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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亿光年

_47 今何在(现代)
卓自遥长出一口气。
“不过那些碟我全借给她看了。”
“我完了……”卓自遥想像出自己在战场上遭受鹰号愤怒攻击的情景……
鹰翼上的罗马十字星徽记还没有来得及被擦去,奥古斯都已经降临钢铁之都的上空。
这艘以罗马最崇敬之神命名的战舰,已经经历全新改造,长达10901米,最宽处2910米,最高处1854米,吨位一亿一千万吨。最大容载1500艘战机,最大载人量120万。是当之无愧的星空第一巨人。
而在它的身后,是罗马的十六个军团,三千艘战舰,12万架战机,260万军队,倾巢而出,蔽天而来。
全世界都不理解,为什么新恺撒苏尔乌斯要动用全罗马所有行省的主力军团来进攻一群奴隶。不过稍一分析,也就释然。正是因为苏尔乌斯要一统全罗马的兵权,所以军团长们有一个是一个,谁也不能跑,全被调来参加进剿。不肯参加的,与谋反无异。
当然也有不肯参加的。
“闪电”就是一个。
如果奥古斯都是神,那么闪电自然也是。闪电不是一个人,它是一艘战舰。而它的背后,是一整个罗马最精锐的军团。这个军团为罗马横扫了西方,开拓出六个新行省,除了亚历山大和成吉思汗,没有人打过那么远。而苏尔乌斯解散元老院时,闪电军团仍在向西远征中,它们已经打到了神域的尽头,那边已经没有了定居民族,只有一片无尽的星云。
苏尔克斯以海军最高指挥官名义向闪电军团发出的要求返回参加东征的命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像是最大的嘲笑。
也许闪电军团觉得,苏尔乌斯才是谋反者。
这对跟随苏尔乌斯的十六个军团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他们觉得单个上的话,没有人是闪电的对手。而他们也最怕苏尔乌斯会让他们去进攻闪电,那无异是说,“你可以去死了。”所以他们争先恐后全参加了苏尔乌斯的东征,这样至少不用面对闪电。
当然,后来它们发现和红色钢铁号作战其实还不如去征讨闪电,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在奥古斯都改装之前,闪电才是世界第一战舰。这也是苏尔乌斯为什么要急着改造它的旗舰的原因。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旗舰比闪电小,更不能容忍所有人都把闪电当成天下第一。
在红色钢铁号下厂之前,闪电一直都是最优秀的战舰。
不论奥古斯都号改装成多大。
这取决于它的建造者,伟大的工程师和数学家林伯尼佩里,取决于罗马兴盛时期的超级工业实力,这艘建造于六十年前的战舰所创造的一系列纪录一直都没有被超越过,尤其是它的6235mm火力主炮,每一击需要消耗数万赫电力,相当于一座核电站半年电量。但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它能在一次充能后进行三次连射,这意味着对手能侥幸躲过第一击,也极难躲过校正后的第二击,第三击。世上还没有战舰能在这样一次打击后生存下来,所以它被称闪电之神。
当“闪电”下厂,罗马所有的军团都想抢它,但不敢伸手,因为没人敢和吉诺索兰琴抢装备,它当之无愧应该属于罗马最强大的第三军团。
索兰琴开出的价是:“把这艘船给我,我再给罗马四个行省。”
其实索兰琴什么也不说,也没人敢和他抢这艘船。
但后来索兰琴真得又为罗马开拓了四个新行省。每次元老院要赐给他行省总督的职位,他都拒绝。他的兴趣只在向前突进,看看这一生究竟能打多远,而打下的土地,则随便丢给谁去管理。
所以他的旗舰是闪电号,他的军团被称为闪电军团,他的另一个绰号是:“星图废弃者”,因为他是所有地图出版社的恶梦。
现在苏尔乌斯解散了元老院,得到了海军军权,想成为新的奥古斯都凯撒。并在一夜之内平定了高卢,声望如日中天。他在罗马再没有对手,除了闪电索兰琴。
所有人都在等闪电之神的声音。
但索兰琴出乎意料的沉默着。
第三远征军在遥远的西方边缘,似乎睡着了。
II:战争与回忆 说明
《十亿光年》连载已数月。感谢许多朋友一直捧场和热心进行评论,经收集和总结意见,计划对前面部分进行一次大的修订和改版,会增加许多全新内容和情节。修改期间,先连载第三部《地球停转之日》,这是独立成章的,前面的修订不会影响对它的阅读,请继续欣赏。
III:地球停转之日 01 开放
沈肖想起要回家的时候,末日之花正灿烂的开着。
