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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比海的幽灵

_9 海因茨·G·孔萨利克(德)
  
  几天后加勒比海沿岸各国仍未搜寻到阿尔特哈号的准确下落。阿尔特哈号失踪的时间越长,大开曼总督霍沃·贝福特先生越感惶急不安,面对各种情报,他束手无策。
  从空中,海上发回的各种情报堆放在霍沃先生的办公泉上,有关海盗的新情报不断增加……加勒比海成了一个巨大的狩猎场。沿海各国的情报机构联成了一个追寻猎物的情报网,甚至连古巴也加入到这个网络之中,随时向沿岸各国报告他们搜集到的情报。
  一股有关海盗船只的谣言在加勒比海地区迅速蔓延;加勒比海的幽灵又重新复活,海盗船神出鬼没,四处行窃。
  尽管身居伯利兹的费尔南多竭力为他的快艇辩护,他的快艇阿尔特哈号不是海盗船,几天前被人从港口偷窃。但是,近3天来警方得到的情报却是:
  在哥伦比亚的塞拉纳群岛附近的一艘游艇被抢劫后不久,有一艘美国佛罗里达的游艇在牙买加南部海域中部被海盗袭击一空。紧接着又从太空传来凶讯:牙买加的莫兰特群岛附近义有一艘荷兰出口商的豪华快艇被抢劫……据说海盗的船从侧面迂回到荷兰人的快艇附近的,当海盗船刚靠近那艘快艇时,两只气体喷射简便喷出一种浓密的无昧气体,顷刻间船上的荷兰人全都神志昏迷躺倒在甲板上,最后一个失去知觉的是荷兰船上的舵手。当时,他亲眼看见有三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身穿雪白考究的海军制服跳上甲板,其中有一个肩上还佩戴着军官标志的肩章。随后,荷兰船手便也失去了知觉。
  
  这则消息迅速传遍加勒比海沿岸各国。海盗在加勒比海接二连三的行窃做案,不仅威胁着各国领海的安全,而且直接影响了各国意识形态领域中的安定。因此,美国海军巡逻快艇,英国海军的海上巡逻艇和菲得勒·卡斯特罗的海军空中侦察机同时出动,他们在加勒比海上分段搜索,严阵以待,随时交换收集到的新情报。
  贝福特先生得到的情报和各国刺睫指挥机构得到的情报一模一样:空中侦察机和海上巡逻艇均无发现阿尔特哈号的行踪。但是,根据被劫者的报告,行窃的海盗船并不是阿尔特哈号。由此,霍沃·贝福特先生推断:他们追踪的是一支作战文明的“国际海盗联盟组织”。这支“国际海盗联盟组织”实际上和18~19世纪加勒比海上的海盗船队不差上下。阿尔特哈号是这支国际海盗联盟船队其中之一,他们将安德烈亚斯·赖赫作为人质,实在令人费解。因为据安内特·赖赫小姐所说,船主名叫乔安娜·泰伯,是个非常漂亮的人,这个陌生的名字从未有人听到过。她还声称什么要与赖赫结婚!真是莫名其妙!
  
  在伯利兹的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几天来心神不安,他驱车来到曾都贝尔莫潘,在那里他四处奔走,到处告状。当警察局长同他是否认识乔安娜·泰伯时,他只是傻乎乎地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法律顾问卡西拉博士陪同费尔南多一起来到贝尔莫潘,他发现费尔南多和往常不一样,他少言寡语,生怕漏出马脚……
  
  身居要职的几个伯利兹政府官员,对达尔奎斯出口公司近来发生的窃船案件并不感兴趣,他们只关注费尔南多兴旺的生意,因为他们每月都要从那里提取一定数量的资金作津贴。至于托尔金斯小姐根本无人过问。
  “吉姆是条喂不熟的狗。”在费尔南多和卡西拉博士从贝尔莫潘返同途中,费尔南多气愤地对卡西拉博士说,“他手中的钱大概能铺设一条通往萨巴岛的金光大道。吉姆又弄到多少钱?”
  “据被窃者说,可能有400万。”法律顾问答道。
  “哦,耶酥。”费尔南多喊道,“本来这些钱全归我们!1400万哪……1400万全是我们的。我要飞到萨巴岛和吉姆谈判。”
  “你真蠢,费尔南多先生,”
  正在开车的卡西拉被费尔南多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惊,突然刹住车,并将发动机熄火,“您自己单枪匹马去萨巴岛么?路易斯·维加斯已经将枪口对准您啦,追捕赖赫的安内特Ⅰ号上的全体人马也不听您的调遣……您还想干什么?我看您还是老老实实地经营我们的公司吧……”
  “您陪我去萨巴岛,卡西拉。”
  “我?不行。这事我从来没想过。”
  “懦夫。你这个没有尾巴的老狗!”
  “我是律师,是您的法律顾问,并不是私人刺客!我认为最理智的办法是在托尔金斯或者麦克·唐纳德告发我们之前,我们尽快把伯利兹的生意搞活,多赚点钱。”
  “他们为什么要告发我们呢?”
  “狗急还要跳墙。费尔南多先生,难道您忍心将与托尔金斯小姐多年的交情就此了结吗?剩下您这个单身汉……可她却走上了另一条道……”
  “我要杀了那泼死的赖赫。卡西拉,当初我如果干掉他,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您已经错过了机会,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卡西拉博士重新发动起汽车,“玛丽·安妮已和赖赫逃之夭夭了。费尔南多先生,一个海盗想改邪归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她得彻底清洗她过去的历史……”
  “她永远也洗不掉!”费尔南多冷笑着说,“她是加勒比海的幽灵。臭名昭著的女海盗。恶魔般的女人。无论什么样的假面具都遮盖不住她的本来面目!她永远是海盗!”
  卡西拉驾驶着汽车小心地超过一群背上驮着饲料袋子的驴群。“费尔南多先生,不知为什么我心里非常烦……”
  “烦什么。到妓院去散散心吧!”达尔奎斯打断卡西拉博士的话笑着说,“公司里还有玛丽·安妮小姐的不少存款。”
  “赖赫博士也不贫穷……”
  “他和我们相比,就象耗子比水牛,天地之差!”达尔奎斯讥笑着说。
  “我已经通过大开曼岛上的朋友打昕过了赖赫有很多钱财,足能使托尔金斯小姐过上王侯般的奢侈生活。”
  “钱。钱。钱。对玛丽·安妮来说它并不是主要因素。您不了解她,卡西拉博士,玛丽·安妮是魔鬼脱生的女人!她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液,而是液体炸药。您只知道现在的阔小姐托尔金斯,您的女老板。卡西拉,可是,您不知道卡塔赫纳皮肤刺画店里的玛丽·安妮!您根本不了解她的过去……人们可以篡改历史,但是谁也抹杀不了历史。”
  “如果她想试试呢?”
  “妄想!”
  卡西拉博士避开一条在马路上漫游的狗。“费尔南多先生,我们为什么要自讨苦吃?托尔金斯小姐和您本来都是平等的商业伙伴,你们各自都掌管着一定数量的钱财,可是,您把大量的钱都挥霍在赌场和女人身上,而托尔金斯掌管的却分文不动。您的银行存款已经少得可怜。我们难道要眼巴巴地等着公司破产吗?……”
  “您疯啦。卡西拉。”达尔奎斯喊道。
  “先别急。您自己有能力偿还全部债务吗?可是,托尔金斯小姐用她的私人存款却有能力偿还。如果她不愿意,那公司只有破产啦;尔后托尔金斯小姐可以再从破产管理者那里买回破产的公司。”
  “那又怎么样呢?”费尔南多问。
  “托尔金斯用这个公司做笔大生意,然后……然后用赚来的钱做些慈善事业。到那时她在伯利兹将象圣人一样被人们崇敬。如果她洗手不干海盗了,慢慢地就不会有人提起加勒比海的幽灵。她再把从前抢劫来的钱财和公司挣来的钱……全都分给穷鬼们,或者捐赠给病残者,或者捐赠给社会慈善机构……”
  “白日做梦,幻想的多么奇妙。卡西拉。”费尔南多摇摇头,“玛丽·安妮的头脑一时不会清醒的,她也不可能马上改邪归正,现在她才刚刚发现男人的价值,和从男人那儿所能得到的……这会使她丧失理智。不信等着瞧吧。卡西持。她若能理智,除非她热恋男人的情火熄灭。这就象一个渴昏的人喝上杯啤酒后才能清醒过来。”
  “那他们去萨巴岛又怎么解释昵?”
  “卡西拉,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们都是些流氓,他们现在另立山头,除了到海上收帐再没别的营生!如果走运,他们将落入美国或英国人手中,要是倒霉的话,这群流氓将落入菲得勒·卡斯特罗的手中,最终都免不了上绞架被处死。麦克·唐纳德和玛丽·安妮不一样……他虽然是个好舵手,但是,他在处事上却缺少理智和才能。玛丽·安妮是个天才……”
  “我们等着瞧吧!费尔南多先生。”
  卡西拉博士将车从大马路上拐进一条长满热带丛棘的羊肠小道,它是通往伯利兹河畔费尔南多公寓的一条近道。“费尔南多先生,作为您的律师,我奉劝您。请您带上所有的钱财和珠宝首饰赶快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您可以去亚洲的马尔代夫群岛或南海,先隐藏起来。在那儿照样能得到您所需要的一切;太阳、大海、海滨、豪华宾馆和美人。这儿……我预料眼下面临着一场大祸!”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没有吭声。他在沉思,在琢磨卡西拉博士的奉劝,卡西拉说的似乎有道理,如果玛丽·安妮将这儿的真象败露出去,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去南海,去塔希提岛、萨摩弧群岛或加罗林群岛隐身……有钱在那儿也无所作为,我还没享够人间的欢乐,最少还要享受40年。
  这的确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首先,如果能冒名将玛丽·安妮的银行户头弄到手……
  
