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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拉升职记全集

_39 李可(当代)
  沈乔治说:“经理级别以上的职位,和市场水平的75分位做比对,经理级别以下的职位,和市场水平的50分位做比对。”
  拉拉点点头说:“好,说得挺清楚。”
  拉拉前一天从沈乔治那里一拿到翰威特去年的薪酬调查光盘,就破不及待地把几个大部门的经理岗位的市场数据都看了看,她感到自己有把握做好市场对比分析。昨晚她就想好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翰威特的人嘛,向他们请教就是了。
  拉拉打定主意,马上告诉沈乔治道:“乔治,我们今年还是照往年的分工,我来负责经理级别以上的对比分析,其余员工的工资你来做对比--你觉得两周的时间分析,够吗?”
  沈乔治想了想,信心不是很足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差不多吧。”
  拉拉对沈乔治的犹豫看在眼里,她点点头说:“你等下去约一下翰威特的人,请他们在四月底到我们公司来一次,给我们培新一下薪酬调查的流程和要求。在他们来之前,我们有两周的时间来做对比分析。我们把能做的都尽量完成,遇到问题咱俩多讨论,咱们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都集中起来,翰威特的人来的时候请他们一起解答。”
  沈乔治记录下来拉拉的要求。拉拉叮嘱他说:“乔治,咱们得争取把所有的资料都在五月初完成,不然到时候,留给各部门的时间就会不够--无意长假期间,我恐怕你和我,都得加班了。”沈乔治点点头说:“我知道的,拉拉,放心吧。”
  安排好分工和时间表以后,拉拉又想到了预算问题,她问沈乔治:“员工现有工资和市场水平差异明显的情况多吗?”沈乔治心中没底。只得含糊地说:“会有一些这样的人吧。”
  拉拉又问:“要补充这部分的差距,大约需要多少钱?在没有做完比对之前,你心里又概念吗?”
  沈乔治挠挠头,为难地说:“这个真没法说得太细。”
  拉拉又追问他:“有单独的预算来用于这方面嘛?”
  这回沈乔治倒是回答得很明确了:“没有。都包在8%的预算里面了。每年都这样。”
  拉拉心说,那可比DB小气多了,DB每年用于这部分的预算都是独立的。
  
33试用期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周末,百佳超市里,购物的人群熙熙攘攘。
  王伟推着购物车,拉拉前一天晚上又加班了,这时候她像一只挨了浇的麻雀,蔫头蔫脑地跟在王伟旁边。两人找到陈列染发水的货架,拉拉问营业员:“小姐,这些染发水,哪个牌子的使用起来最容易?”
  营业员推荐说:“‘美源’的,很多客人都喜欢买这个牌子自己在家染发,用起来很简单很容易的。而且,这个牌子的染发水比较温和,不太伤头发。”
  拉拉从货架上取下一盒递给王伟,小声问他:“你看看,你行吗?”
  王伟把使用说明正过来反过去地读了两遍,点头说:“行吧,应该问题不大。”
  营业员指点王伟说:“先生是由你来染吗?你染的时候,先染下面的头发,注意最后再染头顶的部分,因为头顶的头发靠近皮肤,接受热量最多,最容易上色。”
  拉拉本来想买黑色,营业员说深棕色染出来的效果就是黑头发了,要是真用了黑色,反而会黑得不自然了。
  两人回到家里,拉拉有点不放心,又问王伟,“你到底行不行?”
  毕竟是第一回干,王伟多少有点压力,但他还是作出有把握的样子说:“学理工科的人,动手能力总是还行的,只要你别对我要求严格就行了。”
  两人说干就干。王伟先找来一些旧报纸,铺在玄关的地上,拉拉端来张椅子正对着玄关镜坐下。王伟用两张报纸把拉拉的身子围了起来,再拿几个夹子把两张报纸一夹,单露出拉拉的脑袋来。
  拉拉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样子说,有点像街边五块钱剃一个头的剃头摊子。王伟已经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了,拉拉在镜子里挑剔地看着他笨拙的手势,十二分不满意,忍不住批评道:“你的手势真奇怪,怎么那么多多余的动作!你梳就梳嘛,抖个什么劲呀!真不是一般的笨!本来不想说你的,实在是忍无可忍!”
  王伟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活计,嘴上敷衍拉拉道:“你克服点吧,我哪能跟人家专业的比。我可是免费的。”
  拉拉也怕自己越职责王伟干得越差劲了,她勉强地闭上了嘴,但还是园睁着眼睛监视着王伟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了,抱怨说:“王伟,你自己来看,你梳匀称了没有?我怎么觉得左边这一块颜色特别深呀?你这样粗枝大叶,回头我头发的颜色一块深一块浅,我明天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王伟经过一番实践,已经有了一些感觉,他的信心和兴趣都提高了起来。听到拉拉抱怨,王伟赶忙左右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兴致勃勃地说:“还行嘛!我再给你揉揉匀,放心吧。我看,我染的效果还不错呢!”
  拉拉轻哼了一声道:“就你这水平到发廊里,非被客人臭骂不可。我要不是实在没时间上发廊,哪能让你这个二把刀上!”
  王伟说:“就是呀,你看我帮你染,你省了多少时间!我半个小时就全搞定。要是上发廊,你哪回不是至少三小时?还不包括路上来回的时间。而且我态度多好!哪个发廊师傅肯让你骂他笨?”
  拉拉说:“哪个发廊师傅要是就你这水平,他连喝粥都混不饱!”
  冲过水后,王伟帮拉拉把头发擦干,等取下毛巾一看,嘿!拉拉还真是满脑袋都变成黑森森的了!
  拉拉对着镜子查看效果,王伟还挽着袖子露着胳膊,他双手叉腰站在旁边问道:“怎么样?我这活干得还行吧?”
  拉拉说:“染得有一点不够均匀,不过,看得过去--总体来说,还行吧!对你要求不能太高。”
  王伟得到了肯定,很有成就感。再看看拉拉满脑袋黑森森的头发,他忍不住摇摇头道:“你原来那个栗色挺好看的,你说你何必费劲儿又把它染黑呀!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黑色真有点呆板,没有原来的颜色有活力。”
  拉拉说:“切!这回黄国栋来,一看到我的头发,保证会觉得我比原来顺眼了。”
  “那太好了,也算我的劳动能有点价值。”王伟咧嘴一笑,关切地问拉拉,“你想好了吗?这次真打算向黄国栋要求加人?他现在对你可是还不太好呀。”
  拉拉把脸转回来,她伸出双手搭在王伟的肩膀上,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确实很弱势。以前在DB,很多人都不愿意跟着弱势的老板干,因为这样的老板在上面说话不管用,跟着他,资源永远比别人少,别的部门把不相干的活推过来,他多半也不敢出头,弄得下面的人灰头土脸。我现在就特别不愿意我下面的人有这样的感受。所以,加人的要求是一定要提的。”
  王伟点点头说:“那你提的时候要注意措辞。我知道你会小心的。”
  拉拉说:“其实,我有两个目标,一个是给C&B加一个人头,还有一个是,我希望能把招聘专员艾玛升为招聘主管--现在我的招聘组没有主管,三个招聘专员都直接向我报告,我顾不过来。特别其中有一个专员叫杰西卡,这小姑娘倒很乖,就是能力太弱了--她的工作量在招聘组已经是最轻的了,还是经常弄不清自己的工作重点,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精力来指导她。”
  王伟说:“马莱和李卫东下面有招聘主管吗?”
  拉拉解释说:“马莱有招聘主管,李卫东没有。不过,他们俩的招聘组都只有两个人,只有我的招聘组是三个人,因为我负责支持销售团队--你知道的,销售团队的人员总是没有其他部门稳定,招聘任务会更重。”
  王伟提醒说:“那你一下提两个要求,黄国栋答应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拉拉点点头说:“是这样的。不过,同时提两个要求也有好的地方--在老板拒绝了我一个要求的时候,他可能也想答应我另一个要求来弥补我一下。我的第一目标是给C&B加人手,第二目标是晋升艾玛,她如果能升为招聘主管,我就能腾出更多的精力放在C&B上。”
  一想到那个差点被忽略的年度加薪,拉拉就后怕,睡觉都睡不踏实。王伟说:“你觉得沈乔治是太累了所以一时糊涂,还是他逻辑上有问题?”
  拉拉摇摇头说:“现在还不好说,我还有再观察一段时间。不过,有件事儿让我隐约有些担心,那天我是硬忍着没有批判他,而他好像也对这么明显的错误浑然不觉--你知道的啦,有时候老板为了照顾我们面子没有正面批判,但我们心里还是对自己的错误有数,会紧张的--我现在就是感觉不到他意识到犯了个低级错误。”
  王伟说:“如果他是逻辑上比较弱,那你就要多加小心了。”
  拉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就是担心这一点--逻辑要是不好,那做事的效率好不起来,出错的机会也会加大。不过,沈乔治确实对公司的情况非常熟悉,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手上的信心和资料都非常丰富,就像个百宝箱,你要什么信息他都有。”
  黄国栋又来广州了。拉拉去见他的时候,他的笑容仍然似是而非,招呼也照旧有气无力。
  拉拉这次准备和他具体讨论年度加薪方案,以及参加翰威特年度薪酬调查的先期准备。
  关于年度加薪,黄国栋说:“系(是)呀,SH的规矩系(是)这样的啦,年度加薪都系(是)在6月完成的。”
  拉拉忽然发现,关于迫在眉睫的年度加薪,如果说,黄国栋说话的内容和沈乔治非常相似,那么,他说话时的表情和沈乔治的表情简直是惊人的相似了!都是那么的心平气和,那么的天经地义,仿佛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看不出任何不安也找不到一点焦急。拉拉的心里顿时无语了。为了安抚自己,她只好又暗自替黄国栋找理由:“他刚接受中国区,还没来得及进入状态。”
  拉拉告诉黄国栋:“我看了乔治发给我的年度加薪预算,又参考了去年的年度加薪方案,准备了今年的年度加薪草案,想请您过目。如果您认可这个方案,我就准备把它发给何查理过目,听听他有什么意见,再看是否需要做出调整。”
  黄国栋很清楚年度加薪的非常重要的大事,而且时间很紧迫了。其实今天拉拉一提这个事情,他毕竟不是沈乔治,马上意识到是自己疏忽了一件紧急的大事,只不过他不愿意表露出来自己理亏,才故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听拉拉说已经把方案的草稿做出来,黄国栋有点受到了触动,心说:才隔了一个星期,方案就有了,她居然动作这么快?看来不像是“慢热”的人呀?!