它之所以叫末日之花,是因为据说它调谢的时候,地球就会灭亡了。
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但是清除者是无法被清除的。当它来到,这个星球的生物只有两种选择,逃离,或是死亡。
世界各国都放下了所有的事务,开始设计和建造星际飞船。但是数据表明,以最高的效率,在世界毁灭之前,最多只能造出三十艘,每艘载两万人的话,只有六十万人能离开。一万个人里只能活一个。
于是谁有资格活下去,就成了最重大的命题……
沈肖第一次看见清除者,是在教室的窗台上,那是一朵安静而脆弱的小花。
沈肖喜欢在上课时望着窗外发呆,让老师的朗朗宣读和同学间的窃窃私语像浮云一样在耳边漂过,那时的天空没有那么蓝,云也显得有些脏。清除者来到后一年内就碧空如洗了,不过沈肖还是有些怀念那种脏脏的天空,因为原来太洁净的蓝天,看起来会有一种透骨的寒冷。
也许世界上第一个人类曾经仰望着那样的天空,然后不可遏制的浑身战栗,认为自己看到了神的面孔和宇宙的真相。这种恐惧一直被埋藏在他的DNA链中,被代代相传,深埋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所以人们害怕天空,害怕高处,害怕孤寂、害怕寒冷。
沈肖从来没有看过那么美丽的花。它有着洁白的外轮和绚丽的花蕊,那蕊中的色彩绝艳而疯狂,像一个巨大的旋涡,让你忍不住靠近,再靠近,深深的注视着迷恋,然后你会看见颜色开始转动,看见洪流和星系,看见宇宙大爆炸之初的光谱……
在银河系还没有存在之前,清除者就存在了。生命就是宇宙间的一种病毒,它们会毁掉宇宙,而清除者是药品,它们负责将世界恢复平静。将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命灭绝,所有的人造物都被抹去后,清除者会毁灭自己,枯萎成灰,不再有任何色彩。几十万年后,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个星球上曾经存在过什么。
火星就是这样灭亡的。
还有宇宙中的其他数十亿个荒凉行星,没有人和道它们上面曾经有过多伟大的文明。一切在清除者和时间面前没有意义。
这是一场疯狂的大追杀。生物不断的逃亡,像漂浮的蒲公英从一个星系到另一个星系,在每一个可以繁衍的地方爆发,而清除者不断的追杀,执行着它们基因码中的终极指令,那是由神所编写的,用来清洁被病毒感染的宇宙。
沈肖不知道自己是病毒之一,他还在为能不能考上省重点而担心。
被历史老师的怒吼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眼睛几乎已经贴到了花蕊上,全班同学保持一种身子后倒的姿势望着他。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沈肖想。有几秒钟的记忆似乎失去了。
谢湄轻轻拉了拉他,示意他先坐下来。
谢湄是他的同桌,喜欢梳马尾辫,扎着闪亮的彩头绳,埋头看粉红封皮的少女漫画。但她眼里看着漫画,还能站起随时回答出老师的提问。沈肖怀疑她有两个脑子,一晃头就会在头骨里哗啦啦的响,像摇豆子一样。
“那朵花好闻吗?”历史老师冷冷道。全班笑成一片,老师开始转过头重新讲课。
“你见过这是什么花吗?”沈肖指着窗台问谢湄,谢湄低头看着漫画,摇摇头,“不知道。”
“你倒是抬头看一眼再说啊。”
谢湄抬头漠然的看了一眼,继续低头:“不知道。”
沈肖伸出手,想把那花摘下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它的根好像还扎得挺结实。
一分力……两分力……它纹丝不动。沈肖猛的一扯,哗啦一声响起,木窗棂底部被整个的扯了下来。
教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再一次看着他。沈肖手抬着僵在那里,手指夹着那花,整根窗棂在他臂下晃荡。
“那花……真得那么好吗……”历史老师垂头咬牙,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沈肖轻轻慢慢的把窗框放回原处,那花还是摇摆着,像嘲笑他一样。
历史老师慢慢转身,回头继续板书,突然又猛转头盯着他。
这次沈肖正在伏在窗台上,用一根锯条锯那朵花。
“那花……和你有很大的仇吧……”历史老师青筋暴起,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老师,好奇怪,这花用锯子都锯不断。”
“那么请问这位同学,你为什么会带锯子来上课的呢?”
