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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妙方

_9 亦舒(现代)
  “你一个人在家干什么,不怕闷?”
  隽芝勃然大怒,“谁向你说我闷,你见我的眼睛闷还是鼻子闷?我有喝不完的酒,写不完的稿.谈不完的情,花不光的钱,闷?”
  “好好好,”翠芝假笑着敷衍妹妹,“那你本年度第三次赴巴黎享受浪漫好了,然后在五星酒店内埋头埋脑醒它五日五夜,因为这次橱窗同上次一样,还没来得及换,连逛街都不再新鲜。”
  “唐翠芝,你是个毒妇。”
  “跟我们一起吧,我同你到三藩市看大姐,她要做手术了。”
  隽芝说:“我求求你向我汇报详情。”
  “你不去替她打气?”
  隽芝额角冒出亮晶晶的汗水来,一脸恐惧神色。
  翠芝知她心中有挥之不去的阴影,叹气曰:“我明白。”
  于是唐隽芝一个月内两度到飞机场送行。
  翠芝的行李比筱芝更多,六七只大箱子,不知都装些什么,要塞满它们也很讲一点功力,隽芝出门就永远只得一件手提行李,在海关直出直入,身外物越少越好,但姐姐们的观点角度显然不同。
  出版社还没放假,隽芝已经静得发慌,找过区俪伶两次,她都同洪霓开会,事后也没有覆电,只托秘书问有什么要事。
  偏偏唐隽芝一生并无要事,且引以为荣,并打算终身回避要事,便不方便再去烦人家。
  她百般无聊,找莫若茜解闷。
  “老莫,我下午带备糕点上你家来谈天可好。”
  “隽芝,下午二时至四时是我午睡时刻。”
  “那么,我接你出来晚饭。”
  “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一到八时许我已疲倦不堪,动作如企鹅。”
  “什么,孩子还未出生已受他控制,将来怎么办?”
  老莫心平气和答:“做他的奴隶呀。”
  没出息。
  “你四点半上来,我们或可以聊三十分钟。”
  隽芝本不屑这种施舍,奈何寂寞令人气短,没声价答应下来。
  幸亏那是一个愉快的下午。
  老莫刚刚睡醒,一看唐隽芝带来最好的奶油芝士蛋糕,乐得精神一振,打开盒子,唔地一声,连吃三块,面不改容。
  隽芝早已习惯孕妇们此等所作所为,医生管医生叮嘱:你们乱吃不等于胎儿长胖,体重增加十二公斤左右最最标准,太重纯属负累,但是许多妇女生下孩子之后仍然超重十二公斤,看情形莫若茜会是其中之一。
  精神苦闷是大吃的原因之一,辛苦是原因之二,老莫坐着聊天,隽芝看到她的胎儿不住踢动,隔着衣裙都非常明显,因而骇笑。
  隽芝因道:“健康得很呀,我跟你说不要怕。”
  莫若茜说:“我不知道你熟不热水浒传,此婴练的简直就是武松非同小可的毕生绝学鸳鸯腿玉环步。”少一点幽默感都不行。
  “老莫,坦坦白白,老老实实,有没有后悔过?”
  “嘘,他在听。”
  隽芝莫名其妙,“谁,屋子里还有谁?”
