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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场

_9 里徳帕斯(英)
  我看着她,她说得完全正确,我心中又涌动着希望。
  “我来和卡什谈谈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肯定他能够帮忙。”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我说。
  “哎,我非常肯定他与谋杀没有任何牵连,更不用说谋杀戴比·蔡特了,让我去和他谈谈。”
  “好吧,”我说。“但是不要提及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事情。”
  “不会的。”
  村庄越来越近了。我发现了一个小酒店。“说得够多的了,我都口渴了,咱们去喝一杯。”
  夕阳落到了树木葱茏的山脉上,我们坐在16世纪的小酒店外面,悠闲地喝了几杯。这是一个迷人的傍晚,我们两人谁也不愿结束这美好的时刻,小酒店里设有一个餐厅,于是,我们便在那儿用了晚餐,吃了家常牛排腰子馅饼。
  “自打我们从美国回来以后,你见过罗布的影子吗?”我问。
  “是的,我见过,”凯茜不冷不热地说道。
  “怎么啦?他一直在纠缠你不放?”
  “是的,我想可以这么说吧,”凯茜说道,低头看着她的盘子。
  我等着她再说些什么,但她没有说,我很感兴趣,不仅如此,我还感到担心。我无法轻易忘记罗布在拉斯维加斯说过的那些恶毒的话。“他干了些什么?”
  “噢,我在不同场合偶然碰到过他一两次。最近,他开始在布龙菲尔德-韦斯大厦附近转悠,并且在我回家的路上跟踪我。他总是凑上来跟我讲话,言语总是那么粗鲁。”
  “他说什么?”
  “噢,他说我浅薄,感情易变,他说我出卖了他。他骂我是个风骚女人,他还说了你一些相当难听的话。”
  我叹了口气,“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惊奇。”
  “他告诉我,说你和戴比之间有什么关系。”凯茜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露出询问的神色。
  “噢,没那回事。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只不过是在一起工作,并且成了好朋友。”
  “罗布说,就在戴比被害之前,他看见你们两人在一家船上餐馆浪漫地共进晚餐。”凯茜看见了我脸上的震惊神色,她笑了笑,“别担心,我相信你。说到底,谁是你的女朋友不关我的事。”
  我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罗布怎么会看见我们在船上的。那天晚上,我们离开时,他还在办公室里,他肯定是在跟踪我们。”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恐怕得说,你不是罗布这样纠缠不休的第一个女人。他曾经和戴比出去过。她把他甩了,但是据戴比的室友说,在戴比死前不久,罗布一直在纠缠她。他请求戴比嫁给他,但遭到了拒绝。”
  “等一等!就在戴比死之前,如果罗布看见你们俩在一起,那他就有可能看见了是谁杀害了戴比,”凯茜说。然后,她看见了我脸上的表情。“你认为不是他干的,肯定吗?”
  我叹了口气。“我恐怕得说,很有可能是他,你看见过他发火时的那副模样,他从来不肯让步。我必须承认,当他说他要杀了我们两人时,我几乎拿他的话当真了。”
  凯茜颤抖了一下,她看上去一脸惊恐之色,我们默默地继续吃着。最后,我打破了沉默。“这个,现在我们对此事是一筹莫展,让我再要一瓶葡萄酒,咱们换个话题。”
  于是,我们又要了一瓶酒,聊起了新话题。我们谈了整整一个晚上,愉快地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我们彼此倾听着对方东拉西扯地讲述着,不时地发出朗声大笑。最后,我们发现酒店老板在我们周围转悠,抬头看看四周,发现小酒店已经空空无人了。我们不情愿地从桌子旁站起来准备离去,我一眼瞥见了一个招牌。“招牌上说他们这儿提供床铺和早餐。”凯茜看看我,咧嘴笑了。“是吗?”
  他们有一间空房,天花板都翘曲了,栋木房梁裂开了缝,还有一扇扭曲变形的小窗户。眺望窗外,我们可以看到一轮满月下面教堂和土坡那黑糊糊的轮廓侧影。我们没有开灯,而是借着月光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宽衣解带。凯茜赤裸着身子向我走过来,把头偎依在我胸前。我温柔地把她向我拉近靠拢。在我们的身体紧贴的部位,肌肤之亲的首次接触使我们全身一阵颤抖。我们品尝着那种拥抱的亲密,慢慢开始习惯了对方的身体。我的手指顺着她的脊梁骨缓缓地向下移动,抚摸着她那光滑结实,曲线优美的臀部。
  她扬起脸看着我,那双幽潭般的眼睛在月影下显得比平常更大了。“上床吧,”她柔声低语说道。
  我从窗口向外望去,一边心安理得地呷着茶。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时间,只见薄暮时分的夕阳照射着我寓所下面马路上蠕动着的车水马龙,我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是我的生活重新恢复有序的一天。我和凯茜清晨5点半就起床了,以便我能把她送回伦敦,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梳洗更衣去上班。我开始了两星期来的第一次跑步,我只是轻步慢跑,让周身血液循环起来。我给招工人员打电话,缠着他们找工作。我向上星期我在广告上看见的几家公司提出了申请,然后,第一次给银行界的几个老关系打了电话,我想那也许会有所帮助,只要我能够在证券协会澄清名声,我就大有前途。
  大门电话的蜂鸣器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向下看去,只见一辆警车就停在我这幢楼外面。
  我按下了内部通话按钮。“什么事?”
  “警察。我们能上楼吗?”他们想干什么?我想起凯茜说过,鲍威尔曾询问过许多有关我的问题。
  “当然。”我按了一下按钮,让他们进了大楼,然后打开了我自己的房门,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脚步沉重地走上楼梯,让我跟他们到警察局走一趟。
  我考虑了片刻,想不出其中有什么坏处。再说,我好奇地想弄明白鲍威尔发现了些什么情况。
  我和他们一起上了警车,我们驱车向考文特花园街附近的一个警察局驶去。我试探着想与他们闲聊聊,但是没有什么效果。他们都不理睬我,这看起来似乎不是好兆头。
  他们带着我进了警察局,把我领入一间审讯室。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和一个文件柜。我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谢绝了他们送来的一杯茶,花了半小时反复看着那些色彩鲜艳的招贴画,画上提醒坐在我正坐着的位置上的乡巴佬们要锁上他们的汽车,照管好他们的手提包。
  坐在那儿,我觉得有罪。我虽然尚不知道是什么罪,但是我确切地感到有罪。
  终于,门开了,鲍威尔走进来,后面跟着琼斯。现在,鲍威尔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显然比我在德琼公司那光亮照人的会议室里见到他时要感觉好多了,他在我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坐下,琼斯则拉过一把椅子,靠墙放好,坐了下去,手里拿着笔记本。
  鲍威尔身体前倾,目光严厉地凝视着我,好像足有一分钟,我本来已经感到不安了。他这样看着我并没能使我的不安有任何缓解,不过,我还是坚持一动不动地坐着,跷着二郎腿,双手摆在大腿上。
  “默里,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讲吗?”他问道,声音急促而有力。
  “关于哪方面的?”我试图装出漫不经心的口吻,但是要装出在星期一晚上被带进警察局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岂不是荒唐可笑。我心里很紧张,这鲍威尔知道。
  “关于戴比·蔡特谋杀案。”
  “谋杀案?我想你曾说过那是一次事故或是自杀。”
  鲍威尔不喜欢别人揭他的疮疤,提起他早先的观点。“现在,我们知道这是一起谋杀案。”
  “那正是我一直对你说的,”我说。
  鲍威尔又向前倾了倾身子,靠我更近了。“不要跟我耍小聪明,小家伙。那是谋杀,我知道,你也知道。而且我们两个都知道凶手是谁,不是吗?”
