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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璞归真(美)布莱恩

_6 C.S.路易斯(英)
一下子,我还没弄清楚状况,毕卓罗在心灵上已经走进了一道门,到了另一个地方,属于另一个前世。由他两眼的动作,我知道他正在观察某种东西。
“你可以开始说话,”我告诉他,“或是仍然留在深沉的催眠状态中继续观察和体验。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自己,”毕卓罗答道,“我正躺在田野上,夜晚的空气清新凉爽……我看到许多星星。”
“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吗?”
“是的。旁边没有人。”
“你看起来是什么模样?”我问道,我想多知道一些细节,以便推断他现在出现的这个前世是发生在什么时代、在哪个地点。
“我是我自己……大约十二、三岁……头发短短的。”他又说。
“你是你自己?”我问道,一直都没发现毕卓罗现在只是回到了自己童年时代而不是另一个前世。
“是的。”他简单地答道,“回到还是小男孩时候的墨西哥。”
现在我才听懂他所说的意思,赶紧改变态度来适应这个突兀的转变,我很奇怪为什么在那么广大的活动范围,那么多的前世可以选择的时候,他偏偏选择这种特殊记忆的原因何在?
“你现在觉得怎样?”
“我觉得非常高兴。跟夜晚的天空有关的一些事物是那么的平静。天上的星星看起来都非常熟悉友善……我喜欢辨别天上的星座,看它们随着季节的转变,极其规律地在空中运行。”
“学校有教你们认识这些星球吗?”
“实际上没有,只有一点点,不过我自己阅读有关星球的书籍,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观察星球。”
“你家里还有谁喜欢观察星球?”
“没有,”他答道,“只有我自己。”
我不着痕迹地调整角度把谈话的方向转向他更高的自我或智力,更开阔的眼光,想办法来了解他这一次记忆的重要性。
我现在已经不是在和只有十二岁的毕卓罗说话了。
“这一次有关夜晚天空的记忆重要性是什么?”我问道,“为什么你的心灵会特别选择这样的回忆?”
静静地过了几分钟,他的脸在午后柔弱的阳光下渐渐地变得轻松。
“星星对我来说是一种上天的恩赐,”他开始缓缓地说,“它们是一种安慰鼓舞,是我曾经听过的乐章,使我心旷神怡,唤醒我记起了许多原已遗忘的事物……不仅如此,”他继续往下说,越说越玄很难听懂他的意思。
“它们是引导我走向命运的道路……缓慢地但确实地……我必须要有耐性,不要节外生枝加以干扰,行程表已经排定了……”他又再度平静下来。
我让他休息的当儿,脑海里不知不觉地有了一个想法。夜空的存在比人类早了亿万年,也许在某一个层次,我们会不会也都曾听过这首古老的乐章?我们的命运会不 会也都受到引导?接着又有了另外一个想法,字句非常清楚但是真正的含意却一无所知。那就是我,同样地,也要有耐心,不能节外生枝干扰毕卓罗的命运。
这个想法像个指令似的来到我的脑海里,后来竟然一语成谶。
我以往对生命与死亡的传统信念甚至一成不变的心理疗法,一再受到类似伊莉莎白与毕卓罗这种患者的挑战。这段期间,我每天总要花点时间反躬自省或冥想沉思,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中,思想、意象与观念往往福至心灵立刻出现。
有一天,我在沉思冥想的时候,一个紧要讯息突然涌入心头。我觉得自己应该对那些长期前来医院接受诊疗的慢性病患者更加仔细诊治,把病情了解得更为透彻才好,况且这种清晰的洞察力对我本身的自我学习也极有助益。
最近这几年,许多前来找我进行前世回溯,或学习图式拟想技术以及心灵咨商的患者,诊疗的情形都相当理想。
可是其他患者在我尚未出版《许多前世,许多(灵性)大师》这本书之前就来接受我的诊疗,情况又是如何呢?为什么现在我会有能力与义务把他们的病情看得更为清楚呢?我自己应该自我学习的又是哪些事情呢?
