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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聂鲁达 (智利)
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智利】聂鲁达 著
【台湾】李宗荣 译
序:生命是一首情诗 陈文茜
海明威曾经描述一个老人,每天到一家馆子喝咖啡,馆里的女侍固定端咖啡给老人,老人总是很有礼貌地向女侍说谢谢,一喝喝了18年,老人和女侍从未交谈,也无所谓对话。女侍从十五六岁的青春年华,转而成长为30岁的女人,准备嫁人了。最后一天女侍像往常一样,为老人端上了杯咖啡,可是老人听得出这咖啡放在桌上的声音不太一样。女侍说话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不可以请你把报纸拿开抬头看我一眼,这么多年来,我每天开店门,等待第一个客人,为你端上一杯咖啡,明天起我将离开这里,希望和你道别。但是想问你的是,为什么你从不看我一眼?也不与我打招呼…… 真名网
  忘记小说的真正寓意,但我永远记得此时的老人流泪,看着女侍说,从18年前咖啡馆进门的那一刻,便深深恋慕女孩子给青春生命的纯真憧憬,老人说,他在女孩的身上一点一滴发现着逝去的生命,天天到咖啡馆,并不为了女侍美味的咖啡,只是寻回再也不能触摸的生命纯真。老人感叹生命逝去,只能看着她,一脸惘然……
阅读聂鲁达情诗之于我,正像老者,阅读自己逝去的年代,竟成了海明威笔下颓唐的老人。不能很确切地说聂鲁达这个名字何时在生命中出现,也许是诺贝尔文学奖在台湾出版风潮的时候吧。当年高度参与政治运动,自然被他吸引。他曾是智利共产党总统候选人,被执政政府通缉,一度是政治流亡者,沙特拒领诺贝尔文学奖的理由是:聂鲁达才是真正该得奖的人。
  或许缘由革命与爱情的神秘联结,让我读着他的“今夜我可以写”、“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悲伤的诗句,在革命的年代里沉淀年轻生命欠缺的沉重。 真名网htt
  聂鲁达诗的名字就分明展现了聂鲁达的精神。确切、清楚的情绪,像进入一团炽热的焰火。尤其聂鲁达笔下的女人,几乎是不穿衣服的,器官型的,重点是乳房,是情欲的肢体,而为了他的女人,他可以跪下来舔她的脚、亲吻她的膝盖……强烈的情欲渴望,转化成革命,两者其实是非常接近的,在革命里头的聂鲁达,和他写的情诗一样。“请来看看街上的血吧!”
  在美国生活的那几年,我曾经有一次在一个反映智利农民集会场合的纪录片里,观赏聂鲁达的演说。它最后代表的元素是农民的身体、汗水、土地的颜色,以及在这块土地上所生长孕育的生命。在资本帝国主义中被破坏的生命,是聂鲁达的革命之情,意识形态在他的语言中化成生命的主题,所以战争是血,革命本身回归到最后是对土地的感情,像一个失亲的孤儿寻找母亲。
  充满政治热情的聂鲁达,在拉美洲那样致命的时代,从来不觉得自己要回到政治里。60年代曾回去,而后流亡巴黎,受到当时左派年轻人迷恋的支持,可是他却不是一个很好的煽动家,聂鲁达的激情太原始了,原始到当他被放置在俗世现实场景里,他的张力就会消失,聂鲁达再怎么搞政治,他还是属于直觉的生命与诗的。
