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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517050233506

_7 凯文·凯利 (美)
..学会准确无误地做简单的事。
..在简单任务的成果之上添加新的活动层级。
..不要改变简单事物。
..让新层级像简单层级那样准确无误地工作。
.
重复以上步骤,无限类推。
这套办法也可以作为管理任何一种复杂性的诀窍,事实上它也就是用作这个的。
你不会指望依赖一个中心化的大脑来管理整个国家的运转。假如你想修修家里的下水道,
还得打电话给华盛顿的联邦下水道修理局预约,你能想像自己会搅起怎样一连串可怕的事情
吗?
在做某件复杂的事情时——比如治理一亿人口或靠两条细细的腿走路,人们最常想到的办
法就是,按顺序列出一个需要完成的任务清单,然后在中央指挥部或大脑的指令下完成这些任
务。前苏联的经济就是按这种合乎逻辑却又极不切合实际的方式运作的。其组织模式的内在不
稳定性早在苏联解体之前就显现出来了。
中枢指挥下的身体较之这种中央指令型经济也绝好不到哪里去。然而一直以来主流的机器
人研发、人造生物、人工智能走的都是中枢指挥的套路。那些头脑中心论的家伙们培育出的机
器人,到现在都还没能复杂至可以“崩溃”的程度,对此布鲁克斯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布鲁克斯一直致力于培育没有中枢头脑的系统,以使系统拥有当得起“崩溃”的复杂性。
在一篇论文里,他把此类没有中枢的智能称为“非理性智能”,其含义生动而微妙,语带双
关。一方面,这种基于自下而上层累结构的智能本身并没有用于进行推理的机制,另一方面,
这种智能的涌现也毫无推理可遵循。
苏联的崩溃并非因为中央集权体制扼杀了经济,而是因为所有由中央控制的复杂系统都僵
化且不稳定。如果按中央集权控制的模式设计机构、公司、工厂、生物体、经济、还有机器
人,那它们都难以繁荣下去。
是啊,我听见你咕哝了,作为人类,难道我没有一个中央大脑吗?
人类有大脑,但它既非中央集权,也没有所谓的中心。“大脑有一个中心的想法是错误
的,而且错得还很离谱。”丹尼尔.丹尼特48这样断言。丹尼特是塔夫茨大学哲学系教授,长期
鼓吹意识的“功能性”视角:意识的各种功能,比如思考,都来自不司职思考的部分。爬虫似
的移动机器人所具有的半意识,就是动物和人类意识的极好样本。据丹尼特的说法,人体内没
有一处是用来控制行为的,也没有一处会创造“行走”,没有所谓的灵魂居所。他说:“如果
你仔细看看大脑内部,会发现里面其实空无一物。”
丹尼特正在慢慢地说服很多心理学家,让他们相信,意识是从一个由许许多多微渺而无意
识的神经环路构成的分布式网络中涌现出来的。丹尼特告诉我:“旧的模式认为,大脑中存在
一处中心位置,一座隐秘圣殿,一个剧场,意识都从那里产生。也就是说,一切信息都必须提
交给一个特使,以使大脑能够察觉这些信息。你每次做出的有意识决定,都要在大脑峰会上得
到最终确认。本能反射例外,它们是穿山而过的隧道,因而得以不参加意识峰会。
按照这种逻辑(这在脑科学领域绝对正统),丹尼特说,“一个人开口讲话时,大脑里就
生成了一个语言输出盒。由某些讲话工匠编撰排版好要说的话,再放进盒子里。讲话工匠服从
一个叫‘概念生成者’的子系统的指示,得到一些先于语言构成的信息。当然,概念生成者也
得从某个来源获取信息,于是,类似的控制过程无限地回溯下去。”
.
