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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须再要求你吹奏的时候怎样随着乐曲微微地晃动脑袋；不须再要求你
收尾的时候怎样铿锵有力地打住，也不须要求你发挥到你平时的最佳水平，
你终于吹响了这笙，你终于把这段乐曲完整地吹奏完了，你就是胜利了！你
就是一个胜利者了！
从你第一次看到笙到现在进入考场，毕竟只有两个多星期啊！
我长长地嘘了口气，这口气我相信起码嘘出两米之外、我感到我的背上
全潮了。
你妈妈抚着头，对我说：
“我简直受不了了，都快晕过去了。”
主考老师共有.. 3个。你吹完曲子后，又让你跟老师用手打节拍；跟着钢
琴唱音符；最后让你瞧着一张简单的乐谱吹，用笙你当然不会把.. 123吹成一
二三，但你还没来得及识简谱，还搞不清.. 4分音符和.. 8分音符的区别..
考试完了。我为你苦心设计的带表情带动作的儿歌朗诵以及唱歌算是白
练了，但这也好，免得我们在窗外又得为你急出一身大汗。
你走出了考场，满头是汗，你一边拼命地擦汗，一边对自己很不满意他
说：
“我有点紧张，吹得不好。”
你妈妈心疼地搂住了你：
“吹得不错了！你能把曲子吹完，妈妈已经很高兴了。”
我也抚着你的肩头，说：
“你已经尽力了，爸爸也很高兴！”
我们回家去了。我们都感到无比的轻松。
今天是初试，明天就要公布复试的名单。可我们都暂时没去考虑你能不
能参加复试，也没去在乎主考老师对你的印象如何，我们都只想尽可能地享
受一下这种似乎久违了的轻松心情。
1987年
6月
28日
你还是轮到复试了！
复试名单上，器乐组的淘汰剩了.. 20人。
我明白，你的优势在于这次报考吹笙的独你无二。
初试的时候由于考生众多，大家都关心着各自的考试，一时无暇去顾及
别人，而今天就剩下这.. 20人复试，除了自己，大家很自然地都关注起这场角
逐的对手来了。
一个正读.. 2年级的女考生，扬琴打得极为熟练，我忍不注问她的父亲道：
“你孩子学打扬琴有多久了？”
“她.. 5岁半就开始学了。”
“唷，有两年多了？”
“可不是，这两年她练得可真是苦哇！”
我向你妈妈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而喻。
另一个女考生是弹古筝的，8岁模样，弹的是一首颇具难度的古典乐曲，
可她神态自若，弹拨、爬音如行云流水，演奏水平已经不低了。我向她的母
亲打听道：
另一个女考生是弹古筝的，8岁模样，弹的是一首颇具难度的古典乐曲，
可她神态自若，弹拨、爬音如行云流水，演奏水平已经不低了。我向她的母
亲打听道：
“快.. 3年啦！”
你妈妈听了，向我悄悄地伸了下舌头，意思同样不言而喻。
再一打听，那些拉二胡的、吹笛子的也都是学了以“年”为单位的，有
的早就上台演奏过了，有的甚至获得过什么少儿民乐大奖赛的奖杯..
