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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师Ⅱ之恶魔的遗产_派派后花园

_5 艾西(现代)
除去沙子刮蹭的伤痕之外,躯体上再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水哥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回到陈真佳子的停尸床边。
“怎么了?”王昭很诧异。
“没什么。”水哥又低声说了句,“对不起。”随后开始检验真佳子的下体。
“死前发生过性行为,阴道没有明显的撕裂伤口,可能是自愿的。”
然后他又回到女孩的停尸床前。“这个就不同了……”他指给王昭看,“除被沙子摩擦出的伤口之外,阴部并没有损伤。两案之间不存在联系。”
“哦!”王昭应和了一下。他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联系。如果这是同一个杀手所为,那他昨天晚上也太忙碌了!
“但是两案的死因相同,都是勒死,一个用手,一个用布条或是其他柔软物。”
也对!一天早上同时出现两具尸体,均为女性,死亡原因类似,这的确可疑。
“姑且按不同案件来处理吧,我回去跟大家商议一下。”王昭知道,回家睡觉肯定是泡汤了。
王昭带着一大堆证物离开了。他得先去鉴证科,然后赶回队里,与大家商议。
王昭走后,水哥坐在办公桌前,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鬼!为什么这尸体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
他站起来,想要做些什么,可是除了看着两具尸体发呆之外,没什么可干的。
他坐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档案科的一个朋友,他向人家客客气气地询问自己三年前是否连续解剖过两个女孩的尸体。
“三年前?”对方笑起来,“水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不!我没有开玩笑。我总觉得今天检验的尸体,三年前我见过类似的悬案!注意,是十五六岁的女孩被杀,被勒死的,你去看看有没有记录。”
“连环杀人案吗?奇怪了,刚才王昭也让我找。我这刚抬起屁股,你的电话就来了。好吧,我去看看。”
三年内,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被杀,被勒死,这样具体的检索是非常容易的。前面也说过,B市并非天堂,可也绝不是地狱,此类恶性案件绝对稀有。
十分钟后,电话没打来,王昭倒是回来了。
“水哥,我来拍几张照片。顺便跟你说一下,三年前确实死了两个女孩,案子至今悬而未决,没想到现在杀手又回来作案了。”
“哦,他跟你说了?”
“对,他刚才给我打电话,正好我要过来,就顺便告诉你。”
“三年……”
“是啊,三年!没想到啊,原以为那案子忽然停止,就那么结束了呢!”王昭端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照取证,“话说回来,现在还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时隔三年的两个案子确系一人所为,所以还要进行进一步的比对。”
进一步的比对吗……
“行了,拍完了,我走了啊。”王昭忽然关切地看了看,“水哥,一早上忙活了这两宗尸检,刺激也比较大,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不了。”水哥说,忽然精神焕发地昂起头问道,“不给陈真佳子拍照吗?”
“谁?”王昭一愣,“哦,你说另一具尸体啊?”
“对,按照局里的规矩,这女尸八成没人管了吧?”
“怎么会没人管呢。”王昭苦笑道,“不过……唉,老哥你也知道的,出现这类连环大案,我们的精力自然也有些偏移。老哥你多谅解吧,我们也会去查的。”
“有了消息记得告诉我。”
“嗯,老规矩了,不用关照。”
王昭是这么说的,可不是这么做的。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自打女孩的尸体被送来,这宗案件的消息已在警察局上上下下不胫而走。确切地说,这女孩的出现震撼了整个警察局。下到每一位办案人员,上到还在刑侦大队负责的刘大队长,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年前震惊全市的“少女杀手”如今又回来了,照例是针对未成年女性,手段极其恶劣残忍。当初这案子就没能给市民一个合理的交代,而今卷土重来,怎能不让人重视?
