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进行着求爱行动的,不过那么多年也没什么结果。”
“从今天的事来看,我只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太郎君你是个小气鬼。”
“不是。是你定价的时候没有考虑我们的朋友关系。你要是真心的话就应该免费。”
“只有对你有利的时候才承认我是朋友吗?”
“人啊,就是那样的。小鸟在腐烂的树枝上永远不会叫哦。”
倒也是,木曾川轻轻地吐了口气无声地表示同意,嘻嘻嘻地笑着,不知道这种磨牙般的笑声是不是他的习惯,同时还夸张地摇着肩。蒙面女瞪了他一眼,木曾川夸张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对不起”。同时还继续写着他的手指文。
“我前面说过了吧,我还是挺崇拜侦探的,别让我失望哦。”
这是木曾川在我背上写的最后一句话,写完他的手指便离开了。同时他好像要启航的船一样,毫不犹豫地叉站了起来。好忙的人质啊,他真的是无法安静老实地当好被抓的人质啊。
在蒙面女的注视下,杀手眨也不眨眼。
眼球都快突出来了,看上去特别可怕。
“我去一下。”
那种慢吞吞的宣言跟他轻快的步伐太不一致了,令人想起运动会上的百米竞走项目。我甚至没听到他触碰地面的脚步声。然而木曾川比在场的任何人速度都快。
在蒙面女和钢盔男举枪放子弹的瞬间,他挥手投了出去。
如同跳舞一般,沿着他手舞动的轨道,空中出现一道蓝色的血痕。
木曾川拿着小刀在蒙面女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蒙面女的目光追随着小刀,连叫都没来得及就倒下了。木曾川把小刀耍得跟指挥棒似的,在蒙面女倒下的同时捡起她掉在地上的猎枪。连瞄准都没有,转过身毫不犹豫对着钢盔男就是一枪。是的,这样才对。
钢盔男放弃扣动扳机,第一反应是用手挡住脸,然后全身颤抖。这就是经历过一次被枪射和完全没有经历过的人之间的差别吧。木曾川知道被射时人的反应。不管子弹有没有打中自己,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防御。而他可不会放过这一瞬间。
子弹打穿了钢盔男身后的水箱,水瞬间溢出。嘈杂的水声,还有那无辜受牵连的水母们也滑落到地板上了。
木曾川没开第二枪,而是用力将猎枪扔了出去。猎枪击中了钢盔男的右手腕,他保持着防御的姿势往后仰。就在这一瞬间,木曾川迅速上前欺身而近。
毛巾男发射的子弹没有打中迅速移动的木曾川而是射到了地面上。在遇袭一瞬间跳开的木曾川用手压着快要从头上掉下来的帽子。
然后用他那把粘着蒙面女鲜血的小刀刺向钢盔男。连同钢盔男腋下的衣服一起刺穿,接着刀峰一转,只听到钢盔男的惨叫声突然变化。好像一直按着电视摇控器的音量键一样……啊啊,不是这样的。是如同夏天开错空调,设定成暖风功能并且不停地在升温。一直在旁边旁观的我们都替他捏把汗。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正常行动的恐怕只有木曾川了。
木曾川像转老式电视的天线一样转动着身体,抽插着手中的小刀,然后用已经全身瘫软的钢盔男作挡箭牌,从正面向毛巾男发起进攻。毛巾男立刻脸色发青,不,不是空间里的蓝色水光照在他身上,是真正的发青。他完全不能行动了,看到同伙被敌人当作挡箭牌来用吓得两腿发软。这就是外行人和职业杀手的区别吧?
钢盔男头歪向一边,晃晃悠悠地被木曾川带着跑,每走一步血就像露水那样从腹部渗了出来。从出血量来看,伤口并不深。虽然无法确认生死,不过被以杀手为主业的家伙刺了一下就别指望没事了。
“别动!再靠近的话就别怪我对人质不客气啦!快放了我同伴!”
