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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詹姆斯·帕特森-蜜月

_9 詹姆斯·帕特森(美)
  “怎么了?”艾米莉大声问,“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诺拉哭叫着,“她刚才还——”
  艾米莉从她身边跑过去,进了奥里维雅的房间。她看到的景象就像是在放电影《驱魔人》。奥里维雅·辛克莱尔全身抽搐倒在床上,她仰面四肢摊开,胳膊和腿由于痉挛都在发抖,变得扭曲。金属框架的床发出卡嗒卡嗒的声音,震耳欲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诺拉也完全陷入了一片慌乱——艾米莉·巴罗斯却立即冷静了下来。她回头看见帕诗刚赶到门口。
  于是对她叫道:“快来帮忙。”
  帕诗迈着迅疾、紧张的步子跑过来。
  “这是你第一次碰到病人突然发病吧?”艾米莉问。
  帕诗点点头。
  “好,你现在马上干好几件事。首先,让她侧面躺着,防止呕吐,以免呛着发生意外,”艾米莉说。她抱起胳膊,对着还呆立在那里的帕诗喊道,“亲爱的,别老站在那里啊。”
  帕诗急忙凑了过去,把奥里维雅推到侧面躺着,“好了,现在该做什么?”
  “现在就等。”
  “等什么?”
  “等着痉挛停止。”
  “你是说,这样做就行了?”
  “是啊。千万不要压制她,看着时间。十有八九不出五分钟就会停止,如果停了我们就赶紧叫医生。”
  诺拉站在那里,本来已经惊呆的她看到艾米莉把她妈妈的突然发病当作一次教练课,就更受震动了,“你们得再做点什么!”
  “诺拉,现在我们真的什么都不能做。相信我,没你看起来的那么严重。”
  “她的舌头呢?!她会不会吞了自己的舌头?!”
  艾米莉摇摇头,尽量表现得有耐心,“那是传说,”她说,“这根本不可能。”
  诺拉还是不满意。她坚持要叫医生。突然,一切都停止了: 床的声音……她妈妈身上的痉挛。
  寂静填满了房间。艾米莉让奥里维雅重新仰面躺好,用一个薄薄的枕头支起她的头。诺拉冲过去,抓起妈妈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第一次, 她感觉到妈妈也捏了捏她的手。
  “一切都会没事的,妈妈,”诺拉轻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到没有,”艾米莉小声地说,她像是安慰诺拉似地把手放在她肩上,“我知道你觉得她快死了,但是亲爱的,相信我,如果有人真的要死了,你会知道的。你将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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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月(五十五)
  棺材都被称为“六英尺以下”?
  我真不知道这种说法从哪儿来的。肯定不是从北威斯彻斯特古荷兰教堂的睡谷公墓来的。因为从柯勒·布朗墓碑旁边挖了六英尺深的土,还没见着半点棺材的影子,废石堆到六英尺的两倍高时,我终于听到铲子碰撞木头的碰击声。
  至少我没有动手挖掘这座有名的公墓,华盛顿·欧文和几个洛克菲勒家族的成员都长眠在这里。
  “那电视连续剧应该把名字改成‘十二英尺以下’,”我对旁边站着的警察说。我猜他没听过这种说法,因为他显然没有听懂这笑话。当然,他茫然的眼神也可能是出于疲倦和厌烦。
  我的目的是快进快出,尽量轻手轻脚。这就意味着尽量减少人员,不要用声音太大的机器,毕竟这是凌晨两点钟。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大动干戈。
  除了旁边面孔冷峻的警察,还有我和三个公墓的工人做帮手。安装完几个小照明灯,他们又挖了大约一个小时。另外还有一个人是联邦调查局病理实验室的司机,他非常年轻,刚到拿执照的年纪。
  我又瞥了一眼身边的警察,“谈谈你们的夜班怎么样?”
  我没听到笑声。又是那样,我想。
  我只得把注意力转回地上挖出的那个洞上。那三个工人站在柯勒·布朗露出地面一半的棺材上,他们正准备用带子拴住棺材上的看起来不结实的把手。
  “你们确信那些把手顶事吗?”我问。
  他们三个都抬起头来看着我,“应该行吧。”最高那个回答,他的身高还不足五尺六寸,英语说得还可以。其他那两个就只能点头和摇头了。
  带子拴了上去,他们三个爬出来。他们用一个铝的曲杆支起带子,放在挖出的洞的两边。
  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是什么?
