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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拉升职记全集

_37 李可(当代)
  王伟不理他,直接挂了电话,拔出房间钥匙就下楼。
  王伟先在大堂里找了一圈没有收获,他马上快跑几步奔出大堂门口。早春的晚上,时有时无地飘着毛毛雨,风一吹,正是春寒料峭,王伟却急得冒汗了。他在大堂前面酒店的广 场兜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只好又回到大堂门口的台阶上,心有不甘地向夜幕中张望着。起先跑得急了,这会子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化作了一道道白雾。
  过了一会儿,门童过来问他:“先生要叫车吗?”王伟摆了摆手,退回几步无奈地准备回大堂。
  他一转身,一下愣住了,杜拉拉正站在他侧面的台阶边上,在黑夜里像一个冻柿子那样看着他。王伟跑上几步叫道:“拉拉!”拉拉站在那里,微微地笑了,王伟听到她轻声回 叫自己:“王伟。”
  王伟下意识地想去拉她的手,还是克制地停住了,一时两人四目相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王伟说:“进去吧,外面太冷。”
  进了大堂,王伟本想带拉拉去大堂吧,但晚上8点来钟,大堂里来往的客人还不少,王伟怕拉拉不方便,想邀请她去自己房间,又怕她不肯,不由有些踌躇,最后还是问道:“这 儿人不少,要不,上我房间坐会儿,方便不?”
  拉拉也觉得大堂里有些不便,怕遇见熟人,但说到马上去王伟房间,她心理上似乎又一下适应不过来,毕竟两人已经一年多没有相处了,有些陌生起来,这种陌生让拉拉猛然面 对王伟的时候,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况且,拉拉心里还有个很大的折磨,她不知道起先和王伟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什么来头,而这两人的亲密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事实了,这令她一下想起夏红曾说过的“一年多时 间能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弄不好王伟连儿子都有了。”
  拉拉担心那女的要是也正在王伟房里,自己岂不是连装傻都没余地了。可要是说不去吧,别回头王伟又不知所踪了,拉拉没胆量再玩矫情。
  她犹豫了一下用建议的口气说:“要不,我先回去了。你明天还在广州吧?看你方便,咱们明天另约个地儿。”
  王伟一听拉拉要走,一下急了,但又不能勉强拉拉,只得说:“我送你。”
  拉拉说:“外面在下雨,我就这儿打个的吧。”
  王伟说:“我开着公司的车,就停在大堂边上,我送你。”
  拉拉含笑嗯了一声。
  王伟想起邱杰克说的拉拉傍晚看到自己开车就赶来酒店了,忙问:“对了,你吃了吗?”
  拉拉说:“吃过了,就在大堂西餐厅吃的。”
  王伟听了一愣,奇怪地问道:“你早看到我了?怎么不叫我?”
  他这一问,拉拉心里委屈起来,她忍着眼泪专心迈步,不吭声。王伟见了心疼起来,忙一把拉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拉拉把眼睛转向另一个方向,低声说了句:“没事儿,快走吧。”王伟只得不问了。
  两人一起走到停车的地方,拉拉一看,拍了一下手,笑了:“是辆新车吧?迈腾!真漂亮!”
  王伟问她:“你喜欢迈腾?”
  拉拉一面绑安全带一面说:“太喜欢了!我过年前刚去过梅花园那边的一汽大众4S店,他们有辆迈腾在做促销,就你这个颜色,好漂亮!可惜是手动档的,没戏——让我开手动 档我可没信心。”
  王伟好奇地问:“你学会开车了?”
  说到开车,拉拉来劲了,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卖弄起来:“驾照是拿到了,可是不敢上路,最近正实习呢。我的技术非常臭,师傅看我不是一般的不顺眼,反正,我也看他不顺眼 ,他骂我,我就阴阳怪气地顶他,气得他发昏。”
  王伟一听,立马有了主意,等车行到靠近天河北体育东路口的时候,他提议道:“我带你去珠江边练练车,怎么样?”
  拉拉一听高兴坏了:“真的呀?”
  王伟见她挺愿意,心里比她还高兴,车马上就左转上了体育东,一路向珠江边驶去。
  珠江边有点黑魃魃的,路上别说行人了,连车辆也十分稀少。王伟把车在路边停下,两人下车换了座位。王伟先帮着拉拉调整好驾驶座椅的位置,拉拉得意洋洋地挂上档,就要 把车拉出去,王伟连忙提醒道:“哎,记得先打转向灯,这样人家后面的车就知道你要变道出来了。”
  拉拉知道自己又违规了,不好意思的讪笑一声:“你比我那个师傅态度好多了。”
  拉拉练了一阵,王伟看她确实操作不太规范,担心地说:“拉拉,广广州车不少,你还是得再多练练,别着急上路。”
  拉拉正在兴头上,兴致勃勃地嗯嗯着,在一个转弯处,她脚下油门不松,还忽然猛打了一下方向盘,动作太大,车身整个猛地偏离了方向,她顿时吓呆了,手足无措不做任何动 作任由车冲出去,王伟一看不妙,马上俯身过去拉过方向盘把车打回来,一面高声叫她踩刹车,拉拉猛地一踩,刹车尖叫了一声,车在路当中歪歪斜斜地停了下来。
  拉拉吓得目瞪口呆,王伟起先也被拉拉的冒失着实吓了一跳,这时候倒笑了:“傻孩子,够笨的!”
  拉拉一下趴到方向盘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一哭,就把两人隔着肚皮打的哑谜都捅破了,王伟难过地搂过拉拉,拉拉哭着用右手推他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欺负人呀。”
  王伟不放手,心疼地说:“是我不好。”拉拉不说话,王伟也不说话,拿下巴轻轻地蹭着拉拉的头发。江风在寒夜里呜呜地叫着飞着,两人沉默相拥。王伟不由想起陆宝宝那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心中百感交集。
  好一会儿,王伟才说:“拉拉,我爸得了肺癌。”
  拉拉大吃一惊,“啊”了一声,从王伟怀里直起身子问道:“啥时候发现的?”
  王伟难过地说:“就在我离开DB前发现的,拖了一年多,去年11月去世了。”
  拉拉没想到这一年时,王伟承受了这么多。一想到在王伟承受父亲重病和失去工作的双重压力的日子,自己不但没有给他任何安慰和帮助,反而使了那么多的小性子,让他难上 加难,拉拉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她感到非常抱歉,半晌只说了个:“真对不起。”
  王伟看出拉拉的心思,宽慰她说:“不关你的事,你不是啥也不知道嘛。现在都过去了。”
  有人在后面嘟嘟猛按汽车喇叭,拉拉一下慌了神,王伟说:“别慌!挂前进档,往右打方向盘!轻轻打!好,拉正!”在王伟的指挥下,拉拉手忙脚乱地慢慢把车拉回自己的道 上,后面那位超过去的时候,放下车窗玻璃,操着一口广式普通话很不满意地说:“让一让嘛,先生!一辆车要占几条道呀?!”
  等人家过去了,拉拉把车在路边停下,两人相对傻笑起来。王伟说:“还练吗?”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拉拉非常舍不得和王伟这就分手,又不好意思提议两人晚上一起,想了想,绕着圈子说:“不练咱干吗呢?”
  王伟说:“我想我们一起回酒店,又怕你不肯。”
  拉拉听了没言语,酒店里面有个人是她心里揣着的谜,有心向王伟问个明白,又觉得自己过去对王伟不够好,还没好好补偿他就马上问来问去,姿态上就不能体现一个惭愧者的 诚意。
  拉拉这边转着念头,王伟已经敏感到了,马上问她:“拉拉你心里有啥事儿吧?”
  拉拉还在想词,王伟说:“邱杰克给我打过电话。”
  拉拉听他这么说,脸一红,嘀咕着问了句:“你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吗?”
  王伟说:“还有陆宝宝。她是我老板。”
  拉拉“哦”了一声,觉得还是没搞明白。王伟说:“不是,拉拉,人想问啥你得告诉我呀。”
  拉拉索性摊牌:“那,除了这层关系以外,比如,你们是不是同学呢?”
  王伟恍然大悟:“你看到她挎着我胳膊了是吧?她喝多了,走路都不稳了,我不搀着她怎么办呢?而且吧,她是我亲舅舅的女儿,我嫡嫡亲的表妹。”
  拉拉一听心里一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转念一想又有些疑惑:“邱杰克不知道你们这层关系吧?今天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死不肯告诉我你们今晚住哪家酒店。要不是陆宝 宝不乐意,我都想不到他有什么别的理由不肯让我见你。”
  王伟叮嘱道:“对了,陆宝宝让邱杰克也投了一些钱进公司入股的,她不想让邱杰克担心这层亲戚关系,就让我先别告诉邱杰克。我本来觉得跟邱杰克不妨实话实说,可陆宝宝 坚持,我就依了她。你回头可别不小心跟邱杰克说出来。”
  拉拉关心地问:“公司资金有困难吗?”
