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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

_3 特拉弗斯(澳大利亚)
  “玩具部在那边。”迈克尔提醒她。
  “谢谢你,我知道。别指指点点的。”她说着付钱,慢得叫人生气。
  可最后他们到了圣诞老人身边,她费劲地帮他们挑选礼物。
  “这给爸爸正好,”迈克尔挑了一辆有特别信号灯的发条火车,“他上班我代他保管。”
  “我想给妈妈买这个,”简说着推推一辆玩具童车,她断定妈妈一直就想要这个,“她有时候会借给我推推。”
  接着迈克尔给双胞胎一人挑了一盒发夹,给妈妈挑了一套梳妆用具,给罗伯逊.艾挑了一只开发条的甲虫,给埃伦挑了一副眼镜(埃伦的眼睛可是没有一丁点儿毛病),给布里尔太太挑了副鞋带(尽管布里尔太太一直穿拖鞋)。
  简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白色的衬衫假前胸正是爸爸要的,还给双胞胎买了一本《鲁滨逊漂流记》,让他们将来大了再看。
  “在他们长大以前我可以自己看,”她说,“他们一定肯借给我的。”
  接着玛丽阿姨跟圣诞老人为一块肥皂争了半天。
  “为什么不买救生圈牌呢?”圣诞老人想给她帮点忙,着急地看着玛丽阿姨,因为她相当急。
  “我要维诺利亚牌。”她高傲地说了一声,就买了一块。
  “天哪,”她摸着右手手套上的毛说,“我半点也不想喝茶!”
  “那你可以有四分之一点想吧?”迈克尔问。
  “我可没叫你开玩笑。”玛丽阿姨说,迈克尔一听她的口气,觉得她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可是该回家了。”
  哎呀!她终于说出了他们希望她不要说的这句话。玛丽阿姨老这样。
  “再过五分钟吧。”简求她。
  “就过五分钟吧,玛丽阿姨!你戴上新手套多好看哪。”迈克尔狡猾地说。玛丽阿姨虽然喜欢这句话,可不上当。
  “不行。”她说完立刻把嘴闭上,大踏步向门口走。
  “噢,天哪!”迈克尔自言自语地说,提着他几包沉沉的东西,一摇一晃地跟着她。“她哪怕说一回‘好’也好!”
  可是玛丽阿姨只管急急忙忙向前走,他们只好跟着。圣诞老人在他们后面挥手,圣诞树上的仙后和所有玩偶都很难过却又在微笑着说:“哪位把我们带去吧!”飞机也一个劲晃动它们的翅膀,用小鸟般的声音说:“让我飞吧!啊,一定请让我飞吧!”
  简和迈克尔不去听这些热闹的声音,只觉得在玩具部里时间不知怎么过得特别快。
  他们刚到门口,怪事情发生了。
  他们正要转那扇旋转玻璃门出去时,看见门外一个女孩的身影闪烁着跑过来。“瞧!”简和迈克尔异口同声说。
  “我的天,多奇怪呀!”玛丽阿姨叫着停下来。
  实在奇怪,因为那女孩简直不穿衣服,身上只轻飘飘地围着一缕蓝纱,好象是从天上扯下来围在她的光身子上。
  她显然不大懂旋转门,在门里转了又转,门推得越转越快,她也就团团转个不休,哈哈大笑。接着她一下子溜了出来,跳到了店里。
  她用脚尖站着,把头转来转去像找什么人,她猛看到半隐在大圣诞树后面的简、迈克尔和玛丽阿姨,顿时十分高兴,欢天喜地地跑过来。
  “啊,你们在这儿!谢谢你们等我。我怕我来晚了一点。”那孩子向简和迈克尔张开她发亮的胳膊说。
  “恩,”她歪着头,“看见我高兴吧?说高兴啊,说高兴啊!”
  “高兴。”简微笑着说,因为见到这样爽朗快活的人,她觉得没有人能不高兴的。“可你是谁?”她好奇地问。
  “我是谁?我叫什么?你们不认识我?噢,当然当然……”那女孩看去非常惊讶,还有点失望。她忽然向玛丽阿姨转过脸去,指着她。
  “她认识我。你不认识我吗?我断定你认识我!”
