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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

_33 陈端生(现代)
  啊,郦先生,太后娘娘要召你进宫画一尊大士,贤卿你方才病好,只怕没有心思。
  若然委实少精神,你不妨,当殿明言告寡人。待朕述知皇太后,另叫个,丹青之手画观音。况兼卿,身中病疾方才愈;免得你,画上功夫又用心。如若先生言可以,就同着,这名内监进宫门。朝廷说罢含糊语,郦丞相,低声踌躇应一声。
  啊,吾王陛下,太后要宣微臣,是不敢不奉召的。
  但是嵬嵬禁御严,外臣难入内宫门。片时趋拜还犹可,这一件,描写观音要半天。太后娘娘如若画,倒不如,待臣且到自家门。斋戒过,秉诚虔,薰沐画描敬佛尊。水墨丹青传谕下,完工后,裱成一轴献宫前。若然就此相描写,只恐怕,亵渎神明意不虔。乞命官宫回太后,微臣到,家中画好送来观。保和学士言方毕,凌内监,着急忙忙跪近銮
  啊,万岁爷,太后要画的是水墨观音,不消得许多时。况且太后娘娘还有圣谕,意欲问郦保和。若然画好了送来的,那倒不中意了。
  伏乞皇爷谕一声,着他早早进宫门。掖廷太后亲相等,岂不要,等得心烦责内臣?凌瑞说声连叩首,元天子,万分无奈降纶音。
  呀,也罢!朕呢,且在朝前与众大臣议事,郦先生呢,你进宫去便了。
  画得来时竟画之,若无心力不妨辞。十天养病方才愈,可休要,勉强支来勉强持。
  啊,宫官凌瑞引道,郦丞相进宫朝见万寿宫太后。是。
  一声答应不迟延,凌内监,站起身来跑在先。郦相明堂辞不脱,只得个,跪辞圣驾进宫闱。那一边,君王尚把朝端议;这一边,相国来向太后参。静沉沉,直入金门和玉路;深远远,曲穿绿榭与红栏。见几个,龙楼隐约明黄瓦;见几处,凤阁嵬峨耸碧天。真个是,内地繁华同阆苑。真个是,皇家富贵异人间。看不尽,名花夹道风光美;说不尽,瑞彩盘空气象严。走过了,玉石花砖无数路;行到了,龙飞凤舞许多关。遥仰望,远相瞻,已到皇宫万寿前。郦相一观忙立住,凌内监,锦袍飞展报珠帘。
  启太后娘娘得知:郦丞相召到宫门了。
  一声通报入帘中,喜坏了,太后娘娘并正宫。顷刻间,万叠春风生两颊;登时里,千重喜色上三峰。就犹如,连城美玉投怀内;就犹如,斗大明珠落掌中。老娘娘,慈面堆欢开笑口;皇甫后,芳心大悦动花容。忙似箭,急如风,一命飞传召宰公。
  嗯!昭容们传谕,快宣郦丞相进来。领旨。
  一声答应闪神仙,两位昭容要出帘。皇甫娘娘忙叫住,附着耳,低低嘱了两三声。
  啊,昭容呀!你少停传拜时,可不必说出本宫在此,只叫参拜太后娘娘便了。是,领旨。
  昭容答应出深廊,整整齐齐站两旁。一摆鸾绡开绛口,说了声,快宣丞相郦明堂。
  嗯!太后娘娘有旨,宣郦丞相帘外行参。领旨。
  宫官答应接声高,郦相闻听急整袍。响锵锵,玉飘风趋禁御;行急急,乌靴踏地进宫寮。横象笏,整朝袍,未上阶时先曲腰。一跪礼完三叩首,早听得,昭容女子叫声娇。
  啊,郦丞相免礼升阶,珠帘外参太后。
  一声传谕似莺啼,郦丞相,举袖平身退复趋。近帘时,把按乌纱金翅帽。行礼处,飘扬绣蟒紫罗衣。参圣驾,挽朝衣,再拜称臣俯伏身。
  臣保和殿大学士郦君玉奉召恭参,愿太后娘娘慈帏万寿。
  帘前拜倒郦明堂,殿内的,太后中宫喜气扬。皇甫娘娘初见面,这一看,大惊大骇暗夸张。
  啊唷,真真奇绝了!我久闻郦相风流,只说与胞弟芝田等一般罢了。
  竟还比,我弟姿容分外高。哪里是,绝世无双奇男子;分明是,如花似月女多娇。何必验,不须瞧,这已知其就里苗。
  咳!他有了如此之才,如此之貌,自然要拿腔做调,自贵自尊了。这也怪不得。
  娘娘时下好生欢,斜对珠帘向外观。太后坐中心大悦,一回头,就呼内侍快传言。
  啊,内侍们传谕昭容知道:着郦丞相平身免礼,赐坐帘前。