按下水哥和王昭不说,最挠头的要数刘大队长了。三年前他就是这案子的全权负责人,案子悬而未决,他心里存下了一个大疙瘩!其实不仅是悬案的问题,这事情还涉及麦涛。
刘队与麦涛的关系相当微妙。
麦涛既可以叫他队长,也可以叫他岳父。
年轻的麦涛之所以能成为犯罪心理师,也是他老人家一手举荐的。不料,麦涛上任的第一宗大案,正是这一系列“少女杀手”案。
失败的可不仅仅是警察而已,麦涛也被牵连其中。自己介绍的人出了问题,案子又破不了,在双重打击面前,老队长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而今凶手再次降临,麦涛却又辞去了犯罪心理师的职务,老队长一时间左右为难。
为难归为难,却不能无动于衷。他马上率全队人员成立了专案组,调动全部精英没日没夜地办案自然不在话下。
电话几次抓在手里,却又放下了。
平心而论,老队长觉得这是重新招募麦涛的好机会。他了解麦涛的性格,知道他不服输,有股坚韧劲儿,可是想想女儿女婿的平静生活,又不忍心打扰,实在是举棋不定。
刘队长为难的这工夫,麦涛倒是睡了个好觉。
昨晚与艾西的相识,起初是非常愉快的,后来就不那么愉快了。因为涉及遗产和律师的小花招,他不那么痛快。
不过打车回家后,他的心情很快好转了。家里还有娇妻等着他呢!又是周末,不需要上班,两人先是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又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
从天光大亮到太阳晒到了屁股上,俩人只觉得继续再耗在床上,后背和屁股都隐隐作痛了,这才决定起床。
刘队长的女儿刘安心在浴室洗漱,麦涛窝在沙发里,惬意地把两腿扔在茶几上,懒洋洋地抽着烟,随手扒拉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如果起得来的话,早上看看电视,也算他的习惯之一。
恰好电视里播出的是新闻,只见屏幕里一帮人叫叫吵吵,人头攒动,也不明白是啥意思。
这是法制新闻,麦涛本不爱看,尽是些作假的报道,有什么可看的呢?
不过,主持人那一句话,叫他准备换台的手指松动了。
“今天早晨在工地里被发现的女孩尸体,被认为是三年前少女杀手案件的延续!”
啥?!麦涛一下子从沙发里蹿起来。什么延续?!
到底是怎样延续的呢?其实主持人根本说不清楚,工地的工人也说不清楚。
反正就是,工人们大清早的来上班了,开着铲车搬运沙子,嘿,其中某一铲子下去,挖出个大姑娘。工人们慌了,工头自然也慌了,赶紧报警吧!警察来了,把尸体挖走了,这事就算完。
不过按照工地领导们的意思,这事就该完了。他们可不希望事件曝光,影响了施工进度。可难免有好事的工人,悄悄拨通了媒体的电话,说不定还能指着媒体给点报料费呢!
于是,媒体蜂拥而至。等他们来了,多少也有些失望,毕竟尸体已经被警方带走了。看不到尸体,报料过程大概有些没劲儿。可是少数几个工人热情不减,上蹿下跳地作着指引和介绍。
尸体是在哪儿被发现的,那一铲子是谁挖下去的,等等。电视里都是些有趣但无用的信息。
“看什么呢?”安心在浴室里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
“哦,没什么,瞎看。”麦涛立刻关上了电视,怀揣着心事,慢悠悠地走进浴室,从后面抱住了妻子的娇躯。
“哎呀,你这个讨厌鬼,痒死我了。”妻子娇嗔着,一抬头却从镜子里看清了麦涛的面容,“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哦,没事。”
“别撒谎,你也知道瞒不住我。”妻子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说吧,在外面寻花问柳我可不饶你。”
“我哪有……”麦涛苦笑着撇撇嘴,“电视上的一个新闻,让我想起几年前的案子来。”
妻子没吭声,迅速穿好了内衣,拉着麦涛的手,把他领进了客厅。
两人面对面地坐下,她才问:“说吧,什么案子?我知道吗?”
“你当然是知道的,那时咱俩还在交朋友,你爸爸老为什么案子发愁?”
“……这……我知道了。莫非……?”
“是啊,那家伙又出现了。”
“这……老公,你不是想回到警队吧?”
“我……”
我什么呢?回去吧,不合适,当初离开警队是麦涛自己一个人的决定,人人都挽留他,可他不听。现在回去,不闹笑话吗?不回去吧,当然也没什么关系,现在吃喝不愁,工作轻松,也很踏实,只是心里难免留下遗憾。
麦涛说不出话,妻子倒说了:“这样吧,你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也没关系。咱俩没结婚之前,你不就是干这行的吗。几年下来,我也挺习惯。如果你愿意做,那就去做,我是不会阻拦你的。”
这时候说声谢谢,是微不足道的。麦涛把妻子搂在了怀里。
“喂喂,你这家伙,至于这么高兴吗?喂喂,你把我弄疼了。”
……
回去吗?麦涛有些茫然,过去他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找艾莲商量。可现在艾莲不见了,他该找谁?