  赖赫博士和乔安娜·泰伯在古巴前面的女皇乐园隐藏了8天。8天来他们俩象上了鸦片瘾似的沉溺于情海之中,爱的力量紧紧地把他俩捆绑在一起,贪婪地吸吮着情欲的毒汁。
  胡安·诺尔斯忙着烧饭、做菜,百般殷勤地服侍赖赫和乔安娜。稍有空他就去擦甲板或者打开电台收听世界各地的无线电广播。
  沿海各国的电台报导着各种奇异的新闻,正如安德烈亚斯·赖赫所预料:搜捕阿尔特哈号和“被诱骗”的德国发明家的工作越没有成效,政治家们越不承认他们的部署是徒劳,他们总是寻找原因来愚弄民众安定民心。
  起初有几个国家派出飞机和海上巡逻艇,但都毫无成效,空军基地只好召回侦察机,只派出巡逻艇在海上正常值勤。某些指挥者不得不暗自承认,要在加勒比海上千个迷宫式的岛屿中寻找一条失踪了的快艇就象火海捞针一样困难。
  霍沃·贝福特先生虽然对此事很恼火,但是,几天来徒劳的搜捕事实,使他丧失了信心。他的副官指着一张地图比划着向他汇报几天来的搜查情况,
  “估计狡猾的泰伯小姐和赖赫博士乘坐的阿尔特哈号早已逃出附近海域。如果他们经过古巴和海地之间的向风海峡,隐藏在特克斯和凯科斯群岛的珊瑚礁中,或者顺着这些群岛一直向前躲在巴哈马群岛深处,谁也别想找到他们。要想从这些珊瑚群岛中找到他们比登天还难。”
  “英国海军也没有办法吗?”霍沃先生喊着:“战争年代无论什么样的岛他们都可以登陆搜索。”
  “战争?”副官问道,“先生,谁付这笔费用呢?”
  贝福特先生对他的朋友赖赫博士很担心,预感他的处境危险。他突然觉得心里烦闷,从酒橱里拿出大半瓶威士忌,一口气喝个净光,然后又抽起雪茄,直到酒精发作,弄得他神魂颠倒才停止了抽烟。
  军医将他抬到床上,给他灌了些醒酒的药,并且告戒警卫人员,一定让总督先生好好休息,禁止他晚上再次酗酒。
  
  “现在外面平静了……”8天后赖赫说,“我看,我们可以离开这儿了,你意下如何?胡安。”
  “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们,我们是‘图勒号’瑞典船,挂的又是瑞典船旗。”
  “上次已被侦察机发现,很可能走漏了风声,我们还得更换船名,你们看,叫‘哥得兰号’怎么样?”
  “不管叫什么都一样,”乔安娜说。她躺在晒太阳的甲板上,吸吮着岛上的花草散发出的清香味。“我不愿意离开这儿,这8天,安德烈斯……它在我的一生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要想永远生活在一起,就得离开这儿。”赖赫看着地图寻我去萨巴岛的最佳航线。“现在马上涂掉船体上的‘图勒号’,写上新的船名——‘哥得兰号’。明天拂晓我们启航,早上8、9点钟我们就可到公海,然后全速朝海地方向行驶,胡安,汽油还够吗?”
  “足够了!这条船的结构非同一般。先生,除了油箱外,它还用两间大舱房作副油箱。”
  “你知道这是谁的主意?是我的……”乔安娜看着安德烈斯说。
  “真是个好主意……”
  “女海盗的主意!安德烈斯……”她带着乞求的口气小声说,“让我们在这儿再呆上8天吧……一个星期也行……求求你,安德烈斯……我喜欢这儿……我不想看到外部世界。”
  “可是,我们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分子。”他弯下腰,伏在她身上吻她。
  胡安悄悄地从他们旁边溜走,他到前舱去拿涂料,排笔和吊板,准备更换船名。
  赖赫说:“我们将重新回到外部世界。在这之前,我先得报告一下!”
  她瞪着圆溜溜的天眼睛,耸耸肩神奇地问:“向谁报告?”
  “霍沃·贝福特先生,大开曼的总督。”
  
  赖赫博士走到电讯室,坐在电台前面搜索大开曼岛的电台频率,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了对方电台的波长,接着按了一下发射键,这目太开曼电台正在通话,大约过了10分钟,他才与对方联系上。
  “这儿是赖赫……”他自信地说,“请您转告霍沃·贝福特先生,我很好,不久我就要回家了……”
  耳机里传来激动的回声:“喂,先生。喂,先生!您在哪里,我们正在寻找您,请报告您的方位,先生,告诉我您的确切方位……”
  “我在天堂,还有什么可问的?很遗憾,先生……我不能全告诉您,请您转告霍沃先生,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幸福……”
  “您的方位。先生。”对方问道。
  “在金星上,完毕。”
  他关掉电台,转向乔安娜。
  “满意吗?亲爱的,现在人们都知道我还活着!”
  “你太狂妄了……”
  “不是狂妄,而是殷勤!乔安娜!”他笑着说,“现在立刻把‘图勒号’改为‘哥得兰号’,作为正式的瑞典船只开往萨巴岛。”
  “你又要复旧,还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她搂住他,他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动。“我不想回到过去,只想看着未来,安德烈斯。”
  “不过,我们要彻底清除历史遗留的残渣余孽。”他吻着她那正在抚摩着他脸颊的手心,“你说说,去萨巴岛是否就有这个含义?”
  “是,可是,到那儿将意味着我们的完蛋……”
  “不可能。”
  “萨巴岛将成为加勒比海新海盗的司令部……”
  “这事我也想过,亲爱的。麦克·唐纳德在去萨巴岛的途中还在抢劫。”
  “这可不是我指派他干的。”乔安娜赶快申辩道。“我知道,我们要去阻止吉姆再干那种蠢事。”
  “吉姆也是为了我。亲爱的,他弄了那么多的钱,目的是想摆脱费尔南多而另立山头。没有我,费尔南多就会完蛋。”她将下巴移到他的头部,双手抚摩着他的面部。
  “吉姆是我的忠实信徒。”
  “他敏少理智,是个没头脑的人。”赖赫微微笑了笑说。他想,我现在正在从事一项没人愿意干的事情。“我想让他的后半生过得有意义,教他改邪归正。”
  “安德烈斯·赖赫,你是个传教士!”她吻着他的右面颊,“我真不敢相信,我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温顺的女人,一个无所作为的女人……这真是个奇迹。安德烈斯……”
  