  王伟解释道:“虽然不可能像db那样的大公司那么财大气粗,但资金方面还说得过去,陆宝宝让邱杰克投资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让他全情投入。”
  拉拉并不很关心生意上的细节,她搞清楚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了,眉开眼笑道:“原来如此。放心吧,我不会多嘴的。”
  王伟见她脸变得飞快,逗她说:“你一开头就问我陆宝宝是谁不得了吗?”
  拉拉悻悻地翻了他一眼。王伟笑道:“你这人态度可真不怎么样。怎么样,这车你还开不开?”
  拉拉说:“干嘛不开呀!需要倒车的时候换你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王伟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邱杰克,笑着对拉拉做了个手势就接听了:“杰克?”
  邱杰克显然有点担心,劈头就问:“怎么样了?没事儿吧?我起先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不方便。”
  王伟说:“没事,放心吧。”
  邱杰克说:“王伟,你见到杜拉拉没有?”
  王伟怕直说对拉拉不便,又不愿意对邱杰克撒谎,他犹豫了一下,反问道:“怎么了?”
  邱杰克不放心地说:“不是,王伟,今晚杜拉拉看到你和陆宝宝一起进电梯了,当时她在手机里和我说了一句话,怪疹人的,你听听啊,她说‘人生就是一张茶几’。”
  王伟不解:“茶几?这什么意思?”
  邱杰克说:“是呀,我问她此话怎讲,她说‘上面摆满了杯具(杯具)’。主要当时她的口气,我听着挺黯然伤神的,让人心里怪不落忍。”
  王伟忍着笑问他:“那你没劝劝她?”
  邱杰克叹了口气:“怎么能不劝呢?拉拉也挺不容易的。我说了,‘拉拉,杯子这东西,你既可以把它看作是杯具(悲剧)还是洗具(喜剧)呢,全在乎你怎么去看’。”
  王伟觉得邱杰克酸得挺漂亮,由衷赞了一句:“劝得挺好,换了是我,肯定没你劝得好。”
  邱杰克还有担心的事儿,他问王伟:“陆宝宝没说啥吧?”
  王伟说:“她累了,估计早睡了吧。你也早点休息,都挺好,你就放心吧。”
  邱杰克也是个聪明人,又做了这么些年销售,什么样的人情世故他不懂呢!哪能听不出来王伟避而不答的部分。心里虽然有一百个嘀咕一千个好奇,既然王伟不愿意说,他就知 趣不去戳破了。
  挂了电话,王伟憋着笑,问拉拉:“人生是茶几吗?”
  拉拉刚才已将两人的对话都听明白了,这时候脸上不觉有些红起来,暗骂了两声邱杰克。拉拉不理王伟的茬,准备启动车子,王伟却按住了她的手,拉拉不解地转头看他,王伟 轻声说:“拉拉,要不还是我来开吧。我们回酒店。”
  拉拉犹豫了一下,用解释的口气说:“今晚还是送我回家吧。我不想给陆宝宝或者邱杰克撞上。我怕邱杰克笑话我,今天我对他态度不太好。”
  王伟满不在乎地说:“邱杰克有啥好怕的,晚上你就打个招呼呗。”说罢,就要启动车子。
  拉拉慌忙按住他手道:“别,王伟!我真不想这么快就给邱杰克撞上,我会不好意思的啦!”
  王伟见拉拉又急又窘的样子,踌躇了一下说:“那——也行。我送你回去!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再主动告诉他们。”
  拉拉连连点头。
  车到了拉拉家楼下,王伟停下车,正打算熄火,拉拉赶紧说:“王伟,你回去吧,我自己上来。”
  王伟没想到拉拉连楼都不让他上,他很惊讶,愣了一下,猜想拉拉可能是怕邻居看到她半夜三更的忽然带回来一个男人,要议论她。王伟就说:“我想送你上去——这么晚了, 不放心你一个人上楼。我们动作轻一点,不会惊动邻居的。”
  拉拉没办法,只得实话实说:“我哥在呢,他有点事儿,还要在广州待两天。我想这次找个机会,让你和他见个面。不过,今晚恐怕太晚了——而且,我起先和他说我在加班。 ”
  王伟这才明白过来,见拉拉一脸狼狈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行!那我今晚就不上去了。你可别食言,一定让我见见你哥。”
  拉拉点头保证。王伟又威胁说:“食言者肥——你要是食言,就会发胖!”
  拉拉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以示自己绝不食言。
  王伟吻了拉拉一下说:“你上去吧,别回头你哥不放心。”
  拉拉笑着下了车,走出几步,又跑回来,对王伟说:“你记得给手机充足电,别关机了。我实在是,被你的关机都关怕了。”
  王伟闻言心里一酸,他伸手抚摸着拉拉的头发说:“不会的,我晚上也不关机,你想打就打。”
  拉拉望着王伟,咬牙道:“你要再随便关机,惹火了我,一枪打爆你的轮胎!”
  黑暗中,王伟看到拉拉的眼睛,跟猫头鹰的一样,雪亮雪亮。
  
21你的计划不再是“你的”,而是“你们的”
  第二天,王伟交代邱杰克说:“杰克,今晚你陪陆宝宝吃饭吧。”
  邱杰克眨巴着眼睛问王伟:“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王伟简单地说:“我晚上有个约会。”
  邱杰克恍然大悟,他一想,陆宝宝肯定要问王伟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还得串串口供——就问道:“那,我怎么跟陆宝宝说?我说你请客户吃饭?”
  王伟说:“我自己会告诉她有个重要的约会的。”
  邱杰克不好多问了,反正能不劳驾他撒谎就最好了。王伟又嘱咐他说:“杰克,你明早不用来酒店陪我们一起吃早餐了,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那么客气。”
  邱杰克哼了一声道:“你不就是暗示我别上你房间去嘛,直说不得了。”
  王伟不理他。
  陆宝宝听了王伟的通知倒没有深究,只是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知道啦。”邱杰克在那一瞬间,觉得陆宝宝很有一个太后的派头。
  晚上,王伟请杜涛和拉拉吃饭。杜涛见王伟果然仪表堂堂,举止得体,很为拉拉高兴。三人相聚甚欢。
  饭后,杜涛识趣地对拉拉和王伟说:“我要收一封邮件,先回去了。你俩玩得开心!”
  跟杜涛分手后,两人回到酒店。
  王伟找出一件自己的棉布衬衫递给拉拉,说:“就这个凑合当睡衣吧。”
  拉拉一听就有点红了脸,一把挡开王伟伸过来的手,嗔怪说:“你在暗示什么呀!”
  王伟辩解道:“不是呀——我看你头发有点给雨淋湿了,怕你着凉感冒。”
  拉拉揭发道:“胡说!我看你这人,思想就是有问题!”
  王伟索性把脸湊近拉拉,又趁势环住她的腰,他嘿嘿笑了两声,逗拉拉说:“我是思想不太好,就指望你帮助了。你给我一个学好的机会呗。”
  拉拉拿手捂住王伟的嘴唇,自嘲地说:“王伟,我得对你重新熟悉起来,别给我压力行吗?”
  她这一说,王伟松了手,笑道:“没给你压力呀。”
  洗了澡,拉拉身上暖和过来脸上也红润起来,她拿白毛巾裹着头发,白色的棉衬衫几乎盖到她的膝盖。拉拉走出浴室,王伟上下打量说:“你穿这件,有名模风范。”
  “名模”同志踢踏阗一双毛巾拖走到玄关镜前,一面用电吹风吹头发,一面顾影自怜。王伟站到她身后想抱她,“名模”推了他一把道:“你洗澡去呀,没看我这儿正忙着嘛。 ”
  王伟悻悻地松了手,转身进浴室去了。
  拉拉听他在里面怪声怪气地说:“唉~~嫌我碍事儿呀。”拉拉冲浴室咧嘴笑了。
  等王伟洗好澡出来,拉拉已经吹好头发,静静地伫立在桌边听收音机,一面双手捧着一杯热奶茶在喝。
  童安格31岁时金属一样质地的美肃反嗓音正在叹息一样唱着《忘不了》。
 
 为何一转眼
  时光飞逝如电
  看不清的岁月
  抹不去的从前
  就像一阵风
  吹落恩恩和怨怨
  也许你和我
  没有谁对谁错
  忘不了你的泪
  忘不了你的好
  忘不了你醉人的缠绵
  也忘不了你的誓言
  何不让这场梦
  没有醒来的时候
  只有你和我
  直到永远
  
王伟走过去,拉拉放下茶杯对他张开双臂。
  王伟环臂抱住拉拉,她双脚赤足踩在他的脚背,他带着她,两人跟着音乐美妙的感叹缓缓地相拥而舞。他看到她仰着脸,双眼亮晶晶的正看着他,他不禁低下头去吻她,她的手 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非常专注地把口里含着的热茶一点一点慢慢吐入他的口中。拉拉吐得很慢,王伟觉得她是在向自己倾吐过去整整18个月的时光,而他的灵魂和肉体都正在一点 一点地和她的一起重新亲密起来,直到水乳交融。
  晚上十一点了,拉拉说挺晚了,再不回去怕杜涛不放心。
  王伟指使她说:“我们发个短信给你哥,说你今晚不回去了。”
  拉拉点了一下他的头,责备说:“你脸皮真厚!”
