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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师Ⅱ之恶魔的遗产_派派后花园

_6 艾西(现代)
他便想起陈真佳子来。
他知道,这个和他素昧平生的女人死了,而且死得挺惨——被人掰断了脖子。
他也知道,连环杀人案出现后,警察局其他案子都要暂时搁置,一切要以社会的稳定团结为大局。这类事件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他总觉得,真佳子的案子并不难破。有身份、有工作、可能也有家庭的女人,不至于没人管、没人问。
可确实就是没人管、没人问!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居然没人来认尸!
他于是很茫然,茫然之余,他这个法医也做不了什么,只好给王昭打电话。
“哟,水哥,你一闲了,就给我找麻烦是吧?”听得出来,王昭正在跑外勤。
“呵呵……”水哥傻笑着,“怎么,这是回家啊,还是干活啊?”
“回家?下辈子的事了吧。还不错,我没被选进专案组,进去就更惨了。”
“哦,你没进去啊。你不也是刘队的得力手下吗?”
“是啊,不过三年前的案子我没经手。说是没进去,我看也差不多。老头子的意思是,我先尽快去把陈真佳子的案情了解一下,如果和连环杀手有关系,我调回去;要是没关系,顺手破了也就是了。”
“那好!”听他这么说,水哥也就放心了。估计下午也没活,提前走呗,也没人拦着。
水哥踏踏实实地下了班。王昭可没那么走运,昨晚睡了两三个小时,现在他打起精神,开车去办陈真佳子一案。
陈真佳子的身份很快便得到确认:现年31岁,非B市户籍,八年前大学毕业来本市发展,很快与某男坠入爱河,婚后两人育有一女。两年前二人离婚,女儿判给陈真佳子,现在才4岁。
一般家庭暴力升级致死的案子,通常前夫之类的人是最好的怀疑对象。王昭先是到真佳子家里报丧,见到了她的女儿和照顾孩子的一个远房表亲,哄着孩子玩了一会儿,让她不哭不闹的,而后出门赶往她前夫的工作地点。
不一会儿,他便见到了她的前夫:典型的B市人,说话带了点腔调,挺斯文,戴副眼镜。
得知前妻遇害的消息,这男人表示震惊和难过,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王昭端详了半天,没瞧出什么明显的破绽来,就问:“您也明白,该问的我总是要问的。昨晚九点到十点,您在哪儿?”
“您问吧,我理解。昨晚上公司搞项目会,我一直盯着,直到会议结束,大概十点半了吧,然后司机送我回家。”男人略带哭腔,哑着嗓子回答。
男人是一家公司的副总经理,一帮出席会议的员工都能作证,甚至其他公司的大客户代表也从电话会议中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他正是会议的主持者。
“那好,您前妻最近跟您说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或者她与什么人接触密切,让您感觉到不对劲?”
“老实说,没有。婚后我们达成一致,我的房产使用权归她,直到她找到合适的住处为止。搬出来的是我。我们虽然离了婚,不过也没什么吵闹的。事后决定,除了孩子每周三、周六来我住处之外,我们互相不见面,也不过问对方的生活。”
“哦,是吗?我刚从您前妻家出来,可没听说您昨天去接孩子。”王昭注意到了少许破绽。
“是啊,不瞒您说,我升任副总是这半年的事情。工作越来越忙,我亲自照顾孩子也是力不从心。所以后来都是我爸妈帮着照顾,我只是过去一起吃顿晚饭。
“这两周老两口去外地旅游了,所以就没接孩子。对了,您今天见到我女儿了,她还好吗?”
“嗯,还好,也不知道她妈妈的事。”
“那就好。我昨天给前妻打过电话,说不过去接孩子了,没想到……”
“您给她打过电话?什么时间?”
