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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比海的幽灵

_3 海因茨·G·孔萨利克(德)
  “是的。”
  “倘若再继续干下去,你们将会因此而丧生!玛丽·安妮,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你们除了继续干这一行,难道再没有别的事可干吗?谁敢保证有朝一日大赦之时,我要向世界新闻界透露这里的所见所闻,用醒目的标题写上‘我相识的痴情女盗’,这样我就能挣一大笔钱,首先在美国和德国。”
  “这不过是您的看法,”她小声说,“您的处境好象日落西山。”
  “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不过,每个人临死之前都有他最后的愿望,我也如此,我希望在我临死的前一小时能与您共享人间的欢乐。”
  “难道我就不需要吗?”
  “对此,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如果您愿意和我……”
  “不。”她大声说,“不,早餐后,我就把您这囚犯关起来。”
  “关在发动机旁边的黑房子里吗?”
  “您等着吧!”
  她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日咖啡,从座位上跳起来离开了客厅。
  她走进卧室,把门关上,躺在床上紧握着拳头敲打着弹簧垫,“你这个怪物!”她头靠枕头喊道,“这个可憎的家伙。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呢?预料你会……”
  大胡子不慌不忙地,从容不迫地收拾着餐桌。
  
  阿尔特哈号象只飞鱼似的穿过加勒比海,避开纵横交错的危险的暗礁,全速驶向伯利兹。麦克·唐纳德不愧是个掌舵的老行家,有非凡的掌舵本领,当回波探测器和测距仪探测到暗礁时,他顿时毛骨悚然……有时船体下面的两个船艉推进螺旋浆只离暗礁有一巴掌远……阿尔特哈号几乎象悬浮在海面上似的奔驰着。由于麦克·唐纳德有高超的掌舵技术,所以,当被抢劫的富翁快艇发出呼救信号后,2个国家的海防护卫艇和水上警察巡逻艇以及军舰搜遍整个加勒比海都一无所获,始终抓不到这个“加勒比海的幽灵”,这就是其中的奥秘之一。此外,他们白天藏在十分隐秘的地方,晚上才神奇般地逃出封锁区。
  “先生,我可以给您出个主意吗?”当大胡子收抬完餐桌,把最后一把食叉要拿走时说。
  “有必要吗?”赖赫问。
  “我们进入伯利兹港口时必须缓慢行驶,您在那儿跳海逃身是最好的机会。”
  “您疯了?”
  “不,您疯了。”
  “你们的费尔南多是真正的魔鬼。除了干这一行,难道你们就不能选择别的职业吗?我看你们的举止很象星期日牧师……”
  “先生,这些您会明白的。”大胡子嘀咕着走出了大厅。
  大胡子收拾完餐具后,爬上了驾驶台,站在麦克·唐纳德旁边看着海水发愣。
  “怎么?”吉姆问,“他说什么啦?”
  “没有,他在下面。”
  “他是我碰上的一条癞皮狗。”
  “他爱上了船长.”
  “你给谁讲过吗?若讲出去可是人命关天……”
第五章
  
  1862年伯利兹沦为英国殖民地后称英属洪都拉斯。首府伯利兹城,有45000居民。1964年1月,伯利兹实行内部自治,加入了英联邦,从此,这块土地上降下了英国旗,英国军队和官员也撤走了。伯利兹人民开始主宰自己的命运,开创历史的新纪元。
  伯利兹的旅游业十分兴盛。近年来,豪华宾馆在海滨上铺天盖地拔地而起,空中昼夜不停的旅游客机吞吐来来往往喧闹的游客和度假者。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的伯利兹河,成为旅游者冒险娱乐的极好去处。而举世闻名的阿尔图哈和新阿尔图哈玛雅遗址则吸引着许多考古学家前去探究……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然而,伯利兹城在1961年遭受到的洪水和飓风的袭击,这个城市的1/3毁于一旦的历史仍然使人们记忆犹新。
  
  此后,这里曾多次遭受到自然灾害的侵袭。因此,伯利兹人民在距伯利兹城80公里的地方建造了新的首府,取名贝尔莫潘。贝尔莫潘这个名字意味着伯利兹走向美好的未来。新首府贝尔莫潘城是一座政府官员居住和办公的新型的行政管理建筑群。居住在这里的4000余名政府官员主要负责出口蔗糖、柑果和桃花心木材的生意,以此为国家换取外汇。这块被世界遗忘了的小天地,极力想使自己成为世界上第一流的旅游胜地,但是,使伯利兹人感到遗憾的是,德国旅游业和他们那些周游世界的旅行家们目前还未发现这个人间天堂。
  
  大自然赋予了伯利兹无穷的魅力,这里有世界上第二大堡礁,一望无际的天堂般的白色沙滩,常年最理想的沐浴气温,摄氏25℃至摄氏28℃的水温和能使鱼群随身的暗礁群……如果您在阳光普照的白昼只身躺在海滩上的椰子树下,照样能使您进入沉醉的梦乡。微风、大海和蓝天在这里组成了美妙的世界。
  在杂乱无章的珊瑚礁群中,隐匿着无数只船骸,有西班牙大帆船、英国战舰,帆浆大战舰、三桅帆船和三层大客轮……这些沉入大海的财富,有的是遭受了台风的袭击,有的是被海盗击沉,还有的是因触礁而丧生……如果没有那些不辞劳苦的守猎者——鲨鱼和梭子鱼,这些沉入海底的宝藏可算得上是探险者和寻宝者的天宫了。
  
  这里美中不足的是,靠海滨的宾馆太少。但当地居民在海上的大珊瑚岛上建造了不少海上旅馆。若从海上旅馆到陆地,或者进入伯利兹城区,首先必须乘上渡轮或救生艇,穿越原始森林中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旅游者总免不了遭受倾盆大雨的袭击,扫兴而归。
  早先的首府伯利兹城,居住着45000居民,他们大多住着简单的木板房屋,因为这里每年都有台风,况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洪水……台风和洪水随时威胁着这座城市……
  伯利兹城里倒也有几座石块砌成的建筑物,最坚固的要算是银行,其次就是政府管理大楼,贸易大厦、富翁的公寓、仓库,体育馆和政治家活动的场所。穿过未曾开发过的原始森林,就是伯利兹城郊,那里有几座华丽的西班牙和英格兰式的别墅,乳白色的宫廷建筑,配有豪华幽静的工业,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阿尔特哈号劈开浑浊的海水,慢慢地驶进3号码头,当船靠岸时,一个水手将缆绳向岸的码头扔去,码头工人接住缆绳将它紧紧地缠在大铁桩上。这时,阿尔特哈号船舷上一排白色的沙囊直冲码头边壁。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站在码头堤岸上凝视着这里的一切。麦克·唐纳德举手向他致意问好,然而他却无动于衷。
  “他是出洞的老鼠,早有准备。”大胡子对吉姆说,“我真不想看见他那张狰狞的嘴脸,我们若能到海上呆上它五六个星期……多弄点美元再到海地去逛妓院,那才叫过瘾。”
  阿尔特哈号在伯利兹港3号码头下碇。
  
