来。在张无忌突然失踪后,韦一笑也因为不满杨逍的继位而远走波斯,明教中枢的权力被进一步削弱,这导致了军队脱离中央控制的趋势更加无法遏制,杨逍的教主之位几乎被架空。
在西部,徐寿辉的统治并未维持很长时间。野心勃勃的徐寿辉对杨逍的指示不予理睬,他不仅收容了成昆的私生子陈友谅,而且赋予他举足轻重的权力。徐寿辉试图通过笼络陈友谅掌握成昆残余的关系网,但他的努力只是让陈友谅巩固和扩充了自己的势力。1359年底,陈友谅囚禁了徐寿辉,成为天完政权真正的主宰。彭莹玉在这次政变中死去。不肯服从陈友谅的徐寿辉部将明玉珍宣布向杨逍效忠,令杨逍的实力大为壮大,在明玉珍的拥戴下,杨逍率军进入四川盆地并攻陷了重庆,在第二年占领了整个四川。四川战役耗尽了杨逍老迈的精力,他在1361年去世。另一名元老范遥在成都附近的一次战役中面对敌人的优势兵力,扔下数万名士兵逃走,他因此被讥笑为“范跑者(Fan the Runner)”,此后范遥销声匿迹,他的政治生命也从此终结。明教由此进入了明玉珍、陈友谅和朱元璋三足鼎立的“后三头”时期。
明玉珍接收了张无忌、杨逍时代所剩下来的中央禁卫军,以及徐寿辉的部分兵力,更重要的是杨逍所传给他的明教第三十六代教主之位,这使他在名义上对陈友谅和朱元璋具有了君主对藩臣的地位——如果后二者肯承认他的地位的话。但陈友谅并不打算这么做,他宣布自己为真正的教主,尽管既没有任何人的授权也没有教义上的依据。这就出现了相当滑稽的一幕:三年前还在丐帮中声嘶力竭要打倒明教的鼓吹者——对这一点许多人仍然记忆犹新——现在宣布自己是明教的教主。为了摆脱这种尴尬,陈友谅一方面掩耳盗铃地将他的军队改名为“卫明军团”,另一方面则诉诸民族主义的支持,将“天完”政权改称为“大汉”,这不仅是对应于汉人(ethnic-Chinese)的自称,也试图唤起人们对古代的汉帝国(公元前202-公元221)这一汉人最为荣耀的时代的回忆。他的年号是“大义”,意思是“伟大的正义(Great Justice)”。
他在东方的对手朱元璋同样不承认明玉珍的地位。但朱元璋并未提出教主之位的要求,这不仅是由于他的参谋告诉他要“暂缓自称教主”,也由于朱元璋从这一时期起,身边已经聚拢了一批传统的儒家知识分子,他们劝说这位大权在握的统治者尽早和靠不住的异端宗教脱离关系,而恢复儒家学说的正统地位——自从汉武帝以降的一千多年来,儒学被证明为唯一适合统治中国的意识形态。在他们的劝说下,朱元璋采用了“吴国的公爵”这样一个毫无明教色彩的平庸称号。尽管朱元璋此时仍然没有脱离明教的打算,但他已经越来越淡化他的根据地中的异端宗教色彩。
事实上,朱元璋向主流意识形态靠拢还有更深远的考虑。与明玉珍和陈友谅这样出色的武术家相比,朱元璋的武术造诣相当平庸。幸运的是,四散人出于同杨逍和陈友谅的积怨,坚定地站在他的一边,这一点带来了明教暂时的势力均衡。但朱元璋仍然极为缺乏江湖世界的支持。在明教分裂后,已经决定同明教联盟的各主要门派再次采取了观望态度,成为各方面都争取的对象。陈友谅不仅利用他在丐帮中的资源,挑起丐帮的内斗,并令净衣派向他效忠。甚至作为汉人反抗运动相争的峨嵋,在其根据地被明玉珍攻占后,也和举起民族主义旗帜的陈友谅结盟。峨嵋派掌门人周芷若甚至在1361年和陈友谅结婚,他们很可能在周芷若陷入丐帮的时候就有秘密的勾结。
但朱元璋却找到了比婚姻更有成效的手段:利益。在江湖主流势力和明教的合作关系中,所存在的共同利益只在于推翻元帝国这一消极方面,而对于未来帝国的建设却有着不可调和的分歧。明教徒强烈的原教旨主义不仅发动了他们去推翻元帝国,也会发动他们去消灭一切不符合自己教义的宗教、政治、社会形势。他们要缔造的是一个纯粹光明的世界:一个透明的、上下合一的极权社会。这是江湖主流势力无法忍受的前景。朱元璋向主流意识形态靠拢的目的之一,就是说服对方自己绝不会触动对方的利益,而将缔造一个政治秩序和江湖秩序并行不悖的社会。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他对于佛教和道教表现得如此虔诚,这不仅是因为他曾经做过僧侣,更不是因为他想要得到道教所许诺的永生,而是通过对佛教和道教神明的礼敬,他成功地争取到了武当和少林等宗教门派对自己的支持。同时也向心怀疑虑的江湖世界宣布:自己是一个热情的民族主义者,但绝非一个固执的原教旨教徒。
武当对朱元璋的支持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张无忌的失踪后,武当和明教之间的联盟关系也出现了危机。虽然殷梨亭和杨不悔的婚姻仍然是联系二者的纽带,但是这种外在的联系并不足以让张三丰推行他伟大的计划:通过与明教的联盟,或者说通过张无忌的特殊身份,让武当参与到明教内部事务中,用主流的意识形态改造明教,让它成为一个长治久安的新帝国的基础。在杨逍短暂的统治时期,这一联盟关系已经日益松散。而他“正统”的继承人明玉珍,则是个狂热的原教旨主义者,将一切其它宗教都视为魔鬼的传声筒。另一方面,陈友谅想要争取武当的合作,但是武当却无法忘记几年前他和宋青书企图摧毁自己的阴谋,双方不可能有充分的信任。而此时一心向中国传统意识形态靠拢的朱元璋就成了最佳选择。
在明朝流行的通俗小说《英雄的国父传奇》(The Legend of Heroic Founding Fathers)中记载了朱元璋和他的大将们曾到武当参拜的事迹。这是以一种扭曲的形式记载了朱元璋和武当领导人在1361年底的会面。这是很大的政治冒险:虽然张三丰并不知道是朱元璋谋杀了他最钟爱的徒孙。但张无忌毕竟在朱元璋的辖区内失踪,武当对此并非毫无怀疑。朱元璋亲自来到武当拜见张三丰,并谦卑地向后者请教统一和治理国家的策略,终于得到了武当方面的信任。张三丰欣慰地看到,自己的计划,尽管经过了一系列变动,仍然可能在这位吴国公爵的身上得到实现。与此同时,朱元璋也凭借自己昔日的佛教僧侣身份,派人到少林寺进香,同少林建立了友好的关系。武当和少林这两大门派的风向标令许多江湖势力都投向朱元璋方面,让朱元璋顺利地继承了张无忌时代的大部分政治遗产。
尽管陈友谅因为昔日同少林和武当的纠葛而难以得到大部分江湖势力的支持。但他得以控制巫山帮、鄱阳帮等扬子江上的帮派,从而控制了扬子江水路这一中国内地最重要的航线,并建立了一支极其强大的内河舰队。他在1360年率领十万人的舰队沿扬子江东下,攻占了太平,并直抵应天城下,要占领朱元璋的都城。这次伟大的军事行动因为一个可笑的失误而告惨败:当他企图从扬子江转入秦淮河时,却意外地发现一座坚固的石桥耸立在那里。无法进入秦淮河水道的舰队被迫退回长江,并在那里的一处港湾登陆休息,在那里他们被朱元璋的伏兵所袭击并退走。这次失败让陈友谅丢失了江西,朱元璋随后派他的侄子朱文正驻守南昌。
经过几年的整顿,1363年陈友谅再次卷土重来。陈友谅动员了湖北和湖南的所有丁壮,并建立了一支新水军。他的舰队的主力拥有漆红色的三层甲板的大战船,上有掩护弓箭手的包铁塔楼,它们的船尾高得可以爬上任何城墙。有一件材料说,每一只这种战船可载二、三千人。它们还附有各种各样的大、小船只。陈友谅把他的军队及其家属、马匹和供给全都放到了船上,在春汛时他开始顺流而下。史料说他带有60万人马;大概此数之一半较为可信。汉军的无敌舰队现在与明军主力相比,舰只又大得多,数量和人员又多得多。陈友谅的计划是要求多次重现1360年太平之役的胜利;他将从船尾上突袭这些沿江府城。1363年四月二十七日,汉军舰队出现在南昌水面上。如果南昌陷落,陈友谅就有理由希望江西的各地城防守将(他们多数人原来是拥戴他的)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他的麾下。
但是事态并没有像陈友谅所计划的方向发展。南昌并未轻易被攻占。一向被认为是花花公子的朱文正意外地守住了南昌达三个月之久,顶住了数十万大军的进攻,将陈友谅的庞大军队一直地拖在江西,而不能像在1360年的军事行动中那样直捣应天,直到六月份朱元璋的援军到来为止。朱文正和他的将士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度不得不以吃木炭为生。因为这场艰苦的战役,朱文正后来被同僚们亲切地称为“朱坚强”。
七月十六日,朱元璋亲率水木军二十万人及两千艘舰船从扬子江下游抵达湖口,随后爆发了长达一个多月的鄱阳湖水战。在战斗的最初几天,水木军所面临的前景十分黯淡:卫明军的战舰远比他们的高大,它们并在一起,像水上的城墙一样,将自己的战线不断逼迫后退。朱元璋的旗舰“特快号”也受到了对方的炮击,被炸得粉碎,朱元璋本人在周颠的拼死救护下才幸免于难,但是已经有多名大将战死。最后,水木军决定冒险用火攻的方式摧毁对方的密集舰队。这是自公元三世纪的赤壁之战以来就为中国人所熟悉的战术。卫明军不可能对此没有防范。但是朱元璋得到了武当派资深武术家们的协助。他们乘坐几艘小船,轻松地突破了卫明军的箭雨,而进入对方的阵地纵火,直到这座水上堡垒像所多玛一样燃烧起来为止。
