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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詹姆斯·帕特森-杰克与吉尔

_7 詹姆斯·帕特森(美)
  他正处在一次最可怕的狂怒的边缘,一次真正可怕的狂怒。
  他后颈上的汗毛都直立起来了。立正。不管怎么说,感觉就像那个样子。
  他可以看见卧室里到处都是血。就像这种雾蒙蒙的红色。简直就好像他在用一个夜用望远镜看这个房间。
  他……就……要……爆……发……了……不……是……吗?
  他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爆……炸……成……了……无……数……块……碎……片。
  突然,他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醒过来闻一闻他妈的福尔格的咖啡!”
  而且他现在在啜泣。出于什么原因,他并不知道。自从他还是个非常小的孩子,非常非常小以来,他就不记得自己这样哭过了。
  他的胸膛在发痛,好像他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一样。或者是被人用一根十八英寸的球棒击了一下。娇滴滴先生又回来了。他觉得好像霍尔顿·考菲尔德一样。悔恨。每次作出他妈个什么举动之前之后总是想了又想。
  “砰。”他扯着嗓子尖叫。
  “砰。砰。”
  每次那么令人毛骨悚然地大叫一下,他就拉一下史密斯和韦森牌枪的扳机。他又把一颗九毫米的子弹射进了这两个睡着的人的身。开了十二枪,要是他没有数错的话,而他数什么都数得很对。十二枪,就跟约瑟和凯蒂·梅能德兹中的枪一样。
  罗斯福学校的军事训练终于派上了用场,他不禁想道。他的老师们毕竟做对了。学校的威尔逊上校一定会为他这种枪法感到骄傲的--但是最重要的是,为他今天晚上所表现出的坚定的决心、非常简单明确的方法以及非凡的勇气而骄傲。
  他的养父母被消灭了,完全消失了,几乎被他所使用的所有那些火力所粉碎了。他没觉得什么--也许除了为自己的作为、为自己的好枪法而感到自豪以外。
  没有人在这儿。没有人干了这个,伙计。
  他用他们的血写道。
  然后他跑出去在雪地上玩。他弄得满院子都是血,什么上面都是血。你要知道,他可以。现在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没有人。
第76章
  又发现了一个被谋杀的孩子。
  是一个男孩。不到一小时以前发现的。
  约翰·辛普森晚上七点左右接到了这个消息。他不能相信。不能,不愿,接受别人才告诉他的消息。星期五,十三号。是故意找的这么个日子吗?
  另一个孩子在加菲尔德公园被谋杀了。至少,尸体是留在刃的。他非常想抓到萨姆纳·摩尔,他想现在就抓住他。
  辛普森把车停在第六街,开始走到不远处的那个不幸而阴郁的公园里去。情况变得更糟糕了,他朝前面明亮闪烁着的红色、黄色应急灯走去时心里想着。
  “我是辛普森侦探。让我过去。”他边挤进一圈穿制服的警察里面边说。
  一个穿制服的警察正用绳子牵着一条灰白相问汪汪乱叫的杂种狗。一个奇特场景的奇特修饰。辛普森跟这个巡警打了个招呼,“这狗怎么了?这是谁的狗?”
  “是这狗发现的尸体。狗主人下班以后放它出来遛遛。有人用树枝把这个死孩子掩盖起来了。没用多少别的东西。好像他想让人发现这尸体似的。”
  辛普森听到这些情况,点点头。然后他继续往前走,离尸体更近一点。受害者显然比弗纳和夏耐儿都要大。萨姆纳·摩尔已经出息得不杀很小的孩子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小鬼现在完全处于暴跳如雷、横冲直撞的状态。
  一个摄影警察正在给尸体拍照,照相机刺目的闪光射到覆盖着公园的皑皑白雪上,令人触目惊心。
  那个男孩的嘴和鼻子用银色的电缆线绑着。辛普森在那个他认识的叫埃斯特·李的女验尸官旁边弯下腰去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认为他死了多久了?”辛普森问验尸官。
  “难说。也许有三十六个小时了。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分解作用减慢了许多。尸体解剖以后我会知道更多情况。这个孩子遭毒打了。
  是用铅管、扳手那样的又重又厉害的东西打的。他极力想击退凶手。
  你在他的两只手、两只胳膊上都能看见反抗的瘀伤。我真为这个孩子感到难过。”
  “我知道,埃斯特。我也一样。”
  辛普森看见这孩子的脖子全都变颜色了,胀得老粗。小小的黑虫子在顺着发际线爬。右耳上方的头皮上的一个裂口里涌出了细细一排蛆。
  辛普森吸了一口气,做了个怪相,强迫自己转到这个男孩尸体的另一边去。没有人知道,就连亚历克斯也不知道,这是凶杀案中他简直没法面对的情况之一:受害者发现时已经死了。尸体已经腐烂了。
  “你不会喜欢的。”埃斯特·李在他看之前告诉他,“我提醒你。”
  “我知道我不喜欢。”他咕哝说。他朝手上吹了口热气,但那也没有多大用。
  他现在能看见这个男孩的脸了。他能看见它了--但他没法相信。而且他肯定不喜欢。埃斯特·李说得很对。
  “老天。”他大声说,“天哪。天哪。天哪。快制止这种可怕的事情吧。”
  辛普森挺起身来。他又有六英尺九高了,只是还不够高,不够大。他没法相信他刚才所看到的东西--那个男孩的脸。
  过去几年里他在华盛顿见的谋杀案太多了,可这桩谋杀案对他来说也太离谱了。
  这个被谋杀的孩子是萨姆纳·摩尔。
第五部 没有规则没有悔恨
第77章
  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在我们以为开始的时候开始的。不过,我仍然觉得这就是开端。
  珍妮和我站在厨房里,我们在东扯西拉地闲聊,这是我们自己独特的聊天方式。说什么并不太重要,重要的只是那种氛围。
  “你知道,今天是我们的一个周年纪念日。”我对她说,“特别的周年纪念日。”我亲一亲她的脸颊。这么柔软。像蝴蝶的肚子一样柔软。
  “哦,真的吗?”珍妮像奶奶那样用非常怀疑的神情望着我说,“那会是个什么周年纪念?”
  “好,我告诉你。今天正好是我第五百次给你读《臭烘烘的干酪师》。”
  “啊,很好。”她说着不禁笑了起来,“那就快读这个故事吧!我喜欢你那么读它。”我又把那个故事读了一遍。
  读完《臭烘烘的干酪师》以后,我跟戴蒙一起呆了一会儿,然后又跟奶奶呆了一会儿。然后我就上楼去收拾行装了。
  当我又回到楼下以后,我在阳台上跟鲍威尔谈了谈。鲍威尔正在等着换班。辛普森将过来值夜班。人山跟平时一样迟到了,而且我们还没有接到他的电话,这可有点不同寻常,不过我知道他会过来的。
  “你没事吧?”