  港口正常的货运吞吐在中央码头上。搬运工人正在中央码头上给货轮装载伯利兹土产,以换取美国和英国的机器,药品、电子产品,小车和货车……
  3号码头上静悄悄的,这里除了几个码头工人外就是费尔南多了。
  费尔南多不胖不瘦,中等个,黑头发,上嘴唇上留有考究的八字胡,头戴一顶巴拿马式白色礼帽,脚蹬一双灰白双色的牛皮鞋。
  他身上穿的那件浅米色的西装,式样和做工都非常考究,敢肯定在伯利兹是做不出这样精致的服装的。这个仪表堂堂、目中无人的家伙独自在码头上等候着阿尔特哈号的舷梯伸过来。
  
  玛丽·安妮和赖赫博士站在客厅里的窗前,看着费尔南多。
  “他就是费尔南多。”她说。
  “您瞧,我对他崇敬得都打颤了。”
  “他是只野兽。”
  “不过,不是大猛兽……”
  “他只是一只黑豹子,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应该见识见识这只刁钻古怪的黑豹子。”
  “我要教训这只黑豹子给您瞧瞧。”
  “费尔南多可不是好惹的。”
  “他既然是只刁毒的黑豹子,那您又为什么要与他会伙昵?”
  “我们合作得很好,因为他爱我。”
  “原来如此。”
  “这不过是单相思,安德烈亚斯,我并不爱他呀。”
  “多么值得爱的人哪。”
  “到甲板上去。”她气呼呼地说。 “你这些讨厌的废话太恶心了。”
  “我也跟您一块去吗?”赖赫问道。
  “当然啰。”
  “不捆绑吗?从什么时候起,海盗不捆绑他的囚徒呢?”
  “我真想给你一耳光。”玛丽·安妮以优雅的声音小声说。“快走!您走前面。”
  “好啊。无论怎样也得服从命令!到伯利兹黑豹子那里去。”
  
  赖赫博士和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刚走上甲板,要朝舷梯上走时,恰好和费尔南多·达尔奎斯碰个对面。达尔奎斯伸出双臂,扑向玛丽,紧紧地拥抱她,那张兽嘴在她的脸颊两侧吻来吻去。
  “看见你凯旋而归,我真高兴。”他用西班牙语说:“见到你,我的生命就重新获得了力量。”
  “尽管如此,你问候女士时也应该首先脱帽。”赖赫面带笑容地挖苦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放开玛丽·安妮,象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慢慢地将身子转向赖赫,他那狰狞的面目顿时显得更加凶残,两只眼喷射着愤怒的火焰,瞳孔中的两只金色的黄点几乎要跳出来,显得格外凶恶。
  “很抱歉,我是公司经理。玛丽·安妮主管公司海上事务。”他不慌不忙地说,他的声音那么平淡,好象同商业伙伴在洽谈生意。
  “你们两人的角色应该调换一下才好,达尔奎斯先生。”
  “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海风有助于强身壮体,海上的气候……”
  “我们将有机会去试探这变化多端的海上气候的。”
  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赖赫几乎比达尔奎斯高一头,身体也比他强壮,从外表来看,赖赫对付他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不过,耗子虽小,但它却敢向人进攻。
  此刻,费尔南多却显得宽宏大量,他突然又转向玛丽·安妮而不理赖赫。赖赫就象码头上的木桩似的呆呆地站在那儿。
  
  玛丽·安妮,赖赫和达尔奎斯带着船上所有的证件走向港务处。随后,吉姆·麦克·唐纳德和大胡子也走下船。
  尽管这个被英国人统治的伯利兹城。几乎被世界所遗忘,但是入境也不那么容易。阿尔特哈号从外观造型来看,已不是一般消遣度假的游艇,它是一艘海关登记注册的船只,因此,每次出港,入港都要在港务处进行登记,在入境证上加盖官方印章后方可入港登陆。
  在伯利兹,官方印章向来被认为是压倒一切权力的圣旨。国家官员们喜欢安静舒适的生活。谁都知道,这里官员大多是马雅人和印加人,也有墨西哥印第安人的后裔,政府官员中等级观念如古埃及的等级一样。他们就象开天辟地的亚当管理着天宫。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干了一件蠢事。”玛丽·安妮说。
  
  主码头有一艘小货艇正在往英国太货轮上运送着大袋的蔗糖。马路上满载桃花心木板的大卡车向港口驶来。海面上拖轮拖着长长的装有圆木的木筏子也向码头驶来,这些圆木是从伯利兹原始森林中砍伐的,经过伯利兹河拖到码头,大概是运往美国和欧洲加工胶合板的。
  这个港口是伯利兹通向世界的大门,在这儿,能够看到伯利兹的财富。这里还有一个小飞机场,因为这个机场没有配备国际机场所要求的基本设施,一般不能降落大型客机。乘飞机来伯利兹旅游的人,都必须在危地马拉或墨西哥,甚至在古巴或牙买加换乘小型螺旋浆客机。这个机场每个月都有一架从美国佛罗里达来的喷气式专机在这里逗留,飞种的主人戴维·西尔维斯顿先生每月都要与费尔南多·达尔奎斯会面洽谈生意。戴维·西尔维斯顿在美国坦帕经营着一个“民间工艺品及热带兽皮”进出口公司。
  