“哎呀哎呀!”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毛巾男把枪口对准了坐着的我。
这句哎呀哎呀分不清到底是我说的还是从木曾川嘴里发出的。只是现在枪口确实是对着我的。身处险境的我只想自始至终做个配角,我可不想因为演员不够就要硬被推上舞台凑人数哇。
我离毛巾男的枪口只有五米的距离。他没受过什么训练,应该无法准确无误地射中我的要害。只要“偶然”不站在他那边就好。
我一向没什么好运,现在又遇到这种事。
“放了他什么的,听上去好像我是个犯人,把我当成坏人我真是太伤心了。”
木曾川没有放下用来当挡箭牌的钢盔男,颇为开心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谁也不会觉得以杀人赚钱的人是好人吧。把生命交给这样的人多少有点滑稽。可以的话,我想靠着好人活下来。
即使要受苦也希望能活下去,我能明白这种心情。
“快放开我的同伴!”
“我不要。你要是想开枪的话最好快点开枪哦。”
木曾川拒绝了他的要求,躲在钢盔男身后露齿一笑。
我旁边的的坂口小姐怕被枪误伤到,抱头蹲着,像是应对空袭时的动作。
而正在发挥人质作用的我,看着满地都是从水箱里溢出的水和水母,以及耳边嘈杂的流水声,突然想起温泉的鱼尾狮雕像。年末如果有闲钱的话,跟桃姬去温泉一日游也不错啊。
想到这,虽然现在还是子弹乱飞,但我却意外地舒畅起来,嗯,快结束了吧。
应该瞄不准我的,因为水流声干扰着毛巾男的耳膜。
“我说你啊,都已经被将军了哟。现在是没有同伴的王,一步一步走的时候吗?在这里瞎忙活不逃跑的话可就完蛋了哦。”
不知道是忠告还是挑衅,总之木曾川嘲笑着毛巾男。也可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才这样喋喋不休的。
嗯,差不多了。
“你才是,忘记我手上有人质了吗!”“从后面过来了哟,当心啊!”
木曾川明确估算着迟到的状态喊道。而对于人质的忠告,毛巾男连头都没有回,于是就形成了这样的结果。
“呜,呔!”犯人发出不明所以的怒吼,就在毛巾男毫无防备地背对警察的这一瞬间,从通道冲过来的警察们一下子把毛巾男制住了。拧住他的手腕,把枪夺了下来,好像故意要猛击他的头部似的,把他压到地上。抓坏人毕竟是他们的本职工作,真是快、准、狠啊!毛巾男痛诉的呻吟声被水箱崩坏的声音掩盖了。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让你快点开枪。”
木曾川把钢盔男随意地丢在地上,耸耸肩。同时把小刀折起来,在警察们对他的刀有所怀疑前把它藏到了衣服里面。
然后咕咚跪了下来,抬头看着天花板。
“啊,好可怕呀。”
木曾川流下了蓝色的眼泪。
那种喜极而泣的感觉让我突然领略到他能坚持做杀手的理由。这家伙真是棘手啊!
水箱里的水奔流直下,谁也站不稳。但现场的狼藉和嚏杂噪音还没有平息,谁都没空去注意别人。
立于其中的木曾川和平时一样,小步伐地向这边跑来。经过蒙面女身边时,将她掉在地上的枪用脚踢到我这边。展现着迷人微笑的木曾川像是在说“要是枪走火就刺激了”,然后返身蹲在坂口小姐的面前,抬起她那满是眼泪和鼻涕的脸。
“这次的报酬要记得付哦。”
原来他也用手指文跟坂口小姐做了交易啊。金额上达成了协议才出的手。但是坂口小姐并没有点头,而是尖叫着回答。
“我,我可没有说过要付钱杀人。”
警察回头朝这边看过来。木曾川感到不妙摆出一张苦瓜睑。
“你是说不付?”
“我,我要对警察说。要是我拜托你杀人的话,连我也要被治罪的。”
坂口小姐用颤抖的手指着警察的方向。好像要咬住她的手指似的,木曾川将嘴靠近她的手指,淡然地眯起眼“哦?”