  “没事,皿历克斯。辛普森早晚会来这儿的。你自己多保重。”
  我出去走到我的汽车边。我跨进汽车,放进去一盒正适合眼下这会儿听的磁带--至少是适合我的心情。那是圣桑的第二钢琴协奏曲的最后一个乐章。我一直梦想着能在阳台的钢琴上谈这个曲子。继续梦想,继续梦想。
  我听着这热烈的乐曲开车前往安德鲁斯机场,那儿“空军一号”正在准备起飞。
  伯恩斯总统将去纽约市,我跟他一起去。
  没有悔恨。
第78章
  曾经有过很多自相矛盾的传闻,不过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是这么发生的。我知道,因为我在场。
  星期一上午九点钟,离圣诞节还有九天。在一种发灰的蓝色雾气和小雨中,我们在长岛的拉瓜迪亚机场着陆了。没有具体通知新闻界伯恩斯总统的旅行计划,不过总统想履行诺言,第二天早晨要在纽约发表演讲。托马斯·伯恩斯以信守承诺、从不食言而闻名。
  已经决定了坐汽车从拉瓜迪亚进曼哈顿,而不乘直升飞机去。
  总统再也不躲躲藏藏了。杰克与吉尔指望的正是他那种勇气或者说傲慢吗?我不知道。杰克与吉尔会跟着总统到纽约来吗?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会来的。这样才符合他们至今为止为我们所知的作为。
  十二月的冷雨劈头盖脸地落着,我们急急忙忙地穿过用柏油碎石铺的停机坪。
  “亚历克斯,跟我们坐一辆车。”唐·哈默曼说。
  哈默曼、杰伊·葛雷尔和我是一起下的“空军一号”。在飞行过程中,我们坐在一起,部署如何保护伯恩斯总统在纽约不受暗杀袭击。我们的谈话非常紧张,我都没有注意到此次飞行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们坐紧跟在总统车后面的那辆车。在进曼哈顿的途中可以继续我们的谈话。”哈默曼对我说。
  我们爬进了一辆离飞机不到十二码停着的暗蓝色林肯四门轿车里面。已经将近夜里十点钟了,机场的那一部分已经被保护起来了。
  到处都有总统特别勤务处的人、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和纽约市的警察在转悠。
  由五辆豪华高级小轿车组成的总统车队的周围,至少有三打纽约警察局的蓝白相间的警车,此外还有几辆哈利牌摩托车。总统特别勤务处的特工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雾蒙蒙的夜空,好像杰克与吉尔会突然出现在拉瓜迪亚机场的跑道上似的。
  我已经获悉在总统访问期间至少会有五千名警官负责特别服务的具体事务。总统特别勤务处曾试着说服总统在总督岛上的海岸保安基地、或者在布鲁克林的哈密尔顿要塞里住。总统则坚持要通过住在曼哈顿而表明一个态度。没有悔恨。他在椭圆办公室里说的话在我的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我在车内舒舒服服的座位上往后靠着坐下来。我可以意识到一种权力。感受到在一个车队里面坐车紧跟在被总统特别勤务处称之为“公共马车”的总统汽车后面是什么滋味。
  几辆纽约警察巡逻车在车队前面开路。它们红色、黄色的顶灯开始急速地旋转,、转出万花筒似的光圈。总统车队开始迂回开出拉瓜迪亚机场。
  我们的车一开动唐·哈默曼就开腔了,“这三天以来谁都没见过克文·霍金斯,对吧?克文似乎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他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愤怒与他常有的那种坏脾气。他乐于欺侮手下人,但杰伊和我都不会买他的账。
  “没有人知道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路线。”哈默曼说,“我们直到几分钟以前才最后确定路线。”
  我没法保持沉默,“我们知道路线。纽约警察局的人知道路线,或者马上就会知道。克文·霍金斯善于揭露秘密。一句话,克文很棒。他是我们最棒的杀手之一。”
  杰伊·葛雷尔正透过雨痕道道的车窗看着我们所走的这条纽约高速公路的快车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你对霍金斯的直觉是什么?”他问我。
  “我觉得霍金斯肯定以某种方式卷入了此事。他是极端右翼的。他和一些反对总统的政策与规划的组织有关。他以前就惹过乱子。被怀疑与中央情报局内部的一宗谋杀案有关。这一切都很吻合。”
  “但是关于他有什么让你迷惑不解的吗?”葛雷尔问。他已经学会了如何非常好地领会我的意思。
  “根据我所看过的一切材料来看,他以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密切合作过。霍金斯一直是一个独行侠,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除了他在塞尔维·斯布林的姐姐以外,他跟女人交往似乎有困难.耱不明白吉尔县乍么话府仙的转峦馈和一个女人合作。”
  “也许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知音。这种事也说不准。”哈默曼说。
  我怀疑哈默曼是否曾经找到过知音。
  “关于霍金斯还发现了别的什么情况?”杰伊·葛雷尔继续刨根问底。他听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联邦调查局为他所作的所有精神侧面图和检查都表明他可能会不受约束,肆意杀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证明有理由让他在亚洲和南美洲活动那么多年的。这一点很有意思。不过,霍金斯是能够为了他所信仰的事业而战的。他坚决相信情报对我们国防的重要性。伯恩斯总统不相信,而且他几次非常公开地说过。那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出现杰克与吉尔这种事情。可以解释这事。霍金斯有足够的经验和智谋来完成一次暗杀。他完全可能是杰克。如果他是,将很难阻止他。”
  我们正开始穿过进入曼哈顿的第五十九街大桥。纽约,纽约。总统车队警笛呼啸、闪光灯耀眼,是一个奇怪而神秘的行列。曼哈顿岛就在我们前面。
  纽约看上去极其巨大,气势非凡,能把我们全都一口吞下。在这儿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在想,我相信唐·哈默曼和杰伊·葛雷尔也在这么想。
  砰!
  砰!
  砰!
