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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拉升职记全集

_31 李可(当代)
  夏先生说:“谁教你这个的?”
  夏红说:“拉拉说的。”
  夏先生说:“拉拉的话你也信?她那是吹牛,你看她自己,一个男人都搞不定,还不如你。”
  夏红说:“你胡说!张东昱回国开公司了,是拉拉不愿意。程辉也喜欢拉拉,还是拉拉不愿意。”
  夏先生说:“那拉拉是想和王伟好了?可王伟显然不愿意,这不白搭嘛。”
  夏红说:“你是王伟呀?你知道他就不愿意?”
  夏先生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一年时间,能发生多少事情呀?只怕王伟这会儿连儿子都有了。”
  夏红撇撇嘴道:“看过《神雕侠侣》吗?知道小龙女跟杨过吧?”
  夏先生老老实实回答:“看过,怎么?”
  夏红说:“怎么?说明辈分不是问题!《断背山》看过吗?”
  夏先生说:“不是李安拍的吗?讲同性恋的。”
  夏红说:“是呀,说明性别也不是问题。看过《金刚》吗?”
  夏先生说:“你要拿《金刚》说明什么呢?”
  夏红一摊手道:“明显呀,说明物种不是问题。还有《人鬼情未了》,这个经典,你肯定知道。”
  夏先生不耐烦夏红的层层递进了:“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吧?”
  夏红得意洋洋地完成推论道:“说明生死都不是问题!何况王伟只是可能有了儿子!”
  夏先生说:“别嘴硬,你还是劝拉拉,要么张东昱,要么程辉,赶紧二者择其一吧,过这村就没那店了,这两人都不错的。估计拉拉做过不少好事,所以上帝老给她机会。”
  夏红叹气道:“我今天又劝过她了,她说不喜欢程辉的职业。可我看,她还是因为喜欢王伟。”
  过了两个月,万科又回到5块2,沙当当直拍胸口,庆幸自己跑得快。叶陶现在对股票很有兴趣,他做了一些研究,提醒沙当当道:“要不要做波段,再买回来呢?”
  沙当当拿不准,最后说:“要么这样,我还是买7000股万科,不多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她忽然想起杨瑞在1月的时候说,到7月,他的云南铜业要翻两倍,她嚷嚷着让叶陶马上查一查云南铜业。
  叶陶说,云南铜业上l0块了——你要买云南铜业还是万科?
  沙当当喃喃地说:“命运就是选择。我还是选万科吧,我不眼红云南铜业。”
  云南铜业果然在当年如杨瑞预料,半年里给他两倍的利润,并且在之后让他走得更远更远,牛叉的云南铜业,从4块3毛,一路飙升到98块,令中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目瞪口呆。
  孔令仪并没有因此兑现请杨瑞到南海渔村吃饭的诺言,相反,她对他分外冷淡,甚至达到了厌恶的程度。林如成也对杨瑞十分愤恨,有碍于杨瑞的业绩一直好,他又不能拿杨瑞怎么样。到了后来,就连没心没肺的沙当当都烦杨瑞,因为有一阵子,他总不知趣地对大家说,这个月又赚了一辆宝马。
  杨瑞倒是十分理解孔令仪:仇富之心,人皆有之。
  而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到了2008年,云南铜业会沦落为A股“最无耻的股票”,多少股民为它品尝了人生中的“绝望”。
  ……
  话说杜拉拉在2005年秋天曾想买粤电力和万科两只股票,结果和陈丰吹嘘的时候,感到陈丰似乎不赞成。
  在拉拉的追问之下,陈丰被逼不过简单表态道:“要是我,就只买万科。”
  拉拉问为什么?
  陈丰说:“地产和金融股不起来,大盘就没办法真的起来,而大盘总是要起来的,现在中国的实体经济形势这么好——万科是地产的龙头股,买万科肯定不会错,赚多赚少而已了。”
  拉拉从陈丰的几句话里,受到了股市大局观的启蒙教育。她果断放弃了粤电力,全仓买入万科,时隔数月回身看看粤电力,走势实在不怎么地,她不由得很感激陈丰。
  六月里看看万科回落,拉拉问陈丰:“你对大盘怎么看。”
  陈丰说:“你看看2001年的K线,大盘现在还是底部,而且盘了四年,应该比较安全。”
  拉拉说:“这一轮,大盘会升到多高呢?”
  陈丰解释说:“理论上,横有多长,竖有多高。意思是,盘整了越久,升幅应该越高。”
  拉拉小心地问:“那万科呢?”