木曾川只是这样吐了口气,坂口小姐又立刻汗水、泪水、鼻水一大把了。
“胆子不小啊,敢反悔跟杀手的约定啊。”
“额!”
“开什么玩笑,混蛋!”
脸部除了嘴巴以外都僵硬了起来,木曾川露出了本来面目,狠狠地瞪着眼睛。
“啊呀呀,帮你脱离危险以后就不肯付口头约好的钱数了……黑医杰克似乎也碰到过这种事呢。”
如同看到没有事先通知而临时贴出停业通知的店面一样,木曾川有点儿愤怒地盯着这个不守诺言的坂口小姐。但是看到她比害怕刚才的罪犯还要害怕的逃避目光,木曾川长叹一口气,把视线移到了别处。看到我之后,表情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似乎在一瞬间他对坂口小姐的兴趣指数一下子降到了零。
“要抓我吗?名侦探。”
“怎么办呢?今天不是工作日昵。”
跟这些相比,我更担心桃姬。不过若海豚战士所说的都是真心话,那海豚表演会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踩水的声音从空间的某处传来,涌进来的警察恶狠狠地对我们说着话。木曾川从后面看了一眼警察的样子,然后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捡起滚在一边的硬铝箱。还好海豚表演还没结束。
木曾川找到掉在犯人旁边的袋子,从里面掏出手机。我也依样画胡地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桃姬没有发信息给我。真遗憾。
“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哦。再这样下去我也许能转职做正义的伙伴了。”
“只有这次,你是属于正当防卫吧。”
“可能吧,这次没有杀人所以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木曾川一边观察着警察们捕获蒙面女和钢盔男,一边意性阑珊地说,好像对功过没什么兴趣。我很意外他这么说,不解地咽了一下口水。
“没杀死他们吗?”
“刚才用的那把刀比我心爱的那把菜刀要短。是他们俩走运,跟平时我给别人的致命伤可差得远了。如果15分钟以内去医院的话,就可以保命。”
“连保命的时间都知道,真像个医生。”
“不是,我只是这么说说。可能30分钟也没问题。”
木曾川满不在乎地笑逐颜开。相反的,就算连5分钟也撑不住,他也不会在意吧。他的表情真多变,这次又用鼻子哼了起来。
“杀了人就损失大了,所以拿不到佣金也没什么不好。”
“你一开始就想到过会被这样拒绝吧?”
“怎么可能。我基本上觉得,只要是女的不管是谁都是可以信任的。”
我是个不太会分辨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的人。但木曾川说谎倒是很容易看出来。若是和这家伙一起玩闭锁空间(closedcircle,悬疑推理作品的一种形式)的话,很容易就能猜到犯人了。
“对坂口小姐说你没有杀人,向她收取搭救她的费用怎么样?”
“算了吧。反正是义务劳动啦,所以杀人也手下留情只杀了一半。”
“对了,话说回来,刚才你一直在哭吧。”
“啊啊,你说这个啊?”
木曾川被我这么一说才擦了一下眼泪。将粘在手指上的眼泪顺手甩到浸满水的地上。
“因为我亲手毁了水母的家,所以很悲伤吧,大概。”
看着脚下涌出来叠在一起的水母,木曾川静静地流着眼泪。
还有闲工夫顾忌到水母,若是换个场合的话,搞不好海豚战士可以跟这家伙成为朋友。
警察又一次冲着我们大喊,但不可思议的是隔得好远啊。像是在水箱的对面,啊不对,是我们在水箱里面吧。那种夹杂着水声的嘻杂,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本来是在水箱对面观望的,现在却变成了被警察保护的站在前面的人了。我不想说我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自从和桃姬相遇以来,我的生活就改变了,每天都好像在窥视电视画面一般的,在从外面凝视的水箱里过着水没过肩的日子。这次也是水位急速上升非常危险,但木曾川开枪打了个小孔,所以我可以把脑袋露出水面来继续呼吸了。
我们在水箱里面,万分羡慕着水箱对面的那番平静景象。
“呐~”
“嗯?”