想了又想,他想起了艾西。
前天还是陌生人的艾西,能够如此信任吗?他心里也画了个问号。
思前想后,他决定先给岳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岳父很快接听了电话,告诉他,现在要忙着去开记者招待会。因为蜂拥而来的记者们已经把警察局大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案子想要瞒是瞒不住的。至于麦涛复出的事情,只能回家再说。
麦涛挂上电话,倒也了却了一块心病,重新找回了放松的心态,开车带妻子出去逛街了。
“少女杀手”重现江湖的报道一时间传遍了街头巷尾,再加上是周末,几乎人人都围在电视机前。
艾西倒是个例外。心理咨询中心平时客人少,周末和假期时客户才会猛增。
他正高高兴兴地数钱呢,来不及关注其他事……
3
从心理医生变成私人公司的老板,相当于从专业人士向经营者转了型,这就意味着接触专业工作的机会越来越少,需要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耗费在组织、管理与经营之中。艾西心知肚明,作为老板,他需要对整个咨询中心的“前途”和“钱途”负责。
作为一个越来越精明的商人,艾西做得井井有条。可他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专业知识,毕竟这曾是他活命的本钱,他舍不得它。这就造成了他越来越忙的局面。除了打点生意之外,中心接治的疑难杂症,常常也要经他处理。
周末是客户云集的大日子,艾西就特别忙,差不多到了中午一点,送走了一位客户之后,他才忙不迭地偷偷松了一口气。
秘书给他订的外卖早已凉了,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坐在办公室里吃一些残羹冷炙。即使这样,吃了两口,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昨天的劫持事件到现在也没个下文呢!此事让人印象深刻,艾西自然还历历在目。艾西记得,自己与古德曼律师分手之后便回到楼上,撞见新来的咨询师与客户表情诡异,回到办公室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头,在那之后,年轻人又劫持了前台小姐和自己。可见,他最初劫持的对象不是自己,不是前台小姐,而是咨询师。
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这次劫持事件发生的呢?他还没搞明白,就忙于向警方作出解释以及应付媒体了。
即使艾西想出名想疯了,他也不希望此类事件再来一次!
冷饭硬邦邦的,噎住了他,急匆匆灌下两口水之后,他立刻让秘书把新来的咨询师给叫来了。
新来的咨询师是个年轻人,说是年轻,其实比艾西小不了多少,至少研究生毕业,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走进来,看得出仍为昨天的事惴惴不安,又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意图,就垂着手在门边恭恭敬敬地站着,可怜兮兮的样子。
“来,来!请坐,请坐!”艾西倒是很客气。
咨询师犹豫了一下,这才走过来,在办公桌对面坐下。
艾西不想吓着他,尽量柔声问道:“怎么样,在咱们这儿工作还习惯吗?我看你前两个月已经过了试用期,导师的评价还是不错的。”
“是,还好。”咨询师嗫嚅道。
“嗯,那就行。我请你来,不为别的事,只是想了解昨天的事请是怎么发生的。”
“哦!艾总,我错了。”咨询师显然会错了意,马上站起来。
“不,我不是说你逃跑的事情,而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劫持你呢?”
咨询师有些诧异:“这……艾总,我是按规矩办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狂。”
“突然发狂,怎么回事呢?”
“是这样的,艾总。您立下的咨询师守则,我记得是第二十八条,如果当事人有威胁到自身性命安全或他人性命安全的情况,则咨询师无须遵守保密原则,必要时可与警方或相关部门取得联系。”
“是,怎么了?”艾西心底感到好笑:马屁不是这么拍的吧?规矩虽然是我写的,但也是按西方惯例约定俗成的,并非我首创。
“那小伙子刚来的时候,一切都很好,只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理咨询工作是高度侵犯隐私的,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咨询师没有必要确定当事人的真实身份。就好像你去医院看病,不使用蓝本(医疗保险)的情况下,你愿意叫张三、李四都行,没人管你。何况心理咨询也不纳入医疗保险之中,就更没必要去追究当事人的真实姓名了。
“他进来的时候还好,不肯说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我随口说了两句,让他放松一下。可他的表情始终很严肃,还不是一般的严肃,透着点坏坏的感觉。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按规矩办事,询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有什么样的症状,是否感觉到不舒服,持续时间多长。都是些例行的询问。
“不过他进来之后就一语不发,一直看着我。您说过,沉默和倾听是最重要的基础技术,所以我说话也减少了。我们俩就那么对视着,换回来的只有他轻蔑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看来你们都一样,我还以为心理医生会有所不同呢。’”
“这话什么意思?”艾西来了精神。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就回答说,他可以提出任何要求,看我能不能满足。没想到他立刻就站起来,说:‘那好,你跟我走一趟吧,有人今晚要被杀,希望你能阻止他。’”
杀人……艾西没吭声,在心里默念着:杀人,杀谁?为什么杀?