  噢,我的天哪,我想道,他认为是我干的,我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好了,再给我讲一遍那天晚上的事情经过吧,”鲍威尔说。
  我尽可能详细地讲述了那晚的情况,但是鲍威尔还嫌不够,当他问起我从坦普尔地铁车站乘车回家途中的情况时,我变得局促不安起来。我所记得的一切就是,我满脑子里都是戴比的影子,那些情景我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我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间乘上地铁火车的,也记不得是什么时间在格洛赛斯特路车站下的车,确实记不清楚那天晚上后来一段时间里干过些什么事情。
  鲍威尔觉察到了我的忐忑不安,当我说完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一派胡言。”
  我木然地看着他。
  他站起来,开始在小屋里来回踱步。“还是让我来告诉你我了解的情况吧,你和受害人一起离船,几个醉鬼撞见了你们,你们两人一起向泰晤士河河堤地铁车站走去。夜色漆黑,大雨如注,能见度极差,当你认为没人看见时,你便抱起受害人,把她扔进了河里。”
  我强压住怒火,我他妈的干吗要像犯了罪似的?这简直荒唐至极,我应该感到愤慨,但是我所能说出来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不”字。
  鲍威尔两大步跨到我跟前,他没有碰我,但是,把他的脸贴近我的脸,只有3英寸距离。我能闻到他呼吸中的洋葱味儿,看清他那长满粉刺,油光发亮的皮肤。“我知道这就是实情,默里,因为我有个见证人,他目睹了整个过程。”
  一个见证人?那是谎话,我猛地恢复了镇静,头脑清醒起来。
  “见证人是谁?”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听着,默里,见证人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有一份宣誓证词。”
  “是认识我的人写的?”
  “我说过我不能告诉你。”
  罗布!肯定是他,凯茜提到过那天晚上罗布看见我和戴比一起上船的,他究竟对警察说了些什么?
  “怎么样,我们写个供述好不好?我们知道是你干的。”鲍威尔又踱起步来。“你要是现在说了实话,对我们大家都可能更加有利。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假装已没有意义。我刚才说了,我们有一个见证人,我们有证据。”
  要是再让鲍威尔威胁下去,我他妈的都要疯了。我朝一直在不住手地做笔录的琼斯点点头。
  “让他把我刚才说的话打印出来,我签字。在那之前,没有律师在场,我什么也不会再说了。”
  接下来的5分钟里,鲍威尔千方百计地想引诱我说话,但我始终保持沉默。最后,他只得作罢。“默里,你是个犟杂种。但是,别担心,我不久又会见到你的。”
  鲍威尔和琼斯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审讯室里,等待着他们打印出我的供述。我仔细地核对了一遍,签上名字,然后离开了警察局。当我冲出警察局,走上街道时,我感到双膝发软,我的处境非常危险,我知道鲍威尔一直在威胁我说一些我不该说的事情。我猜想他一定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可以逮捕我,但是,毫无疑问,我已身陷困境。如果鲍威尔觉得自己没有充分理由的话,他是不会枉费力气来复审此案的。
  鲍威尔这人的脾性令我担心,我发现他是一个速断速决的人。他非常粗暴,缺乏耐心,我不安的是,他收集证据时是否仔细认真,一丝不苟。他认定我有罪,他会不择手段地置我于死地。
  我相信鲍威尔通常都会成功的。
  谋杀!被指控犯有内幕交易罪似乎已经够糟糕的了,但与谋杀相比显得微不足道,而且偏偏是谋杀戴比。
  我一回到家便给丹尼打了个电话。很巧,他这么晚还在工作,他的劝告很明白,认真对待鲍威尔的怀疑。但是,鲍威尔还不可能有充分的证据来指控我。如果鲍威尔再想与我谈话,我应该予以拒绝,除非丹尼在场。在此之前,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静观事态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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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酒吧里又阴又暗,里面没几个人。时间尚早,我便要了一杯戴维啤酒,慢慢喝着,等候卡什和凯茜。
  我未见卡什就先听到他的到来了,他从上面的街道走下台阶时,说话的声音在这间很空的地下室回响着:“天啊,凯茜,这下面简直像停尸房。”
  我选了个安静的地方和他会面,这可能是个错误,卡什的声音在这里可能会比在座无虚席的酒吧里传得更远。我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见有三对搂抱在一起的男女,他们也是冲着这儿的安静和幽暗而来的,还有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酒喝得很猛,马上就要醉了,这儿应该说是安全的。
  和卡什会面我有顾虑,而他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和我见面。他咋咋呼呼,急急忙忙进了酒吧就伸出手,笑容满面地直奔我来。“保罗!很高兴见到你,近来怎么样?”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凯茜在他后面几步。她谨慎地对我露出甜甜的微笑,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小伙子,发生在你身上的事真是够你受的,凯茜全都告诉我了,我简直无法相信他们居然对你干出那种事来。”
  我发现自己开始对他产生了好感,他的关心看起来确实是真心的,听到有人相信我,心中好不高兴,小心,我警告自己,信任卡什是一件危险的事。
  “你好,卡什。”我冷冷地说,随意地握了握他的手,看样子他被我的冷淡刺伤了,我心软了。“要来杯饮料吗?”我问道,如果算不上友好,我也在尽力显得客气些。
  “当然,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他答道,指了指我那一大杯戴维啤酒,一会儿我就把啤酒买来了,还给凯茜要了一杯毕雷矿泉水。
  我端着饮料回到桌旁,明显地感到了一种尴尬的气氛,我一句话也没说,把饮料放到他们面前。
  卡什抿了一口酒,做了个鬼脸,说:“有意思。”我们三人都没说话,他觉得很不自在,凯茜也一样。我发现自己并非真的想和卡什谈什么,真后悔同意这次约会。“你对这两个星期的市场行情的了解并不差。”卡什打破僵局说。他喋喋不休地谈论市场行情,说了足有5分钟,我基本上都没怎么插嘴。
  就在这种一头热的谈话快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凯茜开口说:“我认为你们俩彼此有很多东西可谈,所以把你们拉到一起。保罗,你为什么不说呢?”她语气坚定地说。“把证券协会进行调查的情况告诉卡什。”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全告诉了他,卡什从头至尾都听得很专心。最后他说:“我好像觉得这事站不住脚,看来他们没有第一手证据。”
  “证券协会找你谈过吗?”我问他。
  “找过,”卡什回答。“这事差点吓得我命都没了,先是你告诉我鲍恩来找过你了。接着,贝里曼来盘问我,后来,你又因内幕交易被解雇。”
  卡什喝了一大口啤酒。“我很担心,我是说,我知道自己没干错事,但是,只要有丑闻,像布龙菲尔德-韦斯那样的银行总爱找替死鬼。”
  “上个星期,忽然我被叫去与伦敦总部的头儿见面。他告诉我,证据已经找到了,乔·芬利一直靠内幕消息大量吃进美国石膏公司的股票为自己牟利,他还为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积累了相当可观的债券,不过,上面已经相信公司内再无他人与此有牵连,我简直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凯茜饶有兴趣地听卡什说着,她专心致志,紧锁双眉。“我不懂,”她说,“为什么保罗没被排除嫌疑,如果证券协会认为卡什与此事无关,那么,除非他们认为乔和保罗保持着定期联系,否则,就证明根本不存在保罗获取内幕消息的渠道。”
  “对。”我说。
  卡什也点点头说:“对。你应该找个人把这件事说清楚,找德琼或证券协会,谁都行,我支持你。”
  我笑了笑,“谢谢你,卡什。”我心里很感激,卡什逃过这场丑闻,没受任何伤害,他肯定最不愿意重提这个问题,能主动提出这么做,真不容易。于是,我答应道:“我明天上午给证券协会打电话。”
  我喝了一小口啤酒又说:“不知道乔是否知道戴比注意上他了。”
  “什么意思?”卡什问。
  “唔,戴比曾向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的鲍恩透露过,说正在发生一桩诈骗案,乔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暴跳如雷。”
  “你的意思可能是乔杀了她?”