  陈丰说:“万科一直在温和放量,应该要涨。”
  拉拉很想问“你买的是什么股?”终究没好意思问。
  拉拉想,陈丰要是愿意告诉自己,他自然会说,他不说,就不该问人家这样的问题。
  拉拉现在手上的钱已经完全够买一部宝来了,她仔细观察了几天股市,硬是忍住了心痒痒买车的念头,重新全仓买入了万科。
  拉拉想,车什么时候都能买,而且只会越来越便宜,股票不是什么时候都是牛市,碰上了就要抓住。
  陈丰听说后,提醒她说:“现在比较安全,你买就买了——一般情况下,建仓最好分批,手上要留一点钱补仓。所有的判断都是倒回去看历史的时候很清晰,在当前的时候,谁知道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呢?手上留有现金,你操作的心态会好很多。”
  拉拉感激涕零地连连点头。
46、被嘲笑或者被怜悯
  2006年6月中旬的上海。
  天一日热似一日,上下班打的越来越难了,叫车的人光凭机智和耐心还不够,还得拿出勇气和信仰才成。
  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静下心来,才会注意到街道两旁的花圃上,一簇簇纷繁的白色,给城市带来一星半点的清凉。
  DB中国完成了BROAD BANDING(薪酬宽带制)项目,根据各岗位对企业利润的相对贡献度,也就是说谁是实现利润的关键环节、次关键环节等,依次排队,重新审视确定了各工作岗位的级别。
  在DB中国新的宽带体系中,经理视其重要程度的不同被分为4、5、6共三个级别。拉拉被定为4级,在经理级别中,她得了个最低的级别,和重要职能的专员同处一个宽带内。
  这个结果意味着新的薪酬体系并不认可或者忽略了杜拉拉这个岗位的职责中所涵盖的HR的部分,这个岗位被定义或被视同定义为一个“纯粹的”行政经理,从市场的角度讲,还是行政经理中比较JUNIOR(初级)和CHEAP(便宜)的那一个档次,因为市场上的行政经理,有处在4级的,也有处在5级的,视任职者工作内容的难度而定——关于这些专业内容,拉拉并不确切地具备完整的见识,因为王宏向来不曾给她任何接触市场薪酬报告的机会,而她毕竟做HR的时间偏短,比不上童家明基本功扎实,一个职位放在台面上,根据它的岗位职责,该什么级别你糊弄不了他。
  但拉拉还是清楚地判断出自己的级别被定低了。这全靠了曲络绎的一个好处,就是他很注重团队内的经验分享,尤其是知识性的内容,比如每个项目的负责人都得在每月一次的部门经理会议上,介绍所负责项目的进展。拉拉因此得以在本部门的经理会上知道了所有岗位的级别,比如HR专员是4级,像王宏下属的专员雷恩就是4级,而所有“纯粹”的HR经理们,王宏和童家明他们都是6级,陈丰和孙建冬这些大区销售经理也都是6级,至于他们的下属,张凯、梁诗洛、黄海涛、施南生,甚至李坤,这些小区销售经理则都定为5级。
  有了参照物,拉拉便判断出自己被定低了。这就叫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拉拉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工作难度和贡献度明显比雷恩大,因此好歹不该和王宏的下属雷恩处在同一个级别;就算她不在乎这一点,她在工作中可是时常要和大区销售经理共同工作的,有时候免不了还要挑战大区经理的决定,在南区,销售们有时候戏称拉拉是“杜政委”,管自己的大区经理则叫“陈师长”和“孙师长”——都知道政委和师长是平级的,说明在南区的民间意识里,杜拉拉和大区经理陈丰、孙建冬在工作上是可以平等对话的,可现在自己的级别比大区经理下属的小区经理的级别还要低,只能算是“教导员”,撑死了就一营级干部,这以后还怎么和“团长”、“师长”们工作?销售经理们都是很强势的,有朝一日知道了你杜拉拉的级别,他们表面上或许会和从前一样对待你,可你又怎么能不想到在他们的内心,你正在被嘲笑或者被怜悯呢?
  除了自己的失落外,拉拉还面临着另一个痛苦:由于自己被定为4级,下属的级别只能依次再往下降,同样做着招聘,拉拉下属的两个主管周亮和周酒意明明分别带着三个下属,他们的级别却比童家明下面不带人的专员还要低。
  拉拉感到很难向手下人交代:你要业绩的时候,把人家周亮和周酒意逼得要死,到了维护他们利益的关键时刻,你却连屁也放不响一个,以后谁还肯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卖命?