  “我们应当从蠢事中汲取教训。”费尔南多理智地说,并且把胳膊搂到玛丽·安妮的肩上。
  赖赫紧皱眉头看着费尔南多和玛丽·安妮,他意识到赞尔南多对他的挑战,“我是正义的。”
  “吉姆通过无线电全都给我报告了,我看没有击沉这艘德国船是极大的失误!”
  “这是个漏洞!”赖赫脱口而出。
  “我在跟您讲话吗?”费尔南多喃喃地道,“告诉您,无论何时何地见到警察,想报警,求救(他们后面就站着两位警察)……都是徒劳的。”
  “因为您把他们都买通了,这我明白。”
  “警察的薪金少得可怜,我要资助他们养家糊口。”
  “您真是个慷慨大方的人哪。我多么想与您拥抱一下。这个腐朽堕落的世界上象您这样的善人真是少有。今天能碰到您,感到欣慰,费尔南多。”
  “先生,您把自己所处的位置弄错了。”
  “没有,绝对没错。我第一次踏上伯利兹土地,感到这里的一切很富有想象力,我对这里的大暗礁、美丽的沙滩、清香的海水,都感到亲切。这里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回头又转向玛丽·安妮。
  “你怎么带来个疯子?”他不耐烦地问。
  “他救了我的命。”
  “这么说他有立功表现,我们应该马上去见见伊内尔斯大夫,让他检查一下伤口。”达尔奎斯回身转向赖赫博士,并且指着停在仓库旁边荫凉处的一辆美国豪华大轿车。
  “我们一块去?”
  “是的,最好带上点冷饮。”玛丽·安妮说。“您走前边。”费尔南多对赖赫说。
  “请吧,您以为我会骑在鳄鱼背上走水路去危地马拉吗?我承认自己是一个被抢劫的囚徒,但是,您看到的将尽是倒霉的事。”
  “住嘴!安德烈亚斯。”玛丽·安妮用英语说:“您为什么要惹怒他呢?”
  “因为这个怪物能使我腾飞,我想骑着他无休止地周游世界。”
  
  赖赫在前面向轿车走击,用手摸了摸银光闪闪的车身,然后上了车。费尔南多随后也上了车,他在一个按钮上按了一下,车顶棚自动打开,红色的皮沙发坐椅裸露在太阳下面。他又按了另外一个按钮,四只镶在车身内的立体声喇叭响起了舞曲。
  “我相信,费尔南多,您一定发现了社会的漏洞。为什么几个世纪以来的海盗行径使人捉摸不透呢?”
  达尔奎斯和玛丽·安妮坐在赖赫前糌的垮位了。
  “回答很简单。”费尔南多说。汽车飞快地驶离了港口,几乎听不到这辆12汽缸超豪华轿车发动机的噪声。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大量的财富就象今天这样显露于世。南美洲和北美洲的富翁们将大量的财宝带到游艇上,这真让人不可思议!有一回,我的女友劫夺了一艘墨西哥游艇,不但弄到300万美元现钞,而且还弄到价值400万美金的首饰。”
  “这可足够一辈子用了!真令人羡慕……”赖赫弓着腰温柔地抚摩着玛丽·安妮的尖指甲。她耸了耸肩,脸绷得紧紧的,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可她内心却无限地激动,兴奋。当赖赫把她的手绕过她肩向后拉时,她有意识地向前弯了弯腰,赖赫的手只好松开了。
  
  赖赫博士对伯利兹城市的建筑了解得并不多。费尔南多驱车绕城沿着一条比较宽阔的柏油马路行驶,来到一片别墅区,这片别墅区在伯利兹河附近,背靠着原始森林,就象一个美丽的大公园,一排长长的白色平顶房几乎消失在花丛树荫之中。
  “您真是个好心肠的人!”赖赫突然大声说。
  达尔奎斯怵然问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为贫穷的警察家眷盖了这么好的房子。这里住的都是些政府官员,不是吗?”
  费尔南多默认了赖赫这一新的挑衅,将车拐进一条用石头铺成的街道上,在一栋西班牙式的别墅前停下来。这栋别墅从外表看来寓丽堂皇,里面那就可想而知了。达尔奎斯按了几下喇叭后,从院子里跑出一个身穿奴仆服装,看上去象黑人、西班牙人、印第安人和中国人的混血儿的仆人,他戴着一双白手套站在华丽的大门后边。
  “这就是将要杀您的人。”费尔南多高兴地对赖赫说,“佩德罗·卢巴是这个地区的职业刺客。”
  “可是,以前的刽子手都戴的是黑手套……”
  “换上白手套安全。”
  达尔奎斯扶着玛丽·安妮走下车后,朝佩德罗·卢巴点了点头,佩德罗·卢巴走到赖赫座位前面的门旁。
  “我的年轻人,”赖赫用德语说。“离我10厘米有点远了。你有勇气杀我吗?我看你不过是头蠢牛,若你相信的话,刚才费尔南多向你点头示意就使我打了个寒颤。”
  佩德罗好奇地看着赖赫……他虽然听不懂赖赫说的话,但是他却知道他应该做些什么。即使他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但他毕竟是老板带来的人。当佩德罗打开后车门时,当即挨了赖赫一拳。
  这一击打得佩德罗象个白球似的滚到马路对面的石子路旁,他象个瘫痪人半卧在那里,恐慌地瞪着双眼。
  这时,玛丽·安妮突然尖叫一声……谁也不知道她是惊惧还是赞许。
  “该给这个白皮球洗洗澡了。”赖赫不慌不忙地说着走下车。“可惜他动弹不了,费尔南多先生,请您的伊内尔斯大夫帮帮忙吧。”
  达尔奎斯不知从哪里突然抽出一把匕首,他那张优雅的南欧人的脸蛋顿时变成了一副奸诈的鼠脸。他的匕首藏在哪里?赖赫心想,费尔南多反应够敏捷的。
  “不要用匕首。”玛丽·安妮喊道。 “我讨厌它。”
  “她说得对。费尔南多先生!”赖赫说:“托尔金斯小姐对匕首过敏,以我看您应该雇用一个厨师,让他做些不用刀、又就能吃的饭菜。”
  赖赫与玛丽·安妮并肩而行,走到大门跟前,他好奇地望着大门内的豪华院落。这个大木门用栅栏保护着,门上刻着印第安风格的各种图案,也算得上是一幅艺术珍品。从外观来看只有豪门巨富或统治者才配得上住这座房子。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走到扶着汽车站起来的佩德罗·卢巴跟前,看着呻吟中的卢巴的伤势,然后又围着汽车转了一圈走到大门口。他顺手将赖赫推到一旁,自己走了进去。
  “没有教养的家伙。”赖赫用西班牙语说:“任何时候应该请女士先进屋。”他殷勤地把胳膊递给玛丽·安妮。“请吧!小姐。”
  “我现在真想刺死你,”玛丽·安妮气嘘嘘地说:“滚开。你这傲慢的猴子。”
  “滚到哪里去?您把我带到这儿又是一次失误,您当初该把我扔到海里喂鲨鱼。我在这里所见所闻更使我坚信您是一个大恶棍。您虽然文雅、漂亮,玛丽·安妮,您其实是个道德败坏的无耻之徒!”
  “但愿您记住您说的话。”她严厉地回答道,“快走,快进屋去。”
  