48丹尼尔
.丹尼特(Daniel
Dennett,1942~)毕业于哈佛大学,后获牛津大学哲学博士。1971年开始任教于塔夫斯
(Tufts)大学,创立认知科学研究中心并任主任一职。
丹尼特称这种观念为“唯中央意图”。想要表达的意思从大脑中央权威处层层下传。他从
语言的角度对这种观点进行了描述――就像“有位四星上将对部队训话:‘好了,伙计们,你
们的活儿来了。我想狠啐这家伙一顿。快找个合适的话题,再造些英语脏话,然后发送过
来。’假如说话要经过这么一个流程,想想也觉得泄气。”
丹尼特说,实际的情况更像是“有许多微不足道的小东西,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意义
正是通过其分布式交互而涌现出来的。”一大堆分散的模块生成常常自相矛盾的原材料――这
儿有一个可用的词,那儿有一个不确定的词。“语言就是从这样一堆杂乱无章、不完全协调、
甚至是互相竞争的词中冒出来的。”
我们常用文学的手法来修辞讲话,把它看成意识的畅流,就如同我们头脑里正在播放新闻
广播。丹尼特说,“并没有什么意识之流。意识的苗头往往是多发并存的,或者说,有许多不
同的意识流,没有哪一条是被单独选出来的。”心理学家先驱威廉
.詹姆斯49在
1874年写道,
“……思维在任何阶段都像是一个舞台,上演着各种并发的可能性。意识在这些可能性互相比
对的过程中起起落落,选此即抑彼……”
彼此各异的思智们吵闹着,共同形成了我们所认为的“统一的智慧”。马文
.明斯基把这称
为“心智社会”
50。他将其简单形容为“你可以通过许多微小的反应建立知觉意识,每种反应自
己却都是无知无觉的。”想象一下,有很多独立的专业机构关心各自的重要目标(或本能),
诸如觅食、饮水、寻找庇护所、繁殖或自卫,这些机构共同组成了基本的大脑。拆开来看,每
个机构都只有低能儿的水平,但通过错综复杂的层累控制,以许多不同的搭配组合有机结合起
来,就能创造高难度的思维活动。明斯基着重强调,“没有心智社会就没有智能。智慧从愚笨
中来。”
心智社会听起来和心智的官僚主义似乎大同小异。实际上,如果没有进化与学习的压力的
话,头脑中的心智社会就会流于官僚主义。然而正如丹尼特、明斯基、布鲁克斯等人预想的一
.
49威廉.詹姆斯(WilliamJames,1842~1910):美国本土第一位哲学家和心理学家,也是教育学家,实用主义哲学的倡导
人,美国机能主义心理学派创始人之一,也是美国最早的实验心理学家之一。
.50《心智社会》(The
Societyof
Mind):马文
.明斯基于
1988年出版的哲学人文著作。其理论是:人类心智活动和任何
自然进化出的感知系统是由无数“碌碌众生”式的代理(agent)所完成的单独简单进程组合成的大社会。从脑部高度关
联的互动机制中,涌现出各种心智现象。
样,一个复杂组织里愚钝的个体之间总是为了获得组织资源和组织认同而相互竞争又共存合
作。竞争个体间的合作是松散的。明斯基认为,智能活动产生于“几乎各自离散的个体,为了
几乎各自独立的目的而结合的松散的联盟。”胜者留存,败者随时间而消逝。从这层意义上来
看,头脑并非垄断独裁,而是一个无情而冷酷的生态系统,在这里,竞争孕育出自发的合作。
心智的这种微混沌特性甚至比我们所能体会的还要深刻。很有可能,心智活动实际上就是
一种随机或统计现象――等同于大数定律
51。这种随机分布式鼓荡生灭的神经脉冲群落构成了智
力活动的基石;即使给定一个起点,其结果也并非命中注定。没有可重复的结局,有的只是随
机而生的结果。某个特定念头的涌现,都需要借助一点点运气。
丹尼特对我坦承,“我为何痴迷于这个理论?因为当人们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时会不禁摇
头大笑,但接着再想想,他们会觉得也许真是对的!后来随着思考越发深入,他们意识到,哦
不,这不仅有可能是对的,而且某些观点肯定是对的!”