  莫若茜指指腹部,这老莫,另有一功,叫隽芝啼笑皆非。
  “我只可以说,即使没有这名孩子,我也不愁寂寞。”
  “那何必多此一举。”
  “我喜欢孩子。”
  “他们固然带欢乐,但也增加压力。”
  “我知道,举个例,你知道我几岁,是不是?我年纪不小了。”
  隽芝点点头,老莫一向不瞒岁数。
  “人当然一天比一天老,我从来没省介意过,皱纹,雀斑,均未试过令我气馁,但是,此刻我决定在产后去处理一下,说不定整整居梢眼角。”
  隽芝瞪着她。
  “我怕孩子嫌我老。”
  隽芝张大了咀,匪夷所思,天下奇闻。
  过半晌隽芝问:“你的意思是,怕孩子的爸嫌你老。”
  莫若苗嗤一声笑:“他?我才不担心他,他有的是选择,隽芝,我说一段往事给你听。”
  “讲,快讲。”正好解闷。
  “隽芝,家母三十六岁生我,照今日标准,一点也不老,可是数十年前,风气不同,我十一岁那年共她乘电车,碰到班主任,那不识相的女子竟问我:‘同外婆外出?我恨这句话足足恨了廿年。”
  “哗,这么记仇,我要对你另眼相看。”
  “隽芝,你不明白,我其实是嫌母亲老相,不漂亮。”
  “呵,六月债,还得快。”
  “喂,你到底听不听。”
  “不用搪心,正如你说,风气同规矩都不一样,令堂的中年,有异于你的中年。”
  “但是,”老莫苍茫的说:“最怕货比货,有些母亲只比孩子大十多廿年。”
  “现时很少有这样的母亲了。”
  “我怕有一天孩子问妈妈你几岁。”
  “我的天,你不是打算现在才开始瞒岁数吧。”隽芝吃惊。
  “我不会骗他,但我也不打算老老实实回答他,我会与他耍太极。”
  “老莫,这完全没有必要!”隽芝跳起来。
  “我一直希望有个漂亮年轻的母亲。”她说出心事。
  “也许你的孩子没有你那么幼稚。”
  “我与家母一直合不来,我们之间有一道大峡谷似鸿沟,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未能讨好她。”
  “小姐,或许那只是你们性格不合。”
  “是年纪差距太大,我真怕历史重现。”
  老莫是真的担心,她额角一直冒汗。
  “莫若茜,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条筋不太妥当,但到了这种地步,你理应反省,来,不要歇斯底里,适当的焦虑可以原谅,你已经过了界限。”
  “每个人都有心头刺。”
  “好,好,好,”隽芝只得安抚她,“你尽管做一个年年二十九的老母亲好了。”
  “他会不会相信?”老莫竟想进一步与隽芝讨论这个问题。
  隽芝微笑,“假使他爱你,他不会介意。”
  莫若茜这才笑起来。
  自沙发上起身时,要隽芝拉她一把。
  这一拉是讲技巧的,不能光用蛮力,隽芝训练有素,仅得使巧劲发力。
  “隽芝,几时轮到你呢,你也来泡制一名小小唐隽芝吧。”
  隽芝拚命摇动双手,“我只是自爱,绝不自恋,我不自觉了不起,世上有我一个无用之人已经足够,不必复制一份。”
  “那副机器在你身上,隽芝,按着自然定律,它有休工的一天,届时长夜漫漫,后悔莫及,别说愚姐不忠告你。”莫若茜危言耸听。
  她的口气,一如彼芝翠芝,好似同一师傅教落山。
  “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我们尊重你们,但不赞同你们,你们尽管生养,我们尽管逍遥。”