  没人说话,但从大家的表情可以看出大家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那巨响听起来就像树枝刷过的声音,又像跑过的脚步声。难道是无头骑士出来月夜散步?
  我们都吓坏了,静静地站在那儿,继续往下听。头顶上,粗壮的橡树树枝在摇摆,吱吱作响,呻吟。脚下,几片树叶随风狂舞。但那巨响消失了。
  那三个公墓工人——他们不像我们那么害怕——又开始工作起来。
  慢慢地,柯勒·布朗的棺材被抬了起来。
  正在那个时候,风也吹得更起劲了。空气里突然钻出一股凉意,爬上我的脊梁。我不是个虔诚的教徒,但我忍不住思索我们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打扰了死者?扰乱了事情本来的顺序?
  我感觉糟透了。
  劈啪!
  声音把风撕开一个口,回荡在夜空中。不是树枝。这次声音比上次大十倍。棺材一边的手柄断裂了,发出钉子划过黑板的刺耳声,棺材的一边受力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慢慢滚出来,是柯勒·布朗正在腐烂的尸体。
  “操他妈的!”我身边的警察高声骂道。
  我们冲到坟墓边上,迎面扑来的是一股腐臭味。我的作呕反射不顾一切地闯进来,捉住我的喉咙,我不得不倒退一步——但还是往尸体上看了一眼。一张苍白的、腐烂的脸;肉已经变成黏稠状,上面爬满了蛆虫;眼珠从被蛀空的眼洞里凸出来,丝毫没有光泽,怔怔地看着我们。
  公墓的工人都用西班牙语夹杂着英语咒骂起来,那个病理室的年轻司机摇了摇头,警察在旁边呕吐起来。
  “我们现在做什么?”我问。
  他们的回答就像梯子一样,一步一步地传过来。现在把尸体弄上来的惟一办法是把它抬上来。
  “快,我们需要帮助。”三人中英语最好的工人说。
  这是我做过的最容易的决定。
  我转向警察,他还弯着腰,把晚餐最后的食物吐出来。他转过头看着我,脸色惨白,表情满是怀疑,“什么?我?”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下去?”
  我用微笑回答了他。
  对不起了,伙计,但你刚才真的该听懂我们联邦调查局人员开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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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月(五十六)
  诺拉不敢确信他们是不是看见了她,但是无疑他们听见了声音。刚才她试图靠近他们,没有留心脚下的树枝被压断了,发出了鞭炮般响亮的声音。
  听到声音,他们全都回头看,她吓得摔倒在身边最近的墓碑后面,双手紧抱着膝盖,屏住呼吸。她不由得问自己到这里来是不是太冒险了?
  但是诺拉知道她不能坐视不管。
  她得亲眼看看,虽然这一切都让人忐忑不安、毛骨悚然。柯勒的尸体重新被抬回地面——他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们真的在这么做。
  诺拉打了个寒战。身上的毛衣似乎薄如蝉翼,她能够感觉到背后大理石墓碑上刺骨的寒意。慢慢地,她朝柯勒坟墓的方向瞥了一眼。呼,好险啊!还好他们没有在意,继续进行手里的工作。他们用皮带拴住柯勒棺材上的手柄,开始把棺材向上抬起来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棺材每抬高一些,她的心就往下沉一点。抬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她其实没有理由关心这些,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件事情。
  那个家伙以为他是谁啊?傻瓜!笨蛋!
  这又引出另一个问题: 那个家伙在哪里呢?