“嗯,我想想。开会之前,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她当时应该是在下班的路上,说去朋友家,很快就挂了。”
王昭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又问了几个问题,转身告辞。
“那个……您看,我女儿的监护权……”他嗫嚅地问道。
“如果您去要的话……”王昭笑笑,觉得这笑容也有些涩涩的味道。就像水哥那样,他忽然也觉得真佳子很可怜。人死了,女儿的监护权自然也就归了前夫,父母的问题遗留到了孩子身上,倒霉的只能是孩子。
不过家长里短的琐碎事,王昭顾不了那么多。他赶回警车里,取出还在证物袋里的陈真佳子的手机,查看电话记录。
的确,真佳子在昨天下午接到过前夫的电话。手机是旧款的,没有通电话的时长记录,不过仍然显示真佳子在昨晚六点前,曾拨出三个电话。
前夫的叙述中有这样一句话:“她当时应该在下班的路上,说要去朋友家。”那三个号码之中的一个,应该就是那位朋友。如果她真的去了,那么这位朋友很可能就是真佳子死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警察是不会给你打电话的,因为他们都会上门解释。”
也许对于惯犯来说,这样的说法是合理的,不过天下哪有那么多惯犯。王昭并不知道这三个手机号码的主人是谁,他当然要先打电话确认,并且就是用真佳子的手机拨打。
接电话的是一女两男。他们本来都以为会听到真佳子的声音,至少也该是个女声,没想到却是个男人。因此他们吃惊不小。
而且,在得知这个男人还是警察时,他们就更感到诧异了,好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话来。
三人都接了电话,并且反应雷同,这是很正常的。要知道,杀人犯可不敢轻易接听被害人的电话,至少不会很快就接听。从这个角度来说,三人基本上都没有嫌疑。
然而最后一人仍然引起了王昭的怀疑。
因为那个男人一上来便说:“你这贱货,怎么还敢给我打电话?!”
愤怒——冲动的最糟糕的变种就是愤怒,冲动可以让人作出不理智的事来,而愤怒则使这个结果更加难以挽回。
王昭心里高兴,假装不露声色地说:“先生,您弄错了,我并不是您的女朋友,我是警察。”
对方毫无心理准备,显然是吓了一跳:“你这又是演的哪出戏啊?”
“谁跟你演戏了,我就是警察,而且是刑警!”
“这……”对方弱弱地问了句,“真佳子她……”
“嗯,很抱歉通知您这个消息,您的女友去世了。”
那边是长时间的哑然。他的愤怒与现在的沉默无一不标志着,此人可能确实是陈真佳子离婚后交的男朋友。
“这样吧,您现在在哪儿?有些事情要向您核实。”
“我……在家。”
王昭记下了地址,开车出发了。
好吧,他心想,如果你给我假地址,那只能是做贼心虚。拜托,为了你自己好,千万别做蠢事。
其实在他心底,他并未将此人锁定为嫌犯。毕竟嫌犯不会接真佳子的电话,更不会对死人发怒。他更有可能是案件的相关人,甚至有可能知道什么秘密。
距离并不很远,王昭打起精神,很快驱车赶到了。下了车,上了楼,找对了门牌号码,他按响门铃。
“来了。”窸窸窣窣走动的声音,那个男人给他开了门。
王昭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中等身材,一身酒气,黑眼袋,肿眼圈,似乎没有休息好,神色黯淡。
“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就是有点乱。”
王昭一边跟着那人进了屋,一边环顾四面:房子宽绰,客厅很大,只是乱糟糟的,像是才举办过派对不久,靠枕扔得到处都是,茶几上摆满了酒瓶和几盘还没收拾的凉菜。
“坐吧。”那人收拾出一块空地,“喝水吗?哦……好像只有啤酒了。”
王昭摆摆手,继续四处打量。男人似乎是做平面设计的,要么就是画师,墙壁四周挂了一些作品。王昭不懂艺术,但那些画作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这个,刚才电话里我也说过了,您的女友遇害了。”
“哦!”男人划拉开几本杂志,也一屁股坐下了,飞快地挠着头。
“您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说我很难过?对,我他妈真的很难过!但是真佳子她不该昨天晚上跟野汉子跑了!”