  “隽芝,事实胜于雄辩,越来越多人朝我们这边投诚,你们那一边,叛将日多。”
  隽芝见她有点累,意欲告辞。
  “我不是多管闲事,我只是关心你。”
  隽芝握住老莫的手,两者之间微妙分界,聪明的她还分得清楚,老莫自然不是那种好掌握别人私事倒处宣扬以示权威的无聊人。
  她送她到门口,“隽芝,小时候,教科书上还用英制,我老希望有朝一日上下两围会发育成三十六与三十六,今日,总算如愿以偿价,可惜中围不是二十四,而是四十二。”
  两个女人在门口笑得蹲下来。
  看得出莫若茵开头意欲工作育婴兼顾,此刻发觉精神体力均不克应付.做妥一样已算上上大吉,很明显地她已作出抉择,老莫可能会退出江湖。
  整段会晤时间她只字不提宇宙出版社、银河妇女杂志,以及星云丛书,她并非患上失忆,而是对工作已完全失去兴趣。
  返家途中,隽芝的车子跟在一辆九座位房车后边,只见后车厢黑压压坐满孩子,一共有……隽芝数一数.五名。
  红灯前车子停下,他们齐齐自后窗看向隽芝,天,统统长着一模一样的扁面孔小眼睛.奇丑,但是有趣之至,隽芝忍不住笑出来,向他们招手,接着,前座一个女子转过头来,她一定是孩子们的母亲.因为所有的子女都承继了她五官的特征,简直如影印一
  般,忠实复制了扁圆面孔以及狭小双目。
  隽芝笑得打跌。
  可惜绿灯一转.车子转入右街,失去他们踪迹。
  真了不起,百分之百相似,等于自己照顾自己长大,臭脾气好,刁钻也好,甚至资质平庸,相貌普通,都不要紧、因为是照着自己的蓝本而来。
  隽芝约了沛充,接到他的时候,见他手上拎着藤篮。
  “什么玩意儿?”隽芝笑着问。
  “你的礼物。”
  啊?隽芝一时没猜到是什么,但心里已经嘀咕:易沛充,易沛充,送给成年女子的礼物.件头越小越好,通常小至可放入衬衫口袋,用丝绒盒子装载那种,最合理想,最受欢迎,大而无当,有什么用。
  易沛充却一边上车,一边说:“陪你写稿,多好。”她打开了藤篮盖。
  焦芝间到一般异味,已经皱上眉头,果然,一只小小的猫头自篮子里探出来,咪噢咪噢叫两声,隽芝顿时啼笑皆非。
  不错,这是一只名贵可爱的波斯猫,不但讨七八九岁的小女孩欢心,许多大大小姐也爱把这种宠物不分场合日夜搂在怀中,但那不是唐隽芝。
  唐隽芝一生再孤苦,也不屑找猫狗作伴,同它们喃喃倾诉,视它们为良朋知己。
  狗,用来看门,猫,专抓耗子,好得不得了,至此为止,但她绝对反对视猫狗为己出,为它们举行生日会,把遗产留给它们这种变态行为,不,第一只猫无论如何不可进门,以免日后失控。
  不知凭地,易沛充今日没有发觉女友脸色已变。
  “朋友家的大猫养了五只小猫,我一早替你订了它。”他还兴致勃勃地报告。
  隽芝忍不住冷冷说:“印象中好像只有老姑婆特别爱猫以及用银器喝下午茶。”
  易沛充今日特别笨,他笑说:“你以后不愁寂寞了。”
  隽芝蓦然拉下睑来,“我寂寞?”她啪一声盖上藤篮,“你不是真以为我没有约会吧,你以为我真的没处去,牧地方泡,你把洁身自爱视作不受欢迎?”
  易沛充呆住,隽芝对他一向嘻皮笑脸,他还没见过她生这样大的气,一时手足无措,“我是一片好意。”
  “亏你讲得出口,女朋友无聊到要养宠物你还不想想办法。”
  这句话严重地伤害了易沛充,他默不作声,推开车门,挽起藤篮,意欲离去。
  这又犯了隽芝第二个大忌,女友偶而说几句气头话,耍耍小性子,对方应当哄撮几句,小事化无,男方若偏偏吹弹得破,责欲转头就走,低能幼稚.日后如何相处?