结果我发现,自己应该检讨的地方实在不少。
对许多长期患者来说,我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一位良师,反而成为象征权威的法衣与权杖。
许多患者变得非常依赖我,而我并没有鼓励他们自立自强,反倒接受了这个传统古老的权威角色。
我自己也变得非常依赖他们,他们一再地付出医疗费用,阿谀奉承我,使我觉得自己是他们不可或缺的救星。因此,更加增强——我们目前社会上把医生视同神明(Demigods)的崇高地位——这种希望人重视的自我膨胀的心态,的确是该面对自我的时候了。
我首先面临到的就是自己的恐惧感,考虑到的就是安全第一。金钱嘛,并非万能,可有可无,有时候固然很重要,不过也不能带来真正的安全。我需要更多的信心, 为了要贯彻自己认为正确的行为,我必须承担风险,必须了解自己将来一定一帆风顺平安无事。我检验自己的价值标准,在我的人生当中哪些事物真正重要,哪些不 太重要。当我对自己的信心与价值标准重新调整之后,原本对金钱与安全的若干顾忌,立刻拨云见日,马上消弭无踪,反而觉得自己非常安全。
我再检视自己希望被人重视,认为自己不可或缺的心态,发现它其实也是另一种自大的幻象。
既然大家都是具有崇高灵魂的形体,那么在我们的外表之下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人都非常重要。
我那种想要高人一等,想要受人敬爱的需求,唯有在一种脱俗的层面,出自我内心的深处,出自内在崇高的德性才能达成心愿。我的家人顶多只能帮助我到某一个程 度而已,我所诊治的患者当然更没办法完成我的心愿。我可以教导他们,他们也可以教导我。短期内,我们可以互相帮忙相辅相成,但是我们永远无法满足彼此双方 真正深切的需要。
这是一种心灵上崇高的需求。
医生们是受过高度训练的老师与治疗者,绝对不是神人(Demigod半神半人,神通广大)。医生们只是在某些方面受过专业训练,他们在社会上跟其他的人彼此同舟共济不分轩轾。
人们经常躲藏在他们的职业标志或门面(医生、律师、参议员等等)之后,这些头衔往往在我们二、三十岁之前都还没有建立好。我们必须牢记自己在还没获得这些称谓时纯真的模样。
不只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变成品格高尚被人关爱的人物——慈悲、善良、爱好和平,充满了安祥与喜悦。其实我们“原本就是”,我们只不过是遗忘了原有崇高的天性,我们的自大、自尊或自我阻碍我们恢复记忆。
我们的视力模糊,目光如豆。
我们价值标准似是而非,上下倒置。
许多精神医师跟我一再埋怨,觉得他们仿如被患者所套牢,难以脱身,他们已经失去了助人的喜悦。
我总是提醒他们,别忘了自己也是具有崇高灵魂的形体。他们被本身的缺乏安全感与自尊所局限,他们也需要鼓起勇气,冒险一试跃入健康与喜悦。
第十七章
“我们以不同的方式来到了这个地方,我不觉得我们曾经见过面,也毫无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不认为你是我在西元一二○六年骑马经过海边所遇到的那个紫衣人,或 是在边界与我并肩作战的伙伴,或是一百年前在盖拉丁那个地区,某个山间的小市镇里,我们一同躺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不过,从你华丽的装扮从容自在的模样, 以及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跟待者讲话时嘴部的动作,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来自豪门巨第或主教的堂座,那种优雅气派的地方。”
——华勒(Robert James Waller)
当代作家,著有《桥》等小说
当我从“十”倒数到“一”的时候,伊莉莎白已经进入了深沉的催眠状态。她的双眼在眼皮底下不停地移动,她的身体柔软无力,呼吸平缓下来,变得非常轻松很有节奏。她的心灵已经准备就绪,将要进入时光之旅了。
这一次我用深山里一条风景优美的小溪当做门口,慢慢地,将她带到了前世。她涉过小溪进到了一道美妙的亮光,穿过了那道亮光,她出现在另外一个时空,到了一个古代的前世里。
“我穿着薄底的凉鞋,”在我指示她注意她的两脚后,她说道,“就在足踝的上头有条带子。我穿着一套层次不一的服装,上面有一层类似面纱的布料一直盖到足踝部位,两只袖子非常宽,垂到手肘上。我的手臂上三个不同的部位分别都戴着金手镯。”她仔细地观察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节。
“我留着一头深褐色的长发……我的双眼也是褐色的……浅褐色的皮肤。”
“你是一个女孩?”我猜测。
“是的。”
“你大约几岁?”