“野汉子?”这倒是没想到的事情,“什么野汉子?”
“我他妈哪儿知道啊,半路杀出来的东西!”男人说着,忽然愣了一下,仿佛这才意识到此事很难解释,“这个……唉,你们怀疑是我干的,对吧?”
王昭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没言语。
“算了,不管你们怎么想吧,事到如今,我有什么说什么。”
“说什么呢?承认你虐待女友吗?”
“靠!”男人长长地骂了一声,“他妈的,她活该!”
不管此人是不是凶手,王昭都对他产生了一种厌恶感。打女人先不说,还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畜生。“什么叫活该?”他冷冷地质问着。
“这女人同时和好几个家伙搞!”
“你有什么证据吗?”
“……”
算了,和他纠缠下去也是没完没了,还是问正经的才好。想了想,王昭问:
“你说昨天半路杀出个野汉子,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实话实说吧。”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悲伤过度还是宿醉未醒,反正跟警察说话,他也是出口成脏,“没错,昨晚上她过来找我,我俩做爱了,怎么了?做完之后一起吃的饭,我就问她,前两天夜不归宿,干什么去了?”
王昭打心眼里鄙视这孙子:好嘛,这么重要的问题不早问,做完了你倒想起来了。再说,人家又没嫁给你,家里还有孩子,你他妈管得着吗?!
“丫跟我说,加班。哎,您想想,一干培训的,没事加什么班啊?还两个整宿的夜班。后来我俩就吵起来了。丫当时穿着衣服呢,忽然踹了我一脚,开门就跑。踹得还挺正的,我爬起来就追。你想啊,丫穿着高跟鞋,还能跑得过我?转过俩楼,我就瞧见她了。她忽然崴脚摔在那儿,我心想这回行了,我让你跑。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就冒出个男的来!”
一个喝醉酒的打女人的家伙,说着不堪入耳的话,王昭本没什么兴趣,忽然听到这一句,眼前便一亮。“那人怎么了?”他赶紧追问道。
“什么怎么,不怕你笑话,丫把我给打了!你瞅瞅!”男人脖子一梗。
王昭没瞧见什么,凑近了瞧,还是没有什么。
“瞧哪儿呢?瞧我手腕子!”
“让我瞧手腕子,你倒是伸出来啊!”
王昭一看,男人的右腕上确实有一大块淤青,似是被人扭过。如果说陈真佳子有这般力气,那就太夸张了,确实像是男人所为。
“就这样?”王昭眨眨眼,还问。
“对啊,就这样,还能怎样?”
“他没揍你啊?”揍你也活该!
“这就行了,还他妈敢揍我?”
“哦,之后你去哪儿了?”
“哪儿也没去,回家了呗。”——这还真是个够爷们儿的男子汉的做法!
“陈真佳子呢?”
“我他妈哪知道,跟那野汉子回家睡觉去了吧?昨晚上我一帮哥们儿都来了,那小子肯定也住这边,回头叫我们碰见了,嘿,不弄死丫才怪。”
谁弄死谁呀!王昭在心里骂了句。
这本来只是王昭无心的咒骂而已,没想到当天晚上,咒骂便应验了——这家伙真的被人弄死了。
而且死状惨不忍睹,脑袋都快让人撅下来了……
5
如果将世界上最具有怀疑精神的职业排出个TOP5的话,警察和教师绝对名列前茅。他们怀疑别人的性格并非与生俱来,而是随着从业时间的增长,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天性。
王昭相信他说的话吗?不!一个醉鬼,一个打女人的男人所说的话,即使在普通人看来,也不太具有说服力,更何况是警察了。
可王昭又找不出什么怀疑的理由来。真佳子昨晚的确和其他男人有过接触,只不过她男友可能将这事情夸大了而已。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推断呢?其原因就是真佳子脚上那双不伦不类的鞋子。
一双鞋所附带的信息并不多,可王昭在停尸房和证物组确实仔细地观察过,这也不需要什么过人的眼力。鞋子的尺码是38的,穿在真佳子的脚上略微有些显大。当然了,这不算什么关键线索。现在的鞋子由于生产厂商的不同,尺码经常并不统一,一个人的家里既可以有38号的鞋子,也可以有37号甚至39号的,不足为奇。这早已不是“文革”的年代了,当然没必要将尺码、颜色、模样都统一化。