咨询师继续讲述:“我当时吓了一跳,认为他在开玩笑,不过他的表情可不像。我想安稳他的情绪,就说:‘那好吧,不过你得先跟我谈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总算是坐下了,说:‘详细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到了现场就立刻会明白了。我很认真地再告诉你一遍,今晚肯定有人被杀,我现在来找你,那边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危险,你懂了吗?’”
艾西听懂了。谁都能听懂这段话,但是谁也不理解这段话的真实含义。
“我知道他很认真,可不知道该怎么办,咨询手册里没有写我是不是应该跟他走。所以,我便提议说,这事是不是找警方来处理更好一点呢?艾总,你猜他说什么?”
“猜不着……”
“他说:‘如果我能找警察,还用你们干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可以告诉你,来你们这儿之前,我刚给警察局打了电话。接线员小姐告诉我,如果不说清楚出事的地点和事件内容,他们不会出警的。而且,她还好心地告诉我,你们中心就在不远处,我应该到这儿来看看。’”
……
呃,接线员小姐是拿你当病人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也怪不着谁。想想看,心理咨询中心来了客户,动不动就说杀人,谁都会拿他当精神错乱的病人吧?
到底是真是假,艾西也举棋不定,只好让咨询师继续讲下去。
“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妄想症,想判断出这状况存在多久了,就问他是怎么知道杀人事件的,凶手杀人的理由是什么。这些话最终惹恼了他。他开始嘲笑我的无能,骂骂咧咧的,显然失去了耐心。他让我把管事的叫来,却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就冲过来把我从椅子上抓起来,用一把刀顶着。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
反社会人格障碍加妄想症吗?有可能。艾西坐在椅子上,手指捻动着下巴。
如果咨询师说的是真话,那么整个事件还真是挺蹊跷的。他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制伏劫持者时说的那段话,有点信口胡诌的意思,但也可能多少切入了重点。
他对劫持者产生了好奇,很想亲自接治一下,不过人还在警察那儿扣着吧,回头再说,也不急。
他打算安慰一下咨询师,因为对方的做法没什么错,人在自身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难免作出不理智的举动来,这无可厚非。他想告诉他这事就过去了,好好干,前途无量之类的废话。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话说出来,“零零——”,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艾西不是什么大老板,电话当然也要亲自接听,何况来电显示是古德曼律师的手机号码。他点点头,示意咨询师没事了,可以离开了,随后抓起了听筒。
“哟,我的好人先生,电话来得正好。您不给我打,我还要给您打呢。”艾西兴冲冲地说着瞎话。
“是啊,是啊。”电话那头的古德曼也很高兴,至少听起来是这样,“小艾呀,怎么样,昨天大出风头吧?我老婆在电视上都看到啦。普及预防犯罪的知识!有一套,你小子有一套!”
“哪里哪里,还不是多亏了您的提携。嘿嘿。”
律师老奸巨猾,艾西精于算计,俩人兴高采烈地兜着圈子,谁都绝口不提麦涛的事。
不过这电话毕竟是古德曼打来的,他多少处在了下风。绕了一会儿,他旁敲侧击地假装顺便问道:“哎,小艾呀,昨晚你可曾注意过一个人吗,和你同样坐在嘉宾席的?”
这时候,装傻是不好使的,越是装傻就越暴露,所以艾西挺干脆地回答:
“嗯,是啊,我注意到了,那人叫麦涛。”
“你没和他聊几句?”
“我纳闷是不是重名来的,搭讪了几句,对方极不友善,也就没好深谈。对了,古德曼律师,此麦涛就是彼麦涛吗?”