  我们仨从汽车的后座上往前跳起。我的手放在枪上,做好了对付差不多任何事情的准备,做好了对付杰克与吉尔的准备。
  我们都惊恐地盯着前面总统的汽车--公共马车。我们车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可怕的沉默。接着我们开始笑了起来。
  那大大的响声不是枪响。只是听起来像枪响。它们是假警报。不过还是叫人胆战心惊。
  我们已经经过了引桥上磨损、弯曲的铁格子板。车里的每个人都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意外声响而差点儿吓出了心脏病。毫无疑问,总统的车里情况也是如此。
  “老天。”哈默曼大声抱怨说,“那可能就是这个样。噢,万能的上帝。”
  “亨克利朝里根和布拉迪开枪时我就在华盛顿希尔顿饭店里。”
  杰伊·葛雷尔声音颤抖着说。我知道他又一次回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回想到了跟里根和詹姆斯·布拉迪在一起的情景。经历了一次记忆重现,是谁也不愿意经历的那种。
  我很想知道葛雷尔个人与此事的厉害关系。我很想了解我们组里的每一个人。
  我注视着总统的车快速驶上了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纽约街道。防护板上的美国国旗被河风吹得乱飘。
  没有悔恨。
第79章
  新闻摄影师十二月十六号--星期一一早就为了他的工作而赶到了纽约。
  他决定从华盛顿开车去。那样会安全得多。现在他沿公园大道走着,明天早晨总统车队将从这儿经过,离现在只有几个小时了。在那历史性的一天到来之前,他正在进行放松,感受节日期间纽约市的景象与声音。
  克文·霍金斯心里偶尔会闪现出他所研究过的一些名人谋杀案的备忘记录,有谋杀约翰·肯尼迪的,谋杀马丁·路德·金和罗伯特·肯尼迪的,甚至还有笨手笨脚地搞砸了的枪击罗纳德·里根的。
  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这次暗杀是不会搞砸的。这已成定局了。托马斯·伯恩斯无路可逃了。无可逃避了。
  他正在接近沃尔多夫一阿斯托里亚饭店,他知道总统和他夫人会在那儿下榻。只有这位总统才会置安全顾问们的建议于不顾。这完全符合他的性格。
  不要听专家们的。防患于未然。傲慢的笨蛋,没用的饭桶。美国人民的叛徒。
  小雨终于停了,夜晚凉爽而舒服。空气让他的皮肤感觉很好。他相信别人将不会发现他是克文·霍金斯。他已经提防那一点了。饭店周围至少有几百名穿制服的纽约警察。没关系。现在没有谁能认出他来了。就连他自己的父母都不会认出他来。
  饭店外面别具一格地分开的林荫道夜里这个时候比较热闹。一些旁观者已经怀着看总统挨枪击的希望来了。他们不知道总统会什么时候到,不过他们知道市中心总统有可能下榻的饭店。沃尔多夫是一个很好的猜测。
  当地的通俗小报、甚至连《纽约时报》都把杰克与吉尔以及正在发生的一系列戏剧性的事件作为重要新闻进行了报道。令人失望的是,新闻界把大部分都搞错了--不过那很快将对他很有用。
  克文·霍金斯加入到了异常喧闹、几乎是欢乐的人群中,人群中有几个在东扯西拉,从节日期间的走亲串友扯到了洛克菲勒中心的圣诞树。聚集在旅馆外面的不安分的爱看热闹的人们讲着自鸣得意的讽刺笑话,他为他们那种大城市人所特有的愤世嫉俗而鄙视他们。跟他来这个城市要杀的那个没有用的总统相比,他甚至还要更鄙视他们一些。
  他呆在人群的外围,以防他突然不得不快点跑。他不想在那儿呆得太久,不过总统车队比他手上的那张日程表--别人给他的日程表上晚了。
  终于,他看见人们伸长了脖子往左边老远看。他能听见汽车从公园大道上开过来的轰鸣声。车队接近饭店了。一定是车队来了。
  一打左右的汽车停在了公园大道上用顶棚遮盖的入口处。接着看见的情景简直让克文·霍金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傲慢的饭桶选择了从街上走进饭店里去,而不是走地下车库进去。他想让人看见他--想让人给他拍照。他想向全世界显示他的勇气……显示托马斯·伯恩斯不怕杰克与吉尔。
  新闻摄影师看着自以为是、十分自负的美国总统被人从轿车里迎出来。他在那儿就可以把托马斯·伯恩斯干掉!这位前汽车公司的老总一登上总统的宝座,就决定了把总统直属机构的一切工作恢复“正常”,这实际上保证了暗杀了的成功。
  外行才作出这么外行的决定,霍金斯知道。事情往往是这样。这是他的工作所指望的一个事实。
  我这会儿就可以把他干掉。我可以在公园大道这儿把总统干掉。
  那会让我感觉怎么样?兴奋。激动。没有犯罪感。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多么奇怪的人,克文·霍金斯想。
  那才是他那天晚上去那儿的真正目的--测验他自己的情绪反应。
  这是他为那个重大事件所做的彩排。他所需要,或者所做的惟一一次的排练。
  总统特别勤务处的人顺利而熟练地把总统安全地护送进了饭店。他们把总统保护得非常好。在这个被保护人周围水泄不通地围了三层保镖。
  总统保安队很不错,不过还不够好。没有人能做到够好。对于克文·霍金斯打算做的事来说都不够好。
  一次旋风式的袭击!一次自杀性袭击。总统将不能幸免于难。
  谁都不能。这已经是定局了。
  他看着其他亮闪闪的蓝色、黑色轿车上的人下了车,几乎每一张脸他都认识。他又跟平常一样在心里拍照。要记住许多快照--全都在他的脑子里。
  终于,他看见了吉尔。她看上去那么冷静,一副全然漫不经心的模样。她可真是个当之无愧的大怪人,不是吗?吉尔在所有那些忙乱与喧闹的人中间站着。然后她和他们其余的人一起消失在了沃尔多夫饭店里面。
  新闻摄影师最后终于缓缓地走开了,顺着公园大道朝过去叫潘安大楼、现在属于麦特莱夫的楼房走去。那座楼房的顶上放着一辆彩车,上面是史努比拉着圣诞老人的雪橇。
  总统今天夜里应该买一些终身人寿保险,他想道,不管多贵都该买。暗杀实际上等于已经定了。它是确保无误的了。
  不过克文·霍金斯都没有怀疑到、都没有意识到的是,他也在被人监视着。就在那一刻,在纽约市,他被人严密监视着。
  杰克正监视着克文·霍金斯在公园大道闲逛。
第80章
  杰克是最机智的。
  杰克是最敏捷的。
  萨姆·哈里森看着克文·霍金斯在公园大道上消失以后,就离开了沃尔多夫附近热闹的地带。纽约跟华盛顿一样,杰克与吉尔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这很好。这会让一切都更容易一些。
  现在他得去做一件事。无论要冒什么样的危险,他也必须去做。
  这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列克星顿大道和第四十七街的街角,他在一个投币式公用电话亭旁边停了下来。令人惊奇的是,那玩意儿竟然还真能用。这也许是市中心惟一可以用的投币式公用电话了。
  他拨号的时候,看见列克星顿街对面一个穿着花哨的街头野鸡在不停地拉客。近处一个中年的同性恋男子正在勾引一个白肤金发碧眼的少年。城市牛仔和姑娘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叫做“意气飞扬”的独特的纽约酒吧。他为老纽约感到痛心,为过去的美国感到痛心,为真正的牛仔、真正的男人们感到痛心。
  他在纽约有很重要、必要的工作要做。杰克与吉尔的事业正在走向高潮。他自信到死也不会泄漏事实的真相。必须那样。
  事实真相对公众而言总是充满了危险,不能让他们知道。事实真相一般不会让人们舒心,它只会让人们更疯狂。大多数人根本不能面对真相。