  尤其拉拉几乎能想象出,到时候不知死活的海伦大黑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着打听的样子:“拉拉,你的级别是几级?听人说你是4级?陈丰和孙建冬他们知道你的级别吗?”拉拉不由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一时有点喘不过气。
  当天的部门经理会上,所有的HR经理,没有人提出杜拉拉的级别是否定低了。大部分HR经理认为,他们才是HR的正规军,使的是汉阳造钢枪,而杜拉拉只能算HR中的土八路,使的是自制牌红缨枪,在正规军管辖不到或者不屑于管辖到的三不靠边区地带混个地盘罢了。他们中不太善良的,心里就想着不妨狠狠打击一下杜拉拉的非分念头,让她知道HR不是那么好混进来的,比如就给她定个4级,让她和HR专员坐在同一排椅子上。
  确实也有人内心觉得该给杜拉拉评个5级,因为无可否认,即使把杜拉拉的岗位定义为“纯粹的”行政经理,她也够得上是个比较高级的行政经理——但是最后谁也没有站出来说话,这可是朱启东和王宏一起做出来的项目,朱启东是组织战略发展经理,王宏是薪酬经理,他们谁敢说自己比这俩对BROADBANDING(薪酬宽带制)更专业?何况挂牌领导这个项目的是曲络绎本人。(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因此,当朱启东和王宏在会上做了BROAD BANDING项目的总结后,曲络绎循例问大家“ANY QUESTION?ANY SUGGESTION?(有问题吗?有建议吗?)”的时候,这帮HR经理没有一个愿意或者勇于多嘴的。拉拉自己也没有当场跳起来,请大家重新审视自己的级别是否太低。
  拉拉无法接受这个BAND 4(4级)。会后,她稳住烦恼的心神,试图集中思想,好FIGURE OUT(合计出)怎么做才能解决问题。
  按常规出牌的话,她应该先和负责BROAD BANDING项目的朱启东和王宏沟通一下,但是拉拉心里明白,组织战略经理朱启东是从宏观上根本看不起她杜拉拉:一方面,朱启东是地道的上海人,上海人讲究的男孩穷养,女孩富养,女孩要会大方温婉地交际或者撒娇,要有善于花钱的见识,才算得体;就会像驴一样干死干活的,是要被鄙视的,何况杜拉拉是众所周知的“倔驴”,不但“驴”,而且“倔”。朱启东听说过公司里流传的一个笑话,说李斯特有一次被不屈不挠要求升职的杜拉拉纠缠得不胜烦恼,曾和当时的招聘经理李文华叫苦道:“比如路上有一个坑,一头驴走过来,掉下这个坑去了。第二次,这头驴又路过这里,它再次直接走过去,因此它第二次掉下坑去了。后来,驴第三次路过此地,这次驴终于绕过这个坑走了,因此它没有第三次掉进同一个坑。可是你知道要是换了拉拉会怎么样吗?让我来告诉你,她会第三次直接走过去,第三次掉进同一个坑,因为她认为那里就是不该有那个坑。因此,她不是一头普通的‘驴’,而是‘倔驴’。”
  在朱启东看来,杜拉拉交际的STYLE(风格,类型)毫无ELEGANCE(优雅)可言,她既没有去过瑞士也没有去过埃及,这都罢了,身为一个年轻女性,LV(法国品牌,奢侈品)或者GUCCI(意大利品牌,奢侈品)之类的东西,明显是后天被硬灌输给她的,焊接的痕迹生硬得硌人,不像很多上海女孩,根本就是为这些优雅的奢侈品而生的。朱启东认为:自己是绅士,但杜拉拉这样的女性是无法博得一个绅士的好感的。
  杜拉拉的英语程度也令英语几乎比中文还好的朱启东发自内心的不屑,据朱启东观察,杜拉拉那点英文水平也就够在外埠的那帮销售当中混个好排名,到了靠英文挣半碗饭吃的总部HR这儿,英文成了她的露怯之处。
  尤其杜拉拉说起话来用词太大白话,比如好端端的INSIGHT(洞察力),到她嘴里她就敢跟你说成“有眼力劲儿”,让做过培训、十分注重用词专业度的朱启东,有时候实在是忍无可忍地觉得,有她这样的同事几乎是没面子的事情。朱启东不了解杜拉拉作为一个行政经理都有啥本事,但作为一个专业而资深的HR经理,他发自肺腑地无法认同她为一个PEER(指同级别的同事),他是拍着自己还算诚实的良心把杜拉拉定在4级的。
  至于薪酬经理王宏,他倒没有看不起拉拉,但是在微观上顺便给杜拉拉添点儿堵,对他而言,还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何况这事儿又不是他的主意,他只不过按照朱启东的提议准备功课罢了,并没有主动落井下石的行为。既然曲络绎看了评级方案都没说话,何需他王宏再为个不相干的人多嘴?因此,王宏的心里虽然明白拉拉吃亏了,他的嘴巴反而闭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拉拉盘算过,觉得和这样两位同事去沟通要求修正自己的级别,不过是给自己找没意思。
