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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王树声

_2 王树声传编写组 (现代)
  然而,农民自卫军的成长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就在他们不断取得胜利的大好形势下,由于队伍处于初创时期,加之经验不足,人员成份复杂、素质不高,农民自卫军队伍里出现了分裂的端倪。混进自卫军的反革命分子熊振翼拉拢一排长余佩芳企图阴谋叛乱,妄想杀害王树声和共产党员、三排排长廖荣坤。
  北乡一间逃亡豪绅的房子里。烟雾缭绕,酒气熏天。在昏暗的桐油灯下,一胖一瘦两个中年汉子正围坐在满桌菜肴旁边,边吃边聊。两人鬼鬼祟祟,谈得十分投机。
  “廖荣坤那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看他那个神气劲,竟在老子们面前耍起威风来了。今天要不是你老兄拦住,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唉,我们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人家廖荣坤敢那样气壮如牛,还不是仗着王树声、蔡济璜他们宠信他。没有这两个靠山,他敢在你我面前放个屁!?今天我所以拦住你,是怕你吃眼前亏。你想,王树声在你和廖荣坤之间会帮谁说话?毫无疑问,是帮廖荣坤。而你看不到这点,不是我阻拦你,你的眼前亏吃定了!”
  “谢谢大哥的相助之情。大哥的厚爱,我是哑巴吃汤圆—— 心中有数。
  只是长期这样受人欺侮,心里总觉得窝囊。有他王树声、廖荣坤在,就没有我们的出头之日!”
  “你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当初跟着王树声他们打土豪劣绅就是为了谋个一官半职,也好享受享受,谁料到现在仍是个农民自卫军的穷教练,一无官衔,二无粮饷,成天为王树声他们卖命,根本谈不上富贵荣华。这条路看来走不通。你看看人家国民革命军,往日和我们一样高喊打倒列强铲除军阀,现在跟随着蒋总司令、汪主席,不少人都得到了高官厚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啦!告诉你吧,被咱们赶跑的丁岳平少爷已经和国民革命军靠上了,现正招兵买马,准备杀回老家,重整麻城。与其在王树声这里受气,不如弃暗投明,跟随丁少爷过过大鱼大肉,美味佳肴的好日“这主意好是好,万一弄不成功,可就要人头落地呀!”
  “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丁少爷通过王既之区长传话给我,只要我们作内应,一旦事成,民团团总的职位就由鄙人荣膺,你嘛,至少也可以弄个少校当当,那就不是小排长能比的啦!”
  “这话当真?我愿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这事有把握吗?丁少爷、王区长他们准备得怎么样?”
  “只要我们起事隐蔽就万无一失,丁少爷、王区长他们已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我们作内应倒戈!”
  “那好,我们说干就干。我的小命可就全仗大哥了!”
  “没问题,荣华富贵正在向我们招手呢!我看事不宜迟,就在近日起事,你看怎样?”
  “好,但千万别走露风声。”
  “咱们可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呀!来,为我们的美好前程干一杯!”
  这对秘密策划阴谋叛乱的难兄难弟就是熊振翼和余佩芳。他们利令智昏,满以为没人知晓他们的罪恶勾当。但俗语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很受熊振翼信任的厨师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仔细。
  很快,熊振翼、余佩芳勾结反叛的信息及时送到了王树声、蔡济璜等领导人那里。他们感到事关重大,决定立即开会研究对策。
  “他妈的,这两个家伙竟敢造反。让我们和二排立即去捉拿这两个奸贼!”三排长廖荣坤一听到消息,怒不可遏,大声叫道。
  “荣坤,不要鲁莽行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树声拍着廖荣坤的肩膀说道。
  经过大家冷静思索,最后决定采取“智取”与“奇袭”相结合的办法。
  这主要是基于王树声的分析:一是熊,余叛乱的证据尚不十分充分;二是一排武器装备较好,如果真枪实弹打起来,我二、三排并没有百分之百的取胜把握:三是考虑到反革命叛乱分子只是极少数人,一排的绝大多数人是革命的同志,是受蒙蔽的。
  “智取”与“奇袭”相结合的方案具体说来是这样:一方面以县防务委员会的名义,召集农民自卫军三个排开会,重新布防,将一排从李家庙据地调到靠近黄安的东岳庙,名义上是担负警戒河南新集之敌;一方面暗中派人到黄安,请求富有战斗经验的黄安农民自卫军来协助粉碎熊、余叛乱。
  为试探虚实,掌握熊、余叛乱的真凭实据,在熊、余准备发难的前一天晚上,王树声以检查防务、查哨为名,独自一个人来到了第一排的驻地李家庙。
  李家庙。一排驻地。
  熊、余二人正交杯换盏、酒兴正浓。
  “二位有高兴事也不通知我王某人一声?!”王树声声到人到,已经站到熊、余二人的面前。
  熊、余一见王树声,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但发现他只是一个人,刚才还忐忑不安的心稍许又安定了几分。“王部长是大官,我们怎么能高攀得起呢?”熊振翼语含讥讽,胆子大了起来。
  “啊,你是说我摆架子吧。我不是来拜见二位来了吗?”王树声爽朗一笑,应答道。
  “王部长今天来肯定有什么要事?”余佩芳试探着问。
  “要说事倒确实有点事。”王树声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事情?”不等王树声说完,做贼心虚的熊、余二人几乎同时抢着问。
  “听说熊教练下令,把好枪都集中到了一排,此事当真?”
  王树声这一问不打紧,把两个叛贼吓得魂飞天外。他们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丑恶勾当已经败露,两人顿时凶相毕露,同时从座位上弹起向王树声猛扑过去,一人抓左手,一人抓右手,把王树声的双手狠狠地反拧过来。
  王树声也不怎么反抗,只是冷冷一笑:“你们捆绑我,难道不想要自己的脑袋?”
  “你还是为你自己的脑袋操操心吧!”熊振翼阴阳怪气地说,“你今天落到我们手里就该尝尝我们哥俩的厉害!”
  “对,你们的气我俩早受够了,现在应由我们出出气。”余佩芳边捆绑王树声边帮腔。
  “你们难道不怕丁岳平丁老爷惩罚你们?”王树声这句话把熊、余二人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丁岳平老爷要的是你王树声的人头,我们捉住你就已经立了一大功,‘惩罚’何从谈起?”熊振翼狞笑着说。
  “你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丁岳平是我的亲表叔呀!”王树声镇静地说道。
  “杀父之仇,他能饶你?”熊振翼有点外强中干了。
  “那你就看看我口袋里他写给我的信吧!”王树声故意加重语气。
  余佩芳急忙从王树声口袋里搜出信来。果然是丁岳平的亲笔信。
  宏信表侄:
  见字如晤。过去的种种,我都不想提了。我着眼的是当令。于今蒋、汪二公都已反正,天下大局定矣。但余总念我丁王二家,骨肉相亲,宿怨不应久结,仍亟盼重修旧好。
  我侄聪颖过人,赤党再无前途,勿需多论即明。我现投身省府军界,说话尚有份量。
  故函我侄三思,望能弃暗投明。如率部举义,我包侄更能前程远大。
  急盼回音。
  表叔丁岳平手书
  民国十六年九月廿日
  看完这封白纸黑字的丁岳平亲函,熊振翼和余佩芳二人如坠五里云雾中,完全乱了方寸。
  惊疑未定,熊振翼毕竟老辣奸滑,语带试探地进一步问:“你是县委委员,又是农会组织部长,好好的大官不做,反正未必是真心吧?”