  走进院内,赖赫对这座房屋的主人很钦佩。因为他曾渴望在德国吉贝斯森林附近购置象这样一座豪华的别墅。当他的专利获取了一大笔资金时,他就决心要周游全球,买一栋称心如意的别墅。
  他在佛罗里达,拉斯韦加斯,好莱坞、洛杉矶,巴哈马、百慕大群岛和西印度洋群岛考察了不计其数的豪华别疆,其结果是。这些别墅可看不可住。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在这里建造的这些别墅比贝弗利希尔斯中的别墅更加华美、富丽堂皇。建筑物的每个建筑细节都带有民族风味。
  院内有一个优雅的小花园,大多数窗户上都装有空调,四周格外幽静,巨大的游泳池配有活动墙和活动顶棚,只要一按电钮,不一会工夫,这个露天游泳池就变成了室内游泳池。象这样现代化的设施,赖赫今天才第一次看到。
  
  “我们到兰花厅吧。”达尔奎斯边说边向兰花厅走去。他们走进一座几乎全是玻璃盖成的大房子。房内有一个大花池,花池里栽培着各种迷人的兰花。花池旁边有几枝已经枯萎的树枝,可以调节流量的自来水喷头,喷洒着花卉,在可控灯光的映射下,充满浓郁的艺术色彩。整个房间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如果有人说,这里是兰花的王国,这一点也不夸张。可是,兰花并不香,达尔奎斯在这里培植了新的兰花品种,这种新栽培的杂交兰花能放出胜过所有花草的香味。
  
  “你们想喝点什么?”当他们舒适地坐在放有加厚海绵坐垫的柳条安乐椅上时,达尔奎斯转向赖赫问道。
  “在这优雅迷人的花房里应该……”
  “……喝点香槟酒。”玛丽·安妮打断赖赫的话说:“请您拿点香槟酒。”
  费尔南多惊异的目光在玛丽·安妮和赖赫身上扫来扫去。
  “我和托尔金斯小姐在阿尔特哈号上常喝香槟酒,现在应庆贺她的伤口愈合,喝点香摈酒吧。”赖赫解释道。
  “伤口!”费尔南多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我马上请伊内尔斯大夫。”
  “不用为玛丽·安妮请大夫……而应该为您的佩德罗请大夫。托尔金斯小姐胸脯上只留下一条窄疤痕。”
  费尔南多没吭声离开了花房。
  “但愿他现在就毒死你!”玛丽·安妮气愤地说,“还想给他说您看见我的裸体了吗?”
  “如果他感兴趣……”
  
  安德烈亚斯·赖赫既没有被毒害,也没有被刺杀。
  达尔奎斯、玛丽·安妮和赖赫博士象老朋友一样坐在一起喝着放有冰块的白色朗姆酒,畅谈着未来世界的变革和海盗世界观问题。费尔南多是个比滑冰场还滑溜的恶棍。
  “您说的有道理,赖赫先生”达尔奎斯说,“您的财产是您的船和布拉克岛上的别墅,您现在靠您发明的专利税金生活。此外,您还想过上安宁舒适的日子。对吗?不过,每个人都有他的身价,您也如此!我估计您最少值50万美元!”
  赖赫笑着说:“谁付这么多的钱?”
  “您的女儿.”
  “安内特?”赖赫立即严肃起来,请您不要牵连我的女儿!费尔南多先生。”
  “哈哈!这下可刺中您的要害了。”
  “我承认!不过,无论到哪里,我每天晚上都和布拉克岛通话,我船上的电台很好,通常我用短波跟我女儿保持联系。这两天没有与她通话,安内特很可能向开曼警察报案。
  近几天来加勒比海风平浪静……她想我不会死于风暴,不是遇上海盗还有什么呢?”
  “开曼布拉克离这太遥远了。”
  “开曼离这虽然远一些,但是在大开曼岛停泊着的两艘巡逻快艇一旦启动……”
  “谁能想到我们在伯利兹呢?”
  “我最后一次与我女儿安内特通话时已经告诉她:我在格洛弗岛南面钓鱼。”赖赫讥讽地笑着说:“这又是您第三次失误,玛丽·安妮,如果警察找我,必然会先找到我的船和胡安,那时就真相大白了。费尔南多先生,我的舵手是个智勇双全的人。”
  “您这真是荒谬绝伦。”达尔奎斯暴跳如雷。“你忘记自己的脑袋长在哪里了吗?我现在马上就派人启航,炸沉你的船,玛丽·安妮,你看如何?”
  “你马上启航?你?”赖赫说,他弄不清玛丽·安妮和费尔南多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坐在安乐椅上,双腿耷拉在地,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但眼缝里却喷射着气愤的余光……在与她多次争执中,赖赫从未看到她象今天这样,眯着双眼在思虑着什么,不知她又要对谁发起攻击了。
  “大海是属于我的。只有我才有权指挥船只。”
  “他值50万美元,他女儿要给我们付50万美金!”费尔南多嚎叫着。
  “他知道我们的内幕。并且也看到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达尔奎斯精神恍惚地走来走去,颤动的肢体终于停在赖赫面前。“我们是商人。我们不做赔本生意。”
  “这我知道。”赖赫点头表示同意,“尽管你们之间不存在竞争,但是,玛丽·安妮把你们的公司带到了尴尬的境地。我死了你们就别想从我身上得到50万美元了。不过,我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美钞,开曼-冰岛也不会有银行借给我这么多的钱,把我从海盗手中赎出去,因为银行家认为这并不是一笔好交易。谁愿为我付赎金呢?没有,根本没有人。”
  “您认为我们公司这样下去有危险吗?”
  “是的,只是……”
  “还有什么?”
  “玛丽·安妮。我发誓:只要玛丽·安妮高兴,我可以忘掉一切。”
  “谁能向我担保喔?”
  “我自己,本来昨天晚上我完全有条件逃走,可是我并没有那样做,现在我在哪里呢?在伯利兹!我是一个自由的囚徒,从我身上您不是还想勒索出50万美金吗?费尔南多先生,您究竟是个什么商人?”
  “他疯了。”费尔南多惊愕地叫道。“他简直是活够了!”
  “你们好好协商吧,”赖赫站起来。“我去花园散散步,欣赏一下贵府的豪华设施,等我回来时就可知道你们是否杀我。人总是要调节神经的……”
  费尔南多站在那里目瞪口呆。赖赫博士走出了玻璃门,离开了兰花厅,朝用大理石镶嵌的游泳池走去。
  他站在游泳池旁思索着,好象正在考虑要不要脱掉衣服跳进去,痛痛快快地游上一阵子。
  