  玛丽阿姨露出一脸古怪的神色。简和迈克尔看到她的眼睛闪着蓝色的火焰,好象女孩的蓝色披纱和她的光辉映在上面。
  “你的名字……你的名字……”玛丽阿姨很轻地说,“第一个字是玛吗?”那孩子高兴得用一只脚跳了起来。
  “当然是的,你都知道。玛——雅。我叫玛雅。”她向简和迈克尔转过身来。“现在你们认识我了,对吗?我是七姊妹星团里的老二。老大是埃莱克特罗,她不能来,因为她要照顾梅罗佩。梅罗佩是个吃奶娃娃,她最小。中间五个也都是小姑娘。因为没男孩子,我们的妈妈起先很失望,可现在她不在乎了。”
  那女孩跳了几步,又用她兴奋的小嗓子说起来:“噢,简!噢,迈克尔!我常常从天上看着你们,现在我真的跟你们说话了。你们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迈克尔怕梳头,简有一只¥—# —¥鸟蛋放在壁炉上的果酱瓶里。你们的爸爸头顶开始秃了。我喜欢他。是他第一个介绍我们的,记得吗?去年夏天有一个傍晚他说:”瞧,那是七姊妹星团。七颗星星在一起,是天上最小的星星。有一颗你们看不见。“
  “这颗星星他当然是指梅罗佩。她太小了,不能通宵在那里。她是个吃奶娃娃,很早就得上床睡觉。我们在天上,有人叫我们七姐妹,有时又叫我们七鸽子,猎户座却叫我们‘你们这些小姑娘’,还带我们去打猎。”
  “可你上这儿来干什么?”迈克尔还是觉得奇怪,问她。
  玛雅哈哈笑。“问玛丽阿姨吧。我断定她知道。”
  “告诉我们吧,玛丽阿姨。”简说。
  “好,”玛丽阿姨很快地说,“依我想,这世界上不光是你们两个要买东西过圣诞节…
  …“
  “一点不错,”玛雅高兴地尖声说,“她说得对。我下来给大伙买玩具。你知道,我们不能常下来,因为我们忙着在那里制造和贮存春雨。这是七姊妹星团的特别任务。我们总算贮存了不少,因此我能下来了。运气不错,对吗?”
  她兴高采烈地抱着自己的肩头。
  “好了,来吧。我不能多耽搁。你们得回去帮我挑。”
  她在他们周围跳着,一会儿跳到这个身边,一会儿跳到那个身边,把他们带回玩具部。
  他们一路走,一大群顾客站在那里看着,惊讶得连包包都掉了。
  “她太冷了。她爹妈怎么搞的!”妈妈们说,他们的声音一下子变的很温柔。“我说,”这回说话的是爸爸们,“这是不允许的。得给《泰晤士报》写封信。”他们的声音特别气愤。
  公司里的纠察们也很古怪,他们走过,这些纠察就像就到王后似的向玛雅鞠躬。可是简、迈克尔、玛丽阿姨和玛雅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忙着在想他们这个奇遇。
  “到了!”玛雅跳进玩具部说,“我们挑些什么呢?”
  售货员看见他们吃了一惊,马上很有礼貌地鞠躬。
  “我要给每一个姊妹一样东西,一共六个。请你帮我挑选吧。”玛雅对他微笑着说。
  “当然,小姐。”售货员马上答应。
  “第一是我的大姐,”玛雅说,“她爱做家务。那个小炉子,还有那些银煎锅怎么样?
  对了。还有那把条纹扫帚。宇宙尘讨厌极了。有这把扫帚扫掉它们,她会高兴的。“售货员用花纸把这些东西包起来。
  “现在给苔盖特挑。她爱跳。简,你看给她一副跳绳用的绳子是不是正合适?请你小心捆牢好吗?”她对售货员说,“我得走远路。”
  她片刻不停,像水银似的在玩具之间飘来飘去,好象依然是在天空中闪动。她不断到玛丽阿姨、简和迈克尔身边来征求意见,他们眼睛离不开她。
  “轮到阿尔基奥妮了。她很难办。她老安安静静地想心事,从来不像要什么东西。玛丽阿姨,给她挑本书怎么样?这是什么家庭?《瑞士家庭鲁滨逊》?我想她会喜欢读的。她不读可以看插图。请包起来!”