  他终于接通了马里兰的一个号码。他打这个电话要冒一个小小的危险,但他不得不冒这个险。为了自己的精神健全他必须做这么一件事。
  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立刻感到了最妙不可言的轻松,但也有一种多日不曾体验的开心。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她就在纽约似的。
  “我是卡伦。您有什么事?”她说。他教过她怎么接电话。
  他紧紧闭上眼睛,纽约所有那些令人沮丧的华而不实,还有他所要做的一切,都突然被关在了外面。在这短短的一瞬就连杰克与吉尔也从他的头脑里消失了。他在一个安全地带。他在家里。
  现在对他来说,只有他的小女儿才是真正重要的。她是惟一要紧的。是大人同意她熬夜等他的电话的。
  当他把电话听筒支在下巴I-的时候他不县木青他不是萨姆·哈里森。
  “我是爸爸。”他对他最小的孩子说,“你好,小南瓜虫。我很想你。你怎么样?妈妈在哪儿?”他问,“你们这些小家伙们互相团结互相友爱吗?我很快就回家了。你想我吗?我当然想你们。”
  他必须偷偷做成这件事,当他跟他的女儿、然后又跟他妻子讲话的时候心里想道。杰克与吉尔必须成功。他必须改写历史。他不能被装在运尸袋里回家。不能带着耻辱回家。作为一个自本尼迪克特.阿诺德以来最坏的美国叛徒回家。
  不,运尸袋皂给托马斯·伯恩斯总统的。他该死。其他所有的人也一样。他们都是形形色色的叛徒。
第81章
  饭店里显然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刚到沃尔多夫饭店几分钟我就知道保安上有一个严重的漏洞了。我可以看到总统特别勤务处的特工们在总统及其夫人进入金碧辉煌的饭店前厅时是如何紧紧围绕在他们周围的。
  托马斯.伯恩斯和萨莉正在被急急。忙地护送到他们在二十一层的套房去。我很熟悉这一套程序。纽约市警察局的侦探们一直在与总统保安队密切合作。他们已经检查了各种想像得到和不能想像的渗透进沃尔多夫饭店的方法,包括地道、下水道以及所有的地下通道。嗅炸弹的警犬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把位于市中心的这座饭店嗅了个遍。这些警犬当天下午还被带到联合国广场、皮埃尔饭店等总统可能选择的下榻之处去了。
  “亚历克斯。”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亚历克斯,到这儿来。在这儿,亚历克斯。”杰伊·葛雷尔用手向我示意,“我们已经有了一点问题。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他们肯定在纽约。杰克与吉尔在这儿。”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杰伊?”我们急匆匆地经过装满夸特号香水瓶和昂贵的服装饰品的玻璃橱时,我问这位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
  杰伊·葛雷尔把我领到了就在饭店底层的前台后面的管理办公室。那间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总统特别勤务处、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和纽约市警察界的精英们。每个人似乎都在听耳机或者手机。他们看上去很紧张,饭店的管理人员和他们自己的保卫处长也不例外,尽管他们很自豪地宣称自胡佛以来每一任美国总统都来沃尔多夫住过。
  葛雷尔终于转向我说,“大约十分钟以前有人送花来了。是我们的朋友杰克与吉尔送的。和花一起送来的又有一首诗。”
  “让我们来看看它。请让我看看这信。”
  纸条跟一束血红的玫瑰挨着放在一张红木办公桌上。我念,葛雷尔则从我肩头看着。
  杰克与吉尔来到国会山用鲜花让总统吃了一惊。
  我们就在这市中心里
  我们正在数
  您仅剩的最后几个时辰。
  “他们想让我们相信他们是一对疯子。”我对杰伊说。
  “你认为他们是吗?”
  “我当然绝对不相信,不过他们在坚持这一点。他们的行动是一以贯之的,都属于同一个计划。他们肯定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而我佃肯定不知道。”
  杰克与吉尔肯定在纽约市。
第82章
  半夜过后几分钟,通向托马斯·伯恩斯总统主卧室厚厚的木门打开了。沃尔多夫饭店的总统套房在饭店的塔楼里,由四个卧室和两个起居室组成。那一层没有住别的客人,楼上楼下紧挨着的一层也没有住别的客人。
  “是谁?”总统从书上抬起头来。他正在看书,以磨炼并镇定自己的神经。看的是大卫·麦克卡劳写的那本厚厚的《杜鲁门》。当门不期然打开时,总统手里的书差点儿掉到了地上。
  当托马斯.伯恩斯看见是谁站在门和一个古式大衣柜之间时,他笑了。
  “哦,是你。我还以为是吉尔呢。我觉得她暗恋我。我只是有一种直觉。”他说着咯咯笑了。
  萨莉·伯恩斯挤出了一点笑容,“只有我。我想跟你说晚安。还想看看你是不是没事,汤姆。”
  总统深情地看着他的妻子。这几年来他们俩一直分房睡。他们之间有问题。不过他们还是很亲密的朋友。他相信他们还爱着对方,而且会永远相爱。
  “你不是来给我掖被子的吗?”他问,“真不像话。”“我当然也是来给你掖被子的。今天夜里,我应该给你掖被子。”
  她丈夫笑的样子让他们俩都回想起了更好的时光,好得多的时光。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是个很迷人的人。萨莉太清楚那一点了。汤姆还能叫人伤透心。萨莉也知道那一点。他们在一起的岁月大部分都是那样的。她称他们俩的关系是痛苦与狂喜并存。不过说实话,公平地说,狂喜要多于痛苦。他们俩都相信那一点,而且知道他们所拥有的这份感情是很难得的。
  托马斯。伯恩斯轻轻地拍拍那张特大号、加了一点儿顶的床的边缘。萨莉过来坐在他的旁边。他伸手去抓她的手,她依顺地把手给了他。她喜欢跟他握着手。她一直喜欢。她知道尽管过去受了那些伤害,尽管他们还有别的许多问题,但她仍然爱他。她可以原谅他所有的风流韵事。她知道那些事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她的地位很稳固。萨莉还知道此刻他是多么忐忑不安,多么恐惧不已,又是多么脆弱。
  她真的爱他,爱他的全部--他的傲慢,他的胆怯,他的不可靠,他有时候的极其自负。她知道他爱她,他们将会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和知己。
  “告诉你一件怪事。”他把她拉近一点,轻轻地搂着这跟他结婚了二十六年的妻子,说。
  “告诉我吧。我等着你彻底坦白呢,国王先生。”这是伦敦舞台剧《乔治三世的疯狂》里一句叫他们俩都发笑的台词。王后在床上把乔治三世称作“国王先生”。
  “我觉得是我们认识的什么人。我跟那个凶杀案侦探谈过此事。他是惟一一个有胆量告诉我坏消息的人。我觉得可能是跟我们很接近的某个人,萨莉。这就让这事更其可怕了。”
  萨莉尽量不表现出她的恐惧。她的眼睛在这问天花板很高的卧室里上下左右到处看。墙上有半墙高的靠椅护墙板。护墙板上方是婴儿蓝和米色的墙纸。上帝,她多么希望他们可以回到密歇根的家里去。她真正最希望的不是别的,而是让她和他一起回家去。
  “你把这告诉过唐·哈默曼吗?”
  “我在告诉你。”他悄声说,“你,我可以相信。你,我真的相信。”
  萨莉轻轻地吻他的前额,接着吻他的脸,最后是他的嘴唇,“你可以肯定那一点吗?”
