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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安慰

_5 一言(现代)
  刚回到单位,就发现办公桌上积压的信件中有青衣寄的贺年卡。是她亲手绘的,还从画报上剪点小动物图案贴在插页。贺辞是她试填的一阕《临江仙》或《卜算子》什么的,平仄不太工整,但很明显模仿出了李清照绿肥红瘦的味道。短函中掩饰不住兴奋与诡秘地透露寒假去我家聚会见到了我的侧影。除了我身材稍欠魁梧——她用词很照顾我的自尊心——给了她一定的打击之外,“总的来说还过得去”。
  我浑身一冷,有一种“我在明处、敌人在暗处”的不平等感。
  青衣问我是否对她留有印象,我回信说没有。青衣再来信便很失望。说那天去我家前特意剪去伴随她度过整个中学时代的披肩长发,仅仅因为我回复她问答题时在短发女孩那一栏打了勾。她以为我会认出她的。我皱起眉头想半天,只记得来过我家的那几拨女孩似乎大多留齐耳的学生式短发,都很精神。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隐藏在她们中的青衣没有给过我任何暗示。
  “没认出来也挺好,”青衣安慰我,“虽然我挺有信心,但还是怕你失望。我真担心自己永远没有勇气出现在你面前。不过你放心,我会越变越漂亮的。”
  青衣一般每个星期来封信。有时长得要逐页标明阿拉伯数字,有时又短,顺手从流行歌曲里摘一行歌词,“大约在冬季”什么的。据她说每逢周末之夜做完功课特别想给我写信。
  她说她很小就父母离异,除了外婆,一直梦想有个爱护她的哥哥——“我不知道现在是否算找到了,你说呢?”
  从此我不再是因为好奇心而回信了。和青衣笔谈成了我的生活习惯。我告诉她:“我已不写日记了。把那份时间挪用了。”
  让青衣寄照片,青衣不寄。
  6月份,在办公室接到一个女声电话,要我猜。我报了好几个名字,都被否定;我还准备猜,那边却没信心了——“我是青衣呀!”语气有点幽怨,“今天是我生日,一下课就赶到邮局给你打长途。”
  青衣一直瞒着我,她下个月就要高考了,她报的全是北京的院校。她很担心,因为如果考不上,就可能进工厂了——她妈妈已在本单位给她联系一份化验员的工作。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我一直计划录取到北京后,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找你,让你大吃
  一惊。目前看,有点悬。”她停顿了片刻,“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我已经发誓了,如果考不上大学我就永远不见你。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很要强。”
  我为青衣内心埋藏了这么久的计划震惊了。青衣是个不平凡的女孩。“你上次真没认出我?”青衣故意用活泼的腔调缓解我对她前途的担忧,“你好好想一想嘛。都怪我那天一激动,就躲得离你远远的。”突然,青衣哭了,“如果我没能去找你,你别怪我,我情愿你忘掉我。”电话挂断了。
  9月了。我天天等待青衣,青衣没有来。我往她当初留的那个托人转交的地址写信,被退回,青衣的真名,她一直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青衣——是某位神秘女孩为自己起的聊斋色彩浓郁的名字。而我并不知道青衣究竟是谁,至少不知道她是那群穿蓝呢子校服、短发齐耳的女学生中的哪一位。10月、11月,我仍然等待青衣,最终不得不相信她已主动地从我生活中消失。她再也不会希望并要求我——从茫茫人海中辨认出她来了。我常梦见一位裙裾飘扬的女孩子按她精心设想的那样,打扮得漂漂亮亮蓦然出现在我面前,微微一笑:“我是青衣呀!”
  青衣,我一生中惟一一位为我剪去披肩长发的女孩。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呼我
 最初是来自北方的林先生讲给他在深圳的公司员工们听的,而员工们又各自将其流传开去,于是我知道了这个故事。
  大约四五年前吧,林先生原先的那家公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几番拼死挣扎,最终还是没能支持下去。公司倒闭了。员工有的一早闻到风声,自谋生路去了,剩下来的在听了老板的正式通知后,也纷纷离去。
  那天的林先生,待员工散后,巡视四周,心情灰暗。从明天开始,面前的一切就将成为别人的财产。苦心经营的公司一朝化为乌有,多年心血付诸东流,那不是说放下就放得下的。
  林先生伫立良久。然而就在那个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但是有节奏的敲击声。准确地说是手指击打键盘的声音,声音“咯咯咯”不慌不忙地继续着。林先生循声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他轻轻地推开门,一个女孩子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打字。看见林先生进来,女孩子抬起头,说:“不好意思,林先生,马上就好。”手并没有停。貌不出众的女孩子,林先生一时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女孩子很年轻,刚出校门的模样,林先生只有一个印象,就是她平时好像总是在不声不响地埋头做事。林先生扫了一眼屏幕,女孩子是在打一份文件,林先生站在一旁,沉默半晌,费力地对女孩子说:“你不用再打了,没有用的了。
  ”这时女孩子再度抬头,说:“总要把事情做完才走。”
  并没有茫然失措,并没有急惶惶飞鸟各投林的样子。女孩子的镇静自若感染了林先生,给了他莫大安慰。林先生于是一直站在那里,陪着她打完那份文件,关机,再整理好桌上杂物。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女孩子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斯文有礼地跟林先生道别。林先生对女孩说:“日后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好歹还有些熟人朋友,应该可以帮到你。”林先生把自己的CALL机号码给了女孩子,目送她离去。
  女孩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一切都会过去,林先生,我相信您会东山再起。”这一去就是四五年。这四五年里,林先生努力振作,卧薪尝胆,终于又开创出崭新局面。女孩子的话应验了。林先生常常在心里挂念,不知那女孩子在哪里做事,是否还在这个城市,是否一切都顺利。林先生如今在北京、深圳等地拥有好几家公司,随便哪一家公司都足以给她提供一个上好的职位。他只是关心她,想尽自己能力帮她,而且想当面对她道一声谢。但那女孩子一次都没有CALL过林先生。惟一的例外是,每一年的新年,林先生的CALL机都会收到一条那女孩子发过来的讯息,是新年的问候与祝福,年年不变。
  一年年过去,林先生的通讯工具不断翻新,但那只CALL机却一直带在身边,号码依旧,林先生的熟人朋友都渐渐忘掉这个老号码了,他还是带着它,他带着它仿佛只是为了等待那个女孩子的讯息,等待每一个新年响起的那一声问候与祝福。只有他知道,在那一天,在几年前公司结束的那一天,他是多么的心灰意冷。要不是那个女孩子给他安慰和鼓励,他可能会一蹶不振,不会有后来重新创业的信心与勇气。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他。
  那只老CALL机就是那段历程的见证。
  林先生的故事让众人感慨不已。
  听过这个故事以后,我好像忽然发觉,我所在的城市街道两旁的广告牌上,竟然有着那么多的寻呼机广告。印象最深的那个,只有两个字——“呼我!”,记不清是哪一种品牌了,但那两个字却经常在脑海中显现,——“呼我!”“呼我!”——有多少人在暗夜里这样苦苦呼喊过?
  从此,每当我坐车经过路边广告牌,看到那一幅幅呼机广告,总是禁不住想起这个近乎神话的故事,想起这个世界上濒临绝迹的某种品质,我知道,有些东西果真是可以永恒的,比如信念,比如真情。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玫瑰花房
花房就在医院的一个角落里,不大,其实也不能算是花房,只是种了些花,有个小小的温室。花工老王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只有面对着花的时候,才看得见他脸上有温柔的表情。
  老王就住在花房边那间小房子里,一个人——在人们的记忆里,他从来就是一个人。离花房不远,就是医院的太平间,是一般人心里阴森恐怖的地方,因此人们就很少来这里。老王不在乎。他好像不太爱和人打交道,只是侍弄着他的花,他侍弄的花都开得很好。
  有一天,医院儿科病房里的一个小病人不见了。护士陪着他的妈妈一直找到花房,才发现老王正和那个小孩子有说有笑地玩。小孩见到妈妈,开心地跑过去,告诉妈妈说:“老爷爷讲的故事好听极了!”从没见过老王笑的小护士,竟然看见老王脸上掠过一丝扭捏的神色。
  老王就这样和那个孩子成了好朋友。每天上午查过房,老王的身边就多了个小小的身影。那些天里,老王的脸上总是有笑容。只是,老王一直不知道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住院的。他问过孩子一次,孩子天真地看着他,说:“妈妈告诉我,我得了重感冒,很快就会好的。爷爷,等我出了院,我还会来看你。”
  老王笑笑,心里却沉重起来。他在医院里呆了几十年,知道孩子的病决不会是重感冒,但他从此却不再问。
  有一天,孩子又坐在老王身边玩,听老王边干活边给他讲着各种各样的故事,忽然就问老王:“爷爷,你看,那个小房子是干什么的?”
  老王抬头朝孩子指的地方看,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那是……那是一间花房!”老王犹犹豫豫地说。
  “花房?那为什么它总不开门呢?”孩子问着。
  “因为,因为那里面种的都是最好的玫瑰花,不到时间,是不开的。”
  “真的?那花开的时候让我进去看看,好不好?”孩子抬头看着老王,亮晶晶的眼里全是期待。
  老王不由得点点头。孩子的脸上立刻灿烂起来,让老王也笑了。
  好些日子过去了。老王的小朋友还是每天来老王这里玩,他已经变得越来越苍白,越来越瘦弱。每天,他来了一小会儿,便会有人接他回去。每每到了这时,老王就总是怔怔地看着那孩子的背影,显出一丝悲伤来。
  这天,孩子来玩的时候,老王跟他说:“过几天,你就可以去看那花房了!”
  “哇!”孩子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笑容来,“玫瑰花快开了吗?”
  老王笑着,将孩子抱在怀里。这天来接小孩的是医院里的护士,她从老王手里接过孩子时,破天荒地看见老王冲她笑了笑,说:“这孩子,长得跟我儿子小时候一个样!”
