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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神话系列

_29 清凉院流水 (日)
舞衣砰地阖上书本,音梦的视线便落在“昆兹”的封面上。
“啊!那是浊暑院先生的书?”
“是啊!最近为了收集材料,我成了浊暑院溜水的小说入门生。”
“‘昆兹’是什么?”
那是音梦陌生的名字,书名念起来像狗叫声。
“浊暑院先生认为一个叫狄恩·昆兹的作家最接近他目标中的理想,是他最推崇的人,这本书就是用来赞颂他的作品所写成的讽刺小说。”
“那是人名吗?”
“昆兹好像也是一个拥有多种类创作风格的作家。浊暑院先生在‘昆兹’中,透过把流水小说镶嵌在昆兹小说的模型中来挑战小说的新领域,本篇有七百页,卷末还有三百页的昆兹论。浊暑院先生像精心研究自己的作品似地钻研昆兹小说,他所写的昆兹论我还没有看到,不过冰姬宫也赞不绝口,说是出色的文章。”
“哦!冰姬宫先生也看啦?也就是说,那个叫狄恩·昆兹的人是一个推理作家吗?”
“算是,在美国他是一个现代恐怖作家,好像跟那个叫史蒂芬·金的人各拥有一片天,不过,昆兹与其说是恐怖作家,应该更像昆兹小说作家吧!就跟浊暑院先生是流水小说作家一样。”
“总之就是多重综合性的娱乐吧?听起似乎很有趣。话又说回来,舞衣小姐懂得可真多。”
舞衣困惑似地笑了。
“全部都是从冰姬宫那边现买现卖的,如果不排斥的话,小音梦也读读看吧!如果你喜欢‘昆兹’的话,我还带来了它的续篇‘马卡蒙’。”
音梦客气地接下舞衣递过来的“昆兹”。
“舞衣小姐呢?”
“为了避免时差昏睡,我尽量努力试试现在先睡一下。”
“那是最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於是音梦开始读“昆兹”。她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望向邻座,只见舞衣发出沉静的鼻息声睡著了。
看了一个小时左右的书後,音梦暂时将书本阖起来,想著在伦敦等她们的义兄。日本时间是下午四点,英国时间则是上午七点。十九哥哥是否已经起床吃早餐了?几天前打国际电话时知道他为了帮忙警视厅进行搜查,简直忙翻了天,也许他早已经开始当起早晨的电话侦探了。
音梦跟十九一样,因为彩纹家杀人事件的惨剧,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也因为如此,她的内心深处从小就存著对不合理犯罪行为的敌忾心,她没有刻意让自己显得正义凛然,但是却总抱持著想要歼灭这个世界罪恶的坚强心志。反过来说,那是对理想国的一种憧憬,音梦想要一个平静而沉稳的和平时代,一个没有人与人争执,像梦一般的世界……
潜藏在温柔底下强烈的个性,经常经有人这样说音梦,也许也是因为她价值观的关系吧!基本上音梦对每个人都很体贴温柔,那是因为音梦爱人类和这个世界。从事犯罪搜查时,音梦的内心总是燃著熊熊的火焰,就因为对人类和世界的爱是如此地强烈,所以更强化了她对扰乱秩序犯罪者的敌忾心。
这种性格跟她的义兄九十九十九是不一样的。十九是一个懂得“宽恕”和“顿悟”的人,总是超然地伫立在彼岸的超越者——音梦对义兄抱有这样的印象。史上最年轻的S侦探内心充满了慈爱,正因为如此,十九的存在给每个人温暖的感觉。只要有十九,连犯罪搜查这个凶恶的行为都可以用慈悲温柔去包容了。
受到义兄的影响立志当个侦探固然好,但是因为背负著某种障碍,音梦没有自信可以在侦探界获得成功。尽管如此,拜十九总是在最好的时机提出适当的建言之赐,音梦渐渐地成长为一个大侦探了。要是没有十九的大力帮助,有色觉障碍的音梦大概就不可能成功了吧……