  诺拉以为那晚跟着克莱格·雷诺尔兹就肯定能看到那个奥哈拉,这也是她到这里来最大的原因。
  但是他应该不是拿铁锹的三个工人中的一个,也不应该是警察,除了克莱格,只有一个还不能算男人的孩子。诺拉想,那个一支接一支抽烟的孩子肯定不会是奥哈拉。
  就在那时,棺材的上段露出了地面,一眼看到它,诺拉禁不住转过头,看不下去。她的背又紧靠在身后的墓碑上,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过比起她后来听到的真是小儿科。
  一声巨大的断裂声——声音是从柯勒的坟墓里传出来的。诺拉身体里的每块肌肉都收紧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又很希望发生点什么事。
  她得再看看。
  她从墓碑后面探出头。
  她的眼睛睁大了,下巴也跌落了,差点尖叫出声来。柯勒的棺材一边在空中摇摆,棺材盖敞开着。她的脑子里塞满了见到的景象,看到那警察在呕吐,她也差点吐出来。
  如果不采取另一本能的自救行动的话,她肯定已经吐出来了。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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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月(五十七)
  第二天,诺拉开车回曼哈顿,直接到她旁边的索霍区里的幸福美容院。她做了一次胡萝卜加芝麻香熏,又做了一次热油按摩,然后做了手部护理,修了脚趾甲。诺拉一般情况让自己奢侈一下就能放松下来。
  1313泡了三小时,花了四百美元,她感觉好极了。前一夜的景象似乎刻在她的脑子里了,直到下午,想到傍晚的安排,她的思绪才稍微分散了点。
  她想给爱莱恩和阿里森打电话,邀她们出来聚聚。拿出手机,她却改变了主意。
  她另有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更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还没有仔细考虑这个计划,她就已经想到它产生的效果了。她准备在她的男人圈里选,布莱恩·斯图尔特是个不错的选择。
  诺拉给飞机上碰到的这位有钱的软件商打了电话,问他今晚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推不掉的安排,”他回答得很快,“给我几秒钟的时间甩掉我尾巴上的小苍蝇。”然后他打电话过来重新安排了今晚的时间,一切都为了和诺拉在一起。
  “你明天不用很早起床吧,”他警告似的对诺拉笑笑。他太激动了,以至于言语有些越轨。
  在金·科尔酒吧喝鸡尾酒。
  在冯餐厅吃晚餐。
  最后在罗特斯舞厅跳舞。
  诺拉玩得非常高兴,尤其是前一晚在镇上的坟场度过了那么可怕的时刻,现在她似乎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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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月(五十八)
  他们在金·科尔酒吧喝了一瓶佩里埃汝爱,布莱恩·斯图尔特给她讲了很多他童年的趣事,让她大饱耳福。诺拉听着听着,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同时,她注意到那些故事都和他的家人有关。从布莱恩讲述的语气里,她可以听出他和他的家人之间是那么亲密。这让她产生了莫名的妒意。小时候,她从一个看护所转到另一个看护所,要想有人能记住她的生日都很难得。
  她不会把这些告诉布莱恩的。
  长这么大,她一直为自己编造了一个完美的成长环境,爸爸是建筑师,妈妈是老师,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康涅狄格的波峰起伏的李治菲特群山中。她把这样的家庭告诉越多的人,她自己也就越能忘记事实。她甚至希望,有一天,她可以忘记妈妈当着自己的面杀死了爸爸。
  在冯餐厅,布莱恩改喝白酒,诺拉喝圣培露矿泉水。他们吃着,喝着,越来越亲热。她现在甚至可以看着他而想不到布拉德·彼特。布莱恩本人已经够帅了。
  和有钱人在一起通常不是很有意思,不知道多少次,她遇到的财神爷都非常沉闷,眼里都只有他们自己。有钱又有趣,这样的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诺拉想到这一切就更珍惜这个二者皆备的布莱恩。
  布莱恩想的肯定和诺拉一样。
  照这样发展下去,他们似乎不应该去罗特斯跳舞。她在脑子里描绘他的公寓,一定很大,说不定是带阳台的那种。不过她很快就会亲眼看到了。
  “你玩得开心吗?”他问。
  “太开心了。”
  他笑了。只是这个微笑却显得不是那么开心,他有心事,好像有些紧张。
  诺拉往凳子前端挪了挪,“怎么了?”
  他手里握着吃甜点的勺子,有些坐立不安,又好像在下定决心,“有些事情我得告诉你,”他说,“我得向你坦白。”
  “见鬼,你一定结婚了。”
  “不,我没有结婚。”
  “那是什么?”她问。
  他把甜点勺子取出来,“有一样我不是,”他说。他最终把勺子放在盘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想说,我不是个有钱的软件开发商。”
  这些话停留在空气中,随之而来的是双方的沉默。诺拉没有说话。布莱恩的脸红了,但绝对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坦白让他们双方都清醒了。
  “我之所以要告诉你,因为我不能再对你撒谎了。”他说。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我怕你对我没兴趣。”
  诺拉眨眨眼,“那你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她问。
  “我是个编写广告词的。”
  “那在波士顿没有风险投资商等你了?”