  “不要说什么县委委员、组织部长,还不是一个腹裹粗粮、脚蹬草鞋的苦命汉,整日吃不饱、穿不暖,原以为革命成功可过上富贵日子,现在倒好,革命短时间里是成功不了的,好端端的家境也衰落了。吃香的喝辣的只有走投靠丁岳平老爷这条路!”王树声故意带着悔不当初的味道平静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投丁老爷而去,却跑到我们这里来做甚?”熊振翼狡黠地一眨眼。
  “对,我正想告诉你我的真实来意!”王树声接上熊振翼的话茬,镇静自若地继续说,“你们真是愚不可及,自以为聪明盖世,却不知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你们的计划早已被蔡济璜他们察觉到了,只是证据不确凿才没有下手。我今天来,一是给你们报个信,二是给你们提个醒,近日千万不要有异动,以免打草惊蛇,给他们留下把柄。日后我们可相机行事,共图大业。”
  王树声这一席话在熊、余二人心中引起强烈震动。他们既感激又惊惧,继而又欣喜。他们心想:要不是人家王树声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报信,我们的脑袋恐怕有不保之虞。人家说得条条在理,词真意切,看样子可能真是同路人。更重要的是,王树声是丁岳平丁大老爷的亲表侄,他要是投奔到丁老爷门下,肯定少不了封官进爵。毕竟血浓于水呀。靠上这么一个人,我们的前途也大大的光明。
  他们像“变色虫”一样,一改方才的狰狞嘴脸立即变脸为笑,赶忙为王树声松绑并不停道歉:
  “王部长,刚才真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冒犯得罪之处还请王部长容谅、容谅!”熊振翼边解绳索边说。
  “王部长‘宰相肚里能撑船’,肯定会不记小人过的!”余佩芳生怕邀宠落后,急忙说道。
  “刚才的误会就不要提啦,”王树声摆了摆刚松绑的手,“我这次来还有一件重要事情通知你们!”
  “什么事情?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熊、余二人打断王树声的话忙不迭地表态。
  “是这样,我已经骗过了县防务委员会,以换防的名义调你们一排到东岳庙布防。表面上是为了对付来自新集的敌人,事实上是为了和丁岳平老爷的红枪会保持经常联系,到时候举事则为他们作开路先锋,并用这份功劳作进见丁老爷的见面礼。”王树声接着说。
  熊振翼、余佩芳一听,喜从中来。他们心想,还是王树声高明,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全想到了。我们也正是打算今晚把队伍拉到靠近新集的东岳庙,然后再派人和丁老爷的队伍取得联系里应外合,一鼓而下取得成功,但苦于师出无名,所以没有轻动。现在好了,我们做不到的,王树声早就考虑到了并已开始行动,这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啦。能够正大光明地把队伍拉到东岳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情,真乃天赐良机!
  两叛贼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兴奋,他们连声说:“王部长高见!高见!
  我们立即照你说的去办!”
  二叛贼迅速召集队伍,作转防东岳庙的准备。
  至此,王树声心中的石头才算完全落地,他的第一步计划已完全实现。
  王树声勾勒的幻景为熊、余两人的美梦增加了斑澜夺目的色彩。看着熊振翼、余佩芳二叛贼得意的神情,他不禁暗暗地笑了。
  王树声又随便交侍了几句,以还有紧要事情要处理为由大大方方地离开了李家庙。
  农民自卫军三排驻地。王树声详细地向蔡济璜、刘文蔚等领导汇报了整个摸底的经过。汇报完后,他拿出那封早已给县委领导看过的丁岳平亲函幽默地说:“在我深入虎穴时,我表叔的这封劝降信可是立了一大功喽!”
  鉴于证据确凿,事实明朗,王树声、蔡济璜决定马上采取措施。由于反叛分子已掌握了农民自卫军中最多、最精的武器,几个军事技术较好的骨干也被收买,加上一、二、三排队员都是本地人,大多沾亲带故,觉悟还没有高到大义灭亲的程度,仅靠二、三排,取胜把握不大。蔡济璜和刘文蔚等迅速实施第二套计划,派王树声火速赴黄安搬兵。
  黄安县委领导人潘忠汝住地。
  王树声向潘忠汝等黄安县委领导人详细汇报了麻城北乡正在和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潘忠汝、戴克敏等县委领导听了王树声的汇报后,非常重视。他们决定亲自出马,带领农民自卫军十五人和一百多名革命红枪会群众连夜随王树声出发,支援麻城。
  由黄安到东岳庙,抄小路本要不了多少时辰,在天亮之前赶到一排驻地时间相当充裕。哪知那天晚上天公不作美,月亮不知藏到哪儿去了,整个田野漆黑一片。王树声他们走着走着,走上了较远的一条道,走了个把多钟头仍望不见东岳庙的影子。这可真把王树声急坏了。他健步如飞,顾不上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裳。好不容易赶到东岳庙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麻城北乡东岳庙,一排驻地。
  刚刚扎营东岳庙的一排自卫军战士大多很疲惫地和衣而睡。哨兵根据余佩芳的命令,警惕地巡视着周围。
  突然,他们发觉西北角有一支队伍正向东岳庙奔来,就高喊:“口令!”
  没有听见回答,这哨兵以为是河南光山的红枪会乘机来袭击他们,接着就举枪射击。随着枪响,黄安农民自卫军的一个战士应声倒地。
  黄安农民自卫军见对方打死了自己的兄弟,肯定一排已经叛变,当即举枪还击。
  双方一来二往,顿时枪声大作。
  这完全打破了王树声他们原先的计划:先让黄安农民自卫军和革命红枪会包围东岳庙,然后由王树声把熊振翼、余佩芳二人以商量要务为由带离排部并相机逮捕二人,然后再向受蒙蔽的一排战士说明熊、余二人阴谋叛乱真相。
  然而,由于迷路延误了时间,原先完美的计划只能搁置一旁了。
  听到枪声,东岳庙附近的群众以为反动的红枪会正在进攻东岳庙,就拿着扁担、锄头,梭标成群结队地包围上来,为本县的农民自卫军助战。战斗有扩大的态势。
  这可怎么办?
  王树声忙和潘忠汝、戴克敏等人商议,决定把部队先撤退一步,待停下火后,再由王树声在阵前喊话。
  王树声隐蔽在比较靠前的土堆后面,大声喊道:
  “麻城的农民自卫军和广大父老乡亲们,我是王树声。熊振翼和余佩芳已经叛变了。我请来了黄安农民自卫军兄弟来收拾这两个叛贼,大家不要再打了!”
  群众听见是王树声,都放下心来。
  东岳庙里的余佩芳见事已败露,打算顽抗到底。他大骂王树声才是真正的叛徒,并命令队员继续射击。
  一排的几个共产党员看到余佩芳惊恐万状的神情,立即明白了一切。不能再等了,延迟时间就意味着造成更大的伤亡。他们瞅准时机,把余佩芳和他的一个跟随都逮了起来。
  战斗结束,却不见熊振翼的踪影!
  后来才知道,这个奸贼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他在王树声走后也连夜赶往河南新集,同那里的反动红枪会商讨叛变后事去了。
  不镇压这个叛贼,难服人心,日后还会造成无穷后患。大家都在寻思,怎么办?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报。在河南新集的反动头子王既之听说余佩芳事败,大发雷霆,骂熊振翼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笨蛋。骂还不解恨,顺手一枪把熊振翼送上了西天,他觉得熊振翼再也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
  消息传到麻城,大伙高兴得手舞足蹈,齐庆胜利。
  自此,王树声智勇锄内奸的故事在黄麻地区广泛地传播开来。
  1927 年9 月。麻城邱家畈祠堂。
  中共麻城县委正在这里召开会议传达党的“八七”会议精神。会上,湖北省委派来的同志首先介绍了当前国内和党内的情况。他说,在党的“八七”
  会议上,结束了陈独秀右倾投降主义在党中央的统治,选出了以瞿秋白为首的新的中央临时政治局,确立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屠杀政策的总方针,向全党发出了举行秋收起义的号召。这位同志还带来了周恩来、朱德、贺龙领导的“八一”南昌起义和毛泽东同志领导的湖南秋收起义的胜利消息。
  这消息宛如一道划破漆黑夜空的闪电,撕开了满天的乌云,重新照亮了中国革命的征程,给同国民党反动派作不屈不挠斗争的工农群众以极大的鼓舞和鞭策。
  中共麻城县委决定积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遵循“八七”会议精神,贯彻湖北省委关于秋收暴动的计划,在麻城组织农民暴动。
  邱家畈祠堂外漫山遍野的红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面面巨大的红旗在迎风飘舞。
  会后,王树声和蔡济璜,刘文蔚、邓天文等县委领导人一起,迅速分工分村活动,积极宣传、鼓动群众;村村寨寨到处写满了他们张贴的标语:“暴动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暴动杀尽土豪劣绅!”“暴动没收地主田财!”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实行土地革命!”大街小巷时时回响着“打倒土豪劣绅!”“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的怒吼..