  一声吩咐应哄然,廊下昭容接口传。郦相谢恩忙退步,整了整,紫罗袍袖坐西边。声寂寂,貌严严,象简斜横候圣宣。一道御茶吞过了,只听得,上官太后自开言。
  啊!郦丞相,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本太后是刻刻存念的。
  闻得贤卿体欠强,十天假满进朝纲。皆因国事辛勤苦,累你们,尽心劳力为帝皇。
  咳!如今是痊愈了,可喜可喜。
  相召贤卿一件情,本太后,欲描送子一观音。久闻相国精于画,必然能,极尽工夫极尽神。倒不消,要用丹青图好看;竟只用,挥毫水墨仿天真。怀抱子,足登云,不必莲台紫竹林。
  啊,郦丞相,为什么要这等画呢?我不过盼个皇孙。
  目下年华已暮衰,惟望膝下抱孙孩。官家子媳偏迟晚,所幸者,皇后中宫怀了胎。画位白衣灵大士,取一个,吉祥佳兆送孙来。
  啊,郦丞相,所以不消得那白鹦鹉紫竹林的点缀呢,只要他一个清秀的小娃儿便了。
  十九观音得道时,本太后,拈香秉烛要敬之。贤卿你可依言画,不用把,脂粉调和另费思。
  啊,宫官过来,把这幅粉白绫子与郦相。你引他到本太后纳凉的所在,明月池中清风阁上,画完了观音大士,我再着人相送。宫娥:领旨。
  太后娘娘吩咐完,内官应话不迟延。擎白绢,出珠帘,就请明堂往阁间。郦相正思推托句,已听得,里边宫女一声传。
  咳!保和丞相听者:太后驾已进寝宫了。你可不必行礼,不必拜辞,就此往水阁中去描大士。
  明堂一听大惊呆,没奈何,倒退朝靴退下阶。顷刻愁从眉上起,登时惧向胆中来。私忖度,自疑猜,暗暗心中叫怪哉。
  呀,怪哉!奇极了!我望入帘中,隐隐的皇太后还坐于位上,怎么说已进寝宫去了,不许我回奏一言?
  这倒真真事可疑,不知就里有何机?幸亏水墨还容易,我只好,早画观音早脱离。郦相暗思无可奈,就随着,奉差内监入仙居。
  话说那位皇太后是最爱清凉畏炎热的,一到了三伏之期,就每常要园亭避暑。久已天子依随母意,就在那万寿宫近边左右,开了一个明月池,明月池中造了一座清风阁。
  那阁犹如一画船,两头伏宝石栏杆。周回临水消烦暑,前后开窗绝午炎。又是那,翠幕遮阴墙外柳;又是那,红衣含露满池莲。真妙景,最佳观,太后乘凉意乐然。当下明堂行到了,内侍们,向前一指就开言。
  啊,郦相爷,你看那清风阁就是太后娘娘纳凉的,可有些好景致么?
  郦相闻听一举眸,果然那,皇宫佳景赛瀛洲。红馥馥,莲袍映岸香初袭;碧澄澄,水影连天静不流。上边是,杰阁风消三伏暑;下边是,平池月满一轮秋。遥望处,绿杨阴里遮朱槛;近边是,青草丛中见白鸥。好景无边真美丽,上了那,长桥一道出池头。
  话说郦丞相且观且走,已随着那众内侍进了清风阁中。那头一间是没有什么铺设的,只不过雕梁画栋而已,气象繁华,石榻云屏,风光清影。
  一临第二若中舱,那里边,摆设真真不比常。云母榻安傍首侧,水晶屏隔里间房。书幌外,连阴柳树遥分影;胆瓶中,并蒂荷花远散香。烟袅袅,金兽小陈青玉案;亮堂堂,朱楹大敞碧纱窗。真正是,瑶台月殿韶光丽;真正是,水府龙宫夏日凉。郦相一观心大快,众内监,齐齐站立候明堂。
  啊,郦大人,你就在这边窗下坐吧,甚是凉爽,又极亮明。俺们替你展开绢,磨起墨来。
  内监言完碌碌然,你顽我耍笑声喧。移玉砚,滴香泉,白绢铺开压住边。拉过一张金角椅,叫了声,保和丞相坐中间。少年元宰临书案,随即就,遣退身边众内臣。
  啊,内监们,尔等到外面顽顽去吧,好待我心静些儿。
  一众宫官答应高,丢下了,保和丞相把画描。有的去,莲花池内寻菱;有的去,芳草堤边折柳条。一个个,嬉耍喧哗乘意兴;一个个,高歌低唱乐心苗。明堂独坐清风阁,遣退了,大众宫官静静描。
  话说郦丞相打发了众人出去,随即调开墨水,运动神毫,用天机巧到之功,落文采风流之手,慢慢地把观音大士的圣像,就摩揣描写出来。