  要是一年前,这样的情况下,拉拉可以去找当时的HR总监李斯特提要求,不管他最终是否同意,他总不至于因为你有不同意见就给你脸色看,就是说,有意见你尽管提,准保不会有危害,属于不提白不提,当然,可能提了也白提,但起码向李斯特提出不同意见你是安全的。可如今李斯特退休回美国都一年了。
  现任HR总监曲络绎是个心中装满宏图大略的主,他没有心思来纠正这样的小偏差,假如这称得上是个偏差的话。以他的强硬风格而言,如果有人来ARGUE(争论)说自己的级别定低了,HR就给他升级别,那项目不就乱套了吗?整个DB中国,行政经理就一个杜拉拉,就算把她的级别定得偏低了,也不过就定错了一个杜拉拉,影响的范围很小很小。你也别想着给他列工作清单来说明自己的重要性,那比直接向他提要求还糟,他不爱看,你真列,没准他直接让你走人,当他看不出你在耍小聪明逼他向你妥协么?行政经理的人选有什么难搞的,实在没好的,就找个凑合的,行政做得差点,对核心业务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影响!至于区域HR这一部分工作内容,都是HR中非常简单的内容,任职者的可替代性很强,周酒意、周亮都不是不能考虑升起来。
  曲络绎的关注点主要放在销售部的级别上了,至于HR这边,他看过HR经理都定在6级,这部分就算PASS(过关)了。关于杜拉拉的4级,曲络绎眼睛确实看到了,但脑子压根儿没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几乎没留下印象。对他而言,杜拉拉是个不错的下属,敬业,执行力强,但她的职能不重要,而她于HR上功夫也尚欠火候。
  当年栽培拉拉的何好德早离开DB了,现任总裁是有贵族血统的齐浩天,齐浩天对杜拉拉虽然有些基本的好感,但只是说推翻就推翻的肤浅印象,靠不住。况且,为了这样的事情去找齐浩天,绝对不是曲络绎能容忍的“越级”。谁要是真想这么做,那简直比在A股里搏傻还搏傻。
  拉拉无计可出,心里像填满了枯草一样,又慌又涩,连着两天,她下班回到家就在沙发上干坐着发愣,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等到新的工资单出来,拉拉一看,嗬!原来的头衔“人事行政经理”,人家干脆在系统里给简化成了“行政经理”。
  拉拉心说,我还跟这混什么大劲儿呀!
  跳槽吧,就看有没有跳槽的资本了。
  她决定试一试。
47、求职的滋味
  怀着恶劣的心情,在2006年的盛夏,杜拉拉冒着酷暑踏上了漫漫的求职之路。
  虽然心情不好,但脑子没坏,她一再告诫自己,生气只是个导火线,绝不仅仅为了不满意现在的工作而跳槽,要因为更满意新工作而跳。
  痛定思痛,拉拉决定,非得做HR中的C&B(薪酬福利)经理不可,做了C&B经理就能搞清楚,干什么的值多少钱,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
  第一步是写简历。
  拉拉闭上眼睛REVIEW自己每次为了招到合适的人,查阅那些堆成小山丘一样五花八门的简历的心情,她总是巴不得每份简历都只有一页内容,清晰准确简单,并且把要点用粗体字标示出来,好让她一眼看到,而最重要的要点,是应聘者在什么公司担任何种职务为期多长。能做到这几点的人,首先在第一阶段就胜出了,起码逻辑好,善于换位思考,让你能在三分钟之内完成简历扫描。
  因此她就写了这样一份简历,真的只有一页内容,当然,是中文一页,英文一页,包括性别、教育程度、行业年资,简单明确到几乎是一份表格式描述,一目了然,何年至何年,某公司某职位,向谁报告,期间主要业绩。
  写完后,拉拉自己看看也不像话,这种毫无个性成分只有数据的简历,要是个学数学的来求职倒也罢了,一个想做HR经理的,这么写会吓到人家的,让人感觉简历后面的那颗心对职业怀着漠然。
  她吸口气,稳下心来,在电脑上敲下中规中矩的简历开篇:
  Dear Sir,
  I am Dulala,female.Bachelor degree,3.5 years of workingexperience as an HR & Admin Manager in an US based fortune 500company.Capable and mature,result oriented,a problem solver,1 would like to apply for the position of C&B Manager from youresteemed company...