  医院里的人第一次知道,老王竟然还有个儿子!这事被当做新闻在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医院,但没有人知道得更多。这个黄昏,老王穿过医院去大门口的小杂货店打酒时,许多人看他的目
  光便多了些好奇。老王没有注意到这点,这一天,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事很快被人们遗忘了。老王仍然一个人在他的花房里,孤独地守着他的花。但有一件事却让老王不安:那个孩子从此没有再来。
  老王想找人问问,却不知该问谁,也没有个人来向老王解释。老王只好惴惴不安地张望着通向花房的路口,希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过了一星期,那路口终于传来了人声。是个女人的声音,在哭,哭得很凄惨,让老王的心里一紧。他向前迈了几步,迎面看见了好几个人推着一张床走了过来。
  这在老王实在是常见的事。但这次不知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竟然迈不动脚。他看了看围在床边的人,认出了其中的几个,都是来接过那孩子的。
  他们在太平间门口停住了,等着老王来开门。
  老王只是看着床上。白被单下,一个很小的身形,仿佛立刻就要消失了似的微微凸现着。
  他慢慢地走过去,神色木然,是大悲大喜之后的疲倦。经过床边时他停留了一下,注视着白被单下那小小的身形,喃喃地说了句什么,便转身去开门。
  门开了。
  一屋子怒放的玫瑰,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遥远的同桌
 好多年了吧。那一年,蝶儿10岁。
  10岁的蝶儿跟着老师走进一个新的教室,听老师告诉大家,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老师让蝶儿坐在一个小男孩旁边。老师一转身,小男孩就在桌上画了一条三八线。
  后来蝶儿知道小男孩的名字叫军。
  “我长大是要当一个将军的!”军很骄傲地从眼角看着蝶儿,说。
  瘦小的蝶儿就很崇拜军。军长大了会是一个将军呐!蝶儿以前也想当个女兵的,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将军。
  军是蝶儿在新学校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桌上的那条三八线一直没有被擦去,蝶儿很小心地注意不超过它,但军很快就忘记了,他的手肘总是横到蝶儿这边来。
  蝶儿和军,同桌了两年。作为一个不漂亮而且木讷的女孩,蝶儿在班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而军一直是班里男生的头领。但他们俩的关系却很好,甚至总让班里的几个淘气包嘲笑。蝶儿常常害怕有一天军会因此而不再理她,可是军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毕业前的冬天,学校比赛跳集体舞。大家在操场上围成一个大圈子,跳那个“找朋友”的集体舞,一开始,大家都是男找男,女找女。老师说:不可以,这样去比赛得不到高分的,从现在开始,男孩得找女孩,女孩呢,得找男孩。
  音乐再响起来的时候,大家的脚步就都开始犹豫起来,谁也不肯先停下来。这一轮里,蝶儿是站在边上等着别人来邀请的,她看着眼前晃过的一张张脸,有一点漠然,一点点悲伤,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来邀请她。
  仿佛是明白她的心情似的,军来到了她面前,大大方方地向她敬了个礼,就伸出了手——她成了班里第一个被邀请的女孩!她有点紧张地把手伸过去。这是蝶儿第一次握男孩子的手,她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不知为什么她想起她的手上长满了冻疮。而军则满不在乎地握住了,带着她转了个圈,就放开,站在蝶儿原来的位置上,笑嘻嘻地看着她。蝶儿犹豫了一下,就随着队列往前走去。
  军无疑起到了带头作用,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便都大大方方跳起来。那天后来在蝶儿面前停下的人出奇的多,蝶儿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多年后蝶儿偶然想起那首“找朋友”的歌,不由得一怔:怎么会是这样呢?那首歌里说: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什么歌呀,怎么才找到好朋友就再见了呢?”多年后的蝶儿对她的男友说。
  那次集体舞之后,大家就都忙起来,忙着人生里第一次重要的考试:考中学。然后,就是各奔东西。蝶儿和军不在一个学校了,也失去了联络。
  有一次,蝶儿去军所在的学校找人,无意中看见军。军长得很高大了,正带着一帮男孩子打球。蝶儿在操场边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她其实很想过去打个招呼,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张了张嘴,又合上了,走开了。
  后来,蝶儿找借口去那个学校好几次,都没有再看到军。再后来,蝶儿和军都初中毕业了,蝶儿升上高中,军的消息,却从此没有了。
  有几次,蝶儿走过军住的巷子——小学时曾经去过的,便会想:军现在怎么样了呢?但终于没有勇气走进巷子。
  等蝶儿考上了大学,她已经很久不再想起军。那是太久远而灰暗的一段往事,在已经鲜艳的日子里,蝶儿没有时间去回忆了。
  某个春天的午后,蝶儿从学校回家,路过巷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小伙子站在街上。当那小伙子转过脸来时,蝶儿几乎惊呼起来:是军!
  可她终于没有喊出来,军转脸看见了蝶儿,也许是她的表情引起了军的注意,军很认真的看了她两眼,就走过来了,边走,边把手向蝶儿一伸。
  那一刻,蝶儿的心跳得好厉害!
  军到了蝶儿的面前,却只说:要烟吗?
  蝶儿这才发现,军的手上,有好几种烟。
  蝶儿摇摇头,急忙走开了。她不敢回头,因为那一瞬间眼里便已都是泪。
  回到家里,蝶儿难过了很久。却不知究竟为了什么——仿佛不仅仅是为了儿时的好友变
  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从此,蝶儿路过那里时,便时常要张望一番了。终于有一天,她在回家路上看到军后,回到家就写了一张条子,让妹妹带给军。条子上只有一句话:还记得你的同桌吗?
  蝶儿怀着绝望的心情等着妹妹回来。妹妹进门时她不知该怎么问才好,妹妹却只说:那个人看了一遍条子,就收起来了,什么也没跟我说。
  第二天,有人敲蝶儿家的门。蝶儿去开门,门外站的,竟然是军!
  军把手插在口袋里,微笑地看着蝶儿:“我还以为你们家搬了呢,原来没有。”他停一停,接下去说,“你变啦,比以前漂亮了,要是在街上碰见你,可真认不出来啦。”
  “你已经认不出来了。”蝶儿终于笑起来。
  他们很愉快地谈了一会儿天,军就走了。
  没过多久,蝶儿搬了家。搬走那天,蝶儿想跟军说一声,就到军常常站的路口看了看,那儿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军就这样彻底消失在蝶儿的生活里,蝶儿也终于渐渐不再想起军了。
  这个城市开始流行一首歌叫《同桌的你》。所有的人仿佛都同时怀念起年少时候的同桌来。
  军有没有也唱起这首歌并因此而想起蝶儿?蝶儿不知道。那么多细碎而久远的往事,已经被岁月模糊了。关于军,蝶儿只记得一个形象,那就是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来的情景。而军的面容,也已经不清晰了,只有那只伸向她的手,仍然鲜明着。那是蝶儿第一次握住一个男孩子的手,并且立刻就放开了,因为歌里在唱着:再见。
  都是因为年轻啊。蝶儿常常想起这样一句话,用它来解释很多事情。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好兄弟
我与乔都很丑,丑得没人愿和我们玩耍,我之所以与乔能成为好朋友,真正应了一句老话:“物以类聚”。
  我与乔都很自卑,但在对方面前却都装得很洒脱。那些漂亮姑娘我们从不招惹,因为脸皮太薄,害怕会碰壁。惟一不讨厌我们的是书本,堂而皇之的我与乔便成了书呆子,因此读书期间的生活便如一湖宁静的水,平平淡淡而过。
  毕业后,我与乔很幸运地分配到一家名气不大的企业,由于小公司缺乏高科技人才,也由于物以稀为贵,我们的丑也就变得不再重要。外表的压力没有了,也就真的过得洒脱起来。
  年龄大了,是成家的时候了,可悲的是我与乔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不美丽但很可爱的女孩子。乔很认真的对我说:“兄弟,我们公平处理,看她的意思,若她喜欢的是你,我便退出;若喜欢的是我,你便退出,如何?”“好极了!”我欣然同意。
  不久,便有人传话给我们:“问了,她说两个都同样喜欢,实在分不出哪一个更好些!要不然两个都先谈谈再作打算?”
  “这个万万使不得!”我们同时呆了。
  大家你推我让,僵了很长时间没个结果,女孩子等不及了,放出口风说:“若再等不出个结果,便要另外寻个人嫁了!”
  那晚,我一夜难眠!乔也一样。
  第二天,我请了一周的假。
  再回公司时,我领了一个很美的女孩子出现在乔的面前,悄声对乔说:“我的未婚妻,叫黎,自小订的娃娃亲,因为文化低,我一直没答应,但她很痴情,一直等到我现在,我不能负她!”乔起初很疑惑,但看到我们相处得很融洽,互相关心、爱护,也就信了。
  半年后,乔与那个女孩子结了婚。
  婚宴上,乔突然对我和黎说:“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呀!”
  黎瞪大了眼睛:“什么?我和他结婚?你没听我叫他哥吗?”
  乔很吃惊的看着我:“对自己的未婚夫称呼哥不是你们家乡的风俗吗?”
  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哥,你搞什么鬼?”
  我对乔挤挤眼:“开玩笑开得别太认真了,把我妹子都给弄傻了!”
  乔很聪明,他幽默地对黎作了一揖:“对不起,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向你赔礼!”惹得大家都哄然大笑起来。
  客人都进了舞厅,我独自一人来到餐厅外的花园,今天的星空特别美!