  少年元宰坐临窗,展绢提毫润墨香。净沉沉,玉案斜侵花气满;清冷冷,纱窗直透水风凉。雕槛外,千枝绿柳遮阴暗;书阁下,一色红莲拂面香。真个是,上是幽清烦暑绝;真个是,仙居雅洁俗缘忘。保和丞相心欢悦,提着笔,一一描来一一妆。先画了,云内慈悲灵大士;后画个,怀中襁褓小儿郎。又添上,善才龙女随身立;又添了,宝盖长幡引道行。不用那,莲座海潮粗点缀;不用那,竹林鹦鹉但铺张。辰初起手刚交未,这明堂,一幅观音已画将。
  话说郦丞相在那水阁中描写送子观音,一到午牌时分,已领过皇太后赐的一餐御膳,所以腹中并不饥饿,自辰初起来,至未刻完工。
  当下描成观了观,早已是,水风吹透墨痕干。无用缓,不须言,尽可呈于太后前。随即唤齐诸内侍,收拾了,霜毫玉研一同还。慢言郦相来回命,且把那,万寿宫中表一番。
  话说皇太后与中宫在那边等候,天子散朝之后,也坐辇往万寿宫来。
  一闻郦相受牢笼,急得个,万虑千愁在满胸。不住地,凤目微凝靴顿顿;不住地,龙眉紧锁叹重重。无笑语,少欢容,只是呆呆坐椅中。皇甫娘娘相请问,假说为,别方荒旱想心中。朝廷正在愁烦处,忽报声,郦相明堂画成功。
  启太后娘娘得知:郦相画好观音,特在宫回覆。
  一声启奏在深廊,天子龙心更着忙。太后娘娘开笑口,说了声,快宣丞相郦明堂。
  啊,守宫内侍,就传本后的懿旨,召郦丞相仍到帘前。领旨。
  守门内监应声跑,就把那,懿旨飞传喊得高。倒是那,郦相一闻重召见,又惊又骇又心焦。
  咳!且住。既然已画好观音,何必又要重新召见?也罢,我领过了御膳,总要进去谢恩的。且到那帘前,看是如何光景。
  明堂想罢放开怀,步踏朝靴上玉阶。先把画图传递上,然后又,袍拖玉跪尘埃。
  启太后娘娘的圣驾,臣郦君玉覆命来宫了,谢天恩赐膳,将画像呈上。
  送子观音已画成,恭贺我,上宫太后得皇孙。指日里,前星象现昭阳殿;指日里,少海恩沾文武臣。绕膝之欢非远矣,皇太后,慈躬万寿享遐龄。明堂言讫三稽首,里面的,圣母娘娘大喜欣。
  啊,嘻妙啊!多谢贤卿的好话。
  你且消停坐半边,待我把,画图看过再传言。观音圣像如其好,本太后,原要酬劳赏一番。里面说完呼赐坐,廊下的,昭容女子叫行参。
  啊,郦丞相,万岁的圣驾也在这边。
  少年元宰一闻听,慌忙地,举袖行参跪在尘。宫内朝廷情咏咏,叫了声,先生免礼快平身。外边丞相端然坐,皇太后,展卷忙瞧观世音。但见那,两名宫女一扯开,现出观音圣像来。慧眼含神明法界,慈悲带笑绝尘埃。笼袖立,驾云来,斜抱娃娃一小孩。真正是,美玉明珠无价宝;真正是,龙眉凤目不凡胎。又画着,捧瓶在手仙姣女;又画着,合掌当胸小幼孩。描得那,风月飘飘真屈绝;描得那,烟云冉冉好奇哉。精有法,妙无偕,压倒丹青第一才。太后看完图上像,只喜得,春风满面笑颜开。
  啊唷,妙啊!真真画得好,画得妙!这怀抱的小孩儿,不但丰姿秀丽,并且还有几分相像官家的。啊,君王,你过来看看,真真是我的小皇孙了。
  天子闻呼开笑颜,就同着,昭阳皇后一齐观。瞧画上,看图端,大贺神功真不凡。国母娘娘性情急,就催太后莫迟延。
  啊,太后娘娘,早些儿赏他酒吃吧。
  太后含欢应了声,一边收画暗沉吟。难决断,费调停,这事如今怎样成。官家是,意内思防相验出;皇媳妇,心中务要试分明。将依天子偏和愿,送了昭阳拜恳情。如若竟听皇媳妇,未免我,亲生之子亦心疼。从哪个?顺谁人?这倒真真没处分。
  咳,罢了!那忠孝王卧病在床,早等着这番消息。
  我既应承做主张,没有个,今朝放走郦明堂。三杯御酒终须赐,依不得,自己亲生在位皇。
  咳!我想那郦丞相若果是忠孝王原聘,倒是才容双绝的裙衩,智慧两全的女子了。
  这亦真真盖世无,哪里有,当朝宰辅是姣娥?别情好处休提了,就看这,一幅花容也着魔。
  啊唷,真真是可爱!那郦丞相如果非男子,我就把她承继了当个女儿。
  留在身边伴两天,饱饱地,看她几日好容颜。那时如若难相舍,索性把,驸马招将进里边。
  啊唷,妙呀!我太后又无公主,只生得一个君王,若把丞相继作螟蛉,那倒是极好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孤疑不决?