  (尊敬的先生,我是杜拉拉,女,学士学位,3.5年美资五百强企业人事行政经理工作经验。我的特点是成熟干练、结果导向、善于解决问题,意欲向贵公司申请薪酬福利经理一职云云)
  完成简历的文字部分后,拉拉想到每次自己看简历的时候,总是更容易记住那些附有照片的简历,她深谙带照片的简历显然要更合算的道理,便决定慷慨地附上一张一寸正面免冠无码免墨镜的大头照,照片上的杜拉拉显得职业而阳光,用聪明坦诚的眼神朝气蓬勃地望着每一个看简历的人。这并非她眼下的状态,是她装出来的,没办法,谁会喜欢一个带着怨妇情结的应聘者呢。
  简历投出去后,面试通知很快就开始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拉拉和各种各样的猎头公司打了不少交道,她越和他们交道,就越觉得他们像放高利贷的。这感觉说来也正常,因为猎头其实不是HR,猎头是销售,而且是一种很有压力的销售,因为他们的工作和时间的关联特别密切,凡是和时间关联密切的工作总是压力大的,像新闻记者什么的。
  猎头自己那么不容易,对主顾也难得总是好声气,何况杜拉拉不是主顾,而是“货色”。
  有时候,猎头不看好拉拉和职位的匹配,他们就会变得咄咄逼人,另一些时候,猎头觉得杜拉拉马上要和雇主速配成功了,他们又会奉上非常NICE的NICE。
  总的说来,拉拉估计自己的际遇就算不错的了,因为她毕竟本身就在HR,又占着招聘的一块地头,猎头们即使卖不成杜拉拉给别人,也期望以后有机会卖点什么人给杜拉拉。
  雇主那头的面试一般分几关,HR的招聘经理先见,见得合适了,就推给HR总监见,合适了,再推给GM和亚太区的HRD见。
  拉拉本来就有总结情结,她的身上总是潜伏着强烈的总结愿望和冲动,于是,见来见去,每次面试问到的问题,十道里她倒能猜到九道。照这点来看,论说她该很快找到合适的工作才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拉拉有一个硬伤,做HR的时间太短。通常,大公司要求一个HR经理要有五年以上的HR从业经验,然而拉拉是半路出家,仗着行政这一块的优势,扯上了HR的边,含含糊糊地叫个HR & ADMIN MANAGER,说穿了,她也就做了三年多的HR,而且,干的主要是招聘。她想做C&B经理,但她几乎可以说没有沾过C&B的边,全凭着当年李文华建议她去考人力资源师时,学了一点薪酬福利模块的理论知识。而C&B这个模块,是HR的几项职能中技术性最强的一块,充满了数字和符号,属于技术工种,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好捣糨糊的。
  既是这么着,论说拉拉本该第一轮面试中就给人家刷下来,她还真有本事,老是走完全程,人家才怀着矛盾的心情决定不要她。想要她的,通常都是中华区的GM(总经理),不想要她的,通常是亚太的HRD(HR总监)。
  拉拉自己觉得这也很合理。
  因为她曾受过总裁何好德的栽培,深受总裁式的思维模式影响,一个GM或者一个总裁,会比较容易接受她。
  至于中华区的HRD看得上她也不难理解,杜拉拉的能干和聪明,是一个了解中国文化的人比较容易认识到的。
  于是她过了中国这边的关口,给流到下一个关口——亚太区的HRD那里去了。
  而亚太区的HRD不要她,是最最正常的。因为亚太区的HRD,通常都不太了解中国,而从HR的专业角度讲,杜拉拉根本没接触过C&B,怎么做C&B经理呀?
  搞来搞去,猎头都不耐烦了,劝杜拉拉不如考虑做一个HR的招聘经理,难度就会小很多。
  但是拉拉很坚持,她就要做C&B经理,猎头觉得八成是DB的薪酬宽带制给她留下了比较重的心理阴影。
  杜拉拉有杜拉拉的道理,她做了三年的招聘,深谙各大公司用人之难,中国的经济正处在黄金十年,到处都需要人才,有些时候,大公司们招了半天招不到合乎岗位要求的人,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录用经验不够但是有一定潜力的应聘者。
  当年李文华离开后,李斯特就是找了六个月才招来童家明的。其实猎头第一次把童家明推荐给李斯特的时候,李斯特并不完全满意,把人家童家明给淘汰了,后来挑来挑去实在挑不到更合意的,才又回头招了童家明。这个过程,拉拉是非常了解的。
  拉拉想,自己在DB的这个职位,怎么说也是个美资500强的经理,市场上多的是人眼红这个职位呢,如果不能达到一定的提升,何必舍了这么个有一定吸引力的职位去跳呢?因此,她咬死了非C&B经理不跳,就等着哪家大公司熬不住了,放宽要求。
  策略虽说很明确,执行起来还是很艰难。面试是个体力活儿,很累人的。而拉拉几乎每个月都有两场面试。到后来,拉拉简直不想去面试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会坚持下去的,一直坚持到有人愿意招她做C&B经理为止。
  不断出去面试的副作用是杜拉拉反复地向周亮和周酒意强调,要善待来面试的应聘者,不管人家合用还是不合用。“想想吧,就凭人家专门请了假出来面试,就不容易。”拉拉说。
48、沉浸地赚钱
  人的年纪越长,日子过得越快,要不怎么有白驹过隙的说法呢。转眼王伟离开DB也有一年了。
  2006年的秋天,拉拉到北京出差。
  飞机上,一个叫李都的北京男人和拉拉搭讪。这李都的相貌和声音都跟王伟有几分相似,拉拉暗想,是否相貌类似的男子,对女人的喜好也类似。
  黄昏时分,在建国门地铁口的小广场上,拉拉找了张长椅坐下,看着一群半大孩子嬉闹,几个老人在旁边闲聊。拉拉忽然意识到,就是这张长椅,当年自己曾和王伟一起在上面坐过……工作不顺,情感无着,年华空逝。低垂的暮色中,杜拉拉暗自神伤。
  窗帘没拉严实,晨曦从帘缝中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纤细的尘埃如单纯尚在的女子,乘机在这一束阳光中无邪地卖弄起它们的快活。
  拉拉转了转头,枕边被眼泪浸湿了的一片有点儿凉,刺激了她的脸颊,她猛然惊醒,迟疑地半坐起身子,白色缎子面料儿的睡裙微微滑落,露出她的半边肩来,拉拉茫然地想:我这是在哪儿呀?