  “好兄弟!”乔突然站在我面前。这时,我看到他的眼中闪亮!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船票的故事
岁月匆匆。这已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在1985年4月,我们打算到苏杭旅行结婚。行前,给苏州的一对朋友夫妇去了封信,说我们先到苏州,玩两天再去杭州,请他们帮助安排住所,再买两张夜里去杭州的船票。
  那个时代,什么都紧缺。苏州是天堂般的旅游圣地,到了春天,订个房间也难得很,车票船票也是一样。要想买两张卧铺票,非得托关系。虽说售票点上也出售前两天的卧铺票,可是数量少得可怜,往往买不到。
  朋友他们夫妇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在开会时我们认识的。那年,他们和我今天的岁数差不多,有四十来岁,都是工程师。男的热情豪爽,心直口快,说话办事很利索。女的话不多,做事情却很认真,待人热情。我在苏州又没有其他熟人和朋友,所以就把这事托付给他们了。
  不到两天,回信了,说:你们不用担心,票保证能拿到,来吧!看到这充满自信的回复,我很高兴,因为这次行程里最难办的事,有了着落了。
  那日,我们如期到了苏州,见到了朋友。他们早已把住所联系好了,领我们去住下。问起船票的时候,夫妇俩说:船票的事你放心吧,该怎么玩就怎么玩,订14号晚上的船票,下午4点来送给你。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所以也没有什么顾虑,我们把苏州的景色欣赏个遍。
  14日下午,朋友准时来了,跑得满头大汗。他不但把票送来了,还热情地把我们送到码头,送到船上。
  傍晚,船儿在绚丽的晚霞里起航了,沿着京杭大运河向杭州开去。站在船舷上,迎着拂来的风,看岸上漫无边际的油菜花与夕阳交映、黄透天边的景色,非常惬意。
  船上的房间有四个铺,另外两个人也是一男一女,是到杭州去开会的。他们看我们是旅游结婚的,说了些祝福的话,就一起聊了起来。当说起买船票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发问:
  给你们买票的人是不是姓赵?对呀,你怎么知道的?我挺纳闷。他说:昨天早上我也去买船票,怕买不到卧铺票,就清早四点多钟去了。那时,售票处只有4个人排队,前面那个人和我聊起来,知道他姓赵。我问他到杭州有什么事,他说山东有个同行旅行结婚,我来帮他们买两张船票,怕来晚了人多买不上,耽误了人家的旅行。
  啊!我的船票是这样来的。这几天光顾玩了,当时听老赵那样说话,还以为通过什么关系提前搞到票了呢,原来是费了这么大劲。看着船划起的两道浪冲击着河岸,听那水发出的声响,我的思绪顿时从几天来的漂浮中安静下来。算了一下,老赵排队的那天,正是我们到达苏州的第二天,这就是说他可以不用亲自去买票,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然而,他没有这样去做,瞒着我,在我安然畅游美梦的时候,悄悄起来去排了四个小时的队。
  而这件事,直到送我们上船,他也没有透出丝毫痕迹。
  我多少了解老赵的为人,也知道他不擅长搞关系。他在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却毫不含糊答应下来,一定做好了为难的准备。我忽略了买票的过程,现在想起来,或许他只有这条路,收到我信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排队的准备。他当然知道,如果告诉我这个情况,这船票必定是我去买了。谁好意思让大我十几岁的老哥这么早去排队呢?他隐瞒了,默默地隐瞒了,不想让这对遥远赶来的新人半点为难,或者不便。为了让我们这段日子更美丽更圆满,他甘愿自己多做出牺牲,用行动履行着自己的诺言。与其说这是帮助我,真不如说他们用人间最美好的语言,表达出对我们真挚的祝福。
  我感动了,深深地感动了,也不愿让这种美好纯洁的情怀如水逝去,便铭记在心。回到济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给他们去信,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4月19日,朋友的妻子写信说:你的来信收到了,你们实在太客气了……那天我去上海开会了,实在不能到码头送你们了,老赵一个人去的……她在信里还有几分歉意,对安排住宿和买票的事只字未提,而写下了许多祝福。
  对于这件事,我想了很多,感触颇深,理解了真情的伟大。是他们,为我树立了待人处世的榜样。
  事情真巧。两年以后的春天,有个小学同学从外地来信,说是结婚去上海看奶奶,要我帮他买两张卧铺车票。为了把握大一点,不至于误了他们的计划,我便学着老赵的样子做了。他们小夫妻从上海回来,一见面就说:听同车的人讲,你那么早就去排队买票,真的很感动,永远也忘不了。我笑笑,说没什么,内心想:要感谢你就去感谢老赵夫妇吧,是他们教我这样为人。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戴茜和皮那特
“送给你一只小鸭子,喜欢吗?”4月里的一天,一个朋友问我。
  “当然喜欢。”我边说边双手捧过黄毛茸茸的小东西,当即取名叫它戴茜。
  那年我13岁,家住得克萨斯州的一个小镇,房子周围用栅栏圈着一个大院子。戴茜在院子里不会出错儿,可妈妈要我先把戴茜放在后廊中,说她还太小。这都是因为有个皮那特。
  皮那特是一只德国种小猎狗,调皮捣蛋的事够你数一阵儿的。因为它总是见人就攻击——咬人家的小腿,所以就被关在院子里了。
  “要是戴茜见到皮那特,恐怕身上剩不下几根毛。”妈妈对我说,“等戴茜一长大,后廊关不住时,就送到你约翰叔叔的农场去。”
  春天的天气一天天暖和了,戴茜也一天天长大了。到了5月,它已对外面的世界跃跃欲试了。
  一天傍晚,刮起狂风,下起暴雨。突然,一个垃圾桶的盖子在雨水中漂过院子。我冲出去把它盖好,戴茜跟着我也跑出来了。我又转身去追它,可皮那特却抢先跑到戴茜的跟前。
  “皮那特!别动它!”我大声吼道。
  我心想,戴茜这下儿准是羽毛横飞了。可当我赶过去时,两个小家伙平静地相互对视着,皮那特的小鼻子在戴茜身上嗅来嗅去,而戴茜也用小嘴儿轻轻啄着它的耳朵。
  一个炸雷响过,地动山摇。我把戴茜搂在腋下,另一只胳臂夹着皮那特跑回房子里。打那儿以后,小鸭子和小猎狗再不分开了。戴茜搬到了后院和皮那特做伴儿。除了在水盆里戏水之外,它总是陪着皮那特趴在大橡树的树阴下打盹儿。
  夏天就这么过去了。皮那特和戴茜已经形影不离。
  秋天的一个早晨,我发现皮那特在它们合住的小房子里低声呻吟着。原来它瘫痪了。我们焦急万分,忙带着它去找兽医。
  “皮那特的脊椎断了。”医生说,“我明天给它做个手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几天以后你们就可以把它领回家了——但它需要重新学习走路,你们要为它活动腿脚,叫它走路。否则它就只能卧床了。”
  我们含着泪水走出兽医所,连看都不敢回头看看皮那特。我们开车回家,一路上默默无语。刚进院子里就看见戴茜扇着翅膀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寻找着它的朋友。
  皮那特的手术很顺利。一星期以后,我们把它抱回了家。戴茜正呆在它们的小房子里,汽车一进院子,它就飞也似地狂奔过来。可惜我们不能把皮那特还给它,因为皮那特得呆在后廊中等到伤口愈合才能出来。
  皮那特趴在一条旧棉被上,只能晃晃脑袋,动动前爪,后半个身子好像还不是它的。可至少它已经回到家了。
  第二天,皮那特被移到纱门旁。戴茜趴在门前的台阶上,一边啄着纱门,一边声声地叫着,好像是在为病中的伙伴鼓劲。
  过了一星期,我们带着皮那特去复查。“它着急走路了吗?”医生问。
  “还没有。”
  “一定要在皮那特的肌肉萎缩之前锻炼它的后腿。再过两周还不能走路的话,它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买了一个铁皮大盆,足够皮那特在里面划水的。我灌满了一盆水,放在太阳下面晒热。
  晒了一个小时,我抱着皮那特来到水盆旁。戴茜瞧见了,扇动着翅膀,嘎嘎叫着穿过院子跑来。皮那特也“汪汪”地叫着,可怜巴巴地想用无力的尾巴招唤朋友。
  戴茜瞧着我慢慢把皮那特放进水盆。皮那特见水就烦,高高地扬着脑袋。戴茜要进去游泳,看它那个急劲儿,我只好把它弄到后廊去,好让皮那特独自活动活动。
  我扶着皮那特的肩部在水中游着,眼睛盯着后腿,看有没有活动的迹象。我和妈妈忙了1个小时,前后摆动着它的后腿,模仿着走路。可这一切都白搭了。
  妈妈把皮那特抱出来,放在浴巾上说:“让戴茜来吧!别就这么把水倒掉。让它来玩一会儿。”
  后廊纱门一开,戴茜便直奔皮那特,高兴地叫着,然后“扑通”跳进水中。
  看着戴茜在水中溅着水花,高兴地叫着游来游去,皮那特用前腿支撑着身子,拖着瘫痪的躯体向水盆挪动着。
  “我看皮那特是想下水!”我叫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又把皮那特放进水盆,让它和戴茜呆在一起。
  皮那特学着戴茜的样子,用前腿划着水,我就用一只手托着它。戴茜不停地嘎嘎叫着,催促着皮那特在水中游了几个来回,我就借此为它活动后腿,模仿走路。
  这一对儿在水中又玩了1个小时。最后我抱出皮那特,戴茜自己也从水中跳了出来,在我旁边找个地方瞧着我仔细地为皮那特擦干身体。
  一会儿,戴茜用嘴一下下地啄着皮那特的耳朵,我看见皮那特竟能缓缓地摇动尾巴了。以后,我们天天采用这种疗法,当然每次都少不了戴茜陪着,情况一天好似一天,一星期内,皮那特就能自己游水了!后腿前后运动自如。到了两个星期,皮那特活蹦乱跳地跑进了兽医所。医生笑呵呵地向我们谈起当时的忧虑:“那时真想不到皮那特会有今天。”
  夏天过去,天气一天天凉快了。秋天的凉爽使这一对儿愈发活泼可爱。它们在院子里相互追逐嬉戏;冲着来访的客人,一个汪汪吼,一个嘎嘎叫。若是碰到个小松鼠,更是穷追不舍。
  戴茜来我们家有1年了,皮那特患病时的痛苦和焦急也在我们的记忆中淡漠了。两个宝贝的这种特殊关系在我们眼里是那么自然,那么合乎情理,就像我们人类相互爱慕、依存一样。
  一天上午,我们发现戴茜仍旧躺在小房子里,皮那特在旁边轻轻地舔着它那无力的脖子。这只非同寻常的小鸭子欢快的一生结束了——戴茜由于皮那特无意的挤压已窒息而死。
  爸爸把戴茜缓缓抱出来。皮那特低声哀鸣着跟我们来到大橡树下,看着我们把戴茜埋葬在下面。它曾两次用爪掘地试图找回它的朋友。
  生活恢复了平静。没有了戴茜,皮那特好似失去了以往的热情。它不再对生人叫了,不去给他们添麻烦了。对跑过的小松鼠也视而不见,整天呆在冬天的太阳底下打着瞌睡。
  到了5月份,皮那特似乎老了许多。那使人揪心的事情又发生了。一天早晨,它蜷曲着趴在小房子的昏暗角落里。它又瘫痪了。
  皮那特又一次动了手术。经过一周的恢复,我们抱它出来,来到铁皮大盆边——我们与戴茜共同度过美好时光的地方。皮那特拒绝合作。“听话,皮那特。快!游泳!”我强忍住泪水,催促着皮那特。
  一天又一天,我们抱皮那特来到盆边,放它下水,活动它的后腿。整整两个星期,每天哄着它,让它像从前那样在水里游动。
  很快,我们不得不正视现实:皮那特再也不能动了。失去了戴茜的激励和陪伴,皮那特残废了,直至最后拒绝进食、饮水。
  手术后的第三个星期,皮那特被带到兽医所,这是最后的一次。我们大家禁不住泪如泉涌,与它告别,就连医生也是眼闪泪花地把皮那特抱出去的。