“侦探真好啊。解决事件以后都会被感谢。”
逃到警察身边的坂口小姐,似乎正在控诉着什么。木曾川像是在看展览物似地看着坂口小姐,嘴里嘟囔着。话语里没什么憧憬也没有落寞的感觉。
正因为木曾川不表现出那些感情,所以说谎很容易被看出来。
“……也许吧。帮客人找回宠物之后确实有这些感谢。”
“我们交换一天的工作吧。做一次可以轻易地拿到35万哦。”
“你还是赶快逃命去吧,杀人犯。”
对于好心忠告的我,木曾川啧了一声,准备离开。但是他突然止住脚步。在浸满水的地上走路滑了一下,但稳住了身体。
然后,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我。
“看什么啊?看得我好不舒服。”
“不是,我从以前就一直在想。”
“啊?以前是指什么时候啊?”
我歪了一下脑袋,木曾川就开始自说自话了。
“你真是个不主动的家伙。”
评价倒是中肯,但木曾川软软地说道,语气中有着喜悦。不管是嘲笑还是失笑,我保持着高举双手投降的姿势摇头道。
“因为我是出了名的无法改变现状的侦探。”
“真讨厌啊。你真的是一直到最后也什么都不做呢。我认为太郎君一旦动真格的话,一定会很精彩。”
“你太抬举我了。遇到这样的事件,即便我站起来充英雄顶多也就是当枪靶。”
所谓的真人不露相是无法存在于现实的。我真心否定了木曾川的过高评价,但他好像不怎么相信,微微地笑着继续说。
“我期待着太郎君的下一次哦。”
“没下次了。”
“嗯,这次的费用就贷款支付吧。”
木曾川说完这不靠谱的话之后终于离开了。从警察身边灵巧地穿过,无视警察们的阻止,穿梭在通道上。途中还差点掉了帽子,在这样的慌乱中他还回过头,向我挥了一下手。啊呀呀,真是的。
谁会付钱啊?我笑着拒绝他。
随着木曾川的离去,沉重的空气也被抽走了一部分。因为馆内到处是水,呆在里面就好像坐在浸水的坐垫上特别冷,手臂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从水箱的崩坏处,涌出来的水呈放射状向外扩散。有警察去追木曾川,但似乎是抓不到那家伙的,我看着四处飞溅的水珠这样预感着。
但是从他那个样子来看,他真的是为了治愈而来这里的吗?
靠着休息天来和水母玩耍来解压,杀手也真是辛苦啊。
“……哈哈。”
这次连夸张的凶器都拿出来了,还引起了大骚动,我依然什么也没做,却没有出现死人(应该)。是因为桃姬不在现场,所以谁也不会死吗?
我没有对这件事笑,而是在其他方面觉得好笑,看来我的神经也不是那么粗的。
“好彻底啊!”
我深有感触,但我还是抑制住从内心中流出来的一些东西,转了转肩膀。
我急着寻找桃姬,我可不希望跟她分开,目前支撑着我的就是这颗恋爱的心,它是唯一能把嘈杂的地方变成乐园的了。
我打算在被警察叫住、询问关于这次事件和木曾川的事之前,先去赴桃姬的约,于是我朝着杀手逃跑的方向跑去。我可没信心能像那家伙一样躲过警察,但是爱情给了我力量,所以这次我没有犹豫。
我避开了躺在地上的水母,跳过猎枪向那边跑去。
第二卷 听天由命的侦探 尾声 立方体的爱情
“和我去水族馆吗?”
上高中时,我有一次这样被邀约的经历。对方是同年级的……算是女孩子吧。
休息时间,教室里吵闹非凡,她小声地问着。
“为什么?”