  王伟涎着脸道:“放心吧,杜涛能理解!”
  两人说笑了几句,拉拉担心陆宝宝第二天一早来敲门,还是要走。王伟不答应。他安抚拉拉说:“她不会来我房间的。”
  拉拉根本不放心,坚持说:“那万一她要来敲门呢?”
  王伟满不在乎地说:“她爱敲就让她敲去,我就说不方便。”
  拉拉不赞成道:“那哪行!”
  王伟脱口而出:“怕啥!陆宝宝又不是DB的人!”话一出口,王伟就后悔了,拉拉果然也不说话了。
  王伟抱歉地说:“拉拉,我不是那个意思。”
  拉拉非常理解王伟不愿意两人的关系再躲躲闪闪,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拉拉抚摸着王伟的脸说:“我知道。多少次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好吧,就是今天了,老子高 兴跟谁就跟谁,干别人鸟事!”
  王伟听拉拉柔声细气却又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段话,差点没笑闭气过去:“我晕!杜拉拉!这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拉拉正色道:“我正想告诉你,我打算离开DB。我一直在找工作,有一家已经谈得很有眉目了,估计这几天就能给我准信。虽然这家公司没有DB好,但怎么说也是家规模不小的 美国公司,他们能给我做HR经理,还能让我管C&B,你知道的,这对我很重要。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家谈不成,只要我对公司不那么挑剔,我还是很容易找到新工作的。我跟你说个 事,去年12月,就曾有一家中信的法国公司的HRD对我挺感兴趣的,当时都跟我谈价钱了,可惜后来又没了下文,我感觉问题出在GM身上,面试时他对我似乎有点客气多于兴趣—— 总之你别担心,起码,何好德会愿意要我。”
  王伟听到这儿,马上反对说:“何好德在HW,HW你就不要去了,你对这家公司肯定不会满意的,而且,HW目前在中国的规模非常小,只有最基本的销售单位,我估计像HR这样的 配套他们未必已经设置了。要不,你就到我这儿来吧。”
  拉拉摇摇头说:“那不好。陆宝宝不会同意的。”
  王伟说:“你不了解宝宝,她人挺仗义的,也很大气,她会同意的。而且,现在公司很需要能干的人,你肯来,是她的福气。”
  拉拉还是不赞成:“就算陆宝宝肯,邱杰克心里也不会高兴,咱这成什么了,人家要说咱们开夫妻店的。王伟你想,要是邱杰克和你说,想让他太太去你们公司做财务,你是答 应还是不答应呀?我找工作没那么困难,这个我有信心。”
  王伟想想觉得拉拉讲的也在理,笑道:“就依你,别太委屈自己就行。”
  当晚,王伟拧不过拉拉,还是送她回去了。
  拉拉轻手轻脚地拿钥匙开门,摸着黑换了拖鞋。她刚把高跟鞋放上鞋架,灯一下亮了。拉拉这一吓非同小可,她情不自禁尖叫了一声:“啊~~~~~!”
  杜涛哈哈大笑道:“你干什么坏事了?心这么虚!”
  拉拉白了他一眼道:“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杜涛说:“鬼鬼祟祟的是你才对吧。就你刚才那一嗓子,我都怕你把保安招来了。”
  拉拉说:“我是好心,看灯都关的,怕吵醒你才轻手轻脚的。”
  杜涛晃了晃脑袋道:“昨晚加班今晚又加班,辛苦!”
  拉拉被揭穿,恼羞成怒,威胁地对杜涛挥了挥拳头。
  杜涛笑道:“拉拉,王伟什么时候回北京?”
  拉拉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他会在这儿再待几天。”
  杜涛说:“那以后你们打算住在哪个城市呢?”
  拉拉愣了一下,说:“我们还没说好。反正,就算我搬到北京去,他也得有一半时间跑华南,特别广东,是他们业务的大头。”
  杜涛点点头,提醒说:“定居在哪里是大事,你得和王伟好好商量一下。”
  拉拉解释说:“哥,你看,我刚找到新工作,我想干两年C&B经理再说。这对我今后的职业发展很重要。我以前不肯去上海,有个人喜好的原因也有迁移成本的因素,至于以后, 我也不见得非待在广州,其实我挺喜欢北京的。”
  杜涛点点头,进一步提醒妹妹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拉拉简单地说了句:“35岁以前吧!”
  见拉拉说得很轻松,杜涛就问他:“王伟比你大三岁总有吧?人家家里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拉拉笑道:“这是我和王伟之间的事情。我相信他会支持我的想法。王伟很开明,而且他理解我的职业追求,我就喜欢他这一点。至于他家里怎么想的,哥,说实在的,那个我 可能没办法考虑得太多了,我的生活是我的,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满意我自己喜欢。你看,我就不理会妈的那一套。”
  杜涛一听,有点担心拉拉考虑问题太强势,忍不住劝告道:“拉拉,既然你打算跟王伟结婚,你的计划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计划,而是‘你们的’计划了——你不能简单地把自 己的计划‘通知’对方,让他‘配合’,就算完事了。你们得多‘商量’,‘一起’做决定。而且,你和妈耍态度没问题,吵得再凶,她也不会记你仇。可婆婆就不一样了!这一 点,你以后得多提醒自己,拉拉!”
  拉拉愣了一下,“哦”了一声。
  杜涛说:“行了,不早了,你赶紧去洗澡吧。”
  拉拉不好意思说已经洗过了,只得老老实实又洗了一遍。
  
22编简历当当瞒真情,牵红线拉拉蒙鼓里
  这天晚饭后,沙当当正准备上网玩一会儿游戏,却发现电脑桌面上有一个WORD文档,文档的名称是“个人简历”。沙当当觉得挺好奇,谁的个人简历?她打开一看,原来是叶陶 想找工作!
  沙当当马上朝客厅嚷了一嗓子:“叶陶!你想做销售?”
  叶陶闻声走过来,见沙当当再看他的简历,他有点不好意思,含含糊糊地说:“我在现在的公司干了一年半了,已经积累了一定经验,我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发展。”
  沙当当说:“那你怎么会想到要做销售的?”
  叶陶说:“做销售收入高呗!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辛苦,两个人一起挣钱,速度不是能快很多嘛!”
  原来,春节期间叶陶两个要好的哥儿们李亚平和赵子萌到叶茂家拜年,这两人将近一年没上叶家了,一进门就被叶家的旧貌换新颜给雷到了,一派的明亮齐整,这还是叶家吗? 赵子萌逮了个空子问叶陶说:“你们家发财了?”
  叶陶就等着看这两人惊讶的表情,他好从中获得满足。赵子萌的问题正中叶陶下怀,他不免炫耀起沙当当的种种好处来。
  不料赵子萌听了,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叶陶,看来你还真是将软饭吃到底了!你自己住着沙当当买的房子也就算了,你长的帅嘛!我是真没想到,连你老爸老妈的房子也是 她掏钱装修!真有你的!”
  虽然李亚平马上就把话岔开了,叶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他思来想去,觉得现在的工作虽然稳定,可七七八八加起来,每个月就是那么干巴巴的五千块钱,再一缴社保一扣税, 到手的实在不够多。叶陶就想:对呀,我为什么不也去做销售呢!这才有了那份简历。
  沙当当仔细地看了一遍叶陶的简历,一直没有说话。叶陶站在一旁,等她看完了,问道:“你看我这简历写得行吗?”
  沙当当断然地说:“有问题!你这么写,只要是家好公司的HR,看了你的简历就不愿意见你了!”