  走!走好了,成全你。
  好一个易沛充,一只脚已经踏在车外,心念却猛地一转,隽芝好处何止一点点,罢罢罢,三年感情,诚属可贵。小不忍则大乱,女友面前低声下气,也是很应该的,谁是谁非并不要紧,将来怀孕生于吃咸苦的总是她,想到此地,心平气和。那一只伸出车外的脚即时缩回,轻轻关上车门,陪个笑,轻描淡写说:“不喜欢不要紧,我且代养几日,待二姐回来,转送菲菲华华。”
  见他如此成熟,不着痕迹地落了台,隽芝的气也消了,甚至有点内疚,低声说:“最近我压力很大,人人都当我是老姑婆……”
  沛充当然接受解释,“同他们说,你随时有结婚生子的资格。”
  隽芝开动车子。
  两人都捏着一把汗。
  隽芝想,刚才若沛充沉不住气,后果不堪设想。
  沛充也想,那个送花客倒底是谁,是为了他隽芝才对男友诸多挑剔?
  感情进入猜忌期,不由得小心翼翼,谨慎起来。
  隽芝试探问;“你把小动物先拎回家吧,我们改天再见。”
  沛充不欲勉强,“也好。”
  真不值,大好良宵就叫一只猫给破坏掉。
  为什么硬说唐隽芝孤苦。
  全世界走俗路的人都看不得他人逍遥法外,非要用吃人的礼教去压逼他人同流合污不可。
  含怨地返到公寓,用锁匙开了门,看进去一片洁白,鲜花静静散播芬芳,一切摆设数年来一个样子,不崩不烂,筱芝曾笑道:一你家布置,搬到我处,只能用上一季。”
  祝家每年例必装修一次,确有实际需要:水晶灯被老大一球报销,墙纸下角全是老三抽象派蜡笔习作,沙发套成张撕出,澄色地带全是黑手印,深色地带全部粘呼呼,整间屋子体无完肤。
  连一只毛毛玩具都得每星期丢进洗衣机清洁一次,洗至褪色起绒珠。
  可怕?热闹呀,满屋跑;永无宁日,转眼一天,不必数日子。
  数千年来存在的家庭制度肯定有它的价值。
  渐渐觉得了:
  也许在他人眼中,唐隽芝的确寂寞得慌,这一刻也许还不那么明显,再过三五七年,十年八年、或许真会抱着一只肥壮的玳瑁猫,坐在摇椅中过日子,双目永恒地看着窗外,像是期待什么人前来探望……
一千零一妙方--07
07
  隽芝叹一口气。
  这自然是过虑,许多至寂寞的老人都儿孙满堂。
  有人按铃。
  隽芝一开门,看见宇宙出版社的信差笑嘻嘻叫她一声唐小姐。
  “我刚刚才交了稿。”
  “唐小姐,我派帖子来。”他笑着递进一只米白色信封。
  隽芝连忙道谢.谁,谁排场派头十足,照足老法,不用邮寄,专人送帖?
  关上门,她忙不迭拆开信封,一看男女双方名字,傻了眼,张大咀,傻瓜似愣住。
  署名是洪霓与区俪伶。
  短简说:我们决定结婚,十二月十日星期一下午三时在落阳道注册处举行婚礼,有空请来观礼。
  除了情敌,任何人接到喜帖,都应替当事人高兴,但是隽芝却感到惊惶。
  她忽然想起一首叫十个小小印第安人的儿歌,出发时明明是十个人,走着走着蓦然少了一个,又少一个,又少一个,结果只剩唐隽芝孑然一个。
  她似受了骗。
  区俪伶真是高手。
  事前相信没有人知道她同洪霓之间有特殊感情,当然,她完全没有必要在事情肯定之前把私事告诸天下。但隽芝明明在很最近的最近,尚听区俪伶说过,她有意独身终老。
  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样理想的对象,又何妨大路调头。
  隽芝刚想找人谈谈这件事,电话铃骤响。
  是莫若茜,“隽芝——”她要说的肯定是同一件事。
  “你也收到帖子了。”隽芝马上说。
  “好家伙,不简单,真有她的!”