  一度沉寂的黄麻地区,又燃起了熊熊的革命烈火。
  黄、麻两县,统一行动。从九月下旬起至十月间,党在整个黄麻地区,特别是七里、紫云、乘马、顺河等区,多次召开了千余人至数千人的群众大会,宣传党的“八七”会议精神,声讨国民党反动派叛变革命、屠杀工农、绞杀农民革命运动的滔天罪行,号召广大群众实行土地革命,继续大力开展反帝反封建的斗争。
  王树声等带领成群结队拿起大刀、长矛,扛起锄头、扁担的群众,不分昼夜地搜捕土豪劣绅。几天之间,他们就把乘马岗、顺河两区的仓湾、林家山、杜家洼,土门、李家楼等乡的地主恶霸张继全、徐树第和彭世新等捉拿起来,没收了他们的财产,沉重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在打击地主豪绅的同时,王树声等县委领导迅速着手恢复农民协会,发展农民武装,组织工人纠察队。
  那日子,比漫山的红枫还红火;那气派,比连绵起伏的大别山还磅礴!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九月暴动。”
  九月暴动,使土豪劣绅吓破了胆。他们一方面继续勾结国民党三十军魏益三部,疯狂向黄麻两县人民进行反扑:一方面四处网罗流氓地痞,组织“清乡团”,对革命群众进行残酷报复。
  在这种形势下,由于黄麻两县年轻的党组织缺乏领导武装起义的经验,没有及时在农民胁会的基础上,建立革命政权;没有及时在农民自卫军的基础上,建立革命军队,因而未能把这时的农民运动推进到武装夺取政权的新阶段。
  但是,这次暴动的意义是巨大的、深远的。它在群众心目中树起了土地革命的光辉旗帜,进一步发动了群众,组织了群众,武装了群众,沉重地打击了土豪劣绅的复辟活动,为今后更大规模的起义准备了条件。
  “九月暴动”停顿下来以后,中共湖北省委及时总结了暴动的经验教训。
  由于两县已具有良好的群众运动基础,并掌握了相当数量的武装,有条件进一步开展武装斗争,遂决定在黄麻地区发动更大规模的武装起义。
  10 月间,为加强对黄麻地区革命斗争的领导,上级先后派王志仁、吴光浩等一批政治、军事干部来到黄麻地区,组成了中共鄂东特委和鄂东革命委员会。
  11 月初,湖北省委又在黄安七里坪召开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作出了武装夺取黄安县城、建立革命政权和革命军队的决定。
  省委的决定极大地鼓舞了黄麻地区人民群众的革命热情,他们一个个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高喊:“我们有奔头了!”
  王树声和他的战友们加紧在乘马岗、顺河地区操练队伍、赶制刀矛,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随着各级骨干的宣传、发动,广大群众进一步提高了觉悟,纷纷要求参加起义队伍。在很短的时间里,一支以农民自卫军和义勇队为骨干的、以广大贫苦农民为主力的起义队伍被迅速地组织起来,总人数达二十万人之多。
  一场巨大的革命风暴,已经在黄麻地区酝酿成熟了。
  1927 年11 月13 日晚。古老的黄安县城。
  中国现代史上激动人心的一幕出现了:随着黄麻起义总指挥潘忠汝的一声令下,起义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漫山遍野,铺天盖地涌到黄安城边,开始攻城。霎时,锣声震天,炮声动地,身佩“赤化带”的自卫军、义勇队员,架起梯子,顶着用水淋得湿漉漉的稻草和棉被,奋不顾身地向城头爬去;抬着大树杆,不停地撞击着城门;用锄头挖城墙,架起柴禾烧城门..
  在成千上万挥动着大刀、梭标、红缨枪、长矛、锄头、扁担、脚鱼叉的农民配合下,起义军很快攻破黄安县城,他们直捣县府,活捉了反动县知事贺守忠和其它贪官污吏多人。起义军共缴获步枪三十余支,子弹九十箱,被子百余床,并打开监狱,释放了被捕的革命群众和农会干部。
  14 日清晨,旭日东升,金光万道,黄安古城迎来了第一个新生的黎明, 革命的红旗第一次在黄安城头高高飘扬!
  11 月18 日,黄麻人民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节日。这一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黄安城披上了节日的盛装。绣有镰刀锤了的红旗插遍了全城,红红绿绿的标语布满了大街小巷:
  “热烈庆祝黄安县工农民主政府胜利诞生!”
  庆祝会上,被选为黄安县工农民主政府主席的曹学楷同志走在主席台上庄严宣布:“黄安县历史上第一个红色政权——黄安县工农民主政府正式成立了!”顿时,全场欢声雷动,鞭炮轰鸣,锣鼓喧天,唢呐高奏。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曹学楷同志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演。他说:
  “同志们!过去,我们种田佬,每年除了完粮饷、送钱财给‘大老爷’,或者被他们抓来打屁股、关监牢和砍脑壳外,再不敢进‘大老爷’的衙门。
  今天,世道变了,我们这些种田佬,公然自己组织政府,自己做起委员来了,这证明了我们革命者的力量,证明现在是劳农的世界、无产阶级的世界了!”
  曹学楷同志的话像清泉,沁润着农民兄弟的心田;像号角,鼓舞着黄麻两县革命者的斗志!
  王树声等麻城县代表置身于这个欢庆的海洋中,感到如沐春风,五体通泰。他拉住黄安县委书记王志仁的手,激动地说:
  “你们办得好哇!你们已经抓住了权柄,我们回去后,也照你们这样办!”
  王志仁高兴地回答说:“我们等你们的喜讯!”
  就在这次欢庆大会上,黄麻两县农民自卫军,也举行了隆重的阅兵式,宣告组成中国工农革命军鄂东军:黄安农民自卫军为第一路,麻城农民自卫军为第二路。任命潘忠汝为总指挥兼第一路司令,戴克敏为党代表;吴光浩为副总指挥兼第二路司令,刘文蔚为党代表。
  王树声被任命为鄂东军第二路军的分队长。自此,他穿上了戎装,正式成为鄂豫皖红军的一名指挥员。
  任命结束后,潘忠汝总指挥、吴光浩副总指挥检阅了部队。潘忠汝号召大家:听从党的指挥,同广大劳苦大众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战胜一切敌人,到达胜利的彼岸!
  11 月下旬。麻城西张店王家祠堂。
  在胜利的鼓舞下,中共麻城县委、麻城县农民协会在这里召开了五百多人的农民大会。会后,全县迅速掀起了土地革命的新高潮。西张店的农民把当地的大豪绅陈霞庭抓了起来,没收了他的财产。整个革命形势蒸蒸日上。
  面对这大好的形势,黄麻人民兴奋地唱道:
  一九二七年,
  湖北黄麻县,
  工农群众齐觉醒,
  就把革命办。
  县委和区委,
  作过普宣传。
  组织农协会,
  办起青年团,
  大家联合起,
  反抗杂税与苛捐!
  直到九月间,
  就把主义变
  破县城,杀贪官,
  一致要共产!
  劳苦大众的开心之日,就是反革命分子的难受之时。黄麻起义的胜利,极大地震骇了国民党反动派和豪绅地主阶级。国民党中央社惊呼:“鄂东黄安被农军盘踞,且其势更比前蔓延。..组织农工政府,大倡土地革命,..