  她把书交给售货员。
  “我知道凯莱诺要什么,”她说下去,“一个铁环。她白天可以在天上滚铁环,夜里可以让它环着她转。她会爱那有红有蓝的一个。”售货员又鞠了个躬,把铁环包起来。“现在只剩下两个小的了。迈克尔,你说给斯苔罗佩什么?”
  “一个陀螺怎么样?”迈克尔经过认真考虑,回答说。
  “一个嗡嗡响的陀螺?这主意多好啊!她会爱看它在天空下面团团转嗡嗡唱的。那么婴儿梅罗佩,你说给她什么呢,简?”
  “给约翰和巴巴拉的是橡皮鸭子!”简害羞地说。
  玛雅一声欢呼,抱住自己的肩头。
  “噢,简,你多聪明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请给梅罗佩一只橡皮鸭子,那只蓝色的,有一双黄眼睛的。”
  售货员把一包包东西捆好,玛雅在他身边转,把包皮纸摸摸,把绳子拉拉,看是不是捆牢了。
  “很好,”她说,“我可一样也不能丢掉。”
  迈克尔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就卫味住她,转身跟玛丽阿姨大声咬耳朵:“可她没带钱包。这些玩具是谁给她付钱呢?”
  “不关你的事,”玛丽阿姨厉声地说,“再说咬耳朵也没礼貌。”她说着急忙摸自己的口袋。
  “你说什么?”玛雅惊奇地瞪圆眼睛问,“付钱?不要付钱的。不要付钱吧,对吗?”
  她转脸用闪亮的眼睛看着售货员。
  “根本不用付,小姐。”他说着把那一大包东西放到她怀里,又鞠了个躬。“我也这么想。瞧,”她转脸对迈克尔说,“圣诞节礼物就得送,对吗?再说我能付什么呢?天上不用钱。”她笑着说。
  “现在咱们得走了,”她挽住迈克尔的胳膊往下说,“咱们全得回家。已经很晚了,我听见你妈妈告诉你们吃茶点时间得回家。再说我也得回去了。来吧。”她把迈克尔、简、玛丽阿姨带过铺子,到了旋转门那儿。
  出了门,简忽然说:“可她自己没礼物呀。她给她姊妹都挑了东西,可没给自己挑。玛雅没圣诞礼物呀。”
  她赶紧在自己带的那些包包里找,看哪一包可以给玛雅。
  玛丽阿姨很快地向她身边的橱窗看了一眼。她看见了自己闪耀的影子,非常漂亮,非常有趣,她的帽子笔挺,大衣贴身,新手套使她美上加美。
  “你别忙。”她用她最干脆的声音对简说。说时迟那时快,她脱下新手套,在玛雅一只手上塞进一只。
  “给你!”她声音粗哑地说,“今天很冷。戴上它你会高兴的!”
  玛雅看着手套,太大了,戴在手上几乎空荡荡的。她不说话,靠近玛丽阿姨,把空着的一条胳膊抱住玛丽阿姨的脖子,亲亲她。她们对看了好一阵,像心领神会地微笑。接着玛丽转身轻轻摸摸简和迈克尔的脸颊。他们在拐弯地方的风口里围成一圈,互相看了好大一会儿,兴高采烈的。
  “我太高兴了,”玛丽打破寂静,轻轻地说,“别忘了我,不会忘记吧?”他们摇摇头。
  “再见。”玛雅说。
  “再见。”其他几个人说,虽然他们最不想说这话。
  接着玛雅踮起脚尖,举起双手,向上一跳。她在空气中往上一步一步走去,越走越高,好象有看不见的楼梯通上灰色的天空。她一路走一路回头向他们招手,他们三个也向她招手。
  “出什么事啦?”附近有人说。
  “这是不可能的。”另一个声音说。
  “荒唐!”第三个人说道。可似乎一大群人已经围起来,他们可以为玛雅上天回家这件奇怪事情作证。
  一位警察推开人群,用警棍叫大家让开。
  “喂喂,什么事?出事了怎么的?”
  他抬起头,跟着大家往天上看。
  “喂!”他向玛雅挥着拳头生气地叫,“下来!你在上面干什么?妨碍交通。下来!公共场所不许这样。这不合规矩!”