不过,王昭此前去过真佳子的住所,注意到了一些事情。据真佳子的前夫交代,他们离婚后,房子便留给前妻,以便她带着孩子有个固定的住所。然而王昭却发现,这三居室中的某一间卧室里,堆放了许多搬家用的纸箱,其中的一个纸箱里放了些日用的小物件,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这就产生了至少两种合理的推论:1.真佳子或许曾经搬出过,在他们分居或发生严重争执的时候,最后由于离婚协议,她又搬回来了,不过那时候搬家打包的用品有些是从未拆封的,因为用不着;2.离婚后真佳子可能找了新的男友,确定了关系,打算搬过去住,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事情吹了,准备好的箱子也就没有再拆封。
至于后一种可能性,王昭瞥了瞥她醉酒的男友,心想也没准就是他,毕竟打女人的毛病不会在恋爱初期就发现。当然也还有是别人的可能。
问题在于,王昭查看了真佳子住所的鞋柜,里面的鞋子虽然都不算很新,但至少也都是这两年的款式和风格,与她死时脚上穿的这双很不相同。看来这双鞋不仅是不合脚,还并非真佳子的所有物。为了验证,王昭便拆开了几只箱子。在其中的某一只箱子里,确实找到了几双旧鞋,尺码不同,风格截然相反。真佳子不穿高跟鞋的时候喜欢穿运动鞋,普通的平底鞋一双也没有!
那么,鞋子有没有可能出自这男人的家呢?王昭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啊?要看我的鞋柜?为什么?”男人问。
王昭撇撇嘴,也没作答。反正警察要看,你就不能不给看。
鞋柜里除了一双小巧的女用拖鞋,就再也没有女人的东西了。这是否证实了他说的话呢?真佳子和他发生口角后,逃了出去,在路上崴了脚,然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吓跑了男友,带走了她?
有点扯!平心而论,王昭觉得这件事相当扯!
至于男友手腕上的淤伤——对这样一位冒冒失失的醉鬼来说,招猫逗狗的随时都可能惹祸上身。
可是眼下又没有其他任何站得住脚的可能,姑且就相信他所说的吧。需要把他带回警察局吗?似乎没这个必要。瞧瞧他的身形,也不像是能掰断人脖子的架势。于是王昭对他的DNA进行取样,拿回去检验,也算是能交差了事了。水哥不是说了吗,真佳子死前曾与男人有过性行为,应该是自愿,那八成就是他了。
DNA的取样过程,中外都没什么区别,不必赘述。
王昭警告了这男人,让他老实在家待着,随时听候传讯,便告辞离开了。
他其实应该把他带走,至少带回警察局关一个晚上,这样就不会又闹出人命了。
王昭犯下的错误直到第二天才会应验。
不过现在,他完全想不到这么多。他沿着楼梯下了楼,并没有马上离开小区,而是按照真佳子男友的提示,在附近转了转。
无论真佳子是如何崴了脚,至少她连鞋跟都没有留下,也许是被清洁工扫走了吧。
王昭沿街绕过了几幢楼,来到那男人描述的位置。他抬头看看邻近的两座高层塔楼,又四处张望,几个垃圾筒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掀开了一只垃圾筒的盖子。嗬!一股恶臭呛到眼睛,馊了的西瓜流着汤,绿豆蝇直撞脑袋。他赶紧扣上盖子,往后退了几步。
有个美国电视剧叫作《CSI》(《犯罪现场调查》),里面的侦查人员老是翻找垃圾箱取证。王昭可不打算这么干,一来是这垃圾箱太脏,下不去手;二来也是因为真佳子的尸体被发现时,随身财物一应俱全。凶手是徒手杀人,自然不可能留下什么凶器。更何况现在垃圾箱里的东西不多,显然早上已被清理过了。
又转了两圈,走访了附近几家饭馆和小卖部,没人记得昨晚发生的那一幕。
徒劳无功,他只好返回警察局。
时值夏秋之交,天变得短了。傍晚时分,太阳隐退,天慢慢就擦了黑。
这时候,艾西仍在他的公司里上蹿下跳,忙着他的商业计划。麦涛陪老婆逛了一天街,精疲力竭地把大袋小袋往车上装。只有唐彼得优哉游哉,无所事事。
唐彼得年岁大了,不习惯看电影都去网上下载,更不愿意窝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总是到附近的小摊上,花十块钱买盗版的DVD回家看,至少可以把脚放在小凳子上。
什么叫作年岁大了呢?其实唐彼得根本不算老,也就四十出头吧。如果把主线人物的年纪排个次序,那么除了古德曼律师,最老的就算他了。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他可没觉得自己是枝花。
看盗版碟的这光景,他吃下了一碗速冻馄饨,又拿起手机,几次想给老婆打个电话。
今天老婆又加班!咋老是要加班呢?