  皮那特和戴茜早已成为多少年前的往事。可我至今仍愿意想像:一只小鸭,一条小狗,它们仍旧在什么地方跑着、叫着,重温着昔日的快乐。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为了一个美好的约定
命运是如此的残酷,它让两朵朝气蓬勃的花蕾还未来得及绽放,他们的青春与活力就要过早地凋谢了;而命运又是仁慈的,它让两颗已经濒临绝望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男孩和女孩在医院的走廊上相遇了,在四目相接触的一刹那,两颗年轻的心灵都被深深震撼了,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中读出了那份悲凉。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到了傍晚,他俩已成了仿佛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从此以后,男孩和女孩相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出日落,昼夜晨昏,两人都不再感觉孤独而无助了。
  终于有一天,男孩和女孩被告知他们的病情已到了无法医治的地步。男孩和女孩被接回了各自的家,他们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起来,但男孩和女孩谁也没有忘记他们之间曾有过一个约定,他们惟有互相通信祝福。那每一字每一句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就这样,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过了三个月,在三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女孩手中握着男孩的来信,安详地合上了眼,嘴角边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的母亲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哭了,她默默地拿过男孩的信,一行行有力的字跃入了眼帘:“……当命运捉弄你的时候,不要害怕,不要彷徨。因为还有我,还有很多关心你,爱你的人在你身边,我们都会帮助你,保护你,你绝不是孤单一人……”女孩的母亲拿信的手颤抖了,信纸在她的手中一点点润湿了。
  女孩就这么走了,她走后的第二天,母亲在女孩的抽屉中发现了一叠写好但尚未寄出的信,最上面一封写的是“妈妈收”。女孩的母亲疑惑地拆开了信,是熟悉的女儿的字迹,上面写道:“妈妈,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离开您了,但我还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我和一个男孩有一个约定,我答应他要与他共同度过人生的最后旅程,可我知道也许我无法履行我的诺言了。所以,在我走了之后,请您替我将这些信陆续寄给他,让他以为我还坚强地活着,相信这些信能多给他一些活下去的信心……女儿”。望着女儿努力写的遗言,母亲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她觉得有一种力量在促使她要去见一见这个男孩,是的,她要去见他。她要告诉他有这么一个女孩要他好好活下去。
  女孩的母亲拿着女儿的信按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男孩的家。她看到了桌子正中镶嵌的黑色镜框中的照片里的是一个生气勃勃的男孩。女孩的母亲怔住了,当她转眼向那位开门的妇人望去时,那位母亲早已泪流满面。她缓缓地拿起桌上的一叠信,哽咽地说:“这是我儿子留下的,他一个月前就已经走了,但他说,还有一个与他相同命运的女孩在等着他的信,等着他的鼓舞,所以,这一个月来,是我代他发出了那些信……”说到这儿,男孩的母亲已泣不成声。这时女孩的母亲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另一位母亲,喃喃地念叨:“为了一个美丽的约定……”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心花
我是苍茫大山的女儿,常常穷得只剩下梦想。别的同学可以将汇款换成大把大把的快乐,而我只能在图书馆、教室、寝室留下苦读的身影。
  所以当老师将300元的一等奖学金递到我面前时,我先是慌得不知所措,继而惊喜万分地双手接过。躺在床上,面对那一叠不厚不薄的钞票,爸爸累弯的腰,妈妈缺乏营养而蜡黄的脸,那个一贫如洗的家,没商没量地纷纷涌到了我眼前。妹妹马上要参加高考,没有资料是不行的,得寄她50元;弟弟的学费也许还欠着呢,给他留30元算了;嫂嫂正在坐月子要钱买营养品,至少得50元;春耕又开始了,爸妈肯定又在为化肥钱东家借、西家凑,想着他们涨红了老脸,低声下气求别人的样子,泪一下子涌了出来。50元不够,那就拿100元吧。唉,怎么一会儿就只剩下70元了呢。妈妈那件衬衫补丁一个叠着一个,买件新的20元该够了吧?爸要买的则太多了:鞋子、衬衫、长裤。
  为了供我们姐弟三人上学,家里日子一直很拮据。为此,我放弃了自己心爱的法律专业,报考了有补助的师范。唉,不想了,一想起家里的窘境,真想大哭一场。
  我跳下床,一不小心踩在了鞋子上,那双不堪负荷的鞋已成了“开口笑”,看来不买一双是不行了。300元奖金转眼“烟消云散”。
  “请客!”几个室友蜂拥而入。“请什么客?”我一时有点莫名其妙。“别装蒜了,那么多奖金,不意思一下可不行哟。”
  天,我怎么将“请客”这茬给忘了!“请客”是我们寝室的传统。谁交了男友,谁有了汇款,谁捞了点外快,不请众姐妹吃一顿别想过好日子。我深知自己无力回报,她们每次请客我都尽量回避。无奈每次她们拉的拉,扯的扯,让我无法推脱。坐在她们中间,听着她们无忧无虑的笑声,想着欠人家这份情如何偿还,往往我是吃的时候少,心伤、不安的时候多。但我从不愿将我的一切告诉她们,我不愿看到别人同情的目光。我只有将自己的苦和泪埋在日记里。我很想潇洒一回,大大方方请姐妹们过上一把瘾,可是这样一来,妈妈的衬衫,我的鞋子就全成了泡影。但是我不请的话,她们肯定会瞧不起我,说我死抠。听,雪儿好像正在说什么“早知人家瞧不起咱,真不该自讨没趣”。不,即使光脚走路,也要请小姐们一次。我不能容忍自尊心的损伤。
  我努力微笑着:“姐儿们,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因为我先前沉默了一大阵,这会儿又蹦出一句,都怪怪地瞟我一眼,又各忙各的了。我屈辱到了极点,憋着气,拉开门跑了出去。刚带上门,雪儿愤愤的声音尾随而至:“我们哪次请客没请她去?这次好不容易轮上她了,却一毛不拔,真是。”叶子接着说:“总请她吃,连咱们的友情都被吃掉了,小气鬼!”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边捂着嘴流泪边跑。如果能够挽回她们对我的友好,我宁愿用全部的300元,甚至3000元请她们,只要她们不误解我,不敌视我,不对我冷冰冰的,我什么都愿做。我实在不愿被打入友情的冷宫。
  傍晚我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包里有雪儿爱吃的花生米、叶子爱嗑的海瓜子、玲玲喜欢吃的兰花豆,我还特意给珊买了本她梦寐以求的杂志。至于妈妈的衬衫、我的鞋子自然依旧躺在梦想中。我在寝室门口调整好表情,轻轻推开门,意外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难道她们就这样联合整我、排斥我?好不容易提起的心情又沉进了万丈深渊。我一头栽在枕头上,却发现枕旁放着一叠钱和一张纸条,纸上写着:
  阿云,我们出于一种阴暗的好奇偷看了你忘了收起的日记,才知道你一直多么坚强地面对着生活。可上午我们却那样残酷地伤害了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你的一切呢?你错了,我们从未轻视过你。这80元钱是我们8个人凑起来的,别逞强,收下吧,它不是施舍,是友情。
  小云,再一次请你原谅我们庸俗的言行,原谅我们的肤浅和无知。
  你永远的室友
  风轻轻,花淡淡,静静的黄昏里一种声音温柔的传来,幽长幽长……我知道那是花开的声音。我小时候就听奶奶说过: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朵美丽的心花,而且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盛放。雪儿、叶子,此刻我清晰地听到有一种声音从你们心灵深处悠悠传来,轻轻柔柔地渗进我的生命……
  那就是花开的声音吧!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朋友在我们心中有多重
考入大学后我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就是晓庆。那时是夏天,江城的热气正浓,她一袭白裙,文文静静纤纤弱弱的,我一看她便热意减了三分。她在宿舍楼前接我,帮我提行李。
  “我们要在一起住4年。”她微笑着说。
  自然而然地,我和她成了密友,吃一样的饭菜,梳一样的发型,偶尔也穿一样的衣服。有一次和她去听一位名教授作报告,旁边一位男生忸怩半天塞过一张纸条:请问你们是孪生姐妹吗?
  我和晓庆相视而笑。回到宿舍照镜子,比较了好半天,鼻子眉毛眼睛嘴巴都无半点相似之处。不过再看她讨人怜爱的模样,我也在心里窃喜。这感觉如同刚买回一件新衣,一回头在大街上见另一人穿了同样的衣服美得无以复加,自己便也轻飘飘地觉得自己有眼光起来。
  晓庆心细如丝,我心粗如绳。和她在一起,我总是丢东西,小到一把钥匙,大到一把新伞。她总是提醒我,帮我拾回。我便乐得不拘小节了。有一回下了很长时间的雨,天晴后我晒被子。那天是周末,我去参加一位高中同学的生日Party,回到宿舍时已是晚上,我坐着和她们闲聊。11点上床,猛抬头发觉我的铺上少了什么东西。我大惊失色,可又不好意思叫嚷,开门狂奔下楼,可铁丝上早没了我那床棉被的影子。垂头丧气地回寝室,见晓庆正得意地笑。“这一场虚惊,是让你长个记性,”她说,“下次打死我我也不帮你收了,将来谁娶你,真正瞎了眼。”
  从床角抽出我的被子,我讪讪地笑:“谁叫我有这个福气呢!”
  就这样地和她携手,一直走到大四。
  大四那年找工作,很多单位对女孩子亮起了“红灯”。我们是师范院校的非师范生,自然就更处于劣势。武汉地区高校的人才交流会开了7天,我和晓庆不歇气地跑了7天。她说,如果我们能去同一个单位就好了。后来我和她去一家单位投推荐表,招聘人员说:“你们是一个班的,最好不要在一个单位竞争,这样容易‘自相残杀’。”我和她不信。那个单位要两个人,我和她势均力敌。
  最后我说了一句蠢话:“你们要么把我们都要了,要么都拒绝。”
  结果我们双双落选。已经碰了很多次壁,我的信心已如那残存在江城的十月的凉意,一点点地消逝了。我烦躁不安,每天醒来都觉得如石压心。晓庆却安慰我:“没什么大不了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没见往届的分配形势?越到后面好单位越多。”
  我知道她也是想安慰自己,我便竭力相信。我们每天都三番五次地去看走廊里的那块小黑板,小黑板上隔几天便会有分配信息公布,她比我乐观,她说:“你看你看,不是又有新单位来要人了吗?我们还是有希望一起‘继续干革命’的嘛!”