侦探这个职业最需要观察力,所以色觉障碍这个枷锁对音梦而言是一个沉重的障碍。她当然不能考驾照,也不能当警察。音梦想从事犯罪搜查的工作就只有成为侦探一途。
她身为一个有著色觉障碍的侦探,凝视著为灰色所笼罩的世界。刚出道时,她差一点被那种障碍给压垮,被绝望所击倒,侦探界本来就是一个竞争很激烈的社会,背负著某种障碍而想要比别人更成功,想必是无法达成的愿望。
可是十九告诉她,在绝望中才存在有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好几个耳聋的侦探或全盲的侦探成功的例子。十九恳切地说服音梦,那些侦探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们反向利用自身障碍的因素,把它当成一种长处,努力地琢磨自己的能力。
他给了音梦具体的指标,耳朵听不到时,视觉会更犀利;眼睛看不到时,听觉会更敏锐。
如果色觉有障碍……
“可以用与别人不同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啊!音梦,这股力道比什么都强。”
十九这样说著,这是也事实。如果色觉有障碍,就能看到与一般正常色觉的侦探不一样的世界,可以用异於其他人的感觉来看事物,发现他人遗漏的部份。音梦看到的世界是模糊的世界,而世界本来就是模糊不清的,而女人的直觉也是模糊暧昧的。
本来概念这种东西就是一种模糊的存在,想表现模糊的形象,就需要语言。但是,语言的出现对人而言是一种进化,同时也是一种退化。仰赖语言的思考是有界限的,因为语言有界限,思考当然跟著受限,所以一旦“语言”产生“迷惑”,“谜团”就会产生。
既存的语言只能表现既存的概念。在艺术方面,新风潮必定会压过旧时街。不接受革新,同时就等於是否定进化。
女人的直觉正因为暧昧,所以往往都能接触到模糊的真理,十九这样告诉音梦,并指导她做彻底的模糊推理。觉醒成为一个模糊侦探的音梦,带著她的推理被编进JDC的第四班,不消多时便晋升到第一班。
我有才能,所以才爬到侦探界的顶点——其实并非如此。音梦总是这样想。一切都拜十九之赐。
要过著单独一个人的人生是很容易的,太过容易了;相对要给与他人的人生强大的影响力,甚至可以影响别人人生,并不是那么地简单。
所以,音梦打心底觉得十九很伟大。由於九十九十九的出现,侦探界和犯罪界也大大地改变了历史,那是不争的事实。十九目前是日本——不,是世界侦探界的财产。
音梦爱著十九,从第一次见到身为彩纹十九时的他开始,她就觉得自己被他所吸引,随著以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兄妹身分,·在九十九家长期共处之後,她对十九的感觉越发地高涨。
然而那不是世俗一般常见的想独占或想被独占的俗不可耐感情,是一种难以言语形容的崇高情感,或许可以说是相当於音梦的“爱的体贴性”更加升华的感情吧!十九对音梦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文明的产物,钢铁制的飞鸟载著人们在天空飞翔,飞向重要的人身边。
飞行的密室朝著在盖茨维克机场那边等待的真相展翅而去。
no编织密室传说的人
接到水无濑渚联络的冰姬宫幽弥,再度造访岚山的浊暑院宅邸。这一次由大老·不知火善藏取代上次的雾华舞衣与幽弥同行。在可以从绝佳的角度俯视渡月桥和桂川的浊暑院溜水书房里有六个人,水无濑渚和她的朋友春日五月,来自JDC的不知火善藏和冰姬宫幽弥,另外还有刚去探望过在因病在饭店里休养的蟹场警视,回程中和侦探们会合的鮎川哲子、佐渡九冬这对搭档。
书房的桌上摆著浊暑院溜水以前使用的文字处理器,一起动,画面就映出文书处理的介面,文字处理器的旁边放著十片装的磁碟片的盒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的磁碟吧?”