  霍沃先生很快得知赖赫与大开曼电台通话的消息。台长亲自向总督先生打电话,把电讯员与赖赫的通话记录全文念给他听。
  台长念完电文后,片刻间死一般的寂静,当霍沃先生领悟到电文的含义后,才顿感恍然大悟。他气吁吁地说:“只有把自己的灵魂抛在女人怀里的白痴才会辨出这样的话。谢谢您威廉斯。我怎么就没有估计到这一点呢?我对我们的整个搜索行动感到遗憾。感到耻辱!弄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我们追寻的是两个私奔的人!真是罕见哪……”
  放下电话,霍沃喝了些高度白兰地。才回头给开曼布拉克打电话。
  安内特听见电话铃响,就赶紧去接,本先生跟在她后面汪汪地嗥叫着。
  “有你爸爸的消息。”霍沃先生说,“很遗憾,对你来说不是好消息,我的女儿。你爸爸现在正在加勒比海上漂游,他不让我们大家干预他的私生活,我们采取的所有行动都是白费心机。你爸爸已经死心塌地地投身于那个女人的怀抱……”
  “乔安娜·泰伯。”安内特气愤地说。
  “是她,是乔安娜·泰伯,她肯定是位十分漂亮的女人,要不我的朋友安德烈亚斯不会迷上她的,遗憾的是至今我们还不知道她的来历……”
  “那条船是从达尔奎斯那里偷来的。对吗?”
  “这还需要进一步查证。”(其实已被证实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条船叫阿尔特哈号。”
  “安内特,昕我的话,我们都冷静些,不要学鸵鸟那样,硬把头往沙子堆里拱,不愿正视现实。”霍沃先生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你爸爸满心欢喜带着那个女人回家来,可是,你却把人家赶跑了。安内特,安德烈亚斯乘坐阿尔特哈号回家时,他也许知道那条船是偷来的,那么安内特Ⅰ号在哪里?”
  “在伯利兹港口修理。”
  “胡说。安内特Ⅰ号也可能丢了!他们编造的多么神奇。谁驾驶着安内特Ⅰ号,现在它在哪里……鬼才晓得。”霍沃先生稍微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我的小宝贝,你不要任性,要耐心等待。依我看,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你爸爸导演的一场闹剧而已,他在为纯真的爱情而奔波。你应该宽容乔安娜……”
  “我恨她。霍沃叔叔。”
  “为什么?”
  “她太年轻了,配爸爸不相称。”
  “你这个嫉妒心强的毛丫头,你爸爸不只是属于你一人的……再说,你妈妈去世已好几年了。”
  
  安内特放下听筒,没有再回答霍沃先生。她转身坐在沙发上,本先生把头搭在她的膝盖上。
  “爸爸有了新夫人了,本,”她小声说,“但我却把她给赶跑了,要是她再能回家来,我们一定要克制自己,尽量与乔安娜和睦相处。不过,她永远不能代替妈妈,是吗?”
  这条德国大狼狗瞪着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安内特,竖起两耳,不时地摇摇尾巴,它似乎在说;我懂了,你是要我不再反对她……
  “如果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安内特继续说,“我一定请他们回来,一定,本……”
  
  桅杆上挂着瑞典国旗的白色流线型快艇“哥得兰号”顺利地通过各个关卡。不管是古巴的巡逻快艇,还是驻扎在波多黎各的美国海军驱逐舰,它们遇上“哥得兰号”只是用无线电和赖赫博士说上几句英语,当他们知道“哥得兰号”是斯德哥尔摩一家机电工厂老板斯文·托尔桑的商船时,也就不再询问,只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哥得兰号沿途遇到的巡逻艇,军舰,没有一个到它附近仔细查看的,谁也没有想到,这条船正是所追捕的阿尔特哈号。费尔南多早已详细地报告了船的具体形状……如果巡逻艇稍加留意,赖赫他们说不定就大祸临头了。
  哥得兰号在加勒比海上全速前进,向处女群岛对面的萨巴岛飞驰。
  
  在离萨巴岛100海里的圣克罗里斯岛附近,突然有一艘美国快艇向哥得兰号追来,同时用无线电与它们联系。“请你们停一下。”
  “为什么?”赖赫不解地问道。
  胡安用力地压了一下油门操纵杆……阿尔特哈号忽地一下几乎跃出水面,象一条白色的巨箭劈开波浪在水上飞驰,看样子,仆么样的快艇也别想超过它。
  “这是斯德哥尔摩的哥得兰号。你们没有看见我们船上的国旗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的副船长是瑞典人,他想同你们聊会儿天,听听家乡话。可以占用你们半小时时间吗?”
  “天哪!”赖赫站在驾驶舱里对身旁的乔安娜说,“我虽然会讲七种语言,可就是不会讲瑞典语。看来这下子要出漏子了……”
  他又打开麦克风上的通讯开关,继续向对方喊:“请您代我问候你们的瑞典副船长。以后有时间请他喝家乡的威士忌。祝他交好运。很遗憾,现在我们不能停船,我们要去圣基茨岛交货,不能误了交货的日期呀。现在已经晚了!我们再不能耽误时间了。祝你们好运气!”
  “遗憾。”美国快艇上的电讯员说,“一路顺风!”
  “谢谢……”
  美国快艇扭转方向离去了,哥得兰号在水面上继续奔驰。几分钟后,两艘快艇都消失在茫茫大海中,相互望不见对方的踪影。
  
  胡安将船恢复正常航速,他一边用左胳膊擦去脸上豆粒太的汗珠,一边叹息松气。
  站在他身边的赖赫博士也放松了神经,松了口气叹息道:“该死的!吓了我们一跳。一场虚惊。”
  “他们根本就别想追上我们!老板。”胡安喊道,“这是一艘神船,它会飞!”
  “这也算是瑞典老乡一种奇特的聊天方式?先生。”胡安幸灾乐祸地问。
  这一问弄得他们3人都哈哈大笑。他们象孩子似地站在晃晃悠悠的驾驶舱里,迎着海风,欢快地唱起歌来。
  “今晚痛痛快快地喝上些香槟酒!”赖赫喊道,“胡安。离萨巴岛还有多远?停船抛锚吧。”
  “75海里!老板。”
  “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地休息一夜,明天会有好戏看。乔安娜,路易斯·维加斯是何许人也?”
  “一个被释放的刑事犯,他能为我赴汤蹈火。”乔安娜回答,“但是,他会对你如何……我不知道。”
  “所以,我们今晚要喝香槟酒。”赖赫放纵地喊,“怎么样?乔安娜……是不是我们需要用机枪和火炮来攻占萨巴岛?”
  “不需要。”她举起双臂惊叹地说,“除了路易斯,萨巴岛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底细。我们伯利兹的出口公司在那儿设立了一个办事机构,它属路易斯领导,他们还在岛上养了一火池子出口水龟。如果与他们有争执的话!最好不要动刀枪,只能通过秘密谈判来解决。”
  她将目光移向电台,赖赫领悟了她的用意。
  “你说得对,亲爱的,只要麦克·唐纳德他们到了那儿,一切都好办了……”
  “按照航行的时间,他们早该到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赖赫爬在电台前,调节着电台频率,然后向安内特Ⅰ号呼叫。
  对方似乎有人不分昼夜地守在电台旁边,刚一呼叫,扬声器里就传来了大胡子的声音。
  “出什么事啦?”他喃喃道,“谁在呼叫?”
  “我是船长。”乔安娜回答。
  “船长!”大胡子高兴地似乎跳起来了,“船长在呼叫我们。乌拉。您在哪儿?船长。”
  “先回答我,你们在何处?”
  “就在萨巴岛跟前。”
  “他们已经到啦!”乔安娜对赖赫说。突然泪珠从她的两只眼眶里流出来,她关掉了电台倒在赖赫怀里。
  “安德烈斯,他们已经到啦。我的弟兄们已经到啦。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第十七章
  他们真的举办了一个香槟酒会,名副其实,备有纯正的香槟酒,从法国斯特拉斯堡弄来的鹅肝酱馅饼,还有烤火鸡,当然这些都只是从冰箱里拿出的罐头了,还有极精美的夹有橙汁酱的薄软的小酥饼。
  深夜,香槟酒使赖赫和乔安娜都进入了微醉的状态。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随着收音机接收到的、牙买加电台播放的乐曲在客厅中跳起舞来,胡安又去当他的舵手,哥得兰号起锚了。
  