“大概是十四岁。”
“你正在做什么?住在哪里?”她还来不及回答,我就迫不及待地又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在寺庙的庭园里,”她答道,“我正在受训准备将来当一个治疗者,以及充当教士们的助手。”
“你知道这个地方的地名吗?”我问道。
“很久以前的……埃及。”
“你知道是什么年份吗?”
“不知道。”她答道,“我看不出来……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非常古老。”
我又回到她这个古代的前世回忆与际遇里。
“你怎么会刚好要接受这个训练,并且准备将来当一个治疗者,以及和教士们一起工作呢?”
“我跟其他人一样,都是被教士们所选中。他们都是据我们的天分与才能来挑选……当我们年纪还很小的时候,教士们就知道了。”
我想对这种挑选的过程知道得更清楚一点。
“这些教士们怎么会知道你们的才能?他们到学校里观察你们吗?或是向你们的父母打听?”
“哦,才不是,”她赶紧更正我,“他们凭直觉就可以知道,他们智慧很高。他们晓得谁有数字方面的天分,将来可以当工程师、会计人员或司库;他们知道谁能抄 写写作;他们晓得谁有军事方面的潜能将来可以带兵作战;他们也晓得谁会成为最好的行政人员。哪些人会被训练为总督或官吏,哪些人有治疗与直觉的天分他们也 都知道,就会将那些人训练为治疗者或顾问甚至成为教士。”
“这么说,教士们决定你们该受什么样的职业训练咯?”
“没错,”她表示同意,“当这些孩子年纪还很小的时候,教士们就推测他们的才能与潜力。当时就决定了他们的训练……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种训练每一个人都可以公开参加吗?”
“哦,不可以,”她马上反驳,“只有贵族与法老的亲戚可以接受训练。”
“那么,你一定与法老有亲戚关系了?”
“是的,不过我们是个非常大的家庭,即使远房的表兄弟都被认为是家族的成员。”
“倘若碰到一个非常有天份的人,而他与法老并没有亲戚关系时,那该怎么办?”我的好奇心使一直环绕着这种家庭选择制度追根究底。
“他们可以接受某些训练,”她一些耐心地解释,“不过他们顶多只能进展到……当王室远亲这些领导者的助理。”
“你是法老的近亲吗?”
“表兄妹……不怎么亲。”
“够亲近了!”我补上一句。
“是的。”她只好承认。
由于那天下午一个预约门诊的患者临时取消预约,所以我决定利用这段时间继续为伊莉莎白诊疗,而且时间也比较充裕,不必像往常那么匆促。
“你有什么家人跟你一同受训吗?”
“有,我哥哥。我们两人非常亲近,他比我大两岁,他同样也是被挑选来受训准备将来成为一个治疗者与教士,我们住在一起。因为我们父母住的地方离这儿有段距离,所以有哥哥在身旁真好……我现在看到他了。”
我又再冒着会分散她注意力的风险,寻求线索以便了解伊莉莎白的来往关系。
“仔细地观察他的脸,凝神他的双眼,看看能不能认出他是你在目前这一世里所认识的某个人?”