  北京国际饭店的摆设是拉拉很熟悉的,房间里静谧无声,根本没有王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半拥着松软的大薄被子傻坐在床上。
  原来李都虽是个真人,却不过是个路人甲,其“王伟表弟”的身份原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产物,至于跟王伟在酒店大堂的拥抱,更叫“白日做梦”了。
  “弗洛伊德他老人家果然说得不错,梦表达了未能满足的愿望”,拉拉自嘲了一下,心有不甘地重又倒下,企图重续前梦,以期“未能满足的愿望”再被满足一会儿。
  白折腾了几个来回,她终于承认这个愿望没有可行性,只得怏怏起身,拉开窗帘懒懒地往外望去,秋天的长安大街上树叶的颜色已经很漂亮了,街对面“恒基”外墙上的大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拉拉返身走到玄关的大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发了一会儿愣,才在书桌前坐下开始收电子邮件,她看到有一封是李都发来的邮件,顺手点开粗粗游览了一遍,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在长期支持世上最现实的销售职能、备感生活压力的杜拉拉看来,现阶段的李都不论其物理年龄多大,就其化学年龄而言仍然是个毛头小伙子——以权威的口吻谈论并不十分了解的东西、刻意追求与众不同、不了解有效影响他人的方式、缺乏挫折和经历,以及容易受到引诱。
  李都和王伟颇有几分相似的外貌,曾让拉拉在那一刻心里一颤,她甚至给李都发了那封“早日实现退休——你需要眼光和资格”的邮件来共勉2007。但人总要回到现实,且不提男女结交的现实目标,单从听觉或者倾诉角度考虑,李都就很难满足拉拉,而疲惫忙碌的拉拉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和李都社交。
  程辉上线的时候,拉拉已经吃过早餐,正收拾行李。
  拉拉一看这主来了,有兴致说话了:“Hi!猜我做了啥梦?”
  男人最怕女人让他猜,但程辉EQ高,而且他喜欢跟拉拉说话,就一本正经地配合道:“不会是梦到我了吧?”
  拉拉扫兴地说:“看来你也做梦了。”
  程辉在那头咧嘴温和地笑了:“唉,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够刻薄。”
  拉拉哼哼唧唧道:“不刻薄怎么着,我得养活我自己。”
  程辉特理解地说:“这不怪你,换了我,也得这么刻薄,压力大呀——养活你可不是笔小数,要不我能被吓着吗?”
  拉拉不说话了,继续收拾着行李。
  程辉见她半天不发信息,怕她生气,哄她说:“其实是你看不上我。”
  拉拉哼哼道:“那当然,我不是足够满意你,这才是关键。”
  程辉启发道:“别太理想主义嘛,世上哪去找这么些个让人百分之百满意的好事儿呢?要不怎么说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比如我吧,虽然不够理想,但是我很真实地存在着。”
  拉拉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真实地存在着”那几个字,她把睡衣放进旅行箱里,跟程辉说:“不聊了,我待会儿要去机场。”
  程辉觉着气氛有点儿不对,赶紧说:“我错了。再聊会儿吧。”
  拉拉不吭气儿。
  程辉不逗她了,关心地问道:“你梦到他啦?”
  拉拉很茫然:“唉!程辉,一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你说要是演电视连续剧,导演该怎么安排他,观众才满意?他死了?或者他出国了?不然这戏没法演下去了——他要是好端端的,我去和别人好了呢,这观众该不满意了,会嫌我太随便,不忠诚,电视剧也就不唯美了;他要是没死,他更不能和别的女人好了,否则大家会抵制的。可你说,总不能干耗着,就我一人儿在这儿见天地给大伙儿讲职场规则,我倒不在乎,反正这是我的强项——但那得多枯燥,累不累呀,收视率肯定还是不行。”
  程辉安慰她说:“他不会死的,也许他出国了。”
  拉拉灰心道:“我知道他不怪我,但是他觉得没有意思了。”
  程辉听她这么说,不由生了怜惜,但是他也知道,杜拉拉在精神上比一般的男人更为剽悍,只要她不乐意,轮不到他来怜惜。
  拉拉继续说:“我也没有那么好,对我来说,和大部分人一样,失恋不是问题,只要有足够好的新爱人。”
  程辉听出拉拉话中的那丝心灰意冷,他一时没有好的说法开解她,只得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说:“你这话很对,一个令人满意的新爱人,是医治失恋的最佳良方。所以这事吧,主要还是怨我,我不是足够好。”
  拉拉神气地说:“那是。”
  程辉见她情绪略有好转,挑了个她喜欢的话题巩固形势道:“你的股票怎么样了?”