就像丹尼特和其他人都注意到的那样,人类并不多见的多重人格综合症在某种程度上源于
人类意识的分散化和分布式特性。每一个人格――不论是比利还是莎利――都共用同一群人格
代理以及同一群执行者和行为模块,却产生出显著相异的角色。罹患多重人格障碍的病人实际
上将他们人格中的某个碎片(或者说,某个群组)当作一个完整的人格表现出来了。外人永远
不知道他们在和谁交谈。病人看上去缺失了一个“我”。
而我们难道不都是这样的吗?在生活的不同时期,在不同的心境下,我们也变换着自己的
性格。当某个人被我们内心世界的另一面所伤害时,她会冲着我们尖叫,“你不是我所熟悉的
你了!”“我”是我们内心世界的一个笼统外延,我们以此来区分自己和他人。一旦“我”失
去了“我”,就会忙不迭地创设一个“我”。明斯基说,我们正是这么做的。世上本无
“我”,庸人自设之。
人无“我”,蜂窝无“我”,野兽无“我”,公司无“我”,家国无“我”,任何活物都
没有“我”。一个活系统的“我”是一个幽灵,是不知晦朔的朝菌。它就如同亿万个水分子汇
成的瞬间的漩涡,指尖轻轻一碰,便即销饵无形。
.
51大数定律:在随机事件的大量重复中所呈现出的一种必然规律。通俗地说,在条件不变的前提下,重复试验多次,随机事
件出现的频率近似于它的概率。比如,我们向上抛一枚硬币,硬币落下后哪一面朝上本来是偶然的,但当我们上抛硬币的
次数足够多后(上万次甚至几十万、几百万次以后),硬币每一面向上的次数约占总次数的二分之一。
然而须臾之际,那些分布在低层的乌合之众又搅起了漩涡。这个漩涡是新象,抑或是旧
影?你有过濒死体验吗?是感觉浴火重生呢,还是历经沧桑?如果本书的章节打乱次序,还会
是原来这本书吗?想想吧,想到白头愁未解,你就明白什么是分布式系统了。
3.4嵌套层级的优点
每一个单独的生物个体内都有一大群非生物的东西。将来有一天,每一台单独的机器内也
会有一大群非机械的东西。不管是哪种类型的群体,他们都一方面各忙各的,另一方面又组成
了一个新的整体。
布鲁克斯写道:“包容结构实质上是一种将机器人的传感器和执行器连接起来的并行分布
式计算。”这种架构的要点在于将复杂功能分解成小单元模块并以层级的形式组织起来。很多
观察家津津乐道于分布式控制的社会理想,听说层级是包容结构中最重要和最核心的部分时,
却很反感。他们会问,难道分布式控制不就意味着层级机制的终结吗?
当但丁一层层爬上天堂的九重天时,他所攀爬的是一座地位的层级。在地位层级里,信息
和权力自上而下地单向传递。而在包容或网络层级架构里,信息和权力自下而上传递,或由一
边到另一边。布鲁克斯指出,“不管一个代理或模块在哪一个层级工作,他们均生来平等……
每个模块只需埋头做好自己的事。”
在人类的分布式控制管理体系中,某些特定类型的层级会得到加强而非减小消失。在那些
包含人类节点的分布式控制体系内更是如此――比如巨大的全球计算机网络。许多计算机领域
的活动家大力鼓吹网络经济的新纪元——一种围绕计算机点对点网络建立起来的新纪元,认为
是时候抛弃那些等级森严的网络了。他们的说法既对又错。虽然那种专制的“自上而下”的层
级结构会趋于消亡,但是,若离开了“自下而上”控制的嵌套式层级,分布式系统也不会长
久。当同层的个体之间相互影响时,它们自然而然聚合在一起,形成完整的细胞器官,并成为
规模更大但行动更迟缓的网络的基础单元。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形成了一种基于由下而上渗透
控制的多层级组织:底层的活动较快,上层的活动较慢。
通用的分布式控制的第二个重要方面在于控制的分类聚合必须从底部开始渐进累加。把复
杂问题通过推理拆解成符合逻辑的、互相作用的因子是不可能的。动机虽好,但必然失败。例