坐在椅子上,擅长机器处理的幽弥敲打著文字处理器的键盘,幽弥的手上戴著露指手套,JDC的指纹班已经采过指纹了,所以不用担心会沾上指纹。
画面显示出十个文书名称。
【1给你的信2密室传说·之13密室传说·之24密室传说·之35密室传说·之46密室传说·之57密室传说·之68密室传说·之79密室传说·之810密室传说·之9】
幽弥将文书1“给你的信”叫出来,机械的启动声响起,画面上出现文书的内容。其他五个人在幽弥的背後形成一个圈,注视著画面。
【“给你的信”浊暑院溜水
我不知道你何时会看到这个档案的内容,也许走二十世纪未,也许是二十一世纪,或者走更久远之後……
事实上,现在的我甚至不知道这封信是否会有人看到。这封信很可能不会被发现,但明知如此,我还是不能不写这封信给你。
我走个作家,靠摇笔杆写作过活,也有人说这走个贩卖文章的工作,但是基本上我觉得作家这种职业卖的不走文章,而走梦想。我觉得和别人共享自己创造出来的梦想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情,我以这个职业为仿。正因为如此,我必须写下这封信给你。
从西历一九九二年一月一日起,我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动笔写下一份原稿,同时间我也写其他的稿子,持续写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不久之前终於完稿了,我没有发表的作品的书名叫“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
对了,我走在西历一九九三年的十月二十四日写下这封信的,希望你记住这件事,好好听(看)著。“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走以与此刻接近的未来为舞台所写下的东西,所谓的接近的未来当然走从我现在的所在时间来看,对你而言应该咸了过去的事情了。
我认为对作家而言,原稿就是写来给别人看的,因为会被阅读,所以作家才会持续执笔写作。可是“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这份原稿并不是以被阅读为前提而写下来的,这是为了写而写的东西。
我为了某个人而写下“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因为某个人希望原稿被写出来,而不是为了被阅读。
我把这个某个人称为“密室卿”。你知道密室卿这个名字吗?密室卿计昼从西历一九九四年的一月一日起到十二月三十一日进行密室连续杀人行动,而不久之後——再过两个月左右,那个行动应该就会被付诸行动。
我在密室卿的要求下写下“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我之所以接受密室卿的要求执笔为文是因为透过密室卿本人的说明,我深深地可以接受密室连续杀人行动并不是一种犯罪行为,而是一个仪式。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必须被写出来,而我被选为撰文者,我以此为荣,对密室卿充满感激。
距今大约一千年前,紫式部写下了“源氏物语”。
自此而後,就文学价值而言,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可以凌驾其上。
当然我们不能忽略时代性。紫式部活在乎安时代,所以可以把“源氏物语”变成一
部名留千史的作品:正因为时代性使然,所以时代越是往後,想写出超越“源氏物语”
作品的可能性就越加地不可能。後世的作家没有人能够超越“源氏物语”……不,走之
前没有人能够,到目前为止亦走如此。
但是,就价值和对後世所造成的影响而言,“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走凌驾“源氏物语”的。无数历史性的神秘事物以各种形式,以暗示性的手法潜藏在“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一中——这当然不走我的功劳,一切都走拜密室卿所赐。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如果没有被发现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境很复杂,但是能够执笔写这部作品就让我觉得无比幸福了。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就代表“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被发现了,果真如此,那我
何其喜院啊!我无法确认这一点多少会有些遗憾,不过我真的很感谢发现这封信的你,
我欢喜的心情实在难以言喻。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记录在包含这片磁碟在内的九片磁碟当中。
要怎么处理这些磁碟片由你决定。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看到最後。然後流传给後世。
因为这是密室卿跟我赌上我们的所有,所留下来的作品……
我的人生一直在黑暗中度过,但是在完成“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现在,我没有
一丝丝的後悔。这个工作让我有无比的充实感,甚至随时都可以就死。
心中存著对你无限感谢之意。
我想在此停下敲打文字处理器的键盘的手。
谢谢……
西历一九九三年十月二十四日记】
幽弥一边转动页面,一边将“给你的信”朗读完毕,众人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大家面对著这封超乎常轨的信,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说这是从浊暑院溜水先生的坟墓中起出来的东西……能不能请你再详细说明一下,小姐?”
独眼的冷静老人不知火善藏将锐利的视线射向水无濑渚。在幽弥朗读信件内容期间,渚一直处於茫然的状态,尽管她预料得到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作者就是哥哥溜水,但是哥哥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有密切的关系的事实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大到让她无法正面面对。友人五月体贴地搂著几乎要被击垮的身体之下,渚终於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然後她开始说明。
一九九三年的一月一日——浊暑院溜水请妹妹水无濑渚帮一个忙。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还好到目前为止,人生过得都很算顺利,但是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为防万一,我想事先交代一些事情。
溜水给渚看了一些放在塑胶盒里的磁碟片。盒子是透明的,是可以放十片磁碟片的那种类型。
——如果我发生什么事情时,把这些磁碟片放进我的骨瓮当中,但是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不认为有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但是这样做会比较放心一点,溜水这样对渚说。
他说,假如有死後的世界的话,在那边照样可以写稿。
渚觉得这种要求对一向不信神佛的哥哥来说是很稀奇的,但是看到哥哥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便答应了他。之後溜水就将那些全新的磁碟片(渚当时是这样认为的)锁进保险库中保管著。
十个月之後,溜水在幻影城杀人事件中遭到杀害,时间是去年(一九九三年)的十月三十
一日。
“七七四十九天当天,我把磁碟片放进哥哥的骨瓮内,收进坟墓里头。当时我做梦都没想到,磁碟片内竟然是存了这种内容的原稿。”
“你是突然想到要看看磁碟吗?”