当他们听说你才学了.. 2个多星期（不是年，也不是月，而是星期），都
吃惊地看着我们。意思很明显，练了才这么点时间就敢带你到这儿来“闯荡”，
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
复试和初试一样，依然在那间器乐室里，依然是那.. 8位主考老师，依然
考完一个进去一个，家长不得陪同。
你不再象初试那么紧张了。
当我获悉你轮到复试的同时，也获悉了主考老师对你的两点不太妙的看
法：一是你还不识简谱；二是你有点怯场。而这第二点显然更为重要，一个
经常需要上台演出的小演员让人感觉可能怯场，该是一个多么令人担忧又是
多么致命的弱点！在迎接复试的这一周里，我们除了让你继续熟练那殷乐曲
外，还尽可能地减轻你心理上的压力，让你感觉到考试不过就这么回事，没
什么可惊慌的。从我内心里确实也不相信你是个怯场的孩子，所以出现初试
时的状况，只不过是你缺少这方面的体验罢了。
果然，这次你表现得不错，一上场就吹出来了，而且显然比初试时吹得
顺溜，吹得好。
我们在窗外，听到主考问你道：
“还会吹其他的吗？”
你摇了摇头，说：
“不会了。”
“一共就会这两句？”
“就会这两句。”
“好了，你可以走了。”
于是，你抱着笙走了出来。
我们看到那.. 3位主考老师在商量着什么，但终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
么。
当主考老师跑出来呼唤下一个考生进去时，我的心沉了下去。因为前几
个考得比较出色的如打扬琴、弹古筝的，考完出来时，主考老师随即跟出来，
通知她们的家长道：
“准备后天的文化考试和第二次复试。”
而对我们，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
看来这次复试，已是你的终点了。
艺术毕竟是艺术，要靠真本事，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而我，曾为寻找
到吹笙这一“冷门”着实得意了一阵子，如果不承认是“投机”，至少无法
否认确有那么一点“取巧”。
让你考艺小的事算是失败了，但我毫无怨言。在回家的路上，我对你妈
妈说：
“与那几个孩子相比，阿波确实差距太远了。”
你妈妈和我完全有同感：
“是的，阿波练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看来没指望了。”
“是的，没指望了。”
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仰起头来问我道：
“爸爸，艺术小学不收我啦？”
“看来是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我说，“你是在和人家竞争，懂吗？也就是比试。在比试
妈说：
“与那几个孩子相比，阿波确实差距太远了。”
你妈妈和我完全有同感：
“是的，阿波练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看来没指望了。”
“是的，没指望了。”
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仰起头来问我道：
“爸爸，艺术小学不收我啦？”
“看来是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我说，“你是在和人家竞争，懂吗？也就是比试。在比试
们一样长，我也会吹得很好很好的。”
“可现在已来不及了，要想进艺小只能指望明年了。”
“爸爸，如果我再学一年，保证能考进艺小。”
我摸了摸你的头，笑了。
虽然我确信无疑这次是失败了，但心里却一点也不沮丧。回顾这短短的
20来天，我觉得有极大的收获。除了让你初步领略了某样乐器的技能，并开
始对它发生兴趣，还让你经历了如此“竞争”的场面，不管竞争什么，你毕
竟第一次卷进了“竞争”的漩涡，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竞争”的意诅，这无
论是对你的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大有好处的。尤其在这“竞争”中你幸运地品
尝到了“失败”，这简直美妙绝伦。我们渴望胜利，但失败的收获有时恰恰
大于胜利。
当我把我的这些想法告诉你妈妈时，你妈妈笑着说我：
“你也是一个阿
Q。”
我不承认。
我觉得，这种收获是实实在在的。
1987年
6月
30日
生活就象变魔术——你居然还没有失败！文化考试和第二次复试又轮到
了你。当我接到这一电话通知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器乐组复试时的
20人，现在又淘汰剩了
10人。
据说，这
10中将录取
7人。
我顿时感到大有希望！
文化考试从上午
8点多一直考到了
10点多。考语文、数学两门。对你进
行文化考试，我和你妈妈并不十分担忧。果然，你的这次考试成绩还不错。
而器乐组里有一位拉二胡的考生却没考及格，自然被淘汰。也就是说，又少
了一位对手，将从
9人中录取
7人。
阵势很明显，我沾沾自喜地盘算着：这
9人中，扬琴、古筝、琵琶、笙
各
1人，二胡有
8人，笛子有
2人，如果说还要淘汰
2人的话，那么一般情
况当然只能在二胡和笛子中淘汰..
我和你妈妈的心里都被胜利在望的喜悦笼罩了。
我和你妈妈的心里都被胜利在望的喜悦笼罩了。
这种喜悦极为短暂。在复试前夕，你的“表现”又惊得我目瞪口呆！
这次复试与前天的第一次复试情况大不相同了。不再在小小的器乐室里
进行，而换到了舞蹈排练厅里；这厅的顶端墙壁上装的全是玻璃镜子，这使
本来就大的排练厅更显得偌大无比了；主考的也已不再是原来的
3位老师，
所有的老师包括校长、书记等领导人物都来参加了，排成了一长溜；考生也
不再象前两次那样轮到一个进去一个，而是同时进入考场，然后再一个一个
地演奏..