  但黄国栋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流露一丝赞许或者意外,他点点头说:“好呀,你现在去把方案拿过来,我们马上讨论。”
  拉拉听了还是挺高兴,因为看到黄国栋这回的反应很迅速,明显这位做老板的已经及时觉悟了。她匆匆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取加薪方案去了。
  拉拉先把加薪方案发送到黄国栋的邮箱里,又打印了两份HARDCOPY,她抄起自己的笔记本连同两份HARDCOPY,兴冲冲地去找黄国栋。
  隔着几步远,拉拉看到李卫东在黄国栋的办公室里,两人正站在窗前谈话。拉拉走过去,虽然门是敞开的,出于礼貌,她在门上敲了一下道,“老板,我把加薪方案拿来了。”
  黄国栋本来是背对着门站着,听到拉拉的声音,他猛然转过脸来,生硬地说:“你先出去!我在和李卫东谈话。”
  拉拉从黄国栋的态度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自从八年前她加入DB后,她没有被这样斥退过。就像人若习惯了无知,就会以为无知是天经地义的--当一个人习惯了尊重,一旦受辱,打击的效果会在他身上加倍放大。
  霎时间,拉拉只觉得脸上的血一下褪尽了。她听到自己勉强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过一会儿再来。”那声音已经变形得仿佛属于另外一个人。黄国栋没有再说一个字。在门被“嘭”的一声关上之前,拉拉依稀看到李卫东惊讶的脸,那惊讶让她感到生不如死。
  拉拉逃也似的往自己的办公室溃退,她感到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被驱逐出境的她。她但愿父母和王伟永远不要知道这一切。
  回到办公地,拉拉马上关上门,而后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手机的铃声把拉拉几乎迷失的意识重新拉回现实。她下意识地拿起来一看,是陈丰打来的电话。她迟疑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陈丰谨慎的问候:“方便吗?最近还好吗?”拉拉听到这声音,一下想起中学时语文课文里有一篇贺敬之的《回延安》,里面说“亲人见了亲人面,欢喜的眼泪眶眶里转……”拉拉嘴里一阵地发咸,她憋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在忙。”陈丰马上说:“不好意思,那我挂了。下次聊。”
  拉拉机械地挂断了电话,知觉慢慢地重回到了她的身体,她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是凉冰冰的。
  关于受辱的痛苦似乎退去了一些,然而,关于要被炒掉的惊惧又紧紧的攫住了她的心。
  拉拉像困兽一样来回转了两圈,有个声音在重复地威胁她:他要干掉你了!他要干掉你了!不然他不会对你那么不客气!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再找工作哪里来得及!”拉拉绝望地绞着双手,喃喃地问自己。焦虑和惊慌,折磨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作为一个没有被炒过的人,拉拉这时候,脆弱得连王伟和房子都无法安抚她的焦虑,对于在家人和朋友面前丢面子的恐惧,则愈发让这种脆弱陷入岌岌可危。
  离开DB前,曲络绎做离职谈话时说的话,拉拉当时一味敷衍着,现在却清清楚楚地都记起来了,“你在DB工作了八年半,上上下下都了解你,你在这里人脉之深厚不需要我说,你自己最清楚,你的团队你一手带了三年半了,还有你和销售经理之间的友谊,这里人们都信任你,都了解你的能力,这都对你愉快地工作大有帮助。如果你换一个地方,信任,默契,一切都要从头建立。”
  “其实我的能力是很好的,但他们却当我是笨蛋,对我还不如对一个民工!”拉拉绝望而不甘地想,“要是给足我三个月的时间,我肯定能让黄国栋明白,他完全看错我了!”
  “现在能马上救我的,只有何好德了!他说过到年底会回中国。现在还不到五月份,可是我没有时间等了。无论我怎样小心翼翼勤勤恳恳都不管用。我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要被这些人狠心地踢下舞台了!”拉拉痛苦地想,试用期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拉拉咬紧下唇思忖半响,起身开门走出房间,她站在通道上往黄国栋的办公室那边望了望,门还是紧闭着,里面的密探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结束的意向。拉拉返身关上门,紧张地翻出何好德的手机号码,她默念了两遍那个码号,终于下定决心抄起了电话。
  一串数字拨了一半的时候,拉拉忽然感到窗外黑影一晃,似乎有人在看着她。她猛地一抬头,这一惊非同小可!站在窗外的人竟是黄国栋!
34谁没认清形势
  拉拉被黄国栋吓了一跳,她烫了手似的扔下手中的话筒,快步走去开门放黄国栋进来。
  黄国栋刚和李卫东谈完事情。虽然他不在乎压迫压迫杜拉拉,即使在没有目的没有效益的情况下——但这一次,做过之后,他也自觉似乎过头了一点。因此,李卫东离开之后,他本来完全可以打电话或者派个人过来喊拉拉过去,但他特意自己动脚过来叫拉拉,以示弥补。
  黄国栋站在门边,和颜悦色地说:“我打断你打电话了?你继续打吧,打完再上我那儿去好了。”
  很多时候,身陷困境的人,要求的真的不多,一杯水,一点笑容,谈不上足矣,也就很有效了。
  黄国栋的这么一点儿和颜悦色,就把杜拉拉的心从油锅里拎了出来。拉拉赶紧说:“没事儿!我回头再打这个电话。”说罢,跟着黄国栋回到他的办公室。
  两人讨论了一番拉拉准备的加薪方案,黄国栋更多的时候是在了解拉拉的思路和SH中同往年的做法是否有变化。
  拉拉看出来黄国栋非常在意保持原有的做法,就问黄国栋:“对于服务下满年的员工,其工资升幅要不要PRORATE(指根据员工在本公司服务时问的长短.折算加薪比例)?”
  黄国栋马上问:“以往是怎么做的?”
  拉拉告诉他:“以往他们是要折算的。”
  黄国栋猜到拉拉的心思,说:“你想改变做法?”
  拉拉点点头,开始用粤语向黄国栋解释。她的心情本来就还没从惊痛中完全跳出来,这时候因为还得使用不咸下淡的粤语,结结巴巴地说话,于是这种惊痛又被罩上了一层滑稽的颜色,显得尴尬而怪异。
  拉拉说:“按以往的做法,比如一个进公司半年的员工.本来照他的业绩能获得8%的加薪,一折算,他就只能得到4%了——这个做法和市场上大部分欧美公司的做法有别,所以我担心,加人不满一年的员工会有吃亏的感觉。”
  黄国栋说:“既然这么多年来,他们在中国都是这么操作的,说明这个办法迁是能保证让员工得到公平的吧。”
  拉拉说:“如果要保证比较公平,就只有在入职的时候,OFFER中充分考虑到来年加薪时的折算因素,但是这样的话,就会加重C&B的工作量,各部门的经理们恐怕也有意见。关于这一点,我问过沈乔治和马莱,他们也都证实了,每年加薪也都有员工为此不满。”
  黄国栋虽然也觉得拉拉的话有道理,但一来他的个人风格就是凡事节俭能省就省,不管花的是公家的钱还是他自己的钱;二来呢,他害怕出错,照过去的办法办,总是安全的。如果改革,肯定会有人跳出来问他要理由。
  因此,黄国栋说:“拉拉,在这里,我和你都是新来的,很多事情表面上看来我们有道理,但你又怎知其中没有原因呢?安全起见,我看这次我们还是照老办法来,明年再考虑改革。”
  拉拉点点头。该说的话她已经说过了,这儿黄国栋是说YES OR N0的人。
  两人算是就方案有了定论。黄国栋问拉拉,“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拉拉拿出一张时间表展示给黄国栋说:“我想马上就把这个方案送去给查理过目。得到他对方案的确认后,下周的各部门总监会上,我就会把方案拿出来向大家讲解并答疑。目前C&B还在准备基础数据,在5月的第二周之前C&B会把加薪表分发给各部门的总监,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按照统一的游戏规则,分头去做加薪提案了。”
  黄国栋插进来问了一个问题:“G&B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基础数据?”
  拉拉告诉他,上周二她和沈乔治谈话后,就马上开始这项工作了。
  黄国栋一听,哦,你们已经干了周了,那为什么还要再等两周才能完成准备呢?他皱了一下眉质疑说:“基础数据不是系统现成的吗,怎么要花三周时间来准备呢?”
  拉拉解释说:“因为C&B需要把员工的现有工资和市场水平做比对,倘若员工现有工资水平低于市场基准10%的,都要一一标示出来,总监们做加薪提案时需要这些数据。”当拉拉说完这番解释,她忽然意识到,黄国栋本人,从来没有直接地做过C&B,所以他才会不了解其中的工作量。
  黄国栋有点惊讶地追问:“两千个员工的工资,你们打算一个一个比对吗?”
  拉拉确认说:“是的。全部比对。”
  黄国栋一想,不由脱口而出,“这工作量不小!”拉拉点点头说:“主要时间确实比较紧,五一长假,我们会加班,保证把对比分析在长假结束前完成。”
  黄国栋不太放心地问:“谁具体做这个工作?”