  叶陶不解地问:“为啥?”沙当当指了指电脑上的简历说:“你看你,除了现在这份工作算是干了一年半,其他的工作,你没有一份干得超过一年——HR认为合理的跳槽时间为 两年,就凭你以前的跳槽,他们看了就直接筛掉你了。”
  叶陶说:“我现在已经改了。”沙当当说:“来,我帮你调整一下内容——喏,不妨把你自己单干的时间拉长,半年边两年,这个是你自己给自己的作证,不会露馅的,你就咬 死自己不死不活地干了两年!至于你在单干前待过的那些破公司,谁知道他们是谁呀!说不定早倒闭了!你就不用写得那么老实了,最多写上两家就足够了!HR做背景调查,一般 都只会查你现在工作的这家公司,只要这一部分的内容是真实的,问题不大。”
  她一面说,一面快刀斩乱麻,把叶陶原先七零八落的内容给改得精悍齐整了很多。叶陶站在一旁观摩着沙当当狂野而狡黠的剪裁手段,心里很有些佩服,觉得她胆大却并不冒失 。
  沙当当这时候停下手来对叶陶说:“你光看到销售收入高,又哪里知道做销售的哭?!我自己做销售,销售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最清楚了——我是绝对不愿让你也去吃这种苦的! 况且,要是你也做销售,两个人都不安定,以后谁照顾家?你想换一个收入高一点的职业,我倒赞成。我建议你就做销售支持工程师吧,收入准保比HELPDESK高,压力没有销售大 ,你看怎么样?”
  叶陶还有啥可说呢,他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
  沙当当说:“咱们在前程无忧上搜一搜,有适合的职位你就投简历。我再想想办法,托托熟人。”
  说到托人,沙当当很自然地就想到去找杜拉拉,毕竟杜拉拉天天干的就是招人嘛。沙当当觉得,如果拉拉肯给个面试机会,以叶陶的机灵和仪表,不是没有一点机会进DB的。
  沙当当这人行动能力向来一流,第二天,她就一早就给杜拉拉打电话,说有个朋友想找工作,她觉得这个人也许时候DB,能否请拉拉面试一下。
  拉拉确实也正好要招一个销售支持工程师,就爽快地答应了,并让沙当当把简历发到她邮箱里。
  沙当当本来心里七上八下怕遭到拉拉拒绝,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接简历,她赶紧说自己正好要路过DB,可以直接把简历送到拉拉办公室来——其实她是想当面听拉拉对简历的评 价。
  放下电话,沙当当想起孔令仪说过的一件事情。有一次孔令仪要招一个销售,朋友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女孩,孔令仪面试后感到还行,就顺嘴有多问了两句,结果女孩说出原来她 是介绍人的女朋友。孔令仪考虑再三,最后终于没有要她。
  沙当当问孔令仪为什么?孔令仪说:“我跟她男朋友还算比较熟的,她来以后,要是表现不好我想炒她,那以后,朋友还做不做呢?招人这种事情,我还是喜欢公事公办,不愿 意和亲戚朋友扯上边!免得以后麻烦!”
  如今总算是杜拉拉肯接简历,沙当当生怕说出叶陶和自己的关系,杜拉拉不肯考虑叶陶,就多了心眼儿,决定把和叶陶的关系瞒过拉拉。
  一见面,沙当当就对拉拉说:“不好意思,拉拉!我知道你忙,打扰你了。这也是人托人的事情,拉拉你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别为难。”
  拉拉笑着招呼沙当当坐。她简单看了看叶陶的简历,问沙当当说:“他原来做helpdsek,现在想转做销售支持工程师?”
  沙当当连连点头,并说:“这人挺聪明,性格特开朗,而且平时不是都要支持外包公司的客户嘛,所以我想他这也算有和客户沟通的经验,应该很适合做售前工程师?”
  杜拉拉对沙当当解释道:“这两个工作的区别其实还蛮大的。helpdesk主要面对pc或notebook使用者,工作内容比较常规,任职者做了两年积累一定经验后,很多问题的解决办法 就都有例可查了。所以这个工作的难度不能算高。”
  沙当当听拉拉对叶陶目前工作的难度下了这么个结论,开始感到自己原先的估计似乎过于乐观了,她不由“哦”了一声。
  拉拉继续解释道:“而销售支持工程师得和销售人员一起拜访客户,他需要与客户交流,理解客户需求,并形成报价中的技术方案部分。他每次遇到的项目都可能是全新的,要从 零开始。他徐娅了解本公司和竞争对手产品的优势、劣势,在技术方案中扬长避短并打击竞争对手。”
  拉拉看看沙当当,总结道:“总之,售前支持工程师所面临的挑战,大大高于helpdesk。并且helpdesk主要是拿固定薪水,销售支持工程师的收入,则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奖金 ,他的奖金与他所支持的销售人员业绩挂钩,他的收入应该远高于helpdesk。”
  关于销售支持工程师的收入高于helpdesk这一点,沙当当是很明白的,只是过去她对这个职业的工作难度认知不太足,只觉得这些人是配合销售拿单的,工作压力比销售人员还 是要小一些。
  经拉拉一说,沙当当心中迅速权衡了一下,估计人家看不上眼下的叶陶。但沙当当并不甘心就此作罢,她眼珠子一转,央求拉拉道:“不一定非要db这样的大公司,只要能做销 售支持,哪怕是小公司,我想这人都会乐意的。拉拉你人脉广,能否帮忙介绍介绍其他公司?”
  拉拉说:“那我打听打听。有消息的话,我是直接联系这个人还是给你电话?”
  沙当当忙说:“都可以!看你方便!”
  拉拉回家果然把叶陶的简历给王伟看,并说这人没现成经验的。王伟笑道:“有现成经验的,他未必肯来德望了。”
  邱杰克从王伟那里拿到叶陶的简历后,很快就安排了面试。谈过之后,邱杰克觉得小伙子技术还行,人比较机灵,长得也仪表堂堂,虽然没有现成的销售支持经验,但算得上块 可造之材。双方讲定基本月薪5000元,奖金根据业绩另算。叶陶如愿以偿进了“德望”,成为一名销售支持工程师。
  沙当当很高兴,从今往后叶陶就算是进入了一个前途较好的职业圈了!她三番五次要请拉拉吃饭都被拉拉婉拒了,拉拉说:“当当你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在广州,山不转水转 ,没准哪天我们又做同事了。”
  拉拉本来是随口一说,沙当当却听进去了,她想起自己曾告诉拉拉,叶陶是朋友的朋友,免不了再三嘱咐叶陶,切记对外要保持口径一致。
  叶陶说:“总不能老这么瞒着杜拉拉吧?也没必要呀!”沙当当干脆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起码半年内你得保持原来的说法。这是很有必要的,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
  
23别亦难
  老猎终于拿到SH的OFFER了。他一刻也不耽搁的去找拉拉。拉拉因为还得看看曲络绎哪天方便再去谈辞职的事情,就想先收下OFFER,过几天再回复SH多少天后到岗。
  这个单子做的不容易,老猎生怕出点闪失,坏了他赚钱的生意。他非常明白铁要趁热打,于是软磨硬泡,非逼着拉拉马上答应一个月后就去新公司上班。
  拉拉抱怨说:“你总得给我三五天的时间跟老板谈嘛。”
  老猎笑道:“拉拉,你跟老板谈,恐怕三五天时间不够,根据我的经验,你跟老板一个星期都谈不下来。可是按法律要求,一旦你提出来要走,30天内他必须放人的。你提出辞 职这个动作,不过是霎那间的事,又不用三五天。”
  拉拉还是不肯,他为难地说:“唉,我老板忙的很,哪能想找他就随时找他。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只要他给我逮住我就能开口的,总得有个合适的环境来谈吧。好比他要去上厕所 ,我给截走道里说老板我要辞职,这也不合适啊!我毕竟在DB工作了八年多。”
  拉拉给他说得心里也不踏实起来,微弱的抗议说:“那不显得我太无情无义了吗?”
  老猎尖刻地说:“嗨!天下无不散的筵席,DB再好,不能不给你C&B经理做吗?拉拉你现在可是黄金时期,身体好经验好,再过几年,只怕叫你做你也做不动喽!”
  老猎这一番话说中了要害,拉拉退了一步,两人讨价还价的结果,是拉拉同意35天后到岗。老猎马上和SH沟通,SH轻微地努力了一下就同意了。
  晚上拉拉回家告诉王伟SH出OFFER了,毕竟是奔波了大半年才到手的一纸OFFER,王伟很替拉拉高兴,他想到拉拉曾说起去年年底,中信里边有家法国公司曾考虑过她的申请,当 时她觉得和HR的头谈的挺投机,只是GM似乎对她客气多余兴趣,后来终于没成。王伟忽发奇想说:“没准那家法国公司这两天也会来电话说要你呢。要是这样就更好了,那毕竟是 在市中心,你上班可就方便了。”
  拉拉被王伟的话逗得哈哈笑起来,她就喜欢他这种与生俱来的天真——世上哪里有这样多的柳暗花明,回心转意呢?”