佐渡九冬刑警质问道。渚抬起视线,目光和九冬对望之後,又将视线垂落到地上。
“……应该说是因为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稿被发现的关系吧!这位侦探先生把原稿给我看了之後,我怎么看都觉得原稿是哥哥的作品,但是哥哥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他写了这份原稿,所以我才想到要查个清楚。”
此时五月以辩护似的口吻补充道:
“渚担心这些磁碟片可能会成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证据,为了谨慎起见,便要求我同行,所以我们两个人是一起去的。”
“骨瓮的状况如何?有没有人触摸过的迹象?”
幽弥问道,渚摇摇头回答道:
“收纳骨瓮是上个月中旬的事,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骨瓮四周都已经积了一层灰,看不出有任何人动过的样子。”
渚瞄了五月一眼,五月也用力地点点头。
“这我可以保证,灰尘完全没有被触摸过的样子。”
“除了灰尘的状况正常之外,知道有磁碟片存在的只有我跟哥哥。而且知道保管磁磁片的保险箱的号码,还有知道哥哥希望在他死後把磁碟片放进骨瓮中遗愿的也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想是不会有人把磁碟片替换过来的。”
不知火拿著磁碟片盒,定定地看著,同时说道:
“这个盒子是十片磁碟片装的吧,小姐?你刚刚也这样说了,但是……这里面只有九片磁碟片。”
渚避免和不知火对望,仍然低垂著头。她的两手很不自然地按著腹部似地交叉著。
“也许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是存在九片磁碟中吧?我发现它们时就只有九片。”
“你第一次看到它们时是十片吗?”
鮎川哲子质问道,渚这才抬起视线。她看著哲子的眼睛,很遗憾似地摇摇头。
“我……不记得了。也许当初是有十片,也可能一开始就少了一片。”
之後双方又反覆针对几个疑点进行问答,然後搜查人员们便离开了溜井宅邸。浊暑院溜水的文字处理器和九片磁碟片姑且就先交由JDC保管,待明天早上再移交给京都府警。
世界已经完全笼罩在黑暗中。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一日晚上八点。
加班的侦探们集合在JDC总部的第一会议室里,与会的有从搜查前线回来的不知火善藏和冰姬宫幽弥,还有鮎川哲子和佐渡九冬、鸦城苍司,另外还有刀仙人。半斗舞梦已经下班,龙宫城之介今天晚上则没有回JDC。
听完幽弥等人的报告之後,鸦城也要求收集水无濑渚和春日五月的相关情报。哲子和幽弥也已经先做过调查了,鸦城当然也知道,鸦城提出情报的要求完全只是基於一种确认工作而已。
水无濑渚为了完成新作“REBIRTH”,从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下旬开始到十二月上旬为止,都一直待在东京都内的饭店里写作。之後从十二月三十日起到一月七日为止,她和请了假(寒假+有给休假)的好朋友五月一起出国去旅行。
“大概是藉由逃进工作中企图忘记哥哥浊暑院先生的死吧?”