  “不能杀他。”玛丽·安妮口气坚定地说。
  “这根本不可能……”
  “我们的原则是不杀人!”
  “是不是你爱上了这个该死的德国英雄?”
  “不。我们还可以继续考验他。”
  “怎么考验?”
  “一会儿给他个机会,让他用我们的电台和他女儿通话,我来监听,看他都讲些什么。”
  “我也听。”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拍了拍插着三角匕首的腰带。“我就站在他背后。”
  “那我就站在你背后……”她眯着眼睛瞧着他。“你若出了事,还得感谢我。”
  “你要做卡塔赫纳港口最时髦的娼妓,那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都问心无愧。费尔南多。”
  “不见得!你带来了这个赖赫。玛丽·安妮,我们要完成能使我们成为百万富翁的计划,我们一直干得很漂亮……直到今天!你丧失理智了吗?”
  “我已给你说过,他救过我的命。”
  “那么我们的公司就该倒闭。”
  “他是唯一受我们劫夺者保护的人!该死的,我不要他死……而要他活。我带他来是要利用他、控制他。”
  “你怎样控制他呢?”费尔南多几乎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他到花园里去散步,精神上已做好死亡的准备。你听见了吗?”
  两个人的目光偶尔向游泳池望去,他俩顿时惊呆了,怎么不见安德烈亚斯·赖赫,只见佩德罗·卢巴双手紧捏着一条细钢丝,蹑手蹑脚地从旁边树丛中向这边溜过来。
  他难道就这样不声不响,闪电般地死去了……死的多么时髦,多么优雅。从前,印第安人就是用藤条上吊死去的。
  
  安德烈亚斯·赖赫是个能洞察危险降临的人。当舵手吉姆潜伏到他身边时,他只顾钓鱼,丧失了洞察危睑的敏锐力。这是由于他碰刭了一条鲨鱼,鲨鱼上钩了……对鲨鱼的极大仇恨使他忘记了一切。赖赫想着,若我现在能看到一条鲨鱼……
  可是在海盗的花园里,在游泳池透亮的水里,他根本看不到鲨鱼。从水里的倒影只看到佩德罗·卢巴象猫一样从树丛里钻来钻去,慢慢地向他逼近。他手中的细钢丝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
  还有两米,赖赫估计,还有一米。他举起手中的钢丝绳……正向我扑来。
  赖赫猛地向旁边一闪,举起右手猛烈地向佩德罗打去,只听见咔嚓一声,象劈干柴一样,这一拳正好击中佩德罗左臂。佩德罗歪着脸,杀气腾腾地又向前扑来……他那杀人的天性使他忘记了疼痛。
  又是一拳,赖赫直朝卢巴的颈动脉打去。可是,卢巴象猫一样忽的一跳,这一拳只打在卢巴的肩上……卢巴腾空一击,闪电般地将钢丝绳套在赖赫的脖子上,使劲猛勒。
  眼看佩德罗·卢巴就要将赖赫置于死地。
  阳台上突然一声枪响,这一枪象巨人的拳头,正好击中了佩德罗的背部,佩德罗踉踉跄跄地向前迈了几步,跪倒在赖赫身前,他口中冒出的鲜血,顺着赖赫的裤子往下流。顷刻,佩德罗痛得在游泳池边上的大理石上打着滚,掉进水中。顿时。透亮的水中出现一片红色。
  玛丽·安妮和费尔南多从屋子中向这里跑来,她跑在前面,在草地上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跑着,嘴里大声喊着。“安德烈亚斯。安德烈亚斯。安德烈亚斯。”
  她手里提着的左轮手枪,直到她跑到游泳池边上才从手中滑下来,掉在大理石地上。
  随着最后一声喊,她直扑向赖赫博士的怀中,紧紧地搂抱着他。
  “我杀人了!”她拼命地喊着,把脸紧紧地贴在赖赫的胸前。“我杀人了!这是第一次。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要活……”
  她倒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赶来站在游泳池边上,凝视着佩德罗的尸体。“现在必须把水换掉,”他无动于衷地说 “再彻底把瓷砖擦干净。”
  他转过身对赖赫说:“如果我对您说,佩德罗不是受我指使到这儿杀您的,您大概不会相信吧!”
  “是的,我不会相信。”
  “这是佩德罗报私仇。”
  “你们配合得很不错。”
  “这是另一回事。”费尔南多从大理石地板上捡起左轮手枪,将它插在腰带上。
  赖赫博士摇了摇头说:“你为什么不开枪?”
  “我怕打着玛丽·安妮,你拿她做盾牌。此外,我们还得合伙把你的船接回来,然后再做交易。明天早上我们就去接你的舵手。”
  “这很好。”赖赫高兴地笑着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不过,又多了一个目击者。若能把我带回到我的船上,帮助我将船开回开曼。我许诺,我决不对任何人讲这里发生的一切。”
  玛丽·安妮渐渐地平静下来,她看了一眼游泳池中的血水,拉着赖赫走回屋去,直到走进有凉棚的阳台上她才说了两句话。她坐在安乐椅里,尽量克制住自己,将目光从花园那边移过来。
  花园那边有两个土著人,长相和大多数伯利兹混血儿一样。这两个奴仆脱掉衣服,光着身子跳入游泳池,先把卢巴的尸体拖到大理石岸上,然后一个抬着肩,另一个抬着腿,很快把尸体弄走了。
  “玛丽·安妮。你真是神枪手!这么远的距离,你打得这么准……我可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枪法。”赖赫从容不迫地说。
  “别说了,请……”她蹬着恐惧的双眼望着他,低声说道。
  “有这样的天才,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该公司的繁荣兴旺。下次袭击时该用大炮了……”
  “费尔南多,把枪给我。”玛丽·安妮气愤地说。 “我再不能容忍选家伙了……”没等费尔南多进屋,她就气得从安乐椅上跳起来。
  “我看,您不要太狂妄。”达尔奎斯摇着头说。 “你是一个百分之百的白痴——你想与你的女儿通话吗?”
  “你说什么?”
  赖赫对这出乎意料的问话弄得不知说什么好。
  “您可以用我们的家用电台与您的女儿联系。”费尔南多酸溜溜地笑了笑,继续说:“我们有最新的技术装备,只要您愿意,请跟我们走……”
  