“不……不知道……我只是预感到今天会用到。”
“你今天的确会用到,你现在出去,把楼下那颗古槐树锯倒,再回来上课。”
“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快去!”
沈肖立刻起身,飞速冲下楼去。半分钟后,有好事者报告:“老师,他真得在下面锯树啊。”。
沈肖并没有真的锯树,他在树根下又发现了一朵那样的花,他试着想把它拔起来,却发现他就像在扯一根钢丝,这花似乎已经把根扎到地心去了。
于是他只好再次动用锯子,但是仍然不能奏效。
愤怒的他找来了一把铲子,开始刨地。
“老师,沈肖想把校树挖倒。”楼上窗边有人报告。
当沈肖刨到第九铲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这朵花没有根,它的茎连在另一根更粗的横茎上,就像埋在地底的水管一样,不知通向何方……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很快教学课的所有窗口都挤满了脑袋,操场上也围满了人,看沈肖刨开了一条长沟,想追索那长茎的尽头。
一个人走到沈肖的旁边,蹲下来看了看那花茎,有些疑惑:“这究竟是什么?”
“你不是植物老师吗?我也想问你呢。”
“像是某种通过鞭根来繁殖的生物。就像竹子或胡杨的无性繁殖,它们的根茎都是连在一起的。”那老师摇摇头,“但是这种植物我还是第一次见。”
植物老师李登伸手想把那朵花拔下来,但是使足力气都没有奏效。
“这是什么啊。”他开始冒汗。
“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再挖了!”校办主任过来大喊。
“等等。”李登站起来,“我们好像发现一种奇特的物种了。”。
没有人知道清除者什么时候来的,也许它们一直都在,在人类还没有诞生的时候,它们的种子就埋在地心,只等到某个时刻,它们苏醒。
半小时后,几个民工代替了沈肖的工作,沿着那根横根在草地上挖出了弯弯曲曲的十数米长。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
“不能再挖了。”校办主任吴力江擦着汗,“它伸到水泥马路下去了。”
李登沿着这根茎的轨迹一步步的低头走着,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它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他抬起头喊:“去马路那边的草地看看有没有这种花。”
寻找的结果是有,而且是两朵,挖开周围的土发现,它们似乎也长在同一横根上。
“这些横根是连在一起的吗?它究竟会有多长?”李登眼睛冒光。
一柄消防斧劈在那横茎上,但是斧举起后,它连伤痕都没有。
工人们又找来了电锯,结果是徒劳的。
“试试能不能把它拉断,找一台绞盘机来。”
似乎有了成效,根茎被一点一点的拉出来,大马力的绞盘机吃力的转动着,人们看到了追溯这奇特植物源头的希望。
但突然轰的一声,远处的半边红砖办公老楼倒了下去,烟雾腾起来,渐渐覆盖全校,覆盖了所有口瞪目呆的人……
很快,奇异的花在全城各处被发现。
“这是否意味着,它们的根茎已经在我们的脚下布满了全城?”记者追着农学家的植物学家梁栋国。
梁栋国停住,感到脚下有什么正顽强的拱出来。他抬起头,看见一朵新破土的花。
“照这个势头,再过几个月,我们就会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全世界都传来了发现古怪植物的报告。这些花似乎是一夜之间在全球同时长出来的。