  但是,好像是为了和拉拉开个玩笑,第二天一早,那家法国公司竟真来电话了。拉拉接到电话的时候暗自惊讶,猜测着这个电话的意图会是什么,难道他们真会也要给她 OFFER?那她可就只用奇迹二字来解释。所以拉拉接电话的很想开玩笑的问,“你们是不是对我回心转意了?”
  结果人家说了,他们决定OFFER她ER经理的职位,问她是否接受。
  拉拉的嘴张了足有一分钟没说话,这下她有点难受了——人在没有选择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也很好那个也很好,可一旦真有了选择,反而要为了不知道选哪一个而痛苦。
  最后拉拉说:“可否容我考虑一天,我需要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对方听了有点紧张——拉拉其实挺能理解他的心情,招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如果拉拉不接受OFFER,意味着 负责招这个职位的人又要辛苦地从头开始。
  对拉拉来说,这两个OFFER,在收入上没有区别,都是按自己的要求OFFER的,公司的实力也不相上下;区别在于,法国佬提供的好处是一个位于CBD地区的工作地点,美国佬提 供的好处则是一个关于C&B的工作。
  王伟其实更希望拉拉去那家法国公司,因为这样拉拉上下班会方便很多,写字楼下面就是一个地铁站,生活质量更有保证。如果拉拉选择去SH,每天要早起赶往开发区上班,这 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辛苦。
  但是拉拉有C&B情结,她为C&B吃足了苦头。而且她还有一个心结,她觉得毕竟已经先答应了SH的OFFER,老猎为了这个事情忙前忙后拉拉心里也有数,如今再反悔就显得没有信 用了。拉拉终于还是决定谢绝法国公司的OFFER。
  王伟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真是老实!其实按SH给你的OFFER,你的年薪才加了多少?三万块而已!只能说是聊胜于无。现在你手中又有OFFER了,SH不该把价钱往上涨一点吗? ”
  拉拉说:“这不怪SH,人家是按我提的数字OFFER的。这两家的工资我都是在去年12月份向人家要的,当时还没加工资,我也没想到这次曲络绎会给我加的这么好嘛。再说,我 当时就觉得能让我做C&B是最重要的,我哪里有那个心里优势要高价。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我怎么好意思再往上叫价。”
  王伟笑道:“我是替你不平。你自己觉得能接受就行。我随便说说的。”
  现在拉拉要做的是抓经时间辞职,这样的事情,打电话或者发邮件显然都不太合适,他准备到上海当面和曲络绎谈。
  这一天是周四,拉拉到办公室的头一件事就是让海伦帮着查询飞上海的航班表,她自己则马上打电话给曲络绎的助理凯莉,了解曲络绎这两天的工作日程,她想约个合适的谈话 时间。
  电话那头传来凯莉的声音:“拉拉,你不知道呀,ROY明天就飞纽约,他去开董事会,下周五才能回国,实际上,等于下下周一他才会再进办公室。你要有急事,最好今天下班 前跟他谈,不然就只能等他回纽约后回你邮件了。”
  拉拉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急的要命。她等不起这周,因为按劳动法和DB的相关规定,员工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时间交接。
  拉拉还感到很难在电话里和老板开口,她想,就先写封邮件吧,这样一来,从法律角度,当天就能算是以书面形式正式提出辞职的时间点,也可免去最初那句“老板我要走了” 的尴尬。
  于是拉拉马上写了一封邮件给曲络绎,情真意切地感谢公司和老板对她的培养,并请曲络绎理解她的辞职云云。写完了,她反复修改措辞,总是不够满意:写得短了呢,似乎有 点冷冰冰的,太公事公办;写的太长,又怕曲络绎太忙没空细看。斟酌了半天,她终于还是采用了一个简单的版本,免得内容太多耽误曲络绎看重点,重点是她的最后工作日。
  拉拉知道曲络绎这样级别的人每天都忙得要死,他会收到无数的邮件,普通邮件搞不好到他邮箱几天了,还躺在里面睡觉。为了提示曲络绎第一时间及时阅读这封邮件,拉拉在 优先顺序里选择了紧急。拉拉想,只要你一阅读,我那“提前一个月辞职”的“一个月”就开始计时。等到邮件发送出去以后,她才想起忘记选择“邮件回执”了,这下曲络绎打 没打开这封邮件,她都不能确定,她懊悔的拍了拍前额,我倒,八年多没跳槽,连怎么辞职都忘了。不管怎样,拉拉总算是发出了这封邮件,之后她便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曲络绎 的来电话。尤其是想到新年以来曲络绎对自己一贯的怀柔,拉拉心里不免有点惴惴,生怕曲络绎气急败坏大骂她一顿。她又想,那也好,他真骂我,我还可以少内疚一点儿。
  这一天对杜拉拉真有点儿长,但是曲络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到了下午三点以后,拉拉就坐不住了,她打了两次电话给凯莉问曲络绎在不在,凯莉都说他在齐浩天那儿谈事儿 。凯莉看出拉拉很着急,可做HR总监的助理,凯莉很明白,只要对方不主动说,那就不问她啥事儿,只是:“拉拉你看这样行吗,他一回来我就让他给你回电话。”
  拉拉支支吾吾道;“要不,POY一回来,你就给我一个电话吧,我打来过找他。”
  直到下午快下班前,凯莉没有电话过来,曲络绎自己的电话来了。拉拉接起电话的时候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出乎拉拉的意料,曲络绎的情绪和语气都没有任何异样,他向拉拉交代了一件工作上的事情,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他花了十来分钟才算讲完,然后,他似乎准备收线了。拉拉 估计他八成还没有看到她的那封辞职MAIL,原先她想着,写邮件就是先把最不好说出口的那句话说出口,不用当面尴尬,等到口头谈的时候,就只需接着讲为什么要走怎么走就成 了。看看这情形,拉拉只得问曲络绎是否在电脑前。曲络绎说是。
  拉拉硬着头皮说:“我今天发了封邮件给您,您看了吗?”
  曲络绎笑道:“OH,SORRY!我今天一直在开会,我还没来得及收邮件。你着急吗?”
  拉拉支吾了一句,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说的是啥,不过曲络绎倒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她着急、
  曲络绎爽快地说:“好,那你别挂电话,我现在就读你的邮件。”
  拉拉慌了,想脚底抹油开溜,就说:“要不,您先看。您看完我再找您。”
  曲络绎解释说:“拉拉,我还没来得急告诉你,我明天就要飞纽约,要周一后才能回中国。既然是急事,咱们现在就处理掉。”
  拉拉只得抓着电话,继续忍受煎熬。
  曲络绎按发件人把所有邮件排了个序,他一面继续搜寻邮件一面问拉拉:“你有几封邮件我都没来的及看,你要我马上看的这封邮件标题是什么?”
  拉拉的这封邮件,标题就叫:“RESIGN LETTER ——FROM LALADU(来自杜拉拉的辞职信)。”这个标题她无论如何都念不出口,就答非所问地说:“我是今早十点十五分发的 邮件。您看看邮件时间。”说完,她就紧张地握着听筒,准备着曲络绎的咆哮从电话那头排山倒海的倾泻过来。
  这时候曲络绎按拉拉提示的发送时间找到了那个主题,因为没有思想准备,他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盯着电脑屏幕问拉拉:“这是谁的辞职信呀?”
  拉拉干笑一声说:“ROY,是我的辞职信呀。”
  曲络绎难以置信得问:“你的? 你本人的?”
  拉拉继续傻笑着说:“是我的呀,呵呵,不好意思,老板。”
  曲络绎一下就急了,声音一下就高起来了:“为什么?”
  拉拉赔着小心说:“ROY,你听我给你解释,我这也是没办法,公司总部在上海,我家在广州,现在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我总要在广州找家合适的公司做的。”
  曲络绎本来想说,已经打算培养你做ER经理了呀,沉吟了一下,他没有这么说,而是问:“你已经找好下家了吗?”
  这问题挺刺激也很直接,拉拉尴尬得说:“是。”
  曲络绎顿了一下问拉拉:“他们让你负责什么职责?”