  我苦笑。那些单位是别人的单位。我后悔我选错了专业。好在3月接近尾声的时候,又来了一家对口的单位。找晓庆去应聘,招聘人员看我们的自荐材料,一遍又一遍。
  “都不错。”他点头,“可是,我们只能在你们俩中选一个。”
  招聘人员留下了我们的应聘材料,说是再比较比较。我和晓庆回学校,一路无话。一种只可意会的尴尬在空气中滚动。生存是最最现实也最最无情的东西,我和她都知道,却不能多说什么。这时放弃是一种痛苦,争取是一种背叛。可如果再等下去,我们可能会都找不到着落。
  那一夜难眠。我一直听着她辗转反侧的声音。我想我该放弃,毕竟,知己难得。可我又真的害怕留下终生的遗憾。
  第二天早上起来,晓庆黑了眼圈。
  “你去吧。”晓庆说,“我放弃,我们不能死在一块,还是先解决你吧。”
  我想到我的患得患失,便有了许多许多的愧疚,觉得自己不配做晓庆的挚友。我执意不让她放弃。
  “要么我放弃,要么我们公平竞争,由他们裁决。”我对她说。
  她点头同意公平竞争。3天之后,面试通知来了,晓庆却默默地收拾行装。她说我要回家一趟,我们家帮我找了个好单位,错过这个机会就晚了。
  晓庆的谎言,我一眼就能识破,同室4年,我能破译她的每一个眼神。我竭力挽留,可她让我看她的车票。
  “抓住这个机会。我们家在县城,我去找工作比你容易。”
  我想哭,却没有泪。晓庆走了,我留了下来。当面试已通过的通知传来时,我的心却如铅一样沉重。
  晓庆最终回了家乡。毕业会餐,我和她对饮。我从来就不知道,我可以喝那么多那么多的酒。
  晓庆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我的泪,便和着酒汹涌而出。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缘分
常常为人与人之间缘分的奇妙而惊叹不已。夫妻之间的缘分不用说了,朋友之间其实也是同样的,甚至更奇妙。许多人,同窗或是共事多年,可以恍若陌路,而有的人,只是偶然见了一次面,却好像熟识了几生几世。每次碰到谈得投机的朋友,聊了几个小时还意犹未尽,我心里就会蹦出两个字:“有缘!”
  从小到大,最不知所措的时候,就是被介绍给陌生人时,一句“你好”之后就不知说什么是好。小时候跟妈妈出去串门时,总带着一本书,到了人家家里,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旁,倒也还自在。大了,最喜欢的还是独自埋头看书,可是很多的时候,却不得不与人打交道。每每与人面对面地坐着,却找不出一丝话头来,真比什么都难受。好在世上还有“缘分”这东西。
  第一次遇到山姆是在大学生物系的收发室里。山姆是那里的管理员,高高胖胖的,脸上永远有笑容。“你是中国人,从大陆来的,对不对?”山姆看人很有他的一套,“我正好要请教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长城究竟有多长?”我很窘,至今我还是不知道,生于南方的我,与长城仅有一面之缘,只知长城很长,仅此而已。山姆说:“没关系,那就说说你的家乡吧!”我于是告诉了他临川、王安石、汤显祖,还有南丰蜜桔,一种小小的、无籽的、甜得不能再甜的桔子。
  这样,每次我去他那里要东西,总能说上半天话,他的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趣闻和笑话,而且喜欢讲给我听,而本来拙于言辞的我,在他那里也居然能说会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很自然地就告诉了他。有一次不知怎么聊起诗,他问我谁是我最喜欢的诗人,我说我最喜欢黎巴嫩诗人纪伯伦。“我也是呀!”他激动得眼睛发亮,第二天便为我送来一本纪伯伦的诗集。多年后,我仍记得他红红的脸,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缘分真的可以很奇妙啊!
  最要好的女友是帆。她有一种神奇的本领,就是无论什么事,经她嘴里说出,就变得生动有趣。而且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我常常会痴痴地听她讲两到三个小时,从不知厌倦。
  说来我与她投缘起源于看相,有一阵事事不顺,常觉得前途渺茫,于是很想知道自己的将来,找不到高人算命,自己便翻遍了多伦多公共图书馆里关于看相的书,一边看,一边对照自己的手掌,得知自己的前途并不暗淡,心里居然踏实了许多。想不到帆有许多看相的故事。
  她告诉我是怎样地走过一条泥泞的小路,来到乐山下的一块玉米地里,给看地的老人“摸骨”,那老人又怎样地道出她什么时候会与什么样的男人结婚,临走时还忘不了跟她说这两天会破小财,但无大碍,不必担心。她当时是怎样地觉得滑稽可笑,后来老人的话却一一应验。还有一次在火车上让人测一个“巫”字,那人居然讲了她家有几个弟妹,叫什么名字……
  这样的巧合远不止一两次。有一次和帆谈到日本电影,我讲起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部,是十多年前看的,名字已记不得,里面的人物个个都追求理想到一种悲壮的地步。“你说的是《造治的酒馆》,我看了三遍,第一遍是与同学一起看的,第二遍我找了女友陪我看,第三遍我忍不住独自再去看了一遍,影片将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无奈以及造治对生活的无奈刻画得无以复加。”
  许多的朋友便是这样不经意地飘进我的生命,给我一种纯纯净净的快乐。最喜欢的就是与朋友席地而坐,侃侃而谈。朋友都知道我是一个绝好的听众(尤其喜欢听爱情故事)。曾经有一对朋友,经常在周末带一个菜来我家做。吃完后我们坐在草地上,一边看小孩子玩耍,一边漫无边际地消磨时光,那种与人融为一体的幸福感,一辈子都忘不了。
  于是有时会想,究竟什么是缘分呢?
  有人会讲那不过是志趣相投罢了,我却更喜欢“百年修得同船渡”之说,只因为喜欢那种天长地久,生生世世的感觉,只因为相信朋友间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是一两天,一两年便修得到。只因为见过太多的来去匆匆、飘飘忽忽的人生了。
  想对朋友说:山那边还是山,海那边还是海,心那边还是心。
  想对朋友说:你会想起我,也许是我先想起你。
  想对朋友说:当你忘了我的时候,我还会记得你。
  人与人之间有缘分,真好!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君子之交
又是一个晴天。初夏的气息在空气里懒洋洋地流动着。篱笆边长着一株不大不小的树,星星点点的黄花缀满了枝头,树枝在午后的阳光里随微风轻轻地摇晃着,偶尔将一两朵早枯的黄花飘落在她的发上。
  远处飘来南美音乐“南方之魂”,乐声和平明净,在午后的静寂里漂渺地回荡着。她的思绪随着乐声无边际地漫延,一直漫延到那遥远的日子,遥远的土地。
  那一年她十六岁,过着无风无云,自由自在的日子。记得那是一个初春的下午,她与系里同学到城郊一处湖上划船。那天郊外出奇地晴朗,天上没有一丝云,沉静的蓝几乎触手可摸。湖的四面是山,山脚是挺拔的白桦树,树林里浮着青绿的叶子,它们的倒影在深蓝的湖水里荡漾着。
  这时她的眼睛一亮,看见了同船的他。他的身材修长如白桦,而湖里的波光在他的目光下也显得黯淡了。她原本清明坦荡的心境在他一身洋溢的活力之中迅速发酵而成历史。经过几句短短的对话,她发现他很聪明,言语之间透露着一种事事满不在乎的态度但同时又难以掩饰的真诚,行动似乎随随便便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股天生的灵秀之气。同学两年,她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存在。
  此后,他竟似乎无处不在。林阴道、教室、食堂,校园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她常常骑车,他走路,相逢一笑,一闪而过。他笑起来很好看、很温和,笑容里眼睛明亮亮地一闪,于是她的这一天就像是起了雾,四周飘飘扬扬、聚聚散散看到的都是他的一个笑容。
  那时她看罗曼·罗兰的书,向往的是独来独往的性格,憧憬的是傲然自在的生活,当然不肯主动接近他。而在他的眼里,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夜里,她常常一个人溜出宿舍,沿着校园的林阴路悄悄地走着,夜风吹拂着她的发,而有时候每一盏路灯都变成他的眼睛明亮地向她微笑着。
  终于有一天,她给他写信。屋里的人已经沉睡,窗外的夜空分外的黑暗,四周万籁无声。她的世界在这一天晚上凝缩成手电筒微光下的一行行字迹。信越写越长,终于写完时已是
  第二天凌晨,她站起身,将手里的纸张仔细地撕成小小的碎片,塞进抽屉里。 第二年夏天,她坐火车回家,路过他的城市时她突然决定下车去找他。居然也就找到了。他的家很普通,父母都是慈祥长者,她与他母亲聊天,聊着他过去的事。母亲相貌清洁,说着当地土话,她听得一知半解,但她从一见面开始就对他母亲油然而生的亲近和敬重却不断地增长。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城市,他的城市很美。见到了他的母亲,见到了他的城市,她就明白了他的灵气原来自有渊源。
  她来的第二天下了微雨,雨后他带着她看山。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山路上走着,林子里弥漫着雨后的清芬,四周无人,山间鸟鸣幽幽,看着他的背影,她忽然很想走上前,把头偎在他的肩上。念头不过一闪,她脸红心跳,抬眼看看他,他正认真沿着石子路走着。一声轻叹,她把目光移到路边的林子里。