  人们听见远远传来玛雅的笑声,看见一样发亮的东西在她的胳膊下面一晃一晃。那是跳绳的绳子。那个包到底散开了。
  再过一会儿,他们看见她跳着上空中阶梯,接着一团云彩遮住了她。不过他们知道她在云彩后面,因为浓黑的云边闪着光。
  “哎呀,我真受不了!”警察抬头看着说,拼命抓住帽子底下的头。
  “活该!”玛丽阿姨说,她的声音是那么凶,谁都会以为她真的在声警察的气。可简和迈克尔听了并不这么想。因为他们看见玛丽阿姨眼睛里有一样东西,如果这不是玛丽阿姨而是别人,就可以把它叫做眼泪……
  “这件事会是我们想象出来的吗?”他们回家把这件事告诉妈妈以后,迈克尔说。
  “也许会,”妈妈说,“什么离奇而可爱的事情我们都可以想出来,我的宝贝。”
  “可玛丽阿姨的手套呢?”简说,“我们看见她把手套给玛雅了。她现在没有了手套。
  因此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什么,玛丽波平斯!”妈妈叫起来。“你最好的毛皮口手套!你把它送人了!”
  玛丽阿姨吸吸鼻子。
  “手套是我的,我爱把它怎样就怎样!”她高傲地说。
  她理好她的帽子,上厨房准备她的茶去了……
第十二章 西风
  这是春季里的第一天。
  简和迈克尔马上就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们听见爸爸一面洗澡一面唱歌,一年里只有这一天他是这样做的。他们一直记得这一天早晨。第一,这是第一次让他们下楼吃早饭;第二,爸爸丢了他的黑皮包。因此,这天一开头就有两件少有的事。“我的皮包哪儿去了?”爸爸大叫着,在门厅里团团转。
  其他人也都跟着团团转——埃伦、布里尔太太和孩子们。连罗伯逊. 艾也特别卖力,转了两圈。最后爸爸在自己的书房里找到了皮包,举着它跑进门厅。“我说,”他像牧师布道似的说话,“我的皮包一直是放在一个地方的。放在这儿雨伞架上。是谁把它放到书房里去了?”他咆哮如雷。“是你自己,亲爱的,你昨天晚上从皮包里拿出所得税单子。”妈妈说。爸爸难过地看了她一眼,使她恨不得圆滑点,说是她自己放在书房里的。“哦哦!”他用力擤着鼻子说,从衣钩上拿下大衣,到前门去了。
  “哈哈,”他比较高兴地说,“郁金香含苞待放了!”他走进花园,闻闻空气。“恩,我想是刮西风。”他朝那边布姆海军上将的房子看,那儿的望远镜风标在旋转。“我想得不错,”他说,“刮西风了。风和日丽。我不用带大衣了。”他说着拿起他的皮包和铜盆帽,赶紧上班去了。
  “你听见爸爸的话吗?”迈克尔抓住简的胳膊。
  简点点头。“刮西风了。”她慢慢地说。
  他们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可都有一份不得没有才好的心事。
  不过他们很快就把心事忘掉,因为样样都是老样子,春天的阳光把房子照得那么漂亮,没人再想到它需要油漆和糊上新壁纸。相反,他们全认为这是樱桃胡同里最好得一座房子。可是一吃过中饭就开始来麻烦了。
  简下楼到花园去跟罗伯逊. 艾一起掘地。她刚撒下一行红萝卜种,就听见楼上儿童室一阵混乱,接下来是急急忙忙下楼得脚步声。迈克尔转眼出现了,满脸通红,大声喘气。“瞧,姐姐,瞧!”他伸出他得手叫道。手上室玛丽阿姨那个指南针,针盘上得指针随着他得手发抖在乱转。“指南针?”简说了一声,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
  迈克尔忽然大哭。