  “没有,只是个客户,叫吉里特。”
  她摇摇头,“我们直说吧,你认为只有你有钱我才会对你感兴趣?”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或者,你当时想的是装有钱是我要和你睡一晚的惟一办法,比如就是今晚。”
  “这倒不是。”
  她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吗?”
  “好吧,也有你说的那个原因,”他承认,“那是当初的事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能再对你撒谎了。”
  “你告诉我的还有没有真话?”
  “有,一切都是真的。除了家财万贯,我说的一切都是真话。对不起,我没说实话,”他说,“你能原谅我吗?”
  诺拉迟疑了,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她握起他的手说:“当然,我能原谅你。布莱恩,我已经原谅你了。”
  几分钟后,看起来已经风平浪静了,她借口说要上厕所离开了他。厕所在餐厅前面,她从厕所旁边经过,直接走向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回家。诺拉一边走一边不禁在想,布莱恩要用多长时间才明白她一去不复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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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月(五十九)
  那个高挑的金发女郎转过头,诺拉正从她旁边走过。她们离得那么近,以至于她可以感受到诺拉身体散发的热度。好险啊,她扮演跟踪的角色,怎么能犯这么不小心的错误呢?
  金发女郎坐在冯餐厅的吧台旁,呷着一杯马提尼酒,一直观察着他们。她确信这是一次约会,通过他们的身体语言看来似乎也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她可以听到一些他们之间的谈话,可是不很清楚。
  诺拉离去的原因真是耐人寻味。
  几分钟过去了。金发女郎用一根牙签刺中了马提尼酒里的橄榄,她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各种可能的原因。比方说,诺拉暂时离开去打个电话,更合理的解释是她出去过烟瘾,但后来她又记起诺拉的指间夹着一支烟。
  金发女郎回头看见和诺拉约会的那男的还一直坐在那里。他挺英俊的,长得像——
  “抱歉,”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回头看见一个头发黑白相间的中年男子,他穿着高领毛衣,外面套着运动上衣,可以明显看出他刚刚刮过胡子。
  她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把手放在她旁边的空凳子上,“这儿有人吗?”
  “没有。”
  他不知趣地咧嘴笑了,坐下,“这么漂亮的女士身边居然有个空位,真是不可思议。”他说着,把胳膊放在吧台上,凑近她,“我能请你喝杯酒吗?”
  “我这杯还没喝完呢。”
  “没关系,我等着,”他说,自信地点点头,“等一晚上都没问题。”
  金发女郎冲他轻浮地一笑,举起手中的马提尼酒杯,从他头上浇下去。
  “行了,都解决了,”她说。
  她站起来,走开了。但不是朝门的方向。诺拉看样子是不会回来了,她朝着还在傻傻等她的男人走去。
  “打扰了,您是在等诺拉·辛克莱尔吗?”
  他看看她,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啊……对,我确实在等她。”
  “恐怕她不会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
  “我刚才看见她走出门了。”
  他感到更迷惑了,转头朝出口看了看,眼睛四下搜索着。他站了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她说,“现在恐怕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他又坐下,“我不明白。你是她的朋友吗?”