我边做着下节课的准备,边问道。女孩子最初有点害羞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受伤。我慌了。被人邀约的情况少之甚少,所以我一下子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她。应该说,我邀请的女孩子们一开口都是这样问我的。
“那里有海豚表演,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啊,你不想去的话,没关系的。其他想去的人多得是。”
“我不是不想去……”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和她一起去。因为她是高中生。但是,她在这间教室里是个女王般的人物,断然拒绝她的话,我能想象到今后的学校生活会有多么麻烦。本来嘛,我就很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偷偷地约我这个喜欢呆在教室不外出的人呢。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惩罚游戏呢。
“没问题,一起去吧。这周六怎么样?”
即便是惩罚游戏也没关系,我这样乐观地想着,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她稍稍松了口气。她的表情变化有何意思我实在看不出来,便把眼光落到了桌上的课本上。
到了星期六,我理所当然地戴着绿色的帽子如约赶往约好的地点。对海豚表演我倒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看看自己会不会被愚弄。她穿着自己的外出服在约好的地点等着,一看到我就向我挥起了手。
我没有直视她,眯着眼微笑着,和她一起向水族馆走去。
她带我去的水族馆在闹市区的地底下。是我从未去过的那种地方。阶梯一层层向下很深,比地铁站还要向下的水之乐园在向我招手。
所以这个水族馆才取名叫龙宫城什么的。门票当然是AA制的,进了馆,先各处逛了逛。人的体味和水的气味混在一起,令人相当不舒服。
尽管水还是水,但总让人觉得是下水道的乐园。她倒看上去挺高兴的。
一起走了半个钟头左右,在我终于领悟到不可能让我心跳加速了的时候,我一下子对此失去了兴趣。至此,已没什么可以让人吃惊的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那里平静得什么起伏都没有。只有一片荒野。我可不想走到那儿去。
于是,我委婉地对她说,快点赶去海豚表演的会场。她说想来看海豚表演的,所以挑这个说应该没问题的吧。我这样想着。然而她的表情却告诉我,离开演还有二十分钟,她不想在会场无聊二十分钟。我装作没看见,微笑着沉默不语。
举家前往的人们以及一对对的情侣围着圆形的水池,热闹异常。水池深五米,半径二十五米。海豚们拘谨地在池中游来游去。我一边和她说着学校里的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等着表演开场,脑子里却想着观众席最前排的那个正在观赏海豚的女孩子真可爱啊之类的。说实话,比起等着看海豚的表演,我更想跳进眼前的水池痛痛快快地游上一回。身为高中生的我,总想着像这样从束缚中解放出来,
海豚表演开始后,周围吵得我真想用耳塞把耳朵塞起来。她也激动得要命。真烦啊。驯兽员也和海豚们一起为各位观众表演了各种节目。
那些看得入了迷的人们,尤其是坐在最前排的被飞沫溅得全身湿透的人,仿佛粘住了一样,沉浸在海豚的表演中。只有我一个人发着呆,冷静地看着海豚的尾巴在那里晃来晃去。
和海豚一起游戏的驯兽员小哥站到了水池边,向观众们征集直接想抚摸海豚的幸运儿。原本是一人付七百元,在表演结束后才能抚摸的,因为这个表演刚刚开始没多久,为了赚人气,现在是免费的。
应征者的叫喊声如冲天之柱,在会场中回荡。实在是太吵了——
“我说,举手吧。”
她一边举着手,一边拉起我的手想举起来。我委婉地拒绝了她的动作。我不想留下和她一起抚摸海豚的回忆。
因为我不想随波逐流,在各种方面。
“还是算了吧。”
我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手,坐正了身体。顺便正了正帽子。她随即像河豚一样膨胀了起来。脸的样子比海豚还有趣。很明显,她生气了。
这次的愤怒失去了可爱的一面,并且丝毫不加掩饰。可见她相当不高兴。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啊。”
“没那回事。”
“不高兴的话,就努力高兴起来啊!亏得我还特地约了你!”
