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恕臣媳不能侍奉您老人家了。臣媳已决志殉君。”
说罢,又是掩面大哭。慈安太后听了,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哭了一会,才安慰道:“皇后何必如此?这立志殉君的话,现在还说不到。总而言之,只要有我在一日,一定保护你一日,你就放心罢。”说完就让随从太监去慈禧太后那里,让照原样供给孝哲皇后膳食。旋即扶起皇后,又切切实实劝了一番,方回宫而去。慈安太后想的太简单了,那慈禧既已下定了决心,又怎肯轻易改变?她表面上答应着,暗地里却让李莲英将皇后的膳食给断了。
回到家里的崇绮夫妇,想到女儿现在的处境,免不了又是一番痛哭。堂堂大清国皇后、一国之母,却连饭都吃不饱,这是何等让人心痛的事!看着无奈的丈夫,崇夫人不禁来了气:“亏你还是一甲一名的状元,女儿吃不饱饭,你就不能想出个好的法子,难道眼睁睁看着女儿饿死不成?”崇绮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好想。倒是那崇夫人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偷偷给女儿往宫里送饭。无计可施的崇绮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就应允了。
一天,两天……,相安无事。谁知这天当小凤拎着饭盒往休顺堂去时,被那李莲英给看见了,连忙去报告了慈禧太后。慈禧一听竟有这事,不由的大怒,将那看门的太监痛责了一顿,严令看好门户。这样一来,暗地里给女儿送饭的崇绮夫妇可就没法子了。最后想想,唉,还不如去求求慈禧太后,说不定她会发发慈悲,必竟是自己的儿媳呀!
见了慈禧太后,崇绮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太后,皇后年纪小,不懂事,如果她有什么过失,还请太后原谅她了吧。近日里皇后因大行皇帝去了,茶饭不思,微臣想能否让御膳房给做些可口的饭菜?”
“她是我的儿媳,我难道不关心她吗?只是大行皇帝去后,皇后立志殉君,我又有什么办法?不如就让她随大行皇帝去吧!”慈禧冷冷地抛出一句无动于衷的话。
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了。崇绮终于明白了:太后是一定要让女儿去死了。走出长春宫,崇绮想想与其无谓地抗争下去,倒不如认命算了,最起码可以保住自己的官位和全家的性命。于是就托太监给女儿送去一个盒子。孝哲皇后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空无一物,便问太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崇大人交给他时就是这样。于是孝哲皇后便让小凤将盒子拿出去,问问情况。不大一会,小凤又拎着那盒子进来了。孝哲皇后接过盒子一看,只见盒底上写了一行小字:“圣明无过皇后。”她终于明白了,父亲也无法挽救自己,该是去的时候了。于是转身回屋,再次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个包袱,只见她拉住小凤的手,哽咽着说:“这里已没我容身之处。我决定随大行皇帝去了。你自小跟着我,也没什么东西留给你,这些东西你拿去,等、等我去了,你出宫找个好人家……。”
“不,不”,小凤忍不住扑到皇后怀里:“奴婢就是死也不离开你。”主仆二人一时抱头痛哭。孝哲皇后反复相劝,那小凤只是不从,只好作罢。
自此,孝哲皇后便在同治皇帝的梓宫旁绝了饮食。那些太监宫女们早已因她失宠,不得慈禧太后欢心,一个个疏远她。这次皇后绝食不吃东西,他们更是落个清静。孝哲皇后一连饿了五日,这天午时,慈安太后不放心又来瞧她,见到孝哲皇后四肢无力,脸色憔悴,睡在同治皇帝的梓宫旁边,连哭也不能了,颇感诧异,急问发生了什么事。孝哲皇后只是一言不发,连爬起来行礼的力气都没有,刚要爬起,又倒了下去。慈安太后连忙上去扶住她,催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孝哲皇后这才断断续续地答道:“臣媳已立志殉君了。”慈安大惊,忙劝不可如此。再招来那些太监宫女一问方知皇后已绝食五日之久,赶紧去找慈禧太后商量法子。
听到孝哲皇后绝食殉君,慈禧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这个祸根终于算是除掉了。遂对慈安说道:“人各有志,谁又勉强的来,只怕劝也不顶用。”可耐不住慈安太后一个劲地催促,便一起来到休顺堂。孝哲皇后见两太后一起来了,便想爬起来行礼,可两条脚象棉花一般地软,怎么也爬不起来。
慈安见状,忙挡住。这时的慈禧太后真象换了个人似的,和颜悦色道:“皇后,什么事都想开些,一定要保重身子。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向死去的大行皇帝交待?”孝哲皇后听罢,想说又不能,只是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直看得慈禧太后毛骨悚然。众宫眷和各府福晋命妇听了消息,纷纷赶到宫中,哭泣相劝。可这时的孝哲皇后已气息微弱,连说都说不出来了,慈安太后看了,知道大势已去,忙哭着命人用吉祥床把皇后抬回寝殿。
光绪元年二月二十日,距同治帝崩逝仅有两个多月,饱经折磨的孝哲皇后终于含恨死去,终年22岁。不久,宫里传出谕旨,全文如下:
两宫皇太后懿旨:孝哲皇后孝敬性成,淑慎柔嘉,壶仪足式,侍奉两宫皇太后,承颜顺志,孝敬无违。兹于本日寅刻,遽尔崩逝;距大行皇帝大丧,末逾百日复遭此变,痛何言哉!著于寿康宫行敛奠礼,择期移至永思殿暂安,所有一切事宜著派恭亲王奕会同恭理丧仪大臣,暨各衙门查照例案,随时妥筹具奏。
直到此时,众王公大臣们方知孝哲皇后已经崩逝,虽然对皇后的死感到突然,但慑于慈禧太后的权势,谁也不敢多问什么。就在人们为皇后的突然驾崩而悲痛之时,却有两个人高兴的喜笑颜开,那就是慈禧太后和李莲英。听到孝哲皇后崩逝消息的慈禧太后竟高兴地连声道:“死的好!死的好!