  拉拉按事先想好的,尽量不刺激曲络绎,先把工作内容中不太吸引人的部分简单的说了一下。
  曲络绎马上打断拉拉说;“这个机会不够好,你不要着急——你这封辞职信不算数的。”
  曲络绎说话口气越来越严厉,还不太连贯,显然又生气又着急。
  拉拉很尴尬,憋出了一身汗。她知道这么一来,接下来这一周多半要让曲络绎心神不宁了。她有些抱歉,但她也没有办法正是因为他一走就是一周,她才不得不在当天下班前 让他收到这个信息。
  曲络绎说,过一周他就回来,让拉拉到时候到上海,当面好好谈谈。
  他再次强调说:“拉拉,你这辞职信不算数!你不要对职业发展太过着急,我们可以谈谈看的。”
  对于曲络绎的态度拉拉有心理准备,一来对曲络绎来说她这个时候突然辞职令他在工作上有些被动;二来,她好歹是一个称职的下属,他不会一交锋就轻易同意她的辞职的。 再说,她也估计到他有可能需要马上把朱启东叫到他房间商量对策,因为朱启东目前在工作任务上和他交集最多。拉拉哼哼哈哈的收线了。
  挂了电话后,拉拉想:陈丰是我最重要的客户之一,况且我们私交不错,一起工作了这么些年,与公与私,与其让别人告诉他,不如我自己告诉他。拉拉决定给陈丰打个电话 ,告诉他已经辞职了。
  陈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感觉到拉拉有走的心了,但猛一听到这一天终于要来了的时候,还是不由情绪一阵低落,他下意识地劝阻拉拉道:“拉拉,公司肯定会挽留你 的,为什么不和公司好好讲讲条件呢,干嘛非想着走呢?”
  拉拉笑笑说:“即使这次讲成条件留下来了,以后老板心里也会别扭,大家没有意思。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陈丰劝说道:“曲络绎做到那么高级的人了,不会这么小心眼。我相信只要你肯留下来,他一定会高兴你很清楚,我们平时不也都经常挽留要离开的好员工吗?大家如果肯留 下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给人家小鞋穿呢?”
  关于自己的生活,拉拉不好和陈丰往深里说,只说了句:“陈丰,我主意已定。”
  陈丰很了解拉拉的性格,听她的话,知道再说也是徒劳,只得默然了。
  拉拉交代陈丰先不要和别人提这事,因为她估计曲络绎肯定还抱着一线希望看着是否能留住人,在他还没有尝试之前,他不会签字同意拉拉辞职的,而如果这之前就泄露拉拉 的辞职,曲络绎难免会觉得没有面子而不高兴的。
  陈丰应承说:“这个自然,我和谁也不会说的,你放心吧。”
  和陈丰通毕电话,拉拉独自坐在办公室前沉思了一阵,然后他给曲络绎写了一封邮件,推荐了两个人作为她的继任者人选她简单阐述了团队目前的任务和状况,以及自己对该 岗位未来角色定位的理解,说明了为什么自己会推荐这两个候选人。这个邮件发送出去后,拉拉感到比较放心了——有了合适的接替人员,团队就能稳定,丫辞职后给曲络绎造成 的工作上的影响也能减小到很小的程度。而且,拉啊也想藉此进一步向曲络绎表明自己的主意已定。
  曲络绎正和朱启东在商量杜拉拉的辞职的对策,拉拉的这封邮件一过来,曲络绎马上就阅读了,他何等聪明的人,一看就明白杜拉拉的意思了,这既是她对团队和老板的一片 心意,也是“以绝秦望”的意思,曲络绎看了心情不太好。
  朱启东对杜拉拉的辞职深感意外,自从新年以来,曲络绎对杜拉拉十分怀柔,做了很多具体的动作,比如让她上公司培养高潜力人才的中欧MBA培训班,安排她和朱启东一起 负责本年度员工满意度调查项目,这些朱启东比谁都清楚——杜拉拉也奇怪,被冷藏了一年都一声不吭地熬着,没想到环境好起来了,她倒要走了。朱启东见曲络绎真心想挽留达 拉拉,就出主意道:“ROY,要不,公司就给拉拉‘HR’的头衔吧,再给她6级。”
  曲络绎对顶定给达拉拉的那个4级,不知道是该怪朱启东好还是自己好,他其实挺想问朱启东是究竟怎么想的,在杜拉拉的工作职责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把杜拉拉的头衔 由原先的“OFFICE ADMIN&HR MANAGER(行政和人事经理)”改为“OFFICE ADMIN MANAGER(行政经理)”,但他终于忍住没有说,因为朱启东把所有的变化列表给他本人看过而他 甚至没有留意到那个变化。
  对于朱启东的建议,曲络绎说:“‘HR经理’的头衔我们可以给,再把她的职责在JOB DESCRIPTION(工作说明书)里丰盈一下,5级是该给她的,至于6级,她眼下确实够不到 。我们也不能为了能留住人,就胡乱承诺。”
  商量好对策后,曲络绎说:“这次我和齐浩天去纽约开会,杜拉拉的事我会和他打个招呼,如果他认为没问题,我一回来就和杜拉拉谈话。不过,朱启东,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如果她坚持要走,继任者又一时招不进来,我恐怕只好让你先顶一顶,带这个团队了。”
24无伤心处
  推荐继任者的邮件发出去后,拉拉看看已经快6点了,赶紧开始收拾个人物品。她找来两个邮局的大纸箱,从抽屉和柜子里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还打算保留的就放进左边的纸箱,不要了的就扔进右边的纸箱。
  收着收着.她惊讶地发现,八年多来她在这里居然有了如此多的私人物品,而每一样物品都让她看到了不断变化中的杜拉拉。
  有一个单独收藏的加薪沟通信,拉拉把信从信封里抽出来看,是给她特别加薪5%的沟通函,这是当年公司临时换她上阵顶玫瑰的时候给她特别加薪的通知。时隔数年,拉拉看着这封信仍然有点生气,她想起了那次受到的亏侍、还有项目完成后自己跟李斯特谈判升职加薪遭拒,难受地跑到没人的地方狂喊了一声“过河拆桥”。
  在抽屉的一个角落里,拉拉翻出来一只录音笔,她感慨地看着这只录音笔,它令她想起和王伟在上海同居的那段日子里发生的不痛快的事情,而她永远也不想再想起那些事儿,于是她随手把录音笔扔进了垃圾桶。
  有一沓信封被拉拉用橡皮筋整整齐齐地捆成一扎,那是DB历年来给她的加薪沟通函和年终奖沟通函。拉拉一张一张翻看着,从第一个0FFER 4000元月薪,到最近的15500元,这期间她经历了两次升职,她的收入从年薪6万一直涨到了年薪27万。逐年不断增长的数字,仿佛让拉拉看到了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在一个漂亮的盒子里有一个被仔细收藏的信封,拉拉不用打开就知道,里边装的是前总裁何好德代表公司写给她的信,他在信中感谢她在上海办装修项目中为公司做出的重要贡献,并对她的专业和敬业表示敬意。
  在拉拉终于被晋升为经理后,各部门同事发了好些恭喜她的邮件,当时她挑选了一些打印出来,仔细地保留起来了,现在拉拉抽出几张又复习了一下其中用得最多的恭喜活是:“Y0U DESERVE IT!(名至实归)!”