  贫苦农工附从者已达万人。”于是,他们急急忙忙纠集反动军队,操起屠刀,向黄麻人民反扑过来,企图扼死这个刚刚诞生的红色政权。
  12 月5 日夜。古城黄安,黑云压城。
  国民党反动派为了扑灭黄麻地区的革命烈火,派十二军任应岐部一个师悄悄从麻城宋埠出发,突然袭击黄安城。守城的工农革命军与敌人激战四个多小时,打退了强敌的多次进攻,终因敌众我寡,被敌人突破了城门。刚刚新生了二十一天的黄安城,又失陷了!
  鄂东军总指挥潘忠汝为掩护战友突围,壮烈殉难。黄安县委书记王志仁和许多优秀的革命军战士也在战斗中英勇捐躯。只有部分队伍杀出了重围。
  敌人攻占黄安县城后,在城内洗劫了两天两夜,杀害了成百上千的共产党员、革命干部和工农群众,烧毁了大批房屋。整个黄安县城尸首遍地,血流成河..
  倒水河流淌着悲痛的泪水,大别山发出愤怒的吼声。
  12 月下旬。黄安县北乡木城寨。
  为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疯狂屠杀,党组织和工农革命军的领导人吴光洁、戴克敏、曹学楷等同志在这里举行紧急会议。
  戴克敏同志在会上坚定地说:“我们党领导的革命是长期的,我们不能为了一个城市同国民党反动派拼死拼命地争夺。只要我们不放下手中的枪,跟人民群众在一起,坚持斗争,黄安县城是一定会回到我们手里来的!”
  会议决定,除留下少数人就地坚持斗争外,将大部分力量转移到敌人后方进行游击战争。
  会后,党组织在黄安县的闵家祠堂集合了七十二个同志,带着五十三支长短枪,向黄陂县境内的木兰山转移。留下的少数人枪,分别由王树声、蔡济璜和刘文蔚率领,在黄麻北部地区继续坚持革命斗争。
  但坚持斗争,对王树声这个仅仅十余人的小分队来说,又谈何容易呀?
  那时候,蒋介石的正规军到处捕捉黄麻起义人员、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特别是受到工农革命军沉重打击的地主豪绅,以百倍的仇恨、千倍的疯狂乘势而起、见机而作,组织了“清乡团”、“还乡团”、“民团”等杂牌队伍,残酷地向起义工农反攻倒算。他们对农民运动兴起得最早的七里、紫云、乘马岗、顺河等地恨之入骨,称这一带为“匪区”,大肆烧杀,无数革命战士和农民群众遭到剖腹、挖心、砍手、活埋等惨无人性的屠杀。这些土豪劣绅心黑手毒,杀害革命群众无所不用其极。
  王树声带领他的小分队极其艰难地辗转迁移。由于大路小道到处关卡林立,到处通缉捉拿共产党人,他们只能出没于深山老林中。
  虽然整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王树声和战友们激情不减,斗志弥坚,和敌人巧妙周旋。
  也就在这时,令人撕心裂肺的噩耗接二连三地传来。王树声为失去亲人和战友悲痛欲绝。
  首先传来的是老祖母受不住恶霸地主的煎熬被害致死的消息。原来,黄安县城被国民党反动派攻陷后,麻城县的土豪劣绅丁岳平、王既之等也乘机组织了“清乡团”杀回了老家。他们一回来就把王树声的老家一把火烧个精光。丁岳平心狠手毒,想利用他的亲姑妈、王树声的祖母作诱饵捉拿王树声以报杀父之仇。他和王既之放火烧了老人的房子,气势汹汹地要老人说出王树声的去向。
  老人在寒风中昂然站立着。她大骂丁岳平狼心狗肺,丧尽天良。
  丁岳平狞笑着说:“我也是跟着你孙子学学大义灭亲呀!”
  老人气恨交加、饥寒交迫,没过多久就被活活地折磨而死。
  听到这个令人心痛的消息,王树声心里是多么痛苦难当呀!
  接着,麻城县委委员、王树声的堂兄王幼安和县委书记蔡济璜、工农革命军第二路军党代表刘文蔚等同志不幸落入敌人毒手英勇殉难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王树声悲恸欲绝,五内俱焚。要知道,蔡济璜、刘文蔚是他上高小时的同窗好友,王幼安既是他的兄长又是他的老师。正是在他们的影响和带动下,王树声才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是代表党组织领导留下来的部队继续在黄麻北部地区坚持斗争。他们惨遭不幸使留下来的部队失去了领头雁。
  现在,黄麻北部地区就只剩下王树声和他的小分队了!
  在失去了党组织领导的情况下,王树声独自带领着他的小分队昼伏夜行,同敌周旋。但是,面对如此众多的国民党反动派军队和无恶不作的“清乡团”、“还乡团”地主武装,孤军奋战怎么能长久地坚持下去呢?
  怎么办?
  和敌人硬拼显然不行。必须找到党组织,必须找到转战到外线的鄂东军。
  王树声在心里坚定地说。
  于是,王树声和他的战友们决定将所带的步枪藏起来,化装分散去寻找党组织和到外线作战的大部队。
  王树声忍饥挨饿,风餐露宿,跑南奔北,可哪里寻得到党组织的半点踪影!
  他焦急地、艰难地找呀,找..
  1928 年早春二月,麻城邻县罗田三里畈镇。
  论时节,现在应该是农村红红火火闹新春的日子,可时下的农村却一片肃杀恐怖,万户萧条、冷清凄凉。农民们缺衣少食,饥寒交迫。国民党反动派和“清乡团”等反动民团到处捉拿共产党人,把黄麻地区扰得鸡犬不宁。
  三里畈虽是集镇,也没有过节的气氛。
  在一个春寒料峭的上午,镇上来了一位年纪约摸二十来岁、身穿青布小棉袄、挑着一担箩筐的小商贩。虽然天气寒冷,小商贩却大汗淋漓。看样子,他是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的。
  他担着箩筐走进了街头的一家饭店,客气地对店老板说道:
  “有好白米,要不要?”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被饭店一位正在吃饭的农民听见了。他抬头看了这位商贩一眼,这时商贩也瞧见了这位农民,商贩激动得差点喊出声来。
  就在这时,只见那位农民用手指在嘴上比划了一下,商贩顿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默然无声地在店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店老板离去后,那位农民机警地看了看店里外,发觉没有别的人以后,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把商贩带到了一个没有人来往的地方,两双手紧紧地握到了一起。
  原来,那农民不是别人,正是鄂东军副总指挥兼第二路司令吴光浩。这商贩也不是真正的卖米人,而是到处寻找党组织的王树声。
  就这样,王树声费尽周折,终于又回到了党的怀抱。
  他怀着悲痛的心情,向党组织和同志们讲述了大部队走后黄麻地区遭受的空前浩劫。他特别沉痛他讲到了王幼安、蔡济璜、刘文蔚等战友为革命壮烈赴难的英勇事迹。
  就在黄安城失陷的第三天(12 月8 日),王幼安冒着极大的危险,巧妙地从麻城宋埠镇国民党反动派驻军手中为工农革命军弄到了一批枪支弹药。
  当他将这批弹药伪装进棺材准备运走时,不幸被叛徒告密。在狱中,他受尽酷刑,始终坚贞不屈,就义前,写下了气吞河山的诗篇:
  马列思潮沁脑骸,
  军阀凶残攫我来,
  世界工农全秉政,
  甘心直上断头台!
  蔡济璜、刘文蔚等战友则是由黄安紫云区向麻城顺河转战的途中不幸落入敌人魔爪的。他们被绑在林店镇街头“示众”。但他们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始终向群众宣传工农革命必胜、反动派必败的道理。慨慷起义前,他们高唱《国际歌》,高呼“天下穷人都拥护共产党,共产党员杀不完!”蔡济璜临刑前还留下了这样鼓舞人心的诗句:
  明月照秋霜,
  今朝还故乡;
  留得头颅在,
  雄心誓不降!
  听着王树声如泣如诉的讲述,同志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即打回去杀他个反动派人仰马翻。吴光浩听完后,坚定地说:
  “我们一定要打回黄麻地区,解放老区人民,为烈士们报仇雪恨!”