  拉拉告诉他:‘经理级别以上的人员工资,由我来做比对,选取的比对基准是市场水平的75分位;经理级别以下的员工,由沈乔治来做比对,比对基准是市场岁平的50分位。”
  黄国栋想了想说:“嗯,可以。沈乔治完成比对后,你要全部检查过他的东西,才能发给各部门。”
  拉拉点点头说:“当然,我一定会对他的工作结果负责的。”
  看黄国栋没有提出新的问题,拉拉于是继续讲解时间表:“在五月的第二周,各部门总监将有一周的时间来完成本部门加薪提案。然后,我留了一周的时间给C&B用于完成汇总和核查各部门的提案。五月的最后一周,是留给何查理的.以防他看了汇总结果后还想再做调整,那C&B就会又有一番来来回回的工作。”
  黄国栋说:“你这个预留是对的,查理很可能会想修改一点什么。”
  拉拉点点头,继续说:“这样,六月十目前,我们能如期把中国区的加薪结果报到亚太。如果六月中旬能顺利得到亚太的批复,六月下旬我们将有两周的时间,用于编制新的工资表,以及准备给两千名员工的加薪沟通信,员工能在当月如期领到新工资了。”
  黄国栋认真地听完拉拉介绍她的时间表,他提醒说:“我听起来你的安排是没问题的。只是这当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不然就失去控制了。”
  拉拉点点头说:“老板,我准备一个PPT,用于在总监会上向总监们宣讲加薪方案,我已经在PPT上放上了这个时间表——如果查理确认对加薪方案没有修改意见,我就把PPT发给你——我会请大家支持我的工作,提醒大家不要让活儿在自己的环节上延误。当然,这期间,每周C&B都会群发一次邮件,提醒相关人员注意进度。”
  整个计划,黄国栋心里还是满意的,觉得拉拉确实考虑得比较周到。但是,他还是没有摆脱鄙夷杜拉拉的惯性,失去了鄙夷的原因和目的,他的鄙夷已经陷入一种新加坡式的盲目。对于拉拉来说,幸运的是.这种鄙夷的嚣张.正如跨越崇山峻岭的寒潮,一路呼啸而来一路也在逐渐地减弱。
  黄国栋没有说一个认可的字。拉拉也没有期待他的表扬。看看加薪方案讨论得比较顺利,拉拉乘着气氛还行,向黄国栋提出了给C&B团队加人手的想法。
  黄国栋摆摆手说:“这个事情年初陈杰提过,大卫没有批准。我不想拿同样的事情再去烦他了。拉拉我劝你,还是等下半年再说这个事儿。眼下,毕竟你是新来的,我也是新来的,不能活还没干,就提要求嘛!”
  拉拉见他一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架势,想想,也就把升艾玛的事情给憋回去了。
  谈到翰威特薪酬调查,黄国栋说,麦大卫的意思,除了翰威特的薪酬调查,还应该参加美世的薪酬调查,到时候两边的数据可以互补。
  虽然这意味着拉拉和沈乔治的工作量一下又上去了,两人倒挺高兴。这种活,他们爱干,有价值嘛。
  从黄国栋的办公室出来,拉拉马上用邮件发送了一份加薪方案给何查理,然后又打印了一份HARDCOPY送过去给他,以便当面催促他抓紧看这个方案。
  拉拉正问何查理的助理,“查理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占用他二十分钟。”何查理在房间里已经看到了拉拉,他提高嗓门道:“拉拉!找我吗?进来进来!”
  何查理的助理对拉拉笑道:“好运气!快进去吧!”
  何查理简单地看了一下加薪方案,问拉拉:“你们今年还是打算要PR0RATE(折算)加薪幅度吗?”
  拉拉告诉他.黄国栋的意思,这次还是照老规矩办.是否需要改革待来年再定。
  何查理皱了皱眉说:“沈乔治有没有告诉你们,去年加薪的时候,很多部门总监就对这条提意见了,当时HR也是答应过要改革的。”
  拉拉忙解释说:“沈乔治和马莱都说了。我老板主要是担心我和他都刚接手,不了解情况,贸然改变原来的做法,会出问题。”
  何查理不以为然地说:“会出什么问题!关键是费月不要超预算!只要费用不超预算,能出什么问题!我的意见,还是今年就把PR0RATE的做法给改了,不要再拖到下一年了。”
  拉拉答应马上把何查理的意见转告黄国栋,又请何查理抽空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何查理承诺这两天就给她回复。
  拉拉觉得事情已经谈完了,起身要走。何查理叫住她说:“拉拉,有时间坐一会儿吗?”拉拉以为总经理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吩咐,忙说:“有时间。”
  不料何查理笑容满面地说:“怎么样呀拉拉?这是你来SH上班的第三周了吧?感觉如何?我一直在忙,也没顾得上关心你和李卫东。”
  拉拉告诉何查理:“我刚来,对人员和各项工作任务都还在熟悉了解中。眼下主要是先集中精力把年度加薪的事情做好,员工们都在期盼着加工资呢。再就是要开始做参加欧美企业薪酬调查的前期准备了,下一周翰威特的顾问就过来和我们开会。”拉拉一面说, 一面情不自禁地拿何查理的态度和黄国栋的态度做了个对比,内心感慨道:哪怕是最虚伪的关心吧,黄国栋肯给我一点,我都能好受一些!要是报告线没有改变该多好!那何查理就是我老板的老板了,黄国栋也肯定不敢如此嚣张地欺压我了。
  何查理发现,别看拉拉说丁自己的工作内容,她的回答中却没有一个字是关于感受的,而他的问题明明是“感觉如何”。
  何查理是个智商很高的人,他马上敏感到了什么,当即笑着说:“我看你气色可不如以前来面试的时候,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工作太忙了?要注意体息呀。我得提醒一下你老板,他该好好花心思保留好你们两个新经理,你们对他很重要呀。对了拉拉!回头你帮我转告一下李卫东,等下周一开完部门总监会,我请你们俩吃饭!”
  拉拉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卫东就过来了。“我看到你从我门前过,赶紧就过来了,免得回头你又被老板抓走。”李卫东笑呵呵地说。
  拉拉说:“我也正有事告诉你呢。”她将何查理下一周要请客的事情告诉了李卫东,李卫东感叹道:“还是老何聪明呀,会做人!我们这位要是有老何这么好的逻辑就好了!”
  话题扯到黄国栋身上了,拉拉马上闭口不言了。她低头翻着自己的笔记,一面等着李卫东说正事。
  李卫东来找拉拉,是要和拉拉商量,联合马菜一起,共同改革完善招聘流程。拉拉明白李卫东的意思,是嫌现有招聘流程不够专业。
  但拉拉感到,其实招聘的情况还算过得去了,相比之下,C&B才是千万头绪等人理呢。拉拉眼下实在是没有精力可以分配给招聘组,但她又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她想了想说:“卫东.现在你和我都特别忙,恐怕没有足够精力来具体筹划这事儿——我有个建议,何不从三个招聘组里各抽一人组成一个小组,共同修整招聘流程。马莱那边的潘吉文是招聘主管,由他来做组长,你看如何?”
  李卫东觉得这主意可行,不过,他心里有谱,别看潘吉文是招聘主管,他的能力其实不如拉拉手下的艾玛,因此李卫东说:“拉拉,其实你这一组的招聘任务是最重的,人手也最多——我看,不如让艾玛来挑头好了!”
  如果让艾玛挑头,势必给她已经不轻的工作量上再加负荷,这是拉拉不愿意发生的,加上她本来就不想在这个阶段来整治招聘流程,因此她婉拒道:“卫东,说实在的,我也觉得艾玛的脑子挺清楚的——可是,让艾玛挑头,我恐怕不但潘吉文心里不舒服,就连马莱说不定也要不自在。”
  李卫东确实没有考虑过马莱的感受,叫拉拉一说,他也犹豫起来。拉拉又出了个折中的主意道:“要不也别选小组长了,就让他们三人共同商量,自定分工好了!”
  李卫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接受了。
  两人就算是统一了观点。拉拉当时没有料到,为了整改招聘流程的事情,自己和李卫东之间后来会发生那么些不痛快。
  谈完正事,李卫东关心地对拉拉说:“拉拉,我看你今天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心情不好?”
  拉拉马上不说话了。为了不让李卫东看出来黄国栋对自己的态度,她曾经努力过。然而,黄国栋今天当着李卫东对她发飙,等于彻底撕破了她的遮羞布。拉拉觉得再在李卫东面前遮遮掩掩已经毫无必要了。想到这里,拉拉苦笑声道:“今天你也都看到了。”
  李卫东安慰拉拉说:“他是老板嘛,他喜欢耍耍威风.你就由着他去好了,不用太往心里去。”
  拉拉摇摇头不说话。李卫东也知道自己的安慰比较空洞,想了想又说:“今天他的态度确实令我比较奇怪。他现在很需要我们,我们又都挺努力的,按说他应该对我们好一点才是。我们俩中只要有个跑了,他都会陷入很麻烦的境地。他也是这么多年的职业经理人了,怎么就认不清形势呢?”
  拉拉说:“他对你还是好的。”
  李卫东愣了一下,劝说道:“是,他对我确实不错。不过,拉拉,你也不要太敏感。我知道.你是从DB出来的,DB是好公司,你以前那两个HR总监我也都听说过.你不能指望黄国栋有他们的水平呀!”
  拉拉点点头,却仍旧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李卫东看在跟里,忍不住笑道:“拉拉,要我说,你是好环境里待惯了,人就变得娇气了。我以前待过的公司,有的人际关系非常紧张,同事之间当面拍桌子、背后下绊子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不少,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李卫东这一说,拉拉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说:“卫东,谢谢你宽慰我。”
  李卫东笑道:“拉拉,黄国栋确实没在我面前说过你半个不字。今天他确实是小题大做了——我不妨告诉你,他当时是在和我讨论财务总监荣妙之的事情。好几个部门都反映荣这个人本位主义特别强,又惯于捣糨糊,真正有问题去找他很难痛快地给你解决。所以公司可能会考虑换掉他——这事儿你知道就好,不要和别人说。我是怕我今天不说出来当时和黄国栋到底在商量什么事你这颗心就放不下。”
  李卫东一席话说中了拉拉的心事,她不由有点脸红,发自肺腑地说:“卫东,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你放心,我不会出去说的。”
  在杜拉拉和李卫东关在房间里谈话的时候,何查理和黄国栋也正关着门谈话。
  何查理先说丁PR0RATE的事情,黄国栋马上同意按何查理的意思修改加薪方案,取消PRORATE的做法。
  何查理话题转说:“陈杰走之前为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你这两个新经理都不错!聪明,又卖力!陈杰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招这两个人,总算是卓有成效!可他自己一天都没有享受过这两个经理的好处。老黄,还是你命好呀!”
  黄国栋矜持地笑道:“还好吧。李卫东确实很聪明!”