  在最近的文件中,拉拉抽出份360度评估的测评报告,那是年初曲络绎安排拉拉接受了测评后得出的结果,里面显示她的下属们认为她什么地方做得令他们满意什么地方他们期望她改进,还有她的上司曲络绎和一些同僚们对她的评价,这份报告是由曲络绎亲自协助拉拉解读的。
  拉拉一样一样地看过去,往事历历在目,伤感逐渐占据了她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感到胸口有一股热流在不停地翻涌,要冲出她的喉咙把她融化,她用力地抿紧了双唇。
  调成静音的手机扔在桌面上,拉拉看到手机屏幕在不停地闪着。她知道王伟已经打来过两次电话。拉拉看了看手机,没有接。这会儿,她不想对任何人说话,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拉拉终于把想要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她把纸箱推到一个角落,然后留了张纸条在海伦的桌子上,麻烦她叫快递公司把纸箱送到她家。
  做完这一切,拉拉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伤感地在办公室里慢慢走了一圈,她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她熟悉自己的身体。拉拉踱到孙建冬助理的CUBICLE前停步了,八年半前,她来到DB,从一个小小的销售助理做起,那时候她的座位就是现在孙建冬的助理坐的这个小CUBICLE(格子间),有一天晚上,她在这个座位上加班,接到相恋七年的张东昱的趟洋电话,他通知她分手,后来她买了房开始还房贷;后来,她升成了行政主管,按公司相关规定,她换到了一个大CUBICLE办公;直到三年半前,她终于获得了梦寐从求的经理级别,于是,和陈丰一样,她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拉拉绕了一圈,来到前台接待区,她抚摸着前白的桌面,不禁回想起,八年半前,就是在这里,第一天到DB上班的她认识了当时的前台接待海伦。海伦热情地对她说“欢迎欢迎”…… 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年轻呀。
  拉拉终于关了所有的灯.离开了写字楼。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空的士不少,但她不想打的,便在夜色中慢慢向地铁站走去。
  地铁的车厢里乘客不多也不太少,灯光不明亮却又不昏暗。地铁过了公园前,拉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靠着长椅的一端坐着.装成很累的样于,把脸大半埋在右手里,用手撑着头靠向一边。
  眼泪不停地在她的手中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尽量不哭出声音,不让自己的肩膀抽动,好不让旁边的人发现她在哭。
  她感到眼泪正像一条承不停息的河流,缓缓而连绵,从她的胸口奔出,无旁无尽地要将她整个淹没。
  “八年多了,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呢?我最美好的八年。”
  “你曾在家公司服务过八年吗?八年后你铁了心要辞职离开它吗?如果你经历过这个,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一切。”画外音里,拉拉的心在旁白。
  地铁到了体育东站,拉拉才勉力克制住眼泪,缓缓走出地铁站。从公园前到体育东,这一段路线是拉拉坐熟了的,她闭着眼腈都知道地铁一号线运行这段区间需要12分钟,她就哭了这整整12分钟。
  拉拉向出口走去,远远看到王伟正站在那里等她。
  “起先在办公室,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会儿,所以没有接你的电话。”拉拉低声对他解释道。
  王伟伸手帮她拢了拢刘海说“我明白。”
  拉拉问他:“你怎么会等在这儿的?”
  王伟说:“我就猜你会坐地铁,所以在这儿等你。”
  拉拉说:“那我要打的了呢?下次别这么傻等。”
25生活就是旅程,今天我要启航,奔向另一个港湾
  接下来的一周里,拉拉认真地准备了工作交接,特别针对上海、广州和北京的工作做了细致的交接准备,就等曲络绎发话,到底安排谁来和她办交接了。
  话说曲络绎一回上海,马上宣杜拉拉觐见。
  拉拉早等着了,出差的行头前两天就放在办公室里了,撂下上海的电话,她一查上午十一点有航班,运气好不塞车的话还来得及,便立马奔机场去了。
  当天下午两点来钟,拉拉就进了上海办.把曲络绎吓一跳,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跟地下冒出来似的。
  拉拉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得未免有此太快了.恐怕要让人觉得她太迫不及待想离开DB。她知道,辞职的时候这样猴急猴急的会让老东家心寒。拉拉有些后悔自己太性急,本来蛮好乘傍晚的航班,第二天早上再进上海办,那就显得自然多了。拉拉有些不好意思,可如令来也来了,那就谈吧。
  这天,曲络绎关起门来和杜拉拉谈了整整一下午。
  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我们的责任,责任这个东西,意思是你喜欢也罢你不喜欢也罢,你都应该去做。比如曲络绎和杜拉拉,他们都不喜欢这场谈话,但他们又都不得不尽心尽力地去谈。这场谈话就像炎夏里的马拉松,累人累心。
  曲络绎呢,根本就不是个随和的人,如今他一半是舍不得一半是不得已只得笑吟吟地装成不在意的样子,把筹码一个一个地往外抛,看杜拉拉对哪些条件感兴趣。杜拉拉呢,明明打定主意不谈判,可又不能不让老板谈,还得奉陪着把对方抛过来的筹码一个一个地小心往回抛,劲儿不能用过了,以免失手伤着曲络绎的面子,劲道太小也不行,恐怕误导曲络绎,让人家以为这事儿还有得商量。
  曲络绎开头就满面笑容地和拉拉说:“2007年度全员调薪完成了,公司正准备参加新一轮的欧美企业薪资调查,我们也想借此机会,重新核对一下宽带薪酬制的情况,毕竞去年我们是第一次做,有些匆忙。对了,最近朱启东和王宏都提到,按市场上的一般情况,行政经理应定在4级,不过,考虑到你的职责还包括部分招聘,工作范围大于一般的行政经理——他们建议公司把你的级别由4级调整到5级。我们会在上半年把各个需要做级别调整的岗位都列出来,一起报给齐浩天——我会把对你的级别调整也一起上报,估计问题不大。”
  拉拉笑道:“谢谢ROY。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相信公司的决定。”那意思,随您便吧。
  曲络绎见拉拉虽然很客气,但显然没兴趣的样子,他就抛出下一个筹码说:“DB的HR运作模式将会面临 一次重大改革,我们准备实行HR BUSINESS PARTNER模式(HR业务伙伴模式),明年,最迟明年下半年,我们就要在中国正式实施。 一旦按这个模式运作,外围HR将全方位地支持我们的销售团队。到时候,HR的各项职能,OD(组织发展)、TRAINING(培训)、RECRUITMENT(招聘)C&B(薪酬福利),以及ER(员工关系),你们都要涉及——你将会成为一个HR的通才,这对你的职业发展是非常好的机会。拉拉,你再好好想一想?”
  虽然曲络绎不会说假话,但拉拉已经下决心和王伟结婚,拉拉心说,到时候,我不走您老人家也要赶我走的。可这话拉拉又没法和曲络绎说,只得哼哼唧唧地表示,这回得到的是C&B经理的职位,这是自己的职业理想,万万不愿放弃机会的。
  曲络绎听说她还真搞到C&B经理的职位了,不由惊愕得张开了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敢用一个完全没有做过C&B的人僦C&B经理!
  曲络绎断然说:“拉拉,我也不问你是哪家公目的职位——不是500强公司吧?我劝你一句,不好的公司你就不要去了!别说是个C&B经理,销售总监它部敢给你做!可是那样的公司你也待不久。”
  托拉有点抱歉地回答说“是一家500强公司。”
  曲络绎闻言,有点透不过气来似的,满脸的不可思议。过一会儿他说:“拉拉!这太不符合常规了!不是我说他们坏话,这其中搞不好有什么隐情,你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的。你要三思呀!’
  拉拉不信能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在里面,小过是一家化工企业.又不做军火毒品。她不好太和曲络绎争辩,只得一口咬死说:“为了理想,龙潭虎穴我小杜都要闯上一闯了!”
  曲络绎把自家能给的好处都说了,也把下家的坏话都说了,怎奈拉拉就是油盐不进。他沉吟半晌说:“这样吧拉拉,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跟齐浩天沟通一下,你呢,也跟朱启东开开会,谈谈你手上的工作。”
  第二天,整个上午,杜拉拉和朱启东都关在朱启东的办公室里交接工作。朱启东越听越烦,一边做着记录, 一边情不自禁地锁紧眉头。谈到一半,他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笔来,用亲热的口气抱怨拉拉道“拉拉,我说你就算了嘛,不要走了!让老板加工资!再把头衔直接定为HR经理,把级别也调一调。干吗非走不可呢,你看,R0Y诚心诚意想挽留你,大家也不会舍得你走的!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你不走了!”朱启东以前从来没有和杜拉拉月这样的口气说话过,几分埋怨几分撒娇,有点类似一个泼辣的女人管自己男人叫“挨千刀的”。
  拉拉笑道:“你老实交接吧!”
  朱启东叹气道“女人就是狠呐!”
  拉拉由他抱怨,笑而不笞。朱启东对着电脑发狠道:“不行,我得赶紧把你的继任者招进来,不然我不累死也得烦死!”
  等交接得差不多了.拉拉开门走出朱启东的办公室,冷不防周酒意正站在门口,把拉拉吓一跳,周酒意的表情很奇怪,那是拉拉没见过也说不清楚的种表情,周酒意这时候开口了:“拉拉,你怎么这样?竟然就要走了?”
  拉拉一惊,本能地抵赖说:“你说什么呀?哪儿的事情?”
  周酒意说:“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的。我本来还奇怪你怎么突然来上海了,昨天下午和R0Y谈了整整一下午,今天上午我看你又和朱启东谈了整整一上午,我就彻底明白了!”
  拉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好,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朱启东,朱启东摊手,赶紧往外摘自己:“不关我事!我啥也没和她说过!”
  周酒意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别人告诉我吗!”