  接着,吴司令和战友们也告诉王树声这两个月来他们的经历。王树声全神贯注地听着战友们的传奇经历,不时地点点头。他为战友们出奇不意巧打敌人的机智英勇而高兴,更从战友们的身上看到了革命运动的光明未来。
  工农革命军突然出现在三里畈,敌人压根儿就没有准备。王树声和吴光浩指挥部队迅速破坏了当地的电报、电话局。他们打开了镇上一家大地主的粮仓,把粮食分给了当地的贫苦农民,打击了土豪劣绅。和大部队一起作战,王树声劲头十足,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但是,敌人很快又发现了第七军并追了上来。工农革命军随机应变,巧与敌人周旋。在艰苦的辗转奔波途中,吴光浩不断地给大家打气、鼓劲:“我们的枪可千万丢不得!有了枪才能打倒地主阶级,才有工农的出路;没有了枪,就不能胜利,不能生存!”
  麻城边镇歧亭。
  第七军游击到了这座小镇。恰如“歧”字含有的不祥意思,再往前走,就是反动红枪会猖撅的黄安八里湾;左右迂回或后退,也都道路不畅。大家都一筹莫展,吴光浩军长也犹豫未决。
  这时、王树声仔细地看了看四周的地势,浓眉一展,心中有了主意,他说:
  “我们就先进那山窝中的小庙躲避一下吧?”
  有人马上表达相反意见,说:
  “这不是鳝鱼不用抓,自往人家篓里钻吗?”
  吴光浩这时却摆了摆手,他郑重地对大家说:“同志们,树声的这个意见很好!”
  见大家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吴光浩继续说:“树声的意思,大家也许还没有完全领会。他是想利用敌人麻痹松懈的心理,蒙骗敌人。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地方的危险性,再怎么估计也不过分,恰如刚才有的同志讲的那样。敌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料定我们不敢躲进这里,我们正好钻敌人的这个“空子”,达到暂避强敌的目的。树声是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军长讲得透彻,我正是这么想的!”王树声应声而答。
  大伙听了军长的分析,都觉得有道理。于是,听从指挥,布好暗哨,藏进了小庙。
  尽管是“兵不厌诈”,可战士们的心情却总有点忐忑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了太阳偏西,仍平安无事,大伙这才松了一口气,并向王树声竖起了大拇指。
  外面没有敌人来骚扰,饥饿这个“敌人”却从内部向战士们发起了攻击。
  他们已经多日没有吃上一顿安稳饭了。战士们一个个饥肠辘辘,饿得东倒西歪。
  正在这时,王树声发现庙门前出现了新情况:只见四个挑着担的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六个身穿长袍马褂的中、老年人慢步向小庙走来。
  王树声迅速示意大家作好迎敌准备。这伙人刚进庙堂,几个战士立即蹿到了他们的后面,飞快地关上了大门。王树声威严地挺立在他们面前。
  这伙人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呆若木鸡。
  “恭候多时了,欢迎光临!”王树声风趣地说。
  “不敢当,不敢当!”那帮人忙不迭地打躬作揖。
  “你们现在进庙里来干什么?”王树声问道。
  “回长官,是鄙乡这二位张、钱财东,”他说着,指指身边的两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他们为田产发生了纠葛,进庙办酒,邀我们族、甲长,当着土地爷的面,给他们评评理。”说话人是这伙人中的一个年长者。
  “原来如此!”王树声愤怒地扫了这两个狗财主一眼,义正辞严地接着说:
  “你们两个狗东西跪下听着,什么评理不评理,你们都是他妈的狗咬狗、残害百姓、鱼肉穷人!你们的田产要是抢夺的穷人的田地,我命你们马上奉还。你们自己的家产,也必须早日分给穷人。这个评理公也不公?”
  “公平,公平!”两个狗财主磕头如捣蒜。
  “那么,这评理酒,就理所当然应该归我们享用喽!”王树声哈哈一笑,“来吧,我们动手吧!”
  大家一齐动手。摆设完毕,足有五桌。吴光浩说:“除留足哨兵的以外,两桌一排,大家迅速入席吧!”
  众人顾不上谦让,一个个狼吞虎咽起来。
  大家吃喝得正欢,王树声又提醒大伙:“同志们,饭菜尽着量吃,可这酒却不能任着性喝。咱们这群武松,还要上景阳岗打虎哩!”
  大伙嬉笑着点头称是。
  就这样,多日闻不到肉腥味的工农革命军终于有了一次打“牙祭”的机会。
  吴光浩和王树声把族、甲长们,特别是那两个狗财主好好地训斥了一番,要他们改恶从善,从今以后再不准重利盘剥穷人,不准仗势欺压百姓,不准勾结国民党反动派与红军为敌。
  王树声最后义正辞严地说道:“你们如果按我们说的去做,自有前途,否则、”他一举驳壳枪,“这个不答应!”那帮家伙忙着称是。
  酒足饭饱之后,第七军趁着浓重的夜幕,神不知鬼不觉地饶过了八里湾,又潜回了木兰山。
  经过几个月的游击、奔波,第七军的领导认识到,尽管敌强我弱,革命形势处于低潮,但只要紧握枪杆子不放松,紧紧依靠人民群众,慢慢地把人民群众发动起来,就能逐步地取得革命的胜利。
  然而,现实却一天比一天严峻。敌人发现木兰山是第七军的落脚点以后,立即派遣大军对木兰山发动了疯狂的进攻。
  为了战胜面临的敌人,适应险恶的环境,第七军召开了洪岗山会议,决定将大股队伍化整为零,把第七军分为四个短枪队,脱下军服穿起便装,埋起长枪,只带短枪到周围地区开展游击战争。军长吴光浩和参谋长汪奠川各带一个队在黄陂、孝感等地活动,军党代表戴克敏率领一个队进入黄安,王树声被编为第二队,任党代表,队长是廖荣坤。
  廖荣坤是王树声的同乡,也是麻城乘马岗区人。他自幼家道贫寒,刚成年就外出当兵。部队的黑暗、腐败使他失去了继续在部队里于下去的信心,他毅然从军队返回故乡。家乡大革命运动时,他很快就成了农民运动的积极分子,并和王树声一起加入了共产党。他既坚决革命,又有一定的军事本领。
  麻城县农民自卫军一成立,他就被委任为排长。参加黄麻起义后,他又成了中国工农革命军的一员分队长。
  王树声和廖荣坤对麻城的地形和民情都很熟悉。吴光浩就派他们带领一支短枪队进入麻城县南乡白果、白鸭山一带活动。广大劳苦大众如久旱逢甘霖,立即行动起来,密切配合工农革命军的活动。
  王树声他们如同鱼儿跃进了大海,立即增添了无穷的活力。他们宣传群众,放手发动群众,同反动民团进行坚决斗争。
  回到故乡,他们在群众的支持和配合下,首战告捷,歼灭了白果杨子山的一个反动民团,缴枪二十多支,为群众除了一大害,劳苦大众拍手称快。
  正如好戏总是在后头,王树声他们随后便上演了一场智除彭汝霖的“好戏”。
  这彭汝霖不是别人,他是麻城福田河有名的“还乡团”头子。此人反动透顶,专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罪恶滔天。他扬言:“王树声是共产党要犯,要拿几百两银子收买王树声的头。”
  麻城通往武汉的公路上。
  王树声带领几个战士化装成小商人,慢步行进在公路上。公路上车辆很多,行人川流不息。天快黑的时候,王树声为避免引起别人怀疑,心生一计,拐进路边一客店,一边吃晚饭,一边继续观察公路上的动静。
  真是应了“有心人,天不负”这句话。当王树声他们吃完晚饭后,突然发现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坐着轿子而来,后面紧跟着五个身着黑衣、腰挎短枪的保漂。王树声不禁一怔:“坐轿人正是彭汝霖,干掉他!”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迅速地握住了手枪,但他转念一想,这样做,结果难以预料,不如智歼敌人。
  王树声趁彭汝霖下轿进入客栈未注意到他之机,对几个战士耳语:“注意大胖子!两人把守客栈大门,其余人看我眼色行事,做到一网打尽。”
  王树声和几个战士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彭汝霖领着他的保镖刚好坐在王树声的对面。突然,彭汝霖以惊异的目光扫了对面一眼,他发现这人很面熟,却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试探着问:
  “嗬!你姓王么?你就是我们要找的王..”