这一军将到了要害,古德曼咯噔一下止住了笑,末了他也只能承认,此麦涛正是彼麦涛。
“哦,那老哥你需不需要我帮你调查些什么呢?”
“哦,没有没有,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什么他妈叫随意啊?艾西心里骂了一句,嘴上皮笑肉不笑的,“老哥你要有心让我调查,我还是可以试着接触他的,有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了。”
艾西很清楚,古德曼显然想让自己帮忙,所以才有了昨晚的事情。可他尚未察觉自己已经被卖了,更不敢找麦涛对质,所以艾西可谓有恃无恐。
玩呗,他想,无伤大雅地玩一玩呗。
古德曼见他肯帮忙,自然话也说得明确了一些。他希望艾西和麦涛成为朋友,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可没说。
他没说,艾西自然也不问。俩人哼哈一阵,挂上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完,来不及再吃上一口饭,秘书就带着记者走进了办公室。
原来,今天早上那具女孩尸体一经发现,媒体便立即竖起了鼻子,嗅到了绝好的新闻热点。不过,一拥而上堵在警察局门口是没什么好处的。大家都得到同一手资料,同时曝光,这就等于人人都咬了一口肉,可谁也没咬到最大的那一口。
于是,有些灵光的媒体人就想到了从社会上挖掘相关素材。艾西昨天下午制伏劫持者,晚上上了电视节目,又正好是心理专业人士,当然是很好的采访对象。
于是,有些关系不错的媒体便来登门拜访。
对于上午的女尸,艾西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没看过新闻,自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话筒送到了嘴边,他无论如何也要说点什么,最好还是来点爆炸性言论。
首先,他向媒体坦言,自己并不了解早上的案子,也不了解三年前相关的案子。不了解,所以不能放言去胡说八道。这种负责任的态度固然不错,但也让媒体有些失望。
可艾西话锋一转,顾左右而言他道:“坦白地讲,我发现管理者们受到的训练,只是如何管好财政、后勤,让人们履行工作职责,以及如何给病人提供足够的照顾。这些管理者意识不到给人们提供一个完善的公众环境。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在商言商,商人们关注的是钱,就像老师关心的是教育,医院关心的是治病,警察关心的是抓犯人一样。这些举措往往都是一种事后的弥补,而不能在问题出现之前就进行必要的调整。仅就这一段时间来说,从昨天到今天,我知道的暴力犯罪就有两起了。暴力犯罪呈逐渐升级的趋势,可人们的防范手段其实陈旧又落后。人们不足以保护自己,警察又没有那么多力量去保护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该怎么办就是重点。艾西非常敏感,他立刻意识到了巨大的商机,绝不能让它滑过自己的手心。
昨天的劫持事件纯属意外,却让他形成了一个念头。昨晚的节目算是理清了思路,而今天的采访便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于是艾西抖出了包袱:“该怎么办,其实很简单。作为一家心理咨询机构,我和这里的全体同仁一起,是肩负着社会责任感的。这就意味着,我和我的同事们将承接起向民众普及和宣传暴力犯罪预防知识的担子来。同时,我们也欢迎社会各界人士和机构与我们合作……”
一番话说得清脆又漂亮,宛如你的眼前有一块巨石,你想推它,然后你就去推它。虽然它很沉,你力量有限,只能艰难地移动,但事后会有更多的人和你一起推。他们使多大的劲无关紧要,你只需要让人们看到,从始至终你都在推就OK了。
至于你是真的在推,还是在人多后只把两手放在上面装作在推,这就无所谓了。关键是,你让人们看到,你是第一个在推石头的人。
媒体对这一番言论颇感满意,至少不能算是无功而返。他们非常欣赏艾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心态,他总能说出点什么来,这就是保证长期合作最重要的契机。
媒体走后,艾西可不清闲。牛皮吹出去了,一点不干可不行,多少也要做做样子。于是,他随即召开了董事会。他现在可是王者风范,一言九鼎,能来的都来了。开完董事会,事情基本敲定了。接着,他又去和各部门的负责人讨论具体的执行计划,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晚上才精疲力竭地靠在沙发里,连家都懒得回了……
4
放下艾西不说,我们把时间往回倒一些,来看看警察局这边的情况。
刑警队的刘大队长挂上了女婿麦涛的电话,准备召开记者发布会。这次发布会举足轻重,任何不了解内幕的人他都不放心,选来选去,他决定亲自上阵。
他是刑警队的老字辈,一生破获重案大案无数,为人沉稳坚强,面容严肃正直,叫人不敢心生歹念。他往那里一站,就表明了警察局拿下这一大案的决心和力度。
他不仅是麦涛的老泰山,也是警察局的活泰山。
可眼下的局面,让这位活泰山也难以应付。
媒体一开始的提问还好,他们问道:“本案是否与三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有联系?”