  太后娘娘一想完,只喜得,慈眉大放圣心欢。开口笑,动欢颜,收起观音把命传。
  啊,行走的宫宫们何在?尔等到御厨房速速传旨:着他们整治几色肴馔,并要摆设几个茶食果,一个小小宴儿,谢劳保和学士。领旨。
  宫官答应急忙弛,直向天厨去示知。郦相一闻呼备席,忙忙地,紫袍拖地跪相辞。
  啊,太后娘娘在上,微臣的疾病初痊,不能饮酒,荣叨赏宴,心领天恩了。
  郦相言完跪在旁,元天子,满心疼惜里边帮。呼圣母,叫娘娘,委实明堂病始康。乍起之人无气力,若遇着,隔年好酒更难当。不如今日休相强,且待他,大健身躯再赐将。
  啊,母后呀!这酒并非好物呀!
  不但名贤戒此物,并且那,古来还有醉亡人。保和酒量虽然好,他现在,病体初痊力不胜。如若有些差失处,就害了,少年才干我朝廷。君王言讫龙眉皱,老太后,回首低低问一声:
  啊!皇媳妇,尔听见官家说么,酒是会醉死人的。
  郦相而今病始康,难道竟,放心赐彼两三杯?平常水酒还犹可,这又是,新制南薰出外邦。健者尚然能醉倒,而况且,病身初起郦明堂。神未复,气暗伤,一饭三杯怎样当?这件事情我倒怕,中宫你,自有忖度自思量。仁慈圣母言乎此,皇甫后,答应连声道不妨。
  啊,圣母娘娘放心,这件事不须多虑。
  古时虽有醉亡人,那个是,狂饮豪呼几斗吞。近代量深男女辈,只不过,一人吃上十来斤。焉损命?岂丧身?醉亦无非片刻辰。若说玉红春厉害,温妃是,已经吃过第三杯。
  啊,太后娘娘不妨赐酒,这件事有臣媳妇担当。
  国母言完不肯从,务必要,玉红新酒赐三盅。仁慈太后虽相拂,只得又,隔着珠帘叫宰公。
  啊,郦丞相,你说疾病初痊而不能饮酒么?这也本该准奏,但是要你辛辛苦苦地画了这么半日,难道本太后竟不赏劳赏劳?也罢,本太后亦不叫你多饮,就叫你将此甜酒饮了三杯罢。
  那是宫中制造成,色红味美长精神。贤卿病起身虽弱,像这等,甜酒三杯也好吞。
  啊,宫官过来,郦丞相画好了观音大士圣像,再没有不谢劳的。可抬过桌儿,设张交椅,摆在院内的慢帐下,叫郦保和坐饮三杯。是,领旨。
  宫官答应不迟挨,乱乱哄哄下玉阶。有几个,急速上前先设椅,有几个,招呼大小共相抬。忙打点,急安排,设坐完时请相台。年少三公辞不脱,只得个,谢恩三叩下庭阶。
第六十四回 乘醉后看出闺媛
  诗曰:
  奉诏描成大士身,承恩忽赐玉红春。但将酩酊酬佳笔,果现金莲不染尘。
  话说郦丞相初意是原欲坚辞的,此刻见皇太后一意殷勤,内侍已排坐椅,况且只赐三杯甜酒,有什么吃不下去?