如,合资企业中一些大而不当的公司,其垮掉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为解决另一部门的问题而
创生的大型机构,其本身也成了问题部门。
数学运算时除法比乘法难,同样道理自上而下的分类聚合也不可行。几个素数相乘得出答
案很容易,小学生就会做。但要对一个大数做分解质因数,最超级的计算机也会卡壳。自上而
下的控制就如同将乘积分解成因子一样困难,而用因子来得到乘积则非常容易。
相关的定律可以简明地表述为:必须从简单的局部控制中衍生出分布式控制;必须从已有
且运作良好的简单系统上衍生出复杂系统。
为了验证自下而上的分布式控制理论,罗切斯特大学研究生布赖恩.山内52制作了一个号称
“杂耍抛球”的机器胳膊。胳膊的任务是用拍子反复弹拍一只气球。这只机器胳膊并没有一个
大脑来对气球定位并指挥拍子移动到气球下方,再用适合的力量弹拍;相反,山内将这些定位
和控制力量的工作分散化了。最终的动作平衡是由一群愚笨的“代理”组成的委员会来完成。
举例来说,把“气球在哪里?”这个最复杂的难题细分为几个独立的问题,将其分散到许
多微型逻辑电路中。某一个代理只考虑一个简单问题:气球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吗?――一个
相对容易操作的问题。主管此问题的代理对何时拍击气球一无所知,甚至也不知晓气球在哪
里。它的单一职责就是当气球不在胳膊上的摄像仪的视线内时指令胳膊倒退,并持续移动直到
气球进入视野。由这些头脑简单的决策中心所组成的网络或社会就构成了一个机体,能够展现
出非凡的敏捷性和适应性。
山内说:“行为代理之间并没有明确的信息交流。所有的交流都是通过观察其它代理的动
作在外界环境里留下的痕迹和影响而得以进行的。”像这样保持事物的局部性和直接性,就可
让社会进化出新的行为方式,同时也避免了伴随“硬件”通讯过程而产生的复杂度爆炸问题。
和流行的商业说教相反,把每件事告知每个人并非智慧的产生方式。
“我们更进一步地拓展了这个想法,”布鲁克斯说道,“并常常利用外部世界作为分布式
部件间的交流媒介。”一个反射模块并非由另一个模块来通知它做什么,而是直接感知外部世
界反射回来的信息,然后再通过其对外部世界的作用把信息传递给他人。“信息有可能会丢失
――实际上丢失的频率还很高。但没关系,因为代理会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发送信息。它会不断
重复‘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的消息,直到胳膊接收到信息并采取相应动作改变外
部世界,该代理才会安静下来。
.
52布赖恩
.山内(BrianYamauchi):美军坦克自动化研究、开发及工程中心资助的第二阶段小企业开发新技术推动计划的
首席机器人专家。该研究项目旨在发展高速遥控小型无人地面车辆。
3.5利用现实世界的反馈实现交流
过度集中的通讯负荷并非中央大脑仅有的麻烦。中央内存的维护同样让人感到头痛。共享
的内存必须严格、实时、准确地更新――很多公司对此都深有感触。对机器人来说,控制中心
要承担的艰巨任务是根据自己的感知来编辑或更新一个“外部世界模型”,一个理论,或者一
个表述――墙在哪里,门还有多远,还有,别忘了,留神那里的楼梯。
如果由不同感应器反馈回来的信息互相冲突,大脑中枢该怎么办?眼睛说有物体过来了,
而耳朵却说那物体正在离去。大脑该信谁的?合乎常理的做法是尽力找出真相。于是,控制中
心调节纠纷并重新修正信号,使之一致。在非包容结构的机器人中,中央大脑的计算资源大都
消耗在根据不同视角的反馈信号绘制协调一致的外部世界映像上。系统每个部分对摄像头和红