鄱阳湖战役并没有摧毁陈友谅的主力。但是卫明军损失惨重,而水木军乘机封锁了通向扬子江的湖口。在又僵持了一个月后,八月二十六日,陈友谅下令全力突围,夺取通向扬子江的水道,撤回武昌。他几乎取得了成功,但在最后关头为俞莲舟用箭所射杀。周芷若带着她和陈友谅的幼子陈理杀出重围,逃回了武昌,在那里她让陈理继位称帝,而自己成为了摄政太后。但是她的统治只维持了半年。在鄱阳湖之战胜利结束的两个星期之后,朱元璋又把他的水军开向上游,这一次是开向武昌。他围困武昌两个月而迄无成效,于是返回南京,把兵权交给常遇春。这是系统地征服汉政权从前领土的开端。
《英雄的国父传奇》中记载了在鄱阳湖战后不久一位道教神灵和朱元璋的相见,这可能是以隐讳的形式记载了张三丰和朱元璋的第二次会面。张三丰现在支持朱元璋向更宏大的政治目标迈进。1364年中国历新年,朱元璋称“吴王(The Prince of Wu)”,并建立了相对全面的统治机构,向未来的明帝国又迈进了一步。两个月后,朱元璋再次率水木军亲征武昌,卫明军全军覆没。周芷若自杀,陈理在大臣的簇拥下投降。长江中游的大片领土被并入他的权力基地,使得朱元璋控制的人口约两倍于任何其他对手所控制的人口。仅仅是这种数量上的优势而不是质量上的优势,就是朱元璋以后赢得一系列胜利的主要因素,它终于像滚雪球那样使他最后征服了全中国。
在1365年到1367年之间,“吴王”朱元璋投身于对另一位“吴王”张士诚的战争中。张士诚本可以在1360-1364年的“水木-卫明”战争中同陈友谅联合起来对朱元璋前后夹击。但他抱着让明教徒们两败俱伤的意图而袖手旁观,现在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比以前强大一倍以上的朱元璋已经对他具有了绝对优势。朱元璋派遣徐达、常遇春进攻张士诚在扬子江北的控制区,另一方面派殷野王率天鹰旗进攻浙西,最后两军南北夹击,合围苏州。虽然张士诚已经注定失败,但是朱元璋在这场战争中仍然遭到了猛烈的抵抗。抵抗主要来自江南士绅对明教红色恐怖的厌恶。在天鹰教肆虐的时代,他们曾经饱受蹂躏。虽然朱元璋已经竭力向儒家传统靠拢,但在江南上层阶级眼中,他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异教徒。而张士诚已经受到帝国的招安,反而成为正统的象征。对苏州的围攻维持了十个月之久,殷野王也战死在苏州。最后,常遇春的军队打开了苏州城门。随后苏州遭到了残酷的屠杀。战后,朱元璋命令将城中富户迁徙到北面的荒凉地带,并对整个地区课以重税。在这次战役中,朱元璋显示了他暴戾的性格。在以后的三十多年中,整个中国将反复感受到这一点。
在扫清了南方的几个强敌后,剩下的几个野心家已经无力和朱元璋对抗。朱元璋现在将目光投向更为重要的北方。应该注意到,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一次南方征服北方的先例。诚然,朱元璋所号称的“吴国”,其前身曾在公元前5世纪初短暂地取得过中原的霸权地位,但其覆灭也同样迅速。对于汗八里的统治者来说,刘福通北伐的失败,不啻于再一次证明了北方的决定性优势。因此,朱元璋在长江流域和陈友谅及张士诚的战争,更多地被他们视为南方叛乱者内讧和覆灭的前兆,而非一个新帝国的兴起。但是如果不是帝国政府本身在北方的分裂和内乱,他们本可以更好地利用这个机会对南方的叛乱者们加以打击。
在察罕死后,他的儿子扩廓帖木儿继承了他的爵位,官职和军队——以及汗八里政府空穴来风的猜疑。如果说朱元璋是张无忌的政治继承者,那么扩廓也接收了汝阳王府的武术家集团——这一集团的前身是三十年前札牙笃汗的御用军团。金刚门的僧侣,西藏的武术喇嘛,以及其余向蒙古政府效忠的武术家们,现在成为扩廓的王牌。在成为他的第一个成就就是派包克图擒拿了刺杀他父亲的田丰等人,挖出了他们的心肝祭奠察罕。这给朱元璋带来了旷日持久的噩梦。为了预防扩廓可能的暗杀,他有段时间每天都和周颠睡在一张床上。
扩廓向乌哈噶图汗保证在五年之内平定全国的局势,赢得了这位末代皇帝的信任。依赖这支特种部队他很快击溃了山西的勃罗帖木儿,后者虽然也是资深的军阀,但很快发现这位新崛起的年轻人不可小视。在进攻冀宁的战役中,他被扩廓击败而难以南下。勃罗没有再在河南和扩廓对峙,而在1365年七月出其不意地直接翻越太行山,从居庸关进犯汗八里,史称“乙巳之变”。扩廓闻讯后立即率军追击,并命令部将白锁住率军三万主持汗八里防务,另外分兵四万进攻大同。但勃罗帖木儿并未被挡住,终于攻入北京,随后挟持了帝国政府,任命他本人为右丞相。当扩廓率军赶到北京城下时,皇帝已经在勃罗的左右下下诏命令他们和解。扩廓并未从命,而是打出了他的王牌,让金刚门的秘密武术家们刺杀了勃罗。随后带着他的喇嘛们进入了北京。
“乙巳之变”让乌哈噶图汗对扩廓失去了信任。皇太子爱猷识里答腊——亦即未来的必里克图汗(昭宗)——秘密联络扩廓拥立自己,尽管被扩廓所拒绝。但是乌哈噶图汗仍然怀疑扩廓在图谋不轨,他要求扩廓立即离开北京,南下去进攻明教徒。扩廓服从了,回到了河南的属地。在那里他看到明教已经强大到不可能通过一两次战役就剿灭的地步,因此私下同朱元璋议和,并赈济河南的灾民以防止他们投入明教的怀抱。他提出了一个以议和争取时间,然后东西并进,摧毁叛乱者的战略,而这必然要求全国所有的军队都归属他的指挥。为此他擒杀了貊高、关保等跋扈的地方军阀,同时要求李思齐,张良弼等将领对他服从。这在乌哈噶图汗眼中无不成为了扩廓谋叛的证据。他在1368年下诏褫夺了扩廓的一切官职爵位,并命令所有忠于帝国的军队一起进攻扩廓帖木儿。其罪名是“以扩廓帖木儿付托不效,专恃欺隐,纵敌长驱,顿兵不战,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潜携喇嘛,坚请入城,以赈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帅,种种罪恶,非磔示无以惩之”。具有讽刺性的是,正当这道诏书通传全国时,使得扩廓成为蒙古人所唾骂的卖国贼时。朱元璋已经在当年一月称帝,并且开始了大张旗鼓的北伐。扩廓在南北夹击下无力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挡,只能坐视朱元璋的军队自南而北,一路势如破竹地占领山东,河南和河北,最后攻入汗八里。乌哈噶图汗在汗八里沦陷前,又紧急恢复了扩廓的官爵和权力,然而一切已经太迟了。
张士诚的覆灭和元帝国持久的内乱为朱元璋宣布恢复古老的中华帝国扫除了最后的几个障碍。朱元璋在1368年中国历新年登基,宣布自己是中国皇帝。他并没有按照历史上的惯例,将他的帝国命名为“吴”,而不无突兀地使用了“大明”的国号。直到这个帝国在近三个世纪后覆灭,人们都以大明称呼这一阶段的中华帝国。就此而言,明教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这是自摩尼教创始以来最大的辉煌,但也是最后的余晖。在整个六十年代,朱元璋在一群知识分子的协助下,一直不遗余力地将他控制下的明教组织改组为正统的儒家政府,并将其中的异端色彩降低到最低程度。为此,他甚至放弃了对教主之位的要求。
这一点当然不会不引起说不得,周颠等教中元老的警觉,在驱除野蛮人,统一中国的崇高名义下,他们不得不一再做出妥协,但在国号问题上,他们停止了让步,并威胁要举行兵谏。朱元璋手下的将士们,尽管已经日益成为新的统治利益集团而淡漠了弥赛亚主义的信念,但仍然希望新的国号能够反映他们当年的梦想。他们说服了朱元璋,“大明”的含义和他的姓氏正相匹配:据说火神祝融的一个名字就叫做“朱明”。最后,儒生集团也同意了这个国号,因为他们在儒家经典中为之找到了依据。在最古老的儒家文献《诗歌书》中,有一篇就叫做《大明》:“下面是光明的,而上面是显赫的……上帝注视着下界,而诫命已经下达……伟大的武王啊,消灭了强大的商朝,在一个明亮的早晨。”
但除了国号之外,朱元璋不愿意再保留任何明教的痕迹。在他著名的即位诏书和北伐檄文中没有体现明教的教义。而在后来的官方历史书写中,朱元璋及其政权及明教组织的关系也被小心翼翼地描述为暂时的屈从和相互利用。更加戏剧性的是,朱元璋在即位后第三年下诏禁止一切“旁门左道”:白莲宗,弥勒宗和天鹰教等明教支派都被当作荒诞的异端邪说遭到禁止。尽管朱元璋竭力和明教拉开距离,但是正如史密斯教授所说:“朱元璋,不管其承认与否,骨子里都是一个明教徒。即使在他放弃明教信仰后很久,他的许多残酷的政治举措仍然要从早年的宗教生活中找到原因。他对人民行为控制的严厉,对官员贪腐的恐怖惩处,对臣僚绝对忠诚的要求,对奢华生活方式的摈弃,无不渗透着明教教义的影响。他一生都在为了缔造一个纯洁的光明世界而奋斗。这使得他所统治的时代比起之前和之后的许多时代都更为怪异地远离中国传统的社会形态。”(《明教史研究》,剑桥,1998,第45页)