  当时跪谢在深廊,说了句,拜谢天恩赐酒觞。太后中宫都喜悦,闷坏了,怜才爱貌小君王。愁满面,气填胸,口不开来眉不扬。看见昭阳心更恼,一抬身,自家移步出回廊。
  啊,宫官们取椅,朕到帘下去纳凉。
  开绣幕,启珠帘,年少君王步出檐。一看保和消了气,就对着,明堂之位坐东边。
  话说元天子心内愁烦,恼着昭阳皇后。就叫内侍们端了一张龙椅,坐着看郦明堂。
  撇不开,一则幽风纳晚凉,二来要看郦明堂。只为是,奇才异品风流客;观不足,似玉如花俊俏郎。当下坐于龙椅上,斜对着,保和学士好端详。心好悦,气始降,离了中宫皇后旁。天子于时帘外坐,郦丞相,三呼万岁倾霞觞。但见那,桌椅调开设酒筵;铺排在,漫天帐下粉墙边。花簇簇,佳肴美味排诸色;锦团团,异果珍馐列几盘。暗沉沉,槐树影遮千万里;香馥馥,莲花风起曲池边。真正是,上宫雅丽称俱绝;真正是,阆苑清凉暑亦消。郦相看完将入坐,闪过了,执壶把盏两宫官。
  啊,郦丞相,此酒是皇太后御赐的头杯。
  郦相慌忙接住觞。款踏乌靴登玉路,斜横象笏跪宫廊。抬紫袖,捧瑶觞,再拜三呼先谢将。
  啊,太后娘娘在上,微臣谢恩。
  明堂言讫伏廊前,左右昭容免代传。郦相退行归坐位,看一看,杯中御酒好奇然。但见那,一盏琼浆琥珀红,并无饮过并无逢。香如淡淡幽兰美,色似盈盈晓露浓。又不像,竹叶香醪深碧绿;又不像,梨花香酿浅猩红。名未识,实难穷,不晓如何制造工。郦相一观心暗揣,饮了口,甘甜立刻到绛唇。
  话说郦丞相猜疑着不知何酒,就轻轻地饮了一口下去,那口酒竟与郁金香无二。
  一入唇时气味长,甜如蜂蜜腻如浆。无俗味,有清香,沁透诗人锦绣肠。那里像,村市梨花同竹叶;分明是,仙宫玉液与琼浆。真美味,果奇芳,但觉柔而不觉刚。郦相一吞微启笑,暗暗地,说声真正大无妨。
  呀!原来是这样的甜酒,难道我还怕吃醉了不成?
  休说惟吞三两杯,就便是,百杯快饮有何妨。真放意,实宽肠,御赐三杯尽可当。如此甘甜香美酒,又有甚,思防沉醉露行藏?明堂想罢丢开虑,一举杯,高展芝眉竟自尝。天子坐中廊下见,只愁得,龙靴暗蹬恨昭阳。
  啊唷,罢了!罢了!这都是中宫不好。
  太后仁慈已认从,原本欲,适才放走小三公。计出皇甫昭阳后,立逼着,圣母宫中饮玉红。此刻明堂吞了酒,眼见得,脱靴验看霎时中。
  啊,昭阳啊昭阳,可晓得你若害了我的臣子,朕就不顾什么君妻了!
  天子心中忿忿然,坐在那,盘龙交椅手推冠。这边郦相吞完酒,又闪过,把盏擎瓶两内官。这一个,高捧玉杯容带笑;那一个,满倾仙露面含欢。斟酒笑,抱瓶言,堆着春风叫宰公。
  啊,郦丞相饮酒,是皇太后御赐的次杯。
  明堂接酒谢天恩,一举霞觞复又吞。紫袖捧杯舒玉手,琼浆滴露入朱唇。未知其,性偏宽缓迟迟发;只道那,酒太甘甜发不灵。一盏饮完交二盏,二杯吃过到三杯。左边是,锦袍内监忙忙献;右边是,玉带宫官满满斟。东执瓶来西执盏,又递上,玉红好酒第三巡。少年元宰无知识,他竟是,看着斟时接着吞。一刻饮完离座位,跪在那,珍珠帘下要辞行。
  啊,太后娘娘在上,微臣谢宴叩辞。
  郦相言完俯在廊,惊动了,仁慈太后老娘娘。观仔细,看端详,只见明堂跪画廊。醉态未生还谨慎,俊容不变尚安祥。牙笏举,紫袍扬,俯伏帘前叩首忙。正欲放而难以放,只得个,低低回首问昭阳。
  啊,皇媳妇,你看郦丞相就拜辞了。
  此刻观音已画成,有何方法再相留?玉红酒性迟难发,怎么得,款住明堂在里头?我倒有些难委决,皇媳妇,自家前去怎铺谋。昭阳国母闻听说,笑了笑,太后娘娘不必愁。
  啊,圣母娘娘,不消愁的,这件事有什么难为?
  只要重将懿旨传,叫他且慢出宫门。观音圣像虽描好,再须得,题首新诗在上边。待等做完和写毕,郦丞相,自然酒性已难安。那时醉后扶就寝,就验出,真正情形女共男。如若此时相放去,倒徒然,铺谋设计许多天。无别讲,无别言,只有今朝试一番。国母说完低了首,皇太后,应声就是即传宣。
  啊,保和丞相,你既饮过了三杯,本太后也不相强。
  但是如今有件事,还得你,在宫耽搁片时辰。适才所画观音像,原本是,水墨风流妙入神。如若再题诗一首,更觉得,佳章敏捷画清新。不知卿有心思否,再在上,写首诗篇留个名。太后娘娘帘内语,闷坏了,成宗皇帝少年君。容带怒,面含嗔,一皱龙眉接口云。
  咳!老娘娘,将就些罢,尽着的缠绕则甚?