  何查理看他没下文了,马上说:“杜拉拉一样聪明!两个都聪明!我本来还有点担心杜拉拉没有做过C&B,工作上会吃力,结果我发现她上手还比较快,重点抓得很清楚,沟通也非常积极主动。老黄呀,这两个HR经理真的不错,你好好保留他们吧,千万别让他们被别人撬走了!要想再找到这么好的,可就难喽!”何查理说罢,爽朗地大笑起来。
  黄国栋也跟着笑。他多少感受到了何查理话里有话的提醒。他不由再次暗暗对比了一下杜拉拉和李卫东,李卫东总是反应很快也很得体,至于杜拉拉,她的反应永远比李卫东慢半拍,话也说不顺溜,一副缺少自信的样儿,就像呆笨的小媳妇只好尽量缩小占用的空间以免招人不待见。
  黄国栋不由对何查理强调杜拉拉聪明感到奇怪,和陈杰当初一个论调。黄国栋认为何查理是还没看清楚形势才会这么说,再过一两个月,何查理就会明白,李卫东和杜拉拉不可同日而语。
35都不容易
  白天的时问,人人都忙得像陀螺一样旋转。等到了晚上,大部分人都下班以后,黄国栋开始给李卫东和杜拉拉继续入职培训,讲到九点多,那两人都露出了倦容。黄国栋看看自己的讲义,语气轻松地宣市说:“看来今晚又讲不完了——明晚继续吧。晚上开会效率就是高哈,不会老被人中途打断。”
  李卫东听就大倒胃口。李卫东自己是做培训出身的,对于授课目标和授课时间的控制很有观念,在他眼里,黄国栋的时间管理和目标管理明显有待改进。
  趁着出来倒水,李卫东小声对拉拉嘀岵说:“他开会怎么这么随意?想拖就拖!难怪他老要加班,太缺乏时间管理的概念了。而且他这样做也很不尊重下属,想占用我们多少时间就占用我们多少时间,事先都不用打招呼的,就像我们坐在那里无事可做、随时等候他的召唤一样。这习惯可太不好了,得纠正!”拉拉机械地点点头,这天对她来说是身心俱疲的一天,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拉拉以为李卫东不过是随便抱怨两句而已,谁知,等他们端着水杯回到黄国栋的办公室后,李卫东竟然当真向黄国栋撒矫说:“老板,我原以为今晚入职培训就能做完。所以我已经约好了外部讲师,明天下午要在外面和他们开会,晚上可能赶不回来呀。”说的时候,他像一个孩子那样扁起嘴唇,满眼睛都蓄着无邪的微笑。
  按黄国栋原先的说法,他每周二一早来,周三晚上走,黄国栋事先也没有对两人提过这周三晚上得和他起加班,在他看来,假如加班还够不上天经地义,至少也是无须声明的。但没有约定总是没有约定,表面上的道理一个文明人总得讲讲的。因此。听了李卫东的话黄国栋虽然意外且失望,还是大度地说:“哦,没有关系。那你就去吧,回头让拉拉给你转述重点。”
  结果,第二天晚上,拉拉只好准备享受黄国栋给她的ONE—ON-0NE(一对一)待遇了。
  然而,这个培训竟然泡汤了!因为何查理出人意料地来找黄国栋说事儿。他进门的时候,拉拉和黄国栋正准备开始,何查理高声笑道“啊呀,我刚才在外面看到C&B的人全在,就知道拉拉肯定还没走,果然!”
  黄国栋马上笑道:“是呀,我们HR的人都是这么敬业的!”
  拉拉忙起身给何查理让座,又识趣地说:“我先出去,两位老板你们聊。”
  何查理却挥手示意拉拉坐下.他说:“我就简单的几句话,说完就走。你们马上可以继续。”
  然后他面对着黄国栋在拉拉旁边坐下。没等黄国栋问他有什么事情,何查理先开口了:“我刚才看了你们麦大卫的那封邮件,这个东西你和马菜也都知道吧?”
  黄国栋承认说:“是,大卫的邮件我刚才也看了。”
  何壹理起先还在谈笑风生,这时候忽然脸一沉道:“你们HR现在是怎么回事儿,到处发号施令!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像你们这样改革,总监们都要被你们革掉了,谁来做生意?”
  黄国栋被何查理的突然翻脸吓了一跳,拉拉看到他脸色都发黄了,他勉强劝何查理说:“查理,你听我解释,大卫他确实不是针对哪位个人的。现在这个项目,都是美国总部的意思,他也是没办法,他得执行呀。”
  拉拉在旁边,直挺挺地坐着,尴尬万分。她一下就明白过来,何查理让她留下,不是因为不拿她当外人。她是碰巧在场的,如果不是她而是李卫东在场,对何查理也没有分别。
  黄国栋其实很冤,他从来不想也不愿与何查理作对.但是麦大卫要驯服何查理,他作为麦大卫的手下,被绑架在了那辆冲向何查理的战车上,他是一个过了河的卒子,向前拱是游戏规则,然而他的内心确实有一个美好的愿望,那就是在老虎和狮于之间寻找平衡。看不出来何查理是否了解黄国栋的心思,但既然黄国栋拱上来了,何查理就决定不客气地打击一下他的气焰。至于让杜拉拉在场,是因为她的在场能加大打击黄国栋的力度。当然,打击黄国栋的最终目的还是在于痛击麦大卫。
  对于黄国标的辩解,何查理只是“哼”了一声。他不客气地说:“我不管是亚太的意思还是GLOBAL的意思,这样做对公司业务很危险!你们天天说中国区这不行那不行,好,我问你们,如果中国区的人都是不专业的,那中国区的业绩是哪里来的?为什么GLOBAL要选择在中国大肆扩张?你们把我手下的人一个一个改革掉,最后剩我一个光杆司令自己干?老黄你回新加坡好好提醒提醒你们麦大卫,叫他少对不懂的东西瞎指挥!”
  不等黄国栋再说什么,何查理站起来,看也不看黄国栋一眼,扬长而去。
  黄国栋呆呆地坐在那里,脸色非常难看。虽然黄国栋喜欢主宰他人命运的感觉,他本人其实一样受不了这种袭击式的训斥。何查理的攻击对象虽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老板麦大卫,但是黄国栋心里明白,何查理也是要给自己一个教训,尤其这番训斥是当着他的下属,其意图也就更加昭然若揭了。这让黄国栋非常难受。
  拉拉尴尬地坐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大气都不好出一个。她其实挺理解黄国栋的心情,人的地位越高。就越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客气。而且黄国栋还颇有些害怕何查理,虽然何查理小是他的老板,可毕竟是个威风凛凛的老大,在这里,他最大。
  拉拉正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安慰一下黄国栋,幸亏这时候她手机振动起来,她赶紧说了句“EXCUSE ME”,趁机走出去听电话了。
  电话是王伟打来的,王伟这周在北京。周二晚上他知道拉拉肯定要加班的,打了两次电话回家都没人听。IO点半以后他就没敢再打了,怕打搅拉拉睡觉,她现在睡眠很不好,入睡很成问题。周三晚上他以为黄国栋已经走了,结果打家里电话又是没人听,才打拉拉手机的。拉拉压低嗓门告诉王伟:
  “我在公司加班,老板还在,他明天才走。”
  王伟看地说话不太方便,只问了句:“你提了那两个要求吗?人家没跟你变脸吧?”
  拉拉说:“晚上回家我再给你电话吧。”就匆匆挂了。王伟听她声音,情绪倒不像有什么问题,估计她至少没有因为提要求被黄国栋痛扁一顿。这是王伟一直放心不下的地方。
  拉拉返身走回黄国栋的房间,看到他正用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胸口。拉拉去给他倒来一杯热开水,问他:“老板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喝口热水吧。”
  黄目栋喝了几口热水,扬起脸来对拉拉说:“谢谢。”
  拉拉看他的脸色依然很不好,惨兮兮的样子,就主动税,“要不,今晚的入职培训咱们改期吧?或者你把资料发给我也行,我和李卫东可以自习,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们再问你,这样可以吗?”
  黄国栋心里巴不得如此,可他这人要强,依旧强打精神说:“我无所谓。现在给你讲也行,发给你们自习也行。”
  拉拉说:“要是你觉得放心的话,就发邮件给我好了。”
  黄国栋拉长了声音说:“放心!我当然放心!你们俩都很聪明的嘛,这个对你们是小意思啦。”因为诚心诚意地急于表示友好,他的赞扬显得热情中带一点夸张,类似两个中国人吃完饭都争着买单的劲头。
  拉拉站起来说:“那我去让他们派车。你现在胃还疼吗?要不要上医院,还是直接回酒店?”
  黄国栋说:“麻烦你了。我已经好些了,回酒店吧。”
  拉拉安排好车,回来通知黄国栋下楼。黄国栋正在收拾东西,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和拉拉半是解释半是给自己找面于道:“大卫有为难的地方。查理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是夹在他们当中的,应该尽量给他俩说和,这是我的工作职责嘛。”
  拉拉点点头宽慰黄国栋说:“我明白。我也处在这样的位置过,夹在两个老板中间,工作干得辛苦得要死,不但不表扬还接训斥。呵呵,当时挺伤心的,觉得特没面子。不过想想,打工就是这样的了,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黄国栋说:“是呀。所以我不怪查理。我本来是想好好和他解释解释的,可是你都看到了,他今晚很情绪化,根本不容我多说。我会另外找个他平静的时候再劝他的。不过拉拉,今晚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我怕传出去,对大卫和查理部不好。”
  拉拉马上保证说:“老板你放心!就是你不交代,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我工作了十几年的人了,这点职场规矩我懂!”