早就该死了!”然后就携着李莲英等人去了北海。只有那慈安太后抚尸痛哭一场,口口声声赞叹皇后的节烈,又忙里忙外,安排着殡殓事宜。
转眼间到了出殡的日子。俗话说:人死百事了。谁曾想那慈禧太后又来为难。原来清廷大凡皇后均是从“大清门”迎入。而慈禧太后出身宫嫔,自然无法从大清门迎入,那日里孝哲皇后与她理论时,曾说了句:“我是从大清门迎入的,死了也能从大清门出殡。”这无异于在揭慈禧太后的老底,因而这时她想让孝哲皇后的金棺从后门出宫,以此作为对她说“从大清门出殡”的报复。倒是那慈安太后此刻据理力争:
“按我朝家法,皇后崩逝,金棺必须从大清门出宫。这是历代相承的规矩,不可随便更改变动。”慈禧听了无言以对,不得不允许孝哲皇后遗体从大清门出殡,总算使孝哲皇后的葬礼得以顺利进行。
再说那小凤,在办完孝哲皇后的丧事后,亦在房中悬梁自尽,随皇后而去。>>
李莲英--二、“不给我加官,看谁侍侯你”
二、“不给我加官,看谁侍侯你”
本来太监都是以皇宫为家,可李莲英光在京城内盖起的大宅院就有数十处……人常说:“官升脾气长!”这不,李莲英也时不时地敢向他的主子耍点小脾气喽!
孝哲皇后崩逝,除去了慈禧太后的一块心病,因而这几日她的心情显得格外得好。但却有一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卧不安、茶饭不香。他呀,就是李莲英。在这件事上,李莲英可是出了大力气,没有他设下的那个圈套,孝哲皇后又怎会死的那么快?说不定慈禧太后还会有什么麻烦事呢。按说慈禧太后应该有点表示。可谁想她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这可把李莲英给急坏了。自从安德海死后,李莲英被封了个内廷副总管,由六品晋升为四品花翎顶戴。本说官也不算小了。可他却并不满足,总想把那个“副”字给去掉。原以为这次能够如愿以偿了,谁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日里,刚毅进宫奏事,完了后就顺便来看望李莲英。一进房间,就呛得直咳嗽,只见屋内烟雾缭绕,那李莲英脸色阴沉沉的,正躺在床上狠劲地抽烟。那鼻烟壶煞是好看,扁长磨圆,一侧绘着白猫捕蝶,一侧画着仙鹤涉水。白猫捕蝶一图居中画的是一只黑白两色的小猫,四脚和尾巴都是黑的,全身其他都为白色。它机灵地伏在树枝上,精神专注地盯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花蝴蝶,白猫前身微倾,两爪探出,后臀高高翘起,刹那之间就要扑过去。树下盛开着四朵玫瑰花,烈日当空之下,猫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栩栩如生,跃然画上;另一侧是几枝露出水面的粉红色荷花,几滴晶莹的露珠悬浮在花瓣上。两只亭亭玉立的仙鹤正在荷塘内戏水嬉戏,一只用嘴轻捋荷叶,一只引颈展翅,撑起身子几欲要飞。仙意禅境,这幅画似把人引入仙境,给人以宁静、空灵的感觉。可惜的是这些丝毫引不起李莲英的兴趣。
“总管,是那个龟孙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您烦?说出来,看兄弟我怎么收拾他。”见此情景,刚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了句。
李莲英看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别在这吹牛皮啦,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于是便说了起来。自然他不会告诉刚毅自己是因为没讨到官生气,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惹恼了慈禧太后。这年月,怎能轻易相信别人呢,虽说他和刚毅是换帖兄弟,可也不能不提防着点。
一听说是太后,可把刚毅吓得几乎瘫在地上。自己刚才的话可是大不敬哪,弄不好可要诛连九族的。于是急忙向李莲英说:“大哥,小弟刚才一时为你不平,所以……,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呀。”
“好了,自家兄弟,还说这种客气话做什么。不过以后说话可要注意着点,这是我,换了别人还说不定怎么着,别啥时丢了脑袋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是,以后还望大哥多多提醒。最近小弟得到了个钟表,是英国著名钟表匠叫什么华德的制造的音乐钟,制作奇绝。所以这次小弟进宫顺便给你带来了。”说完,刚毅就让人把那钟拎了进来。
这音乐钟约有二尺六寸高,钟盘放于一座假山之中。下方有鳄鱼、老虎、燕雀、大象等飞禽走兽,或站或卧,形态万千。上有一座假山,假山上一片碧绿的棕榈树林,林中有两个金发碧眼的顽童,一男一女。每个人手中各持一把亮亮的小槌,分针一走到十二点,两个洋人儿童就用小槌击打一面小锣,旋即就会发出美妙的音乐声,十分悦耳动听。更有意思的是,棕榈林内的小亭子是淡蓝色玻璃的,只要玩童一击打锣面,亭内就有一股水注窜出来,宛若喷泉一般。李莲英看了,禁不住连声道:“好,好,太精致了。”本想自己留着,转念一想,算了,还是献给太后得了,说不定太后一高兴就会……
慈禧太后见了,也不禁为其制作精绝而叫好,欣喜地问道:“这水是从哪出来的?它们又流到哪里去了?”说完就拎着那表上下左右仔细瞧了起来。
“太后,水是循环的,它们又回到亭子下面的池子里。”
“胡扯,哪是什么真水呀,你看,是闪光,是能曲能弯的水晶柱。”
李莲英仔细一看,自己反倒愣住了。原来是水晶不同棱面的折光,在转动之后产生的折光令他误以为是真水。“以假乱真,巧夺天工。”慈禧太后特别喜欢这只能打锣、能“喷水”的西洋钟,又仔细把玩起来。李莲英对钟不感什么兴趣,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内廷总管的职位。谁知慈禧太后除了谈那表之外,别的话什么也不说。李莲英又不好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看看又没什么希望,就找了个借口,悻悻地回房而去。