在68年的北伐攻势后,乌哈噶图汗和他的朝廷仓促地退守漠北,但是仍然宣称自己是全中国的皇帝。这不能不引起朱元璋的愤怒,他急不可耐地命令史官修撰了《元史》,并送给乌哈噶图汗“恭顺的皇帝”这样一个侮辱性的称号。与此同时,统一中国的战争仍在继续着。元帝国的残部并未像朱元璋所设想的那样恭顺归降,在扩廓的几次反击下,它幸存了下来,并历经种种变迁一直保存到十七世纪,才臣服在满洲征服者的脚下。但除此之外,中国的其他部分都顺利地并入明帝国的版图,只有在攻打四川的明夏政权时,遭到了一些阻力。
在明玉珍死后,他的儿子明升继任为有名无实的明教教主,并拒绝了朱元璋招降的建议。1371年五月,朱元璋派遣傅友德从陕西直捣成都,与此同时,廖永忠从扬子江率舰队进攻重庆。他们遭到最后一批虔诚明教徒的顽强抵抗,伤亡惨重。但最后,明升和他的教众们向重庆江面的廖永忠舰队投降。廖永忠的过分得意让他做出了皇帝所未曾料想的举动,他狂妄地宣布明教就此终结,并吐露了十三年前朱元璋杀害张无忌的秘密。这个惊人的消息,尽管已经失去了时效性,仍然迅速传播开来。虽然在十三年后,已经没有人敢于公开反对新皇帝的权威。但将士们仍然对皇帝曾经犯下的罪行感到不安。朱元璋当然矢口否认这一切,他处死了吐露机密的廖永忠,并安抚其他的将军们,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在此后十多年中以各种罪名被杀害。四散人也遭到了清洗而纷纷离开南京,不知所踪。据说说不得曾经在皇宫墙外留下一首意味深长的讽刺诗:
“大千世界浩茫茫,收拾都将一袋藏。毕竟有收还有散,放宽些子也何妨。”
张三丰本人已经在1369年去世,在他死前,终于看到了蒙古人被驱逐出中国本土。但他的继承者现在被另一个问题所困扰。1373年,俞莲舟和一批武当的武术家们闯入南京的皇宫,再一次和朱元璋会面。武当方面要求朱元璋就张无忌之死做出解释,否则就要杀死他。朱元璋没有解释,而是写下了一个奇怪的短语:“天下”(Under Sky)。武术家们沉默了片刻,随即离开了皇宫。第二年,俞莲舟宣布退休,将掌门的职位传给了俞岱岩的学生谷虚子,这标志着武当成为了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出世门派。新上台的武当领导人和张无忌之间关系已经极为疏远,不可能再为他报仇。在剩下的三个世纪中,武当和南京与北京的帝国政府之间,保持了长久的和平状态。
如果武当曾经对朱元璋进行报复的话,唯一的报复则发生在十五世纪初的靖难战争时期,朱元璋的孙子建文皇帝——他对于祖父发家的事迹并不熟悉——在战争濒临失败时向武当求助。武当拒绝了他。此后,作为胜利者的朱棣出于对武当的感激或愧疚,在武当山修建了规模宏大的道观。武当与明皇室自此后变得相当友好,以至于在清朝取代明朝后,武当成为地下抵抗组织的重要力量之一。
但对于感到被欺骗的明教徒来说,没有什么约束能够阻止他们向篡位者复仇。在朱元璋宣布禁止明教后,大大小小的“明王”再度兴起,要推翻虚伪的明朝,重新建立真正的光明世界。然而旷日持久的反元战争已经耗尽了民众对起义的兴趣,他们渴望安定的环境。这些小规模的暴动很快被扑灭。在明教与重新稳定下来的江湖主导势力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在几代人的时间里,十四世纪中期的携手合作就被遗忘,明教的残余再度被视为邪恶的“魔教”而遭到憎恨。
在明升以后,明教教主的传承已经中断。但在1420年,一个女子唐赛儿自称明教“圣女”,在山东发动起义。这可能是波斯总教企图在中国重振明教的努力。这次起义是半个世纪以来最大的一次,但仍然归于失败。尽管如此,唐赛儿成功地转移到了河北,并建立了明教的新总部黑木崖。此后,明教的这一分支以日月神教的名称进行活动,并延续了好几个世纪。
与之抗衡的,主要并不是明朝政府,而是武当和少林为主导的新江湖秩序。在明朝建立后,无论是支持陈友谅的峨嵋派或是支持李思齐的华山派,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长期的衰落。而明朝从未有效地统治东突厥斯坦,昆仑山成为东察合台汗国和西藏诸王朝的辖区,和中国本部的联系逐渐中断,这也导致了昆仑派的衰亡。只有其中在内地活动的一部分才保留了昆仑的名号,但却不再具有其根据地。崆峒派仍然存在着,却显然不具有和一流门派并列的实力。唯有源远流长的少林和蒸蒸日上的武当仍然保持着强盛,经过十四世纪长达四五十年的较量,终于达到了战略平衡,一同在广阔的江湖世界中分享霸权,直到冷兵器时代的结束。
通常以“倚天屠龙时代”命名的十四世纪中期,是武侠史上上最意义深远也最令人惊奇的时代之一。在上个世纪的“五绝”体系终结后,争夺倚天剑和屠龙刀的斗争,反映了在一个混乱时代追求秩序的精神需求,最终各种野心和力量在博弈中找到了方向:这不仅意味着江湖世界以门派政治的形式达成了长达几百年的稳定秩序,也意味着蒙古帝国的毁灭和新中华帝国的诞生。武术界对中国历史的影响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只有在下一个王朝兴替的过程中才出现了可以与之相比拟的江湖运动。
(全文完)
明史秦王传:
二十八年正月,命帅平羌将军甯正征叛番于洮州,番惧而降。帝悦,赉予甚厚。其年三月薨,赐谥册曰:“哀痛者,父子之情;追谥者,天下之公。朕封建诸子,以尔年长,首封于秦,期永绥禄位,以藩屏帝室。夫何不良于德,竟殒厥身,其谥曰愍。”樉妃,元河南王王保保女弟。次妃,宁河王邓愈女。樉薨,王妃殉。
参考书:武当七侠夺嫡考
  武当七侠,亲如兄弟,《倚天屠龙记》中描绘了他们许多“兄弟般的感情”,但他们并不是亲兄弟,甚至不是结义兄弟,而是武当派的第二代弟子,天下第一高手张三丰的传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纯粹的亲情、友情或义气,而首先是同门关系,处于高于他们的门派中,被门派的规则所支配。门派本质上是一个政治体制,必须靠权力机制维系。因此权力关系也无可避免地渗透进了这七位武当派的第二代弟子中,虽然往往只是间接,隐蔽地发挥着作用。而其中根本性的问题就是,谁来继承张三丰的地位?谁将成为武当派第二任掌门人?不管是对有野心还是对没有野心的人,这个问题都很重要,这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前途和命运。
  武当七侠可以分成两组,第一组是从宋远桥到张翠山,他们是张三丰亲授的弟子,和张三丰的关系亲如父子;第二组是殷梨亭、莫声谷,他们虽然也是张三丰的弟子,但是武功是宋远桥等代传的,和师父的关系就比较疏远,而在权力体系中自然处于较下游的位置,基本上是没有继位的希望的。但他们站在哪一方面,对于局势也很有影响。
  从第一组来说,最有希望的获得衣钵传承的莫过于宋元桥、张翠山二人。宋是首徒,正如帝王有传位给长子的传统一样,武林中也有首徒继位的惯例。因为首徒一般武功较师弟为高,又比较有权威,做掌门人较少争议。何况江湖凶险,武林中人得享遐龄的没有几个,一般都要尽早确定接班人,而这时首徒自然大占优势,令狐冲就是一个例子。一般家族中还有“嫡庶”的分别,师徒之间基本没有这个因素,这时候年龄长幼就成为最重要的标准之一。
  当然,传位给谁,一般是掌门人自己的权限,理论上他喜欢传给谁就可以传给谁。但是为了维护本派的稳定,还是要有一定的惯例,否则就容易出乱子。灭绝师太把掌门传给了自己喜欢的小徒弟周芷若,许多大弟子不服,就闹得鸡飞狗跳,如果周芷若不是得到了绝世秘籍,武功大进,这个位置是肯定坐不稳的。一个有智慧的领导人,不可能单纯从自己的喜好出发,而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选择最佳的继承人,才能把自己的门派发扬光大。张三丰就是这样一个领导人。
  张三丰是武当的创始人,武当派刚创派的时候,无非是一个老道士收了几个徒弟,还谈不上什么未来。等到过了二三十年,宋大俞二这些人都成长起来了,开始收自己的弟子了。武当派成了气候,在武林中坐上了第二把交椅,挑选继承人的事情也就提上了议程。其时宋远桥已经有四十来岁,在江湖上已经相当有声望,其他弟子相对来说就差一点,自然成为被默认的接班人。
  但是问题的复杂性在于,张三丰明显更偏爱五弟子张翠山。故事开始时,张翠山不过20出头,武功威望都很一般,当然还不存在继位的现实可能性,但是张三丰当时虽然已经九十岁,却身体康健,精力旺盛,如果能再活十来年,等张翠山到了三十多岁,武功上有了突飞猛进,再立下一些功劳,地位就会大大提高。而宋远桥已经快六十了,年纪太大也不适合继位。这对宋远桥来说是一个现实的威胁。古往今来,废长立幼的帝王不计其数,更何况宋远桥还没有正式的名分呢?