  1973年智利左派总统阿连德,在一场右派的军人领袖皮诺切特军事政变中丧生,同一时期聂鲁达逝去,他位于决策者的宅邸被军人劫掠,更多的工人被屠杀、镇压。我记得那年Life杂志登出了聂鲁达葬礼的跨页图片,一个面容瘦丽的年轻人的侧脸,泪水悬在他的脸庞。那样一张美丽的照片,标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看着这本诗集,仿佛观看20世纪60年代的美丽。新世纪里,全球化的趋势把所有古老的东西拆解,当每个人的生活都必须改变时,我们对历史的依赖感便越来越淡薄。而关于这个逝去的聂鲁达的年代,却成为我们近代文明里最珍贵的片段。对一个回顾20世纪的老者,聂鲁达是整个20世纪文明的象征,因为他告诉我们:生命就是战争,生命就是爱情,生命更是一首情诗。
一、 女人的身体
女人的身体,白色的山丘,白色的大腿
你像一个世界,弃降般的躺著。
我粗犷的农夫的肉身掘入你,
并制造出从地底深处跃出的孩子。
我像隧道般孤单。众鸟飞离我,
夜以它毁灭般的侵袭笼罩我。
为了拯救我自己,我锻铸你成武器,
如我弓上之箭,弹弓上的石头。
但复仇的时刻降临,而我爱你。
皮肤的身体,苔藓的身体,渴望与丰厚乳汁的身体。
喔,胸部的高脚杯!喔,失神的双眼!
喔,耻骨般的玫瑰!喔,你的声音,缓慢而哀伤!
我的女人的身体,我将持守你的优雅。
我的渴求,我无止尽的欲望,我不定的去向!
黑色的河床上流动著永恒的渴求,
随後是疲倦,与无限的痛。
二、光笼罩你
光以它致命的光焰笼罩你。
失神而苍白的送葬者,
面对?那绕著你旋转的
古老的曙光的螺旋桨,那样站著。
别再说了,我的朋友,
独自在这死亡时刻的孤寂中,
充满生命之火--
这遭毁烬的白昼最纯粹的继承者。
水果的枝芽自太阳落在你深色的外套上。
夜的巨硕的根
自你灵魂中迅速生长,
隐藏在你体内的事物再度显现,
所以你新生的蓝而苍白的人群,
获得滋养。
喔,华丽、丰饶而迷人的奴役,
轮流以黑色与金色绕圈转动:
上升,引导并拥有一个创造,
生命如此丰富以致花朵枯萎,
而且充满哀伤。
三、 松树的庞大
啊,松树的庞大,碎波浪的呢喃,
光的沈缓的嬉戏,孤寂的教堂的钟,
玩具娃娃,曙光落入你的双眼,
地壳,大地在你身里歌唱。
在你体内众河吟唱,我的灵魂将消逝其中,
如你渴求的;我的灵魂,将被你带到你所愿之处。
在你希望之弓上我瞄准我的去路,
一阵狂热兴奋中,我释放所有的箭束。
我见到你如雾的腰身缠绕住我,
你的沈默追逐我悲苦的时光;
在你身上,你透明石头的双臂,
让我的亲吻下锚、让我的欲望筑巢。
啊你的神秘的声音让爱低鸣,
让充满回声的死去的夜更加幽暗!
深夜的千陌上我看见,
麦子的耳朵在风的嘴里低鸣。
四、早晨充满
在夏日的心脏中
早晨充满暴风雨。
云流浪,像道别时白色的手巾,
远行的风以双手摇动它们。
不可计数的风的心脏
在我们爱的沈默上方跳动。
管弦乐的而且属神的,在树丛中共鸣
像充满战争与圣咏的语言。
以迅速的袭击带走枯叶的风
让悸动箭矢的鸟群偏离。
风翻搅她,在没有泡沫的潮水中,
在没有重量的物质里,在倾斜的火焰中。
她的千吻,碎裂并且沈没,
在夏日微风的门上狂击。
 