乌鸦是太监们最恨的一种鸟,因为乌鸦的叫声特别难听,被认为是一种不祥之鸟。更因为北方人把乌鸦叫“老鸹”,和“老公”的音差不多,太监们听了很不顺耳,认为是叫他们。
所以太监们捉到乌鸦之后,常常弄死,其中有个法子就是在那乌鸦的脚上绑个爆竹,点燃以后,把乌鸦放开,当飞往高空时,爆竹一响,乌鸦即被炸死,甚是好玩。
这一日,慈禧太后从北海游玩回来,感到有些累,就歇息了。恰在这时有个姓刘的小太监捉了只乌鸦,一时好奇心起,也想那样玩玩。便唤来几个小太监如法炮制,当乌鸦在空中“嘭”的一声被炸死时,几个人兴奋得又喊又叫。谁曾想这乌鸦哪不好飞?偏偏是飞到了慈禧太后寝宫的上空。那慈禧太后此刻正作着美梦,当即被这响声惊得坐了起来。仔细一听,外面又吵又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命人出去看看。当听到是几个小太监在外面用爆竹炸乌鸦时,慈禧太后不由得勃然大怒:这成何体统!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于是便让人拿来黄袋子,取出竹鞭,亲自出去教训那些太监去了。
李莲英因为慈禧太后没有给自己升官,心情一直不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也给气恼了。推开门一看是自己手下那些小太监,正想出去发泄一下,忽见慈禧太后正手拿竹鞭,阴冷着脸从房里出来,脑子一动,便想出一条妙计:你不是烦吗?我叫你烦上加烦,看谁来伺候你。只见他急忙跑了出去,跪在慈禧面前说:
“太后息怒,这是奴才没有尽到职责,管教不严所致。请太后治罪!”
“快起来吧,这事也不能怪你。你去替我把这该死的奴才痛打五十鞭子,让他以后记着点,这是皇宫!”
只见李莲英答应了一声,双手接过鞭子,那些小太监们一个个跪在地上直发抖,心想这顿痛打得逃不了了。谁知那李莲英刚站起来,忽然两脚一软,倒在了地上,这下可热闹了,小太监还没处治,却又倒了个李莲英。慈禧太后见了,也顾不小那些小太监了,赶紧让人将李莲英抬到屋里,随后又吩咐请御医来给诊断吃药。御医来了,摸摸李莲英的脉搏,一切正常,再仔细检查,依旧诊不出是什么病,可又不敢向慈禧太后说,于是乱开了些补药。慈禧太后看看没什么大病,吩咐几个小太监小心侍候,然后就回宫去了。那几个小太监一看,因为李莲英这一倒,自己竟免了一遭痛打,不由得对李莲英感激不尽,自是加倍殷勤的侍候,忙前忙后,真比给慈禧太后办事还勤快。他们怎会想到这乃是李莲英的妙计——装病。原来自从安德海死后,慈禧太后的诸如梳洗、按摩等事情都由李莲英接替。宫里的太监宫女虽人数不少,可慈禧太后除了李莲英谁也不中意。想到这一层,李莲英就想:我装病不起,看谁来侍候你!到时候,看你给不给我加官。胆子可真够大的。
慈禧太后本以为李莲英只是这几天累着了,歇一晚也就没事了。谁知第二天早上起了床,等李莲英来给自己梳洗,却左右等不来。眼看着该是上朝的时候了,这可怎么办呢?急忙派人去唤。不大会功失,小太监回来了,说李总管病重今日起不了床。慈禧太后一听,不由得纳闷:怎么一下子病的这么重?小安子去了,如果他再有个好夕,我身边连个贴心的人也没了。想到这里,也顾不得上朝,急忙去看。
李莲英这里已起了床,正坐在那梳洗,一听说慈禧来了,慌忙扔下毛巾,跳上床去,拉着被子躺了下去。等慈禧太后一进屋,马上挣扎着要起来叩头请安,慈禧太后见了,连忙拦住,说道:
“小李子,病好些了吗?平日里看你身子挺好的,怎的一病起来这么厉害,要不要请太医来再看看!”
“奴才今不能侍奉太后,还请太后恕罪。奴才以前身子骨就不大好,加上这几日事多,因此感到身子十分虚弱,头晕的厉害。昨日太医已给奴才看过,现下正吃着药,就不用再麻烦了。”李莲英不要让太医来给自己看,深恐被看出什么破绽,急忙答道。
“既然这样,那好吧,今日你就不用到我那边去了,好好歇着。我现在去上朝,呆会下朝后再来看你。”
“谢太后关心,奴才真是感激不尽。”
说完,慈禧太后就出去了。等慈禧太后一离开,李莲英便立刻下了床。也是的,睡了足足一个晚上,还睡不够吗?于是使唤来李三顺等太监,在屋子里玩了起来。玩了会,那李三顺急然开了口:
“师傅,徒儿想……”
“就你鬼点子多,有什么话就说呀。”
“师傅,徒儿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宫里边人多嘴杂,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传扬了出去,太后听了岂能饶过咱们?
我看您还不向太后说说,咱出宫去。那样玩起来也放心,免的在这还提心吊胆的。”
李莲英一听,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自己在宫里得罪的人也不少,万一走了消息,让慈禧太后知道了,别说升官,恐怕连现在这个内廷副总管的位子也坐不稳。想到这里,便说:“亏师傅平日里没白疼你一场,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呆会太后来了,我就向她说,咱出宫去。”听了师傅的夸奖,李三顺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慈禧太后退了朝,没回自己的寝宫,径直就来看李莲英,问:
“小李子,感觉好些了吧!”
“谢太后关怀,奴才真承受不起。比早时是好些了,但头依旧晕沉沉的。太后,宫里边不清静,人来人往的,所以奴才想出去静养几天,这样身子好的快,也能够早日侍候太后您老人家。”
“好吧,这样也好。出去后好好静养,记着早些回来,可千万别给我在外边惹事端,有些事现在我还不能一人作主!”