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使你很紧张，而问题主要在于那另外
8位考生一进入
场地就旁若无人地各自弹拉了起来——拉二胡的时而快弓、时而柔弦，还时
不时象领悟到了什么似地把头那么一顿。做出很帅的样子，吹笛子的也想潇
洒一番，为了充分显示自己的存在，“
......”地摇头晃脑地吹得天花乱
坠；那几个弹古筝、琵琶和打扬琴的女孩也都不示弱，不慌不忙地沉浸在各
自的音乐里..面对着这一个个自我感觉都绝对良好的你的对手，你坐在大
厅的一角竟整个儿呆住了，手里的笙耷拉着一动不动。我明白，这时候你心
里充满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卑！你已明显感觉到你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我们都在门外。你妈妈心急如焚地对我说：
“瞧，阿波怎么了？他怎么不吹呀！快，你得进去给他鼓鼓气。”
考试还没正式开始，我快步地走进去，蹲在你的身边，把你的笙托了起
来，说：
“阿波，瞧他们干得多来劲！你也吹呀，你得在考试前象他们一样先适
应适应这里的气氛。”
万没想到，你竟把笙往我的手里猛地一推，要不是我及时抓住，这笙无
疑将砸在地上。
当我再抬头看你时，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你双唇紧抿着，满脸涨得通红、双眼气哼哼地瞪着我，里面迅速地盈满
了泪水。你的神情是委屈而又愤怒的，你显然是在责怪我为什么要把你推到
这里来受苦受难..
我的脑袋里只觉得轰地一下，象被谁猛击了一棒！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面对你这副窝囊样子，一时间我真想大发雷霆，真
想对老师们说一声“我们不考了！”然后把你拖出去狠狠地揍一顿！可一刹
那．我心中的肝火又被迅速升起的柔情浇灭了，我忽然又对你充满着无限的
同情和理解，只想对你施以爱抚..
我站了起来，一方面为了平息白己的心情，一方面试图用我的身子挡住
你，免得让老师们看见你这副样子。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要说发火，只消
说一句份量重一点的话就有可能使你“哇”地一声哭出来，而你的眼泪一旦
流出来，那么不管你后面考得多好，艺术小学多么需要吹笙的小演员，那几
位本来就对你留有“怯场”印象的主考老师，说什么也不会录取你，这次考
艺小的事也就毁于一旦了！但我只是给你软绵绵的爱抚和温情也是无济干事
的，此时，你需要的是勇气、力量和信心！
我急速地思索着。我发现我这个平时自以为反应还算灵敏的人，在这样
的时候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找出一些足能把你从目前的窘态中拉出来的话，竟
是一体很困难的事。
我抚住你的肩，重又蹲下身子，尽可能蔼然他说：
我抚住你的肩，重又蹲下身子，尽可能蔼然他说：
“阿波，你别看他们一个个神得不得了，可他们只会拉他们的二胡，吹
他们的笛子，弹她们的古筝、琵琶，他们却一个也不会吹你的笙，你把笙给
他们，他们说不定连吹都吹不响呢！你要知道这里吹笙的只有你一个！只有
你一个！你只要一吹出来，喝，准把他们给震了！他们也会觉得你很了不起
的。”
你的脸色开始缓和了，眼泪终于没掉下来而慢慢地“吸”进去了，我递
给你的笙你也伸出双手重新接住了。
“阿波，你吹吧！爸爸知道你一直是个勇敢的孩子。你想，现在只剩下
9个人，而可能录取
7人，你是大有希望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吹吧，阿波！”
你终于捧起了笙，吹奏了起来。
果然，你一吹起来，边上两位拉二胡的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好奇地回过
头来看你。
“瞧吧，你把他们给‘盖’了！”我抓紧时机说，“爸爸出去了，你好
好地吹吧。勇敢一点！放松一点！你能成功的！”
你朝我点了点头，继续吹着。你开始恢复常态了..
悬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我想。你现在能吹出来，那么等会儿的
复试对你就不会那么艰难了。
家长依然只能在门外，但门没关严，透过门缝，我们能把里面的情形看
得一清二楚。
你们
9人一溜靠着墙坐着，一个接着一个上场演奏。这
9人中除了你和
另一位小胖子是一年级生外，其余都是二年级和三年级生，而这些人中你又
是长得最为矮小的一个。轮到你上场时，我们发现了我们在忙乱中的疏忽，
忘了给你的西装短裤上系上背带。你为了不使裤子老是往下掉，只得一手抱
着笙，一手提着裤子，路也走得有点磕磕绊绊，这使你的样子不可能有什么
“潇洒”可言，而显得十分滑稽。
主考老师们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怎么，你连路也不会走啦？”
“你吹吧，裤子掉不下来的？”
你滑稽的模样并没有损伤你的形象，在老师们看来相反觉得更为天真可
爱了；老师们的笑声也是友善的，而且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缓和空气的作用。
你吹起来了..