  乔安娜穿着她与安德烈亚斯第一次共进晚餐时穿的那件晚礼服。而他则没有男式黑礼服可穿,他的那件现在还挂在“安内特Ⅰ号”上的衣柜里,他身上穿的是大胡子的那件不合他体的白色海军服上装,这是他在船舱内太胡子床旁的衣架上找到的,当时它象服装店的样品一样整洁地挂在那儿。
  这时,哥得兰号慢慢地航行在加勒比海上。由于月光的映射,海面上波光粼粼,仿佛处在一种难以描述的梦境中。清晨,那座微小的火山岛——萨巴慢慢地潜出了海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乔安娜·安德烈亚斯和胡安站在驾驶室里,用望远镜观察着海面和那座小岛。前方停泊着几艘比较大的船只,那是些载人的船只,哥得兰号不能靠得太近。这座海岛住着大约两千户居民,他们主要靠捕鱼,建造小型船只为生,妇女则从事精细花边的编织工作。
  
  贴着小山往下走,经过一段524级的石阶路便可到达这座小岛的底部,也是它的“首都”,那儿有几个船坞正在造船,只要把船推到下风处浅浅的积水中,它就能够由此驶向冰岛任何海区,到那儿去捕鱼、从岩石中捡拾牡蛎或者龙虾。要是抓到章鱼,把它触手上的肉裹上鸡蛋、面粉和面包屑用油一炸,那可真是美味佳肴。
  哥得兰号慢慢地靠近防波堤,它是这个小岛上唯一可以从海湾防御工事旁边登陆的地方。
  “可找到它了!”赖赫突然叫起来。他指着前面偏北方向,“我的安内特Ⅰ号。上面没任何动静。这些家伙还在睡觉。瞧,他们多放肆。”
  “是吗?”乔安娜问。她很快也认出了那白色游艇,它停泊在岸边不远处的一艘拖驳船的旁边。
  “麦克·唐纳德好大的胆子,还挂着德国旗,他要是挂着这面旗帜去干海盗营生,我就踩死他。”
  “人们已经从无线电广播中知道这件事了,亲爱的。”乔安娜兴奋地笑着。
  萨巴岛!她的海岛。几周之前这里还是无法攻克的,不为人知的“加勒比海幽灵”的藏身处……
  
  萨巴岛的搬运工们已经勤劳地开始工作了。萨巴岛与锚泊在海上的货轮之间出现了区间交通船,那些装满货物的,几乎被压载的要吃进水的宽平小货艇,突突突地在寂静的海面上航行着。
  鱼肚色的晨光渐渐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它映射着水面,从水中渗透出一种淡纾色的莹光。
  
  “在那儿,”乔安娜继续说,“路易斯·维加斯那里有一个18世纪海盗们藏身的老洞,那里还存放着许多宝藏。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对这些是一无所知的。”
  乔安娜私下把这些宝藏叫做“我的养老金”。她早就看出,费尔南多不是长久的贸易伙伴,总有一天,这个出口公司会破产的。因此,她早有防备……为自己立了一个银行户头,并对首饰、金币、艺术品和油画都标了卖出去的价格。除了这些外,这艘价值百万的豪华游艇也很特别,这船简直象个博物馆,挂满了各种名贵的油画和希腊正教的圣像以及厚厚的古典艺术壁毯,甚至还有佛兰德人的哥白林织花壁毯。这个世界在动荡,也把富翁们的财富荡到海上来了,他们自以为带上游艇要比放在豪华的别墅和雄伟的宫殿中安全得多。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夫人们将自己所有的首饰都带到海上,除佩戴部分外,其余的都锁在保险柜里的小钱箱里。
  “我们不必在海湾外面抛锚,”乔安娜摘下望远镜说,“把哥得兰号开进阶梯海湾,在防波堤那儿抛锚。”
  “我也是这样想的,”胡安关小了油门,哥得兰号缓缓地朝阶梯海湾移动着。
  “不要上岸,”赖赫突然大声说,“那些家伙正在‘安内特Ⅰ号’上睡觉,胡安,我们冲上去。”
  “你说什么?先生。”胡安好奇地间。
  “我们再做一次海盗。袭击麦克·唐纳德这条蠢猪,把我的船夺回来!”
  乔安娜惊愕地看着赖赫。“你不是已经让把大炮和重机枪藏在甲板下面了吗?”她小声问,“再说离货船这么近。万一有人报警……”
  “没关系。不会惊动他们的,乔安娜。我们从侧面迂回到安内特Ⅰ号旁边,慢慢地把船钩过来,再到舱房里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些家伙,他们竟然连岗哨也不设……...
  “他们终于到自己家了!安德烈斯。”
  “是的,不过乘的不是阿尔特哈号,而是我的船,”赖赫又将望远镜举到眼睛上,“全速前进,靠近目标50米时关掉机器,滑过去,不准有半点响声……”
  “是,轻轻地滑过去。老板。”胡安傲慢地笑着说,“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人们把她叫‘加勒此海的幽灵’,为什么说加勒比海上的幽灵来无影去无踪,原来这就是她的绝招。我可不想做‘风暴’去袭击他们。”
  “它不会沉的!”乔安娜说,“要说风暴嘛,我们过去曾遭受到台风的袭击,至今我还时常想起那次台风带来的海难。那次,我差点学会了祷告。台风到来时,我们用厚实的腰带和挂钩紧紧把自己固定在船舱里,任凭它在海上漂游。船象一只玩球似的被台风抛来抛去,不过,它并没有沉,我们大伙都活下来了……你想把它弄沉,安德烈斯……”
  “这艘船是过去罪孽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也是我们消灭的对象!乔安娜。”
  哥德兰号飞快地向目标驶去,赖赫凝视着越来越近的安内特Ⅰ号,晨风微徽地吹拂着船上那面德国国旗。突然,一个恐惧的念头在赖赫的脑海里回旋。麦克·唐纳德沿途为非作歹,他抢劫的赃物肯定还在安内特Ⅰ号上,还好,这儿没有人检查……可是,要是他们在驶往萨巴岛途中遇上军舰或巡逻艇,万一让他们停下来接受检查……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离安内特Ⅰ号约50米时,胡安关闭了发动机。他驾驶着哥得兰号巧妙地利用它的惯性,悄无声息地向安内特Ⅰ号的舷侧滑过去。
  “请你想一想……”赖赫用手臂搂住乔安娜,“你们以往是怎样干的?作案的工具用的是铁爪篙和活动舷梯吗?”
  “非干不可吗?”她从他的怀里溜出来,小声问,“我已经洗手不干了……永远不干了。”
  “再干这一次。乔安娜,只做一个小时的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快告诉我,你们是怎样行劫的?”
  乔安娜叹了口气,她站到方向舵前,接替了胡安,她双手掌舵,朝甲板那儿摆了摆头,大声说,“所有作案工具都在壁炉旁边的大箱子里!”
  “是,是。船长。”赖赫非常地高兴。
  他们跑下楼梯,打开箱子,里面有。缆绳、铁爪篙、铁棒、缓冲沙袋、匕首和上了膛的毒气弹手枪。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回头一瞧,升降火炮旁边的活动盖板自动打开了,一条宽大的折叠舷梯象一只魔手似的从船舱里爬出来,斜着伸向空中,然后又慢慢地降下来,向安内特Ⅰ号的船舷上爬去。它就是海盗行劫的机械手……
  “妙极了。”胡安激动地喊着,“这下子我全弄清了……海盗神不知、鬼不晓地袭击船只,谁也弄不清他们从何而来,原来是有这玩意帮忙。先生,您晓得我的听觉向来很好,可是,那一次我连一点动静都没听见,绝对没有听见……”
  胡安把缆绳绕在铁爪篙上向安内特Ⅰ号上的栏杆投去,恰好,铁爪篙死死地扣住了目标。胡安用力地拉着缆绳,两条船渐渐地靠近了。由乔安娜在驾驶舱里控制的折叠舷梯偷偷地搭在安内特Ⅰ号的甲板上,把两条船连结在一起。他们2人象玩游戏似的不费吹灰之力,悄悄地登上了安内特Ⅰ号。
  赖赫和胡安冲上安内特Ⅰ号的甲板,隐蔽在赖赫卧室的门口。麦克·唐纳德象一位新“老板”似的躺在安德烈亚斯的床上,赖赫博士踏进卧室,这家伙还沉睡在梦乡之中,赖赫一记响亮的耳光把吉姆从梦游里扇醒。
  吉姆叫骂着赶忙爬起来,不知所措地望着赖赫手中的毒气弹手枪。不过,他立即辨认出圆圆的枪管上装的并不是毒气弹,而是一颗红色信号弹。
  “吉姆!你挂着德国国旗,沿途到处行劫,继续干着海盗的勾当,我们是冲着你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而来的!”赖赫气愤地说,“要是我把这颗信号弹射在你的兽皮上,后果将是怎样?我想这一点你是清楚的。不会再有人认出你的模样!吉姆,快唱一首爱尔兰圣歌吧……然后,你将变成一个红色的火箭!对你来说不会有多大的变化,反正你的头发和这颗信号弹的颜色差不多!开始吧!”
  吉姆·麦克·唐纳德僵硬地坐在赖赫的床上一动也不动,他裸露着身子看着赖赫发呆,过了一会他才顺手拉起一条毛毯将他那长满红毛的躯体裹起来。然后将双手交又放在脖颈上——做了个被俘匪徒投降的姿势。不知从略上什么地方传来了嘈杂声……大概是胡安在收拾其他那些家伙。
  “先生……”麦克·唐纳德嘶哑着声音说,“何必呢?我们可是您最好的朋友,这次到萨巴岛来只是为了帮您的忙。费尔南多这个猪猡想置我们于死地,他极力地挑拨我们与路易斯的关系,可是,路易斯没上他的当。他还想用导弹轰击我们,但是,我们机智地逃出来了。现在,我们到达目的地……您到这儿来是想烧死我吗?这就是您的友情吗?先生。”
  “船上不设岗哨!一直睡到大天亮!简直象睡在公园里的老处女一样等着让人强占。还有,赤裸裸地睡在我的床上,弄脏了我的床。船尾上竟到现在还挂着德国国旗……吉姆,这些就足够了!要是按照海盗过去的老规矩,我早就该把你碎尸万段,扔到海里喂鱼!”
  “先生,谁敢在这儿行凶?”麦克·唐纳德叫道,“萨巴岛是我们的根据地!”
  “可是,事情恰恰相反。你瞧,外面不远处有货轮正在卸货,谁也不晓得我在这里袭击了你们!”赖赫用手中的毒气枪点着他的脑门说,“起来!穿上衣服滚出去!到甲板上去!现在到你穿好寿衣见阎王爷的时候了……”
  “先生……”吉姆从床上滑下来,“恩将仇报……”
  “住嘴,快穿衣服。天哪,你简直象个大猩猩,哪个女人见了你这熊样都会吓跑的!”
  “恰恰相反,先生,只要您喜欢我就行了。”
  麦克·唐纳德匆忙从衣架上扯下那件白色军装,穿在身上。长期以来,他们对玛丽·安妮那套传统的“军容军纪”已经养成习惯,只要出海行劫,就得穿上干净、合体的海军服。据多数被劫者说,那些上船行劫的海盗,象一支训练有素的海军部队,一切行动都尾军事化。行劫的“士兵”个个都穿着洁白的海军军装,其中有两名军官的制服上佩戴着肩章,白色军帽上还衔着金色的带子。他们这种装扮把加勒比海各国的警察局都给迷惑住了。有的甚至怀疑,是一些不明国籍的军舰,为了给士兵们增加点军饷,使用一种特制的快艇干出了这种不光采的海盗勾当。
  “现在,干什么?”吉姆穿好衣服,斜视着赖赫手中沉甸甸的毒气弹手枪问。
  “到甲板上去!吉姆。”
  