沈肖守在电视边,脸上映着闪光。新闻中正播着一段录像,那是美国某大型建筑工地的现场。
重型机械全停了,工人们已经无法挖掘下去了,因为那些根茎像密集粗大的血管,包裹着所有土壤。它们切不断也斩不动,似乎比世上所有物质都强韧。
“在国内的各大建筑工地,也发现这种情况。我们不知道还有哪片土地下没有这些根系。”
“在农田中已经发现这种植物,难以除去,目前它们会不会影响农作物生长还不清楚。”
“目前海洋和水系中还没有发现这种植物。”
不论转到哪个台,都在谈论这些。
“去写作业!”沈肖听到了他最不爱听的四个字。
他叹一口气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他的家是老公房,只有一室一厅,他的房间事实是在厅堂里用木板隔出来的,只有两米宽三米长,能放一张小床和一张书桌。
不过房里有一扇窗。父母把厅里唯一的窗户留在了他的房间里。
从这扇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树叶在路灯下摇动,沈肖很喜欢关上灯,一直看着这些树叶摇啊摇,就像他喜欢在上课时看着天上的云。
但他不能关灯,关灯意味着他没有在读书。父母会立刻喊起来的。
翻翻那厚厚一摞卷子,沈肖很希望能有谢湄那样的两个脑子,可以一手写作业,一手看漫画。
他东摸西看静不下心,突然身子定在那里,看见了窗台上的什么东西。
那是一朵花。
他想起他见到了第一朵花,他曾把它同木窗棂一起拔起来,它的下面没有连着横根。
这说明那些花并不是从同一支根上长出来的。
那难道是这些花的根在生长中连为一体的?他想不清答案。
胡思乱想中,时间就过去了,作业才写了几个字。预定的二十个单词还一个没背。
为什么没有时间停止的机器呢。
沈肖又起了玩了心思,他找出一打火机,准备烧那朵花看看会发生什么。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火根本无法使花瓣燃着。烤了很久连烟都没有冒出来。
沈肖并不知道,此时全世界科学家都在寻找破坏这种植物的方法,试过了火焰强酸电流幅射……没有成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肖再看窗台的那朵花,它大得多了,也更加美丽,像一朵喷发的火焰。
沈肖伏在窗台向下看去,一条长长的茎已经沿着墙伸入土中,昨天它还不存在……
地球另一边。
“扫描结果出来了,你要看一看吗?”教授多兰扬着文件夹。
伊迪韦林接过文件夹,他是这紧急成立的特别研究组组长。团队里全是全世界最好的科学家。
“这是整个纽约市的地下扫描图,这些黑色是土壤,这些蓝色的是它们,看见发生什么了吗?”
伊迪看见底片上的蓝色细线绞缠在一起,象狂暴的龙卷风系,向地下突进。”
“地下全是它们。”
“是的,从地表一直到地下数公里,而且还在以每小时两米的速度向地心生长。”
“这不是地球生物。”伊迪合起文件夹。
“至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生物的记录。”多兰耸耸肩。
“它们想干什么,把地球包起来?”伊迪来到电脑前显看其他分析报告。
“它们在疯狂吸收土壤内的元素,组合成某种奇特分子结构,如果这种生长继续下去,几年之后,我们再也不能开采石油,任何矿产,我们甚至没有办法向地下打入一个钉子。”
“对其他生物的影响呢?”
“植物应该会因为缺乏营养而死亡,植物一死,动物也就全完了。GAMEOVER,就这么简单。”
“它们对空气有影响吗?”