她仿佛非常认真地凝视着他的面孔。“不是,”她伤心地说道,“我认不出来。”
我本来有点期望她会认出这一世里她的热爱的母亲,或者可能是她的哥哥或父亲也说不定。可是再怎么看都不像,找不到可以认同的地方。
“赶紧前进到你是个埃及女孩这一世里的下一个重大事件,你能记得一切事物。”她及时地前进。
“现在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和我哥哥都有很大的进步。他穿着一件金白相间的短裙,只遮到膝盖而已……现在他长得非常英俊,”她特别提到这一点。
“你在哪方面有很大的进步?”我询问她,将她的注意力又再集中到训练方面。
“我们有更多的技能,我们正在练习使用一种特殊的治疗针管(Healing Rods),一旦精通的话,可以使人体的组织与四肢很快地重新生长。”她停了两、三分钟,研究那些针管。
“针管里会流出一种液体能量……这种能量的效果完全针对于重新生长……可以使你的四肢重新生长,治愈组织,不管已经死亡或即将死去的组织都可以治得好。”
我惊讶极了,即使现代最进步的医学也没有这种技术。虽然自然界里,例如蝾螈或蜥蜴等等它们的四肢或尾巴断掉以后,都能重新生长出来。目前最新的脊髓创伤方 面的研究,也才开始研究使随意神经重新生长方面的初步阶段而已,落后伊莉莎白她们正在研究的动用治疗针管使人体组织与四肢重新生长的时间将近四、五千年之 久。
她除了会说能量以外没有办法清晰地描述那些针管如何发挥功能。伊莉莎白没有这方面的词汇或心智概念可以了解,把它解释清楚。
她又再说了一遍,她不太了解的原因变得更为清楚。
“最起码,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我拿过这些针管,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它们如何发挥功能,我还没见过如何重新生长……我哥哥见过,他 们允许他看,等他年纪更大的时候,他们会把这种重新生长的知识传授给他。我的训练尚未到达那种层次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因为我是女孩,所以不能进展到那种层 次。”她详加解释。
“他们允许他可以得到那种重新生长的知识,而不准你得到?”我问道。
“没错,”她无奈地答道,“他可以被允许得以更高深的秘诀,而我就不行。”
她停了一下,接着又说,“我并没有妒忌他。这是一种风俗习惯……一种愚蠢的风俗习惯,其实我比许多的男人都更有治疗的能力……”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他将来会想办法把秘诀告诉我……他向我做过承诺,他会教我如何使用那些针管。他已经向我解释了很多事情……他还偷偷地告诉我他们现在正在研究设法使刚刚死去的人重新苏醒!”
“已经死了的人?”我怕自己听错了,赶紧又问。
“是的,不过要很迅速地处理才行。”她补充说明。
“他们用什么办法来救?”
“我不知道……他们使用很多针管,有特殊的节奏方法,尸体必须放在某一个固定的方式与位置,还有很多概念,不过我都不知道……当我哥哥学会的时候,他会告诉我。”他结束了这段解释。
我经过逻辑训练的心智马上有了一个假设,也许据她所说的这些刚死不久却又重新苏醒的人,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他们只是接近死亡而已。跟其他有过濒死经验 的患者,他们所发生的情形一样。不管怎么说,在那么古老的年代他们毕竟没有器材可以监视功能。他们没有办法精确地显示脑部停止活动,也就是我们现代对死亡 的界定。
我的直觉意识却又告诉我自己要保持一个开放的心灵,其他的说法解释也可能存在,那种解释超乎我们的想像,超过我们目前的理解力。
伊莉莎白仍然沉默不语,我只好继续发问。
“你们还有使用其他的治疗方法吗?”