  他们经过一间宽敞的房子继续向里屋走着。赖赫看到这是一座由许多房间组成的建筑群:有古西班牙宫殿般的卧室群,一栋宽敞优雅的小图书楼,几间供佣人住的卧室和车库。
  “惊奇吗?”费尔南多轻蔑地问。
  “当然,不过我不明白海盗还需要这么多的设施干什么,这简直是商业公司。”
  “是的,赖赫先生。我们出口民间工艺品和兽皮,主要出口鳄鱼皮和蟒皮。”
  “这些玛丽·安妮已给我讲过,我认为这只不过是你们的副业,是伪装……不过,我看到你们的确也出口货物。”
  “是的,我们有一位法律顾问,一位精通国际法的律师。我们公司在西尔维斯顿先生居住的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坦帕,享有很高的声誉。我们向全世界出口我们的产品,在你们德国也能找到我们的鳄鱼皮,在西德的奥劳巴赫和皮尔马森斯,那里的皮革工业基本被我们控制了。”
  “那为什么还要干该死的海盗行当呢?”
  “这真是个难题啊。你们那里不是有各种各样的康采恩吗?”
  “当然有!”赖赫博士点着头。
  
  他们走进一间大房子,整个屋中都摆满了各种现代化仪器,靠着正面墙的大半部分摆放着巨大的无线电台,电传打字机在嗒嗒响着……在荧光屏上能看到伯利兹中央港口。
  “这是我们的港口遥控监视漫备。”费尔南多骄傲地讲着:“我们正在为英国船装皮货。每年生活在原始森林中的猎户给我们送两次皮货,然后我们再把这些皮货加工制革,也就是说鞣皮。”
  达尔奎斯摆了一下手,两个身穿洁净白大褂的雇员离开了房间。
  “您可以想象,我们的公司在伯利兹享有很高的威信,我们同当地政府和睦相处。”
  “也没有人能知道你们用‘阿尔特哈号’干的坏事。一个过着贪婪富贵生活的女士的豪华游艇……”
  达尔奎斯走到无线电台跟前,指着电台说:“您全知道了,也看清楚了,赖赫博士,现在该由您选择了,想跟着我们干还是想找死。”
  他走到门口笑着说:“您如果有兴趣的话,就可以同您的女儿通话!”
第六章
  
  费尔南多离开后,无线电收发室只剩下安德烈亚斯·赖赫博士一个人了。他坐在新式的无线电发射机前踌躇着。他身旁荧光屏上的图像在不停地变化……港口上的自动摄像机也在不停地来回转动,不断地向这里发回新的信息。
  赖赫在荧光屏上看见吉姆·麦克摩纳德和大胡子,他俩正坐在码头上的一家简陋的酒馆前喝着烈性酒,两个年轻美貌的土著姑娘半卧在他俩身旁。
  天下的港口全是一样,赖赫心想,哪里有海港,哪里就有妓女。他有意识地看着荧光屏上的吉姆,吉姆把一个姑娘拉到他怀里,将手塞进她的上衣底下抚摩着,那姑娘咧嘴大笑,棕黄色的脸上露出了两排白牙。可惜,遥控摄像机只给这里传送图像不传声音,听不见吉姆在叨咕什么。大胡子笑得呛住了,他蹲下咳嗽了几声。
  安内特,赖赫突然想起他的女儿,我能不能将这里的真实情况告诉她,是否有必要让她去向警察和格兰得艾兰海军在附近岛屿的炮艇巡逻队报警呢?明天早上,在阿尔特哈号去接胡安时,海军炮艇就早已到达格洛弗群岛,炮艇上的火箭炮强大的火力,足以摧毁阿尔特哈号,给玛丽·安妮的快艇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玛丽·安妮和费尔南多在隔壁的房间里,他们坐在一个比较小的荧光屏前监视着赖赫。隐蔽在无线电收发室内的自动摄像机和高灵敏度麦克风把赖赫的一举一动传送给这里。他们看到,赖赫踌躇了一会后慢慢地拿起听筒。但是,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声音早已由隐藏起来的放大器传送给了隔壁房问。
  “他在犹豫什么?”玛丽·安妮小声问。
  “他跟我们兜圈子,可不知道该怎么办,”费尔南多答道,“啊哈!他开始调短波啦!”
  监视器里的扬声器响起了调台时的杂音,刺耳的哨音忽大忽小。突然,杂音消失了。赖赫找到了一个短波电台,他拿起听筒仔细地听着……这时,收到的正是海军舰艇和海上警察巡逻艇上电台的信号。通过这个新型的现代化电台,“加勒比海的幽灵”能随时探察到对手的最新情报和行踪。
  安德烈亚斯·赖赫看了看手表,现在还不是他约定与家里通话的时间,他思忖着,如果安内特焦急,她肯定会在电台旁边守候。
  扬声器在哒哒地响着,当赖赫凋准频率时,突然响超一声刺声的哨声,紧接着有了声音。一个清脆而焦虑的姑娘声音传到赖赫的耳朵里,同时也传到了隔壁的扬声器里。
  “我是ARⅠ号!ARⅡ号,您在哪里,爸爸……”
  “我是ARⅡ号,我的宝贝!”赖赫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好吗?”
  “天哪,您好吗?您为什么不与我联系?我已经在电台旁守候了19个小时了……爸爸,您在哪里:若是到今晚还等不到您的回音,我就去报警了。”
  “嘘。”隔壁房间的费尔南多说:“这下子我们去接他的船有危险了。”
  “爸爸……是不是出事了?您还在珊瑚岛上吗?”
  “是的,出了点小毛病,我们的电台出了故障,不过,胡安已把它修好了,你不是听见了吗?现在很好。我在这里钓鱼,在珊瑚岛上。”
  “您什么时候回家?爸爸。”
  “现在还说不定。”
  赖赫博士清了清嗓子,小声咳嗽了一下。头脑中刹那间闪出一个念头,这房间决不只是我一个人(尽管无线电收发室只有他一人)。他们在监听,若他们不监听,那才是怪事。“我在这看到一条鲨鱼,一条小鲨鱼,”他强调道,“一条猛兽!我正在等着与它搏斗。”
  “爸爸,您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要……”
  安内特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不过,父女俩在这种情况下总要扯上个把小时……
  “如果鲨鱼比您大得多,请您就放弃吧,爸爸……”
  “这条鲨鱼自以为它又大又壮,不过,我要抓住它,它现在就在我附近……”
  “爸爸,您看见它了吗?”
  “它正看着我!看来它很聪明,其实是个大笨蛋。”
  “你察觉到了吗?他是在说你。”隔壁房间里的玛丽·安妮对费尔南多说,“他肯定知道我们在监听。”
  “不要怕,我的小宝贝,”安德烈亚斯温存地对安内特说着,“我不会出事的,气象台预报近来天气很好,海上风平浪静。你在干什么呢?我的小宝贝。”
  “爸爸,我只等着您回来。”
  “有什么新闻吗?”
  “罐头厂又雇用了19名女工,这里一切都很好。”
  “真是一条好消息,安内特,宝贝,明天我们再通话,放心吧!我很好,比以前好多了……再见!”
  “再见!爸爸……”
  赖赫关掉电台,卸下耳机。荧光屏上看不见吉姆和那两个妓女的图像了,只有酒吧间的四间客房,各个房间都吊着窗帘。
  