没忍住,他还是拨了出去,电话转到了语音信箱。彼得无奈,把手机扔向一边。不知从何时起,老婆开始变得很忙,越来越忙,忙得不可开交了。不知从何时起,彼得越来越怕老婆了。也许男人岁数大了,就怕老婆吧?这问题他从没深想过。
窝在沙发里看碟,直到看完了,演员表都放完了,他还窝在那里,一动没动。
百无聊赖之中,他便想起了陈真佳子。
为什么会想起她?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女人让他觉得挺亲切的。亲切从何而来呢?因为他摸过她的脚吗?哦哦,这倒是很性感的一幕。不过彼得老了,虽然他性功能依旧正常,可是没那么多欲望了。
他摸过她的脚了,她的脚还算漂亮,圆圆润润的,可不肥,上面有一条血管,那也是常年穿高跟鞋弄出来的。他摸它的时候,心里可没什么激情迸发。他承认它很美,可那不是自己的东西。
想起陈真佳子,也就想起昨天那男人来。彼得不自主地笑了一声。他生性憨厚,不愿与人为难,他昨天放了他一马,就是希望他能改过自新,即使他本性难移。
他在盼望着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一天他的手机没有响起,至少真佳子没给他打过电话,为此他有点失落。
他希望了解她,可不是了解她的肉体或者每一寸肌肤。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帮她。她离了婚,有孩子,生活难免一塌糊涂。她做着什么职业?有没有发展?反正她选男人的眼光是有待提高的。
这不像是和女人相处,倒像是朋友、大哥哥甚至是父亲。
等到彼得搞清楚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之后,不禁哑然失笑。
彼得伸出大手拍一拍脑袋,心说得啦得啦,偌大一把年纪了,少胡思乱想的,下楼遛个弯吧。
彼得顺便扔了垃圾。他喜欢清静,所以继续绕着楼缝转。
抬头看看月色,他感到挺满意的,至少比昨天阴沉的夜空好多了。虽然由于污染,城里是看不见星星的,不过有月亮也挺好。
他沿着楼缝走,可没想到那么多。
忽然身后呜的一阵冷风,彼得没明白怎么回事,只下意识地一缩头。他个子高,脑袋又不能缩进脖子里,所以照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哎哟!”彼得大叫一声,捂着脑袋转过身。黑影之中有人手持棍子,又砸了下来。
嘿!自己是遇着劫道的啦?不能吧。彼得来不及多想,伸手抓住了棍子,只觉得手掌也被砸得生疼。
那人要往回夺棍子,无奈彼得力大,猛一用力,把那人也拖了过来。
彼得刚要骂,定睛一瞧,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哟!这不是昨晚那个浑小子吗!