“还有好多种,”她答道,“其中一种是用我们的双手,我们用手接触需要治疗的部位,经由我们的双手……将能量直接送进身体内部。有些人甚至不必接触到身体 就可治愈别人。我们在患者身体上摸索有热气的部位,将热气打通,使能量平顺。需要打通热气的部分有好几个层次,不只是疼痛部分的周围而已。”她解释道,她 现在说得非常急促,描述古代医疗技术的种种变化。
“也有人会帮人精神治疗,他们能看出对方心灵上有问题的部位,而他们在精神上将送到那些精确的位置上。我现在还不会。”她还说,“不过,最后我总会学到。”
“有些人可以用食指和中指握住对方的脉搏,直接将能量注入对方的血液循环,到达身体内部的组织器官。同时你会看到这种洁净身体的能量从那个人的脚趾头往外离开。”伊莉莎白继续很快地解说更复杂的医疗技术。
“我现在正在练习如何使患者进入深沉的睡眠状态中,让他们的心灵之眼也能够看到创伤愈合经过的情形,因而使他们能够在心灵层面上有所更改,完成治疗工作。我们还提供药物来帮助他们更快地进入深沉状态。”她停了一下。
除了药物以外,她最后所说的这项技术,与我和其他人士在二十世纪末期所使用的催眠图式凝想方法极其相似。
“还有其他的方法吗?”我问她。
“涉及神明方面的技术,只保留给教士们。”她答道,“禁止我们学习。”
“禁止?”
“没错,因为女性不能当教士,我们只能当治疗者,协助教士,但是不能使用他们的功能……哦,不过有些妇女自称为女教士,在庆典仪式演奏乐器,可是她们没有 法力。她们只是乐师,跟我只是个治疗师一样,根本不是教士,”她语含讽刺地说道,“甚至海瑟(Hathor)都嘲弄她们。”
海瑟是埃及掌管爱与以及喜悦的女神,同时也是掌管节庆与舞蹈的女神。伊莉莎白可能是记起了海瑟另一项更为神奇奥妙功能——女性的防卫者和保护者。连海瑟都嘲笑她们,更加突显了她们头衔的虚华与空洞。
当伊莉莎白又寂静下来的时候,我将她们那一世里对待女性的态度,拿来和当代做一比较,两者的心胸气度几乎难分轩轾。
在远古时代的埃及,升迁的管道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法老亲人中的男性,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即将超凡入圣(Half-Divine),可以擢升。不过女性亲戚马上就面临到性别歧视,男性亲戚才是极少数的特权分子。
伊莉莎白仍然沉默不语,我催她继续前进。“赶紧进到你这一个前世里的下一个重大事件。你看到了什么?”
“我哥哥和我现在都当顾问了,”她在那一个前世里往后前进了几年之后,说道,“我们站在这个地区的总督后面,当他的顾问。他是个英明的行政官,同时也是个优秀的军事将领。不过,他个性冲动需要我们直觉与内在的指引……我们帮助他权衡轻重。”
“这种工作你觉得愉快吗?”
“是的,能够跟哥哥在一起真好……总督平时也很善良,他经常聆听我们的意见……我们也负责医疗工作。”看起来她就算不是喜出望外,起码也是得心应手。她没有结婚,所以她和哥哥几乎就是一个家庭,两人相依为命。我带她继续前进。
很明显地,她变得非常烦恼,她眼泪一直往下掉,哭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我知道得太多了,我一定要坚强振作,我并不害怕被放逐或死亡,一点也不怕。不过,要离开我的哥哥……未免太无情了,真叫我难以忍受!”眼泪又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我问道,我有点惊讶,她怎么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霉运当头。
“总督的儿子突然得了重病,还来不及救就死掉了。总督知道我们在从事要把刚死不久的人重新救活的研究工作,他命令我一定要把他的儿子救活。否则的话,我就会被放逐终身。我知道那个地方,从来没有人能够生还。”
“他的儿子后来怎么样?”我吞吞吐吐地问道。
“他无法重新复活。这是不容许的,所以我必须接受惩罚。”她再度热泪盈眶,情绪非常低落。
“真没道理,”她慢慢地说道,“我从未被允许过可以学习那些针管……他们从来不准我获得复苏与重生的知识。我哥哥只教我一点点,但是不够……他们都不知道哥哥告诉我什么事情。”
“结果你哥哥怎么样?”
“他正好不在,所以他无罪。所有的教士刚好都不在。只有我留在附近……他在我要被流放之前及时赶回来。我并不害怕被放逐或死亡,只怕离开他……可是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余地了。”
“你被流放了多久?”