  其实,关于何查理今晚是否隋绪化,拉拉以为,何查理都是做到这个职位的人了,那能如此轻易就免费给你们表演情绪化?他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情绪化,倘若是不方便情绪化的时候,他心里再有情绪也要叫你们看不出他有情绪。人到了这个境界,情绪不再是情绪,而是一种工具。
  回到酒店,黄国栋情绪仍然有些低落,他这个倒是货真价实的情绪。或许人在失意的时候,更能感受别人对自己的好,至少不会二兮兮地轻视人家的善意。按照老套的描述.他是有一点“被感动了”。杜拉拉善解人意地建议取消培训,而且她在内心也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这一点黄国栋是看得明白的。
  黄国栋感慨地想,杜拉拉原来还真的是个聪叫人,而且,虽然她没有沈乔治那么“好人”,但也大致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了。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黄国栋明智地决定,和杜拉拉之间建立一种正常的上下级关系,有事儿说事儿.不再耍富国欺压穷国的把戏,不再把掌控他人的命运当成乐趣。
  黄国栋对中国和杜拉拉的认识,距离“正确”、“完整’都尚有一些距离,但毕竟他是诚心诚意的。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拉拉回到家,洗了澡就赶紧给王伟打电话。王伟问她:“这次黄国栋来对你怎么样?”拉拉说:“昨天他欺负了我。”
  她简单地把周二的事情说了一下。说到自己差点打电话找何好德,结果黄国栋突然冒出来,自己吓了一跳方才作罢,拉拉的嘴角冒出一丝自嘲。
  王伟没想到拉拉昨无碰上这样的事情。沉默了半晌,他说:“昨晚你怎么不跟我说?”拉拉说:“昨晚我情绪很差.而且我太累了,我不想对你复述我是怎么被人家欺负的,让你也跟着难受。”
  王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他年轻十岁,不排除他会上SH去打架。不过现在他明白,这的都得看拉拉自己的选样。王伟谨慎地问拉拉:“那你还打算找何好德吗?”
  拉拉说:“我应该尽力力在SH熬下去。昨天我分不清他是想马上干掉我,还是他就是不把欺负人当成严重的事——我一时慌了,才想到去打那个电话的。事实上,我后来想想,如果何好德当真安排我HW,我去还是不去呢?又是一桩为难的事情。不去就得罪了何好德,也显得我自己莫名其其妙,去呢.HW的情况实在是也不会令我满意。我不能为了暂时的难处,拿HW做跳板,那样对不起何好德。”
  王伟说:“是,我也这么想。所以拉拉,不到万不得已,我建议你,何好德的电话不要随便打。”
  拉拉说:‘今天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觉得情况或许会往乐观的方向发展。”她把何查理怎么对黄国栋发难,黄国栋怎么情绪不好,自己怎么建议取消当晚的培训并安排车送黄国栋回酒店的过程大致说了—遍。
  王伟感慨道:“拉拉,你真不容易。SH的企业文化比起DB,确实不是个境界的。对了,你这周睡眠怎么样?”
  拉拉苦笑道:“你不在这儿,我早上一定得赶公司的班车进开发区。可我实在是不习惯六点半那么早起——越是担心第二天要早起,晚上越是睡不着。我都怀疑最近是不是得了神经衰弱?这两天我在想,一定得学会自己开车去上班才行,不然睡眠太成问题了。就算你在广州,也不能老让你一大早送我去上班呀。”
  王伟一听,忙劝阻道:“拉拉,你本来就开得不熟练,现在精神又不够好,开车的事情还是过一段再说吧,不然太危险了!”
  第二天,李卫东一见拉拉就笑道:“昨晚培训到几点呀?”拉拉说:“没培训,老板身体有点不舒服,回酒店休息了。他把培训资料给我了,回头我发给你一份,他让咱们自习,遇到不明白的再问他。”
  李卫东很意外,惊讶地说:“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个办法挺好。自习!是你提的建议吧?”
  拉拉笑道“是我建议的。”
36双面胶
  王伟这次回北京,按计划重点拜会了两位重要客户,了解到了运营商集团公司未来的一些规划和思路,王伟对广东省公司岳总负责的那个项目的重要性又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此外.王伟也和陆宝宝沟通了广州方面的进展。王伟告诉陆宝宝,昨天邱杰克打电话来说,他以前手下的一个小区经理介绍了一个叫苏浅唱的女孩来德望应聘销售主管,据说这个苏浅唱除了销售能力不错以外,还有一条令他们很感兴趣的优势——她成功地和运营商广东省公司的岳总打过交道。
  几个月来,陆宝宝反复地听到王伟和邱杰克不断提起.那位岳总的脾气是多么的大,要求又是多么的严厉。陆宝宝自己也有幸见识过一次,那还是在春节刚过不久,邱杰克以前手下的一个经理张凯帮他们搭了线,他们才得以去拜见那位赫赫威名的岳总,结果隔老远就听见办公室里传出一阵咆哮,用的是粤普话:“我告诉你,林如成!你不要跟我玩!我分分钟搞定你!(你别和我做小动作,我随时收拾你)。”然后就见到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事后,邱杰克告诉陆宝宝,那个中年人是雷斯尼的南大区经理,叫林如成,别看林如成被岳总骂得不成人形,雷斯尼竞争这个项目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陆宝宝记得,那天岳总对德望的人倒没有一句高声的,不过他们的遭遇似乎还不如林如成,十分钟不到就被人家打发出来了。整个过程,岳总的身体语言只表明了一种态度,漫不经心。出了人家的办公大楼,王伟就时陆宝宝和邱杰克说:“还不如让他骂几句,起码显得亲近些,挨耳光也得有点资格才轮得上的。”
  打那以后,邱杰克和王伟一直在做各种努力,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断地在岳总周围拱来拱去,不能说一点进展没有,然而,几个月下来,挨耳光的资格仍未到手。这个资格是很重要的,打的都是自家的丫鬟,没有去骂别人家长工的道理。
  因此,当听说有苏浅唱这么个人要来面试,陆宝宝也颇感兴趣,她叮嘱王伟说:“要是合用,咱宁可把工资给这个苏浅唱开得高一点。”
  王伟说打算一回广州就和邱杰克起面试这个苏浅唱。
  陆宝宝顺口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广州?”王伟说:“就这两天吧。”
  陆宝宝惊讶地说:“你不等过完五一再走吗?”王伟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解释似的说:“我回来待了一周了——打算30号下午的航班走。”
  陆宝宝不好太反对,就问:“那你跟老太太打招呼了没有?”
  王伟挠挠头说:“还没有。我今晚跟她说。”
  陆宝宝拿食指点了一下王伟的脑袋,忍不住批评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养儿子有什么用呀!什么都听老婆的!”
  王伟赶紧说:“宝宝,我还没来得及跟我妈说拉拉的事情。你可先别告诉诉她。”
  陆宝宝翻了王伟一眼道:“我劝你还是早点告诉老太太。这是好事儿,干吗吞吞吐吐的,不会再有反复吧?”
  王伟笑了笑,没有回答。
  当天晚上,王伟跟母亲说了打算乘坐30日下午的航班回广州。说的时候,因为担心母亲不快.王伟说得小心翼翼,语气十分之讨好。
  陆教授没一点思想准备,反应果然大为激烈。五一长假就要到了,她自然以为王伟总之要在北京过了五一才会再出差的。
  强烈的失望之下,陆教授顿生疑窦,审问王伟道:“这都要五一了,你不在北京待着,倒要去广州?哪个客户五一长假还上班?”
  王伟含糊其辞道:“公司不是才成立嘛,事儿多。”
  陆教授不信,她说:“事儿多?怎么尽是广州那边的事儿多?北京这边倒没有多少事儿了?”
  幸亏这时候邱杰克打电话来,王伟趁机走开去听电话。老太太挺郁闷,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一会儿怀疑王伟在广州到底能忙乎些什么,一会儿又埋怨外甥女陆宝宝不该把王伟用得那么狠。
  第二天上午陆宝宝被父亲打发来给姑姑送点东西。王伟不在家,老太太自己去应门,一见是陆宝宝,心说,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陆宝宝刚落座,老太太劈头就问:“宝宝.你们的公司不是注册在北京吗?怎么王伟老往广州跑?”
  陆宝宝一听,口气不对呀!她愣了一下,马上含笑解释道:“姑姑,运营商的收入份额都是南区最大,光是一个广东省,就要占到全国业务额的五分之一呢!所以,咱们除了北京外,又在广州设了办事处,就是因为南区的生意是个大头。”
  陆教授听了陆宝宝这番解释后,一时无话。陆宝宝问她怎么想起问这个,陆教授无奈地说:“王伟在上海工作了这么些年,我一直盼着他能回北京。他父亲去世后.他跟你一起在北京注册了公司,我原指望他能在北京安定下来了,谁知道,现在在广州待得比北京还多。五一长假都不自能待在北京,快跟国务院总理一样忙了。”
  陆宝宝一听就明白了,八成昨晚王伟和老太太说要回广州,老太太心里不是味道了。她笑吟吟地安抚陆教授道:“啊呀,姑姑,这是暂时的。我们找了一个很能干的人打理南区的生意,这个人以前就是王伟的下属,叫邱杰克。现在我们是刚成立,万事开头难嘛,等过个一两年,生意走上正轨了,王伟就不需要老到南区出差了。”
  陆教授哼了一声说:“两年,说得轻巧!我这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自打退休后,我是感觉一年不如一年,这一年来呢,老得越拉快了,我就觉得一个月不如一个月了。人是很化学的,说停就停喽。王伟他父亲已经不在了,就剩下我一个——宝宝你得劝劝王伟,他要是再不那什么,别回头搞得子欲养而亲不在。”
  宝宝撒娇地搂住陆教授摇了几下,嘴里连劝带哄道:“说什么呢,姑姑!咱们这个家族可是有长寿基因的!奶奶都九十好几了,还好好儿的。上个月我爸一个没按她的意心办,她还和我爸耍心眼儿,威胁我爸说要到阳台上向群众喊话,说儿子虐待她。奶奶还在,哪里轮得到姑姑你说自己老!你还得和我爸起好好孝敬我奶奶嘛。”
  陆教授叹气道:“宝宝!你奶奶别看九十几了,她什么毛病都没有!我可不如你奶奶,我是遗传你爷爷,高血压.动脉硬化.心室肥大。我们楼下的老方也是这个问题,他去年中风后就落下了后遗症,到现在,走路都得靠拐杖,两其脚只能一点儿一点儿地挪,我每次看到他那样子心里都特别难受!想想以前,老方是多精神的一个人呐!王伟总不在北京,我一个人在家,万一哪天发病倒下,连个打120的人都没有!”
  陆宝宝说:“姑姑,王伟给你找过几个钟点工,你怎么都给辞了呢?”
  陆教授理直气壮地说:“喏,头一个是四川人。做菜口味太重!做什么都往里搁辣椒!每回我提醒她,她都说她改不了,就那样。我只好让她走人。第二个呢,东北的,做了没多久,她就跟我说,我们家房子太大!那意思,让我加钱。我觉得我们出的价钱也不低呀,凭什么要再加钱?我不爱看她那副贪得无厌的俗气模样儿,所以我就请她另谋高就了。还有呢……唉,别说了!反正,好的钟点工不是那么好找的。”
  陆宝宝劝说道:“所以呀,姑姑,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咱还是得将就点,别太较真。像你说的那个东北的,她干活你还满意吗?”