“它们似乎也靠光合作用获得能量,但是它们内部的化学反应太迅速了,只要有光,它们制造氧气的速度是普通植物的二十倍。”
“听起来不错,我们正担心二氧化碳过多。”
“但你知道假如地球上没有二氧化碳,会发生什么吗?”
“不用担心,我们应该相信通用和丰田。”
“你好像忘了——我说过我们一年后将再没有石油可开采。没有哪个钻头能突破它们的网。而且它们自己也会把石油和所有矿脉吸干。”
“好吧。我不信它们是杀不死的。要相信人类,我们连地球都能毁灭。”
“是的,它们不会毁灭地球,它们只是会毁灭除它们外的所有生物而已。”
伊迪韦林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多兰。
“直说吧,你觉得人类还能活几年。”
III:地球停转之日 02 来客
沈肖打着呵欠走出自己的小木板屋,厅里已经放上了早点,父母却都不在。他们下岗已久,老爸一早就出去摆摊卖早点了,老妈可能又去劳务中心等活了。沈肖有时候很担心,自己要是真考上了大学,他们怎么供得起。不过他们总是笑着说这不成问题。只要他考上,一切都不是问题。
沈肖总是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赚很多的钱,然后可以帮父母换掉这套小破屋。他想像着当自己开着名车将他们接入别墅时,他们的表情会很开心。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开始吃变冷的早点,自己的毛病就是太爱做梦。他的父母也一定曾经幻想,有一天挣很多的钱,能供儿子去上国外最好的大学,但他们还能只能去街头吹着冷风,在劳务中心眼巴巴的等人挑选。父亲从来不在包子馅里掺假料,母亲会认真擦干净雇主的每一块地板,就像那是自己的家。人人都想成为有钱人,但是勤劳诚实也未必会富,这世界总是让人不知所措。
走出家门,他登上自己的雷登跑车——那是价值达一百二十元的山寨变速车。标价一百五十元,开价一百二十五。然后老妈又整整和人磨了一小时零四分,终于省下另外五块钱,并搭了一把车锁。
沈肖很爱惜这辆车,虽然不是正牌的,但造型一样很酷,跑起来很带劲,除了有些爱掉漆,和正品也没啥大区别。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东西换了个牌子就能卖上二三千,比如于小光骑得那一种,其实它们都是从同一个工厂里造的,只不过正品运到国外打上铭牌再运回来,而自己这一辆产了就直接被推到街头小店里。
他给自己的爱骑起名叫“红蜘蛛”,当他骑着它在车流中穿行时,会想像着自己是一名赛车手。加速感、操纵感、看着周围景物被飞甩而过的感觉、刹不住车闯过红灯被交警追着大骂的感觉……最后在教学楼门前猛得吱一声刹住,引得周围女孩的惊讶注目——这疯子怎么没飞出去撞死在楼门前呢。
学校一切如常,除了那幢老砖楼塌了半边,在另半边楼墙上,可以看见怪花的茎已经攀援而上。再转头看那棵校树,也已经被银白色的藤缠起。抬头望望教室窗口,昨天那朵花长出来的地方,现在已经织起了网。
早自习时,所有人都在谈论各自所看到的景象。这种植物一夜之间就遍地生长,无处不在。每个人似乎都显得很兴奋,无趣贫乏的生活里终于有了一些不寻常的事件。
直到铃声响起,第一堂课的物理老师走进来,教室里的声音还是一直平息不下去。