  “她给了我这个,”他哭着说,“她说它现在归我了。噢噢,一定要出事了!要出什么事呢?她过去从来没给过我东西。”“也许只是好心。”简安慰他,可她的内心跟迈克尔一样乱。她很清楚,玛丽阿姨从不浪费时间发善心。再说也针奇怪,那天下午玛丽阿姨没说过一句生气的话。说实在的,她很难得说一句话。她好象再埋头想心事,问她什么,她都用离得老远似得声音回答。最后迈克尔再也忍不住了。“噢,发脾气吧,玛丽阿姨!重新发脾气吧!这样不像你。噢,我急死了。”的确,一像道樱桃树胡同17号要发生事情——他说不准事什么事情——他的心就沉了。“烦恼,烦恼,自找烦恼!”玛丽阿姨生气地反驳他,用的是她一向的声音。迈克尔马上觉得舒服一点。
  “说不定只是一种感觉,”他对简说,“说不定一切正常,我不过是想象……你不这样想吗,简?”“也许是吧。”简慢腾腾地说。可她正拼命地想,她的心都收紧了。
  靠近傍晚,风大起来了,一阵一阵地吹着房子。它呼呼地往烟囱里吹,吹进窗子下面的缝缝,把儿童室角落的地毯边也掀了起来。玛丽阿姨让他们吃了晚饭,把东西收拾干净,整整齐齐地叠好。接着她打扫儿童室,把茶壶放在炉子铁架上。“好了!”她说着把房间看了一转,看是不是样样都安排好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她把一只手轻轻放在迈克尔头上,另一只手放在简的肩膀上。“现在,”她说,“我把鞋子拿下去请罗伯逊. 艾擦擦。请你们乖乖地等我回来。”她出去了,轻轻关上房门。她一走,他们两个忽然觉得必须跑出去跟着她,可是好象有样东西阻止他们。他们安静地留下,胳膊肘撑着桌子等她回来,都不说什么,想让对方放心。“我们多傻呀,”简终于说,“样样好好的。”可是她知道,她说这话与其说相信它是真的,不如说是安慰迈克尔。壁炉上的钟很响地滴答滴答响。炉火闪来闪去,噼噼啪啪,慢慢地要灭了。他们仍旧坐在桌子旁边等待。最后迈克尔不放心地说:“她去很久了,不是吗?”
  风在房子周围呼啸,像是回答他的话。钟继续单调地滴答滴答响。
  前门忽然砰的一声关上,打破了静寂。
  “迈克尔!”简心一惊,说道。
  “姐姐!”迈克尔回答一声,脸急得发青。
  他们倾听着。接着他们赶快跑到窗口往外看。
  下面,就在门口,站着玛丽阿姨,穿着她的外衣,戴着她的帽子,一只手拿着她哪个毯子制的手提袋,一只手拿着伞。风在她身边猛吹,吹动她的裙子,把她的帽子狠狠地吹到一边。可简和迈可尔觉得她一点不放在心上,因为她微笑着,好象跟风有默契。她在台阶上停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前门。接着她一下子打开伞(虽然没下雨),撑在头顶上。风狂啸着把伞从下面托起向上推,像是要从玛丽阿姨的手里把它吹走。可她紧握住伞不放,风显然正是要她这样坐每把伞吹起来一点每让玛丽阿姨的脚离开地面。它轻轻地带着她走,她的脚尖仅仅擦着花园的小道。接着风把她吹出院子门,把她吹起来,向胡同丽的樱桃树梢吹去。“她走了,简,她走了!”迈克尔哭着叫。
  “快!”简叫道,“咱们快把双胞胎抱来。他们必须最后看她一眼。”她这时一点不怀疑,迈克尔也一点不怀疑,玛丽阿姨走了,因为风向变了。他们一人抱起双胞胎的一个,冲道窗前。
  玛丽阿姨这时候到了半空了,飞过樱桃树,飞过屋顶,一只手握紧伞,一只手提着她那个毯子制的手提袋。双胞胎开始轻轻地哭。
  简和迈克尔用闲着的一只手打开窗子,最后一次尝试要留住玛丽阿姨。
  “玛丽阿姨!”他们叫道,“玛丽阿姨,回来吧!”