  陆教授说:“她干活还行,手脚挺麻利,人也聪明,做的菜口味也过得去.就是太贪婪!”
  陆宝宝说:“干活行就行了!咱家又不差那两个钱,一个好的钟点工,对姑姑您的生活质量可是能起不小作用的.您说对吧?”
  陆教授振振有词地说:“那我也不能单为自己想,破坏小区里的行情呀!咱们这儿,家家户户都是按市场价格付工钱的,这些小保姆呀阿姨呀,没事儿成天就互相攀比工钱,要是我擅自提了价钱,其他人也会和东家闹着加工资的,那样我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陆宝宝不以为然道:“各家有各家的情况,为啥非要比较?要我说,姑姑,邻居的意见,您不必太当真。”
  陆教援连连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耶会影响群众关系的!”
  陆宝宝见姑姑不是个好相与的,就没再往下说钟点工的事儿。
  从王伟家出来,陆宝宝心里有点不舒服,精明如她,焉能听不出姑姑在怪罪自己这个做老板的把她儿子使唤得太狠了。
  陆宝宝转念又一想,这事儿还真不能怪老太太,都是杜拉拉忒不懂事儿了!五一长假也不让王伟多陪陪他妈。王伟也真是,小知道他怎么想的,离开广州没几天就惦记着回去。多大的人了,还搞得跟初恋似的.老想跟女朋友黏在一起,也不嫌丢人。
  陆宝宝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王伟:“中午回公司吗?一起吃午饭.老地方见。有话跟你说。”
  两人在公司附近一家常去的西餐厅碰了面,各自点好菜。陆宝宝一直没有开口说正事,王伟也不问。
  直到点的东西都送上来了.陆宝宝见王伟拿起刀叉,准备对付盘中的牛扒,她终于忍不住了,质问道:“你就不想问问,我找你有什么事儿吗?”
  王伟笑一笑说:“你想说.自然会说的,我何必多此一问。”
  陆宝宝瞪了他眼,没好气地说:“这会儿像倒挺沉得住气,像个男人了。你就吃准了我会憋不住是吧!”
  王伟放下刀叉,笑道:“那我现在问你,啥事儿?”
  陆宝宝说:“王伟,你干吗不带杜拉拉来北京过五一呢?这样,你两边都能照顾得到。”
  王伟没有马上正面作答,他反问陆宝宝道:“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我五一不在北京过,她怪你了是不是?”
  陆宝宝说:“那倒没有——我上午去过你家,姑姑盘问了我几句,我着她不太高兴。
  王伟解释说:“宝宝,拉拉眼下太忙,她刚跳槽到新公司.活很重,新老板又对她不怎么样,她一切都得小心翼翼,这个五一她得加班,根本来不了北京。”
  陆宝宝沉默了一下说:“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王伟说:“结婚不是问题,有时间就结。不过,我想,行婚礼总得等明年再说了——我爸过世才半年。”
  陆宝宝点点头,说:“那结婚以后,你准备把家安在哪里?”王伟说:“过两年我们会回北京定居。可眼下不行,拉拉刚跳槽,她得到这个机会很不容易,最好在新公司好好干上两年,这对她将来在北顺利找份好工作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她以前在DB干的那只能算是半拉子HR,这回的工作才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HR。”
  陆宝宝一时没有好的办法,她冲王伟盘子里的牛扒努了努嘴道:“咱边聊边吃,别等菜都凉了。”
  过了一会儿,宝宝说:“你干吗不直接告诉姑姑拉拉的存在?这样,起码姑姑不会觉得你老在广州奠名其妙。而且,她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应该高兴不是吗?”
  王伟咽下口中的牛扒,说:“这事儿我想过好多回,还是没敢贸然告诉我妈。你都看到的,自从我爸过世,我妈在感情上对我特别依赖,她一心盼着我待在北京哪也别去了。可拉拉的情况,这两年确实我得常常待在广州,我担心呀,怕老太太对拉拉有意见。”
  陆宝宝想,上午在王家,说到钟点工的事情,姑姑那一副不好对付的架势,她叹气道:“你的顾虑不能说是没有根据的啦。你别说,要不是老太太是我姑姑,我也害怕和她相处。上帝保佑,千万别让我碰上这么个有知识有头脑的厉害婆婆。”
  工伟笑话陆宝宝道:“你根本就不适合和婆婆共同生括,所以你未来的婆婆脾气多好也是浪费。”
  陆宝宝好奇地问:“你们家杜拉拉,是怎么样一个人?”
  王伟想了想说:“她?有理想有毅力,属于追求进步的青年。脾气嘛,不好不坏,说情形需要可能会有些倔,有时候能让领导感到‘深得我心’。哦,对了,还有点不畏强权。”
  王伟说到最后一句.忽然想起和拉拉第一次正面交锋,就是在DB装修大搬家的时候,因为他的部门没有执行公司的统一计划,拉拉当众和他干起架来。王伟忍不住笑了一下。
  陆宝宝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笑道:“又在意淫了!有理想,还有毅力!吹得跟神仙姐姐似的!既然她能让领导觉得‘深得我心’,你只要让她把你妈当领导对待不就行了!老人嘛,多哄哄就是了,应该比领导好对付——起码,你妈不会炒掉她嘛!老板就不一定喽,一个伺候不到说不定就要炒鱿鱼。”
  陆宝宝一说完,就后悔自己失盲了,不该说什么炒鱿鱼不炒鱿鱼的。
  王伟起先一脸的笑意吟吟果然少了几分,不过,他不是像陆宝宝以为的那样,想到自己被迫离开DB的不愉快,而是想到了拉拉前几天在电话里告诉他,当着李卫东的面被黄国栋斥退的事情。
  虽然拉拉在电话里,竭力想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王伟还是马上意识到了拉拉的感受。她当时要不是害怕得厉害了,哪能慌慌张张就想打电话向何好德求救呢。而拉拉越是装得轻描淡写,王伟的心就越是疼得一阵阵发紧。
  王伟想,要是自己这一周在广州,拉拉的感受就能好些,起码她回到家中不是一个人形单影只。要不是拉拉遭遇了这件事情,王伟原本确实打算五一长假至少一半时间待在北京陪陪母亲的。
  陆宝宝不知道王伟的心思,还在热心地出主意道:“王伟,既然拉拉五一要加班,你就算待在广州,她白天也没时间和你在一起呀——你何不把五一的七天假期一分为二,在北京待四天,剩下三天回广州陪拉拉?”
  王伟本不想说黄国栋那事儿,想想陆宝宝也不是外人,才简单地告诉了她拉拉最近的遭遇。陆宝宝闻言大怒道:“新加坡佬!懂个球呀!我看,不如叫拉拉直接来北京求职好了,何必受他的鸟气!”
  王伟说:“天下乌鸦一般‘鸟’,你当北京的乌鸦就不是鸟了吗?拉拉总得有个受鸟气的过程,这上面我爱莫能助,我就算跳出来为她打架也帮不了她,我能做的只有五一多陪陪她了。”
  王伟一回到家就发现母亲脸上不太对,特别的满面红光。他担心地问道“妈,你血压多少?”
  陆教授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听到王伟问她,不冷不热地说:“放心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
  王伟碰了个钉子,只好走开了。
  但陆教授的身体并不像她的态度那样强硬,因为生气加上没睡好,老太太血压高了上来,上厕所起得急了,一下就栽倒在地上。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赫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王伟正坐在床前俯身对她笑道:“妈,你看,因为你对儿子态度不好,所以现在医生给你打了吊针,你得改正呀。”
  陆教授虚弱地叹了口气道:“我就有那心也没那力耍态度了。”
  主治医生宋彦是王伟的中学同学,这时候他也过来问候老太太道:“阿姨,您感觉怎么样呀?”
  陆教授认得是宋彦,有气无力地说:“哎,给你添麻烦了。”
  宋彦宽慰陆教授道:“别担心,在医院观察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以后得勤量血压,按时吃药呀阿姨!还有,千万别生气,别动怒。要多想高兴的事情,凡事能马虎就马虎。”
  陆教授余怨未消,说:“我呀,就指望王伟给我整些开心事了,要不,我以后还得再马虎些糊涂些。”
  宋彦多少知道老太太的牌气,劝说道:“这就对了,阿姨!难得糊涂!凡事差不多过得去就算了,你要多想高兴的事情。”
  王伟和宋彦走出病房,王伟问宋彦,“我妈过病要紧吗?”
  宋彦说:“这次发现得及时,再住几天院观察一下,应该没啥大碍。不过,回去后得让老太太注意对血压的监测,按时吃药。”
  王伟伤脑筋地说:“我妈这人特别有主见,就说量血压的事儿吧,我给她买了欧姆龙的血压计,可我看她,有时候半个月也懒得量一回。吃药的问题上,我也没少和她吵,她总觉得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心里有数,身体感觉还行她就不好好吃药。”
  宋彦美道:“这可不行.高血压患者那都得终生服药。降压是基础治疗,血压一定不能让它这么高,这不仅仅关系到血压的问题,还关系到到对心、脑、肾等系列的保护。”
  王伟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妈这两年睡眠越来越差,性子也越来越急,我看八成跟这血压有关系。”
  宋彦又交代王伟说:“我看了老太太的病历,以前她只吃络活喜,恐怕还不太够,她这个情况得联合用药。现在我给她加了海捷亚,先现察一段时间如果还是不能控制住,我再给她加别的药。一定得把血压控制住。你说地老睡不好,血压高了,人很难受的,是睡不好。”
  王伟一点头记下。宋彦又建议说:“如果有条件,还是不要让老人一个人单住。这次要是没有你及时发现,就不好了。”
  宋彦被人叫开了。王伟还在想着医生的话。想到这一年多,自己找过好几个钟点工,可都没待长,不是老太太撵人走,就是人家不伺候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伟又一想拉拉还惦记着这边的情况呢,他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给拉拉打电话。电话接通,传来拉拉担心的声音,“你妈怎么样了?”王伟笑一笑说“醒过来一会儿了,情况还算稳定,就是有点虚弱。医生说应该问题不大,观察几天,估计就能出院了。”
  拉拉叮嘱说:“你请个好护工,可以帮帮你打下手什么的,晚上你也能睡睡觉。”王伟告诉地:“已经安排了,放心吧,主治医生是我同学,都照顾得挺周到。”
  拉拉宽慰王伟说:“那就好。你安心在北京照顾好你妈,广州这边有邱杰克呢,你不用着急回来。哦,对了,我有个好消息,黄国栋昨天给我打电活,居然还慰问了两句,说我加班班辛苦了。所以你也别担心我这头,我肯定能熬过
  这段难关。”
  王伟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累得脸颊都陷了下去。这边母亲还躺在病床上,那头拉拉又被人扁得半天圆不回来,王伟一直心系两头,只恨自己不会分身术。
  听拉拉这一说,王伟心头一暖,绷紧的神经缓缓地松了下来。他问拉拉:“你在干吗呢?”