  隽芝完全同意。
  莫若茜笑,“隽芝,只剩你一个人了。”
  “是,只剩我一个人。”
  “不过我们当中你最年轻,不怕不怕,迎头赶上也就是了。”
  “我很替区女士高兴。”
  “谁说不是,洪霓有艺术家的才华,却兼备生意人理财能力,收入不菲,又懂得节蓄,在夏威夷与温哥华都有房子,他这人思路敏捷,享受生活、嘿,打着灯笼没处找。”
  隽芝补一句:“最主要的还是他爱她,还有,她也爱他,不然,双方条件多优秀都不管用。”
  “而且都到了想成家的时候,隽芝,你就是还没到那个时候。”
  “别说我,我有什么好说。”
  “托你一件事,去选一件好礼物,我们几个合股。”
  “老莫,”隽芝没有心情,“送一套金币算了。”
  莫若茜听出弦外之吾。
  隽芝挂上电话。
  隽芝轰一声摔进沙发里,躺半晌.睡不着,决定下楼去附近逛逛,以免独困斗室。
  才到停车场,听见幼儿哭泣声、隽芝抬起头找声音来源,不获,饮泣声益发接近,她蹲下一看、只见车子底下躺着个小孩,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爬下伸长手臂想把那小小身体拖出来、却够不到。
  小孩亮晶晶双目露出恳求神色来。
  隽芝急得站起来喊救命。
  管理员应声而来,一看,亦没有办法,“叫警察,叫警察。”隽芝直喊。
  管理员奔走,隽芝也顾不得身上穿着什么在物,整个人伏地上,掏出车匙,摇晃,使之叮叮作声,那孩子停止哭泣,注视隽芝面孔.隽芝柔声道:“宝宝,这里,这里,到这边来。”
  那孩子蠕动一下身体.爬向隽芝,小面孔上全是地上揩来的焦油.隽芝见他爬近,机不可失、伸长手臂,捉住他腰身,将他轻轻拖出。
  原来警察已经赶至,且目击隽芝抱起这一岁大左右的婴孩。
  那小孩似一只猫似伏隽芝肩上,她松一口气。
  女警板着面扎:“太太,你带孩子恁地不小心!”
  隽芝怪叫起来:“这不是我的孩子,我是无辜的,我同你一样,是个过路人。”
  女警立刻改变态度致歉,“那么,孩子的家长呢?”
  “我可没头绪!”
  可是唐隽芝抱着孩子不放。
  那小小身体轻呼呼伏她肩上,有点重量,给她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小孩表皮有擦伤的地方。”
  “交给你处理了。”隽芝只得把孩子交还。
  刚在这个时候,一名菲律宾籍女佣心急慌忙探头探脑找进来,女警冷笑一声,“线索来了。”
  他们围上去,唐隽芝总算脱了身。
  只听得后边有人说:“真精彩。”
  她一转头,只见郭凌志捧着一大篮花站那里咪咪笑呢。
  这倒是意外,没想到每次送花来的均是他亲力亲为,并不假手花店。
  “没想到你那么锺爱孩子。”
  隽芝想分辩,不不,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但绝不能见死不救呀诸如此类,但低头一看,只见一身灰紫色洋装已似垃圾堆中拣出,脚上只余一只玫瑰红唐皮鞋,这样乱牺牲,说不爱亦缺人相信。
  “我看你还是上楼去洗一洗吧。”
  隽芝盼望地问:“之后我们还有什么节目?”
  郭凌志耸耸肩,“再也没有鲜活了,吃喝玩乐,全部公式化,太阳底下无新事,再也没有什么玩意儿是你我未曾尝试过的,即使有,也太猥琐怪异偏僻,不适合我们。”
  郭凌志所说句句属实,再也不错。隽芝不禁怅惘起来。
  真的,再也翻不出新花样来了。
  “适才我到花店桃花,朵朵眼熟,节目也都一样,大不了是吃饭喝茶跳舞。”
  遥想少年十五二十时,沙滩漫步,坐观星光,一个轻吻,一个拥抱,都永志不忘,这刻哪里还有类此心态。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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