外传感器传回的海量数据有各自不同的解读,因而各自形成对外部世界大不一样的观感。这种
情况下,大脑永远无法协调好所有的事情,因而总是一事无成。
要协调出一幅关于世界的中央视图实在太难了,而布鲁克斯发现利用现实世界作为其自身
的模型要容易得多:“这个主意很棒,因为世界确实是其自身相当好的模型。”由于没有中央
强制的模型,也就没有人承担调解争议的工作,争议本身本不需要调和。相反,不同的信号产
生出不同的行为。在包容控制的网络层级中,行为是通过抑制、延迟、激活等方式被遴选出来
的。
实质上,对机器人来说(或者说对昆虫来说——布鲁克斯更愿这么表述),并不存在外部
世界的映像。没有中央记忆,没有中央指令,没有中央存在。一切都是分布式的。“通过外部
世界进行沟通可以避免根据来自触臂的数据调校视觉系统的问题。”布鲁克斯写道。外部世界
自身成为“中央”控制者;没有映像的环境成为映像本身。这样就节约下海量的计算工作。
“在这样的组织内,”布鲁克斯说,“只需少量的计算就可以产生智能行为。”
没有了中央机构,形形色色的个体们或是冒尖或是沉寂。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布鲁克斯提出
的机制——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大脑里的个体们通过外部世界进行沟通来竞争机器人的身体
资源。”只有成功做到这一点的那些个体才能得到其它个体的注意。
那些脑子转得快的人发现,布鲁克斯的方案正是市场经济的绝妙写照:参与市场活动的个
体之间并没有交流,他们只是观察别人的行动对共同市场所造成的影响(不是行动本身)。从
千百位我从未谋面的商贩那里,我得知了鲜蛋的价格信息。信息告诉我(含杂在很多别的信息
里):“一打鸡蛋比一双皮鞋便宜,但是比打两分钟国内长途贵。”这个信息和很多其它价格
信息一起,指导了千万个养鸡场主、制鞋商和投资银行家的经营行为,告诉他们该在哪里投放
资金和精力。
布鲁克斯的模型,不仅仅为人工智能领域带来了变革,它也是任何类型的复杂机体得以运
作的真正模型。我们在所有类型的活系统中都能看到包容结构和网络层级机制。布鲁克斯总结
了设计移动式机器人的五条经验,其表述如下:
..递增式构建――让复杂性自我生成发展,而非生硬植入
..传感器和执行器的紧密耦合――要低级反射,不要高级思考
..与模块无关的层级――把系统拆分为自行发展的子单元
..分散控制――不搞中央集权计划
.
稀疏通讯――观察外部世界的结果,而非依赖导线来传递讯息
当布鲁克斯把笨重且刚愎自用的机器怪兽压缩成一只卑微的、轻如鸿毛的小爬虫时,他从
那次小型化的尝试中有了新的认识。以前,要想使一个机器人“更聪明”,就要为它配置更多
的电脑部件,也就会使它更笨重。它越重,驱动马达就要越大。马达越大,供电所需的电池组
就要越大。电池组体积越大,移动电池组的构架也就要越大,如此陷入恶性循环。这个恶性循
环使得机器人大脑与身体的比重朝着越来越小的趋势发展。
但如果这个循环反过来,则成为一个良性的循环。电脑部件越小,电机就可以越小,电池
也越小,构架也越小,对应其尺寸的结构强度就越大。这也使得小型移动机器虫的大脑占身体
的比重相应更大,尽管脑的绝对尺寸还是很小。布鲁克斯的移动机器虫大都轻于
10磅。成吉
思,由模型汽车组件装配出来,仅重
3.6磅。布鲁克斯想要在三年内推出体长
1毫米(铅笔尖
大小)的机器虫。他干脆叫它“机器跳蚤”。
布鲁克斯主张不仅要把这种机器人发送到火星上去,还要让它悄悄渗透在人类社会各个角
落。布鲁克斯说,他想尽可能多地把人造生命引入现实生活,而非尽可能多地在人造生命里引