  没等彭汝霖说完,几个战士随着王树声眼光一闪,迅速地下了彭汝霖几个保镖的枪。
  彭汝霖大惊失色,但马上故作镇静,说:“弟兄们,自家人,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误会?”王树声冷笑一声,走到彭汝霖身边,拍打着他的肩膀说:
  “恭喜你呀!彭大人,你不是要花银子买王树声的头吗?现在送来了,快拿银子来吧!”
  “那是胡说,不敢..”彭汝霖冷汗直冒,面如土色;慌忙摸手枪。
  “不许动!”王树声用手扭住他的双手,几个战士上前,将彭汝霖捆了起来。
  王树声命令将彭汝霖和他的保缥押到客栈外面的一个沙滩上,这伙匪徒一看死期临近,都不约而同地跪下叩头:“饶命!大爷饶命!”
  王树声怒目直逼彭汝霖,厉声说道:
  “彭汝霖,你这血债累累的刽子手,杀了许多共产党人和革命同志,害死了我们许多父老兄弟,血债要用血来还!”
  说着,他搬起一块大石头,向这个恶行满贯的反动头子脑袋砸去,送他见了阎王。
  王树声接着对吓得身体像筛糠般发抖的几个保镖训斥道:“你们看见了吧!这就是反对革命的下场!当然,他是反动头目,你们不同,你们也是被迫的,有些也是穷人后代。今后,只要你们不与革命军为敌,不欺压穷人,我们就既往不咎。要不然,彭汝霖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再不敢,再不敢!”几个保镖直叩响头。
  “把他们都放了!”王树声命令道。
  那帮家伙忙称恩道谢,抱头而逃。
  就这样,王树声和廖荣坤率领着部队和其他三支小分队在木兰山周围地区日趋活跃。他们紧紧依靠贫苦群众,采取昼伏夜动,远袭近止,声东击西,绕南进北的方式,出奇智胜,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更加得到了群众的拥护,逐步改变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第三章 出奇谋献良策 创建根据地
  时光如飞,转眼己是1927 年残冬将逝、1928 年春节来临的日子。
  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七军的四个短枪队在开展游击战争的过程中,足迹踏遍了黄陂、孝感、黄冈、罗田、黄安、麻城六县的山山水水。他们不断灵活机动地打击敌人,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在汉黄公路上截杀了外号“曹屠夫”的黄安县反动警备局长;歼灭了黄安紫云区上戴家民团;在木兰山方圆百里的地盘上,纵横驰聘,时散时聚,打得敌人心惊肉跳,气焰陡熄,惶惶不可终日。
  广大群众都传递着这样的消息:“共产党又发了!”
  4 月初,驻湖北的“清乡”督办、桂系军阀胡宗铎的十八军与驻黄麻的蒋系十二军发生内江,十二军败退河南。王树声和工农革命军第七军的战友们利用这个大好机会,乘势返回了黄麻老区。
  战士们回到群众之中,就像孩子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亲人相见,悲喜交加。乡亲们向亲人倾诉了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清乡团”的滔天罪行。他们一个个热泪盈眶,纷纷要求讨还血债。
  群众的血泪控诉,激起了第七军干部、战士的满腔怒火。第七军立即向土豪劣绅“清乡团”展开了猛烈反击,广大群众亦奋起响应。每逢作战,人群就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配合。不几天,就消灭和驱逐了七里、紫云、乘马、顺河等地的一些反动民团,打得敌人屁滚尿流。
  广大贫苦大众高兴极了,称这次胜利为“二月暴动”。他们兴高采烈地编了歌谣,并四处传唱:
  党员游击转回还,
  先打“清乡团”,
  铲土豪,除劣绅,
  一心要共产。
  谁敢来抵抗,
  叫它狗命完,
  只急得土豪劣绅
  两眼朝上翻!
  正当黄麻地区革命斗争再次兴起的时候,依旧控制着黄麻地区主要城镇的敌十八军,又加紧了对起义地区的“清剿”,并相继控制了七里坪、箭厂河一带的大小集镇。他们帮助豪绅地主大量组织“清乡团”等反动武装,到处安设据点,实行严密控制和封锁。
  在这种情况下,经过木兰山游击战锻炼的工农革命军又同敌人玩起了“转磨磨”、“捉谜藏”的“游戏”!他们凭着对故乡山形地势的熟悉,依靠乡亲们的全力支持,出其不意地敲敌军的“门牙”,摸敌人的“屁股!”
  尽管第七军经常机智地利用鄂豫两省军阀行动不一致的矛盾和一切空隙,灵活地出没于两省边界地区,并趁机歼敌。但是,在这不停地跳过来、转过去的流动游击中,部队往往一天一夜要转移好几个地方,得不到休整,给养也相当困难,兵员也难以得到相应的补充。这非常不利于部队的生存和发展。
  怎么办?
  严峻的现实逼迫着每一个人动脑筋、想办法。在丝毫得不到休息的不停的运动作战中,王树声和战友们逐渐认识到:没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后方”,就有可能肥的拖瘦、瘦的拖垮。当务之急,应该建立一个稳固的后方。
  王树声的想法绝不是痴人说梦,而是有他充足的理由的。当时那种长期疲于奔命式的转动游击,战士休息难,吃饭难,补充消耗难,困难多得很,大家急需能找一个安身之地。同时,在王树声心中已经有了这么一个理想的后方基地,这就是柴山堡。
  柴山堡地处黄安、麻城和河南光山三县的交界处,群山环抱、山高路险、沟谷幽深,是个“五不管”的去处。王树声曾卒部多次经过那里。那儿没有敌人的正规军驻所,鄂豫反动军阀的部队一般都不敢到那里去,即使去了,也只能天亮出发,天未黑就撤兵;那儿穷人很多,对反动派有刻骨仇恨,反抗精神很强,革命的群众基础牢靠。这说明,柴山堡正是工农革命军要找的安全可靠的停靠点、休息地。
  于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王树声向第七军领导同志提出,选择柴山堡为落脚点,以休整部队,扩大力量,进而战胜清剿之敌。
  第七军领导非常重视王树声的建议,在广泛征求其他同志意见的基础上,决定在恢复黄麻老区的同时,开辟柴山堡新区。
  1928 年5 月,黄安县紫云区檀树乡清水塘。
  第七军和当地党组织正在举行联席会议。大会分析了部队当前的处境和面临的困难,认为王树声和另外一些同志的意见和建议非常宝贵,决定实行第二次战略转移,将部队展开于黄安、麻城、光山三县交界的光裕山、摩云山、羚羊山、木城寨地区,积极创造以柴山堡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作为对敌斗争的依托,同时,抓紧搞好黄麻起义地区的恢复工作。
  清水塘会议是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七军革命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它标志着工农革命军第七军和中共当地党组织领导人已经抛弃了偏重城镇和流动游击的两种错误倾向,开始走上了有根据地的游击战争的正确道路。
  柴山堡。革命军的新根据地。
  王树声率领部队遵照清水塘会议精神,率先进入柴山堡地区,随后,吴光浩也带领大部队来到。
  柴山堡一带,地势闭塞,交通不便,民风淳朴。当地穷苦人,虽然痛恨反动派,倾向革命,却对共产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革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并不了解。他们甚至认为共产党是一个人的名字。王树声他们刚进入柴山堡时,听了、看了不少类似的笑话。他们以为工农革命军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专为穷人“打抱不平”,经常神秘地打听道:“你们是不是个个都是武功高强、夜间行走如飞的大侠呀?”更有人认为当革命军是通过科举考试录取的。可以想见,要把这样的地方建设成为真正的革命基地,还必须做大量深入细致的宣传、教育工作。