“是,是,奴才一定记着就是了。谢太后恩宠,望太后多多保重玉体。”
得了慈禧太后的应允,李莲英急忙命李三顺张罗回家事宜,不大会儿,一行人便急忙忙出宫而去。
本来皇宫就是太监的家,他们是不能随便出宫的,可李莲英是慈禧太后身边的红人,别人巴结还来不急,又敢说什么呢?自从当了内廷副总管后,李莲英就依仗着慈禧太后大肆搜刮,卖官鬻爵,贪污受贿,甚至连王公大臣进宫奏事,他也要收取通报费,所得财物,难以数计。这么多钱怎么花呢?
于是他也就象别人一样给自己建起了宅院。光是北京一个地方,就有后公用库、黄化门大街、棉花大街、彩合坊、堆房居、文津阁街、酒醋局胡同等数十处。其中以后酒醋局胡同那所宅院最为宏伟,李莲英这次出宫就住在这里。
这个宅院里,光房子就有二百三四十间,全部建筑以中路一处为轴心,东侧两路,西侧两路,后面全建有罩房。整个建筑布局全部是典型的北京大四合院,都是青砖瓦房,磨砖对缝。所有泥口,均用糯米浆调合着白灰粘合。地下一律采用青条石打基,全部院落,座北朝南。
中路一处,最为讲究,高大的门楼向南开在正中,上书慈禧太后御笔亲题的“李府”二字。四级青石台阶上有一对石质抱鼓,阶下两侧各有一对石狮子,门檐下用方砖雕以翎毛花卉镶嵌,煞是好看。进入大门,影壁为六块方砖嵌心,雕刻透心的狮子滚绣球,一个个张牙舞爪,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东西两路的大门,完全是按着八卦的方位,分别开在东南或西南角上,几座大门连在一起,布局对称,统一协调。镀金的门环,铜制的铆钉,黑漆的大门,闪闪发光。各路的院落,完全按标准的四合院布局。进入大门,每一座影壁都是不同的风格装饰,有的雕刻亭台楼阁,有的画以山川瀑布,有的镶嵌八仙聚会,有的装饰仙鹤金鹿。
全部建筑,房屋高大,前廊后厦,明柱顶立。院内遍地花卉,杂以藤萝、葡萄等掩映其中;室内陈设及桌椅多是楠木、紫檀做成;古玩字画,琳琅满目,多不胜数;地面铺有地毯,更显得华丽典雅。许多王公大臣看了,都自叹弗如。
回到家里的李莲英,没有了慈禧太后的约束,更是为所欲为。每日里同着李三顺等人吃喝玩乐,通宵达旦,好不快活。可玩归玩,一旦躺在床上,李莲英心里仍不踏实,一来害怕自己一离开,又有别人取代了自己,讨得慈禧太后的欢心;二来总不见慈禧太后有给自己升官的意思,所以每日里不断打发人进宫去探听消息。
再说此时的慈禧太后,自从李莲英一出宫,可就变了样:
思想空虚,精神无聊。有时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李莲英如此讨人喜欢。那些宫女、太监们虽是加倍的小心侍候,可她仍不满意,吓得他们整日提心吊胆的。这日一早起来后,小太监进来给慈禧太后梳头,本来这小太监平时手艺不错,可不知是昨晚没睡好还是看着慈禧太后阴沉着的脸手发抖,一不小心竟把太后的头发弄下来两根,虽想偷偷藏起来,但仍是给慈禧太后看见了,这还了得!只见慈禧太后伸手就是一记耳光,金色的护指登时在那太监的脸上划出了五道血印,怒喝道:
“你们这群废物,平日里是怎么学的?小李子一病,竟没一个顶用的。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
小太监被拖走了。慈禧太后心情烦躁地坐在桌前,下由得想起了李莲英:唉,还是小李子会服侍人!这个小李子,也不知现在好了没?怎么一出去就不说回来了?细一想那天的情景,又觉着不大对劲:那天他不是从房里跑出来的吗?怎么那么巧,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倒在我面前,莫不是这小李子也在给我耍心眼?可我没亏待他呀,内廷副总管。四品花翎顶戴,难道他还嫌低?想到这里,便让人传来李莲英房里的小太监,想问个明白。那小太监当然不敢把李莲英的装病的事说出来,何况李莲英临出宫还给了他些好处。慈禧太后一看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命人传旨午膳后去李莲英住处,亲自去看个究竟。堂堂太后却去看一个奴才,这可真算得上是天下奇闻!
那太监一听慈禧太后要亲自去,赶紧就去告诉了李莲英。
李莲英一听太后要亲自来看自己,登时慌了手脚。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是福还是祸?李莲英心里没一点谱。是福,当然是求之不得,他装病这么多天,为的就是这个;可是祸呢?这可说得上是欺君大罪哪,说不定……,真是越想越怕,急的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想找个借口让慈禧太后甭来吧,又想不出个好法子,这可怎么办呢?
看见师傅急成这个样子,李三顺急忙上前,安慰道:“师傅,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您这样干着急有什么用呢?还是赶紧准备准备,迎接太后吧!”