入有机体。他想让世界各处充溢便宜的、微小的、无处不在的半思维机器生物。他举了个聪明
门的例子。在你的住宅里,只需增加
10美元成本,就可以在一扇门上安装一个电脑芯片,它会
知道你要出门了,或者听到另一扇门传递的信息说你过来了,它还会在你离去时通知电灯,诸
如此类,等等。如果一幢大楼里每扇门都会互相交谈,就可以帮助对气候进行控制,还可以帮
助控制车流。如果在所有其他在我们现在看来冰冷乏味的设施里推广这些小小的入侵者,注入
快捷、廉价、失控的小小智慧,我们就能拥有无数感觉灵敏的小家伙们。它们为我们服务,而
且不断学习如何更好地为我们服务。
受到触动的布鲁克斯预言了这样一幅未来的美好画卷:我们的社会到处是人造生物,与我
们和谐共处互相依赖,构成一种新型的共生关系。其中大部分并不被我们所察觉,而是被看成
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它们解决问题的方式被设计为昆虫的方式――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
大,个体单元则微不足道。它们的数量将像自然界的昆虫一样远多于我们。事实上,布鲁克斯
眼中的机器人不必象《星球大战》里的
R2D2那样为我们端茶倒水,只需在我们视线不及处自
成一体,与万物同化。
移动机器人实验室有位学生制作了一款兔子大小的廉价机器人。它会观察我们在房间里的
位置,随着你的走动不断调整你的立体声音响,从而达到最佳的音效。布鲁克斯也有一个创
意,让一个小型机器人生活在我们客厅的某个角落或者沙发下面。它会象搜集癖好机那样四处
游荡,专等你不在家的时候四处吸尘。你只有在回家发现地板光洁一新后才会意识到这位田螺
姑娘的存在。还有个机器爬虫,会在电视机关着的时候从角落里面爬出来偷偷吸食机身上的灰
尘。
每个人都幻想有可以编程的宠物。“汽车和马的最大区别,就是你无须每天照料汽车,却
必须每天侍候马,”凯斯.汉森53,一位颇受欢迎的技术布道者说道,“我想人们一定希望动物
也具备可以开关的功能。”
“我们热衷于制造人工存在物。”布鲁克斯在
1985年的一篇文章中写道。他把人工存在
物定义为一种可以脱离人类协助、在现实环境里生存数周乃至数月、并可以做一些有用工作的
创造物。“我们的移动机器虫就属于这种创造物。开启电源,它们就会融入外部世界,与之交
互作用,寻求达成各种目标。别的机器人与之相比则大为不同。它们要遵循预设程序或计划,
完成某项特别任务。”布鲁克斯坚持自己不会像大多数机器人设计师那样,为他的存在物设立
.
53凯斯
.汉森(Keith
Hensen,1942~):美国电气工程师和作家。著有《长生术》、《人体冷冻法》、《谜因学》和《进
化心理学》。——译自“维基百科”
玩具环境(即简单、容易的环境)。他说:“我们坚持建造能在现实世界里存在的完整系统,
以免自欺欺人、逃避难题。”
时至今日,自然科学一直未能解决一个难题,就是如何建立一种纯意识。如果布鲁克斯是
对的,那么这个目标也许永远无法实现。相反,意识将从愚笨的身体中生长出来。几乎所有从
移动机器人实验室获得的经验教训都在告诉我们,在一个不宽容错误的真实世界里,离开身体
就无从获得意识。“思考即行动,行动即思考,”海因茨.冯.福尔斯特54,一位上世纪五十年
代控制论运动的启蒙者说道,“没有运动就没有生命。”
.54海因茨
.冯.福尔斯特(Heinz
vonFoerster,1911.11.13~2002.10.02):奥地利裔美国科学家,集物理学和哲学之大
成。与沃伦.麦克洛克、诺伯特.维纳、约翰.冯.诺依曼、劳伦斯.福格尔等人一起创立了控制论。
3.6无躯体则无意识
我们人类认为自己更接近于机器人“漫步者”而非小小的蚂蚁,这种与生俱来的想法造就