  “不,我不是她的朋友。”她坐上诺拉坐过的那个凳子,“问您几个问题,您不会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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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月(六十)
  诺拉需要离开纽约出去散几天心。还好,她有地方可去。
  向北走的I95道上的交通并不拥挤,驶上395快道以后,路上的车就更少了。但从波士顿往南开车半小时左右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一辆中间成V形的拖拉机把所有的车辆都拦在后面好几里路,因为这些意想不到的情况,诺拉总是喜欢坐飞机。
  不过,她还是对什么都在乎不起来。
  她在坟场呆了一个晚上,又和布莱恩·斯多尔特——那个穷得叮当响的花花公子唐璜吃了晚餐,诺拉真的很想拥有比较平稳的生活。车轮擦着地面,花一整天的时间开车去波士顿会让她的心情好起来,今晚还要和她的老公度过一个夜晚,这更会让她彻底摆脱沮丧的心情。
  “丫头,我真想死你了!”杰弗瑞在褐色房子的大厅里迎接她。他把她拥在怀里,吻她的唇、脸庞、脖子,一遍又一遍。
  “差点受你的诱惑,相信你说的话了,”诺拉取笑他,“我还以为你和那些图书节上崇拜你的弗吉尼亚女人们在一块,早把我忘了呢。”
  “我怎么能忘了你,忘了你这个性感的尤物呢?”杰弗瑞问。
  “我想也是。”诺拉说。
  他们一边继续接吻、爱抚,一边上楼进卧室。他们的衣服散了一地,两条赤裸裸的躯体无不大汗淋漓,他们整整做了一下午的爱,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做了一次。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床,除了杰弗瑞出去拿了一次越南餐厅送的外卖。
  他们互相拥抱着一边看《西北偏北》,一边吃着瓦卡米沙拉和冷长鸡、柠檬香草牛肉。诺拉最喜欢希区柯克,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古怪的私生子。卡里·格兰特离开罗斯穆尔山的时候,杰弗瑞睡着了。
  然后,诺拉耐心地等待着。当她终于听到他发出了熟悉的鼾声,她溜下床,经过大厅,来到他的私人图书馆,坐到电脑前面。
  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诺拉进入了他的加密账户,浏览了一遍,看杰弗瑞到底存了多少钱。将近六百万。
  时机快到了,当然比那个杂志摄影师来得快。
  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地解决。布拉克科夫大厦那边的事还没有落实。都怪那个什么保险人和他主张进行的测试。如果希区柯克面临这样的情况,他会怎么处理呢?他很有可能在公墓就已经大开杀戒了,诺拉想着,禁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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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月(六十一)
  游客,唉,可怜的游客。他不安、失落,几乎都脱了人形。除了这里,他还可以去上百个其他的地方,但这里——是他离开家的临时住所——他必须呆在这里。
  他还没有解开那些账户的秘密,显然,开账户的人应该是想逃税,但这些人是谁呢?为什么要列在一份文件里呢?为什么这文件比人命还宝贵呢?
  他已经读了报纸和一本纳尔逊·迪密耳的小说。现在他坐在沙发上看《体育画报》的最新消息。一篇写波士顿红袜队的文章里说,他们今年已经无缘争夺冠军了,他正看到这里,房间里的寂静被打破了。
  有人在门口。
  他悄悄地拿起身边的“布雷塔”手枪,站了起来。他走到窗户边,把放下的窗帘拉到后面,偷偷往外看。
  外面站着个男人,手里拿着个扁扁的方盒子,他身后的车道上停着个引擎还没熄火的丰田佳美车。
  游客笑了,晚餐来了。
  他把枪插到身后,用衬衣盖着,打开门,招呼从皮皮比萨屋送外卖的伙计。自从搬到这儿,游客从那里买了很多次外卖了。
  “香肠加洋葱?”送外卖的伙计问。他看起来是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也可能刚毕业。他戴着个扬克棒球队的帽子,很难判断他的年龄。
  “对,多少钱?”
  “16块5。”
  “其实我应该知道价钱了,”游客自言自语。他把手伸进口袋,却没有掏出钱,“请等一下,我去拿钱包。”他正要转身,发现伙计站的地方能淋到雨,“请进来吧,”他回头说。
  “谢谢。”
  伙计走进了屋,游客到厨房里取他的钱包,“外面真是湿透了。”他又回头说。
  “是啊,下雨天我们外卖生意特别好。”
  “那倒不错。下雨天能在家吃肯定没人愿意出门,是吧?”
  游客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张二十美元的钞票,“给,”他说,“不用找了。”
  伙计把比萨递给他,接过钞票,“谢谢。”他把手伸到雨衣里面,笑了,“只是我们这账要重新算一算。”
  游客疯狂地把手伸到后面取枪,可是太晚、太慢了。他的手还没有够到,一支手枪已经顶住了他的胸口。
  “别动!”伙计说。他走到游客身后把那支布雷塔从他的牛仔裤腰里拿出来,“把两只手都放到墙上。”
  “你是谁?”
  “你是奥哈拉对吧?我是让你后悔没点中国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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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月(六十二)
  约翰·奥哈拉,觉得自己蠢得不可思议,他现在只能像只哈巴狗一样任人摆布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被这样一个孩子样的人制服了,这个狗崽子!
  “好,慢慢转身。”
  奥哈拉一个180度转身。转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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