  吉姆和赖赫走上甲板时,其他船员已经整齐地站在那儿了。大胡子头上裹着一块湿毛巾,不用说,它是用来冷敷头上的那个大肿块的。
  大胡子是“安内特Ⅰ号”上唯一敢和胡安搏斗的人,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胡安是一位出众的柔道拳击手,他根本不是胡安的对手。
  麦克·唐纳德耷拉着脑袋,慢腾腾地站到排首,斜视着他那可爱的阿尔特哈号,怎么?它改名了,叫哥得兰号,吉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眼,没错,是叫哥得兰号。他虽然对这个新船名很感兴趣,但并不想多看。船尾上有个人……
  “这是谁的主意?”吉姆喃喃自语,“谁在船尾上降旗?落下飘扬的船旗是最大的屈辱……先生,我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在安内特Ⅰ号的肚子里我们放着700多万美金钞票。”
  “这可是真的。在我的船上。”
  “是的,它是我们奔向未来生活的助推器。先生,我们之所以弄了那么多的钱,还不是为了我们的船长,为了您……为了我们大家。您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它,我们将成为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孤儿……”
  “吉姆,你再讲下去,我就要哭啦!”赖赫挖苦地说。
  赖赫打量着乔安娜的这支队伍,他们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棒小伙,个个都有股子敢闯刀山、下地狱的虎劲儿……遗憾的是他们却选错了职业。这时,赖赫突然吹了声口哨。
  “全体注意!”赖赫喊道,玛丽·安妮的队伍立即立正。“船长驾到……”
  乔安娜出现在哥得兰号上,她和往常一样,身穿一套威武的船长制服,正沿着折叠舷梯,迈着急促的步伐走过来……
  “船长。……”巨人吉姆象孩子似的惊慌地叫喊,“哦,船长……”
  乔安娜站在队伍的前面,她注视着船员们发亮的眼睛,微笑的嘴唇、被风雨剥蚀过的脸上流露出的兴奋表情。刹那间一股热流涌上了她的心头,撕裂着她,几乎把她撕成碎片……
  “弟兄们。”她用响亮的指挥官腔调说,“有许多话想给你们说,但是,不知怎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可以到世界上你们喜欢的地方去……”
  “我们要跟你走!船长。”麦克·唐纳德闷声闷气地说,“我们只跟你走。”
  “可是,我现在不能带领你们了。”
  “我们什么都能干,我们什么活都能做,船长……求求您,别赶我们走。”吉姆苦苦地乞求着。
  “从今以后我不可能再出海行劫了。吉姆,以后我出海除了钓鱼,散心,观光外,什么也不干……真的,我说的全是心里话。弟兄们!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已经不存在了,我现在叫乔安娜·泰伯……”
  “不管您叫什么名字!船长,您永远是我们的司令官。”大胡子喊道,“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您永远是我们的司令官。”队伍里爆发出雷鸣般地吼声。
  乔安娜耸耸肩转向赖赫,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怎么办?安德烈斯,您听见了吗?他们不走。”
  “这些我早就预料到了。”赖赫走到队伍前面大声说,“听着,你们这帮匪徒,你们是不是真的想走上一条新的生活道路?”
  “是。”麦克·唐纳德抢先回答。
  “那么,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生活?”
  “不懂?”麦克·唐纳德又吼叫道,“不过,我们可以学嘛,不懂的事情可以学会。我说过,我们什么都能干,其中也包括学习真正的生活。除非情况有变化……”
  “不会变的!吉姆,我把你们安排到我的工厂里……”
  “好啊!”大胡子捂着头上的肿块喊道。
  “不过,你们得彻底改变现在这种生活方式,重新做人。谁要再犯,我就毫不留情地把他交给警察!明白吗?”
  “明白!”队伍中又听到了麦克·唐纳德的男低音,“甲板下面那700万美元怎么处理?先生。”
  “物归原主。”
  “哦,你疯啦。”
  “我以后将付给你们高于海员工资的月薪,付给你们的薪金足够你们维持生活……但是,你们得做个真正的人才行。”赖赫用手摸了摸下腭,“谁如果不愿意,可以马上卷起他的铺盖卷儿走,我不阻拦,也不报告警察,他可以无忧无虑地走……”
  赖赫前面的队伍象一道白色的人墙,没有一点儿动静。过时,全体船员的目光都投向了阿尔特哈号,不过,它现在叫哥得兰号,他们呆呆地望着船尾上那面随风飘扬的瑞典船旗。人生的新时代,真正的生活不是用谎言和欺诈能够骗取的。赖赫理解那无声的目光的含义。
  “把哥得兰号再改成老船名阿尔特哈号,挂上英国船旗,开到开曼布拉克去,在斯波特海湾抛锚,有谁反对吗?”
  队列中不但没有一个反对的,反而个个高兴地咧开嘴笑。
  “还有一件事。”赖赫大声说,“拆除火炮,解除武装!”
  “拆……除大炮?”麦克·唐纳德惊诧万分。
  “不仅是拆除,而且还要将它沉入海底,连同那两挺重机枪也一齐沉入,把船上所有的海盗器械统统扔到海里。要使人们知道,阿尔特哈号是一艘漂亮的海轮,它可以在海上无忧无虑地航行。”
  “这样做会受到诅咒的,”吉姆插了一句,“可是……下命令吧。先生,您是老板。不过,若是把船上所有的武器装备都扔下去,对我们来说是件痛苦的事……”
  “别说了!吉姆。”他看着这些身穿洁白的海军军装的船员,“准备好了吗?”
  “好啦。先生。”吉姆和船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都到阿尔特哈号去。麦克·唐纳德。”
  “先生?”
  “你去驾驶舱掌舵……”
  “我……我……”吉姆结结巴巴地说。他脸上的红汗毛剧烈地抽搐起来。
  “当然啦。胡安有其他任务!你是舵手。把船开到阶梯海湾,在靠岸。麦克·唐纳德,掌舵。”
  “是,是。先生。”
  吉姆·麦克·唐纳德走出队列。“你们这些蠢狗。还愣什么?”他对其他船员吼道,“和妓女睡觉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成为真正的人了。上船……快……快!”
  全体船员转过身去,沿着折叠舷梯向阿尔特哈号冲去。吉姆是最后一个过去的,他上了驾驶舱,坐在仪表盘旁边的椅子上,忍不住泪流满面……这艘船就是他的家,回到这儿就象到了家一样,对他来说只要有了它,其他什么东西都可以抛弃。
  