了“漫步者”体态臃肿的麻烦。自从医学证实了大脑在生理上的重要作用后,头脑就取代了心
脏,成为我们现代人所认同的中心。
20世纪的人类完全依靠大脑而存在,因此,我们制造的机器人也是依靠大脑而存在。科学
家们——同样是些凡人——认为,作为生灵的自己就扎根在眼球后、前额下的那一小块区域。
我们生息于此。到了
1968年,脑死亡已经成为判断临床死亡的依据。无意识则无生命。
功能强大的计算机催生了无躯体智能的狂热幻想。我们都见过这样一种表述:意识可以栖
居于浸泡在容器中的大脑里。现代人说,借助科学,我可以无需躯体而以大脑的形式继续存活
下去。由于计算机本身就是巨大的头脑,所以我可以生存在计算机中。同样道理,计算机意识
也可以轻易地使用我的躯体。
在美国通俗文化的圣典中,意识的可转移性已经成为被广泛信守的教条。人们宣称,意识
转移是绝妙的想法、惊人的想法,却没有人认为那是错误的想法。现代民众相信,意识可以在
容器间倒来倒去。由此产生了《终结者
2》、《弗兰肯斯坦》等一大批类似的科幻作品。
不管结果如何,在现实中,我们不以头脑为中心,也不以意识为中心。即便真的如此,我
们的意识也没有中心,没有“我”。我们的身体也没有向心性。身体和意识跨越了彼此间的假
想边界,模糊了彼此间的差别。它们都是由大量的亚层次物质组成的。
我们知道,与其说眼睛像照相机,还不如说它更像大脑。眼球拥有超级计算机般的海量处
理能力。我们的许多视觉感知在光线刚刚触及纤薄的视网膜时就发生了,比中枢大脑形成景象
要早得多。我们的脊髓不只是一捆传输大脑指令的电话线,它也在思考。当我们把手按在胸口
(而非额头),为我们的行为做出保证时,我们更接近于事情的真相。我们的体内流淌着荷尔
蒙和多肽构成的浓汤,我们的情感漫游其中。脑垂体分泌的激素,释放出爱的念头(也许还有
些可爱的想法)。这类荷尔蒙也处理信息。科学家们的最新推断表明,我们的免疫系统是一台
神奇的并行分布式感知机,它能辨识并记住数以百万计的不同分子。
对布鲁克斯来说,躯体就意味着简洁、明了。没有躯体的智能和超越形式的存在都是虚妄
的幽灵,给人以错觉。只有在真实世界里创造真实的物体,才能建立如意识和生命般的复杂系
统。只有创造出必须以真实躯体而存活的机器人,让他们日复一日自食其力,才有可能发掘出
人工智能或真正的智慧。当然,假如你意图阻止意识的涌现,那么只管把它与躯体剥离开来。
3.7心智/躯体的黑盲性精神错乱
55
单调乏味会使心智错乱。
40年前,加拿大心理学家赫伯斯
56对一些案例发生了很大兴趣:据传,一些人在极度无聊
的时候出现了诡异的幻觉。雷达观测员常常报告发现了信号,而雷达屏幕上却空空如也;长途
卡车司机会突然停车,因为他看到搭便车的旅行者,而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韩战期间,加拿
大国防研究会邀请赫伯斯参与研究另一件棘手的事情,研究人体处于单调疲乏心理状态下的产
物:招供。那些被俘联军士兵似乎在被共产主义者洗脑(当时是个新名词)之后宣布摒弃西方
世界。他们也许受到过被关进隔绝水箱之类的折磨。
1954年,赫伯斯为此在蒙特利尔麦吉尔大学搭建了一间避光隔音的小房间。志愿者们呆在
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头上戴着半透明的防护眼镜,手臂裹着纸板,手上戴着棉手套,耳朵里塞
着耳机,里面播放着低沉的噪音,在床上静躺两到三天。他们起先听到持续的嗡嗡声,不久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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