  郦相闻听内外言,心中不觉暗为难。何以处?怎生安?这倒叫人没两全。依了上宫懿旨命,负将天子圣心怜。须付度,要详参,只好题诗慢慢完。郦相其时无可奈,只得个,跪称遵旨在廊前。上宫太后帘中见,慌忙叫,内外诸人代降宣。
  啊!宫官们传旨:就叫郦丞相在漫天帐下,本太后面前,题一首新诗于观音大士画上。
  不论多来只论佳,就便是,一联绝句也由他。题完送子观音后,我立命,当值宫官送到家。太后一声传谕毕,郦丞相,于时只得展才华。
  话说郦明堂难违懿旨,免不得又要题诗,就叫内侍们取过文房四宝来,自己依然且坐。
  风流元宰不能辞,当下就,拂砚提毫要试诗。磨得墨浓香馥馥,拟成韵语喜孜孜。凭御案,紫罗轻展图全幅;显文才,玉手提将笔一枝。顷刻间,锦绣胸中成妙句;登时里,观音像侧写乌丝。无拟想,不沉思,已欲将完一首诗。哪晓写完三五句,腹内的,玉红酒发大难支。
  话说这丞相连饮三杯玉红春酒,初时原不觉有甚酒意,一到题写诗篇时候,竟渐渐发作起来。
  少年元宰失关防,酒性来时竟莫当。顷刻间,柳叶黛横双目上;登时里,桃花红透两腮旁。只觉得,心迷意乱无分晓;只觉得,地转天旋没主张。坐着时,玉体靠台慵想睡;起来时,春尖挽笔倦难扬。无可奈,不能当,一刻之间醉异常。年少三公颜色变,急了个,心中大乱大惊惶。
  啊唷,真真奇绝了!我只吃得三杯甜酒,怎么大醉得这样昏沉了。
  想必精神未复原,故而一饮软如绵。真怪事,实奇然,我倒从无像这番。
  啊唷!怎生是好?
  早出宫门倒也休,偏偏太后又相留。此时醉得昏沉了,怎么在,大士图中下笔头?
  啊唷,真真可厌!就题上一首绝句罢了,偏又做起律诗来。
  此刻昏昏醉欲眠,一抬头,就如地转与天旋。难下笔,怎完篇,胡乱挥挥又不堪。这件事情难坏我,倒弄得,进前退后两非安。
  啊唷,罢了,事到其间也说不得,写完这八句诗再处。
  明堂刻下好恓徨,举手之时心又慌。落笔只图轻与快,飞书不顾短和长。题句句,写行行,御墨淋漓染翰香。顷刻录完诗一首,举着画,忙推交椅上回廊。这一边,保和带酒真称醉;那一边,天子观瞧好不慌。看着他,柳叶眉梢低粉黛;看着他,桃花面上透红芳。龙意急,圣心慌,又是怜来又是伤。正在万分愁虑处,郦相是,已经复命写完章。只见他,一放尖毫立起来,支持不住怕升阶。就犹如,临风玉树斜难立;就犹如,带雨娇花睡未开。只醉得,白面泛红颜色丽;只醉得,乌纱半侧帽沿歪。行复退,紧还挨,九叠高阶上不来。天子一见心痛惜,叫了声,宫官快送郦三台。
  啊,内侍们,你看郦丞相已是醉了,哪里还上得阶来?快快相送他出宫,回归府第。
  朝廷圣旨一声传,倒把位,相国明堂大喜欢。掀起紫袍忙进礼,飞扬玉急相辞。斜抱笏,半低冠,国画高呈欲退还。太后一闻心内急,慌忙在,珍珠帘里叫迟延。
  啊,郦丞相且慢,你既然已经沉醉,回不得家中了。
  此刻离宫路上遥,你若然,半途呕吐倒难熬。休性急,勿心焦,在我宫中且歇了。待到迟迟消了酒,那时再去归府寮。何不妙,岂非高,又免辛勤又免劳。如若此时乘醉走,怎禁得,轿中颠簸动复摇?