“好小子,你不学好,还来找我报复。”彼得是个老实人,不问明白了,也不随意动手。
“放屁,你还我女人!”那人见抢不过棍子,干脆撒了手,冲上前来。
“等等!”彼得大喝一声,“等一下,有话好好说。我不明白了。你女人把你甩了?”
“甩你大爷啊,她死了!”
“死了……”彼得感到莫名其妙,“谁死了?!”
“陈真佳子!”
“啊?”这一下可谓五雷轰顶,“真佳子,死了?怎么就死了!”
“还叫得这么亲!去你大爷的!”
“……等等,到底什么意思啊?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他妈警察今下午刚找过我,我要你偿命!”
死了……真佳子死了……为什么会死了呢?昨天从我这儿出去,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小子杀的?不,不会吧。以这小子的性格,要是杀了人,八成会想办法诬陷我,好让警察来找我的麻烦,不至于在这里堵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
彼得犹豫之间,那小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抄起一大块脏兮兮的玻璃,照着彼得的脑袋砸去。
啪!
啪!
杯子摔落在地,咖啡溅到了白裤子上。
艾西一惊之下,睁开眼,低头看看。
唉,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没法子,洗洗吧,趁咖啡渍难以去除之前。
办公室里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打开房门,一股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秘书还在门口办公。“回去吧。”艾西说,“别太累了。”
“您也是,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秘书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锁门,你先走吧。”艾西快步从她身边经过,没让她看见裤子上的污渍。
洗手间内,他先是掬一捧水洗了把脸,然后才把腿抬起来,拽着裤脚轻轻冲洗。《小说下载|WRsHu。CoM》
折腾了半天才出来,瞅着跟尿歪了似的。
回到办公室,秘书正举着他的手机:“有个叫麦涛的给您来过电话,我让他过会儿再打。”她好奇地盯着他的裤子只看了一眼,连忙说,“哦,您忙着,我先走了。”
麦涛会来电,他是无论如何没想到的。抬腕子看看表,九点了。回头办个家庭套餐,把麦涛加进去,也好省点钱。
当务之急是给麦涛回电话,艾西一边靠着窗子吹裤腿,一边按键。
“晚上有时间吗?”麦涛说话挺直接,“找你聊聊天。”
“行,没问题。在哪儿见面?”
“听你秘书说你还在公司,那我过去找你吧?”
“好。”
干练的人办事没那么多废话。
半小时后,麦涛和艾西在楼下的咖啡厅里见了面。
昨天古德曼和艾西见面,也是在这里……
第四章 苦乐参半
三年前,麦涛和他那艾莲大哥见面,也是在一家咖啡厅里。
艾莲还是老样子,穿了件不知哪里淘换来的花格子大衬衫,卡其色的大裤衩子,和一双懒散的拖鞋。
他抠开一只奇特的装了虫子的酒瓶子,给麦涛倒了一杯,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所谓虫子,既非幼虫,也不是成虫,而是看起来很像蚕蛹的东西。麦涛顿时没了食欲,盯着自己面前蓝幽幽的液体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艾莲大哥也不说话,他是这家店的常客,对酒保使了个颜色,后者便心知肚明地取来一大片柠檬。
“再拿一颗橄榄过来吧,去皮。”艾莲忽然想起麦涛不爱吃酸,就吩咐道。
酒保应声而去。麦涛搞不明白喝酒为啥还要用这么复杂的方法。他晃晃杯子里的酒,又把它放下了,抱怨说:“艾大哥,这活儿我恐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了!”
“呵呵!”艾莲没说什么,只是呵呵地笑。
随即,他又从花格子衬衫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锡纸包,打开来摊在桌上,里面有些晶莹剔透的白色颗粒。
“这又是什么?毒品?”
艾莲不理麦涛,用舌头轻轻舔了舔锡纸包,随后又舔了舔柠檬片,随后端起杯子,将一指高的蓝汪汪液体一饮而尽,接着满意得快要打嗝了。
“唉!艾大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当然!”艾莲笑了,马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眨眼瞅着麦涛,“你不打算来一下?”
“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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