  下山时他们走近路,离开弯弯曲曲的山道,从几块大石头上攀下去。最后几步有点陡,他伸出手要扶她一把,她却摆了摆手,自己跳了下去。
  那时湖滨时兴消夏晚会。所谓消夏晚会,不过是有人在湖边草地凉爽处搭个木台,有人上台扯开嗓子依呀呀地唱,渐渐就有闲人在台下聚集,人聚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是一个消夏晚会了。那天晚上,他们来到湖滨,正值一个晚会的高潮。他们在离台子远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草地有点潮,但是她并不在乎。有人在台上热闹闹地唱着演着,可她什么都听不见,眼里只有他,耳里也只有他的声音。他们大致说着些小时候的事,也聊着各种各样的杂事、趣事。说着说着累了,他们就躺在草地上接着谈。她的心里盈满了欢乐,恍惚间世上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在这一个宁静的夜晚这一个湖边这一片星空下第一次相逢。
  后来她努力回想,却再也想不起来那天晚上到底说了些什么,而她清楚记得的,只有天上的星光,温暖的草地和岸边杨柳在微风中摇曳的影子。晚会已经散了许久,他要骑车送她回旅社,这时才发现她把他的车钥匙丢了。回到草地上找,黑暗之中怎么也摸不着。车子是他借的,怕丢,不能撂在湖边。于是他就扛着车子送她。湖滨到旅社要走不短的一段路,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他们慢慢地走着,路灯下的影子忽长忽短,两个人默默无语。看着他吃力地扛着车子的身影,她感到羞愧,又感到幸福。看着眼前的街道和路边阴暗中的梧桐,她感到身心前所未有的完整。在那一个夜晚那一个城市的街上,她的一切寻求似乎在一瞬间都有了归宿。她暗暗祈祷着,让这一条路不断地延伸,让她和他就这样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次日,他要她从旅馆搬到他家里,说是他母亲坚持的,而且说他母亲买了鱼,要好好地招待她一顿。她忽然间很慌乱,说她该回去了,不然她父母亲会很担心。她坚持,于是他到旅社帮她打点好行李,一声不响骑车送她去火车站。她要上火车了,他跨在脚踏车上远远地望着她,突然他喊道:“你不要走。”她看见了他眼里瞬间闪过的一道光芒,心里一抖,想着是不是该留下,终于还是掉过头,走了。
  途中,她给他写了一封短信,感谢他和他一家对她的好意。写完了封好,她也不与周围的人搭话,只是认真看着镶在车窗里的风景。她发现他和她城市之间那一带的山水前所未有的好看。
  他在回信里说,他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他自己的一个小妹妹。两个月后回校,校园里清风习习,人语喧哗,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们偶尔碰面时依旧是一笑而过,并不停留。
  后来有一天她听说他要考托福,打算出国。她又一次溜出宿舍。是夜月光如洗,四周高大的树将黑黝黝的影子洒遍空旷的校园。她在操场上走了一夜,天明时下好了决心准备出国。心想当他在美利坚这块土地上再见到她的时侯,也许会用不同的眼光看她。
  她一毕业就顺利来到了美国,而他却在国内上起了研究生。她来美后,俩人开始通信。人不在眼前,她反而没有了顾忌,在深夜里给他写信,常常写到日出时分。信里从过去谈到将来,从私事谈到世事,只除却一个“情”字,无话不说。
  信中俩人似乎成了莫逆之交,彼此人生风景的一个组成部分。渐渐地,他的信里不再提起小妹妹之类的话了。
  二十岁生日的时侯,她收到他寄来的一张卡片。她一生收到过不少生日贺语,而刻在心上的却只有那张卡片上几句极简单的话:永远是不深沉的眼神/永远是天真的笑/永远是不老的性情/永远是二十岁的心
  在她的心里,这几句话概括了她与他交往的林林总总。而她与别人再无能力继续这样的交流。自从那一个风和日丽的初春的午后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存在,她的心无法完整容纳任何一个别的人。与朋友之间愈是亲密,她愈是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而他在第二封信里轻轻地说的一句话改变了一切,“什么时候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他,别忘了寄回一颗美国冰淇淋,顺便告知国籍、发色等等。”就这样一句轻淡的话,对她产生了很奇特的影响以至于改变了她人生的轨迹。
  她订婚之后不久,收到他一封信,信中含含糊糊提到的几句话隐隐约约超过了两人君子之交的界线。拿着薄薄的信纸,她当时的心境不知是大哭、大笑,大喜、大悲。
  “如果收到他的信时丢掉一切回国去看他,如果那一天真的留下来住在他家里,如果当时在石山上就让他接住,如果第一次相识时船上不是当时的那个小女孩,……”她沉默地想着。天光已经渐渐地消退了,而夕阳也只留下一带暗金的色彩镀着不远处深蓝的山脉。又一片黄花飘落,如同一声轻轻的叹息。
人生贵在相知——友情篇永恒的爱
一个矿工在挖掘煤矿时,不慎触及未爆弹而当场被炸死,他的家人只得到一笔微薄的抚恤金。
  他的妻子在承受丧夫之痛的同时,还要面临经济的压力。
  她无一技之长,不知道要如何谋生,正当忧愁之际,工头来看她,并建议她到矿场贩卖早点以维持生计,于是她做了一些馄饨,一大清早就到矿场去卖。
  开张的第一天,来了十二位客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热腾腾的馄饨吸引了更多顾客,生意好时,大约有二三十人,生意清淡时,即使雨天或寒冬也不少于十二人。
  时间一久,矿工的妻子们都发现丈夫每天早上工作以前,都要吃一碗馄饨。她们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想一探究竟,甚至跟踪质问丈夫,但都得不到答案。有的妻子还自己做早餐给丈夫吃,结果丈夫还是去吃一碗馄饨。
  在一次意外里,工头也被炸成重伤,弥留之际对妻子说:“我死了以后,你们一定要接替我,每天去吃一碗馄饨,这是我们同组伙伴的约定。朋友死了,留下孤苦无依的妻儿,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帮助那对可怜的母子呢?”
  从此以后,馄饨摊多了一位女性的身影,在来去匆匆的人群当中,惟一不变的是不多不少的十二个人。时光飞逝,转眼间,矿工的儿子已长大成人,而矿工的妻子也两鬓斑白。
  然而,这位饱经苦难的母亲,依然用真诚的微笑来面对每一位顾客。前来光顾馄饨摊的人,尽管年轻的替代老的,女的替代男的,但从来未少于十二人。经过十几年的岁月沧桑,十二颗爱心依然闪闪发亮。
  有一种承诺可以直到永远,那就是用爱心塑造的承诺,穿越尘世间最昂贵的时光。十二个共同的秘密,其实只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永恒的爱。
  
擦肩而过的感动——人情篇带上你最珍贵的财富
有这么一个小故事说,有个孩子跑到一位正忙着指挥交通的警察身边请他帮忙系上松脱了的鞋带。
  孩子说:“妈妈对我说,遇到什么困难事儿就找警察叔叔。”
  警察望着这个满脸稚气的孩童,笑了笑,弯下腰仔细地去系紧孩子的鞋带。那一刻,所有的车都停下来,场面是从未有过的肃穆。
  我被感动着——这使我想起每天清晨都要义务清扫小区的那位老人。当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他所构筑的精神工程时,老人正忙着给往墙上乱涂乱画的小朋友讲遵守社会公德与爱护环境的道理;而当人们终于开始意识到老人所追求的理想时,老人已默默地躺在单身公寓里离开了人世。身旁,是那只还未修好的刻着“便民”字样的打气筒……
  生活中,最最感人的,往往就是这些平平淡淡的小事。虽平凡至极,却是最最坚固且有力的爱的维系。毕竟这世间,除去浓得化也化不开的亲情与爱情,更有人与人之间垒筑的理解和不求回报的爱心。这近似于友谊的感觉,只要你静下心来,完全就可以在极平易极繁杂的人际交往中体会到它的存在。这种蕴含着价值和回味的心动,会使我们很自然真心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和热爱得之不易的人生。
  感触最深的是1994年的一个冬日。我和几个相交笃深的朋友驾车去吉林看雾淞。为了不耽误星期一的工作,我们是在星期六的日暮时分从家中出发。车行途中,天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大家都为能看到这样的好景致而兴奋。突然,听到一阵阵车轮的打滑声……我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盘山公路本来就崎岖,加上下雪又滑,看来车是陷进积雪里了。驾车的朋友更是万分焦急地说:如果不快想办法把车弄出来,一会儿就有车毁人亡的危险。下车一看,果真后面的轮子都陷进了公路边缘的雪中。“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用绳子把车拖上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就七手八脚地找出绳子拴在车前。可是3个文弱的书生又怎能拉得动,一来二去,情况变得更糟,车身反而又向下沉了几分。
  正在这更加紧迫焦急的时刻,盘山路上走下来老少3个乡下人——看样子是一家子。年长的父亲和年轻的小两口看出我们的困境,二话没说,伸手抓住绳子,年长的父亲更是大声对司机喊:“俺们用力往上拉,你只管使劲开吧!”