  啊,宫官们何在?就此引郦丞相到清风阁内偃息片时,再缓缓地送他回去。
  上宫太后一声传,走下了,老少排班二内官。这一个,款步当先引导忙;那一个,躬身在侧就相搀。传圣谕,述金言,说是休回且少眠。郦相时间沉醉极,想了想,酩酊实在不能还。
  啊,真真好笑!再不想病了一场,酒量这般不济。
  三杯甜酒尚难捱,醉得来,如此昏沉没主张。平日豪吞与快饮,也何曾,有些意乱与心慌?今朝吃得三杯酒,就醉得,地转天旋举止忘。此刻若然回去罢,果然在,半途呕吐怎生当。
  咳!况且从宫出去,还有多少路程。
  走到东华门外边,才能够,家人侍候上鱼轩。此时醉得昏迷样,怎么还,出得千门万户间。实是不能行走了,除非至,清风阁内去眠眠。
  这此刻实在难于行了,免不得迟迟再处。
  明堂时下没调停,只得就,勉强支持谢了恩。那一边,郦相随将监使去;这一边,宫官捧着图临。朝里走,入宫行,太后之前要献明。天子一观忙叫住,先坐在,盘龙椅上看诗文。只见那,一首佳章画上题。写得个,七言八句韵齐齐。词宛丽,墨淋漓,一段风流笔法奇。年少君王呼口气,皱着眉,斜凭交椅看诗词。
  诗曰:悟彻禅机一念真,便从极东转金轮。香花散玉登民岸,慧雨垂天度世人。
  南海伽蓝曾寄迹,中朝水墨近传神。只缘解识含饴意,远降慈云遂获麟。
  天子吟完笑起来,说了声,保和真正是书呆。题联绝句何妨碍,务必要,七律全完做出来。此刻自家耽搁了,何如得,生生等到酒行开。
  咳!也叫做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在他也不知有这奸人算计。
  朝廷说着叹还嗔,低低把,皇甫娘娘骂了声。国母里边佯不觉,只觉得,明堂可试甚欢欣。上宫太后慈颜悦,取进那,画上新诗读一巡。喝彩一声叫句好,我今年,必然大喜得皇孙。
  啊,宫官们,就着把这幅送子观音好好地收拾了,待等候十九日进香时,再请出来悬挂。
  宫官答应叫声然,手捧着,大士灵图转步行。太后这边无可奈,顾不得,君王恼怒要差人。
  啊,都美儿过来,你此刻就往清风阁去等吧。
  郦相明堂已这般,料来此刻即酣然。休错误,勿迟延,早早先临水阁边。侍候保和他睡熟,好就把,乌靴脱下细观观。上宫太后叮咛罢,都美儿,踊跃欢欣跳出班。
  是是是!谨遵懿旨,就此即往清风阁去了。
  宫女言完走似飞,皇甫后,慌忙叫传说低低。休局促,要安宜,做事务当谨机密。不可大呼和小叫,走漏了,脱靴消息倒成虞。
  啊,都宫女,你只怕孤掌难鸣,一个人不能行事,我再着昭阳的彩女苗瑞英同你去罢。
  一则人多意不慌,二来也好侧边帮。你若独自前行去,只恐怕,脱不成来惹出殃。
  啊,苗瑞英过来,你与都美儿一同前去。
  娘娘嘱罢女裙衩,苗氏宫人跪下来。答应一声遵敕命,就同着,蓝巾宫女出高阶。这边皇后朝廷等,等待那,水阁之中信息来。天子是,只怕报声真女子;娘娘是,但求说句果裙衩。同默默,共呆呆,一样悬心与挂怀。太后意中无甚事,实指望,为做公主赘英才。于时都在专心等,但不知,还是男儿是女孩。权慢讲,太后昭阳宫内侍;也休提,美儿苗氏阁中来。都按下,尽丢开,且表风流郦相台。
  话说郦丞相谢了太后,就随着引道的内监,一径又向清风阁而来。
  步履伶仃好不难,几回退退又前前。穿翠径,绕红廊,带醉如登万叠山。住两步来行两步,一抬头,方才盼到御池前。心大醉,足深酸,不觉呼声路好难。引道宫官忙请进,手指着,半边云母象床前。
  啊,郦大人,你看这就是太后娘娘的纳凉所在,现放着云母石床,平铺着御赐席子。
  你且安眠睡一回,俺们两个这边陪。消停酒醒抬身起,再奏上,太后娘娘送你归。
  啊,郦丞相!睡睡吧,睡睡吧,真真这样拘束了。
  内侍言完分两旁,相推着,风流元宰上凉床。明堂实在思安寝,只得个,就枕和衣一倒将。起初时,原欲眠眠随即走;到后来,谁知渐渐越难当。心失算,意疏防,一霎酣然竟睡将。郦相这边交上睫,闪进了,蓝巾彩袖好红妆。
  话说这都美儿、苗瑞英,奉了太后娘娘、中宫国母的懿旨,两个人走到清风阁中,隐着身儿,在外间湘帘半边窥探。
  一见明堂已合睛,喜了个,春风满面笑盈盈。忙款步,挑着帘儿向里行。一看两名宫监在,忙忙摇手话轻轻。