  “百分之百肯定。”他悄声说,“尽管你有一些很好的理由想要杀了我。比大多数人更正当的理由。我敢说,比杰克与吉尔有更正当的理由。”
  “紧紧抱着我。”她说,“永远不要松手。”
  “紧紧抱着我。”总统继续悄声对他妻子说,“你永远也不要松手。我可以跟你一起这样到永远。萨莉,请你原谅我。”
  是某个亲近的人。是某个跟我很接近的人。托马斯伯恩斯总统抱着妻子时怎么也赶不走这个令人不安的想法。某个亲近的人。
  “汤姆,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你知道新闻界--他们总是想知道。”
  伯恩斯总统想了一会儿。
  “想要和平。想要这一切结束。
第83章
  是证明他比杰克与吉尔强的时候了。在他自己心里,他知道他比杰克与吉尔强。无可争辩。杰克与吉尔基本上全都是狗屎。
  亚历克斯家的房子立在华盛顿东南区第五街黑暗、变幻的阴影之中。看起来好像屋子里的每个人都终于睡着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们就会把那一点搞清楚的,这个凶手心里想。
  要是你真想知道实情的话,他的名字叫丹尼·伯德鲁克斯。他正从一小块空地上长出的一丛桉树里望着这街灯映照下的景象。
  他在想他有多恨亚历克斯和他一家。亚历克斯让他想起了他的亲生父亲,他曾经也是一个警察,非常忠于他那愚蠢的工作,并为了工作而抛弃了他和他妈妈。把他们像人行道上的那些唾沫一样抛弃了。接着他妈妈就自杀了,而他就被养父母领养了。
  家庭让他感到难受,但是大名人亚历克斯却努力要做一个那么理想的爸爸。他那么虚伪,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大骗子。更可恶的是,亚历克斯严重地低估了他,还几次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丹尼·伯德鲁克斯曾经是萨姆纳·摩尔在西奥多.罗斯福学校的同班同学。萨姆纳一直是他妈十足的马屁精学员、优等学生、最好的狗屁学生运动员。从上一年夏天开始,摩尔就一直是他的他妈的什么导师。丹尼不得不每星期去摩尔家两次。他从第一天起就恨摩尔,恨他是那么个居高临下、自命不凡的小讨厌鬼。他恨居高临下的摩尔全家。好,他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教训。最后他成了导师。
  他的第一个完全凶残的念头是让事情看起来好像摩尔这个优等学生是那个儿童杀手。他盗用了摩尔家在“奇迹”注册的账户,把警察们一直引到了他们家。那是一个他妈的多么了不起的玩笑--最好的玩笑。接着他又决定除掉他。那是第二个凶残的念头。杀摩尔甚至比杀那些小孩子们更让他高兴。
  现在他想也给亚历克斯一个教训了。亚历克斯显然觉得这个所谓的索乔娜学校的凶手不值得他浪费多少宝贵的时间。丹尼在亚历克斯眼里比不上格雷·查基。他比不上杰克与吉尔。他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对吧?
  好,我们就来把这搞清楚,亚历克斯博士。我们就来看看我跟杰克与吉尔还有其他人比怎么样。好好注意这一点,盛气凌人的身体和脑子都出了毛病的博士。你就会明白点什么的。
  再过一个小时左右,许多人会明白不要低估丹尼,不要再冷落他了。
  丹尼穿过第五街,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身体一直隐在树荫里。他径直走进了围着亚历克斯家屋子的收拾得井井有条的院子。
  他十三岁,不过个子比同龄人要小。他身高五英尺五,体重只有一百一十磅。他看上去还没有那么重。别的学员们叫他“娇滴滴先生”,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们戏弄他,他都会哭,而他们差不多总戏弄他。对丹尼来说,整个学年每个星期都是遭罪周。不,直到现在为止,他一生都在遭罪。老天,杀了摩尔他多高兴!就好像把他那该死的学校里的人都杀了一样。
  当他在亚历克斯家房子对面等着的时候,他往脸上、脖子上和手上都抹了灰色的眼影。他穿着深色的牛仔裤和黑色的衬衣,还抹了一层深色面膜。他得跟街坊四邻的非洲裔美国人相称,对吧?好,在第六街上,或者甚至在他走大街去第五街的时候,都没有谁怎么注意他。
  丹尼摸了摸他南美披风口袋里面的史密斯和韦森半自动枪的枪托。枪里面装了十二颗子弹。他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保险栓已经拉开了。他又开始哭了起来。滚烫的泪水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他用袖子把它们擦掉了。再也不做“娇滴滴先生”了。
  他干过完美的谋杀。
第84章
  现在就是天老爷也救不了亚历克斯那可爱的小家庭了。下面该轮到他们死了。这是他必须采取的行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行动。嘿.嘿。你怎么说?
  丹尼一点一点地走到那房子后阳台的台阶上。他没弄出一丁点儿声响。
  只要需要,他可以做一个他妈的好学员。一个年轻的好战士。今天夜里他在搞演习,就这么回事。他在执行夜间任务。
  搜寻与毁灭。
  他听见屋子里没有传出来一丁点儿声音。没有深夜电视的声音。没有勒特曼、通花布、必维斯、巴特一赫德、斯堪的纳维亚滑雪场等商业广告的声音。也没有弹钢琴的声音。那可能意味着亚历克斯现在也在睡觉。那就那样吧。死人的睡眠,对吧?
  他碰了碰门钮,立刻想把他的手指拿开。他的皮肤感觉那金属门钮就像干冰一样。不过,他还是没放。他慢慢地、慢慢地转动门钮。然后,朝自己这边拉。
  这该死的门锁着!出于某种疯狂的原因他曾想像门不会锁的。他仍然可以通过这道门进屋子去,不过那他可能就得弄出声音来了。
  那可不行。
  那就不完美了。
  他决定绕到前面去,看看那儿的情况。他知道前面有一个阳台。阳台上有_架钢琴。亚历克斯在NJL弹过布鲁斯--不过对这位好博士来说,伤心才刚开始呢。今夜以后,他这一辈子除了伤心就将没有别的什么了。
  屋子里还是没有什么声音。他知道亚历克斯还没有把家人安全转移。这表示出了对他更多的不敬。亚克斯他。嗯,他应该害怕。该死,亚历克斯应该怕他怕得屁滚尿流!
  丹尼伸手去开阳台的门。这个年轻的杀手出汗了。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正在看着他最可怕的噩梦,而他的噩梦真的很可怕。
  辛普森正在盯着他看!这个黑巨人在阳台上。在等着他。坐在那儿,得意洋洋。
  他被抓住了!老天。他们为他设了一个陷阱。他像一个真正的傻瓜蛋似的掉进了陷阱里。
  不过,嘿,等他妈一会儿。等一等!这一幕有点儿不对头……倒不如说这一幕有点儿什么太对头了!