  我扬了扬眉毛说:“有这种可能。”
  “天啊,可能真是他干的。”卡什说。“不过,我不大相信这事儿全是乔一个人干的。”
  “为什么?”我问。
  “喔,得有人给他提供消息,我是指一家德国公司收购一家美国公司,身居伦敦的证券交易员怎么会知道这事呢?”
  “不小心说漏了嘴?”
  “就算是吧,不过,不可能。”
  我想了一下说:“有没有可能是欧文·派珀?这种事他很在行,不是吗?乔认识他吗?”
  “我也正往这方面考虑哩,”卡什说。“对,乔认识他,我不太清楚他们怎么相识的,但是,不知怎的,他们彼此相当熟悉。”
  我揉了揉下巴,又思考了一会儿。“有可能,可是,怎么才能搞清楚呢?”
  “或许从他的交易单据上能找出点头绪!”凯茜说。“这些单据应该还在,明天我找找看。”
  “值得试试。”我说。
  “啊,真高兴有点儿进展了。”凯茜说。“卡什,现在我们还有点儿事想跟你谈谈。”
  我警惕地看着凯茜,我愿意相信卡什与美国石膏公司的内幕交易这一丑闻没有任何瓜葛,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一切事我都信任他。
  “保罗,我认为应该告诉他,请相信我。”她说。
  我犹豫不决,我很想相信凯茜,我发现自己很难相信卡什就是特里蒙特资金公司背后那个操纵者。我想,真是见鬼了,干嘛不当面和他对质呢?好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支支吾吾地想从有关人员口中找到答案而又不惊动他们,我渐渐失去了耐心,我想知道真相,现在就想知道。
  “好吧,”我点点头。“卡什,我给你再来杯酒,要听我给你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会需要再来一杯的。”
  我又给卡什买了杯酒,然后把戴比被害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基本上全都告诉了他。我第一次看到卡什张着大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讲毕了,我直视他的眼睛问:“怎么样?”
  过了片刻,卡什才回过神来。“天啊!”接着惊呼:“我的上帝!”
  我问卡什:“我问你几个问题,介意吗?”
  “不,当然不,请说吧。”卡什心不在焉地说,心里还在想着我刚刚告诉他的事。
  “本州银行根本就没有为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发行的债券提供过担保,这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卡什气得两眼冒火,问我:“你认为我参与了这件事,是吗?”
  卡什的反应好像不是装出来的,不过,他歪曲事实的本领也是路人皆知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这种想法确实在我脑子里出现过。”我告诉他。
  卡什的火气一会儿就消了。他说:“是啊,你是会这么想。”停了停,他又说:“听着,你吃了苦头,我喜欢你。”他见我扬起眉毛诧异地看着他,忙一个劲儿地摆摆手。“绝对不是撒谎,我说的是真心话。有些客户愚不可及,有些客户精明有加,我把你归入最精明的那一类。我真的不是在恭维你,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客户,对吧?”我同意他最后这句话。
  “不过,我愿意尽全力帮助你,我和你说的这事儿毫无牵连,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没关系。我们俩联手应该能找出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在这之前,只要你愿意,尽可把我划入重大嫌疑犯之列。”
  我觉得自己想相信卡什,不相信他很难,起码他主动提出的做法好像值得试一试。
  “行,从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债券发行开始。”我说。
  卡什笑了,“好,让我想想,那全是韦杰尔干的,他和发行人有关系,全纽约唯有他一人在交易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债券。有一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谈到这笔生意,还问我能否帮他销售一些,我记得他当时说要干得快。”
  “你怎么确定找哪些人呢?”
  “想起来了。韦杰尔建议我找哈尔兹书格良行试试。德琼公司似乎也是个当然选择,这种事正合汉密尔顿的胃口,虽然操作起来有点儿复杂,前景也不大明朗,但只要精明干练,干成了,收益则相当可观。”我点头表示同意,汉密尔顿就喜欢买这种债券。“实际上,在那之前一个星期,汉密尔顿就请我为他留心高收益的3A买卖。所以,一拍即合,一个上午就全妥了,根本不需要销售部任何其他人插手,一笔漂亮的交易!”
  “而且,对韦杰尔还很方便,参与的客户和销售人员越少,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卡什叹了口气说:“你说对了。”
  “好了,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的情况呢?它归特里蒙特资金公司拥有,你知道吗?”
  “不,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它归属于谁。不过,有件事非常奇怪,想起来了,那是在我们售出特里蒙特债券后不久就开始了。”
  卡什抿了一口酒。“从前我和杰克·索尔蒙做过大笔生意,他总是一天到晚买进卖出,只要涨上0.8个百分点,他就赚了,没看准就大赔,推销员都做这梦,大笔的佣金。”
  “后来,情况忽然变了,他还是很活跃,我当然挺高兴,可是他开始赚钱了,他开始做大宗的高风险交易。你知道,就是高风险债券、反向浮息票据这一类非常复杂的交易,有些弄得很糟,不过,他赚的肯定比赔的多。”
  “杰克·索尔蒙能从那些债券中赚钱,好像让人觉得有点蹊跷。”我说。
  “相当蹊跷,”卡什说。“不过,不是他,他本人从未作过重大决定。当然,他假装是他在决策,我也不去追问,任他假装,不过,我每次总是让他有时间放下电话,同人商量之后再回来买我的债券。”
  “这还说得过去。”我说。然后,我告诉卡什我是怎么看到杰克在买进费尔维公司的债券之前向某人请教的。
  有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后来,卡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杰克不是个好东西,不过还不知道他这么坏。”
  “你小时候就认识他?”