“没多久,”她回答,“我晓得如何离开我的身体。有一天我就离开了我的身体,不再回来。那就是我的死亡,因为如果没有灵魂,肉身也就死了。”她忽然跃升到另一个更高的观点来说话。
“就这么简单?”
“当选择这种死亡的时候,它既不痛苦,知觉上也不会有任何干预,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害怕死亡的原因。我晓得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哥哥了,在那个荒凉的小岛上,我什么事也不能做,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肉身的形态里。神明谅解。”
她静下来休息。我晓得虽然她的肉身死了,可是她对她哥哥的爱还会继续存在,她哥哥对她的爱也是一样永恒存在。爱是永恒的,从远古时代的埃及到现在,在那么多的世纪里,他们曾经再度重逢吗?将来他们会再见面吗?
我知道这一次的记忆会减轻她目前的痛苦,因为她已经又再一次在遥远的过去找到了自己。而她的知觉、她的灵魂比她的肉身多活了好几十个世纪的时光,又再重新 出现,这一次就成了现在的伊莉莎白。要是经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她都还能活过来,那么她的母亲将来也会再度投胎出世。那么我们每一个人也都如此,她虽然没 有在远古时代的埃及找到了她的母亲,不过,她却找到一个挚爱的哥哥,一个灵魂伴侣,这个人她在今生里却认不出来,至少到目前还没认出来。
我喜欢把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关系比喻成一棵有一千个叶片的大树。那些与你长在同一个嫩枝上的叶片,与你最熟悉亲近,你们可共同分享经验——你们彼此之间的灵 魂经验。在你们的嫩枝上也许有四、五个叶片。你跟旁边那个枝芽上的叶片也非常亲近,他们与你都长在同一个树枝上,他们与你也相当亲近,只不过比不上与你同 在一个嫩枝上的叶片那么亲近而已。同样的道理,如果你沿着嫩枝、枝芽、树枝、树干,一直往外延伸的话,你跟其他的叶片或灵魂,都有亲戚关系,只是目前亲疏 略有差别而已。你们都是这个树干或是这棵树的一部分,你们可以共同分享经验,你们彼此认识。不过,在同一个嫩枝上的树叶彼此最为亲近。
在这个美丽的森林里,还有很多其他的树木。在地面下每一棵树的生根系统(Root System)都盘根错节连在一起。因此,即使有个叶片长在森林里另一头的树枝上,它看起来跟你大不同,彼此距离也相当遥远,不过,你跟那个叶片还是有所 关连。你跟所有的叶片都有所关连,当然,你跟同一棵树上的叶片连接得最密切。跟同一个树枝的叶片又更亲密了,而与在同一个嫩芽上的叶片则几乎不分彼此,连 成一体了。
你可能会碰到其他的灵魂,他们在前世里虽然跟你长在同一棵树上,可是距离并不是很近。他们可能与你有各种不同的关系,他们与你的交互作用 (Interaction)可能极其短暂。即使彼此只有三十分钟的邂逅,对你,或是对他甚至彼此双方都学到了一个宝贵的教训,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其中的 一个灵魂或许是路旁的乞丐,得到了你仁慈的施舍,让你的同情心延伸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也让接受者尝到了接受爱与帮助。在那一个前世里,你和那个乞丐也许 两人从此就没再见过面。然而,彼此已经有了因缘。这种相聚持续的时间各有不同——五分钟、一小时、一天、一个月、十年或更长久的时间——灵魂就是这样发生 关连的。彼此的关系不是以时间来计算,重要的是课业的学习。
蒂波?高尔(美国副总统夫人)抱着一个中非卢旺达得了疟疾的小孩子在洗澡,也许这是一个在前世里彼此有关系的灵魂,在今生两人再度见面。因为在某一个短暂的邂逅里,那个小孩也许已经帮助高尔夫人改变了命运,那当然是一个令她永难忘怀的邂逅。
第十八章
“要是一个在前世里自杀过的人,现在他自己正在描绘有关今生际遇的故事,不晓得会多么有趣呀!他现在又会突然发现自己再度碰到上一辈子不晓得如何处理的状况,直到他认识到了自己无论如何都得解决这个难题,因而再度来到世上……前世的行为指示了这一世的方向。”
——托尔斯泰(Tolstoy)
俄国小说家、哲学家及神秘主义者 1828-1910
他觉得这个讯息深深地烙在他的灵魂里,活生生的字句让他永生难忘。在他离开了满是血迹的身体,在休息的时刻,我们两人都在思索那些字面上的非常简单的言语所蕴含不同层次的意义。