  针对这种情况,王树声经常带领队伍三人一组、五人一群地努力向群众宣传我党我军的性质和任务,使贫苦农民知道共产党是一个光荣的革命组织,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军队是为全国穷人谋利益的,目的是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消灭地主阶级,让广大农民有田有地,过上好日子。
  同时,革命军战士严守部队纪律,不损害老百姓的利益。买卖公平,吃饭交钱,损坏东西照价赔偿,并帮助老百姓种地、打柴、挑水。
  很快,革命军进一步赢得了民心,他们和柴山堡的广大贫苦农民建立了亲密无间的血肉联系。
  柴山堡根据地深深地植根于厚实的群众基础之上。工农革命军战士像巨人安泰又站到了大地母亲身边一样,变得更加雄武、有力。
  柴山堡河南湾。
  工农革命军第七军进驻柴山堡不久,国民党正规军驻黄安紫云区长冲湾的一个营,在一个地主清乡团的配合下,由附近土豪方小亭带路,气势汹汹地直向河南湾扑来,妄图将立足未稳的革命军赶出柴山堡,以免除后患。
  王树声和手下队伍紧急研究敌情以后,决定先占据有利地形。他们抢先占领了河南湾的一个高地,静候敌人的到来。敌人来到高地前尚未展开阵势,王树声立即命令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猛烈地冲下山去,给了敌人一个猝不及防,把敌人打得溃不成军。生俘敌人二名,缴获驳壳枪三支。
  这一仗是和敌人的正规部队作战,打出了革命军的威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革命军军威提高,士气大涨,反动派士气低落。
  敌营长“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暴跳如雷,把罪过推到土豪方小亭身上,将他狠狠地抽打了一顿皮鞭。
  河南湾这一仗,革命军打得过痛,群众乐得开心。他们倍受鼓舞,编了歌谣,村村寨寨、山山岭岭地传唱:
  工农革命军真勇敢,
  打一仗在河南湾。
  匣子枪缴三管,
  方小亭挨皮鞭。
  为了更好地在柴山堡站稳脚跟、打开局面,第七军党组织不断深入群众、扎根串连,建立党的组织和秘密农会,发动抗租抗债等斗争。
  当时,柴山堡地区有两股土著武装:一股是吴文路的响马队。吴文路早年曾在直系军阀部队当兵,后来因事被裁除。由于在军队里养成了懒惰闲散的习气,回到家乡后也懒于耕种,干脆就占山为匪,落草为寇了。他性情暴烈,残酷凶狠,杀人如麻,但却崇拜中国古代杀富济贫的英雄豪杰,颇有江湖义气,能够善诗贫苦百姓,因而和军阀部队、土豪劣绅结怨较深。反动武装曾围剿过几次,他每次都带领人马凭借柴山堡险峻的地势逃脱了劫难。
  另一股武装是开明士绅赵双龙的护院团。赵双龙祖上是官宦人家,因看不惯官场黑暗腐败,归隐柴山堡,从此修院置田,养花种菊,想过过世外桃源般的宁静生活,享受一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情趣。但地处鄂豫两省三县交界处的柴山堡盗匪蜂起,殷实大户屡遭惊扰劫掠。赵双龙从小就耳闻目睹家族惨遭兵匪敲榨勒索的事实,因此很小就习武练功,弄枪舞棒,有一身好功夫。他在家中收养了五十多名护院的弟子。这些人也和他一样,练就了几手硬功夫,当地土豪劣绅都惧怕他三分。
  王树声带领部队到达柴山堡后,在不断给群众做工作的同时,也摸清了两股当地土著武装的情况。
  吴文路的响马队由于不了解革命军的来意,对王树声所率领的革命军虎视眈眈,并作好了和革命军血战一场的准备。但看到革命军安抚百姓、秋毫无犯后,一直在狐疑观望。
  赵双龙的护院团表面上采取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淡漠超然态度,暗地里却在积极备战、磨刀霍霍。一旦革命军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搅扰他们那一方宁静的天空,他们就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和革命军拼个你死我活。
  王树声仔细地分析了这两支武装的特点,发现他们都带有一点正义色彩,心想,如果将这两支土著武装争取到革命队伍中来,或者至少让他们在革命军和反动武装作战时保持中立,那对柴山堡根据地的巩固和发展,对粉碎敌人的追剿将起到巨大作用。王树声把自己的想法向上级组织作了汇报,组织上很赞成他这个方案,并制订了相应的政策规定。
  这些政策主要是:对反动红枪会,选派党的骨干分子打入其内部,教育和争取受蒙蔽的普通会众,孤立和打击少数反动头目;部队要做到军纪严明,和群众交易要买卖公平,损坏群众财物要照价赔偿;派一桌饭,付银洋一元,借用一床被子,给三个铜板;野外宿营时吃了群众种的红薯,把钱埋在薯身下面;部队每到一个地方,要帮助群众生产劳动、张贴传单标语、召开群众大会、宣传党的主张;暂时实行减租减息,而不急于分田地和浮财,争取开明人士的支持。
  王树声依照上级组织的指示精神,决定首先争取吴文路的响马队中立。
  根据侦察得来的情报,王树声了解到,当地的土豪劣绅已经秘密地派人进山给吴文路送礼进贡。在进行贿赂的同时,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竭力怂恿吴文路与革命军为敌,妄想坐收渔人之利。
  王树声心想:倘若吴文路被这些地主豪绅所左右,听信谗言,认为革命军是来和他争夺地盘的,那对建立柴山堡根据地就极为不利。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敌人的前面把吴文路争取过来。
  经过打听,王树声了解到,第七军领导人之一的曹学楷同志的岳父,是柴山堡一带颇有声望的乡儒,曾当过吴文路的启蒙塾师,吴文路对老人也较尊敬,从军队返回家乡后还经常去探望。
  王树声想:要是能说服老人家给予帮助,上山去做做吴文路的思想工作,争取吴文路也可能有希望。
  王树声急忙找到曹学楷,将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曹学楷一听说这事,立即提笔修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求岳父务必为革命大业帮忙,对吴文路施加影响。
  老人家收到曹学楷的来信后,顾不上年老体弱,抱病坐抬杆上山劝说吴文路,希望他不要与革命军作对,暂保中立。
  经过曹学楷岳父的耐心细致工作,吴文路心有所动、愿襄义举,不与革命军为敌。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曹学楷的岳父下山不几天后,吴文路的响马队便对王树声的队伍发动袭击。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吴文路的几位响马兄弟到林家寨筹措粮款,半路上突然遭到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的阻击。不但没有筹到粮款,反而落得其中的一个兄弟被这伙人割掉一只耳朵后放回来。这伙人还对这位被割悼耳朵的响马说:“我们是第七军的,回去给吴文路带个信,别他妈的跟老子们作对,小心端了他的老窝!”
  吴文路闻言大怒,大骂革命军背弃信义,说革命军明里叫他们保持中立,暗地里却干残害他们兄弟的勾当。他一边骂,一边纠集响马,倾巢而出,发誓要为被侮辱的弟兄报仇,和第七军决一高下。
  第七军战士听说吴文路率领响马队杀气腾腾地要与革命军决一雄雌,在大感意外的同时也决心以硬对硬,给吴文路一点颜色看看。
  王树声深觉事情蹊跷。因为曹学楷的岳父说吴文路己同意保持中立,不与第七军为难,现在怎么突然又不宣而战呢?
  经过慎重思考,他还是果断下令,撤出驻地,任凭响马队叫骂追击,不还一枪一弹,转移到深山密林中去宿营。
  在撤退的过程中,响马们把仇恨一古脑儿地发泄到第七军的战士们身上,猖狂追杀不止,致使两名战士受了轻伤。
  吴文路一路追杀第七军引起当地百姓的不安。几位和吴文路较熟的长者噙着热泪对他说:
  “第七军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军队,我们活到这么大岁数,还从没有见到过这么好的队伍。他们不但不抢粮要钱,而且还帮穷人干活。吃饭给钱,买卖公平,真正是施行仁义的军队呀!”