李莲英听了,觉着也是这个理。再细细思量,自从出宫后,虽说自己整日吃喝玩乐,但从未走出这宅院一步,根本不可能露出什么马脚。想到这里,心才算静了下来,忙吩咐众人赶紧打扫庭院,准备迎接慈禧皇太后。一时间,整个李府,上自李莲英,下自看门的仆人,全部行动起来。
用过了午膳,慈禧太后也顾不上歇息,便迫不及待地领着一大批侍从,坐着銮轿奔李莲英住处而来。不大会功夫,已来到李府门前。再看李莲英,此刻正领着那些太监们黑鸦鸦跪了一地,看见慈禧太后下了轿,急忙跪行向前,说道:
“奴才不知太后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太后恕罪。”
看见李莲英脸色红润,慈禧太后会心地笑了。李莲英也摸不着头脑,急忙上前搀着慈禧太后进了大门。忽然,慈禧太后停了下来,说道:
“小李子,你这住处挺不错的啊,几乎赶上我的住处了,什么时候建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看看慈禧太后,李莲英谨慎地答道:“这房子是奴才前年建的。奴才自小离家,承蒙太后恩宠,方有今天,可父母至今仍在家里受苦受难,所以奴才就建了这房子,想把他们接来享几天清福。由于太后您政务烦忙,所以奴才没敢打扰,还请太后恕罪。”说完,就又跪倒在地上。
“起来吧,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看你身体好多了,是不是可以回宫了?不行的话,回去再让御医给你看看。”
不回去能行吗?慈禧太后把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李莲英忙顺势回答:“谢太后关心,奴才身子已完全好了,本想明日回宫侍奉您老,没想到太后您亲自来了,奴才现在就收拾东西,等会和太后一起回宫。”
这还差不多,慈禧太后听了笑笑,随后又在李莲英搀扶下看了看这宅院,便喜气洋洋地回宫而去。
天渐渐的黑了,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空中,古老的北京城万籁俱静。长春宫东暖阁内,不时传出说话的声音,仿佛给这沉寂的夜晚增添了些活气。
“小李子,你这次病得可真不轻哪,足足休养了十多天。”
慈禧太后笑着说道。
“奴才,奴才……”,看着慈禧太后那张笑脸,李莲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好。
“别给我找原因了,你脑子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眼下你的本事也不比小安子当年差多少,以后还是咱娘们靠紧点,相依为命吧。”
李莲英本认为慈禧太后知道了自己装病,至少也要臭哭自己一顿,一听这话,觉着慈禧太后不但没生气,反而真有点给自己加官的意思,急忙竖起耳朵,想听听慈禧太后再说些什么。
看看李莲英没反应,慈禧太后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现在这大清朝的皇宫里,并不风平浪静,我本想把你晋升为内廷大总管,可是,太后、亲王、大臣们,动辄就搬出家法来,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烦人的祖宗家法全推翻,我要我行我素,不管他什么人都得听我的。不过现在,只能委屈你了。”
李莲英听了,虽说未能如愿以偿,但毕竟还是满心高兴,因为他知道那个内廷大总管的位子,迟早都是他李莲英的,就赶紧趴在地上磕头谢恩。
慈禧太后摆摆手说:“算啦,这是咱娘们的心腹话,不必这么客套,以后咱们跟他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又赏了李莲英些东西。
窗外,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退了下去,黎明的曙光划破夜幕,渐渐出现在东方。李莲英服侍慈禧太后睡下,轻轻地走出房门。虽说天还微微有些凉意,可李莲英内心却喜滋滋的,仿佛自己已经坐在了大清朝内廷总管的位子上。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他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想……>>
李莲英--三、李莲英衣锦还乡
三、李莲英衣锦还乡
太监不许私自出宫,否则以死罪论处,这是大清祖宗订下的规矩。可李莲英不仅要衣锦还乡,而且一出京城就让手下扯起了一面大旗,上书八个大字——“大清内廷副总管李”!
回到房里的李莲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他为自己能得到慈禧太后如此之恩宠而兴奋;他为自己不久的将来能登上内廷总管的宝座而激动。当初入宫之时,何曾想到会有今日之荣耀,忍不住内心一阵激动。只见他又下了床,戴上那顶四品官帽,穿上慈禧太后亲自赐与自己的长袍衬褂,对着镜子自我欣赏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莲英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里真的,使劲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在做梦!转过身来,看着那宽敞的寝室,看着那满屋子楠木、紫檀做的用具,他禁不住一阵兴奋,一阵茫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和倒卖硝磺的日子,一时激情满怀,感叹万千。那时的我是何等的穷困潦倒,如同叫花子一样,有谁瞧得起我李莲英?可如今呢?哼,连王公大臣们见了我也要低三分。世事真让人难以捉摸呀!忽然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么一大家子的事全靠她老人家一人操持。我现在也说得上是功成名就了,何不把母亲接到京城享几天清福?顺便也让那些家伙看看,我李莲英已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而是堂堂大清朝的内廷副总管了。想到这里,急忙取来文房四宝,铺开红线信笺,给久别的母亲写起了信,禀告母亲,不久便接她老人家到京城来享福。信写好了,可又犹豫起来,自己刚刚回宫时间不长,现在就又想出去,太后她会答应吗?这……
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这日一大早,太阳就毫不吝啬地将光、热洒向人间,照得人暖烘烘的,人人都以为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但日近正午时,忽然雾气四起,沙沙地下起了雨,天气亦骤寒,风声飒飒作响。正躺在床上悠闲品尝着碧螺春的慈禧太后听了,连忙下了床,推开窗了一看,下雨了,这简直太好了。别人都爱阳光灿烂,可慈禧太后不,在她看来,这样的天气只会使人懒散、意志消沉;她爱雨,因为雨能浇灭人心中狂躁不安的欲望,雨能给人以抚慰、柔情,更因为雨能使人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因此每逢下雨,她都要出去游玩。今日当然也不例外,只见她大声喊道:
“小李子,小李子。”
李莲英听见,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跑了进来。
“快去准备一下,今天咱去御花园玩玩。”
“太后,外面正下着雨呢!”
“正因为下雨我才出去,不是给你说过吗,小雨初滴万绿如洗,景色之佳,以此为第一,难道你忘了?”
李莲英顿时恍然大悟,太后最爱雨中游,怎么今天自己竟给忘了,真是该死,连忙应了声又跑了出去。
烟雨迷濛中的御花园别是一番风景。那些刚刚绽开的花朵在雨水的洗涮下,更显得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多么艳美,多么灵秀,慈禧太后看了,心情格外的舒畅,此时的她真是如醉如痴如梦如幻,任雨水浇在她的身上、头上。太监见了,赶紧为她撑开了伞,没想到竟落了番责备!