  张翠山失踪后,张三丰一席话透露了自己的心扉:“我七个弟子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惟有翠山。我原盼他能承受我的衣钵……”可见,在张翠山还二十出头时,张三丰就有了传位给他的打算。但当时并未表露,直到张翠山失踪五年,张三丰对他生还已经不抱希望时才明说,可见张三丰是充分考虑到师兄弟之间微妙的关系的。
  接着就是俞岱岩残废,张翠山失踪。俞岱岩资质平平,残废与否无关大局,张翠山失踪却从根本上改变了武当的局势。张翠山失踪后,武当的前景如何呢?首先,宋远桥显然大大巩固了其地位,到了十年后张翠山还山,看到宋远桥作道士打扮,处处很有威严。宋明明有妻有子,和张三丰一样打扮成道士根本上就是从一个侧面宣示自己作为武当掌门的法定继承人。殷梨亭说:“这几年大哥越来越爱做滥好人,江湖上遇到甚么疑难大事,往往便来请大哥出面。”也显示出宋远桥的地位明显高于他们几个,几乎被江湖上公认为武当派的第二代领导人。
  但是张三丰此时还没有完全确定宋远桥的掌门弟子身份,他说:“我七个弟子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惟有翠山。我原盼他能承受我的衣钵。”这话其实也就是借失踪的张翠山向弟子们暗示,你们各有各的问题,还不够资格继承我的衣钵。这句话实际上打压的是被默认将继位的宋远桥。同时也给其他人希望,主要就是俞莲舟。
  此时,俞莲舟的武功在七个弟子中是最高的,甚至超过宋远桥,这是他的一个有利条件。书中言到:“近年来俞莲舟威名大震,便是昆仑、崆峒这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名声也尚不及他响亮。”从性格上来说,宋远桥为人宽厚亲和,俞莲舟却古板严厉,书中说:“俞莲舟外刚内热,在武当七侠之中最是不苟言笑,几个小师弟对他甚是敬畏,比怕大师兄宋远桥还厉害得多。”俞莲舟这样的性格和宋远桥各有利弊,一个和善谦冲,八面玲珑,一个威严有余,人望不足。派中大多数人不会希望俞莲舟接任掌门,但是一旦接任也镇得住局面,不会有人敢和他作对。此时,除了是大弟子,宋远桥并没有明显胜过俞莲舟的地方。但是宋远桥的势力已经日益巩固,未来掌门的身份已经被江湖上所默认,即使张三丰想传位给其他人,也不得不考虑作出变动对于派内派外的诸多不利影响。
  除了这二人外,张松溪武功也不错,为人足智多谋,心计比较重。这样的人聪明是聪明,但是缺乏领袖魅力,只适合做幕僚,副手,出谋划策。而殷、莫两个小弟子呢,不但地位上和前几个人差一截,而且一个优柔寡断,一个脾气火爆,毫无竞争力,这几个人都是不用考虑的。可是此时,张翠山却回来了。
  张翠山回山后,离开师门十年,武功落后师兄弟一大截,又和天鹰教的魔女结婚,张三丰居然一一宽容不问,表现出明显的偏爱。联系到前几年张三丰表示自己想传衣钵给张翠山,师兄弟们是略有些不快的:“宋远桥等均想:‘师父对五弟果然厚爱,爱屋及乌,连他岳父这等大魔头,居然也肯下交。’”他们会进一步想到,如果张三丰肯下交殷天正,张翠山的短处就变成了长处,这意味着张翠山有天鹰教的势力作为外援,这对他主掌武当是很有帮助的,宋远桥的地位将再度不保。但是形势急转直下,不久各大门派趁张三丰寿筵逼迫武当,令张翠山自杀而死,这一潜在的矛盾没有激化就消泯了。张翠山虽然留下了儿子张无忌,但是年纪尚小,又得了绝症,不可能挑战宋远桥的地位。
  经过张翠山自杀一事的刺激,又上少林被羞辱了一番,张三丰闭关修炼,不问世事,将掌门之位正式传给宋远桥,这样一来宋远桥事实上接掌了武当掌门,其地位已经是无可动摇,很快就摆明要把掌门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宋青书。张三丰闭关不出,宋氏父子掌握大权,虽然不能说是肆无忌惮,却也没多少顾忌。这时武当派的上下关系已经有了微妙的不同,以致在光明顶之役中,宋青书堂而皇之地以武当少掌门的身份出现,对殷梨亭等人发号施令。实际上宋远桥虽然是掌门,宋青书虽然有才干,但是他们忘记了,掌门废立,还是张三丰说了算的事情,真正的大权还在张三丰手上。张三丰本人不一定对宋青书反感,但是他对宋氏父子将掌门私相授受也微有不满,会想到只要自己一死,武当派就变成了宋家的私人产业,非宋远桥派系的其他各支很可能被排挤,这对武当的发展是很不利的。
  到了光明顶一战,张无忌成就大名,后来又救援武当,立下无人可及的功劳。形势顿时逆转,张三丰把张无忌当亲孙子一样看待,把太极拳太极剑等绝学倾囊相授,命他当少掌门大有可能。张无忌虽然当了明教教主,再当个武当掌门也很正常(旧版里甚至当了峨嵋掌门)。而和张无忌关系比较亲密的,有小时候照顾过他的俞莲舟和他救过性命,且和明教结成亲家的殷梨亭。宋远桥和张松溪则相对和他关系较疏远。张无忌地位的飞升,也引起了武当内部关系的微妙变动,至少宋氏父子在武当的核心地位已经不存在了:武当远征光明顶的人马被赵敏智擒,宋远桥作为领导是要负相关责任的,张三丰肯定对此不满,和张无忌的立下奇功相比,反差更加明显。加上宋青书从全派的宠儿变成二流角色,往常还被少掌门身份约束的一些恶劣品质逐渐暴露出来,引发了和莫声谷的矛盾,结果导致宋氏势力的覆灭。
  宋青书偷窥峨嵋派女生寝室,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丧德败行、玷污女侠清白,往小了说无非是去找周芷若走错了门,根本不用让别人知道。莫声谷发现后却上纲上线,要“清理门户”,本质上还是不满宋氏父子专权,长期积怨的爆发。想来他作为无权无势的小师叔,宋青书这个少掌门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让他受了不少气。宋青书无论如何是罪不至死的,莫声谷多半也不是想杀了他,而是要把他带回武当,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宋元桥用门规处置,这样一来宋青书声败名裂,宋远桥也会大受打击。结果宋青书死活不回去,二人大打出手,莫声谷反而被宋青书所杀。
  后来,此事被武当四侠知道,宋青书在武当派的政治生命也就断送。加上和陈友谅合谋谋害张三丰的事情,在任何门派都是令人无法容忍的叛逆大罪。此时武当派内部却出现了意味深长的分歧。一开始,武当四侠到山洞中,还没有发现莫声谷的尸体,宋远桥和张松溪却一搭一唱,莫名其妙地一定要安给张无忌罪名:
  只听得宋远桥道:“七弟到北路寻觅无忌,似乎已找得了甚么线索,只是他在天津客店中匆匆留下的那八个字,却叫人猜想不透。”张松溪道:“‘门户有变,亟须清理。’咱们武当门下,难道还会出甚么败类不成?莫非无忌这孩子……”说到这里,便停了话头,语音中似暗藏深忧。殷梨亭道:“无忌这孩子决不会做甚么败坏门户之事,那是我信得过的。”张松溪道:“我是怕赵敏这妖女太过奸诈恶毒,无忌少年大血气方刚,惑于美色,别要似他爹爹一般,闹得身败名裂……”四人不再言语,都长叹了一声。
  只听得宋远桥忽然颤声道:“四弟,我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疑窦,不便出口,若是没将出来,不免对不起咱们故世了的五弟。”张松溪缓缓的道:“大哥是否担心无忌会对七弟忽下毒手?”宋远桥不答。张无忌虽不见他身形,猜想他定是缓缓点了点头。
  只听张松溪道:“无忌这孩儿本性淳厚,按理说是决计不会的。我只担心七弟脾气太过莽撞,若是逼得无忌急了,令他难于两全,再加上赵敏那妖女安排奸计,从中挑拨是非,那就……那就……唉,人心叵测,世事难于逆料,自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只盼无忌在大关头能把持得定才好。”殷梨亭道:“大哥,四哥,你们说这些空话,不是杞人忧天么?七弟未必会遇上甚么凶险。”宋远桥道:“可是我见到七弟这柄随身的长剑,总是忍不住心惊肉跳,寝食难安。”俞莲舟道:“这件事确也费解,咱们练武之人,随身兵刃不会随手乱放,何况此剑是师父所赐,当真是剑在人在,剑亡人……”说到这个“人”字,蓦地住口,下面这个“亡”字硬生生忍口不言。
  由此可见,宋、张二人是一伙,对张无忌是很不信任的,而殷梨亭、俞莲舟则相对倾向张无忌一边。看来此时,武当已经明显分成了回护和反对张无忌的两派。本质上来说,这不是对张无忌的看法问题,而是是否支持宋元桥父子主持武当的立场问题。可人算不如天算,不久宋青书便东窗事发,宋远桥没法再把脏水泼到张无忌头上,不得不作出姿态要去“追杀”儿子,此时张松溪又奇怪地出来阻止: 
  张松溪劝道:“大哥,青书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武当门中人人容他不得。但清理门户事小,兴复江山事大,咱们可不能因小失大。”宋远桥圆睁双眼,怒道:“你……你说清理门户之事还小了?我……我生下这等忤逆儿子……”张松溪道:“听那陈友谅之言,丐帮还想假手青书,谋害我等恩师,挟制武林诸大门派,图谋江山。恩师的安危是本门第一大事,天下武林和苍生的祸福,更是第一等的大事。青书这孩儿多行不义,迟早必遭报应。咱们还是商量大事要紧。”宋远桥听他言之有理,恨恨的还剑入鞘,说道:“我方寸已乱,便听四弟说罢。”殷梨亭取出金创药来,替他包扎颈中伤处。
  张松溪道:“丐帮既谋对恩师不利,此刻恩师尚自毫不知情,咱们须得连日连夜赶回武当。这陈友谅虽说要假手于青书,但此等奸徒诡计百出,说不定提早下手,咱们眼前第一要务是维护恩师金躯。恩师年事已高,若再有假少林僧报讯之事,我辈做弟子的万死莫赎。”说着向站在远处的赵敏瞪了一眼,对她派人谋害张三丰之事犹有余愤。
  宋远桥背上出了一阵冷汗,颤声道:“不错,不错。我急于追杀逆子,竟将恩师的安危置于脑后,真是该死,轻重倒置,实是气得胡涂了。”连叫:“快走,快走!”