  丹尼眨眨眼睛,然后使劲地盯着看。他使劲地集中注意力。辛普森正在钢琴旁边又大又软的扶手椅上睡觉。
  他双脚穿着袜子,搁在一张跟椅子相匹配的踏脚凳上。他的枪装在皮套里,放在一张小墙边桌上,也许离他的右手有十二英寸远。他装在皮套里的枪。
  十二英寸。唔。只有小小的十二英寸,这个杀手想,反复想来想去。
  丹尼拼命地抓着门钮。他没有动。他的胸膛好像被人打了一拳那样发痛。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区区十二英寸……他的脑子差不多在以每秒百万英里的速度运转。那么多种想法一齐在他脑海里乱响,简直要把他吵死了。
  他想扑向辛普森。冲进去,把这块大黑炭干掉。然后赶紧上楼,干掉亚历克斯全家。他太想这么干了,这想法在他体内燃烧,烧灼着他的脑筋,煎熬着他的思潮。
  他用军人式的头脑想来想去。勇敢好的方面和他妈一切坏的方面。理智战胜了一切。他知道他必须怎么办了。
  他从亚历克斯家的阳台门前往后退开,比他走上台阶时还更慢得多。他不能相信他只差一点点就撞上那个大得吓人的侦探了。
  也许他本可以偷偷地走近那块大黑炭--打得他脑袋开花。不过,也许不能。那块大黑炭可真是块大黑炭。
  不,这个特鲁丝学校的凶手不愿意冒这个危险。还有太多好玩的事、太多游戏在等着他,他可不能就这么搞砸了。
  他现在太有经验了。他干这个已经越来越在行了。
  他消失在了夜色中。他有别的选择,有别的事情要料理。丹尼在华盛顿逍遥法外,他喜欢这一点。他现在尝到它的甜头了。以后会有时间收拾亚历克斯和他愚蠢的家人的。
  他已经忘了就在几分钟以前他都快把眼睛哭瞎了。他已经有七天没有吃药了。治疗他情绪失调的可恨的、讨厌的德帕克特。
  他又穿上他心爱的运动衫了。高兴,高兴。开心,开心。
第85章
  我惊跳了一下,醒了过来,全身都在发抖。我觉得皮肤刺痛,心在狂跳不已。
  是噩梦吗?那种可怕的事情,是真实的,还是想像的?房间里漆黑一片,所有的灯都熄了,我花了一会儿功夫才记起我究竟在什么地方。
  接着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我是受命尽力保护总统的小组成员之一--只是总统已经决定要让我们的工作比从前更其艰难了。总统决定了要走出华盛顿--要表明态度--显示他不惧怕任何恐怖分子和疯子。
  我在纽约市--在公园大道上的沃尔多夫一阿斯托里亚饭店里。杰克与吉尔也在纽约。他们对自己那么有把握,还给我们送来了名片。
  我到处摸索着找床头柜上的台灯,接着又找那个该死的台灯开关。终于,我把灯摁亮了。我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钟。两点五十五分。
  “真是好极了。”我压着嗓子悄声说,“太好了。”
  我想给我在华盛顿的孩子们打电话。给奶奶打电话。我并没有真正很认真地这么想,只是这个想法从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想到了克丽斯婷·约翰逊。往她家给她打电话。当然不行!但我真的有那个想法,我真的很想打电话跟她聊聊。
  我最后穿上了一条卡其裤,蹬上了一双磨损的康沃斯帆布胶底运动鞋,套上了一件宽松无领长袖运动衫。我从房间走出去,在饭店里转悠。我必须走出我的饭店房间。我必须脱离我自己的皮囊。
  沃尔多夫一阿斯托里亚饭店在沉睡之中。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只是在我转悠的每一条走廊里,到处都有总统特别勤务处的特工在非常紧张地把守着。总统保安队正在值夜班。他们大部分都是男的,看起来很强壮,让我想起非常强健的会计人员。只有两三个女人被派到纽约来做保安工作。
  “亚历克斯侦探,您是要到纽约市中心去做一次深夜跑步吗?”当我经过的时候一个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问。她叫卡米拉·罗宾逊。她很严肃,非常忠诚,大部分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看上去都是这个样子。他们似乎非常喜欢托马斯·伯恩斯总统,喜欢到了可以为他挡子弹的地步。
  “我大脑很兴奋,它正在跑步,这倒是真的。”我说着尽量挤出一丝微笑,“很可能要在早晨之前跑几回马拉松。你没事吧?需要点咖啡或者别的什么吗?”
  卡米拉摇了摇头,脸上依然是一本正经的神情。看门狗也可以是女人。我只是见识了其中的一部分。我向这位勤勤恳恳的特工敬了个礼,接着继续走下去。
  当我在这个静得吓人的饭店里转悠的时候,有几个想法仍在继续烦扰着我。我的大脑转得太猛烈太猛烈了。
  夏洛蒂·金西谋杀案是一个令人不安的谜。那件谋杀案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干的,而不是杰克与吉尔干的。可能会有第三个凶手吗?为什么会有第三个凶手?这跟杰克与吉尔怎么相符合?
  我继续沿着另一条长长的走廊走,而在我心里更顺着另一条思路想下去。
  会不会是更大更复杂的阴谋活动?像达拉斯和约翰·肯尼迪?孟菲斯和金博士?那条疯狂而令人沮丧的思路会把我带到哪里去?可能的共谋者的名单长得令人难以置信,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力量把大多数嫌疑人查清楚。紧急事务小组谈过多次关于阴谋活动的事。
  联邦调查局深受阴谋活动之扰。中央情报局也是这样……不过一个强有力的事实仍然是:肯尼迪们被谋杀三十年了,还是没有一个人真正相信那两起暗杀有哪一起被侦破了。
  我越是钻研阴谋说,我就越是认识到要触及核心几乎是不可能的。显然,没有谁触及过。我曾经跟华盛顿暗杀档案与研究中心的几个人谈过,他们得出了跟我完全一样的结论。或者说进了死胡同。
  我转到了总统正在睡觉的二十一楼的走廊里。我毛骨悚然地想他也许死在房间里了;杰克与吉尔已经下手了,留下了一张纸条、另一首诗,要等我们早晨才发现。
  “一切都没事吧?”我问就安扎在总统套房的特工。
  他们仔细地打量着我,好像他们在问自己,他来这儿干什么?
  “到目前为止,”他们中一人生硬地说,“这儿没有什么问题。”
  我绕了个大圈子后终于又兜回了我的房间。差不多是凌晨四点钟了。
  我溜进房间里面。躺在床上。我想着那天晚上早些时候我听辛普森讲摩尔被谋杀的情况时与他的谈话。显然,摩尔家的男孩不是特鲁丝学校的凶手。我尽量不再想这两个案子中的任何一个。
  摇滚乐刺耳地震响着。纽约的“K摇滚”。霍华德·斯特恩在跟我讲话。多年以前他曾经在华盛顿工作过。霍华德说:“总统来城里了。杰克与吉尔还会远吗?”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总统的车队十一点钟开始穿越曼哈顿。公共马车又准备行驶了。
第86章
  历史就要在纽约市被创造出来了。至少,到了令人神经紧张的时候了。游戏已经不再是游戏了。
  杰克用坚定有力的步伐慢跑穿过中央公园。现在是早上六点刚过。五点刚过他就出来跑步了。他的脑海里思绪纷纷。计划行动的日子终于到了。纽约市是战争地带,他想像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好的了。
  他沿第五街旁边朝南跑着,观察非常惹人注目的曼哈顿空中轮廓线。在那一排高高的、参差不齐的建筑物之上,天空是那种透过卫生纸所看到的深灰色。大团大团的烟雾从跨世纪的大楼上滚滚升起。
  事实上,这漂亮极了。近乎壮丽。不是他平常所想的纽约市那种样子。不过,这只是一种表象。就像杰克与吉尔一样,他想着。
  当他在一辆沿第五街疾驰的蓝色市内公共汽车旁边跑着的时候,他怀疑自己是否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死去。他得做好那样的准备,做好一切准备。
  旋风式袭击,他想。最后的计划是致命的,这样的事情是一定能成功的。他不相信目标会从这次袭击中死里逃生。没有谁能那样。也会有别的人死去。这毕竟是一场战争,战争中是免不了要死人的。
  杰克终于在第五街和五十九街上的中央公园里出来了。他加快步伐,继续朝南跑。
  一会儿以后,他进了西五十五街上的半岛饭店布置井然、整洁迷人的大厅。现在是早上六点十分。半岛饭店离麦迪逊广场不到二十个街段。按预定计划,伯恩斯总统将会于十一点二十五分在麦迪逊广场出现。《纽约时报》正好被送进了饭店大厅。他看见了头条:总统访问期间,杰克与吉尔恐怕会来纽约。他很感动。就连《纽约时报》也对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接着杰克看见了吉尔。吉尔准时来到了大厅。总是很准时。她是按计划来到半岛饭店的。总是按计划。
  她穿着一套银蓝相间的慢跑运动服,不过她从沃尔多夫一路过来看起来好像没有出汗。他不知道她是跑过来的还是走过来的。要不也许竟是坐黄色出租车过来的。
  他没有用任何方式跟她打招呼。他走进二部等候着的电梯里,坐到了他的楼层。萨拉会坐下一部电梯的。
  他自己先进了房间,等着她。门上响了一声敲门声。她很准时。比他晚不到六十秒钟。
  “我看起来糟透了。”她说。这是萨拉的第一句话。只有她才会
  有这么自谦的语气,只有她才会这么看待自己,只有她才会这么脆弱。可怜的跛子萨拉。
  “不,不是那样的。”他安慰她,“你看起来很漂亮,因为你是很漂亮。”不过,她是没有平时好看。她正表现出这最后几小时里可怕的紧张情绪。她的脸上满是忧虑、疑惧之色,妆化得太浓,睫毛膏染得太多,嘴唇涂得太鲜红了。计划行动开始日。她把金黄色的头发披散着,头发看起来一碰就会断似的。
  “沃尔多夫已经紧张起来了。”她向他报告,“他们谥得今天肯宗会有人行刺。他们做好了对付刺客的准备,至少他们觉得他们做好了准备。五千名正规纽约警察,外加总统特别勤务处和联邦调查局。他们手头有军队。”
  “就让他们以为他们做好了准备吧。”杰克说,“我们一会儿就可以见分晓了,不是吗?你,到这儿来。”他微笑着,“你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糟糕。从来没有这回事。你看起来令人销魂,萨拉。我可以要你吗?”