“多少回了,你们这些人呐,就不知道我好什么。”
“太后,奴才能不知道吗?雨中游走如沐春风。他们是怕您着了凉,万一把您淋病了,谁担待的起呀。”李莲英赶紧说道。
“春雨贵如油,先下牛毛无大雨,这些道理连小孩子都知道,你呀,糊涂。”
今天这是怎么啦,老说不到点子上,李莲英不由得对那些太监喊道:“还不快点躲开,别在两边碍手碍脚的添乱。”
看着雨中那些争奇斗艳的花朵,慈禧太后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只见她兴冲冲地走过去,摘了一朵花仔细地闻着,好香哪!忍不住又去摘,一朵,两朵……,不大会功夫,两只手就全捧满了花,于是转过身找李莲英,却看见李莲英呆立在雨中,雨水、泪水混杂着顺脸颊流下,急忙走过去问:
“小李子,怎么我说你两句就流起眼泪来了?”
“奴才怎敢生太后您的气,奴才只是看到这雨,不由得想到了家……。”
“有什么事吗?”
“昨日里奴才家里托人捎信说家乡遭了水灾,所以奴才……。”
“要紧吗?”
“奴才不大知晓,信里说挺严重的,死了不少人。奴才自小进宫,至今已十多年了,也没回过家里,如果太后您恩准的话,奴才想……想回去看看,顺便把母亲也接来。”
慈禧太后听了,长时间没说话。李莲英看到这种情形,急忙说:“太后需要奴才的话,奴才就不回去了,留下来服侍您老人家。”
“不,你回去。服侍了我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就回去看看吧。”
“可是慈安太后那……。”对于安德海的死,李莲英至今心有余悸,于是又说。
“你只管大摇大摆的去,大摇大摆的归!我倒要看看,他们哪个再敢像对小安子那样动你一根毫毛!”
李莲英刚回宫时间不长,说心里话。慈禧太后还真不想放他走。因为李莲英一走,就没有人能象他那样服侍自己了。
不过一想到慈安太后、恭亲王,她就来气。那次安德海私自出宫,结果让山东巡抚丁宝祯在慈安太后、恭亲王旨意下给处死了。慈禧太后虽说最后妥协了,可骨子里却把这二人恨的要死。这次李莲英一提要离宫返乡,她就马上想到了这事,她要报复,她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所以就爽快地答应了李莲英。
得了慈禧太后的恩准,李莲英回屋后马上拿出那封写好的信,看看没有什么疏露,这才叠好装入大红信封内,交与李三顺说道:“你马上骑快马出发,将此信交与我母亲,记着快去快回。”
打发走李三顺,李莲英就吩咐几个徒弟给自己筹措回家事宜。几天功夫,就备好了名贵的大叶蟒、多罗麻、优质棉纱、江绸等数百卷以及貂皮、水獭皮等东西。这些东西,除了慈禧太后赏赐的以外,多半是他依仗权势贪污受贿所得。为了显示自己的极权与富贵,他还特别准备了只有太后、皇上才吃得到的京白米以及猴头、燕窝等东西,足足装了四大马车。
这日里,李莲英穿戴一新,正吆喝着准备出发,忽然慈禧太后又派人来了。这又有什么事呀,我这已经准备出发了,可别又不让我走了。一听才放了心,原来慈禧太后又特意赐给他两匹御马,一挂一百单八颗的碧玉朝珠。这碧玉朝珠,只有那些二品以上的大臣才能佩戴,李莲英看了,赶紧叩头谢恩,旋即骑上那御赐的高头大红马,带着一大群太监、使女,押着四辆大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
一出京城,李莲英便让人扯起了大旗,旗上用隶书写着八个大字:“大清内廷副总管李”!在春风吹拂之下,旗子呼呼作响,好不威风。田野里一片绿油油的景色,道旁的树木也已长出了绿叶,几只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象在告诉人们“春来了!春来了!”骑在那御赐红马上的李莲英更是神采奕奕,整天呆在宫里,没想到外面的景色竟是这么美,空气如此新鲜,禁不住深深吸了几口,好清新呀!
“师傅!”就在这时,送信回来的李三顺开了口,“师傅,徒儿想这次咱们出来还是要多留点神,可别象……。”
真扫兴,李莲英听了大声喊道:“别说了!就你那小命要紧?害怕了就给我回宫去!”
李三顺听了,悻悻地退到了一边。他也不想想,李莲英是什么人?这种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他能不考虑周全吗?
太监不许私自出宫,否则死罪论处,这是大清祖宗订下的规矩。虽说慈禧太后恩准了,可还有慈安太后和恭亲王他们,如果再来道密旨,那么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也可以把他李莲英处死。这点李莲英早就想到了,因此他还没离京,就已派人向沿途的官吏递了帖子,送了银子。这会李三顺在他正兴奋的时候又提起安德海的事,扫他的兴,他能不生气吗?
几天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漕河,准备搭船返乡。
远远望去,只见渡口上人头攒动,李莲英心里不由得纳闷,正想派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已急匆匆跑了过来。近前一看,原来是当地的知县吴义。这吴义一接到李莲英的帖子,就忙开了。李莲英可是慈禧太后跟前的红人,只要他一句话,便能随意任免官吏,这吴义能不殷勤吗?这可是个升官的好机会。
“卑职吴义给李总管请安,不知李总管一路上可好?”
“还可以。吴县令,怎么渡口拥了那么多人?”
“回总管的话,这些人有些是想看看您老人家,有些是等着渡河。”
“即是渡河,为什么不早走?我不是在信上给你说了不要过于排场吗?”李莲英听了,有些不高兴。虽说有慈禧太后给他撑腰,他还是不敢太过于招摇过市,在皇宫十多年的磨砺,树大招风这点道理他还能不懂?