  卡什叹了口气。“是的,那时,我们并不十分亲密,我想当时我比里基要讨喜点,后来过了好久他才改名叫杰克,他长得一副讨厌鬼的样子,干的事儿也令人讨厌。其他孩子总是欺侮他,直到……”卡什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不作声了。
  “直到什么?”我紧追不放。
  “直到他开始贩毒,他跟两个又蠢又丑的大个子搅在一块儿,把各种各样的毒品卖给我们街区里的孩子。哦,里基从不亲自卖那玩艺儿,他鬼得很,但这全都由他操纵。”
  “我还记得曾有另一个小子企图挤进里基的地盘,结果腰上给捅了两刀,一命归天了,都知道是里基手下的人干的,我觉得里基一定是幕后指挥者。”
  “可你仍是他的朋友。”
  “哦,是的。我是说,里基很聪明,他知道在布朗克斯卖毒品没什么大前途。所以,他先上了哥伦比亚大学,后又进了哈佛大学商学院,毕业后在投资银行搞到了一份好工作,干那工作光脑子灵光还不够,还得有敬业精神。
  “我曾告诉过你,能把小伙子们送上华尔街,我多自豪。唉,里基在我们这群最成功的人中也算一个,我想我原来挺欣赏他,当然,我那时就知道他在铤而走险,但是无论如何得有人干事儿啊。我们一起干成过几桩好买卖,所以也就不计较他那些过失了。但是,杀害戴比·蔡特另当别论,还有格里格·肖夫曼。”卡什边说边摇头。
  “我们不知道谁杀害了戴比,”我马上指出。“看来不是你杀的,韦杰尔又在美国,可警察认为他们知道。”
  凯茜和卡什询问地望着我。
  “鲍威尔警官认为是我杀的,他说他有人证。”
  凯茜看起来害怕极了。“太可笑了。他不是当真的,是吗?”
  “不,他很认真。”
  “但他没有证据。”
  “我想他还没找到所需的全部证据。不过,恐怕他能找到。”我忧心忡忡地说。
  “这怎么可能呢?”凯茜问我。
  “有人会给他提供更多证据。或者,我想鲍威尔自己也会捏造一些证据的。”
  “那证人是谁?”卡什问道。
  “我怀疑是罗布,”我对卡什说。“凯茜曾说那天晚上罗布看到我和戴比在一起来着。可是,我弄不懂他为什么要对警察说假话。”
  “或许是他杀了戴比。”卡什说。
  “或许是他。”完全有可能是他,也可能是乔或者韦杰尔,甚至可能是派珀。不过,罗布爱着戴比,乔否认是他干的,韦杰尔当时还在纽约,派珀好像真的不知道戴比死了,我们就是不知道,甚至可能是别的什么人,韦杰尔雇来的枪手,杀死戴比之后就消逝在茫茫雨夜之中了。
  我们就这么讨论来讨论去,折腾了一个小时也没理出个头绪。最后,我们只得作罢,喝完了酒,拾级而上,融进了九月黄昏的暮色中。卡什边跟我和凯茜道别,边往出租车里钻,卡什咧嘴对我们笑笑,他那几近淫荡的笑容表明我和凯茜关系的新进展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我和凯茜步行了大约一英里,来到考文特花园街附近一家情调浪漫的意大利餐馆,用了一顿愉快的晚餐,喝了一瓶意大利红勤地酒。餐毕,我们俩丢硬币决定去哪儿过夜。结果我输了,就和凯茜一道乘出租车去了汉普斯特德。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我才回到自己的寓所,一进门,我就感到一种异样的气氛。
  我随手仔细把门关好,然后走进起居室,一切都是原样,跟我头天离家时一样。一股清新的空气从敞着门的卧室那个方向吹了进来,我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一格窗户玻璃被打碎了。
  天啊!又失窃了,两个月前才有人撬门洗劫过我,我不知道他们干嘛不厌其烦地来光临我的住所,我屋子里又没多少东西可偷。
  一阵恐惧袭上心头,我忙回头看看起居室。我的奖章还在原处,上次被盗之后新买的电视和廉价音响也都还在,我打开小酒柜,好像也没人动过。
  回到卧室,我又看了看窗子,有人爬到下面的车棚顶上,敲碎玻璃,打开窗闩爬了进来。我一个劲儿诅咒自己为什么没上锁,但夏天我总是开着窗睡觉,天天早上拿钥匙锁窗也太麻烦了。
  我里里外外又查看了十几分钟,就我能想得起的,什么东西也没丢。我坐下来想了一会儿,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破窗而入却分文不取。
  奇怪。
  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我考虑应该报警。但是,在近来经历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之后,报警的结果好像不怎么吸引人,另外,也真没什么可调查的。
  于是,我开始干我的事儿。
  证券协会的行为令我失望,按凯茜的推理,我觉得他们应该明白,如果卡什被证明是清白的,那么我也同样。但是,贝里曼没那么说。他承认没有牵涉到我的确凿证据,可又说我还得接受调查。我问及有关他和汉密尔顿作的那桩交易,即我被解雇,证券协会就取消调查。贝里曼拒绝就此事作出回答,只说我和德琼公司之间的协议与证券协会无关。接着他模模糊糊地提到“双重调查”。那一定是指该死的鲍威尔。
  我生气地放下电话,我还指望他当场就宣布我完全无罪呢,整个一个大傻瓜。贝里曼居然不承认他和汉密尔顿之间的交易,虽然我很恼火,不过并不十分意外。
  还好,还没糟透,贝里曼没有掌握对我不利的具体证据,只要鲍威尔不先搞倒我,总有一天会还我清白。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是凯茜,她刚刚查完乔填写的交易单,他填写了一些与美国石膏公司债券有关的单据,这事花了她两三个小时。但是,通过一张张地查阅这些单据,她弄清楚了乔是如何积累和利用这些交易的,一半证券卖给了一家列支敦士登小银行的名义帐户上。凯茜从没听说过这家银行,不过卡什知道,派珀偶尔碰上非常敏感的买卖,就通过这家银行运作,这家银行看不出和他有关系,只有卡什、乔,可能还有另外两三位可信赖的市场操作员知道,要确切证明派珀买了石膏股份很难,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派珀和乔一直在合伙干。
  我拿出一本拍纸簿,勿匆记下我一直在思索的一些问题,接着又统统划掉,我觉得就快水落石出了,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塔希提大饭店、美国石膏公司、派珀、乔、韦杰尔,还有卡什,这些好像彼此全都有联系,我越想越觉得这些联系错综复杂。然后,还有个罗布,罗布,他威胁戴比,威胁我,还威胁凯茜,他情绪冲动,难以捉摸,但他肯定就不是杀人犯?
  门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朝窗外一看,又是警察。
  我把他们让进楼,站在我的门口,一共四个人:鲍威尔、琼斯和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能进来吗?”鲍威尔问。
  “不。没有搜查证不能进来。”我回答。
  鲍威尔笑笑,递给我几张纸。“正好我带着。”说完,就从我面前闯进房间。“小伙子们,开始吧。”
  四个彪形大汉一进来,再加上我,房子显得更小了,我无事可做,就问他们:“你们找什么?”
  “请问,从你的股份交易记录查起,行吗?”
  我很不情愿地指给他们放股份合约记录的地方,一共就四本,都在那儿放着,我本来就不属最活跃的股市交易员之列。鲍威尔扑了过去,很快找到美国石膏公司的合同,抽了出来。
  “我们把这份留下,谢谢!”他说。
  然后,他扭头对站在他左右听候指示的那三个警察说:“好了,小伙子们,分头搜吧!”
  这三位按照吩咐有条不紊地干了起来,但他们一点热情都没有,只是鲍威尔在旁监督,不得不干。我尽量注意查看他们动过的每一件东西,尤其是鲍威尔动过的东西。我本来不是个疑心病患者,可我不想让鲍威尔“找到”我从没见过的东西,可同时看四个人我又顾不过来。
  忽然,从卧室里传来一声叫喊:“长官,瞧这个!”