  张松溪的理由是很牵强的:张三丰武功出神入化,宋青书只有利用他对自己的信赖才有可能加以暗算。要保护他只要派一个人去告诉他宋青书叛变,一切小心就行了。完全不必要武当诸侠都赶回去守在张三丰身边。再说,如果能生擒或斩杀宋青书,丐帮的阴谋消弭于无形,自然也不用回武当,即使要防备丐帮,也应该先从宋青书下手,通过他搞清楚丐帮的图谋具体内容。张松溪却罔顾事实,颠倒轻重,让大家不去管宋青书一起赶回武当,本质上就是维护宋氏父子。后来又扯到赵敏头上,更是试图激起武当诸侠同仇敌忾之心而混淆视听了。
  宋青书叛变事发,对于宋远桥在武当的势力是极其沉重的打击。宋远桥一时无法应对,只有暂时先回武当稳定局面再说,张松溪的话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及时的借口。但是回了武当,问题也无法解决,只要张三丰一知道此事,宋远桥一派就完了。因此,宋远桥还得想方设法瞒着张三丰,为此想必施加给俞莲舟和殷梨亭不小的压力。此时宋远桥和张松溪绝对不敢离开武当,以防其他人向张三丰告发。后来张无忌大婚,宋远桥不得不奉师命出来,也得拉着俞、殷一起,而让张松溪留在武当山看着。更明显的是后来的屠狮英雄会,宋远桥和张松溪都没有来,只有俞殷二人被打发出来:
  武当派只到了俞莲舟和殷梨亭二人。张无忌上前拜见,请问张三丰安好。俞莲舟悄声问道:“你可曾听到青书与陈友谅的讯息?”张无忌将别来情由简略说了,得知陈宋二人并未上武当滋扰,这次宋远桥、张松溪二人所以不至,便是为了在山上护师保观,以防奸谋。俞莲舟又说起宋远桥自亲耳听到独子的逆谋之后,伤心愁急,茶饭不思,身子几乎瘦了一半,却又瞒着师尊,不敢说起此事,恐贻师父之忧。张无忌道:“但盼宋师哥迷途知返,即速悔悟,和宋大师伯父子团圆。”俞莲舟道:“话虽如此,但这逆贼害死莫七弟,可决计饶他不得。”说着恨恨不已。
  宋远桥所谓“恐贻师父之忧”纯属托词,根本上是害怕东窗事发牵连到自己,所以才伤心愁急,日渐消瘦。俞莲舟“恨恨不已”,也有对宋远桥的怨愤在内。不久俞莲舟和宋青书比武,出手狠辣,意在取宋青书的性命:
  但见俞莲舟双臂一圈一转,使出“六合劲”中的“钻翻”“螺旋”二劲,已将宋青书双臂圈住,格格两响,宋青书双臂骨节寸断。俞莲舟喝道:“今日替七弟报仇!”两臂一合,一招“双风贯耳”,双拳击在他的左右两耳。这一招绵劲中蓄,宋青书立时头骨碎裂。
  宋青书一残,宋远桥想瞒天过海的打算就此泡汤,宋派大势已去,宋青书被抬上武当,被张三丰亲手击毙,宋远桥势力冰消瓦解。张三丰革除了宋远桥掌门之位,命俞莲舟接任。只是因为宋远桥势力深远,不愿引起大的震动,才没有完全追究他的责任。武当派大权由此落到俞莲舟一系上。
  接下去的演变书中没有明写,但是结合历史和前面给出的种种线索,可以推断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局:亲张无忌的俞莲舟虽然掌权,但是宋远桥、张松溪的势力仍在,两派矛盾并未因此消解,仍然有一些摩擦。几年后,元亡明兴,政治环境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武当对明朝建立应该是立了不少功劳,同时也有些令明帝猜忌的事情,譬如武当和明教张无忌、杨逍的关系。武当此时不宜再以世俗门派的身份出现,而应该充分宗教化,变成不问世事的道教势力,才能保全自己并获得进一步发展的机会。在这个时候,武当派中一个小角色承担了这个历史性转变的任务,这个人就是全书中从来没有出来过,只是提到过名字的——谷虚子。
谷虚子是俞岱岩的门下,俞岱岩残废已久,早就退出了掌门之位的竞争,他的门下也只是主持武当作为道观的日常事务,这是其他人的弟子都不愿意干的。武当远征明教之时,真武观中的日常事务就由谷虚子主持。可见从宗教角度来说,他已经是武当的“掌门”了。明朝建立之后,张三丰被明太祖、成祖屡颁殊封,当然不会不明白皇帝抬举自己的意思,他知道武当只有道教化才是最好出路,而这时候谷虚子及其手下的清风,明月等道人就成为现成的接班人。而让谷虚子继位对于宋、俞二派来说也都是可以接受的。俞莲舟死后或退位后,各派达成妥协,谷虚子成为第四代武当掌门人。而武当也由此完成了历史性的转型,成为一个真正的以道士为主的道教门派。
剑桥倚天屠龙史( Dr. Jean-Pierre Sean )附录
附录一:
张三丰: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剽窃者?
在西方世界,最伟大的作家莎士比亚同时也是最有争议的作家,常常被指控为无耻的剽窃者:这个没有受过任何正规教育,据说是半文盲的小演员能够写出如此文采斐然的剧作,令许多人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或许这些著作都是培根、马洛或者其他才子的作品,而莎士比亚只是肆无忌惮地剽窃了它们。在中国历史上我们也可以找到对应的争议人物,这就是常常被指控为剽窃了《九阳真经》的张三丰。
这一事件的官方版本是:张三丰从师父那里学到了一小部分《九阳真经》的武功,并且“以自悟的拳理、道家冲虚圆通之道和九阳真经中所载的内功相发明”,创造了极具特色的武当派武术。但长期以来,也有许多学者宣称,张三丰实际上学到了完整的《九阳真经》,并且将其拆分为武当派的各种具体武术,只是秘而不宣,将这些武术的发明权篡为己有。虽然因为《九阳真经》的原本已经失传,无法给出确凿的证据,但在史书中仍然有不少蛛丝马迹可寻。剑桥大学的史密斯教授是这一剽窃说的力主者,在三十年的学术生涯中,他发展出了一套完整、有力的剽窃理论;与之相对立的,是牛津大学的约翰生教授,他以力证张三丰的原创性而闻名。这两位著名学者分别是中国武术史研究中牛津学派和剑桥学派的代表人物。在2005年在北京举行的第三次国际张三丰研讨会上,他们进行了一次激烈的正面交锋。下文即根据他们的问答整理而成,收入《国际张三丰研讨会论文集》(第三辑)(中华书局出版社,2006)。从这一对话录中,读者可以了解到这一争论的概况,如果需要进一步的阅读,请参阅笔者的著作:《张三丰与〈九阳真经〉:一项批判性研究》(剑桥大学出版社,2006年)。
史密斯:(上略)是的,难道这还不明显么?张跟随了觉远整整十年!十年!觉远每天都在教他。而郭襄和无色不过听了一晚上,你认为他们学到的内容是同等的?
约翰生:或许张学到的多一点,但是……
  史密斯:多一点?我的天哪,十年的时间你足以从1+1=2学到相对论了,或者能把一本《牛津英语辞典》从头背到尾,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那么《九阳真经》究竟有多大篇幅,有《圣经》那么多么?张无忌也不过学了五年而已。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张离开觉远的那一年,他已经记住了全部的《九阳真经》。
约翰生:但是张离开觉远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而张无忌开始学习的时候也是十六岁。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你能教一个孩子学会相对论么?