  “现在?”萨拉无力地反对说。声音很低。那么微小,那么细弱,那么不肯定。但是她抗拒不了他有力而鼓励性的拥抱。她从来都做不到,而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也正是他们之所以不会失败的原因。
  他利索地脱下运动衫,露出湿淋淋闪闪发光的胸膛。他的胸毛一簇簇全汗潮了。他紧紧贴着萨拉。她使劲地弓身迎着他。他们的脉搏在急速地跳动。杰克与吉尔。在纽约。这么接近终结。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在加快,就像一头被追捕的小兽一样。她忍不住。她现在太害怕了,这样很正常。
  “请你告诉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即便我们不会了。告诉我不是今天过后就结束了,萨姆。”
  “不会结束的,猴脸。我现在跟你一样害怕。感觉这样是正常的,是合情合理的。你的心智很健全。我们俩的心智都很健全。”
  “再过几个小时我们俩就会出纽约了。这杰克与吉尔的一切都会被我们抛在身后。”她悄声说,“噢,我真爱你,萨姆。我太爱你了,真可怕。”
  是很可怕。比萨拉可能知道的更可怕。比任何人应该知道,或者会知道的更可怕。历史不是为普通大众的--从来都不曾是。
  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他从自己宽松的长运动裤的后腰带上拿出一把拉格尔。他的双手都汗湿了。他现在在屏住呼吸。他把枪顶住萨拉的头,以一个微微下倾的角度把子弹射进了她的太阳穴。就一枪。一次专业性的处决,没有激情。
  几乎没有激情。
  拉格尔是无声的。饭店房间里的这点声音还不及一声微小的吐痰声。九毫米的子弹把她无情地冲出了他的怀抱。当他低头看着饭店地毯上那无生命的躯体时,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
  “现在结束了。”他说,“你生命的痛苦结束了,所有的痛苦和伤害都结束了。我很抱歉,猴脸。”
  他把最后的纸条放在吉尔的右手里。然后他捏捏她的拳头,让那张纸条自然揉皱。他最后一次握了握萨拉的手。
  吉尔跟在后面跌倒了。他想起了儿歌里面的这句话。
  但是杰克是不会跌倒的。
  终极疯狂的日子开始了。
  杰克与吉尔终于开始了。
第六部 再也没有谁是安全的了 没有谁
第87章
  我手里厚厚的文件题名为《美国总统访问记。纽约市,十二月十六日、十七日》。它有八十九页,差不多包括从总统在拉瓜迪亚跨出空军一号起直到他下午两点钟左右重登飞机返回华盛顿止每一刻的安排。文件里还包括总统可能去的几乎每个地方的草图:拉瓜迪亚机场、沃尔多夫饭店、麦迪逊广场内的菲尔特会堂、车队路线、可供选择的路线等等。
  总统特别勤务处的文件规定:
  上午十点五十五分。总统和伯恩斯夫人登车。
  附注:总统和伯恩斯夫人穿过由纽约警察局的警官们组成的警戒线走出沃尔多夫饭店。
  上午十一点。车队离开沃尔多夫饭店经路线(代号C)前往麦迪。
  封闭式抵达。
  不许媒体进行报道。
  时间渐渐接近总统离开沃尔多夫饭店,到由豪华轿车、警务车和摩托车组成的车队中在市中心行进的时候了,而我满脑子都是杰克与吉尔之谜。最近三天里,联邦调查局、总统特别勤务处和纽约警方一直在通力研究一个重大的方案,如果杰克与吉尔真的来到麦迪逊广场,就争取把他们抓获。将会有近一千名便衣特工和侦探进入麦迪逊广场听总统讲演。我们都怀疑这种保护力度不够。
  一整个早晨,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一直在我脑子里疯狂地盘旋:谁也挡不住刺客的子弹。除了受害者以外谁也挡不住刺客的子弹。
  杰克与吉尔会干什么?事情会怎么样发展下去?我相信他们会在麦迪逊广场上。我怀疑他们打算近距离下手。而且他们打算以某种方式脱逃。
  十一点差五分,总统和伯恩斯夫人被准时护送上了他们的汽车。十二个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排成密集队形保护他们从塔楼的总统套房到在饭店地下车库里等候着的防弹轿车上去。
  我紧跟在主要护送组的后面走着。我在这里的主要任务不是从身体上保护总统。我已经告诉过杰伊·葛雷尔他们会怎么行刺了。那将会是近距离的。将会很引人注目。但他们会有个逃跑计划。
  当天上午的计划已经有了个改变。不要高级警察在饭店后门口围成警戒圈。不给人拍照的机会。总统已经被说服不要再次从敞开的沃尔多夫饭店大厅里通过了。
  我看着伯恩斯夫人和总统走进轿车,开始两英里的旅程。他们俩手牵着手。目睹那种情景真是令人感动。它与我所知道的关于托马斯和萨莉的一切很相吻合。
  没有悔恨。
  车队准时开始起动。是总统特别勤务处所谓的那种“正规整体车队”。有二十八辆小汽车。六辆车上装着“防暴小队队员”。一辆“情报车”
  上装着电脑,以便与监视人员联系,掌握对总统存在的已知的威胁。我怀疑杰克与吉尔也有这个计划表,甚至连小汽车的数目都清楚。
  车队的豪华轿车和市内汽车几乎是成直角地开出陡峭的饭店车库的。检修孔的盖子被车轮轧得哐当哐当直响。去会堂的路线从公园大道开始,然后沿第四十七街慢慢往西至第五街。
  我跟唐·哈默曼坐同一辆车,跟在总统的后面,隔着两辆车。那天上午就连哈默曼也很闷闷不乐、心神恍惚。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杰克与吉尔会不会改变了计划?这是他们掩藏行踪的一个部分吗?他们会在我们开始怀疑他们会出现的时候出现吗?他们会袭击车队,弄我个措手不及吗?