  我和鲍威尔同时冲了过去,一个警察拿着一只耳环,一只廉价耳环,但颜色鲜亮,金环扣上垂挂着一粒长长的红色坠子。
  “干得好,小伙子!”鲍威尔边说边一把从那位年轻警察手上抓过耳环,举到我面前问:“认识这个吗?”
  我确实认得,我浑身冰凉,点点头,声音沙哑地回答说:“是戴比的。”
  “当然是。”鲍威尔用充满胜利的口吻说。“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就戴着一只这样的耳环,仅戴着一只。”
  他一直盯着我的脸,留意我面部的每一个反应。
  “你在哪儿找到的?”我问那个年轻人。
  他指着我床旁柜子上一个半长的抽屉说:“就在抽屉最里面找到的。”那只抽屉已经全拉出来了,床边地毯上扔的都是我的袜子。
  “你最清楚在哪儿。”鲍威尔龇牙咧嘴地笑着说。
  一阵愤怒袭上心头,我对鲍威尔的怀疑被证实了。“你栽赃。”我低声说。
  鲍威尔一个劲地笑。“人们都这么说,每次都是,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本该想出点与众不同的托辞来。小伙子们,走吧。”
  说完,他走出房间,手里紧握着那只耳环和我的股份合同记录,其他三个警察紧跟其后。
  从我面前走出门的时候,他敌意地斜睨着我说:“小子,你等着,快了。再过几天,我们可得好好谈谈了。再见。”
  我收拾完房间,就出去跑步。满肚子的火气驱使着我把自己折腾得比哪天都累。我围着公园飞快地跑,同时也更坚定了决心,凯茜说得完全正确,我消沉的时间太长了。我是陷入了困境,但我要抗争,摆脱困境。我还不太清楚该怎么办,但我决心要想出个办法来。
  现在,鲍威尔开始真的让我感到担心了,我不知道那只耳环怎么会跑到我的房间里来,他肯定是栽赃。
  我使劲儿想。
  对了!昨天晚上的事,一定有人溜进我的房间,把耳环放在抽屉里,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东西一样没少,不管怎样,无论这人是准,他一定知道鲍威尔今天要来搜查。否则,就是他们向鲍威尔透露了消息。
  鲍威尔说他会很快再来,这我毫不怀疑,被指控谋杀罪可不是好玩的。从理论上讲,我应该乐观地相信英国的司法体系会还无辜者以清白,但显然鲍威尔认为他有充分的理由对我提出诉讼,而且他确实一副总是能让罪犯伏法的干练样子。
  无辜者进大牢的事不稀罕。
  我飞快地跑着,不过,却几乎没觉得腿疼或肺部呼吸急促。我自动地沿着平日的路线保持速度跑着,避闪开公园里散步的人。
  这全都是因为罗布!他一定告诉了警察,说看见我把戴比推下河去,可能把耳环栽赃到我头上的也是他。他为什么要这样?我决定弄个明白。
  罗布住在离厄尔斯考特路不远的一套底层公寓里,15分钟就能到。不过,怕他不在家,我还是决定等到晚上7点半再去。推开一扇铁门,走下几级台阶,进到一个小内院里,随后我按了按门铃。
  罗布打开门,他光着脚,穿着T恤和旧牛仔裤,左手拿着一听斯特拉啤酒,他看见我,一脸不高兴:“你想干什么?”
  “可以进来吗?”
  “不行。”
  我先把一条腿挤了进去,罗布耸耸肩,转身走向起居间。“好吧,那你就进来吧。”
  他走到正对电视的一张灰色扶手椅前猛地坐了下来,这间房子干净整齐,家具不多,朴实无华。他落座的椅子旁已有三四个空啤酒听。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起居间,不请自坐。
  罗布抬起手,喝了一大口啤酒,他没请我喝点什么就发话了:“你想干什么?”
  “占不了你多少时间。”我回答。紧接着我告诉他:“我知道戴比死的那天晚上,你在跟踪她。”
  罗布镇定地看着我,他脸上既无吃惊的样子,也无否定的表示。
  “我干吗要那么做?”
  “因为你妒嫉我和戴比。”
  “可笑。”
  “两年前你和她好过。”
  “正如你所说的,那是两年前的事,”他没精打采地坐在那把大扶手椅里,那副傲慢的样子惹恼了我,我猛地提高了嗓门。“听着,戴比的室友费利西蒂告诉我,戴比死之前你一直在骚扰她。凯茜也说你告诉过她,戴比被人推到河里淹死的那个晚上,你在跟踪她。你看,我都知道,像那样无耻地追女人,真让人恶心。”
  我最后那句话击中了罗布的痛处,他忽然来了精神,眼冒怒火,满脸通红,拿着啤酒听的手朝我一挥,泛着泡沫的浅黄色液体雨点般洒落在地毯上。
  “你这杂种!”他咒骂着。“你这个该死的杂种,先是抢走了戴比,现在又抢走了凯茜。行,我告诉你吧,你抢走了我的女人,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了,没那么便宜!没门!”说到最后,他使劲儿喊。
  “不是我故意把凯茜从你身边抢走,是你自己失去了她。”我说。
  罗布听见这话可不乐意了,他一下子从椅子里站起来,厉声喊叫着:“少说屁话吧,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把我的生活给毁了,彻底毁了,别坐在那儿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啦,你这个自鸣得意的杂种。”
  他身子一歪倒在椅子里,低声说:“我爱戴比,我多爱她啊!分手后的日子多难熬啊!”罗布说到这儿,声音低得像是在耳语,“在某种程度上,我追求其他女人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想她,我做得不错,把感情深深地埋了起来。”
  罗布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接着说:“后来,你来了,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她总是跟你调情,总是和你一起出去吃午饭或是去喝点什么。我知道在发生什么,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找能看见,我得采取行动来阻止这件事。”
  “所以,我求戴比和我结婚。她不答应,但我仍不放弃。最后,她让我滚开,我一下子垮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就遇害了。”
  罗布说完,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抬起头,用手揉揉眼睛,我看见他两眼泪光闪闪。
  “我一蹶不振,后来,凯茜来了。这是我碰到过的唯一一位像戴比一样的好女人,而且非常迷人。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却把一切都表示得清清楚楚,和她在一起感觉很好,真的很好,而紧接着我发现,你也一直在打她的主意。”
  罗布瞪着我,两眼充满仇恨。我想,他决不会原谅我。他对他自己不满意,对他与女人们的关系不满意,而我则成了他不满情绪的根本原因。
  但我想知道答案,我问他:“那么,你看到杀害戴比的人了吗?”
  罗布一下子轻松起来,他就着啤酒听喝了一大口酒,笑着说:“可能看到了。”
  “是你杀的吗?”
  “当然不是。”他照样满脸堆笑地说道。
  我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愤怒。“你告诉警察,说你亲眼看到是我把戴比推到河里的,是吗?”
  罗布笑而不答,我真想给他一拳。
  “因为如果你告诉他们,你看见是我,那你我都知道那是撒谎,作伪证可是要严惩的。”
  罗布似乎无动于衷。“警察自然找我当面谈过,我讲的事情也许最终会在法庭上见分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将坚持我说过的话,当然说的是事实。”
  “耳环是怎么回事?”我问。
  “什么耳环?”