这一次的会诊开始的情形与往常完全一样。我使用迅速的诱导方式帮助毕卓罗进行回溯,他很快地进入了宁静的深沉状态。他深深地呼吸、非常均匀,全身肌肉都完全放松。他全神贯注在催眠状态中,穿越平常时空的限制,记起了远在出生之前发生的重大事件。
“我穿着棕色的鞋子,”他看到了自己另一个前世的情形。“破破烂烂的……我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我还没催他,他就说了,“头顶都秃光了,两旁的头发渐渐转灰,腮胡和胡须早就灰白了。我的胡子短短的,刮得很整齐。”
他非常注意自己的一些细节。我虽然赏识他描述的准确性,不过我也注意到时间正逐渐地流失。
“继续前进,”我劝告他。“找出你在这一世里做了些什么事,继续前进到下一个重大事件上。”
“我的眼镜小小的,有着金属线框,”他还特别提到,仍在关心他的仪表特色。“我的鼻子大大的,皮肤非常苍白。”
一个接受催眠的患者竟然拒绝我的建议,这种情形也很平常。我已经学到了,你不能老是引导患者,有时候必须由患者来引导你。
“你在这一世里从事何种行业?”
“我是个医生,”他答得很快,“一个乡下医生。我非常认真地工作。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很贫穷,不过我还勉强过得去。大体上来说,他们都是善良百姓。”
“你知道你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我想是在这个国家里面,叫俄亥俄州……”
“你知道在什么年份吗?”
“……十九世纪末期,我想应该是吧。”
“你的名字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汤姆士……我的名字叫汤姆士。”
“你的姓呢?”
“它的开头第一个字母是D……狄克逊(Dixon)或狄京斯(Diggins)或是跟这个音差不多就是了……我人不太舒服。”
“出了什么事?”
“我觉得非常伤心……非常难过。我不想继续活下去!”他已经面临了一个非常的危机时刻。
“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我询问道。
“我以前也曾经沮丧过,”他加予说明,“不过都是一下子就过去了,不过,这一次最严重,我以前从来没有那么失望灰心过。这两件事情实在使我受不了……我没办法这样继续下去。”
“哪两件事情?”我应声道。
“我的患者死了,发高烧害死了他。他们相信我能救活他。他们把信心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我却没办法救活他。我让他们太失望了……现在他们失去了丈夫、父亲,他们必须痛苦挣扎才能求生存……我竟然没有救活他!”
“有时候尽管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患者依然还是死了。尤其是在十九世纪的时候,更是如此。”我矛盾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想要把发生在一个世纪之前的事 情造成的失望与罪恶感减轻。我没有办法改变那个事实,只能改正他对那个事件的心态。我晓得汤姆士已经作茧自缚万念俱灰了。事实既然发生了,谁也无能为力。 不过,我还是可以帮助毕卓罗,帮助他去谅解,帮助他从一个更高更远的观点来看待这件事情。
他寂静无声。我希望我这种把治疗目标订在一个远超汤姆士所能谅解的层次,最好不要使他变得激动。更何况我连造成他那么灰心失望的第二件事情到底是什么都还没弄清楚。
“另外一件使你非常伤心的事情是什么?”我又发问,想要把在他心灵作怪的妖魔骗回瓶子里。(译注:典出《一千零一夜》故事中瓶子里的妖精,被放出来之后,恩将仇报,要吃掉放掉他的人,最后被骗回瓶中,从此不能作怪。)
“我的妻子抛弃了我,”他终于出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敢再继续和汤姆士说话。
“她已经离开你了?”我应了一声,想要鼓励他把经过说清楚。
“是的。”他伤心地答道,“我们的生活太困苦了,我们甚至连小孩都生不起。她回到波士顿的娘家去了……我很惭愧……我没办法帮助她,我没办法让她快乐幸福。”
看他这种情形,目前我也不必想要对他更高的心灵做什么诊疗了。我只好要求汤姆士前进到那一世里下一个重大事件上,诊疗工作我们留待以后再来进行。当他还在催眠状态中回顾这一世的时候才来治疗,或则在更后头,等他从催眠状态中醒过来之后。
“我有一把枪。”他解释,“我要开枪把自己打死,结束这种悲惨的日子!”