  拉拉笑道:“能干吗?干活呗,使劲干活。五一不是劳动节嘛,就该劳动。”
  过了两天,陆教授精神已经好了一些,经医生允许,陆教授单位派人来探望,工会主席张桂芝带人送来了一个大果篮。这张桂芝和陆教授夫妻曾是多年的老邻居,两家一直处得不错。张桂芝虽然有点话痨,却有一副热心肠,单位里的人都说,张桂芝不当工会主席,天理都难容了。陆教授这半年.经常一个人在家,冷清久了,看到这个走到哪里就把热闹带到哪里的老邻居,不由得又亲切又高兴。
  工会主席张桂芝一坐下,就咋咋呼呼地问陆教授:“您原先身体一直还行呀,这回怎么忽然就发病了?”
  陆教授叹气道:“王伟他父亲这一场病,我的身体也差了很多,大不如从前了。”
  张桂芝点点头说:“年纪大了,是得多保重。让王伟给你请个保姆吧。”
  陆教授说:“钟点工没少请,可如今这些人,活不好好干,光想着挣钱,一年下来,换了好几个了,愣是没请到一个称心的!王伟又老不在我跟前,我这回发病要不是他正好在家,恐怕我这条老命就这么完喽。”
  张桂芝劝道:“陆教授,别这么说!您是个福相,王伟以后还得让您抱上大胖孙子呢!”
  陆教授“哼”了一声道:“抱孙子?女朋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张桂芝好奇地说:“怎么会!你们家王伟,那可是表人才!想当年,咱们所里,好几家的姑娘都喜欢他呀!”
  陆教授无奈地说:“这事儿我现在是没一点发言权。最近两年,干脆没了一点动静,我还什么都问不出来,一问他就拿话搪塞我。”
  张桂芝猜测说:“那就是他眼界高!放心吧,这么大个北京,总有能让他满意的好姑娘。”
  陆教授抱怨说:“他现在多半的时间都在广州待着,哪里有时间在北京找对象!”
  张桂芝一听,马上警惕起来,问陆教授道:“会不会是女朋友在广州?”
  陆教授疑疑惑惑地说:“不会吧?他原先一直在上海工作的.就算不找北京的女朋友,那也得是在上海的吧?”
  张桂芝说:“这可不好说!我跟您说.我那堂哥的孩子,也跟王伟一样,长得那叫一表人才,还是个硕士!说起来,我堂嫂到现在还后悔,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外地读书,结果他在学校里找了个女朋友,毕业后就没回过北京。把我堂嫂郁闷得,跟我念叨过好几回,辛辛苦苦养了多好的一个儿了,就这么白送给人家做女婿了。两口子那叫一个心有不甘呐!可谁叫咱孩子不听劝呢,这都是他的命!”
  陆教授听了,也感叹说:“咱北京多得是好姑娘,你侄儿不要也就罢了。怎么就不能让那女孩跟着你侄儿回北京呢?”
  张桂芝感叹说:“谁知道呢!就苦了我堂哥堂嫂,两口子年纪大喽,身体也不太好,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养出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就指望他能在北京,不求他伺奉,不过图个早晚见面方便,这么点心愿也落空了。”
  陆教授听了这一番东长西短,跟着发愁道.“这可怎么办?”
  张桂芝说:“只好由他去了!感情这东西,陷进去容易拔出来难。所以,陆教授,王伟老往外地跑,您还是不能不防。”
  陆教授受了工会主席这一番现身说教,工伟回来的时候,她直截了当地对儿子说:“王伟,问你件事儿,你老跑广州,别是找了个广州的女朋友吧?”
  王伟说:“妈,您不好好养病,又操心起我来!真是想不开!”
  陆教授看王伟那不敢正面交锋的样儿,心就凉了半截,心说,看来他还真不是无缘无故往广州跑的。陆教授就说:“不管你找哪儿的女朋友,你总得把家安在北京吧?不然的话,我倒无所谓,亲戚朋友还不得把你骂死!”
  王伟说:“这事儿以后再说。眼下,我得和您谈个大事儿,我找好了一个安徽保姆,这人三十来岁,很干净利落,性格也很好—连陆宝宝要求那么高的人,她都说这人行。所以,妈,我跟你说清楚,这回您要是再挑三拣四,我可就没辙了——以后您得自己去找合意的人了。我这是很郑重地跟您谈这事儿的。您好好考虑考虑吧。”
  王伟说的时候,阴沉着脸,陆教授看儿子这个模样,不由气势上软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找台阶说:“我又不是挑三拣四的人,只要保姆人品好,性格正常就行了。”
  王伟又说:“我会结婚的,会让您抱孙子的,我也可以明确答复您,以后把家安在北京。您的任务就是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别老想着我的事儿。您帮不了我,也管不了我。这个您一定得想通,不然以后我成家了,一家人处不好。”
  王伟想了好几天,终于就保姆和自己的婚姻.跟母亲讲明白了原则。双面胶不是那么好当的。作为一个独子,难度又加大了几分。南方的潮湿和北方的寒冷,这胶都得不开裂都得黏得牢。这得是何等品质的产品才堪担重任。
37不想沦为跳板,就得拿出诚意
  经历了一番折腾.苏浅唱终于找到了新工作,在三月初离开DB,到了家新公司NS。可是,并没有如她憧憬的那样前选一片灿烂,给她的指标太高,她接手的时候,前手压了一批货,还挪用了下一个月的费用,弄得苏浅唱连着两个月一分钱奖金没拿到,经济上吃紧不少。更令她不爽的是,她到岗两个月了,小区经理没和她一起跑过一次客户,只是让原先负责这个区域的人带她做了一个马马虎虎的交接。原先她总嫌李坤管得太细,现在倒好,她碰到难题去请示经理,经理总是淡淡地说:“你是高级销售代表,这些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吧,不用问我了。”
  苏浅唱有一次碰到梁诗洛,忍不住大倒苦水。其实,就算她什么都不说,梁诗洛从她一脸的疲倦憔悴也看出了她离开DB后的日子不好过。梁诗洛不由生出了几丝内疚。
  德望在招销售经理,邱杰克曾问过粱诗洛是否有合适的人选介绍给德望。梁诗洛这时候就想,不如让小苏去试一试运气吧。
  梁诗洛把这个事情和苏浅唱一说,苏浅唱马上高兴得眼角的细纹都飞起来了,嘴里忙不迭地道谢。
  梁诗洛提醒苏浅唱说:“邱杰克和DB的人很熟,做背景调查很方便,可能会问到你离开DB的原因,也不排除他们会打听到你和李坤闹矛盾的事情,你可要想好怎么回答。”
  苏浅唱连连点头。
  王伟和邱杰克一起给苏浅唱做的面试。两人都对她的销售能力很满意。后来,王伟问苏浅唱:“你在DB做得挺好,而你到NS仍然是做高级销售代表,为什么要离开DB呢?”
  苏使唱早想好了,和李坤吵翻的事情瞒也瞒小住,不如诚恳点,认个错。她说:“王总监,实不相瞒,我根本不想离开DB。我是没办法,迫不得已才离开的。”
  她这番开场白,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心里不由得都马上想到了自己当初离开DB也是这么个“迫不得已”。王伟下意识地和邱杰克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动声色地问道:“哦,有什么苦衷吗?”
  苏浅唱苦笑一下道:“我离开是因为和小区经理李坤闹矛盾了。现在想想,其实李坤对我还不错,他教会我挺多东西。可是,我们的风格不太匹配,他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我呢,希望工作中能有自己的思路自己的想法。为此我申请过换组,大区经理没有批准。去年年底,大客户部梁经理那里有个空缺,我就申请调动,可惜因为公司转移HEADC0UNT,这个事情最终没办成,我为此和车经理闹僵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确实年轻气盛了一点。大区经理对我挺好,给我换了组,不过我自己觉得再待下去挺没面的,才跳到了NS。”
  王伟点点头,问道:“你跳到NS才两个月,为什么又想跳呢?”
  苏浅唱实话实说道:“我到了NS后,才发现分给我的区域不好,今年的奖金估计是没多大指望了。而且,我对NS的工作氛围也不太适应,我到岗两个月了,我的经理还没有和我一起跑过一次客户。我毕竟刚加入公司,遇到难题总有请示经理的时候,可经理总是让我自己搞定.态度也总是淡淡的。说实话,在NS有了这番对比,我才感到原先在DB,李经理是多敬业的一个人。过去,是我太自我了吧。”
  苏浅唱说得很诚恳,既有一半表演的成分,也有一半对李坤真心的歉意。
  王伟继续问道:“能说说为什么对德望这个职位感兴趣吗?”
  苏浅唱说:“虽然不满意NS的状况,但是如果不是有确实感兴趣的职位,我还是会在NS继续做下去的。我主要是考虑,第一,这是一个经理的职位,我干了五年销售了,高级销售代表也做了两年,以前在DB,我也曾协助经理带过新人——我非常想挑战一下自己,看看是否有职业发展的机会,第二,王总监和丘经理都是DB出来的,原先在DB我就很仰慕二位老板,而我也是DB培养起来的,我想,相似的理念下肯定能有最大的默契,能跟着你们干,我对前途很有信心,第三,我听梁经理介绍过.德望虽然公司不大,但代理的产品非常好,很有竞争力。我知道,产品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就更有信心来应聘这份工作了。我相信自己能在这个岗位上施展抱负,和公司共同成长!”