  “他有个罐头厂!”费尔南多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这家伙现在值100万美元。”他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玛丽·安妮问,“这些你都知道吗?”
  “知道,”她背靠着墙,目光从费尔南多身上扫过,好象她的目光要望到天尽头似的。
  “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幸福……他是幸福的……”她小声自言自语地说。
  “你知道他的罐头厂,”他嚎叫道。 “那怎么还对我说他是一个穷光蛋呢?”
  “如果你敢碰他一根毫毛,我就毙了你。”玛丽·安妮不慌不忙地说,“我知道该怎样保护他。”
  她神奇地看着费尔南多,并且不断地点头说,“是的,费尔南多,谁敢碰他,谁就别想活命,我相信上帝会宽恕我这样做的……”
  “那我们就要打内战了……”他的声音响亮而粗野,“这些年的努力……”
  “如果你敢……”
  “就为了这个男人!”
  “是的,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难道你连这也不懂吗?”
  “不懂,几年来我一直想和你……”
  “或许这样,费尔南多,不过,他根本不爱我,而我却喜欢他。”
  “为他人做嫁衣裳的纺纱女工……”
  她耸耸肩说:“我知道。你想不出更好的词语来骂我。”
  费尔南多思索着,捋着八字胡,然后神经质地向隔壁无线电收发室走去。
  
  赖赫博士靠着窗子站着,他正在看荧光屏上那忙忙碌碌的货场,货场上有两辆卡车正在装货,叉式装卸机把货箱从仓库里往出运,货箱盖上写着收货地点。澳大利亚悉尼港。
  “伯利兹有这么多的民间艺术珍品?”当费尔南多刚踏进房间,赖赫头也没回就问。
  “这是威士忌,仿制美国的威士忌,不是正宗威士忌。我们将它半价出售。”
  “进口关税呢?”
  费尔南多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入港前我们将货物换装到别的船上。没有人能发现我们的。”
  “多么荒唐的交易。年轻人,你这个主意……”赖赫博士从窗前走过来接着说,“那么,您对我与我女儿的通话感兴趣吗?”
  “很感兴趣。”费尔南多歪着脸,脸上的表情使人难以捉摸,“您为什么要撒谎呢?”
  “我撒谎了吗?我认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关于鲨鱼……”
  “我要与你比个高低,先生,”费尔南多气愤地说,“尽管玛丽·安妮突然出来作您的保镖,但被追捕的鲨鱼会反扑的,直至捕捉到食物为止。”
  “您怎样处理佩德罗·卢巴的后事呢?”
  “佩德罗·卢巴?”费尔南多惊奇地问。“您以前认识佩德罗·卢巴?他是您的雇员吗?”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伯利兹没有户籍管理机关……”
  “博士先生,谁愿意列热带森林和原始森林中去登记户籍呢?这地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是常事,寻问这些没有意思。”
  安德烈亚斯·赖赫没有吭声,只是连连点头,他弄懂了费尔南多的意思。
  费尔南多一心想杀死赖赫。赖赫之所以能活着,全靠玛丽·安妮的保护。
  
  赖赫博士被安排到一个白色小洋楼里安歇,这座小洋楼,不仅有好几个华丽的客房,而且还配有游泳池和阳台。一个拳击手模样的人来作赖赫的仆人,这个黑人是伯利兹一流的拳击大师,与其他伯利兹黑人相比,他的耳朵上缺少一副耳环。
  傍晚,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来到赖赫的住处看望他。
  “我带来了一条好消息,”费尔南多说,“我们己在开曼布拉克岛上打听了:您最少值两百万!”
  “这就是您说的好消息吗?”
  “如果您的女儿将这笔款子如数交给我们,那您就自由了,博士。”
  “你胡说,费尔南多。你的底细我全知道。”
  “您认了吧,因为玛丽·安妮爱您。这两百万……这是我们做的一笔交易!”
  “玛丽·安妮知道吗?”
  “那还用问。”
  “她为何拿她……?”
  “她的职权范围在海上,现在您在陆地上,这里的一切我说了算。”
  “她现在在哪里?”
  “在她的办公室里。”
  “她真的有办公室吗?”赖赫博士兴奋地喊道。“她就象管理贸易公司那样处理着海盗的日常事务吗?倘若有朝一日,人们发现你们所有的材料、记录……”
  “谁能发现呢?伯利兹司法部门吗?”达尔奎新冷笑道:“放心吧,这儿不会有人相信托尔金斯小姐是个大海盗。跟我来,去看看我们的公司。”
  