这类问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案和××案之间存在必然联系,随着进一步的调查取证,警方才好确认。”
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
三年前的两名受害者均为青春年华的少女,现在也是;三年前的受害者身上没有采集到体液,现在仍然没有,这就无法对比DNA;三年前的受害者是面对面被掐死的,现在是从颈后被勒死的,这甚至发生了犯罪级别的倒退。如果是同一个杀手所为,为什么时隔三年后会发生倒退呢?
媒体的第二个问题也还好:“如果罪犯系同一人,那为什么他销声匿迹了三年?官方对此给予什么解释?他是否因为其他罪状被捕过呢?”
这个问题别说媒体了,刘队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其他小罪被捕的说法其实是靠不住的。一直以来,B市的治安状况还是不错的。B市监狱虽然算不上空空荡荡,但也绝非人满为患。哪有这种好事,罪犯刚好就被抓起来了呢?当然,作为一种可能性,刘队已然派人去监狱方面核实了,至少要查看这一年来被释放的所有暴力和性犯罪罪犯。
下一个问题开始变得讨厌了:“这是否有可能是模仿杀人呢?”
是!对!可能性是无穷的!然而历史上究竟出现过几个模仿杀手呢?他们的数量极其罕见。而且这对于侦破有什么帮助呢?没有!对老百姓的心情有什么好处吗?依然没有!假如真凶逍遥法外,人群中又多出一个模仿杀手,这只能让民众更加恐慌!
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吗?刘队长没有正面回答。
又有媒体提问:“这次的专案组是否是三年前的原班人马呢?”
原班人马!刘队顶讨厌这个词!
如果说某某电影大获成功,几年后拍个续集——虽然续集通常比不上原作吧,号称原班人马,至少还可以忽悠人。但是警察局弄个原班人马,算怎么回事呢?三年前没破案,现在照样破不了案,大家就满意了?
关于专案组的人员安排,刘队只能说无可奉告。
再下面的问题开始围绕着离队的前犯罪心理师麦涛。这一话题太过敏感,要不是刘队老成持重,八成要把记者给轰出去了。
“没有了麦涛这样的犯罪心理师,你们如何给罪犯进行侧写呢?”
侧写?现在的年轻人端端正正地写字,还像蛛蛛爬呢,你还惦记着侧写?!
刘队气不打一处来,提前便结束了发布会。
回到专案组,老人家看起来还算和气,可谁也不敢乱说话。
“派到监狱那边的人,有回话了吗?”
“还没有……”
“好吧,一有回话立刻告诉我。痕迹检验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由于尸体被埋在沙堆里,尸体表面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有待进一步勘察。”
“好,这个也要抓紧。小王,你亲自去盯一下。小李,你去尽快核实女孩的身份。看样子她应该不会没人管,家长大概报了失踪。去核对一下,争取先把被害人的身份落实。赵宇,你去把三年前的全部卷宗调出来,不管那时候是不是专案组成员,每个人都给我认真看!必要的时候再去把当时的相关人员给我调查一遍。”
……
调兵遣将是个漫长的过程,专案组很快忙成了一锅粥。
与专案组的忙碌对比,停尸房里水哥悠闲地喝下他这一天的第五杯茶。
B市非正常死亡的人并不多,因此加上下午又送来的一具尸体,一天三具已然是破天荒的数字了。
下午来的尸体,死亡原因一目了然:天气太热,老人受不了酷热,突发心血管疾病,靠在墙边一命呜呼了。老人的身份很快得到确认,中午便有子女来认领,水哥尽了尽义务,陪着人家难过了一番。眼看着到了下午,这一天也就算过去了。
闲下来,水哥一边喝水,一边回过头来打量着身后存放尸体的冰柜。一个个白悠悠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人的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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