物理老师郭达宁似乎显得很平静,注视着这些学生,任由他们交头接耳。但这种平静可不正常,换了平时,他早就敲着课桌大喊起来了。
也许终于渐渐注意到了老师的反常,教室里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直到静默无声。
“昨晚我一直在看新闻。”郭达宁的嗓音有点哑,“我们家那边也长出这种物理了,我告诉大家,这种生物决对不可能是地球上的。”
教堂中立刻爆发出巨大的喧哗,虽然大家都在心里想着同一个答案,但是从老师的口中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今天也没有心思上课了,我给大家讲点别的吧。”郭达宁拿起一支粉笔,“大家知不知道什么叫碳基生物、什么叫硅基生物。”
教室中再次安静下来,几位高材生都迅速的拿出笔记,只有沈肖举起了手。
郭达宁眼睛一亮:“你说说。”
“我只知道,地球上的绝大多数生物都是碳基生物,好像……好像没有什么硅基生物。”沈肖笑笑,“我也是看科幻片看来的。”
“嗯,有时候多看点东西还是有好处的。”郭达宁难得的赞扬一下这种心思不在课本上的行为,他转身开始在黑板上板书。
“因为构成碳基生物的氨基酸中,连接氨基与羧基的是碳元素,所以称作碳基生物。地球上绝大多数生物都是由碳基生物构成的。”
许多人习惯的开始低头刷刷的抄笔记,谢湄一边继续低头嚼着口香糖看漫画,一边手在本上刷刷的写,沈肖很疑惑她画的那些东西她自己能认识么。
“你们不是吧,现在不用装抄笔记扮认真了。”沈肖很鄙视老师打个呵欠都要装着抄笔记记下来的行为。
“没准他是在观察我们,看谁以为可以不用抄笔记。”谢湄宁可错抄一千不能放走一个。
沈肖一看全班人都在埋头抄了,顿时觉得自己无比孤独。
郭达宁没有回头,还在激昂的写着:“这是因为我们来自同一条进化树,来自同样一个单细胞生物祖先,它就是碳基的。而硅基生物,只是在科学家的理论中存在的一种生物。”
他回过头,全班只有沈肖还抬头望着他,全班都在抄笔记。郭达宁笑哭不得:“这些就不用抄了,高考不会考的。”
全班一片“你早说嘛”的吐气声,哗哗哗立刻所有本子都合上了。
“大家认真听就行了,这些高考不考,但是现在却可能事关我们的命运,还有人类的命运。”
“用不用这么夸张啊……”谢湄边看漫画边小声的说,也不是她是在说漫画还是在说老郭。
郭达宁越来越激动:“但是现在出现的这种生物,其生物特性绝不是碳基的。因为它极为稳定,几乎所有能伤害碳基生物的物理化学方法都对它无效。这只能用它的基本元素构造来解释,它可能是几乎不和其他元素起化学反应,而且一般物理效应也对它不起作用。这就像砂粒,一般的酸碱和电流火焰都不足以改变它。但这种生物的稳定性还远超过一般硅化合物,所以我认为它绝不可能是地球物种。”
“哇,对物理和魔法攻击全免疫啊。”沈肖身后的李冬凑过来小声说。
“硅基生物的一个特点是它们不怕高温,所以火焰很难伤害它们。但是它们却不喜欢水,到现在为此,水系海洋中都没有发现这些生物,正说明了这个原因吧。”郭达宁说到这里,有点感慨,“同学们,你们应该感到幸福啊,你们这一辈子,能够亲眼看到碰到一种外星生物,我原以为我这一生不会有这一天呢。”
“幸福个屁啊!”李冬小声说,“我家的门昨晚被它们撬开了,怎么也关不上。现在它们在我家桌子上跳舞呢。”
“老师。”物理课代表刘莹举手,“这种生物有害吗?它们到处都是,会对地球有什么影响吗?”