  提起股票,拉拉立马眉飞色舞:“继续拿着,打死都不卖。”
  程辉向来不信股票这玩意儿能改变人生,只不过知道拉拉有兴趣,他就顺着她说说罢了:“有才姐,看来您要发财了。”
  拉拉摩拳擦掌道:“该着我发一票了。我正想着把我的游戏ID改一改,不叫‘有才’了,改叫‘旺财’,给2007年图个好兆头。”
  程辉不太喜欢这个主意,他劝说道:“‘有才’非常适合你,‘旺财’呢,挺吉利,不过好像有条狗的名字也叫‘旺财’。”
  拉拉听不进去:“那怎么了?你又怎么能保证这世上就没有狗叫‘有才’?只要能发财,我愿意叫‘旺财’。”
  程辉感叹道:“女人真爱钱!”
  拉拉微翘起右手,垂眼端详着中指上王伟送她的钻戒,它正在2006年秋天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的手指愈发的修长娇嫩。她沉吟道:“你还别说,他走后,赚钱在我生活中的意义就显现出来了。05年的秋天要不是他离开了,我还真不会那么恶狠狠地去买了一堆‘万科’的股票。过去,我在赚钱上也很努力,而现在,我在赚钱上的主要特点不再是努力,而是沉浸,我沉浸地赚钱——这没啥不好,人总得有追求,有个事情让你沉浸,你想到这事就会兴奋投入,寂寞也罢辛苦也罢就都可以忍受了。所以,如果连钱我都不喜欢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
  这年的11月底,很少外出的齐浩天忽然到南区来看市场,这是他任DB中国总裁以来第三次到广州,至于进广州办,则是第一次。
  曲络绎觉着齐浩天南巡完全是为了看市场,与HR无关,因此事先并没有通知拉拉。
  结果齐浩天只由一个翻译陪着,早上九点进了广州办,拉拉才知道总裁来了。几个大区经理都不在办公室里,拉拉连忙接驾,领着齐浩天在广州办走了一圈。其实齐浩天没有太大的兴趣参观广州办,但是他也知道,已经来得够少了,再不走一圈实在不合适。拉拉对齐浩天的心理还是能把握到的,因此介绍得也很简单,只跟齐浩天说一些轻松得体的场面话。
  齐浩天看了一圈下来问:“拉拉,广州办男女员工的比例是多少?”
  拉拉笑道:“大概是一比一吧。上回美国地产部总监罗斯来中国的时候说过,在DB中国,女员工的比例特别高,而且女经理也不少,DB中国高管团队中就有好几位女性,这是世界上其他国家没有的情况,比如DB美国总部的管理层团队中就只有两位女性。”
  齐浩天说:“是呀,我正这么想。”
  拉拉解释说:“1949年后,中国女性的社会地位得到很大提高。在就业上表现得很明显,在家庭经济的掌控上,中国女性也比较强势。”
  齐浩天笑道:“I CAN SEE THAT(看得出来)。”
  齐浩天是个话很少的人,既然做了总裁,管你爱不爱讲话,对员工们挥手微笑说哈罗是应尽的职责,他全做到了。
  但是广州办的员工表现得没有上海办的员工大方,大部分人没有对总裁表现出应有的热情,由于语言上的困难,有的人面对总裁的微笑甚至僵硬地退后了,因而显得有点没礼貌,而且南区的三个大区经理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TOTALLY没见他们在办公室露头,只剩拉拉和齐浩天的翻译陪着。
  齐浩天倒是表现得很有风度。他告诉拉拉,他的助理事先已经通知三位大区经理了,上午十点和广州办全体员工开一个见面会。
  拉拉便给齐浩天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以便他可以先收发电子邮件,又吩咐海伦赶紧准备好大会议室,并催促三位大区经理马上回公司。那三位倒是前后脚都回来了,拉拉责备陈丰道:“明知道齐浩天今天进广州办,怎么不早一点回来。”
  陈丰笑着辩解道:“通知是十点开会,没想到他九点就进办公室了。”
  十点的见面会,员工们大都没有主动参加的热情,连动员带命令,大家扭扭捏捏地进了大会议室,拉拉这才放心把齐浩天请来。
  齐浩天其实长得很帅,跟克林顿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作为一个总裁,他发表了非常标准的演讲,并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讲完后,他问大家“ANYQUESTION?”