  啊,你们走罢,有俺姊妹在此。
  快些前去覆娘娘,不许在,水阁之中左右张。如若偷窥和窃看,奏闻了,中宫国母你遭殃。蓝巾女子言完笑,两内侍,答应连声悄悄行。那一边,监使去回皇太后;这一边,宫娥来看郦明堂。观仔细,看端详,不觉魂飞魄也扬。只见那,年少风流小相台,凉床侧卧俏身才。蛾眉染黛方初展,凤合长梢眼不开。最堪怜,金幞乌纱斜掩额;真可爱,紫罗蟒袖掩红腮。就犹如,风流玉树云边倚;真好似,美丽娇花月下开。看到心中飘荡处,疯魔了,蓝巾彩袖二裙衩。
  话说那两名宫女,一个是二十一岁,一个是十五岁。
  都在当婚合嫁年,苦只苦,一朝进入后宫中。虽然是,锦衣玉食身安吉;却倒是,楚雨巫云挂在心。天子风流总是少,哪能够,皇恩泽遍众红颜。因而都是含愁者,没有个,月下灯前不泪涟。当下一观年少相,只弄得,香魂飞到九重天。都美儿,春心大动芳怀内;苗瑞英,情火微升粉颊边。这一个,悄悄说声奇品格;那一个,低低赞句好容颜。同细看,共观呆,他也夸来我也怜。将将要,口贴红腮亲玉面;堪堪要,手拉紫袖捻春尖。情脉脉,意绵绵,恨不挨身上榻间。都氏宫人观看罢,就向那,瑞英耳畔悄声言。
  啊,苗妹子,看也无益,你我动起手来。
  年少宫娥说不差,姐姐你,还须耳畔叫声他。保和学士如无应,我们再,动手齐齐靴子拉。都氏美儿言道是,随即就,低低呼唤对桃花。
  啊,郦保和,郦丞相!你好睡呀,开开眼儿罢。
  连叫三声竟不应,喜得个,蓝巾宫女笑盈盈。心内悦,面含春,催促旁边苗瑞英。
  啊,苗妹子,你看郦丞相已是睡熟的了,俺姐儿们就此动手。
  宫娥言讫笑嘻嘻,一挽鸾绡要脱靴。苗氏瑞英年纪小,止不住,心慌胆怯与魂飞。才进步,又回身,战战兢兢手怕提。都氏美儿观看笑,掩了口,骂声没用小东西。真懵懂,实痴呆,沉醉之人怎怕伊?
  啊,苗妹子,你若惧怕呢,你回宫去便了。这件事我一人会办,少停得了喜信,也不许你报功。
  美儿言讫笑含腮,先就弯腰脱起来。苗女旁观也动手,也只得,上前帮助莫迟挨。伸手近,把袍开,要试明堂郦相台。这一个,缓缓揭开衣服起;那一个,轻轻脱下皂靴来。齐脱落,共拉开,低头瞧瞧倒发呆。只见那,双脚俱皆有袜穿;新簇簇,白绫绢袜锦沿边。非绣履,没金莲,光景分明是个男。苗氏瑞英红了脸,羞得个,一丢靴子闪旁边。
  呀啐!都姐姐不要看了,他是一个真真的男子。
  宫女言完要转身,都美儿,慌忙扯住叫稍停。休大意,莫粗心,要验须当看个明。既已把,粉底乌靴都脱下;索性将,锦边绫袜再翻腾。看仔细,看分明,也好回宫去复闻。如若匆匆无检点,郦丞相,果然是女怎生云?
  阿,苗妹子,你不要怕羞,我合你再脱下他的袜来看看。
  都氏宫娥说罢言,苗瑞英,回身只得至床前。微带笑,半含羞,缓缓轻轻脱袜观。只见那,一脱袜时渐有形,显露出,白绫裹住绕层层。就犹如,金莲在水花无出;真好似,玉笋埋时指未伸。都氏美儿观在此,只喜得,眉飞色笑叫连声。
  哪!哪!哪!苗妹子,苗妹子,你看有些意思了!
  年少宫娥答应连,这边一只也奇然。这是女,定非男,故此重重裹脚缠。郦相若然乾道体,再没有,靴中犹用白绫拴。无甚说,没他言,快快拉开看个完。相国明堂如此貌,这里边,多应是对小金莲。宫娥说着欣欣喜,两个人,又要重将郦相观。但见那,年少三公卧榻中,犹如昏晕一般同。双痕秋水眸中含,两朵桃花颊上红。声寂寂,呼唤无闻心醉酒;睡沉沉,身子不动袖遮容。由摆布,任追穷,他只酣然在梦中。宫女一观知睡熟,两个人,越加胆壮与心雄。言悄悄,笑融融,扯一重时看一重。只见那,裹脚重重扯不完,白绫盈丈散床前。六七转,已观嫩玉初生笋;去一层,渐看娇红带露莲。抽到后来绫尽了,喜欢煞,蓝巾彩袖两婵娟。但见那,白绫裹脚一抽开,竟露出,两只猩红小绣鞋。口上是,月白锁边金线压,尖上是,明珠攒住细针排。无染垢,不沾埃,三寸还差两只鞋。宫女一观如此状,只喜得,朱唇难合口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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