郭达宁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种生物生长繁殖力这么强,又几乎没有东西能伤害它,也许用不了几年,它们就会长满全地球,那时候人类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全班忽然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III:地球停转之日 03 改变
后面的课,沈肖都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手下意识在纸上胡乱涂抹着,当最后他低头去看时,发现那些线条很像他所看过的花蕊中的狂乱。
放学时,沈肖发现城市变得有些不一样。许多楼面上,都攀附着银白色的茎,盛开雪白的花朵,原本灰色粗陋的楼房突然像施了精灵的魔法一般泛出光辉,像节日里披上银色的锻带。
而这条都市中最繁华的马路中间,拱起了一条巨大的根茎,拱背的最高处有三米多,四周全是水泥路面的碎块。施工队已经在它制造的沟壕上搭起了铁板,车辆只能从它的下方钻过去,像穿过一座怪异的拱门。这城市变得越来越有创意了。
汽车堵成一团,沈肖庆幸自己是骑自行车的一员,他加紧往家赶,希望自己的家不会也像童话里的小屋一样被豆茎顶到了天上。
还好,只是有几条茎从墙里面钻出来而已,上面还挂着不知哪家的床板。看来有人今晚要抱着这些植物共眠了。救火车呜呜的从远处的大路上冲过去,也许是这些疯长的东西把煤气管道扎漏了。沈肖开始觉得自己的时代改变了,从此他要生活在一个幻觉的世界里。
晚上沈肖做着作业,总觉得脚下有什么在格格作响。
“你听见这声音了吗?”沈肖妈推着他老爸。
老爸放下报纸,转着头寻找声音的来处,他的视线随着这声音从地板爬上墙,又从墙来到天花板,最后发现那是他们家开始裂缝的声音。
轰的一声响,电视机后的半面墙崩塌了,一根半米粗的藤条像是忍了很久似的弹了出来。所有人吓得跳起来,墙对面传来邻居的尖叫。沈肖跑出他的小屋,看见那茎条内好像有什么正蠕动着向前涌去,在它的表皮上形成游动的隆起,那应该是根系所吸收来的物质,用来供给新枝条的生长吧。
沈肖凑近那看似活物的藤茎,不知觉的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它。正这时,根茎上鼓起一个小包,然后猛得伸出一条新枝,那银色的叶芽直伸到了沈肖脸上。老妈大叫着冲过来把他拉开,好像那是一条剧毒的蛇。
那一晚,沈肖睡在小木床上,四周全是那种格格的诡异声音,那是这生物在急速的伸展身躯和无数的触手。墙体倒塌声、玻璃破碎声和人们的咒骂声伴随了他的整个梦境。
第二天醒来,老爸正在和对面的邻居一起用碎砖和布把两家重新隔起来。沈肖发现天花板上也多了一根枝系,他可以有地方练引体向上了。老妈匆匆的做了早饭,急着向劳务市场赶,最近需要清洁工的人多了不少。
来到街上,沈肖发现这城市更加有了原始从林的感觉。但并没有什么楼倒塌,因为那些根茎像坚固的网把楼房穿透绕起,一辆挖掘机垂头丧气的停在一幢墙上画着大大“拆”字的楼前,现在它再也动不了这楼分毫了。
马路上又有了更多的“拱门”,远远看去可以看出这些根系像凝固的波浪,展现出潮头推进的方向。汽车基本上全停运了,有一辆小轿车悬在半空中,茎条穿过了它的车窗,也不知道车主是怎么下来的。地铁站口也贴出了关闭的告示,即使不贴,也没有人有勇气去地下看一看那场景。路上只剩下自行车和步行者的洪流,没听说哪家公司或是学校打算因此而放假。从这个角度来说,外星生物入侵造成的影响并不比一场大雪更严重。
来到学校,大家继续在那种古怪的无处不在的格格声中上课,偶尔某处会传来轰的一声,还有某班的惊呼。但老师会敲敲黑板,示意大家不要分神。久而久之,再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人会眨眨眼皮了。
那朵沈肖最初看到的小花,已经变成了一个狰狞的巨物,覆盖了教室的所有窗口,沈肖只能通过小小的缝隙才能看到窗外。这使他很不舒服。但是到现在为此,全世界都没能找出一种清除这种硅基生物的方法。它的强韧性是钢的数百倍,好似有弹性的金钢石,不怕强酸碱,不怕高温和电流,也不怕零下二百度的极寒。异星生物所能达到的强悍程度,已经超出了地球人的想像,以地球人现在掌握的科技,完全无法伤害它一根毫毛。
于是所有人只剩下一个疑问:它究竟想不想毁灭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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