  “事情能接你的计划进行吗?安德烈斯。”乔安娜走到安德烈亚斯跟前。此时,安内特Ⅰ号上只剩下他们俩人了。胡安也跟着船员们上了阿尔特哈号。
  “现在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了,亲爱的。我的船和我的船员又回到了我的怀抱——你嘛,你的船也物归原主了。我们现在可以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了,最好一辈子不再见面,我看这总不成问题吧。”乔安娜说。
  “有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爱情——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一句都不想听。现在只剩下路易斯·维加斯了,等征服了他,我们就回开曼布拉克。在开曼的乔治城完婚,总督阁下来做我们的证婚人。”
  “在教堂里再唱上一首我们的海盗进行曲……”
  “我想大概可以吧!”
  “那不是就乱套了吗?安德烈斯。”她向火山岛望去。
  靠近阶梯海湾,贴着火山下的岩石有几栋房子,其中就有路易斯·维加斯的“办公室”,它与众不同的是,房顶上架设着一种特殊的长天线,那就是路易斯的无线电电讯室,通过它,路易斯将他弄到的情报发送出去,就这样,停泊在加勒比海上的那些百万富翁的游艇很快就成了“加勒比海幽灵”的牺牲品。
  “你爱我吗?”赖赫不冷不热地问。
  “爱不爱你清楚!”
  “那么,我们就不需多说了。”
  安德烈亚斯挽着乔安娜。这不难使一些不知内情的人见了感到奇怪,一个男人挽着船长的胳膊,象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漫步在甲板上……这在海上是很难见到的。
  “现在我们就去见路易斯·维加斯,看他愿不愿意做个正派人!”
  “那还需开导开导他,对吗?”
  他们俩人满面春风地走过折叠舷梯,来到阿尔特哈号上。这时,驾驶舱里响起了刺耳的哨音。“船长上船啦。”麦克·唐纳德站在驾驶室里向船长行了个军礼。
  赖赫抬头看着吉姆说:“安内特Ⅰ号起锚了吗?舵手。”
  “一切就绪。先生。”
  “好。吉姆。启航,目标萨巴岛。”
第十八章
  
  初次经过阶梯海湾来到萨巴岛的人,当他一踏上这一无海滩,二无海滨,只有奇异的巨形岩石的海上火山孤岛时,当他看见这儿的第一栋房屋,第一个人,尤其是第一个女人时,他会以为自己迷路而误入歧途。
  他甚至不相信萨巴岛是加勒比海的岛屿,而是古荷兰王国。
  当他在火山底部或者去火山顶周围的居民点散步时,他感到自己仿佛是走进另外一个世界,历史在这儿倒退了二百年。这儿普遍的交通工具是马和毛驴,偶尔间也可看到一辆颠簸破旧的吉普车。它们穿梭在数不清的小花园和小院落之间,那些花园不仅养植着荷兰花草,而且还种着多样蔬菜。萨巴岛——这个沧海中的尘埃永远吸吮和保持着荷兰人悠闲自如的生活方式,殖民者的烙印深深地印在这个火山岩石岛上。
  阿尔特哈号靠近防波堤时,一个中等个头,不胖不瘦的中年男子向快艇走来。他就是路易斯·维加斯,他身穿一件自然色的热带西服上装,头戴一顶草帽,草帽的前沿几乎遮住了他那玻璃球般的假眼,那只假眼看上去十分别扭,它发出一束刺眼的监光。右边那只好眼睛和正常人的眼睛一模一样,灰黑色,与他的肤色差不多。凡是见过他的人要么好奇地笑笑,要么对他的不幸感到同情,内心忍不住要暗暗自问:可怜的人啊!这是哪位愚蠢的眼科大夫的杰作。
  