  苏浅唱说的时候,眼睛越来越亮,王伟和邱杰克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种发自内心的憧憬和愿望。
  苏浅唱走后,王伟问邱杰克,“你看怎么样?”邱杰克说:“人挺聪明,销售能力不错,想做事业的愿望还是比较强烈的。我对她特别感兴趣的一点是,她对岳总这样的大客户有一定的把控能力。”
  王伟想了想,跟邱杰克说:“大致上,我还是满意小苏的。这个职位很重要,咱们还是得仔细地做一下背景调查,尤其是要搞明白她是怎么离开DB的。别弄来个人品有问题的就麻烦了。人品不好的话,能力越强越麻烦。”
  结果.邱杰克找张凯一打听,得知苏浅唱离开DB前,曾以怨报德威胁过李坤。邱杰克吃了一惊,想了想,又赶紧回头找介绍人梁诗洛,打听苏浅唱为什么和李坤闹得那么僵。梁诗洛却说:“这两人的矛盾,根源在于李坤的管理风格有问题,一年多前他手下的销售曾为此集体联名投诉他,是陈丰拉着HR帮忙,才把这事儿给平息下去了。”梁诗洛强调说:“如果说问题主要是在小苏身上,哪能八个销售代表都那么心齐,一致反对李坤?”
  邱杰克觉得梁诗洛这话有道理,他“嗯”了一声,认真地听梁诗洛讲述。粱诗洛又说:“其实,今年元旦前,我组里有个空缺,原本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小苏的,可惜这个人头被转给了张凯,张凯呢,又另有他自己满意的人选,小苏才没来成大客户部。”邱杰克一想.这个说法和苏浅唱面试中的说法是吻合的,原来苏浅唱是这么个原因没有调动成 梁诗洛继续介绍说:“本来我想,没调成,就继续待在商业客户部吧,没想到,李坤心胸不够,为这事儿,他就容不下小苏再留在他组里了,两人闹得水火不容。大区经理自然要偏向小区经理的,这个倒也正常,丢卒保车嘛。可小苏毕竟还年轻,一怒之下,可能和陈丰说话也冲了点。总的说来,我觉得小苏是比较无辜的。她离开DB是迫不得已的。”
  张凯和梁诗洛在结束自己的讲述时,不约而同说了同一句话:“在DB南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为免偏听偏信,邱杰克又找其他可靠的人打听了一下,得到的仍然是完全相反的两个版本,“无辜版”和“以怨抱德版”的得票率竟然不相上下。
  邱杰克手里拿着这两个版本,有点为难。王伟说:“这样吧,我回击问问拉拉对小苏的评价,按张凯和梁诗洛的讲法,当时拉拉多半参与处理了苏浅唱和小区经理的矛盾。”
  王伟晚上回家问拉拉:“有个销售叫苏浅唱的,你有印象吗?”拉拉反问道:“怎么?她来德望面试了呀?”
  王伟说:“嗯,梁诗洛介绍她来应聘我们的销售经理。”
  拉拉说:“小苏是二月份跳槽离开DB的,我知道她是去了NS,不是挺好的公司吗,怎么又想着跳到德望来?”
  王伟说:“据她说起来,一个原因是因为想发展,毕竟来德望应聘的是个经理职位,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说得挺直率,她刚跳槽过去,分到的区域是硬骨头,不好做,新老板对她也不太客气。”
  拉拉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她那脾气,到了新公司,我就知道要吃苦头的。”
  王伟追问道:“你觉得苏浅唱是怎样一个脾气?张凯告诉杰克,说小苏离开DB前和小区经理闹得很僵,他用了‘以怨抱德’四个字来形容苏浅唱。这下杰克就担心了,又去找梁诗洛打听,小梁给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说小苏是‘无辜’的,因为小苏想调动到大客户部.李坤才容不下她的。”
  拉拉一听就笑了,她说:“那梁诗洛肯定还讲了李坤组里的销售代表集体投诉李坤的事儿。”
  王伟笑道:“她确实跟杰克讲了这事儿。据说,集体投诉和调动的事情你都知情。”
  拉拉说:“客观地说,小苏离开DB,她自己要负的责任不小,不能说完全‘无辜’。至于她和李坤闹得那么僵,倒也够不上‘以怨抱德’,李坤的管理风格确实太死太细了,要不那回他手下的人怎么会全体反了呢——怎么说呢,我觉得用‘聪明能干’和‘自以为是’来形容小苏会更贴切点吧。小苏销售做得好,客户关系好,这有目共睹;不过,她太不体谅别人的立场,而且过高地评价了自己的能力,有点不懂事儿。举例说吧,她和李坤合不米,因此想调到梁诗洛组,这本来无可厚非,可她当时追着李坤和陈丰马上签字放她走,这就不对了。我劝过她不要逼陈丰逼得太紧,她表面上一口答应,转身照样我行我素。这事儿让我感到,小苏是非常自以为是的一个人。所以我说,她这个脾气,在新老板那儿碰壁,一点儿也不奇怪。”
  王伟大致明白了拉拉的观点,他问拉拉,“小苏现在来应聘,依你看,我们是用她还是不用她呢?”
  拉拉想了想说:“小苏在NS的遭遇八成跟我差不离,刚到一家新公司,一切都得从头适应起,偏偏新老板又不待见——她原先在DB的时候,李坤和陈丰可是一直很器重栽培她的,过惯了好日子,头就低不下来了。我感觉,她这回来找你和邱杰克,跟我上次去打何好德的电话,恐怕没什么两样,无非是一时害怕,病急乱投医罢了。可一旦挨过了这段日子,她的心是不是能在这里定下呢?还是拿德望做个过渡而已?”
  拉拉说苏浅唱跳槽后的遭遇八成和自己差不多,但王伟却在潜意识中和苏浅唱有更接近的感受。一样的,明明不想离开DB,却一肚子苦衷无奈地离开,一样的,离开后对一个能把自己拉出窘境的机会,敏感得像残垣断壁上的荒草。王伟对陆宝宝伸出的那只手是深怀感念的,他也同样毫不犹豫地向邱杰克伸出过自己的手。
  王伟问拉拉:“要是那次你打了电话给何好德,他却不肯帮你,你啥感受?”
  拉拉反驳说:“我后来不是没打那个电话了嘛,因为我知道我不满意HW,我不想拿何好德做跳板,那样对不起他。不是我自吹,小苏对你们可没我对何好德的这份心。再说了,你俩本来就不认识小苏,就算小苏希望你搭救一把,那跟何好德而对我的求救还不好比吧。我觉得,你们更该考虑的是,小苏到底能不能定下心来好好给德望干。我担心地是来德望过渡的。她在NS吃了苦头,这会让她反思自己的为人处世,可毕竟性格这玩意儿,不比知识,知识你可以强化两个月,性格要想通过两个月的痛苦就来个扭转,恐怕很难。”
  王伟觉得拉拉这话说得倒也在理。他考虑再三,对拉拉说:“我们这个销售经理的位置招了几个月了,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有遇上比小苏能力更合适的。我想,她毕竟年轻,一个八十后,人生的阅历还浅,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我打算让杰克去摸一摸岳总的态度,看看客户对小苏的评价如何。然后再做定夺。”
  拉拉笑道:“我说的那些就是供你参考。小苏的能力我是绝对认可的,就是不喜欢她的自以为是。要不,你让她在德望做个高级销售代表吧?等过个一年半载,要是她确实干得好,再给她经理的头衔也不晚呀。”
  王伟不同意拉拉的观点,他摇摇头说:“拉拉,要是我决定用她,那我还是要绐她销售经理的头衔。你想,她现在好歹是大公司的高级销售代表,她为什么要来德望这样的小公司,还是做一名高级销售代表呢?虽然她目前是遇到了困难,可那是暂时的——如果我不在她最想要的时候给她想要的,那她即使来了德望也不会有长性,到头来,德望反而真的成了她过渡的一块跳板了。我绝不会趁着她现在有求于我而杀她的价的,那样没啥意思。不想沦为跳板,就得拿出诚意。”
  拉拉被王伟说得愣住了,她想了想说:“你说得对。”
38得我老板点头我才敢帮你干这事儿
  拉拉是在四月底的部门总监会上,向总监们介绍加薪方案的。她的方案包括四部分内容:原则,预算,注意事项,以及时间表。
  拉拉首先解释了加薪的原则,她说:“SH的年度加薪要求体现三方面的原则。
  “第一是绩效导向的原则。”
  “员工获得的加薪幅度应和他去年的表现挂钩,去年的业绩得分越高.那么他能获得的加薪幅度就越大。”
  “其次是对内公平的原则。”
  “举例说,如果两人的表现和能力相当,而其中一位的工资偏低,那么,部门总监可以在‘特别加薪预算’的范围内给他一定的加幅。”
  “又比如,某销售业绩得分不理想,但是总监认为是客观环境导致其目标未达成,也可以在这个栏目中考虑给予适当的加幅。”
  “特别是,能力和表现都很优异的员工,而您认为他的工资水平未能反映出其贡献和重要性,那么应该考虑在这项里给他一个特别加幅。”
  “第三是对外具有竞争力的原则。”
  “HR会把所有员工的工资和市场水平做一个比对,如果有人的工资明显低于比对基准,HR会给出这部分的建议加薪幅度。各位总监可以根据您对该员工能力和表现的判断,在HR的建议范围内决定给该员工多少加幅。”
  接下来,拉拉介绍了加薪的预算:
  本次加薪的总预算是8%。基于三个原则,每位员工的加薪可由三部分构成,即业绩加薪,特别加薪,与市场比对加薪,相对应的预算分别为7%,0.5%,0.5%。
  其中业绩加薪和市场比对加薪部分,HR会根据实际数据,给出加薪范围,总监们在范围内决定到底给多少,而特别加薪部分,由总监们自行决定,但需要在备注栏中注明理由,以供查理做最后的审批。
  三个项目的预箅,可以适当互相调剂,但有两个前提:第一是业绩加薪的幅度一定要在规定范围内;第二是各部门的总的加幅不得超过8%。
  关于注意事项.拉拉说了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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