史密斯:亲爱的先生,十六岁可不是孩子。你要知道,高斯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解决好几个著名的世界数学难题了,而莫扎特……
约翰生:这不是一回事。如果张已经从觉远那里学到了整部《九阳真经》,那么就不能解释他被何足道轻易推倒,他应该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具有和张无忌二十岁时同样的格斗水平。
史密斯:亲爱的先生,您显然混淆了理论知识和实际水平。张可能在十六岁之前已经熟读了《九阳真经》的原文,但是并没有练习到相应的层次。虽然他可能还没有突破最后几道关卡,但是显然他手中已经有了指路明灯。
约翰生:啊哈,那他为什么会宣称自己掌握部分的《九阳真经》?他应该装作对此一无所知,然后再把那些武术悄悄地,改头换面地搬上来。
史密斯:不,那他就走得太远了。没有人会相信他对《九阳真经》一无所知,特别是在他意外地抵挡住了何足道的进攻之后。在觉远死后,郭襄和无色一定知道,张就是《九阳真经》唯一的传人,他害怕被逼迫交出全本的《九阳真经》,因此在武当山上躲藏了十几年,直到他有充分的保护自己的信心之后才重新露面。
约翰生:荒谬的推论。郭襄和无色从未表现出对《九阳真经》的觊觎……
史密斯:是么?那么是谁躲在树后听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约翰生:但是郭襄……
史密斯:你要知道,三年前在华山上,郭襄就知道《九阳真经》失落的事情,她一定急于得到这部武术的宝藏。但是,她当时并没有战胜张的把握,她不能暴露自己的意图。所以她要求张去见郭靖,说郭靖会收他为弟子,这让你想起了什么?岳不群让林平之成为自己追随者,以得到《葵花宝典》的故事?如果张成为郭靖的学生,那么郭家就有充分的理由要求他献出《九阳真经》。但是张并没有上当,而是逃走了。
约翰生:无可救药的阴谋论者!那么无色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按照你的理论,他也应该觊觎这部经书才对。
史密斯:这更容易解释。当时的无色根本不知道《九阳真经》的存在,他只是从觉远神志错乱的念诵中敏感地感到了其中的武学价值,所以偷听了很长时间,但是当他发现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一部被称为《九阳真经》的武术教程,并了解其真正价值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张已经逃得不知去向。因此,当张在多年后重新出现的时候,少林和峨嵋必然重新燃起对《九阳真经》的欲望,并可能和张有过交涉。但是张已经不是过去的张君宝了,他成了真正的武术大师张三丰。他们拿他无可奈何。张无法否认自己曾经学过《九阳真经》的事实,但是为了欺世盗名,却隐瞒了自己学过全本的《九阳真经》,反而说他所学到得并不比郭襄和无色多。但谁会相信呢?他的武术成就远远超过后二者。
约翰生:很精彩的故事,但是可惜。这一切都是您的想象。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觉远曾经传授给张全部的《九阳真经》。
史密斯:那么您认为武当的一切武术都是张三丰原创的了?您大概没有读过我的《武当派武术的历史源流》,我在其中已经成功地从武当派的武术系统中复原《九阳真经》的原貌。这就是张所作的一切,一切!把《九阳真经》拆分成一片片,然后东一套拳法,西一种内功,全部是从《九阳真经》变化出来,然后伪装成自己的原创。您能相信么?张居然(约翰生插话:“事实是,我根本不相信!”哄笑)——剽窃了这一切,出于他贫贱的出身,想要改变自己命运的强烈愿望……
约翰生:别提您的著作了。我早已经在《国际汉学年鉴》第120期中指出了其中的方法论问题。您已经预设了张剽窃了《九阳真经》的前提,然后从中寻找结论,这完全违反了正当的史学原则。这是彻底的无效推理。您必须注意到武当派武术和《九阳真经》武术的根本区别……
史密斯:这一点我们可以具体分析:在中国传统中,内家拳的宗旨是“后发制人”,“以静制动”,“贯穿一气”,而这一切在《九阳真经》的残本中早已有记载了:“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已动。劲似宽而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汉语原文)请注意张三丰对俞岱岩讲授的太极拳:“这拳劲首要在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汉语原文)张三丰最后发明的武术竟然与他最早听到的武术口诀一模一样!这难道是巧合么?不,这是张三丰剽窃《九阳真经》的最大文本证据。
约翰生:您的想象力非常充沛,但是事实恰恰相反。我认为,所谓《九阳真经》的残本本来就是后人根据太极拳经等武当派武术著作伪造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出现文本上的重合也就无足为怪了。
史密斯:您的看法毫无证据,《九阳真经》的残本是从少林、峨嵋、武当分别流传下来的,要伪造的难度非常高。我们有什么理由采纳这样一个牵强的假设?
约翰生:那好吧,我再提供给您一个证据:根据《倚天屠龙记》的描述,张无忌是从张三丰那里学到太极拳的,这难道不足以说明太极拳和《九阳真经》毫无关系么?
史密斯(嘲笑地):那么请问教授先生,根据《倚天屠龙记》,张无忌从哪里学到《九阳真经》的?
约翰生:众所周知是从一只白猿的肚子里取出了一部经书,那就是一百年前潇湘子和尹克西藏匿的那部经书。
史密斯:一只白猿的肚子里!一只白猿的肚子里!(哄笑)先生们,我们在讲神话故事么?一只猿猴,肚子里被放进去了一个大油布包,在一个神秘的山谷活了整整一百年!直到一个年轻人从全世界唯一一个入口进入这个山谷——顺便说说,他还是从悬崖上跳下来才发现了这个入口——才发现了这只长寿的猿猴!(哄笑)然后怎么说,哦,这只猿猴主动来找他:“哦,亲爱的大夫,请给我做手术好么,我相信我肚子里有一个肿瘤!”(哄堂大笑)
约翰生(有些支吾):您认为这不可能发生?我看不出您有什么资格嘲笑东方人的历史,在我们的福音书中也记载了处女怀孕,记载了死后三天复活!
史密斯(划了一下十字):是的,我相信我们神圣的宗教,但是我不相信东方人的这些故事。是的,这是可能的。正如一股龙卷风把我从这里卷起,再刮到牛津三一学院门口落下一样是可能的——省了我的机票。让我们祈祷吧!(哄笑)
约翰生(气得发抖):您,您这是诡辩!是对历史的无视!史书中明明记载的故事,难道您觉得不可信就不存在么?
史密斯:史书?您为什么不去读明朝的历史呢?里面根本没有记载张无忌!一切功绩都是朱元璋皇帝的。不,任何历史书都是人写的,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篡改。您要懂得分辨真与假,找到其中有效的信息。
约翰生:按照这种说法,凡是您认为不可信的就都不可信了?事实再明显不过,您是在按自己的想法剪裁历史。
史密斯:我再重申一遍,这不是我的想法!是历史和常识本身的逻辑!您要知道,张懂得《九阳真经》的全貌是当时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只是没有人当着他的面揭穿!啊不,有人,您如果熟悉《倚天屠龙记》的文本,应该记得空智和尚当面说的话:‘张真人自幼服侍觉远,他岂有不暗中传你之理?今日武当派名扬天下,那便是觉远之功了。’(汉语原文)
约翰生(冷笑):真是太荒谬了,您难道忘记了为了治张无忌的病,张三丰在92岁的时候还去少林寺,抛弃王者的尊严和体面,恳求他们和自己交换少林九阳功的奥秘么?如果他已经通晓了《九阳真经》的全文,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史密斯:这正是我要说的。让我们来重新建构一下历史进程。让我们回到张翠山死后,张无忌性命垂危的时期。当时,只有学习了全部《九阳真经》的武术,才能够治愈张无忌的伤势,不是么?(约翰生点头)那么张面临的实际上是一个二难选择:如果他不吐露《九阳真经》的全文,他的门徒们一定会抱怨自己的老师见死不救,而如果他吐露全文,又等于承认了他已经懂得全文的事实,承认了他的剽窃(约翰生插口:“不是,是你已经预设了他知道全部的《九阳真经》……”),让我说完。并且他的门徒们也会知道老师掌握九阳真经的全文,会觊觎这部经书,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张在这里进退维谷(between a rock and a hard place)。然后张选择了他唯一能够做的,他纡尊降贵,去少林要求交换少林九阳功,这一做法唯一的目的,是让张无忌有一个借口学到九阳功:既能够痊愈又不暴露自己懂得全部《九阳真经》的事实。可惜,少林寺看透了张的阴谋,他们拒绝了(约翰生插口:“你的理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不,等一下。然后发生了什么?张无忌躲了起来,几年以后,当他重新出现时,已经学会了全部的九阳真经,然后出现了一系列神奇的传说,什么白猿的肚子之类。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还不明显么?张把无忌藏了起来,秘密传授给他《九阳真经》中的武术,然后再让他出面,表演一场戏给全世界看。比如从张三丰那里学到了太极拳: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花了一个小时就学会了人类历史上最深奥的武术。而旁观者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懂。如果你不认为张无忌是爱因斯坦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他事先已经学过这套武术。
约翰生:很遗憾,你的理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如果是这样,少林就不应该拒绝交换,因为他们并没有任何损失——张三丰实际上已经懂得了全部的九阳真经,相反,他们可以从张那里学到自己所缺乏的武术。
史密斯:是的,但是你忘记了,少林不缺乏武术。一千年来没有人有时间学完他们那七十二项全能的武术课程。(笑)相反,如果同意交换会使得少林的道德优势荡然无存。这会让整个世界认为,张三丰的武功并非来自觉远传授的九阳真经,而这是少林花了至少半个世纪想说服人们相信的:张三丰剽窃了少林的秘传武术!他是个无耻的剽窃者。少林必须维持自己的尊严,张显然低估了少林方面的决心。为此他不得不另辟蹊径:他首先把无忌送到一位全中国最有名的医生那里——为的就是让大家相信无忌能够自己痊愈——可惜这位医生不久就被人谋杀。然后张无奈之下,把孩子送到了昆仑山——传说中《九阳真经》失落的地方。张无忌随意就可以说从哪里挖出了真经。几年后,张无忌果然学会了《九阳真经》,实际上这是他在进入蝴蝶谷之前已经背下来的,教导他的人正是张三丰!
约翰生(思考片刻):您的这套理论仍然有问题。为什么?为什么张三丰要教给无忌《九阳真经》,为什么他不能干脆牺牲无忌?