  吴文路半信半疑,结果碰到的百姓都众口一词,大家都这么说。有的人还说吴文路这样截杀革命军不像英雄好汉所为,抱怨他不该撵走这样一支好军队。
  吴文路被搞懵了,他怎么也难以把群众说的第七军品行高尚同割掉他弟兄耳朵的兽行联系起来。尤其令他气恨难消的是,第七军在那次阻击战中还打死了包括他拜把兄弟张二铁在内的几个响马兄弟,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
  不久,当地反动白枪会的一个小头目因为一件小事受到白枪会总头目李光进的忌恨,他不堪重辱,投靠了吴文路,并把白枪会冒充第七军阻击响马队的阴谋如实告诉了吴文路。
  原来,白枪会总头目李光进与吴文路之间早有宿怨,对第七军更是欲尽除而后快。因此,想暗施诡计,嫁祸于人,一箭双雕,挑拨响马队与第七军火并,自己先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待两败俱伤之机再将仇敌一举消灭。
  吴文路闻听此言,羞愧难当。他心想:要不是第七军深明大义,自己差点误中奸人毒计,因此,带领众响马火速撤回匪窝,再不敢轻举妄动。他还派部下给第七军送上两支新盒子枪以及猪羊粮食以示谢罪。
  后来,王树声率部攻打李光进的白枪会时,吴文路闻讯还特地带领响马队参战助威。
  第七军军纪严明,深受群众拥戴。对此,赵双龙从革命军进驻柴山堡的那一天起就有耳闻。为证实传言的真实,他亲自化装成相面先生,潜入到第七军的驻防地明察暗访。一路上看到的是军爱民、军帮民、民拥军的和睦景象,百姓生活安定,民风纯正,完全不同于兵匪骚扰时民怨沸腾的情境。看到这些,赵双龙完全放下心来,回寨后就给第七军捎信,盛赞第七军安邦爱民之举,表示他的护院团决不会做对不起革命军的事。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细致工作,工农革命军获得了当地广大群众的热烈拥护。他们兴奋地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军队!”群众的物质生活也得到了一些改善,并且初步地组织了起来;敌人上层开始分化,原来的红枪会变成了革命的红枪会,柴山堡成了一个红色的区域。
  在政治上不断取得胜利的同时,王树声和第七军的广大战友时散时聚、往返跳跃、南北配合,不断取得新胜利。在这种情况下,敌十八军驻来家河的十一连的一个排长受到我革命军的宣传影响,将连长打死后,带领全连73人、枪75 支哗变投诚,受到热烈欢迎。这73 人中多数人参加了工农革命军。
  这位排长则当了革命军的一位连长。因他喊口令前有句口头禅:“留神!”
  王树声和大伙就亲切地称他“留神连长。”
  随着工作的进展,党组织和军队也慢慢地壮大起来。
  5 月,黄安、麻城联合成立了黄麻县委会,王树声是县委领导成员之一。
  7 月,为适应新的形势和任务的需要,第七军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第三十一师,吴光浩为军长兼师长,戴克敏为党代表,曹学楷为参谋长,下辖四个大队,对外分别称为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四团。王树声在第一大队,即九十一团任党代表,大队长为潘遐岭(后为晏仲平)。
  从此,王树声成了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他穿起了更加庄严的红军军装,戴起了红星闪闪的军帽,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新的战斗。
  麻城林家山。
  王树声遵照吴光浩军长和其它领导人关于巩固已有根据地、逐步向外扩大的指示精神,率领部队来到了林家山。
  林家山靠近王树声的老家乘马岗。黄麻地区掀起农民运动高潮时,王树声曾经来到过这里发动群众,斗争土豪劣绅,实行耕者有其田的政策,给贫苦农民分田分地。大革命一失败,国民党反动派卷土重来,林家山很快就陷入了白色恐怖之中,共产党员、农会干部和许多农民惨遭杀害,好多穷人家破人亡。
  王树声一到林家山,就受到成群结队的贫苦农民的热烈欢迎,他们像接待久别的亲人一样迎接王树声的到来。
  林家山的百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红军。他们字字血、句句泪,愤怒地控诉国民党反动派在林家山犯下的滔天罪行,要求红军战士为他们报仇雪恨。
  农民兄弟的控诉,激起了广大红军战士的满腔怒火,他们一致要求消灭屠杀百姓的害人虫,把林家山改造成为贫苦人民的天下。
  王树声带领红军战士,在群众的密切配合下,向敌人发动了猛烈进攻,捕杀了血债最多、对林家山危害最大的反动白枪会头子李光进和土豪李先流,为死难的革命群众报了仇、雪了恨,贫苦大众无不拍手称快。
  为了搞好林家山的工作,王树声一面抓军事斗争,一面抓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他发现,因为林家山离很多战士的家都很近,战士年纪都较轻,许多人都想回家看看。王树声觉察到这种情况后,马上作出决定,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准请假探亲。他同大家讲明道理,说:
  “大敌当前,杀敌第一,莫想家,消灭了敌人,打倒了土豪劣绅,建立起工农政权,我们大家才有真正的快乐和幸福,这比眼下回家探望的好处大。”
  听了王树声一席透辟人理的话,大家口服心服,安下心来搞扩大革命基地工作。
  林家山山高路陡、草深林密,是个“野猫子也难钻进”的山窝窝。但好地形并不就是最坚固的屏障。王树声在战斗中逐渐认识到,要使根据地固若金汤,还得靠广大群众这个真正的铜墙铁壁,必须把贫民百姓武装起来。
  于是,他把林家山穷人中的青壮年组成农民赤卫队,十三四岁的子女组成少年先锋队,十岁上下的孩子组成儿童团。他把这些作为红军强大的外援和补充力量,让这些组织担负起维护社会治安、保卫根据地的任务。
  为了让这些组织真正发挥作用,王树声和战友们在战斗的闲暇就帮助赤卫队和少先队学习军事,开展练武活动;帮助儿童团学些浅显的革命道理和军事常识,练习集合排队、站岗放哨等动作。他还亲自教赤卫队、少先队唱歌:
  革命洪流高涨起,
  工农民众大联合。
  我们穷人共同起来闹革命,
  组成工农的子弟兵,
  不怕死,不要钱。
  扛枪打仗为穷人,
  努力呀努力呀齐努力,
  斗争呀斗争呀齐斗争。
  要把吃人的反动派,
  消灭尽,消灭尽!
  赤卫队、少先队、儿童团经过训练,迅速地担负起各自的任务。那些儿童团的孩子们一个个模仿着红军的样子,拿着缀有红缨的梭标站岗放哨,俨然一副红军的神气。王树声高兴地喊他们“红小鬼”。
  给赤卫队、少先队和儿童团“练兵”的机会来了。
  一天,逃亡在外的地主徐庆华用重金勾结国民党军一个连来攻打林家山。王树声带领队伍上山伏击,并给赤卫队、少先队作了部署。
  敌人鬼鬼祟祟地摸来时,赤卫队和少先队的土炮、火铳劈头盖脑地向敌人压去,一下子就炸翻了几个匪兵。儿童团按照王树卢的吩咐,点燃了铁桶中的鞭炮,顿时,噼哩叭啦响声一遍,像打机关枪似的。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红军到底有多少人马,有多少武器,一个个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敌连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敲着徐庆华的油光脑袋破口大马:
  “你这个老混蛋,不是说那些农民武装没有枪炮,怎么把我们弟兄炸翻了几个哇?”
  说着,急忙撤兵,狼狈逃窜。
  赤卫队、少先队、儿童团初上战场便打胜仗,大伙高兴得互相拥抱祝贺。
  农民群众也称赞道:
  “好喽,赤卫队、少先队、儿童团干得真棒!”
  王树声激励大家说:“敌人是草老虎,没什么可怕的。你们干得好,照这样干下去,我们就能保住林家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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