  可她不是没听见就是存心不理睬。她一个劲地飞呀,飞道云间,最后飘过山头,孩子们除了看见树木在猛烈的西风中弯曲哀鸣以外,什么也看不见了……“她说到做到。她呆到了风向改变。”简说着叹了口气,难过地从窗口回转身来。她把约翰放回那张小床。迈克尔一言不发,可是他把巴巴拉放回小床时,难受地吸着鼻子。“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她。”简说。
  忽然他们听见楼梯上的叫声。
  “孩子们,孩子们!”妈妈一面开门一面叫,“孩子们……我真气坏了。玛丽阿姨走了……”他们摇摇头,于是妈妈又说:“真叫人受不了。这分钟还再,下一分钟就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光说一声‘我走了’,她就走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荒唐,更随便,更不客气……到底什么事,迈克尔?”她不高兴地住了口,因为迈克尔抓住她的裙子摇她。“什么事啊,孩子?”“她说过她会回来玛?”他大叫着说,几乎把他妈妈推倒了,“告诉我……她说过吗?”“你可别像个小印第安人似的,迈克尔。”她松开他的手说。
  “我记不得她说什么了,只记得她说要走。她就是要回来我也肯定不要她回来了。让我束手无策,没个人帮忙,也不先打个招呼。”“噢,妈妈!”简责怪地说。
  “你真残酷。”迈克尔捏紧拳头说,好象随时准备打架。
  “孩子们!我真为你们害臊!真的!人家对你们妈妈那么坏,你们还要她回来。我真吃惊。”简嚎啕大哭。
  “天底下我就要玛丽阿姨!”迈克尔哇哇大哭,扑倒在地。
  “说真的,孩子们,说真的!我不理解你们。我求求你们乖乖的。今儿晚上没人照料你们了。我得出去吃饭,埃伦又放了假。我请布里尔太太上来吧。”她说着心神不定地亲亲他们,出去时除脑门上有急出来得细细一道皱纹……“唉,我真做不出这种事!她就这么走了,丢下你们这些可怜小宝贝不管。”过了一会儿布里尔太太赶来照料他们时说。“那姑娘准有铁石心肠,错不了,要不我就不叫克拉拉. 布里尔。而且她得东西一向不给人,哪怕一块花边手帕或者一个扣帽子得别针也好,让人挂念挂念她嘛。请你们起来,迈克尔!”布里尔太太喘着大气说下去。“她那副神气,她那种态度,我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忍受过来得。你衣服上的扣子怎么这样多啊,简!站好,让我给你脱衣服,她走了说不定更好。简,你的睡衣呢……咦,你的枕头下面是什么?……”布里尔太太拿出一个考究的小包。
  “那是什么?给我……把它给我。”简说着兴奋得发抖,很快地从布里尔太太手里接过小包。迈克尔过来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解开绳子,打开棕色纸。布里尔太太不等看包里有什么,就到双胞胎那儿去了。等到最后一张包皮纸落到地上,包里得东西就在简得手上了。
  “是她的画像。”她轻轻地说着,把画挪到眼前看。
  是她的画像!
  在一个波浪形的小画框里嵌着玛丽阿姨的画像,下面一行字写着:“玛丽. 波平斯像。伯特绘。”“就是那个卖火柴的人……画的。”迈克尔说着,把它拿过去仔细看。
  简忽然发现画底下有封信。她仔细把信打开。信上写着:“亲爱的简:迈克尔有了指南针,这幅画就送给你。Aurevoir
                    玛丽. 波平斯”
  她把信大声念出来,念到最后一个字不懂。
  “布里尔太太!”她叫道。“‘Aurevoir’是什么意思?”
  “Aurevoir吗,亲爱的?”布里尔太太在隔壁房间叫过来。“它是不是……让我想想看,我对这种外国话不大内行……它是不是‘上帝保佑’啊?不对不对,我弄错了。亲爱的简,我想这是‘再见’。”简和迈克尔对看一下。他们的眼睛闪着快乐和理解的光芒。他们知道玛丽小姐的意思。迈克尔长长松了一口气。“很好,”他没把握地说,“她一向说到做到。”他转过身去。“迈克尔,你哭了?”简问他。
  他摇摇头,想向她装出笑容。
  “不,我没哭,”他说,“不过是我的眼睛……”
  她轻轻地把他推到他的床那儿,等他上了床,她把玛丽小姐的画像放到他手里——赶紧放,免得自己后悔。“今天晚上你拿着,好弟弟。”简悄悄说着,像玛丽阿姨一向那样给他塞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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