  这个公司经营着兽皮和土著人的民间工艺品,看上去象个商业公司……不过,这里还有掠夺来的大量的首饰,贵重物品、油画和从富翁游艇上掠夺的其他赃物,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出口贸易公司,倒不如说是一个国际盗窃集团的赃窝。
  在这里,赖赫博士碰见“法律顾问”瓦内诺·卡西拉博士,他从前曾是一个律师。他是一个举止得体的西班牙白发先生,赖赫与他互相握手问候。
  瓦内诺·卡西拉已经知道玛丽·安妮小姐带回来一位客人,卡西拉博士把赖赫看作一枚从空中飞来的炸弹,玛丽·安妮带回他是犯了一桩不可弥补的大罪过。不过,他日口才还听说赖赫博士在伯利兹河上逛游时不幸遇难死亡。伯利兹河里有凶残的大鳄鱼,这些凶残的家伙常常将游人的小船弄翻,落入河中的游人便成了鳄鱼的猎物,在这里打捞上来的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尸体。
  在玛丽·安妮的办公室里,玛丽·安妮站在一幅加勒比海大挂图前面。左手拿着几份电报,右手用红色图钉在地图上做着标记。
  安德烈亚斯·赖赫读着各个岛屿的名字:安圭拉岛、尼维斯岛、基茨海峡、金岛。其他几个岛屿已经用绿图钉做上了标记。
  玛丽·安妮刚给安圭拉岛钉上红图钉,看见赖赫走过来,她一边折叠着手中的电报,一边兴冲冲地向赖赫打招呼。
  “我们的海上观察哨发回了新情报,”达尔奎斯说,“红色图钉标志是美国人游艇的停泊地,他们大概要在这里停泊一两个星期……绿色图钉标记的是英人和其他国家的游客船只的停泊地,这些游艇没有固定的停泊点,但是他们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区域。可是,谁能晓得这里还有一个德国人呢?”
  “又一个新的牺牲品……”
  “我们说的是——情报!”达尔奎斯奸诈地笑着,继续说道,“我们明天早上就将您的船拖到伯利兹,装备齐全的‘阿尔特哈号’今晚已经启航驶向英国的处女岛。”
  “这是真的吗?玛丽·安妮,”赖赫嘶哑着声音问。
  “是真的,象我们这样的企业主要是靠这项收入。”她指着地图上刚标上的图钉说:“大游艇很少在这儿停泊。路易斯报告,两艘巨富的游艇刚从佛罗里达开到这儿,真是圣诞树上挂满了首饰,美极了。”
  “路易斯是谁?”
  “我们海上观察哨所的办公室主任,”达尔奎斯狞笑着解释道,“您不必再问,我们海上观察哨在哪里?这个我们不会告诉您的。在我们所有的雇员中,路易斯的角色最重要。从他的电传打字机里,我们能得到准确可靠的情报!此外,在玛丽·安妮出海时,他负责后勤供给事务。”
  “了不起!”
  安德烈亚斯走到加勒比海大挂图跟前。这张地图简直就象个地理模型,海域中各处的深度,岛屿和沙嘴都标得清清楚楚,上面最明显的是阿尔特哈号在追踪、盯梢或袭击目标时的各个隐匿处,阿尔特哈号的藏身之地大多数是一般船只难以驶入的礁石群。
  玛丽·安妮的快艇驶进暗礁群是毫无向题的——因此,她称她的快艇是“飞鱼”。
  “这是我们事业成功的基础,安德烈亚斯。”
  “要说你们是经商……还不如说是掠夺,法学称为袭击。这样说对吗?卡西拉博士。”
  “法学顾问”以求救的目光在达尔奎斯和玛丽·安妮身上扫来扫去,因为赖赫对公司的辱骂使他感到吃惊。过了会才结结巴巴地说。 “从法学的观点来看,您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实足的强盗行径!”
  “请看,安德烈亚斯。”玛丽·安妮从地图前走到一个碎纸机旁边,她将手中的电报投进碎纸机中,电报顿时被粉成碎片掉进一个塑料袋中。
  “我们的所作所为只是想弄到钱财,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我们劫夺的只是些过剩的财物。被我们掠夺过的人,他们的损失是微不足道的。”
  “玛丽·安妮说得有道理吗?”费尔南多兴奋地说,“这是未来的哲学!”
  “当然也可以用哲学——社会观分析海盗。”
  安德烈亚斯·赖赫坐在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它是女船长玛丽·安妮的专座。
  “然后再把抢来的钱财分给穷人,有这种可能吗?你们是海上的鲁滨逊吗?不!根本不是。掠夺来的财物只能成为你们的私房。不要扯得太远了,你们两人看上去象个竞选中的政治家,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强盗。拥有先进的雷达、电台和声纳测距仪的海盗。”
  “确实是这样。”卡西拉博士十分严肃地说道。
  “作为法学家我认为,袭击您,并且让您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精神错乱症。”
  “见鬼。我知道该怎样处理。”玛丽·安妮叫道。 “我不会随意改变自己的主意。”
  “您明天早上绝对不能到红色图钉标志的地点再去劫船只。”
  “那我应该出家去修道院吗?”玛丽·安妮狂笑着叫道,“我和您一样。有一个公司,我要对我们公司的430名雇员负责,不能让他们象伯利兹的穷鬼那样全部失业。刚开始筹建时,我并没有多少钱,我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兴建起今天这样的公司的!”
  “您呢?费尔南多先生。”
  “我发的是不义之财,我本来就是一个老练的扒手……”
  费尔南多幸灾乐祸地讲着。赖赫越听越觉得自己有失踪的可能……
  “您的豪爽使我陷入沉思,”赖赫说:“你们到底想怎样处置我?”
  “很遗憾,您将成为加勒比海上的失踪者。”
  “哈、哈!”
  “飞机、轮船不仅常在百慕大三角失踪,而且在加勒比海上也会失事。”卡西拉博士推想着赖赫博士的前途,“我们不想杀您,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失踪的命运。您还可以同您的女儿进行最后一次通话,告诉她您正在返回开曼途中……突然中断联系,您就这样失踪于大海。这样做人们会相信的。”
  “这是您的主意,卡西拉博士。”
  赖赫转向玛丽·安妮,她呆呆地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发。他静静地看着她那一筹莫展的脸庞。
  “我挂念着我的女儿安内特……您有孩子吗?博士。”
  “有,6个。”卡西拉骄傲地说道。“四个儿子,两个姑娘。”
  “假若他们得知父亲在海上失踪了,他们将怎样痛苦……?”
  “您不必强词夺理!”卡西拉博士吼道。 “您是猎获物,应该无条件听从我们的调遣!”
  “请吧。”赖赫博士作了个手势,“随您的便,我的先生。我还不知道海盗女士的用意呢。”
  他站起来向下看了看,白色牛仔裤上沾满了卢巴的血迹。
  “你们可以为我找一条裤子吗?我是一个不太讲究的人,但是,我不允许我的裤子上沾着别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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