  车子重新启动了。6个人拼命把车子从松软光滑的雪中一点一点地拉上来。突然,我们这根绳子系的活结松开了,失去了一半拖力的车子重新向盘山路外滑去,眼见司机就要出生命危险……“给我撑住!”又是年长的老农一声大喊。他把绳子用力缠在腰间,双手死死扼住一棵歪在路边的松枝。年轻的小两口更是仰面拼命往后拉,竭尽全力控制住下滑的车子。
  我和朋友飞快地结上绳索,终于一步步地把车子拉上路面。危险解除了,我和朋友们这才发现,年长老农正用烟草去裹被松枝刺得流血的手指。“大爷,真不知该怎样谢谢您……”大家略一商量,决定拿出500元钱表示感谢。“嘿,就帮个忙呗,谢也谢了,给钱这算个啥意思,大爷还图你的钱来?说钱,大爷比你还有钱哩!别耽误了你们办正事,俺也赶着和儿子媳妇去给乡亲们打鼓扭秧歌哩!”老人说完未等我们再说什么就顺着公路和儿子媳妇走远了。“我们这算怎么个事呀!”开车的朋友面带愧色地掂了掂手里的钱,转身钻进车门……这一路上,我们沉默到终点。
  总以为,用金钱可以换来心安理得。我想,这往往也是一部分都市人处事的通病。是的,在金钱万能的叫嚣充斥耳膜的今天,确有不少人被金钱湮埋了一种很珍贵的情感,尽管这份情感是每个人都该有的。那一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用实实在在的纯朴给我们严肃地上了一课,这使我重新找回热爱生活的正轨。
  值得庆幸的是,生活中毕竟绝大部分人保留着这份人性的纯真与善良。他们为世界的美好添砖加瓦,为别人提供方便尽心尽力……比如现在的我,因为保持着这颗充满感激的心情,才变得更加热爱所拥有与奉献的一切。
  在这里,我也只想告诉所有能正确面对情感或走感情极端的朋友们:无论何时何地,请都不要忘记带上你一生最珍贵的财富——一点人情味。它会使你走过的人生永远拥有三月的芳菲。
擦肩而过的感动——人情篇麦当劳早餐
在我家附近,开了一家新的麦当劳。耀眼的M字招牌,马上变成了一个醒目的标识,无论是指引车子里的司机,还是指引肚子里的蛔虫。
  而我,因为一直在外面求学的关系,所以始终没有机会踏入这间距离我家仅只100公尺的世界级快餐店。
  直到那一天,我回家的那天,妈妈刚好回了澎湖,姐姐则去参加台南的朋友婚宴,平常食物香气不断的厨房,登时空荡起来。偌大的家,剩下我一个。于是,我下了决心,踏入就在我家隔壁的黄色大M,麦当劳。
  推开门,里头的氛围是那样让人心旷神怡,麦当劳叔叔挂着亲切的笑容迎接着我。于是,我点了一号餐,非常轻松愉快的找了一张靠窗的座位坐下,吃着美味的汉堡,思考着麦当劳为什么会风靡全球的原因。
  因为麦当劳行销策略是针对小孩吧。再也没有什么伟大的愿望,能比得上小孩满足的笑容。
  突然,我看到了两个人,他们在一瞬间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因为他们跟这间整洁崭新的屋子一点都不协调,他们是一个父亲和一个小孩。
  父亲身上泛黄的衬衫,东破了一个洞,西破了一个洞,沾满了不知道是汽油还是黑油的油渍,一张脸略显消瘦,尤其是被太阳不断洗礼的皮肤,更显得他饱受风霜,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个工人吧。而小孩跟他父亲比起来,并不算太瘦,但是若是跟麦当劳里头任何一个握着飞机跑来跑去的小朋友来比,他实在太黑太小了。
  两个人,慢慢地走进了麦当劳,从他们迟疑的步伐和四处张望的态度,可以猜测他们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快餐店。
  “我们要一份薯条,一杯可乐,还要两个猪肉堡……”父亲结结巴巴地说着,“总共150元。”店员脸上依然是麦当劳招牌微笑。
  “150元?好……好……”父亲低下头,用那只又黑又脏的手,在口袋里不断地掏着,叮当叮当,一口袋的硬币,都撒在洁白的点餐桌上。
  父亲拿着硬币,慢慢地数着。“10元,20元,30元,40元,50元,55元,56元……”店员倒还沉得住气,依然微笑,等待着顾客将手上的零钱点清。可是我已经看到几个排在他们后面的年轻人,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突然,原本都不说话的小朋友,拉着父亲脏破的衬衫,嚷着:“爸爸,我要那个车车,人家要那个车车……”“车车玩具啊?”父亲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个玩具,又转头问店员,“请问加这玩具要多少钱?”“要50元喔。”店员声音微微提高,不知道是提醒父亲,他手上的零钱可能不够支付,还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几条皱纹被挤在他乌黑的额头上,嘴角却扬起了一丝苦笑。这样的表情,好深刻。让我几乎忍不住,想放下手上的汉堡,拿出还在我口袋里的五十元。可是最后,我却没动,因为我想知道父亲的选择。
  “那……小姐,抱歉……我不要那个汉堡了,一个汉堡就好了。”店员迟疑了一下,很快的按下更改键,一个可能是父亲这辈子惟一一次吃到的汉堡,变成了一个玩具汽车。
  也在这个时候,父亲点完了钱,他收起了仅剩在桌上的两三个零钱,一手端起那个木质的盘子,另一手则牵起了小朋友的手,慢慢的走向他们的座位,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身为父亲的骄傲。原本佝偻的身体,突然变得挺拔起来。而他的孩子却是那么地兴奋,不断地跳着笑着,发出扑噜扑噜的汽车声音,玩着他的新玩具。
  我偷偷地看着他们。父亲什么都没吃,只是挂着非常满足的微笑,看着兴奋异常的小朋友,一会玩玩具,一会抓着薯条,用各种姿势品尝这份得来不易的美食。我静静地看着,突然发现,我必须找个地方,找枝笔,或者是网络,记载下当时父亲的表情。他眯着眼睛,非常疼惜地看着他眼前的小朋友,那几道皱纹又在他的额头上缩紧,只是这次,他是真的笑了。不再是苦笑,而是一种非常满足的笑容。
  为什么麦当劳能够席卷全世界?
  因为父母的爱,能够席卷全世界。
  我仿佛感受到了他那份满足,低下头,笑着把我手上的汉堡吃完。
  我吃完了汉堡,终于拿出了口袋里的五十元,走到了柜台。“请再给我一个汉……”我话才说到一半,却发现那个年轻的女店员已经从后面端出了一个刚出炉的汉堡,对我微微一笑,然后离开柜台,走向父子坐的那张餐桌。
  走过我身旁的时候,她还不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个汉堡,已经有人订了。”
擦肩而过的感动——人情篇汤老师的故事
那年,汤梅是一位小学老师。
  在新学期开始第一天,她都会说个开场白:“在这个学期里,我会尽力教导,并且,也会对每位同学,一视同仁。”只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就像这次吧,话才刚对这班五年级学生说完,汤老师的眼睛,就立刻感到不舒服了。她看见坐在前排角落的一个男生,不但已经把小书桌摆得乱七八糟,更同时,还几乎把他那瘦小身躯,半趴在桌面上呢!
  汤老师知道,这个男孩的名字叫李瑞吉,因为在过去一年里,汤老师都早已经在校园中,特别地注意过他了。
  因为,每在下课的时间,别的孩子都兴高采烈地在校园中运动或玩游戏时,而这个小孩都无意加入。而且他老穿着又脏又旧,又不合身的衣服,独自站在一旁,每当走近他的时候,还会闻到些气味呢!“嗯,他需要好好地洗个澡。”汤老师还记得,当时的心里,总这么想着。
  教瑞吉,可真是件既困难又失望的事。
  渐渐地,她似乎感觉到,凡拿红笔在瑞吉的作业上,打个大叉或在他考卷上写个不合格,都已成了固定且麻木的事。对瑞吉这个学生,在开始时还具有的一点同情与耐心,都已经慢慢消失了。
  学校里有条规定,凡担任导师的,都必须去看过全班同学在过去几年中,由别的导师作的评论。汤老师在查阅时,还会不自觉地,把瑞吉的记录,摆到最后面去。但是,就在那个晚上,当汤老师在看过了瑞吉的学生记录以后,就从她心里的深处,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瑞吉一年级时的导师评论是:聪明、活泼、时常喜笑,他做功课整洁,按时交送,对小朋友们的态度友善,有他在身旁,总带来欢乐。二年级时的评论是:瑞吉是个好学生,与同学们相处融洽。
  但因他妈妈患了重病,以致他的家庭生活遭遇难题。三年级时瑞吉母亲的去世,带给他极大的困难与改变。他虽尽力于功课,但他爸爸却似乎无意介入。若无其他帮助,则会因他家庭生活的改变,带给他极大的影响。四年级时的评论则是:“对于学校里的功课与活动,瑞吉已不再做出正面的响应。他鲜与其他同学来往,并且,经常还在课堂上睡觉。”
  现在,汤老师终于明白瑞吉在学校里显出各种问题的原因了。同时,她对自己自开学以来,心里对瑞吉已存有的偏见与不耐烦,感到如同被利剑扎心一般的羞耻与亏欠。
  那年的圣诞节快来了,学生们也都从家里带礼物来送给老师。早上第一堂课开始前,汤老师的书桌上,已经堆满了大小不一但都包装彩丽的圣诞礼物。瑞吉所带来的是一个用橡皮筋圈住的,一个旧杂货店纸袋。
  满脸含笑的汤老师,走进了教室,在同学们欢乐融融下,开始拿起一盒盒的礼物。她先念出盒面上同学的名字,再打开包装,把一件煞费苦心、精挑细选的小礼物,拿得高高的向全班展示。立时便得到了四起的赞叹,也染红了那位送礼同学的小脸。
  礼物开到一半时,汤老师拿起了瑞吉带来的旧纸袋,立时引起全班的大笑。而汤老师的内心,也在刹那间,转变成深深的同情与心疼。她举起手来止住了笑声,再从袋子里掏出来两样东西:一件是镶有塑料亮片的腕镯,有几片已经脱落了;另一件是一小瓶香水,从透明的玻璃瓶,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只有半满而已。这些看在同学眼中,禁不住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
  这时候,汤老师望着瑞吉,只见他孤寂地半躺在书桌上,眼睛的深处,只有落寞与孤寂,毫无兴奋,也没盼望。
  汤老师再度举手,阻止笑声,不光如此,汤老师还慢慢地,满脸含笑地,先向瑞吉道谢之后,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带上了那个旧手镯,然后,打开了那瓶半满的香水,涂擦在手臂上。
  那天放学以后,瑞吉没有走,他独自守候在校园里,只是为了要向汤老师说一句话:“今天早上,你闻起来,就和我从前的妈妈一样。”在寒冷的暮色中,汤老师望着瑞吉小小的身子慢慢地走出校园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遮住了她的双眼。下学期开始前,汤老师得到校长的同意,改教新开的一班——困难学生班。瑞吉当然是班里的一个,为了使瑞吉赶上功课,汤老师真不知花上了多少额外时间。慢慢地,瑞吉开始在生活上起了转变,在活力上有了增添。汤老师清楚地察觉到,只要肯给瑞吉更多的温暖,更多的鼓励,瑞吉也就自动地朝相同方向,做出正面的响应。那个学期终了时,瑞吉已成为全班里最好的一个学生。当然啦,不管在这一学期中,汤老师是否完全作到了,她给新教班的开场白仍是,“……我对全班都一视同仁。”但是,瑞吉却的确变成了一个最听汤老师话,努力的好学生。
  一年后,瑞吉自小学毕业了。毕业典礼举行的那天黄昏,汤老师自她的门缝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你是我一生中,最好的一位老师。”
  光阴似箭,六年后,汤老师又收到瑞吉的来信,上面说:“我已完成了高中教育,全校中我排名第一。你却仍然是在我生命里,所遇见到最好的一位老师。”
  四年又过去了,又一封瑞吉的来信,寄到了汤老师的手里。上面说:“因为家里的困难,四年里我都是半工而全读。就在明日,我又将以最佳成绩自大学毕业。”信的末了,他又慎重地再度提起:“到现在,你还是我在一生里,所遇见过最好的一位老师。”
  汤老师拿信的双手有点轻颤,一颗颗喜悦、安慰的泪水,轻轻滴落,浸湿了信纸。
  时光飞逝,几年又过去了。
  在一个仲夏来临,凤凰花鲜红怒放的早晨,汤老师又收到了瑞吉的来信,是从美国寄来的。上面说:“大学毕业后,我继续在学识上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信尾,他再度保证说:“无可置疑的,你一直是在我的生命里,所遇见过最好的一位老师。”
  可是,他在这封信上的签名却有些改变:“李瑞吉医生。”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终了。
  就在第二年的春天,瑞吉寄来了一张印刷精美的请帖:“下个月,我将要结婚。并且,我的父亲已于两年前去世。因此,想请问汤老师,可愿前来参加婚礼?并请坐在给新郎母亲所保留的座位上?”