真是个完全不听别人说话的孩子。不过,如果目的只是想听别人的真心话,那这个态度倒是正确的。
“……………………………………………………啊。”
“你倒是说说清楚啊。”
“我并不打算高兴起来啊。”
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走了嘴,我的小腿随即就被她踹得飞了起来。我望着远处的海豚,
想到今后的生活即将完蛋,再加上小腿处真切的痛阵阵传来,我都快哭出来了。
一个被父亲抱着的小女孩正伸手要抚摸海豚,脸上挂满笑容。
今天没白来,值了。看到这一幕的我终于满足了。
“那个,”我对邻座说道,可她早已不在了。
“……要是我能自然地对她说你比海豚可爱是不是比较好?”
结果,我们还是没能伸手抚摸海豚。
我们之间什么都未改变,就这样分开了。
海豚表演开始之前几分钟,我闭着眼,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咂嘴感叹。这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和十五岁以上的女孩子一起约会。今后应该也不可能和比她更大的女孩子约会了吧。顺便提一下,那个她几年前结婚了。
本人是否想嘲笑我也未曾可知,总之她给我寄来了结婚请柬。我出席了婚礼,她炫耀似的向我介绍了她的未来夫婿,我生硬地说了声祝贺你们,就回去了。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可真酷啊。即便被对方刺伤,我也依然无法去抱怨。
假定要我说出一个借口的话,就是当时我和父亲的关系正在恶化,根本没心情去千其他事。希望成为侦探的志愿,对父亲那种顽固得除了自己的常识之外什么都不能接受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积压了那么多的怨气,想要散散心才和她一起出去的……结果还是失败了,从很多方面而言。难道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对年龄有强烈地偏好了吗?我害怕去追溯导致这种癖好的原因。
“路易?我说已经开始了,至少睁开眼睛看看啊,别浪费了门票的钱。”
“嗯,知道了。”
说着,我睁开了眼睛。然后冲着坐在身边的,正看着中央水池的桃姬微微笑了笑。桃姬看也不看我,直视着中央的水池。
那件事之后的双休日,我们又去了水族馆。这次去的水族馆是和之前那个不是同一个,但也有海豚表演。很多水族馆都在演啊,这个节目。
“……话说,这里是高中时……的那个水族馆啊。”
上一次因为发生了那件事结果就不了了之了,这次是特地应桃姬的要求而来的。这次看来能达成一起看海豚表演的愿望。另外,一路上我也担心着会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但貌似没什么大事要发生。
也是啊,如果每次和桃姬出去都会发生事件的话,那附近的超市早就都毁了。或许会有类似充电期一样的东西存在,我最近正暗暗地观察着。
海豚已经在水池中拘谨地游来游去了,这使得四周的游客炸开了锅。一共有三种海豚吧,其中只有一只是黑色的,相当显眼。
“……不过那时的我可真年轻啊。”
我用手托着腮邦子,苦笑道。像是在回想自己的青涩年代的老头儿。
拿我的人生和那时相比,怎么都觉得过去属于“表面”。就算已经实现了当侦探的梦想,这个倾向却也未曾改变。然而,和桃姬的相遇使我的生存方式确确实实“颠覆”了一次。每天都过着从“表面”翻转过来的,充满血腥而又不可思议的日子。
我所向往的侦探也一定是属于表象的。果真如此的话,我就必须再一次在某处颠覆一次。这样一来,我就肯定不会像名侦探那样一次次被卷入案件中,那些案件也会有正式的解决方法了吧。不会像现在的我这样,做事总是模棱两可,不主动去推波助澜,而一味地听天由命顺其自然。虽然想到的尽是些好事,但却有一个问题。
若是颠覆了之后,桃姬还在我身边的话,就是一种奇怪现象了。和桃姬的相遇使我的侦探生活发生了180度大转弯,如果再颠覆一次回到“表面”的话,那么桃姬将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一想到这个,我就非常害怕。
“…………………………………………………………”
我看了看身旁的桃姬的脸。
桃姬的表象是诱发案件吗?那么实质又是什么呢?
内外到底是什么?比如表正里歪,有这样的标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