  我看着车窗外的一切。那天早晨给人一种怪异而虚幻的感觉。车队经过的时候,沿街排列成行的群众满腔热情地拍手欢呼。这是伯恩斯总统之所以决定他再也不能躲在白宫里面了的原因之一。人们,就连纽约的人们,都想见到他。至今为止,他还是一位好总统,一位受人欢迎的总统,也是一位勇敢的总统。
  谁想杀伯恩斯?为什么?有那么多潜在的敌人,但我不断回想到总统自己列的名单。格拉斯参议员,副总统马洪尼,国会里的几个反对党,与华尔街有关系的强权人物。他说过他在尽力改革这种体制,而这种体制强烈憎恨改革。
  这种体制强烈憎恨改革!
  警笛尖鸣着,似乎在我们周围无处不是。这个时候筑起这种尖厉的声墙倒也正合适。我的目光在欢呼的人群中、在快速行进的排排汽车、在总统车队里前前后后地移动着。
  我是车队的一分子,然而我又觉得它跟我无关。我禁不住想起达拉斯、约翰·肯尼迪、罗伯特·肯尼迪和金博士。我们国家过去的那些悲剧。我们可悲的历史。我不能把目光从“公共马车”上挪开。
  那三次重大的暗杀中有两次在大多数群众的心目中仍然像一个谜,还没有被揭开,这让我觉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难以想像。我们这个世纪的那三次重大暗杀中有两次从来没有得到过令人满意的解释。
  麦迪逊广场下面的要人车库是一个混凝土制的掩体,刷得雪白雪白的。肯定至少有一百名总统特别勤务处的特工和纽约警察在那里迎接我们。总统特别勤务处的特工都戴着接通总部蜂窝网的耳机。
  我注视着总统和萨莉慢慢走出他们的防弹汽车。我注视着总统的眼睛。他看起来很沉着、自信而专注。也许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许他的方式是惟一可行的方式。
  我离总统和他夫人不到十二英尺远。他们在户外的每一秒钟似乎都是永恒的。停车场里的人太多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是一个杀手。
  总统和萨莉在微笑着,从容自在、平静安详地与纽约要人们交谈着,接受他们的良好祝愿。他们俩都很善于做这种事。他们明白官场上礼仪极其重大的作用。明白那种象征意义和绝对权力。这是他们来此的原因。我非常喜欢他们的责任与义务感。奶奶误会他们了。我相信他们是在尽自己最大努力的正派人。我理解他们的任务有多么艰难。我直到去了白宫才意识到这一点。
  伯恩斯总统或者萨莉·伯恩斯都不应该出什么事儿,我想好像意愿就是法令,可以制止刺客的子弹,阻止车库那儿或者楼上拥挤的菲尔特会堂里发生可怕的事情似的。
  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是杰克或者吉尔,我看着人群不停地想。
  让总统和他夫人离开这儿。现在就让他们离开!快走,快走。
  专区的肯尼迪中心!枪杀法学学生夏洛蒂·金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跟这儿的情形一样!我脑子里不断回想到那次特别的谋杀。
  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某种能揭示关于杰克与吉尔的秘密的事情,他们的模式被打破了!什么是他们真正的模式?
  我们开始上楼去挤得水泄不通的会堂。
  要是杰克与吉尔愿意死的话,电门在这儿就能成功。轻而易举!
  然而我觉得他们似乎打算事成之后偷偷溜走。那是他们一贯的模式之一。我看不出在麦迪逊广场中间他们如何能做到那一点--除非他们不选择在这儿下手。
  真正的杰克与吉尔--美国总统和第一夫人--到了。准时到达。
第88章
  一滴汗慢慢地滚下了我的鼻尖。
  我的心提得老高老高的。
  从那个钢筋混凝土制的会堂里传来的雷鸣般的声音使得本来就混乱的局面更加混乱了。我们一进入里面就觉得那种强噪音震耳欲聋。我们到达时,会堂里已经挤满了将近一万个人。
  我和其余的安全随从们一起朝会堂的主席台前进。总统身边到围满了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联邦调查局的人、军人和纽约警察。
  我到处找克文·霍金斯。但愿吉尔就在他旁边。
  总统进入会堂时一刻也没有停止微笑,也没有脚步打颤。我记得他说的话:“不能允许几个疯子的恐吓扰乱美国政府。我们不能容许那种事情发生。”
  屋子里面很暖和,但我却出了一身冷汗--冷得像从哈得孙河吹过来的风。我们离主席台不到三十码远,主席台上挤满了名流及知名政治家,包括州长和很得人心的市长。
  每个可想像得到的角度都有些照相机在发出让人眼花缭乱的闪光。主席台上的一个麦克风发着呜呜咽咽的噪声。我整了整上衣左领上的五角星。那个五角星为了这个重大的日子而标上了色标。它把我认同为总统特别勤务处的一员。这一天的颜色是绿色。
  为了希望?
  杰克与吉尔把他们至今为止所有的诺言都兑现了。他们可能已经想办法在里面弄到了武器。在这个巨大的大会堂里面至少有一千把手枪,但也有步枪和机关枪。警察和保安们拿着它们。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是杰克或者吉尔。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当然可能是克文·霍金斯。
  唐·哈默曼在我旁边,但太吵了,我们不可能用任何接近正常的声音谈话。偶尔,我们靠近一点,对着对方的耳朵里大叫。
  即便那个时候,除了片言只语以外,其余的话也很难听见。
  “他往主席台上走过去的时间太长了!”哈默曼说。我想他是在这么说。
  “我知道。你跟我说说关于这点要注意什么。”我大叫着回答。
  “注意人群的动静。”他对我嚷道,“如果他们看见有人拔枪,就会惊跑。总统在人群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他是在逗弄杀手吗?他以为他要证明什么?”
  参谋长说的当然是对的。总统似乎在向杰克与吉尔挑战。不过,在拥挤的会堂里面我们可能会侥幸躲过陷阱。
  突然,人群真的开始惊跑了!人群开始分开。
  “杀死这个狗娘养的!杀了他!”我听见前面一两排有人在嚷。
  “当心,你这个混蛋。”一个女人转过身来冲着我的脸嚷道。
  “赶快杀了他!”我听见前面喊道。
  “让我过去!”我用最大的声音叫道。
  在前面大吵大闹的男人留着齐肩的亚麻色头发。他穿着一件带一个黑色背包的鼓鼓囊囊的派克式外套。
  我和一个从走道另一边过来的人同时抓住了他。我们又快又狠地把这个亚麻色头发的男人撂倒。他的脑袋在水泥地面上磕得嘎巴嘎巴响。
  “纽约警察!”抓着亚麻头发男人的另外那个人大喊。
  “华盛顿警察,白宫保安。”我大喊着回答。我已经把嫌疑人拍下
  去了。那个纽约警察用他的枪顶着嫌疑人的脸。
  我看出这个亚麻头发的男人不是克文·霍金斯,不过也没法说那么肯定,而且我们绝对不能在他身上冒什么险。我们不得不把他拿下。只能那样,别无选择。
  “杀了那个混蛋!杀了总统!”那个亚麻头发的男人继续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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