你也没法再操心裤子会不会掉下来的问题了。裤子确实也没掉下来，因
为还有钮扣扣着，只是滑到了肚脐眼那儿罢了。
你吹得还算顺畅。
1987年
7月
2日
学校开始放暑假了。
你小学一年级的学习生活结束了。
艺术小学还没发榜，你是不是能被录取还是一个谜。
尽管我们在期待着尽早揭开这个谜底，可这毕竟由不得我们了。在这次
报考中，你该作的努力都已经作了，虽说出现了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但对
你来说也是无可指摘了。
尽管我们在期待着尽早揭开这个谜底，可这毕竟由不得我们了。在这次
报考中，你该作的努力都已经作了，虽说出现了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但对
你来说也是无可指摘了。
我们一早来到了玄武湖。我差不多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才租到了一条
脚踩的有凉棚的游艇。
正是盛夏，但在湖面上几乎感觉不到暑气。湖水是碧清的，可见游鱼在
活泼争食；天空出奇的蔚蓝，有几朵白云在悠悠地飘浮。湖风极其轻软柔和。
它温存地抚摸着湖水，使湖水荡漾起可爱的微波；也抚摸着我们，使我们真
有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泛舟在这天湖之间，就象置身在一幅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油画之中。
不远处秀美的钟山、古老的城墙，湖畔成行的垂柳、衣着艳丽的游人，都使
这画面更为丰富更为动人了。
我们踩着游艇，在湖上缓缓行驶，心中被说不尽的轻松和欢愉填满了，
你时而拼命踩着叶轮，说是要追上另一条游艇；时而把身子探出船舷，把湖
水撩拨得四处飞溅：时而突然“噢噢噢”地高叫；时而莫名其妙地“哈哈哈”
地大笑..
看着你如此尽情地发泄你满心喜欢满心快活的样子，我们也给深深感染
了。我们一起踩叶轮，拨湖水，一起欢笑一起高叫..
哦，我是多么希望你永远永远也不要长大，永远这样纯洁无瑕、天真可
爱，永远用你这明澈的眼睛去爱抚世间的一切，用你这粉嫩的双手去拥抱大
自然，你的心灵永远自由自在地游曳在这湖光山色中，无忧无虑地嬉戏在这
蓝天白云里..
可是，你终究要长大的。这一年，你不又长了有
6厘米，变成
124厘米
了么！你不是很快将从
7岁变成
8岁，将从一年级升入二年级了么！你总是
要长大的。而我，又是多么希望你快快地快快地长大，快快地长成一个英俊
潇洒、风流倜傥的小伙子，快快地长成一个坚定刚毅、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生活和岁月就象这湖水一样，永远地在向前流淌。拦也拦不住的！过去
的一年，你的生活是平凡的，却又并不平淡；你的收获说不上丰硕，却也是
可观的。我差不多已经把这一年中的一切都记在这日记里了，我所以忠实地
原始地把这一切记录下来，是为了你在未来的岁月里能清晰回溯起你童年的
足迹，为了你能从中窥出为父我对你的某些祝愿。纵然我对你有种种美好的
愿望，但我也总隐隐地担忧，我的所作所为也许恰恰在扭曲着你、伤害着你。
随着时间的流逝，无论我还是你，都将在这日记中发现，我究竟对在哪里？
又错在哪里？我究竟何以在思想上出现那么多的矛盾和混乱？北京的朋友建
议我写写你，我想我也无须去构思去雕凿，把这些日记拿出去，里面就有一
个真实的你和一个真实的我。即便这仅仅是一种素材，我想对孩子也罢，对
象我一样的家长也罢，乃至于对教育学家们、儿童心理学家们或许多多少少
有那么一点启示..
你的面前还有多么漫长的路啊！而“怎样当好一个父亲”也将伴随着我
的一生。我和你都将尽可能地撩开弥漫在我们面前的大雾，去看请前面的路！
我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小小的“野心”，希望在你的身上重新塑造一个
“我”——我的优点能在你身上发扬光大，而我的缺点在你的身上不复存在！
——
我希望你不要在平静安逸的道路上悠闲地漫步，而要把自己置身于艰难和面临挑战
的激励之下，不要象我刚过而立之年就贪图养尊处优，甚至开始厌倦人生之一搏；
我希望你不要在平静安逸的道路上悠闲地漫步，而要把自己置身于艰难和面临挑战
的激励之下，不要象我刚过而立之年就贪图养尊处优，甚至开始厌倦人生之一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