史密斯:您知道,我有一个最新的理论,我将在明年出版的一部新著中阐述:张无忌的父亲张翠山是张三丰和风陵师太的私生子——啊,教授先生,您怎么了?您醒醒!您醒醒!Help!Help!(约翰生教授当场吐血晕倒,这次讨论到此结束,两天后约翰生教授不治身亡)
  附录二:
明教历代教主表
  第二十九代杜可用(?-1283)
  空位期(1283-1287)
  第三十代钟明亮(1287-1291)
  第三十一代石元(1291-1298)
  第三十二代衣琇(1298-1311)
  第三十三代阳顶天(1311-1327)
  空位期(1327-1357)
  第三十五代张无忌(1357-1358)
  第三十六代杨逍(1358-1367)
附录三:
谢逊思想传记(引自侯外庐《中国思想通史》元代卷)
  谢逊(1300-1372),字退思,号“金毛狮王”,元末革命家,武术家,杰出的唯物主义思想家。他出生于一个猎户家庭,童年时被武术家、理学家成昆收养,在成昆的指导下系统学习过武术以及儒学,特别是朱熹的理学思想。理学认为世界有一个最高的、不变的“天理”,它高于物质世界并且指导物质世界的运行,这是一种典型的唯心主义反动理论。谢逊在少年时就对理学产生了怀疑,遭到了成昆的压制。谢逊成年后,到西方昆仑山地区留学,思想上受到了西方思潮的冲击,对儒学产生了怀疑,后来加入了地下革命组织明教,明教认为所谓“天理”或现实世界的伦理法则,实际上是一种黑暗的力量,蒙蔽人的心灵,真正的光明在黑暗之外,将会在不久后降临。这虽然也是一种唯心主义思想,但是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和黑暗向光明转化的辩证法,在当时具有进步的意义。
  1328年,成昆到谢逊家里做客,发现谢逊抛弃了儒家思想,转而信奉明教后,在思想上和谢逊发生了激烈的交锋。最后,理屈词穷的成昆撕下了道德君子的虚伪面目,强暴了谢逊的妻子,并杀死了他的家人。成昆的暴行让谢逊对封建儒学扼杀人性的反动本质有了深刻的认识,抛弃了成昆的反动影响,也对超自然的所谓的光明力量进行了扬弃,走上了独自思想探索的道路。谢逊认为,宇宙是一个没有意识的物质实体,不存在道德属性,道德是人类发明的概念,具有阶级性。而阶级社会的道德观念是阶级压迫产生的意识形态,只是为统治阶级服务,掩盖其弱肉强食,剥削压迫人民的实质,不具有神圣性。只有被压迫人民具有了现实的改造世界的力量,才能够实现真正的光明世界。
  谢逊在武术思想上也做出了重大的革新,他扬弃了“混元霹雳手”等以儒家、道家思想为基础的传统武术,对于“习武养生”等封建地主阶级麻痹广大劳动人民的宣传进行了深入批判,将其中的合理成分和新兴武术“七伤拳”相结合,发展出了以不妥协的斗争为目的,以对敌人的打击为本位,即使伤害自身也在所不惜的武术思想。这反映出劳动人民坚决同阶级敌人斗争到底,不怕牺牲,不怕困难的革命思想,是武术思想史上的重大革命,和他的斗争哲学也是一脉相承的。
  这些光辉的思想,上承南宋陈亮的功利主义,下启明代李贽的童心说,鼓舞了人民反抗封建压迫的斗志,在中国思想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谢逊在反元起义的革命斗争中,也先后击毙了封建统治阶级的许多爪牙。少林寺的封建僧侣集团头子空见试图用佛教唯心主义的说教来迷惑谢逊,最后被谢逊在坚定的革命斗争中所消灭。谢逊的养子张无忌从小在他的教导下,成为一名坚定的革命战士。后来张无忌也成为了明教领导人,在元末人民大起义中建立了卓越的功勋。
  令人遗憾的是,由于谢逊不懂得历史唯物主义的原理,没有认清历史发展的规律,不知道阶级斗争推动社会进步的实质,因此并未摆脱思想的局限性。他的思想仍然是机械唯物论和形而上学的,从而在晚年又陷入了佛教唯心主义的泥淖,放弃了明教的革命主义精神,改而鼓吹佛教的禅宗思想,认为一切都没有差别,要求人民放弃革命,用佛教的“顿悟”、“慈悲”来改变世界,最后在少林寺出家。这不能不说是他思想的严重倒退,但是这些历史局限无损于谢逊思想的伟大和超前。
  谢逊的著作已经散佚,仅在《元史》、《倚天屠龙史》等历史记载中保存了他的一部分思想,后人辑有《谢退思集》一卷,有四部丛刊刻本。
  参考文献:
 《谢退思集》,四部丛刊本。
 《倚天屠龙史》,中华书局,1980。
 《元史》,中华书局,1981。
 《明史》,中华书局,1976。
  冯友兰:《谢逊的唯物主义思想研究》,《三松堂全集》第10卷,1974。
  郭沫若:《从毛泽东思想看谢逊的阶级斗争观念》,《郭沫若全集》第8卷,1983。
附录五:
明史卷一百二十四
列傳第十二 韋一笑傳
韋福娃,字一笑,以字行,唐南康忠武郡王韋皋二十一世孫也。少貧賤,延祐間用兵西北,征入行伍。一笑為軍吏所驅辱,怒而殺之,遂亡入昆侖山,匿武氏莊中。莊主武正陽,宋末義士武修文之幼子也。修文及兄敦儒死襄陽,正陽與友朱忠理等攜家徙昆侖。一笑身僅六尺,形貌粗陋,然慷慨豪邁,英氣过人,正陽異之,授以內家吐納之術,且欲螟蛉之。正陽孫烈嫉,讒一笑于正陽,乃止,然亦頗厚遇。
正陽死,囑烈以兄弟待一笑,烈竟驅逐之。一笑無技維生,唯以采藥自給。越數年,於山間偶見一蠶蟲,通體晶瑩,純白如玉,爬行如風,一笑大奇,追攫之,竟為蠶所蜇,須臾,奇寒徹骨,手足冰結,幾欲凍斃。一笑以正陽所授内家術禦之,久之漸暖,覺腋下生風,周身輕盈,自此縱躍如飛,力大無窮,单掌可開碑碎石,中人立僵斃。一笑大喜,以得之冰蠶故,號之曰“寒冰綿掌”,自此名動西域。
泰定間,明教主陽頂天据光明頂為叛,一笑往投之,甚為頂天所重。累遷至雷字門主,隸光明左使者楊逍,逍以一笑無學貌陋,頗輕之,一笑亦深惡逍。後頂天與少林僧渡厄等激鬥,大敗之,然頂天亦為渡厄所傷,未幾創發。醫者言唯天山雪蓮可續命,然天山距昆侖千里,往來須月餘,且雪蓮生懸崖絕壁間,覓採絕難,恐療救不及。一笑請纓往之,七日即攜雪蓮歸,眾皆驚喜,問之。一笑笑曰:“余,福娃也,以福得之。”然眾訛爲“余,蝠王也,以蝠得之”,以為一笑驅飛蝠採之也。頂天愈,遂封之為“青翼蝠王”。其時,王與殷天正、謝遜、黛綺絲皆有大功于明教,號“紫白金青,四大法王”,天正等事跡詳其本傳。
王與布袋僧説不得善,說不得聞武烈嘗開罪于王,即親往武氏莊以布袋擒之。武烈度必無幸,長跪不起,涕不能仰。然王亦不罪之,曰:“非公所不能容,福娃焉有今日乎?且公先人有恩于福娃,安可害公?”遂釋之。烈愧而歸。
頂天死,鷹王以勢大欲篡位,王與楊逍等共制之。鷹王事敗,與其黨李天垣等逃歸浙江,事在天正傳中。時五散人、諸旗使共推王繼位。逍不允,欲專權於己。王怒而與之相斗。逍技擊未及王,然屢施詭詐,王竟為逍所敗,咯血數升而走。説不得曰:“逍兇狡如此,不可正面與之爭,何不趁夜群襲之,定取逍首。”周顛等共許之。王曰:“不可,兄弟鬩于墻,外禦其侮。逍不仁,吾不可以不義。”遂去光明頂。
後王内傷猝發,延名醫胡青牛診視之,青牛曰:“此冰蠶寒毒未化,適王為人所傷,致寒毒鬱結三陰,卒不可去,唯火蟾可解之。”然火蟾急迫間不可覓。青牛又告以飲人鮮血可保經脈不傷。王嘆曰:“吾雖不學,亦知天地之大德曰生,豈能為此禽獸行乎?”彭瑩玉曰:“夷狄,禽獸也。岳武穆曰:‘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飲夷狄血而何傷!”王悅,遂避居哈密力,日啖色目人血。
至正十六年,六大派起義師合攻光明頂,王自哈密力赴援。與五散人同上光明頂。五散人以爲本教衰敗至此,皆無主故也,力主立王。逍仍不應,周顛固爭。逍怒,毆之,竟成混戰,皆為少林僧圓真乘隙暗傷,事見圓真傳中。后武當張無忌力救王、逍得免,又助王療傷,驅盡寒毒,王感無忌恩德,遂主立無忌,後果立以爲主。王與逍隨無忌執掌總壇,為全教主帥。
十七年,王隨無忌東征,至武當,敗汝陽王勁旅;后入大都,劫汝陽王姬妾以救六派義士。十八年,至少林寺,與救獅王謝遜。未幾,無忌辭位,傳位於楊逍。王聞,怒曰:“吾與逍同為全教主帥,功不在逍下,而逍素無德行,焉能居此大位!”遂決意圖之。以五散人為“五福使者”,改五行旗為五環旗,用《洪範》意也。約期於十八年八月八日會於大都,燃聖火而舉大會,推王為主。逍聞,以王於哈密力濫殺事示天下,且多誣構,事竟不成。王不甘,出走波斯,訴逍于總教主韓昭。昭幼為婢女,嘗侍逍女不悔,多為逍父女所辱,幸為無忌所贖。聞亦怒,然以無忌意,不便拂之,但遣秘使至東,囑周顛等另擇賢者立之。顛等不知王在波斯,以爲已爲楊逍所害,遂商而立吳王。眾皆歡悅,逍聞之震怒,欲親東征,然其衆多叛離,尋病卒。天下之大柄遂歸太祖矣。
王以總教終不助己,恚怒攻心,病發復飲人血。總教上下稍嫌之,王亦慚恨,遂辭去,遠遁泰西佛朗機國。王出沒若飛,來去如電,擄人啜血,如鬼如魅。彼國上下皆驚懼,遂有吸血蝙蝠之怪談,其說至今猶存。王不知薨於何時,然据西人湯若望言,彼邦至今有僵屍吸血,而得不死之說。或王之精魄,尚在人間焉!