  愿意,噢,当然愿意。汤老师也快乐地被泪水朦胧了双目。
  猜猜看,正当婚礼进行时,汤老师手腕上带着什么?对,就是那已脱落亮片的旧手镯,身上呢,擦着瑞吉母亲在好些年前去世后所留下的半瓶香水。
  婚礼结束了,但宾客们却都不起身离去,他们似乎在等待,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将要发生。果然,新郎与新娘一同快步走到为新郎母亲保留的座位前,一同拥抱住慢慢起身的汤老师。
  瑞吉用充满敬爱与感恩的眼光望着汤老师,一面向着宾客说:“汤老师,若不是您曾无条件、全心全意地给予我莫大的爱心与教导,我哪有力量与信心,来突破困难,创造未来?在我心目中,您岂只是一位老师而已,您早已取代了我妈妈的地位。”
  喜泪盈眶的汤老师回答:“事情并不止如此,当年,若不是上天将你放入我的生命里,我哪能学到真心施爱给别人的真谛。”
  这时,全场响起了如雷的掌声,欢欣、赞美的情绪淹没了一切。
擦肩而过的感动——人情篇沟边卖菜的老伯
 刚搬到这个社区时最不习惯的是买菜,必须开着车下山,到大沟边既脏且乱的传统市场。早上九点到十一点半是菜市最热闹拥挤的时段,九点前菜贩多数在整理、上架,十一点半过后买菜的人已不多,奇怪的是一到十二点买菜跟卖菜的人就在瞬间全消失了,只有在菜市入口处,有一位老伯,他总是挑着两篓菜蹲在那儿,直到卖空才回去。
  “这小白菜怎么卖?”我顺势蹲下去,捡着菜。
  “随便啦,这菜我自己种的,放心,没有农药。”老伯顺手抓起一把,往塑料带里装。
  “不用,不用,我有袋子。”赶紧递上我的环保袋。
  “你刚搬到附近?以前没见过你。”他动作不快,他的斤两是目视法。
  “我才搬来山上没几天,阿伯,才十二点那些卖菜的都跑哪去了?”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都赶着收拾,回家吃个饭,休息片刻就到黄昏市场摆摊去。他们中午一定要小歇一下,早上太早,从果菜市场批菜回来,清洗上架也够累。不像我,我自己种的菜量不多,就在这门口蹲蹲卖卖,卖完就回家了。”
  这老伯个性开朗,也爱说笑,只要到菜市,我就会与他寒暄几句,就是刮风下雨,过了中午他依然撑把伞,蹲在大沟边把篓内的菜卖完。有时我开车经过,看到他孤独的身影,总是下车把他剩余的菜买回家。
  他对这菜市进出买菜的人都熟悉,有时会用手指着另一个方向跟我说:“现在买肉的那位太太喜欢赌,赌输两千多万,他先生要跟她离婚,这好赌的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台风淹没了附近的农田与民宅,许久没有看到老伯来卖菜,反倒担心起他来。
  试问着卖面的女老板,她扯大嗓门:“那阿伯有福不会享,儿子在美国是高级工程师,要接他二老去,阿伯说车不会开,话又不通,在这里坐牢还有亲朋好友探监,到那里连坐牢都不如,去做什么?说什么也不肯去。台风过后菜园要重新整,他老伴又生病,过几天吧!过几天他就会来,老闷在家他闷不住。”
  探望他成了我去菜市场的目的,存放心底的秘密是看他健谈的模样,好像阿爸生前的身影,乡土、朴实、毫无遮掩。
  远远的在车上我就看到他,依旧蹲在大沟边,撑着一把大的遮阳伞。
  我停下车走近他:“今天有美人陪你卖菜,福气哦!”他的老伴听我叫她美人咧着嘴笑得好开心。
  “嘿、嘿、嘿……吃我老豆腐,她病刚好,带她出来晒晒太阳。”
  “大婶,儿子有回来看你吗?”我拉起她的手。
  “他们都很忙,一家四口回来一趟要花好多机票钱,我不要他们回来,隔一阵子他会打电话,那就够了。”她满足的述说。
  老伯没抬头,只顾捡着菜,没回应,不太像往常快乐的他。知道他有好儿子,我总算比较开怀,虽然与我不相干。
  老伯的身影随着岁月越来越单薄,挑着篓子的背越来越低垂,但仍不改他的乐天。
  这天下午,我买了剩下的一把菜,他收拾着篓子,我随口问:“儿子都不回来,你和大婶不会想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想什么,儿子得癌症,过世两年了,不敢让老伴知道,怕她受不了,儿子跟她讲电话都是生前录的音,就那几句一样的话,她也没发现,好在媳妇、孙子会作戏,要不然我都不知怎么瞒她……”他平静得让我心痛,我呆望着他许久。
  “喂,这是我的秘密。”他用眼神交代着我。
  我握紧他的手,递上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找我啊!”我极小声。
  他点点头,挑起篓子朝回家的方向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泪水已模糊了我的视线。
擦肩而过的感动——人情篇律师的独子
我的爸爸是任何人都会引以为荣的人。
  他是位名律师,精通国际法,客户全是大公司,因此收入相当好。可是他却常常替弱势团体服务,替他们提供免费的服务。不仅如此,他每周都有一天会去励德补习班去替那些青少年受刑人补习功课,每次高中放榜的时候,他都会很紧张地注意有些受刑人榜上是否有名。
  我是独子,当然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爸爸没有惯坏我,可是他给我的实在太多了。我们家很宽敞,也布置得极为优雅。爸爸的书房是清一色的深色家具:深色的书架、深色的橡木墙壁、大型的深色书桌、书桌上造型古雅的灯,爸爸每天晚上都要在他书桌上处理一些公事,我小时常乘机进去玩。
  爸爸有时也会解释给我听他处理某些案件的逻辑。他的思路永远如此合乎逻辑,以致我从小就学会了他的那一套思维方式,也难怪每次我发言时常常会思路很清晰,老师们当然一直都喜欢我。
  爸爸的书房里放满了书,一半是法律的,另一半是文学的,爸爸鼓励我看那些经典名著。因为他常出国,我很小就去外国看过世界著名的博物馆。我隐隐约约地感到爸爸要使我成为一位非常有教养的人,在爸爸的这种刻意安排之下,再笨的孩子也会有教养的。
  我在念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在操场上摔得头破血流。老师打电话告诉了我爸爸。爸爸来了,他的黑色大轿车直接开进了操场,爸爸和他的司机走下来抱我,我这才注意到司机也穿了黑色的西装,我得意得不得了,有这么一位爸爸,真是幸福的事。
  我现在是大学生了,当然一个月才会和爸妈度一个周末。前几天放假,爸爸叫我去垦丁,在那里我家有一栋别墅。爸爸邀我去沿着海边散步,太阳快下山了,爸爸在一个悬崖旁边坐下休息。
  他忽然提到最近被枪决的刘焕荣,爸爸说他非常反对死刑,死刑犯虽然从前曾做过坏事,可是他后来已是手无寸铁之人,而且有些死刑犯后来完全改过迁善,被枪决的人,往往是个好人。我提起社会公义的问题,爸爸没有和我辩论,只说社会该讲公义,更该讲宽恕。他说“我们都有希望别人宽恕我们的可能”。我想起爸爸也曾做过法官,就顺口问他有没有判过任何人死刑。
  爸爸说:“我判过一次死刑,犯人是一位年轻人,没有什么常识,他在台北打工的时候,身份证被老板娘扣住了,其实这是不合法的,任何人不得扣留其他人的身份证。他简直变成了老板娘的奴工,在盛怒之下,打死了老板娘。我是主审法官,将他判了死刑。”
  “事后,这位犯人在监狱里信了教,从各种迹象来看,他已是个好人,因此我四处去替他求情,希望他能得到特赦,免于死刑,可是没有成功。”
  “他被判刑以后,太太替他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我在监狱探访他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初生婴儿的照片,想到他将成为孤儿,也使我伤感不已,由于他已成为一个好人,我对我判的死刑痛悔不已。”
  “他临刑之前,我收到一封信。”
  爸爸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已经变黄的信纸,一言不发地递给了我。信是这样写的:
法官大人:
  谢谢你替我做的种种努力,看来我快走了,可是我会永远感谢你的。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你照顾我的儿子,使他脱离无知和贫穷的环境,让他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求求你帮助他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再也不能让他像我这样,胡里胡涂地浪费了一生。
  ×××敬上
  我对这个孩子大为好奇:“爸爸你怎么样照顾他的儿子?”
  爸爸说:“我收养了他。”
  一瞬间,世界全变了。这不是我的爸爸,他是杀我爸爸的凶手,子报父仇,杀人者死。我跳了起来,只要我轻轻一推,爸爸就会粉身碎骨地跌到悬崖下面去。可是我的亲生父亲已经宽恕了判他死刑的人,坐在这里的,是个好人,他对他自己判人死刑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我的亲生父亲悔改以后,仍被处决,是社会的错,我没有权利再犯这种错误。
  如果我的亲生父亲在场,他会希望我怎么办。
  我蹲了下来,轻轻地对爸爸说:“爸爸,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妈妈在等我们。”
  爸爸站了起来,我看到他眼里的泪水:“儿子,谢谢你,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原谅了我。”
  我发现我的视线也因泪水而有点模糊,可是我的话却非常清晰:“爸爸,我是你的儿子,谢谢你将我养大成人。”
  海边这时正好刮起了垦丁常有的落山风,爸爸忽然显得有些虚弱,我扶着他,在落日的余晖下,向远处的灯光顶着大风走回去,荒野里只有我们父子二人。
  我以我死去的生父为荣,他心胸宽广到可以宽恕判他死刑的人。
  我以我的爸爸为荣,他对判人死刑,一直感到良心不安,他已尽了他的责任,将我养大成人,甚至对我可能结束他的生命,都有了准备。而我呢?我自己觉得我又高大、又强壮,我已长大了。只有成熟的人,才会宽恕别人,才能享受到宽恕以后而来的平安。
擦肩而过的感动——人情篇天使的羽毛
这是天使安吉拉丁第二次落入人间。
  第一次是27年前被旋风刮伤翅膀而掉落了下来。这次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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