  “戴比的耳环,她被害当晚戴着的耳环,你放在我家里栽赃的那只耳环。”
  罗布看来确实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应该提醒你,企图恫吓证人也是要严惩的,你一走我就打电话给鲍威尔警官,告诉他你来过了。”
  看得出,除了可能再惹更多麻烦以外,我什么答案也得不到。罗布向警方提供了不实之辞,即使上法庭他也不会改口,到时他的证词就是我杀人的有力证据,我无法证明他作伪证。
  于是,我起身走出罗布家。
  15分钟之后,我又回到自己家里。我疲惫不堪,脑子里乱成一团,怒火填膺,罗布恨我,他对警察撒了谎,我很快就会被指控犯有谋杀罪。
  而我呢,什么线索也找不到,一点办法也没有。
  罗布、戴比、韦杰尔、乔,一个个在我脑子里打转,我的大脑疲劳极了,几乎都快麻木了,我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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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虽然我很疲倦,但睡得并不踏实,醒了好几次,窗外还灰蒙蒙的,我就爬了起来,穿上跑步的行头,围着公园跑了起来。我跑了两圈,睡眠不足跑步可不是件舒心事,但它让我冷静了。我回到家,冲了个澡,吃了几片烤面包,喝了点咖啡,感觉好多了。我往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给凯茜挂了个电话。她刚刚上班,我要她和卡什尽快来我的住处,我说事情很紧急。
  十点左右,凯茜和卡什来了。我告诉他们鲍威尔来搜过我的住处,告诉他们我去找过罗布,我把头天脑子里想的全都告诉了他们。
  最后,我又把主要的说了一遍,“我们不知道谁杀了戴比,可以肯定韦杰尔与此事有关,但是,戴比遇害时他不在英国,我怀疑罗布可能也与此事有牵连,而且,我还认为特里蒙特资金公司诈骗案在此事中起着重要作用。可我无论如何也搞不清它们之间的关系,同时,我自己也面临极大的麻烦。鲍威尔只需再找出一件证据就行了,而且,好像许多人都十分乐意再为他捏造一件,这样就可以把我拘捕起来,除非我能找出杀害戴比的凶手,否则,我将被指控犯有谋杀罪,你们俩谁有办法?我真的束手无策了。”
  卡什轻声说:“哎呀,我觉得这事可真有点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凯茜没说话,她正在思考,我没吱声,希望她能拿出个办法来。
  凯茜最后说:“好,我们这样试试看,关于谋杀戴比的凶手我们都掌握了些什么情况?”
  “戴比被害时那人一定就在伦敦。”我先开口说。
  “对,而且他很可能就是在幕后操纵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的人。”
  我点点头。“千真万确,杰克·索尔蒙肯定跟某个人说过,而那人清楚股市的内幕。”我想到了更多的情况,那人同意了杰克·索尔蒙购进费尔维公司债券的提议。
  我告诉过汉密尔顿,觉得做费尔维债券是笔挺不错的投资。
  凯茜打断了我的思路。她说:“韦杰尔运气好,没人查看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担保书,他那么干可是在冒险。”
  “那是私人配售债券,”我说,“那些文件不必存档,而且客户人数有限。”
  “非常有限,”凯茜接过去说,“实际上,只有两个客户,德琼公司和哈尔兹韦格银行。”
  “你说,韦杰尔提议找哈尔兹韦格银行,而你自己去找德琼公司,是吗?”我问卡什。
  “完全正确。”卡什回答。“就在汉密尔顿表示他对高收益的3A股有兴趣以后。”
  “好,可以肯定迪特韦勒是和韦杰尔一块干,他可能把特里蒙特债券塞进了客户的帐户,希望这么一来就没人会发现了。”我说。
  “德琼公司这边怎么解释?”凯茜说。
  “呣,非常奇怪,汉密尔顿居然没查担保书,或者起码让戴比去查一查。”我说。“罕见的错误。”
  唯一的必然结论就摆在那儿,眼睁睁地摆在我们三个人面前。
  是汉密尔顿。
  这不可能是真的,不错,可以说是汉密尔顿解雇了我,但他对于我仍然很重要,我钦佩他,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在这件龌龊事中,他自始至终都很坦率,这个结论根本就不合情理,我没有接受这个事实的心理准备。
  但是,一旦我接受了这个事实——汉密尔顿可能就是那个躲在幕后的人,一切都会变得明朗起来。汉密尔顿跟他商学院的老搭档韦杰尔联手制造了整个阴谋。他从卡什手中买进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私人配售债券时,完全清楚那是什么货色,就是他让特里蒙特公司投资菲尼克斯荣昌,就是他幕后指挥杰克·索尔蒙买进卖出。
  但他干的最恶毒的事是杀害了戴比。
  汉密尔顿在戴比的日记中发现她要和德琼先生会面,在她的桌子上看到了作好标记的特里蒙特公司招股章程,他知道戴比打算告诉德琼假担保之事,所以他得阻止她。
  于是,他就杀了戴比。
  我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万分震惊,从感情上我接受不了这个结论。
  “保罗,怎么啦?”凯茜探身过来摸了摸我的手。
  我结结巴巴地告诉了他们我刚才的想法,每句话都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来。
  他们俩人只是呆呆地望着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抽回手,走到起居室的窗户旁,俯视着沐浴在阳光中的小街,我越想越气忿,我觉得自己真蠢,被人出卖了还不知道,我要报仇,为我自己,也为戴比。
  “简直不敢相信,汉密尔顿从来都一本正经,循规蹈矩的,他不是我想象中的主犯,他太……”卡什一时没找到达意的词,过了一会儿,他说:“乏味。”
  “噢,我相信是他,”凯茜说。“我从来就不喜欢他,他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台机器。不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能告诉凯茜答案,我了解汉密尔顿的思维方式。我说:“汉密尔顿认为人生就是投机,而且要做赢家,赚钱让他迷了心窍,他喜欢的不是钱本身,而是赚钱的过程,而且他还是个冒险家。我想他是厌倦了公平交易,想找点更刺激的,就是最高明的犯罪,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他几千万,我敢打赌,他从中得到了极大的快感。”我的声音很小,言辞却很尖锐。
  “为什么要偷呢?那些傻瓜们每天都在大把大把地扔钱。”卡什咯咯地笑着说。
  不错,只要每分钟有人出生,卡什就决不会缺钱花。
  “那么,你的情况作何解释?”凯茜问我。“汉密尔顿怎么会让你到处探查了这么久呢?”
  “我想他别无选择,他知道我一旦起了疑心就会刨根问底,可能他觉得知道我在干什么,知道我探查的目标是什么,比让我自己一个人单干要好些。他确实以在把钱收回之前不能惊动诈骗犯为借口,劝我别把发现的情况告诉别人。我得承认,当时以为他会把一切都搞个水落石出。我想有关荷属安的列斯群岛那些律师的事全都是编造出来的,现在看来,他可能根本没去过那儿。”
  “可是,他为什么不把你也杀了呢?”
  我停了停,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没杀我,大概是一个月内死掉两位雇员,显得有点出格。”也许是他太喜欢我了,我心中暗自想道,我很难摒弃自己是汉密尔顿得意门生的自豪感,对汉密尔顿的憎恶感再一次涌遍我的全身。想想看,我居然钦佩过他那种人!