那吴县令一看李莲英不高兴,急忙跪地回答:“小的已按您的吩咐办了,只是适逢集会,人多船小,小的也没有办法。”
李莲英听了,这可是个沽名钓誉的好机会,便吩咐吴义将那船家唤来。船家一听李莲英唤他,心想我小小的撑船的,他找我干啥?急忙过去。
“船家,这么多人渡河,你那船小,为什么不修条大的?”
李莲英问。
“不是小人不想,只是价钱太贵,小户人家实在修不起。”
“那好吧,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回去修条大船。”
那船家听了,以为李莲英是跟自己开玩笑,一句话不说,却见有人已端来了白花花的一千两纹银,急忙连声道谢。
“不用谢了,以后给我传个名声就是了。”
打发走了船家,李莲英便带着一帮人登上了早已备好的太平船。只见这太平船甚是宽敞,船两边用五彩缤纷的彩绸装饰,船头竖着一杆大旗,迎风招展。走进舱内,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这个吴义,倒真会办事。于是唤过吴义,说:
“吴县令,没想到你办事这么周详,回去后我一定在太后面前给你美言几句,时候不早了,吩咐开船吧。”
能得到李总管如此的夸奖,可把个吴县令乐坏了,客气了几句便急忙跪下了,领着一帮衙役们亲自给李莲英拉起了纤。看着知县老爷那副奴颜卑膝的丑态,人们不由得哄堂大笑:没想到平日里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富的县老爷,竟是个如此没脊梁骨的东西。有的人甚至大声喊:“县老爷,再加把劲。”那吴义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小不忍则乱大谋,只管撅着屁股使劲地拉纤,心里想的只是讨李莲英的欢心,以便升官发财。李莲英倒也没忘了他,回宫后就向慈禧太后进言,给了他个知府的官儿。
船开了,李莲英端坐在船头的太师椅上,喜气洋洋,自入宫后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头一次享受作主子的荣光和乐趣,他能不高兴吗。一路上玩兴大发,竟依照皇帝出游的样子,召来一批女乐,在船上品竹调弦、轻歌漫舞起来,好不惬意。一路上只见龙舟上旗帜招展,歌舞升平,引来两岸百姓纷纷前来观看,岸边挤满了好奇的人们。看见百姓们那仰慕、好奇的目光,李莲英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飘飘然的感觉,他为自己大出风头而陶醉了。
这一天,太平船驶到了大城县南关十里处,李莲英吩咐抛锚。这里离李贾村不过二、三里路。李莲英站在船头,激动地遥望着远处那一片片绿油油的田野,吮吸着那浓郁的泥土气息,寻觅着儿时的李贾村……
当李三顺回家报信时,“李英泰衣锦还乡”的消息就象天外奇闻一样,传遍了整个大城县。这日里闻听李莲英的官船已到了渡口,人们忍不住纷纷跑到河边,想看看这个当年的小混混今日到底是何等模样。
子牙河两岸挤满了好奇的人们。他们中,有的欢呼雀跃,喜笑颜开;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双眼流露出羡慕的目光;有的则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看,快看,那个瘦高个儿,戴兰顶子,穿着蟒袍的,就是皮硝李。”
“对,就是他,没想到十几年没见,他还真混出了点名堂出来。”
“那当然了,听说他现在已经是慈禧皇太后跟前的红人了,连那些王公大臣们见了他都要让三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太监吗?骗驴一个。整日价跟在太后屁股后面,没出息!”
正陶醉在喜悦之中的李莲英闻听此言,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李三顺见了,就想带人去动手抓人,忽听李莲英说:
“这不是在宫廷大内,这是在我的家乡,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了吧,放着别人给他个胆子他还不敢呢!”李三顺听了,只好作罢。
李老夫人听到自己的儿子今天回来,早早的就来到了岸边。春风得意,满面笑容走上岸来的李莲英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十多年没见,母亲怎的就变成这样,头发斑白,连背也驼了。记得当年母亲可不是这样呀,内心不由得一阵酸楚的感觉,急忙摘下那兰顶官帽,交与三顺,跪倒在地,哽咽着说:
“娘!儿回来了,不孝儿英泰回来看您老人家了。”
看到阔别十多年的儿子,李老夫人也禁不住泪流满面,一时间母子抱头痛哭起来。过了一阵,还是李老夫人先开了口:
“好了,泰儿,你现在已经是大官了,怎么还能象小孩子一样,赶紧起来,咱回家去。”
李家的宅院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原先那破败不堪的小茅屋已被高墙瓦房所取代,整个宅邸方圆四十多亩,正门是九级台阶的高大门楼,门前左右两侧各有一只朝天吼的石狮子。
一副烫金楹联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上联是:春风春月春光好;下联是:仁德仁心仁寿长;横批:三阳开泰。在横批的上方,悬挂着金字镂花的“李府”匾额,这可是慈禧太后亲笔所题。黑漆漆的大门,亮闪闪的铆钉,站在门前的李莲英看了,真可以说是感慨万千,忍不住开口吟道:
昔日天桥问子平,半生穷来半生富。
今日蟒袍佩玉带,万里鹏程喜还乡。
“好了,走了这么多天,还不累呀,快进屋歇着吧。”看着兴奋不已的儿子,李老夫人乐呵呵地说。
进了屋,洗漱完毕,李莲英可就忙开了,吩咐将带的东西拿上来。箱子一打开,可把李老夫人给看呆了:我的天哪,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不由地又看了看李莲英。只见李莲英取出一件貂皮袍子,走到母亲面前,说:“娘,这是给您的,天冷了穿着特别暖和。”老夫人高兴得直点头。
接着李莲英又一件一件的往外取,“这个是给大哥的,这个是给四弟的,这个是……,”直忙得他满头大汗。忽然他想起了件事,便喊道:“三顺,快去把那挂碧玉朝珠取来。”接过朝珠,李莲英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挂在脖子上。