  拉拉觉得再瞒也没啥意思,只得含糊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还在和老板商量,现在我不好乱说什么的。”
  朱启东也帮腔,告诫周酒意道:“酒意,你不要出去和别人乱说,ROY会不高兴的!拉拉不是不肯告诉你,是现在还没有最后决定。你先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周酒意这才不再追问,但是她转身就打电话跟周亮说了这事。周亮大吃一惊,一点没看出来拉拉要走呀!
  周酒意说:“拉拉要走,我不奇怪。”
  周亮说:“其实我也不奇怪,宽带制一实施,我们这个团队得职能整个定得那么低,换了谁,不心里有气呀。可她跟我谈年终绩效评估的时候,跟往常一样一板一眼非常认真,一点不马虎——一般想走的人,不都多少有点应付懈怠嘛,总能看得出迹象的,所以这次我还真没看出来她这么快就真要走了。”
  周酒意承认说:“那是,我也没料到她说走就走。”又试探周亮道:“你知道她要去哪里吗?”
  周亮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呀!”又关心地问,“拉拉跳槽以后是啥职位?”
  周酒意猜测说:“根据我对拉拉的了解,她肯定是得到一个HR经理的职位了,而且下家应该仍然是一家大公司。否则她不会跳,再难受她也会熬着!”
  周亮赞成道:“我想也是。这点上我还是挺佩服她的!她肯拼,学东西又快!经常我觉得很难达到的目标,她想拿下就一定会拿下。”
  对于拉拉即将离开,周亮的心情更多的是感慨,毕竟处了三四年了。周亮感到自己进步了不少,和拉拉的配合也比较默契了。周酒意则是高兴为主,她嫌拉拉在工作上PUSH得太狠,在拉拉手下,周酒意敷衍应付的打算往往不能如愿,这下好了,她终于可以喘口气过得轻松一点了。
  午饭后,拉拉如约来到曲络绎的办公室,两人继续谈。
  曲络绎先笑着问道:“上午和朱启东工作得怎么样?”他有意地避开了“交接”这个词儿.含糊地用“工作”替代了。
  拉拉告诉他,重点基本都谈了,一些太具体的事情现在谈也没意思.那只会徒增朱启东的压力,反正下面的两个主管都清楚来龙去脉。
  曲络绎顺嘴问了句:“朱启东感觉如何?”
  拉拉如实答道:“他可能觉得有点烦吧,这也正常,突然之间那么些个事儿压上去,搁谁身上都会烦的。”
  曲络绎点点头,话锋一转,正色道:“拉拉,我还是想留你,我和齐浩天也说了我的想法,他同意。拉拉你看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对于曲络绎来说,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一月份刚和童家明做过离职谈话,不过隔了一个月,又重复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桌子对面换成了杜拉拉。这也太快了点。不论是为团队士气考虑还是为他本人的面子考虑,他都希望能把她的离开再推迟一些,哪怕只有半年。因此,曲络绎问拉拉自己能做什么的时候,很诚恳也很郑重。他这样,拉拉感到很有压力,一时对答不上来。
  曲络绎又继续说:“拉拉,你和童家明的情况不太一样,他在DB的时间不算很长,而你呢,在DB工作了八年半,上上下下都了解你,你在这里人脐之深厚不需要我说,你自己最清楚,你的团队你一手带了三年半了,还有你和销售经理们之间的友谊,这里人们都信任你,都了解你的能力,这都对你愉快地工作大有帮助。如果你换一个地方,信任,默契,一切都要从头建立。”
  拉拉说:“是呀,我也很舍不得DB。”
  曲络绎笑道:“还有,你在DB的住房基金也累积了不少了吧,你已经服务了八年半,按公司规定,再过一两年,你就能足额拿到你的住房基盒,这也是不小一笔钱呢。如果你现在走,就只能领取80%的金额,我也是替你可惜。”
  拉拉深吸一口气道“唉!ROY,我也想过这个。只是,C&B经理的机会,这次我不抓住,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了!”
  曲络绎做出风趣的样子说:“你才多少岁,这么年轻,发什么愁呢?”
  拉拉倚小卖小说:“我还年轻呀?年纪一天比一天大,总是没出息,一想起来就愁得我失眠呢。”
  很久以后,杜拉拉都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个过程。总之,到最后,拉拉和曲络绎都感到非常累。
  曲络绎意识到再努力也是徒劳,杜拉拉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于是,他终于在她的辞职信上整了字。
  拉拉接过辞职信,再看曲络绎,也许是因为刚经过长途飞行时差还没倒过来,他好像比以前憔悴了不少。拉拉想对他说保重,终于没有说出口。
  曲络绎沉默了一下,感叹说:“拉拉,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最努力的经理之一。昨天晚上我想了半天,很遗憾你的离开。我代表公司,谢谢你八年多来的辛勤工作,谢谢你的幸献。”
  曲络绎一说出这话,与他周旋了两日的拉拉,立马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拉拉讨厌工作场合哭,尤其不喜欢女性在工作场合哭。毕业以来,她经历过种种难受,但她尽量少哭,尤其不愿意在曲络绎面前哭。然而曲络绎的黯然成全了她的脆弱。
  曲络绎亲手炒过很多重量级的员工,一颗心早已经职业得不能再职业了。这时候他也有点不好受,他把纸巾递给拉拉,喃喃地劝道:“拉拉,不要这样。”拉拉马上克制住自己,君臣默默相对了好一会儿,曲络绎才说以后多保持联系。
  拉拉在公司还有些年假,她和曲络绎说好,这是她在离职前最后一次进上海总部了。
  拉拉本来订了当天晚上的飞机,打算悄悄离开了事。但是曲络绎坚决地跟几个HR经理说:“这不行!一个人在这里干了八年多!我们不能让人家就这样走了!”
  曲络绎交代朱启东马上组织一个FAREWEL(欢送仪式),可以简单点,但是要热闹,把能通知到的人都通知到。
  朱启东找了个有歌舞表演的地方,当晚,除了HR本部门的人,平时和拉拉接触较多的其他各部门的同事也都让朱启东他们请来了。
  拉拉一直如常工作到了最后,所以大部分人没有看出她有要走的意思,有的同事似乎还没有醒过神来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要活得足够长,才会真正明白八年意味着什么。临别前,拉拉情不自禁地和大家一一拥抱,有人哭了,拉拉看了更加难过,但是她坚决地没有让自己当众掉泪。直到上了的士,她神经一松,眼泪才淌了下来。
  的士行驶在上海的春夜里,拉拉已经泣不成声。
  不管有多少留恋,她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拉拉才真正理解那段著名的告别感言:生活就是旅程,今天,我的船又要启航.奔向另一个港湾……
26可疑的新工作
  再过半个月,拉拉就要去SH赴任了。她高高兴兴地为新工作做着各种准备。可就在这时候,出了一件拉拉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儿!
  一天晚上,拉拉偶然在网上发现,“猎豹”正在寻找一个HRD(人力资源总监)职位的候选人,年薪是60万至80万——这个薪资数字说明,这是一个大公司HR总监的职位。
  拉拉时好奇,老猎这又是在给哪家找人呀?'她便仔细看了看职位要求。谁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她是疑窦顿生——这个职位怎么那么像她将要去的SH的HR总监呢?那可是她未来的顶头上司的职位呀!
  拉拉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花容失色:“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招我的那位HRD陈杰要离开SH了吗?那么谁将会是我的新上司呢?”
  要知道,自己能否能和未来的上司合得来,可是跳槽时需要认真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呀。联想到最近几天两次打电话到SH找陈杰都找不到人,拉拉越发怀疑这位HR总监是要离开SH了,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拉拉慌忙把王伟叫到电脑前让他也看看那则招聘信息,王伟心里也是“咯瞪”一下,他怕拉拉担心,嘴上还得宽慰她说:“照理说,可能性不大——既然有怀疑,你何不找猎头公司问个明白。”
  拉拉焦虑地说:“那要是真的,可怎么好?我都已经辞职了!”
  王伟说:“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各公司的HRD职责本来差别不大,你又怎能断定这就是给SH招HNID呢?先别自己吓自己了。”
  拉拉跺脚道:“嗨!虽说HR干的都是那些活儿,可从招聘启事的内容看得出来公司的特征,很符合SH呀!”
  王伟劝道:“明天打电话一问,不就水落石出了?今晚先好好睡,不要多想。”
  拉拉不讲话,望着电脑出神。王伟开导她说:“拉拉,虽然上司是谁很重要,可你想,你又不是单冲着这HRD去SH的。你不是说过,SH这家公司你还是能接受的,GM对你也很有好感,而你最在乎的C&B职能,人家也毫不犹豫让你负责嘛?再说了,那HRD就算真是跳槽,换个未知的上司,你固然是赌一次,也许你好运,换到个更合得来的新上司也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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