五、 所以你会听见
所以你会听见我
我的话语
有时转薄
如沙滩上海鸥行过的痕迹。
项链,沈醉的钟
你的如葡萄般光滑的双手。
我看?我的话语扬长而去。
它们更像是你的而远非我的。
它们像长春藤爬上我老迈的悲伤。
它爬上潮湿的墙,
这个残酷的游戏将归咎於你。
它们从我暗?的虚空中逃逸。
你充满一切,你充满一切。
在你面前,它们将你所占据的孤寂填满,
而它们比你更习惯於我的哀伤。
现在我要它们说我想对你说的,
让你听见我想让你听见的。
悲苦的风拖曳著它们一如往昔。
有时梦的飓风将它们击倒。
你在我痛苦的声音中听见其他的声音。
古老的哀叹之口,古老的哀求之血。
爱我,同伴。别舍弃我,跟随我。
跟随我,同伴,在这悲苦的潮水中。
但我的话语已沾染上你的爱。
你占有一切,你占有一切。
为了你光滑如葡萄串的白色双手
我将把我的话语缀成绵延无尽的项链。
 
六、 我记得你往日的样子
我记得你去年夏日的样子。
你是灰色的贝雷帽、一颗静止的心。
在你的眼中,曙光的火焰?斗。
树叶纷纷坠入你灵魂的池中。
让我的双臂如攀爬的植物般紧握,
树叶收敛你的声音,缓慢而平静。
敬畏的?火中我的渴求燃烧。
甜美的蓝色风信子缠绕我的灵魂。
我感觉你的双眼游移,秋日已经远去;
灰色的贝雷帽,鸟的声音,像一座屋子的心,
我深切的渴望朝彼处迁徙,
我的千吻坠落,如琥珀般快乐。
孤帆的天空。山丘的千陌:
你的记忆以光制成,以烟,以沈静的水的池塘!
越过你的双眼再过去,夜正发光。
乾燥的秋叶在你的灵魂里回旋。
七、倚身在暮色里
倚身在暮色里,我朝你海洋般的双眼
投掷我哀伤的网。
我的孤独,在极度的光亮中绵延不绝,化为火焰,
双臂漫天飞舞仿佛将遭海难淹没。
越过你失神的双眼,我送出红色的信号,
你的双眼泛起涟漪,如靠近灯塔的海洋。
你保有黑暗,我远方的女子,
在你的注视之下有时恐惧的海岸浮现。
倚身在暮色,在拍打你海洋般双眼的海上
我掷出我哀伤的网。
夜晚的鸟群啄食第一阵群星,
像爱著你的我的灵魂,闪烁著。
夜在年阴郁的马上奔驰,
在大地上撒下蓝色的穗须。
 
八、 白色的蜂
白色的蜜蜂,你在我的灵魂中嗡鸣、醉饮蜜汁,
你飞翔在缓慢的烟的回旋中。
我是个自暴自弃的人,一句没有回声的话语,
失去一切,并拥有一切。
最後的船索,我最後的渴求紧系住你。
在我最荒脊的土地上你是後的玫瑰。
啊,你这个沈默的人!
闭上你的深邃双眼。那里夜色飘散。
啊你的身体,惊惶雕像般的,赤裸?。
你的深邃双眼,那里夜色拍击?双翼。
冰冷的花的双臂,玫瑰花的足膝。
你的乳房如雪白的蜗牛,
影子的蝴蝶飞来,安睡在你的腹上。
啊你这个沈默的人!
这里是你隐身而去後的孤寂。
雨中,海风正袭击迷路的鸥群。
流水赤足般的行过潮湿的街道,
那树上的叶子罹病般的抱怨著。
白色的蜜蜂,即使你已经离去,你仍然在我灵魂中嗡鸣,
在时间中你再度复活,纤瘦并且无语。
啊你这个沈默的人!
 
九、 陶醉在松林中
沉醉在松林与深深的千吻中,
像夏日般,我引领玫瑰花的帆船,
航向瘦弱白日的死亡中,
陷入我纯粹的海洋的狂乱里。
苍白的,在我贪婪的海水中下锚。
我在空荡的天气的酸味中巡航,
以灰而苦涩的声音、
以及遭离弃而哀伤的浪水伪装自己。
由激情锤链,我爬上我自己的海浪,
月亮的,太阳的,燃烧而且寒冷的,突然地,
在洁白且甜蜜如冰凉臀部的群岛之间,
在幸运群岛的喉咙中停航。
潮湿的夜里我千吻的外衣颤抖,
因充满电流而神智不清,
猛烈的碎裂成许多的梦、
在我身上迷醉的玫瑰逐一涌现。
上游,在外围的潮水中央,
你和我并躺的身体弯身在我的双臂中。
像一只鱼一样,无尽的紧系我的灵魂,
又快又慢,在天空笼罩的能量之中。
 
十、 我们失去了黄昏
我们失去了黄昏的颜色。
蓝色的夜坠落在世界上,
夜里没人看见我们手牵著手。
从我的窗户中我已经看见
在遥远的山顶上落日的祭典。
有时候一片太阳
在我的双掌间如硬币燃烧。
当我的灵魂与你所明了的哀伤紧紧相系时
我忆及了你。
彼时,你在哪里呢?
那里还有些什么人?
说些什么?
为什么当我哀伤且感觉到你远离时,
全部的爱会突如其然的来临呢?
暮色中如常发生的,书本掉落了下来,
我的披肩像受伤的小狗蜷躺在脚边。
总是如此,朝暮色抹去雕像的方向
你总是藉黄昏隐没。
 