“这……”,老夫人看着挂在脖子上闪闪发光的朝珠,高兴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太后她老人家送您的,只有二品以上的大臣才能带这个哩。”
一听说是慈禧太后送后,老夫人赶紧取下来,双手捧着,跪在地上直喊:“谢太后恩赐!”看见母亲这个样子,李莲英赶忙上前扶起。
“泰儿,太后对咱可真好,你回宫后可要好好侍奉她老人家呀。”
“娘,你就放心吧。孩儿这次回来还要把您接京城,让您老人家也享享清福。”
李老夫人一听儿子要把自己接到京城,更是高兴得连嘴也合不拢了。一时间,李府上下充满了欢歌笑语。
由于李莲英的归来,连日来,李府上上下下灯火通明,歌舞不绝,每日里到李府问安、送礼的人如同穿梭,络绎不绝。
一时间,小小的李贾村成了大城县最繁华的闹市。李莲英也毫不吝啬,给亲朋好友每人一份二十两一包的纹银,又拿出上万两银子,为村里修桥、铺路、打井、建学堂。他要让人看看,他李莲英已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不是那个人见人欺的小混混了。
这日里,送走了宾客,李莲英正和李三顺等人在后花园打麻将,忽然门人进来通报说大城知县在外面求见,不由得生了气:怎么搞的,就不让人清静一会。正想不见,忽听门人说人家好象抬了块匾。李莲英听了,心想给我送金送银的多了,这玩意到是头一次,一时好奇,便命唤了进来。那知县进来叫拜问安后,看李莲英正在打牌,便一语不发,如同木偶般站立在一厢。
李莲英进宫以后,虽然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但看到这知县那副连屁股都不会舔的奴才相,却十分厌恶。他手摸着牌,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下官一来给总管大人请安,二来聊表寸心,敬奉一点薄礼。自从您老回来后,修桥铺路、打井建学堂,人们受益非浅。为感谢您老的恩德,特托下官送来匾额一块。”说完便让人抬了进来揭开盖在上面的红绸缎,只见上面写着“泽被万民”四字。
李莲英看了,心里一阵欢喜,急忙吩咐赐座。忽的那李三顺凑了过来,在李莲英耳边嘀咕了起来。李莲英听着,频频点头。那县令看了心想这又怎么了?李莲英已开了口:
“这匾额确实是好,不过送给我却有些不合适。我就是咱大城县的人,为咱县百姓做点好事还不应该吗?再说这东西我也没地方放,我看这样吧,这匾额你带回去,如果你真有这份心意,就在子牙河岸边不起眼的地方给我立个碑得了。”
立碑?这碑怎是随随便便说立就立的。大清国创立以来,还没听说过给哪个太监立过碑呀,那知县一听可就犯了难。于是说:
“这……这恐怕……”
没等他话说完,只见李莲英摆摆手,阴沉着脸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忙着哪,你就请便吧。”
这可把那知县急坏了,本想送块匾巴结巴结李莲英,谁想竟落个如此难堪的局面。心想匾额拎出去,让人见了,我这脸往哪放呀?又一想,这李莲英现在可是慈禧太后跟前的红人,这一来,我这乌纱帽可就戴不牢了。唉,还是乌纱帽要紧,连忙说道:
“请总管大人息怒,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下刚才的莽撞吧。下官这就回去办,这就回去办。”
李莲英一听,笑了笑,亲自将他送出了大门。第二天,子牙河渡口处就立了一块碑,碑中称李莲英为李大善人。李莲英闻信,心里美滋滋的。自然,也少不了李三顺和那知县的好处。
自从李莲英得势后,李家的人生活也清闲多了,因此每年都要搞一次大规模的放鹰射猎活动,平时家园里光雇的养鹰喂狗的把式就有十多个,专为他们训练鹰犬。每年秋收以后,地净场光,直到第二年的二月,正是举办声势浩大的放鹰射猎活动的日子。当然他们的放鹰射猎活动,并不是为了猎取野味或增加什么收入,完全是为了逗乐子、摆阔气、显威风。
李莲英这次回来,本已错过了日期,但他自从小时候离家,一直种没再玩过这游戏,一时兴起,这日里便带着一帮人出外射猎去了。一行人个个身穿披风,脚蹬马靴,头戴风帽,骑着高头大马,前边由放鹰的把式驾着鹰,牵狗的师傅跟在两侧,场面甚是壮观。再看那马,膘肥体壮,鞍缰套具,颜色绚丽,黄色的马鞍,大红色的褥套,光彩夺目。
说来也真是巧,刚一进场,就见两只兔子躺在地上晒太阳。一行人赶紧悄悄围了上去。好了,“快,放鹰,放狗!”随着李莲英的喊声,鹰、狗奔了过去。只见两只花鹰上下翻飞,用翅膀使劲拍打着兔子,一只小鹞鹰则在前面阻拦兔子前进;兔子一看不妙,想往后跑,可扭过头来,猎狗正在那候着,一下便给抓个正着。李莲英看得入了迷,不禁拍手喊道:“太精彩了,弱肉强食,太妙了。”不知不觉日头已到了头顶,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一行人收拾好东西,便兴高彩烈地回家来了。
刚进村子,远远看见一人站在路旁,身边放着一担子东西。李莲英见了就赶紧打马上前,他原以为这人有什么困难,想上去帮帮忙,也好给自己留个名。谁知近前一看,可把他气坏了,心想你还有脸来找我呀!谁呀,原来就是那个邓财主。自从李莲英的船一到子牙河,他就得了消息,本想去上门赔礼道歉,可又不敢,因为他不敢确定十多年前那件事李莲英是否还记着。心想如果李莲英如果还记着那事,自己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臭骂一顿,也太难堪了。可不见又不行,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他给自己使点手脚,说不准连老命都得赔上。这可怎么办呢?恰好李莲英今天出外射猎,于是他一大早便在路旁等着。
再说李莲英见了他那尖嘴猴腮的样子,眼前立刻浮现出当年自己家地被霸占的情景,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奸笑。这邓财主站了大半天,又渴、又饿、又累,看见李莲英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两脚一软,趴在地上,一个劲地说:“小人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