  翻译翻完后,没有人说话。连坐在最前面的三位大区经理,也只笑不提问。他们很为难,说中文吧,作为大区经理好像不合适,说英文吧,结结巴巴也不光荣。
  会场上尴尬地沉默了几分钟,难为齐浩天一直很有风度地微笑着,独自站在会场前面。
  拉拉觉得这么下去不合适,员工们什么话都没有也太不给总裁面子了。她站起来向大家建议道:“要不这样,由我们南区的各位经理每人三句话,向总裁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和团队吧。”
  这个主意马上得到员工们的响应,其实大家也对贵族出身、一直微笑的总裁有点过意不去。翻译翻给齐浩天,他也感到高兴。
  于是从左到右,大家一圈轮下去自我介绍,有两个经理比较新,一时紧张站起来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拉拉就代为介绍了他们本人和他们的团队,会场上的气氛活跃起来,见面会在皆大欢喜中结束。
  大区经理们见拉拉的英语陪齐浩天聊天没问题,就灵机一动,晚宴非拉上拉拉一起,并把她的位置安排在齐浩天边上。
  拉拉是生了二心的人,已经没心思在总裁面前抢出位了,人一放松,反而自自然然地帮着把满桌子气氛调节得很好,结果这一顿饭吃得齐浩天和大区经理们都比较自在。
  杜拉拉的得体和聪明博得了齐浩天的好感,他对她有了点具体的认识。
  齐浩天回上海见到曲络绎,对他说起杜拉拉的表现,表扬了几句,大意是难得外围有这么个人。
  曲络绎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杜拉拉好像是4级,比别的HR经理都低两级。他研究了一下拉拉的职责,又做了一个横向对比,感到似乎定得低了一点,蛮好定成5级的,但是现在这么单给她调级显然不合适,况且杜拉拉本人并没有提过异议,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满情绪。
  曲络绎想,春节前年度加薪的时候先给她的工资加好一点,等来年五月参加欧美企业年度薪酬调查的时候,再看看是否给杜拉拉调高一级吧。
49、我一直认为,你我会情长意久
  夏往冬来,杜拉拉在漫漫的求职路上奔波着,一晃六个月过去了,2006年就要过去,她的新工作还是没有着落。
  有一天,天气很冷,拉拉到一个位于开发区的公司面试,面试的时间安排在早上八点半,路远,又没有去过,她没好意思要求对方安排车来接,不得不七点来钟就出门了。拉拉向来睡眠比较娇气,越是第二天要早起,头一天晚上越是急得半天不能入睡。早上六点半她迷迷糊糊地挣扎起床,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想着上午的面试又将是一场对体力和脑力的考验,拉拉勉强自己喝了一杯热牛奶。
  因为头天晚上没睡好,肚子里又空,走出楼道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寒噤,甚至有点恶心。
  这天是中华区的HRD面试拉拉,面试持续了三个小时。通常,都是一个小时左右,而这次时间特别长,对方问得很细。
  面试过程中精神的高度集中,使得拉拉忘记了身体的不适。等走出人家公司的大门,人一放松,她忽然感觉头痛欲裂,大约是太冷的缘故,她的胃里很难受,一阵一阵地想吐。
  开发区地旷人稀,拉拉在风中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招到一辆的士,一上车,她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赶紧掏出手机,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的来电显示,有上海总部的号码,也有广州办的号码,还有一个是曲络绎的手机号。
  拉拉一看曲络绎的号码,头嗡的一声就大起来了,她想,别新工作没找成,倒得罪了现在的老板。她马上打电话给海伦,海伦说,曲络绎打电话到广州办找了你两次,我都说你走开了不在位置上。
  “他可能有点怀疑我说假话,”海伦有点不安地叨咕着,马上又得意洋洋地卖弄道:“幸好是他自己打电话过来的,我仗着英文不行,不管他问什么,我都结结巴巴地回答一句‘不在位置上’,他只好说‘0K’,叫你‘CALLBACK’(回电)。”
  拉拉对海伦觉得很抱歉,虽然她没有对海伦直说,但海伦知道既然拉拉上班不请假就外出,明显是需要替拉拉在曲络绎面前掩护一下的。拉拉说:“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回他电话。”
  跟李斯特不同,曲络绎很少直接打电话给拉拉,即使有事要谈,一般他都会让助理凯莉先接通拉拉。拉拉猜不透到底有什么急事他自己打电话过来了,她镇定了一下拨通了曲络绎办公室里的分机,结果曲络绎并没有什么URGENT或者称得上IMPORTANT的事情,他只是向拉拉要了一个数据。最后他才说:“拉拉,这次公司的销售年会在兰卡威,你也和童家明一起去吧,参加年会能让你更好地了解公司明年的业务战略,我已经让凯莉给你订了酒店房间和机票。”
  曲络绎言语之间很和蔼,几乎有点亲切的意思,而且完全没有问拉拉为什么一个上午都不接电话。
  拉拉挂断电话,出了一身冷汗,她一时想不明白曲络绎为什么忽然给予自己和童家明同等的出国殊荣,童家明可是高了两个级别的。
  出租车很旧,而且不太干净,车里弥漫着一股汽油味儿和空调散发出来的臭味儿,拉拉的背上一阵阵地发寒,她感到自己八成要生病了。
  拉拉没有吃午饭,直接回了公司。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刚把脱下的外套挂好,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海伦问要不要帮她叫个外卖,想吃什么。拉拉说随便你做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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