  不过,汉密尔顿曾经企图阻止我进行调查,而且差一点儿就得逞了。忽然间,调查购买美国石膏公司股份之事也清楚了。“贝里曼说得对,汉密尔顿根本就没和证券协会做过任何交易。”我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凯茜迷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他用调查我购买石膏股份之事作为解雇我的借口。我一辞职,汉密尔顿就很容易到处散布谣言,说我进行内幕交易给抓住了,弄得哪个证券机构都不敢雇用我。随后,为了确保不让我再在证券界干,他指使罗布指控我是杀人嫌疑犯,还撬窗入室把戴比的一只耳环放在我家里栽赃,那只耳环是汉密尔顿把戴比推下河时掉下来的。”
  “不过,罗布为什么要帮他呢?”
  我回答不出来。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卡什问。
  “去报警吗?”凯茜问我。
  我摇摇头,“不能报警,我们没有证据,汉密尔顿一旦意识到警方在调查他,德琼公司就别想再见到那笔钱。你们得牢牢记住,我仍然是鲍威尔想投入铁窗之内的人,他不会那么轻易罢手的。”
  凯茜点点头,露出忧虑的神色。“你还是摆脱不了困境,要是告诉鲍威尔炒你鱿鱼的老板就是谋杀戴比的真凶,他不会相信的。”
  “再说,我还想亲自抓住这个杂种。”
  “那我们怎么干?”
  “先把德琼公司的钱弄回来。”
  凯茜和卡什望着我,茫然不解。
  “把德琼公司的钱弄回来,”我说。“这样就可以揭露汉密尔顿参与了整个事件,到时候,鲍威尔不听也不行了。”
  “嗯,这听起来倒是绝妙的主意。”卡什表示赞赏。“可到底该怎么干呢?”
  “我会有办法的,让我想想。”
  我睁大两眼望着窗外,他们两人静静地等着。
  我相信肯定会有办法的。
  我简要他讲了初步设想之后,我们花了两个来小时讨论完善,最后制订出了一个非常切实可行的计划。
  我和卡什、凯茜一起乘出租车返回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在接待厅等了个把小时,凯茜终于抱着一大摞招股章程、年度报告和计算机打印资料出来了,我接过那摞东西就回家了。
  立即开始干起来,我手头有五家目前处境艰难的美国公司的资料,我把年度报告、两年来的价目一览表和标准普尔氏公司、穆迪氏投资者服务公司及一些经纪公司的报告分门别类理成五堆,然后开始研究这些资料,我需要找出一家正合要求的公司,对每一家公司我都得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去衡量,即我个人对该公司前景的看法,汉密尔顿的看法以及市场可能持有的看法。我必须把这些看法准确无误地综合到一起。
  直到下午三点钟我才休息,我要打几个电话,第一个打到德琼股份有限公司,接电话的是卡伦。
  “嗨,卡伦,你好吗?我是保罗。”我说。
  “很好,你好吗?”听到我的声音,卡伦好像很高兴。
  “汉密尔顿在吗?”
  卡伦的声音一下子严肃了许多。“我去看看。”
  等了几秒钟,电话里传来汉密尔顿的声音。“我是麦肯齐。”
  我没想到听见汉密尔顿的声音会激怒我,那是一种生理上的厌恶;两耳嗡嗡响,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我都能感觉到衬衫和汗毛的摩擦,恶心得直反胃,从理智上,我知道汉密尔顿出卖了我,但直到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这件事从感情上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喂,汉密尔顿,我是保罗。”
  “啊,保罗,你好吗?”
  “还不错,我想问你点儿事。”
  我几乎都能感觉到汉密尔顿在那一头不自然的样子。“什么事儿?”
  “不知道我能不能来办公室继续工作到解雇通知期结束,我运气不佳,没能在证券市场找到活儿干,所以申请了几份银行的工作,我非常想提高一下信贷技术。另外,老呆在家里也烦了。”
  汉密尔顿稍加思索就同意了。“行,非常欢迎,当然,恐怕不能让你参加交易。不过,你来我们非常高兴,实际上,确实有一、两项分析需要有人做。”
  “好,明天早上见。”我说道。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下一个电话是打给克莱尔,不出我所料,毫无问题。她态度积极,很愿意帮忙,丹尼要难些,我知道对他要求得太多了,他得处理大量法律方面的事务,而一旦我们的计划失败,他连一分钱也拿不到,我不觉得我们干的实际上是违法的事,但我清楚离犯法也不远了,我和丹尼谈了半个小时,他终于答应帮忙,我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好,我真迷上电话了,我又拨了一个拉斯维加斯的号码。
  “欧文·派珀办公室。”电话里传来秘书有教养、有礼貌、高傲的声音,我要派珀接电话,秘书回答:“派珀先生此刻不在,你若有事我可以转告他。”
  我料到打电话不容易找到他,我事先就想好了留言,我告诉秘书:“当然可以,请告诉他保罗·默里来过电话。如果他两小时内不回电话,我将会打电话给内华达赌博管理委员会,谈谈派珀先生通过列支敦士登银行炒作美国石膏公司股份之事,请转告他,好吗?”
  这办法不巧妙,但很管用,十分钟后派珀就打电话来了,我没有再威胁他,我已经说过一遍,足够了,我彬彬有礼地请派珀帮忙,我告诉他帮我为什么对他有好处,帮了我,我们两人的问题就全部解决了,然后,我说了要他做的事情。
  派珀的反应让我吃惊,他很热情。“一定帮,为什么不呢?”派珀说。“我花费了大力气要使塔希提饭店的投资做到清白,而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这桩交易差点儿把事情全给毁了,不怕你见笑,我本来就打算不久要到英国来一趟,能让你不再找我的麻烦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向他保证会忘掉与他有关的那些事,又用了好几分钟讨论日期和细节后,我们就把电话挂了。
  我拨通了卡什的电话,他第一句话就问:“进行得怎么样?”
  “全都答应帮忙,派珀甚至好像挺喜欢这个主意,我觉得已经找到了我们要找的那家公司。”我告诉了他那家公司的名称。“请你查清楚这家公司的交易情况怎么样,股票属谁,今后几天是否可能有卖家,诸如此类的事。”
  “行,过会儿再谈。”
  真好,又穿西装了,走进殖民银行大楼,乘电梯到二十楼,我觉得有点儿紧张,但也感到胸有成竹。
  我一跨进小交易室,人们顿时鸦雀无声。杰夫、罗布、戈登、卡伦全都瞪大眼睛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又低头处理各自手头的事情,汉密尔顿没注意到我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坐在戴比的交易台前,顶替了她的位置,很高兴汉密尔顿还没找到顶我缺的人。
  我大步走进交易室,高声招呼道:“各位,早上好!”应答声很小。“你好,卡伦,想我吗?”我朝她大声说道,卡伦浅浅一笑,还行!