十一、 几乎在天空外
几乎在天空外,半个月亮
下锚在两山之间。
转动的,漫游的夜,双眼的挖掘者。
让我们看看有多少星星在水池里碎裂。
在我的双眼之间,丧悼的十字架浮现,又隐没。
蓝色金属的淬炼,静寂的战斗的夜,
我的心像疯狂的轮子一样转动。
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的女子,又被带离的那么远,
有时,你在天空中闪烁即逝。
隆隆轰鸣,如暴风雨,如狂怒的飓风,
你越过我的心毫不暂歇。
坟堆里来的风扯裂、破毁并散撒你沈睡的根。
在她侧面的巨树,被连根拔起。
但是你,乾净的女子,你是烟的质问,玉米的穗须。
你是风藉著发亮的叶子所构成的。
在夜晚的群山之後,是大火般的白色莲花,
啊,我无言以对!你由一切事物构成。
渴望将我的呼吸切成碎片,
是选择另一条路的时刻了,那里,她不复微笑。
埋葬钟声的暴风雨,泥沼般的折磨漩涡,
为何此刻碰触她,为何令她哀伤。
啊跟著这远离一切的路,
不会有苦痛、死亡、与严冬在沿路守候,
只有双眼藉晨露张望。
十二、 你的胸部已经足够
之於我的心你的胸部已经足够,
如同我的双翼之於你的自由。
沈睡於你灵魂上方的事物
将会从我的嘴上升到天空。
在你之中存有每一日的幻象。
你像瓶花的露水般来临。
你的隐没侵蚀地平线。
像潮汐般,永远的消逝。
我已经说过你在风中吟唱,
如松树如桅杆。
你像它们一样高大而又沈默,
你哀伤,突然地,像一次远航。
你像古老的道路一样收敛事物。
你被回声与怀乡的声音隆罩。
我醒来,有时在你的灵魂中沈沈睡去的鸟群
逃离并且迁徙而去。
 
十三、我以火的十字
我以火的十字
在你身体的地图上烙下印记离去。
我的嘴穿过,像一只蜘蛛,试著藏躲。
在你体内、在你身後,畏怯的,被渴求驱使。
在暮色的沙滩上有好多的故事要告诉你,
哀伤而温驯的娃娃,你不会再哀伤了。
一只天鹅,一棵树,某些远离并令人快乐的事物。
葡萄的季节,收割与丰收的季节。
我是住在海港并爱你的人。
孤寂被梦和沈默穿过。
在海与哀伤之间被囚禁。
无声的,谵语的,在两个不动的船夫之间。
在双唇与声音之间的某些事物逝去。
鸟的双翼的某些事物,苦痛与遗忘的某些事物。
如同网无法握住水一样。
我的娃娃,仅剩下少量的水滴在颤抖了。
即使这样,仍有某些事物在无常的话语中歌唱。
某些事物歌唱,某些爬上我渴求的嘴的事物。
啊,要以全部的欢乐的话语才能歌颂你。
歌唱,焚烧,逃逸,像一个疯子手中的钟楼。
我哀伤的温柔,突然涌上你身上的是什么?
当我到达最寒冷与庄严的天顶,
我的心,如黑夜中的花朵般敛闭。
 
十四、每日你与宇宙的光、、、
每日你与宇宙的光一起嬉戏。
灵巧的访者,在花朵与水之间你翩然到访。
你比我手中紧握的白色的头颅,
更像每日我手中的成簇的果实。
你不像任何人,因为我爱你。
让我把你洒在众多花圈之中。
谁在南方群星里,以烟的字母写下你的名字?
喔,在你存在之前,让我忆起你往日的样子。
突然地,风在我紧闭的窗上怒嚎狂击。
天空是一张网,塞满了阴暗的鱼。
全部的风在这里逐一释放。全部。
大雨脱去她的衣服。
众鸟飞逝,逃离。
风,风。
我只能与男人的力量相互搏斗。
暴风雨让黑色的树叶回旋飘落,
让昨夜停泊在天空的船只逐一散落。
你在这里。喔,你并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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