我抑制自己的冲动,没去问他为什么想要选择一把枪,在他那个时代医生可以随便拿到药物或毒药来自杀。至少他在一个世纪前,自己已经做了决定,留下来的问题恐怕就是我要如何运用理智来化解他的绝望了——这种出自崇高的道德,觉得自己应该自灭形体的绝望心情。
“后来发生什么事?”
“我就自我了断,”他干脆地说,“我朝嘴里开枪,把自己打死了,现在我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好多的血!”他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从远处看到自己的死亡的情形。
“你现在觉得如何?”我问道。
“迷惑不安……我还很伤心……我觉得非常疲倦。”他又说,“不过我不能休息,现在还不行……有个人在这里等我。”
“谁在那里?”
“我还不知道。某个很重要的人,他有一些事情要告诉我。”
“他告诉你些什么?”
“他说,在最后这段期间之前,我一直过着相当幸福的生活,我不应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似乎知道我要这么做。”
“他还说了些什么吗?”我赶紧岔开话题,避免再听到类似这种自相矛盾的话。一个更强大的声音直接地回答了我的问题。这到底是汤姆士,还是毕卓罗,或是另有他人?灵性大师们透过凯瑟琳向我讲话的情形忽然掠过我的心头。只不过现在已经事隔多年了,而且凯瑟琳也不在这里。
“重要的是把爱心传递出去,去帮助别人,至于结果如何并不重要,把爱心传递出去,你们只要这么做就行了。彼此相亲相爱。把爱心传递出去的结果并不是你们该寻求的结果——对于肉身的结果。你们必须治愈人类的心灵。”
汤姆士和我,两人都是医生,都在听他演讲,当讯息一再地传来的时候,我们都听得非常入神。这个声音不单单只是比毕卓罗的声音更大声,更肯定而且更爱教诲别人。
“我会教导你们如何治愈人类的心灵。你们会懂的。彼此相亲相爱。”
这些字句铿锵有力,活生生地烙在我们两人的心灵上,叫人毕生难忘。
后来,毕卓罗跟我说他千真万确地看到了这位身上泛着光的使者,在传达讯息的时候,他所说的字不但听得到而且可以看到。那些字句上下跳跃闪闪发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桥梁。
我也听到了这些同样的字句,我相信他同样也在说给我听。突然我得到了重大的启示:把爱心和同情心传递出去,不必在意会有什么结果。不要在天年未到之前,结 束自己的生命。一个更高的智慧者他晓得一切事物终始的时刻,他会处理结局。自由意志与命运同时存在,不要以肉身的结果来衡量愈合,愈合包括很多层次,不只 肉身而已,真正的愈合在于心灵层次。不论如何我都得学习如何治愈人类的心灵。最重要的是,彼此相亲相爱。这是永恒的智慧,很容易就能领会,不过真正能够做 得到的只有极少数人。
我的心灵又回转到了毕卓罗的身上,分离与丧亡的情节折磨他好几辈子。这一次他们引导他去自杀,然后又警告他不要在天年未尽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丧亡又再发生,悲伤一再重演,他会记得这些警告吗?抑或伤心绝望又会再次击垮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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