  乔安娜和赖赫瞎士先走上岸去。麦克·唐纳德站在驾驶舱里用手搔弄着红胡子,他和路易斯是老熟人了。
  路易斯·维加斯走到乔安娜跟前,摘下头上的草帽,弯腰对乔安娜鞠了个躬。尽管路易斯在加勒比海的荷兰小岛上已生活了很久,但他却一直保持着西班牙人那种庄重而拘谨的风度,举止温文尔雅。
  他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丰量着赖赫博十,他那蓝色的假眼仿佛喷射出一束谴责的蓝光,好象在质问这位不速之客。
  “您好,我就是安德烈亚斯·赖赫。”没等路易斯找到合适的话题,赖赫先自我介绍,“我想,日前发生的事情大概您已经知道一些了吧。”
  “是的,先生。”路易斯回答道,他那不大不小的男中音听起来既和蔼又尖刻,“从两方面听说的-一听到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我相信,您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您站在哪一边。”
  “我已经请费尔南多先生到这儿来过了。”路易斯有意避开赖赫的话题。
  “哦。您是想弄到第一手材料?”
  “我请他到这儿来……是想干件不文雅的事。”温文尔雅的路易斯委婉地说。
  赖赫会意地微微一笑,眼下,路易斯不可能把一切情况都告诉给托尔金斯小姐。
  路易斯伸出右手与赖赫博士握手。
  站在驾驶室观望着的麦克·唐纳德这才松了口气,很清楚,路易斯投靠他们了。
  “如果你敢背叛我们,我非宰了你不可!伙计。”昨天晚上吉姆通过无线电还这样对维加斯说,“费尔南多是个骗子,我们才是真正的海员,有时候出海弄点黄鱼是可以理解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为你们洗尘,”路易斯热情地说,“费尔南多先生这些天来几乎一刻也不停地通过无线电询问你们的情况,他想知道您是否到这儿。船长,我可以将这儿的情况告诉给他吗?”
  “等一等,路易斯。”
  乔安娜向火山望去,半山腰有一栋利用自然山洞修建的房屋,房屋的窗户面朝太阳,远远望去就象一个山雕窝。
  “那就是,安德烈斯……”她说。
  赖赫顺着乔安娜手臂指示的方向望着那栋象碉堡一样的房子说。
  “难以攻克啊。只有用大炮才能将它摧毁……”
  “也许能摧毁前屋,可是,大本营在岩石洞里,总不能把整个山都捣毁吧。”乔安娜慢条斯理地说。
  “为什么?”路易斯·维加斯插嘴说,“谁有这么大的兴趣,向遵纪守法的公民开炮呢?”
  “你们也遵纪守法吗?路易斯。”赖赫挖苦地问。
  “您的听觉不错,先生。”路易斯,这个黑人和白人混血儿后裔,脸上的假眼象蓝色的海洋,眼球里冒出的蓝光全部集中在这位陌生的来访者身上。“萨巴岛,向来是加勒比海最和平的岛屿。”
  “永远是吗?”赖赫笑着说,“在海盗来覆灭之前,萨巴岛是海盗在加勒比海上的最后一个隐匿处,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最后一个堡垒。据说这儿有些洞至今还未发掘,里面藏着不少黄金和首饰。1632年荷兰人占领这个火山岛时,这里是海盗的天堂,打那以后海盗的踪迹就消失了……路易斯,我知道的情报很准确。‘加勒比海的幽灵’在这儿窝藏了多少宝物,我是一清二楚的……”
  赖赫疑惑地看着路易斯,俩人的目光凝结在一起“……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是好。
  路易斯只知道:他将要走上一条新的道路,需要诚实……
  诚实意味着什么?它是否含有经济价值?人们只靠诚实来生活吗?这是聪明的路易斯·维加斯几天来反复思考,并想给赖赫博士提出的问题,他渴望着此问题的答案。
  “我们是传统的民间商人。先生。”维加斯愣了一阵说。
  “也可以这样说,路易斯。海盗营生实际上也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人们开始在海上航行的那天,也就是海盗诞生之日。小偷和海盗,哪一个在这个世界上诞生的早。社会科学界一直在争论这个问题!”
  路易斯的假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采。
  “谁把您这只跟睛弄成了这样?” 象赖赫博士这样直截了当地询问路易斯,在路易斯的生活中还是第一次。
  乔安娜屏住气,眼睛直盯着安德烈亚斯和路易斯,他这一下子可击中了路易斯的要害。路易斯将怎样回绝他呢?眼下恐怕要发生一场你死我活的格斗了吧。
  路易斯的举止出乎乔安娜的意料,他并没有上火,反而心平气和地说,“先生,您想知道我的这只眼睛是怎样瞎的吗?……它是在牙买加国家监狱被弄瞎的。有一年一个贵族出身的小伙子猥亵我的女朋友并且还骂我是狗杂种,我一气之下把那小子打了个半死,后来我就被抓起来关进牙买加国家监狱,判了7年徒刑,起初在甘蔗林园服刑……后来由于我不服并有反抗行为,就被弄到采石场做苦力!到那儿一年后,监狱里来了几个新看守,其中有个名叫乔哥·西昆杜的大胖子看守。有一次我患了疟疾不能出去干活,西昆杜说我装病,一日三餐不给我饭吃,还声称:不干活就别想吃饭,要吃,吃自己拉的屎去……我实在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恨,顺手操起一把匕首朝那坏家伙刺去,别看那小子胖,反应还是很敏捷的,他猛地向旁边一闪,使我扑了个空;我回过头来再次朝他刺去,虽然刺中了他的腹部,但他也打中了我的左眼,眼球当即滚了出来。我忍着剧痛,乘机从监狱逃了出来,在乡村隐藏了3个月,这3个月是多么难熬啊!从此,我的左眼眶上留下个黑窟窿!成了苍蝇和蚊子的孪生地。可是,我还是顶住了病魔的折磨!后来我跑到牙买加南部的阿勒城,在那里乘船到波多黎各,然后又搭乘一条小船来到萨巴岛。先生,我喜欢萨巴比我爱这儿的一切……不久船长就委任我为她的外勤侦探部探长。”
  “不错,是个好故事!”赖赫笑着说。
  “饭莱早已准备好啦!”路易斯“维加斯有意转过话题,“我们赶快走吧。”
  “好。”
  
  他们下了防波堤,踏上了萨巴岛的陆地。岛上的小码头就象刚刚刷洗过一般,没有一粒灰尘,码头广场四周布满了花坛草木,荷兰传统式的居民住宅大多数建在火山脚下,这个火山孤岛确实是19世纪古荷兰王国的再现。
  这儿的一切给赖赫一种奇特的感觉。他踏上加勒比海的火山岛,觉得就象回到了家乡……
  安德烈亚斯·赖赫停住了脚步,乔安娜和路易斯跟着也放慢了步子。
  “路易斯,你知道吗?在我从事化学研究之前,曾经上过医学院,对医学我也很感兴趣。是哪个蠢医生给你装的这么难看的假眼昵?”
  “您马上就会见到他的,”路易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坐在宴席桌前正在等候着你们!他象饿狼一般在萨巴岛上到处吃白食,这种做法对他来说实在太失体面。他本来是位有名望的医生,收入相当可观。”
  “从来没见过象您,奎样不协调的假眼!”赖赫嘲笑地说,“但愿这位大夫少留些这样的纪念品……”
  “等见到他后再发表您的见解吧。”
  路易斯·维加斯又迈开步子,继续朝他们的大本营走去。
  