洪武五年,周颠特表王之功德於太祖,太祖喟嘆良久,曰:“一笑誠天下奇男子,恨不得此人而用之,則擒王保保易如反掌爾!”追赠王为哈密王,谥武福,配享太庙。
王妃武氏,武烈之獨女也,嘗與烈為陳友諒所錮,後王力救得脫。烈尋病卒,武氏無依,王感正陽恩德,遂妻之,生子羽。王出走波斯,而武氏母子卒為楊逍所獲,欲誅之,説不得等力救得免,遂投太祖。太祖以王故待之甚厚,洪武間,羽從藍玉軍北伐有功,封揚州指揮使,遂世居揚州。順治二年,大清兵南征,王十九世孫德昭殉难。德昭無子,女春花沒入妓寮,遂絕後。
讚曰:明教以下武嗣興,遂造鴻基,蝠王雖出身微賤,然奇才異能,居功甚偉。其進退若神,騰躍如飛,固並世無二,而援明頂,闖少林,擄徒眾而戲劍尼,劫姬人以陷淫奸,大皆人所不能,其神勇也如此。至於其結親黨,抗楊逍,固非無所私心,然適足以挫逍之奸謀,而以大位留歸太祖。帝王之兴,必有先驱者资之以成其业,信哉!然擄人飲血,過傷天和,聖賢所不取,宜其絕後。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此之謂也。
附录六:
勸進
表  [元]楊逍撰
  屬下光明左使者楊逍、白眉鷹王殷天正、青翼蝠王韋一笑等頓首頓首,死罪死罪!屬下聞火聖禦宇,以光統天,明王降世,持法立地;曰若暨古,聖人傳教化于西海,以待時憲,神尊化肉身於東朝。伏維殿下,體膺上德,運成下武;初生之際,海北有龍光之耀,還國之時,漢南有慶雲之生。參道于真武之山,歷劫于玄冥之境。坐蝶谷而百花齊放,立崑山而千里開顏。雪中芭蕉,經寒而法體長堅,世外桃源,再生而道心不改。(中謝)
  本教自先主中道崩殂,鷹王未幾遠飛,兄弟鬩牆,菁英離散,神器無主,萬機空懸。大位既已久虛,聖焰亦垂暗滅。天地閉而賢人隱,正法沒而奸邪出。故六派多幫,敢肆犬羊,淩虐光頂。伏維殿下,法王苗裔,醫聖傳人,行萬里而護遺孤,受三掌以拯金旅;聖火廳中,顧視而妖僧遠竄,光明頂下,頓悟則心法重光。運一拳而七傷,先敗崆峒;破八卦以兩儀,再挫崑崙。鷹飛長雲,降華山之鷹搏,龍戰原野,破少林之龍爪。抱佳人而奪寶劍,滅絕滅絕,受利刃而挫名手,武當武當。神勇無倫,過賁育而羞關張,俠義蓋世,邁朱郭而睨荊聶。雖少康以一旅興夏, 肅宗以匹馬昌唐,重陽臨華山而群雄頓伏,改之出襄陽則韃主立斃,豈若殿下德並周孔,武邁禹湯,十年磨劍,越千山而西來,三尺青鋒,雖萬軍而往矣。握乾符而秉坤德,受天命以化人文,夫天下誰能與爭哉!(中謝)
自前日光明頂戰後,萬眾歸心,無不欣戴,願為犬馬,聽從驅策。且鷹獅之胤,惟有殿下。億兆攸歸,豈有他人!天祚聖教,必將有主,為教主者,非殿下而誰?自宋廟既傾,北狄入寇,胡元竊位,神州陸沉,綱常不存,冠履倒置。四海有群飛之象,九州有兵戈之徵,天下率獸食人者不知凡幾。遺民淚盡,誰哀江南之賦,蒼生無主,皆待明王之出。天下之盼殿下,如大旱之望雲霓,實百穀之仰膏雨,是以屬下等敢依華夏之義,順天地之心,昧死以上尊號。願殿下速正天位,以主聖教,紹百代之大統,成曆數之有歸。然後虔奉明尊,昭告後土,廣發明詔,師出以名。五旗夕返,六軍曉進。展炎黃之威,窮蚩尤之伐。狼居山上,渴飲匈奴之血,黃龍府中,慶成一統之功。千載一時,何待蓍龜,此實天與,豈人能授。望殿下以大公為重,勿以小節為先,但效文武之德,豈從夷齊之避。本教定而蒼生幸,神人安而天地和,豈不美哉?屬下等世受教恩,身荷重遇,敢不盡言!不勝區區之至,謹奉表以聞。
 附录七:
 张无忌之登山宝训(节选)
张无忌看见这许多的人,就上了光明顶,既已坐下,教众到他跟前来。他就开口教训他们说: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怜恤人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蒙怜恤。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明尊。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称为明尊的儿子。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我今有三件事要吩咐你们:你们是世上的盐。盐若失了味,怎能叫它再咸呢?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虽是他们愚拙的心不明白真理,但你们之中岂没有稗草呢?因为从心里发出来的,有恶念、凶杀、奸淫、苟合、偷盗、妄证、诽谤,这都是污秽人的。我实在告诉你们:就是到天地都废去了,律法的一点一画也不能废去,都要成全。凡向弟兄动怒的,难免受审判。所以,你在祭坛上献礼物的时候,若想起弟兄向你怀怨,就把礼物留在坛前,先去同弟兄和好,然后来献礼物。我要让冷谦来掌管刑法,打人以至把人打死者,必要把他治死。若有别害,就要以命偿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以烙还烙,以伤还伤,以打还打,因为这是先知所留下的律法。
你们受到六大派和丐帮的残害,你们又岂没有残害过他们呢?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舍,恨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你们饶恕人的过犯,你们的明尊也必饶恕你们的过犯;你们不饶恕人的过犯,你们的明尊也必不饶恕你们的过犯。放下你们的仇恨,就可以作你们天父的儿子,因为他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你自己眼中有梁木,怎能对别人说“容我去掉你眼中的刺”呢?(周颠插口问:“倘若各门派再来惹事生非呢?”)周颠,你这假冒为善的人!先去掉自己眼中的梁木,然后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
第三件乃是,我们现在到海上去,我要在海上行走,去迎接我父的降临。并还要寻觅圣火令,然后我将要离开你们,将天国的钥匙交给我父谢逊:凡他在地上所捆绑的,在天上也要捆绑;凡他在地上所释放的,在天上也要释放。你们心里不要忧愁,也不要胆怯。你们听见我对你们说了,我去还要到你们这里来。你们若爱我,因我到父那里去,就必喜乐,因为父是比我大的。我告诉你们:后来你们要看见人子坐在那权能者的右边,驾著天上的云降临。 ……
他们聚集的时候,问张无忌说:“教主啊,你复兴大汉就在这时候吗?”张无忌对他们说:“父凭著自己的权柄所定的时候、日期,不是你们可以知道的。但圣灵降临在你们身上,你们就必得着能力;并要在大都、中原全地和西域,直到地极,作我的见证。”
八、倚天屠龙史年表
1.编年史
The Chronicle
1244 郭襄出生
1247 张君宝(三丰)出生
1259 杨过打死蒙哥 觉远、张君宝于华山邂逅杨过、郭靖等
1262 郭襄上少林,觉远、张君宝逃出少林,张君宝上武当山修炼
约1272 郭靖、黄蓉铸成倚天剑、屠龙刀
1273 襄阳沦陷,郭靖,黄蓉殉国
1276 元军横扫南宋,临安沦陷
1279 崖山海战,宋亡
1283 文天祥就义;郭襄四十岁,上峨嵋山创立峨嵋派
约1285 张三丰神功大成,下武当山,自此名震江湖
1294 元世祖忽必烈驾崩,成宗铁穆耳继位
约1305 张三丰陆续收七弟子,创立武当派
1307 元成宗驾崩,元朝进入中衰与动荡时期
约1310 郭襄死,风陵师太继任峨嵋掌门
约1311 阳顶天任明教教主,明教蒸蒸日上
约1315 阳顶天成婚,成昆誓灭明教
1321 谢逊投入明教,后封金毛狮王
约1324 阳顶天大败三渡
约1325 风陵死,灭绝师太继任峨嵋掌门
约1326 杨逍与孤鸿子之战,孤鸿子气死
约1326 黛绮斯到光明顶,后封紫衫龙王
1327 阳顶天暴死,成昆计激谢逊,明教大乱
1328 朱元璋出生
约1332 谢逊杀空见
1333 元顺帝即位
约1334 范遥扮成苦头陀,投入汝阳王府
1336 俞岱岩被害;张翠山邂逅殷素素;王盘山大会
1337 张无忌出世
约1341 纪晓芙失身,杨不悔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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