  我走过去,向坐在戴比位置上的小伙子作自我介绍,他告诉我,他叫斯图尔恃,我告诉他:“我叫保罗,也在这儿工作。”我用眼角余光扫视到杰夫显得很不自然。斯图尔特完全糊涂了,语无伦次的话脱口而出,他很清楚我是谁,他既不想失礼,又不希望让人看见自己同罪犯来往,左右为难。
  汉密尔顿打完电话,走了过来,他很友好,起码按他的标准是这样。“早上好,保罗!很高兴你又回来了,你可以坐你的老位子。”这个“老”字非常刺耳。“但你得遵守几条基本规则。在这儿期间,我希望你不要接触市场,因此,不要接电话,不要给任何推销员打电话。”
  “你不介意我用电话跟招工的人联系,是吗?”我问他。
  “不介意,你可以用。”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我桌上,对我说:“我想请你看一下几家美国地方银行的材料,这几家银行刚被降到3B级,而它们的债券利润高达12%,要可靠的话,我想购进一些。”
  典型的汉密尔顿,我想,只要我在,他就要尽可能最大限度地利用我。不过,我也高兴有点正事儿干,这样,我就用不着到处荡来荡去地找活儿干,引人注目,而可以埋头一心研究年度报告了。
  整整一个上午,没有一个人同我说话,我只是偶尔捕捉到他们投来的古怪的斜视,我确实不能怪他们,没人会喜欢骗子,真让人伤心,可能他们觉得和我共事降低了身分。不过,我想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企图捕捉罗布的目光,可他压根儿就不朝我这边看,他确实在专心打电话,两眼紧盯着显示器屏幕。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我看看交易室墙上的挂钟。10点59分,11点整的时候,我忽听到罗布喊:“汉密尔顿!克莱尔的电话,在二号线。”
  我看着汉密尔顿和克莱尔通话,我知道克莱尔说的什么,可无法看到汉密尔顿的面部表情,他们谈了5分钟,接完电话,汉密尔顿仰靠在椅子里,手摩挲着胡子,好兆头,他轻轻咬钩了,他就那么坐了两三分钟,尔后,突然起身朝我走来。我赶紧低头看着桌上的资产负债平衡表。
  “保罗,不知你是否愿意帮我查点资料?”
  “当然愿意,什么资料?”
  “一家叫米克斯·N·马奇的公司,听说过吗?”
  我凝神想了想,双唇微微撅起。“我想听说过,是一家零售公司,总公司在佛罗里达,我想,这家公司近来一直经营得很艰难。”
  “没错,”汉密尔顿答道。紧接着,又问:“还知道些别的什么情况吗?”
  “不,恐怕就这点儿。”我撒了个谎。
  “好,我刚才接到克莱尔的电话,这家公司的债券才20美分,人人都预料这家公司会提出破产申请,克莱尔说,谣传日本人要收购这家公司。”
  我扬了扬眉毛,汉密尔顿马上注意到了。他说:“是的,我知道这只是谣传,而且克莱尔对高风险债券所知甚少,但是,如果她说对了,我们一股能赚80美分;说错了,我们最多也只赔20美分。我认为值得试试,克莱尔马上就把材料传真过来,看看你能得出什么结论。”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犹豫了一下说:“请一定别把这事儿告诉公司以外的人。”
  “好的。”回答后我就开始工作,把公司存档的有关米克斯·N·马奇公司的所有资料都调集到一起,没过多久,克莱尔的传真就来了。我马上着手处理,四周堆的全是文件资料,我把财经资料一条条敲进计算机里。
  在头一天研究的五家公司中,我看中了米克斯·N·马奇。它是最理想的,20美分一股的投资看起来挺不错;即使破产,股东至少也能拿到50美分,加上还有收购的可能,这是一桩很有赚头的买卖,我希望它的诱惑力不可抗拒。
  接下来的四小时里,我对这家面临破产的公司进行了详尽的分析,我仔细地评估它的财产价值,把结果输进一个漂亮的空白表格程序里,打印出来给汉密尔顿看。他在我一旁来来去去好长时间了,已经看了不少资料,他看着表格,摩挲着胡子在思考。
  我让他自己去考虑,趁空赶快给凯茜拔了个电话,小声告诉她:“他上钩了,叫卡什给他打电话。”说完马上挂了。
  不出三十秒钟,电话板上的灯闪亮了,卡伦拿起话筒后叫道:“汉密尔顿,卡什在一号线上。”
  汉密尔顿正在沉思,他对卡伦说:“告诉他,我一会儿给他回电话。”该死!我没考虑到汉密尔顿这么滑头,会不上钩。
  卡伦打发了卡什后又朝汉密尔顿喊道:“抽空给他回个电话,他要和你谈米克斯尔·马什什么的。”
  汉密尔顿稍许显得有点紧张,但我知道他不会马上给卡什回电话,因为那样做显得太急切了,过了5分钟他才拿起电话,他和卡什谈了有半个小时,挂了电话,他走过来对我说:“啊,你挑了个好日子回来,很高兴你在这儿,你可以好好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米克斯·N·马奇公司之事可能比我们所想的还要有意思。”
  “哦,是吗?”我说。我的激动根本不用装。
  “刚才来电话的是卡什,真有趣,他想和我谈谈米克斯·N·马奇公司的事,东京证券交易所显然已经谣言四起,说日本的一家大零售公司要收购它。”
  我打断他的话:“那种事,不能信卡什的话,不是吗?”
  “是的,不能信。但是,令人高兴的是克莱尔提到的谣传与之相吻合,真正有趣的是卡什正在协调组织一批投资者,准备买下米克斯·N·马奇公司的巨额债务。”
  “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我装作不知。
  “他们的想法是组成一个专门中介公司买下米克斯·N·马奇公司的绝大部分债务,然后在日本人收购的时候,逼他们付出股票的票面价值。”
  “明白了,那么还有哪些投资人呢?”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位,但是实力非常强,欧文·派珀。”
  “可他是个骗子!”我大声说。“你肯定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吧。”
  汉密尔顿说:“他可能不是个正人君子,但是他很精明,他投2千万美元,卡什想要我们也投2千万,还有一位美国的投资者,卡什觉得从他那儿也能搞到2千万。”
  “好,我来再说一遍,看看是不是这样。”我接过话头。“德琼公司在专门中介公司投2千万,加上派珀与另外那位投资者的4千万,专门中介公司用这6千万美元到公开的市场购进股票,等米克斯·N·马奇公司被日本人收购时,日本人将会发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拥有多数股份的强大业主,而我们就可以根据股票发行条款书的规定,通过谈判让日本人付一大笔钱。”
  “完全正确。”汉密尔顿接着说:“如果没人收购,公司最后破产,那么,根据你的分析,我们也还是有钱可赚。”
  “对,那我们下一步干什么?”
  “显然,派珀已经起草好了文件资料,他聘请丹尼-克拉克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他明天上午到英国,我们可以在丹尼-克拉克律师事务所同他会面。如果愿意,你也可以来。”罗布在旁边走来走去,竖起耳朵想听汉密尔顿和我的谈话内容。“我能参加吗?”罗布问汉密尔顿。“我想多了解些高风险债券市场的情况,这样,一旦保罗最终离开这儿,你可能会需要帮手。”罗布说这番话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汉密尔顿扬起眉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回到交易台前,卡伦告诉我,事务所有位叫约翰·史密斯的先生打电话在找我,拿起电话,原来是卡什。
  “你就不能想个更好的名字吗?”我说。
  “嗨,这个名字总得有人叫嘛。”卡什说。“他吞钩了吗?”
  “吞了,鱼钩、鱼线,还有坠子,全吞了,只希望派珀能干得像你那么棒就好了。”
  “别担心,骗起人来,那家伙才真是个行家,否则,你以为他那么多钱是怎么来的?”
  “有道理。”
  “我得走了。”卡什说。“有笔卖给亚利桑那一家储贷银行的生意得马上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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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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