  路易斯·维加斯的房屋是萨巴岛上最大的建筑物,里面不仅有客厅,而且还有仓库和无线电电台室。房屋的建筑风格和萨巴岛上所有房屋的式样差不多,都具有传统的荷兰式建筑色彩,高耸的山墙上粉刷了一层白色的涂料,绿色的术制百页窗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房间内的气温凉爽适宜。荷兰人在建筑艺术和房间保温方面具有独特的才智,他们将世界各地房屋建筑的精萃巧妙地与古老的荷兰建筑风格结合起来,建造了极舒适的房屋。
  客厅里放着一张大圆桌,桌子上面铺了一块精细的网状台布和一些瓷器餐具。餐桌旁边坐着一位瘦小的老头,他头上那少得可怜的白头发几乎能数得清,身上的西服不知有多少皱褶,好象是从服装店买回来后从来没有熨过!从西装的顶端——宽大的领口里伸出一个干瘪的脖子……领带上的结没有打在领口处,而是吊在肚皮上。
  “欢迎!欢迎。玛丽·安妮。”瘦老头看见乔安娜立即站起来拍着双手喊,“尽管我以看病为生,看到您这么健壮,我很高兴。”
  说完,他转过身来打量着赖赫博士。他那双蓝眼睛一闪一闪地,简直象X射线一样,能穿透人体,看到肚皮里面的心,肝,肺。赖赫心想。
  “您就是赖赫博士……”瘦老头说,“我们早就知道您要到这儿来。按照费尔南多·达尔奎斯的旨意,我现在就该用裤兜里的手枪杀死您,这样就能得到30万美元的赏金!30万啊,您值30万美金,您应该为我——迈埃尔23放弃了30万美金而高兴。”
  “啊哈!”赖赫好奇地笺笑。
  迈埃尔23解开领带上的结。“啊哈什么?您对我的名字感到好奇吗?第一次听到我名字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嘲笑我的。”
  “因为您是第23个迈埃尔吗?这有什么好笑的昵?”赖赫伸出右手与医生握手。
  瘦小的迈埃尔23紧紧地握住赖赫的手,仿佛在问候这位陌生的客人。
  赖赫继续说; “我对路易斯那只假眼很感兴趣,你是怎样完成这项使命的?”
  “什么?”迈埃尔哧哧地笑笑说,“那只假眼确实不是眼睛,而是一只玩具兽眼。有一次我去瓜德罗普岛游乐场游玩时,在自己儿的射击棚里‘打猎’赢来的!我打了13枪共得到12玩具动物,从中我挑选了一只猴子,猴子的皮肤是用尼龙布制作的,假眼是浅蓝色的,美国制造。”
  迈埃尔医生一直用德语对赫赖说。不管是乔安娜,还是路易斯都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这种方式也许是迈埃尔的一种策略,如果路易斯知道他那只假眼的来历肯定会火冒三丈。
  “路易斯来到萨巴时,”迈埃尔23接着说,“我看他左眼是个黑窟窿,就把玩具猴子的蓝眼睛取出来,进行消毒后给他装上了。您的意思是说这种手术不高明吧……”
  “至少与众不同,医生。”
  “萨巴岛上没有眼库,我到哪儿去找人眼呢?我在这儿的医术是数一无二,凡是我做的手术人们都信得过,再说这儿的人们也都是蓝眼睛。”
  “我知道。岛上的人们天天都在求您拯救他们。”
  “您说得太过分了,赖赫先生——谢谢。”迈埃尔医生坐下说,“我饿了,先生们,玛丽·安妮小姐,请入席吧!”
  他又用西班牙语继续说:“玛丽·安妮,您的弟兄可真了不起,麦克·唐纳德这小子又弄到一条新船。起初,我看见一艘挂着德国船旗的快艇向萨巴岛道近,我吃了一惊……后来高兴地几乎蹦起来!”
  “安内特Ⅰ号,它是我的船。”赖赫博士说。
  “啊哈!偷架换柱!挂着德国船旗,却干着海盗的营生……”
  “为何不可呢?面对由西方财政左右世界经济的今天,在加勒比海上弄点金银首饰几乎不算犯罪,至于挂哪个国家的船旗我着倒无所谓。”
  “安德烈亚斯,痛快!我喜欢您这样的人!”迈埃尔23大夫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给杯子里斟满酒,对着乔安娜和赖赫大声喊:“诸位,如果我的看法正确,我们这些社会的渣滓将会成为社会上最理智的人!见鬼,怎么还不上饭?路易斯……”
  “等一等,大夫,马上就来。”
  迈埃尔又转向乔安娜,搓了搓手说:“您是个了不起的女中豪杰,玛丽·安妮。”
  “玛丽·安妮已经不存在了,”没等乔安娜回答,赖赫抢先说道,“托尔金斯小姐的真实姓名叫乔安娜·泰伯。”
  “真名、假名我并不感兴趣,不管是乔安娜还是玛丽·安妮……都是指的这位绝代佳人!”
  “我将要与这位绝代佳人结婚!迈埃尔23。”
  “亏您想得出这个馊主窟。赖赫,您愿意把这队人马带到德国……”
  “慢着!船上的弟兄们我已经惩治过了,但是,还必须继续开导、引导他们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骗人!这些家伙真的能改邪归正吗?”迈埃尔医生冷笑着说,“乔安娜!如果这些家伙能走上正道,我当着您的面吃个大象!”
  “您说得倒轻松,这儿没有大象,但是,我向您许诺,我会养一只大象供您吃。并且要亲眼看着您吃。”
  “一定能!”迈埃尔23拍了一下赖赫摆弄着的手说,“我了解这些家伙……”
  “这可以说是您的感觉,可是,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迈埃尔医生。”
  “您难道没看见我‘迈埃尔’为此也在操劳吗?这也关系到我的命运!我是柏林人!您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我想,世界上心灵受创伤的人大概不多吧……我迈埃尔就是其中之一!好啊,红烧鱼块!”
  一个仆人端着一大盘红烧鱼块走进来,客厅里顿时充满了红烧鱼发出的浓香气味。迈埃尔23向仆人摆手示意,让仆人把鱼盘端到他跟前,他毫不客气地选了两大块放进自己的小菜盘里。
  “对不起,玛丽·安妮……”他说,“噢,不管叫玛丽·安妮,还是叫乔安娜都是一回事。近三天来,我顿顿都吃鱼,我的病人也不例外,个个都是吃鱼的行家,我是最喜欢吃鱼的了,只要一看见鱼,口水就一个劲地往外流。”
  他咽下嘴里的鱼肉,转向赖赫博士说:“柏林,乌兰德大街……”
  “这条街我很熟悉,”赖赫回答。
  “我出生在乌兰德大街,那儿只有……我父亲姓迈埃尔,父亲排行老三,所以人们叫他欧根·迈埃尔Ⅲ。这还可以忍受。我出生后,父亲给我取名叫弗里茨·迈埃尔。不久我的叔父在电话簿上发现叫弗里茨·迈埃尔的同名同姓的人很多,连同我一共23个,所以就叫我弗里茨·迈埃尔23,后来竟连官方也称呼我弗里茨·迈埃尔23。请问,谁能忍受各种称呼,不过,天长日久也就习惯了……中学毕业后,我考入了医学院学医,毕业后就到海上做船医。您知道什么是船医吗?既是精神病医生,又是兽医。我整整干了20年。后来我回到家乡柏林开了个诊所,家里也装上了电话。有一次无意打开电话簿,天哪,连我一共有32个弗里茨·迈埃尔的人,当地人就叫我弗里茨·迈埃尔32,因为我在电话簿上排在第32位。”
  他狼吞虎咽地又吃了一大块鱼——吃相就和动物园里的野兽们抢食吃的样子差不多。这时,仆人又端来了胡椒汤、各种色拉和烧土豆。
  “有一次海上航行时,我乘坐的船迷失了方向,无意识地来到萨巴岛。这里只有我叫弗里茨·迈埃尔,我是迈埃尔Ⅰ医生。”
  仆人把端来的菜放在餐桌上。乔安娜会意地看了看安德烈亚斯,他坐在迈埃尔23医生的对面,好奇地听着这位老医生的经历。
  “以前我从来未听说过萨巴岛,只知道圣经书上所说的萨巴岛的故事,说的是所罗门帝国那位漂亮女皇的故事……这个故事您大概也很熟悉吧!我在那艘迷航的货船上给船员们治病,它却把我带到这儿。打那以后我就陷入了吃喝嫖赌的深渊,女人迷住了我的心窍……我在萨巴岛上慢慢地站稳了脚根。现在,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的病人对我感恩不尽,尽管我给他装的是玩具动物的假眼睛。我已是年过七旬的人了,想安安宁宁地度过我的晚年,我还想多活10年,再行11年医。您呢?赖赫博士,依我看,您想改变这个女人——加勒比海上最漂亮女人的心灵,能行吗?您是怎样认识玛丽·安妮的呢?”
  “她劫夺了我……并且是作为海盗船长。”
  “天哪!”迈埃尔23双手一击,“老鸨婆把你们的命运巧妙地安排在一起。拿酒来,我要为你们洗尘!”
  
  赖赫博士在迈埃尔23医生的陪同下,察看了乔安娜“公司”的海上设施,后又回到路易斯的驻地聊天。此刻,身居伯利兹的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却不知道他日夜追捕的“阿尔特哈号”已经到达萨巴岛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们!”达尔奎斯对卡西拉博士说。几天来,达尔奎斯的“民间工艺品与兽皮出口公司”的生意象缺了腿的驴一样,一直很不景气。自从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失踪去寻求新的生活后,公司就瘫痪了,工作人员就象一群没了王的蜂,一天到晚乱糟糟的。虽然费尔南多声称,哪怕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干掉赖赫和玛丽·安妮……可是,这只不过是一派狂言。他既没有快艇,又没有吉姆带领的那队人马和维加斯那样的联络员……更重要的是他缺少海盗船长玛丽·安妮的魄力。
  “我要飞往萨巴岛。”
  “用那架双螺旋桨大飞机吗?”卡西拉博士问。“费尔南多,萨巴岛上的机场太小,大飞机无法着陆。”
  “这我知道。”达尔奎斯叫道。
  “那么您是不是想炸平萨巴岛?您就会干这种蠢事。如果您一定要去轰炸萨巴岛的话,请您还是把炸弹扔到这儿吧!您执意要去萨巴岛,我敢断言,您必定有去无回。赖赫一伙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只要他们一报警,加勒比海各国的战斗机就会来拦截您,您根本不会有机会轰击阿尔特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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