一边听著幽弥做报告,哲子哀伤地说道。她的妹妹也惨遭杀害,之後她每天都把心思和时间投注在搜查工作上,人同此心,她可以理解渚的心情。
“为了谨慎起见,我也让收下‘密室传说’的聚乐邮局和收下古文书的朱雀邮局的工作人员看了照片,但是寄送原稿和古文书的人都不是水无濑渚或春日五月。”
幽弥这样做了总结。刀仙人一边用指尖将滑落到鼻头的眼镜往上推,一边用冷静的语气说:
“我想我们可以断定原稿的作者就是浊暑院先生。”
刀举出各种理由来佐证。如果原稿的作者不是浊暑院溜水的话,那么可能的唯一人选就是水无濑渚。只有溜水和渚知道磁碟片的存在,就算有第三者知道,因为不能保证渚会不会从坟墓里头拿出磁碟片,所以将骨瓮中的磁碟片调包的必然性并不存在;如果原稿的作者不是浊暑院溜水的话,就一定知道溜水会先遭到杀害,如果溜水活著而且不是原稿的作者的话,对真正的作者而言就是一件麻烦事。
由第三者执笔写原稿,躲在一个幻影城以外的地方,计画著在年底之前杀害溜水,而溜水又在偶然的机会下在幻影城遭到杀害的可能性也不是全然没有。
如果渚的证词可信的话,溜水死後并没有任何人接触过磁碟片,从磁碟片一直锁在保险库里,之後骨瓮也没有被触摸的迹象看来,这是很明确的事情。骨瓮上没有检出指纹,而磁碟片上也只检出浊暑院溜水的指纹(水无濑渚有手部容易粗裂的体质,因此经常戴著手套,并没有留下指纹)。
如果原稿是出自溜水以外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水无濑渚从十一月开始就马不停蹄地执笔写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但渚从十一月下旬到十二月上旬为止,为了写自己的稿子一直窝在饭店里:从十二月底开始到一月七日为止都待在国外,怎么算都是不可能的。刀一边展开综合推理,一边以缜密的理论证明了这些事情。当刀说完他的证明理论,鸦城将吸著的烟卷捻熄在烟灰缸里,很满意地点点头。
“刀先生说的没错,“密室传说’的作者肯定是浊暑院溜水。但是除了浊暑院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原稿的存在,这是可以确定的。”
“我不知道那跟寄出原稿的人是否为同一人,不过这个人应该是密室卿吧!”
不知火说道,幽弥也接著发言。
“并不是密室卿利用了浊暑院先生的小说,而是浊暑院先生将密室卿的计画记录小说给故事化了。浊暑院先生是从密室卿那边得到被害者们的资料,可是密室卿又是如何选择被害者的呢?从被害者们的人际关系找不出有任何共同的人物(密室卿?),这么一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密室卿随机抽出不相关的人物,彻底地调查过被害者的生活。”
幽弥这么说道。感觉他们正确实地朝著真相前进。
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案是出自密室卿之手,而作者则是浊暑院溜水。
浊暑院溜水是从密室卿口中听到这个重要的计画的,所以理所当然,他们应该是好朋友。
密室卿是浊暑院溜水的熟人中的一个……一亿两千万名的嫌疑犯一口气缩小到极小的范围。
会议结束之後,鸦城听取留在会议室里的刀仙人做报告,刀今天去访问了曾经和金字塔·水野搭档的水流姬子的家,也顺道去水野家一趟,问了金字塔的弟弟圣诞节·水野一些事情。
水流在事件发生後就离开JDC了。
“从事件开始发生之後,我就很少回京都了,这次终於找到机会到金字塔的墓前去上了香。我跟水流小姐一起去拜访水野家,三个人谈了一阵子,圣诞节似乎也坚强地让自己从事件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了。”
“那是最好了,水流还好吗?”
“嗯!她要我代她向总代表问候一声……另外听说圣诞节要参加JDC今年的考试。”
“哦?姑且不说他是否能承继兄长之志成为一个超级侦探,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人高兴了。”
鸦城脸上瞬间掠过深沉的悲哀。自从金字塔死後鸦城一直很自责,如果自己能有多一点的能力,明明可以阻止金字塔的死亡的——这个想法的根源来自於妻子被凶恶的犯罪夺走生命的屈辱感吧!
刀有时候都忍不住要对鸦城产生怜悯之情,居於顶点的位置就意味著要将部属们的责任扛在身上,一般人的精神力是无法承受的。说是第一班班长,但是刀的这个职称几乎只是名目上而已。姑且不说低位阶班的侦探,一旦升上第一班,几乎都是单独进行搜查,所以几乎没有所谓班长的责任问题。鸦城和刀交谈了一会儿,然後离开了会议室。
佐渡九冬站在果汁自动贩卖机前面,一边暍著运动饮料一边和鮎川哲子、冰姬宫幽弥谈话,交谈内容一半是搜查的工作,一半是闲聊。
JDC总部一楼的大厅里大约还留有十名左右的侦探,众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电视,四周一片喧哗,气氛非常快活。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楼,看到鸦城和刀走出来,侦探们都对两人行了礼,两人也一一回应。暍光运动饮料的九冬也跟著哲子和幽弥轻轻地点头打招呼,将纸杯丢进垃圾箱——垃圾要丢进垃圾箱。
鸦城和刀朝著他们三个人走过去,刀对著三个人点点头,将硬币投进自动贩卖机里,按了热可可的键。鸦城问哲子。
“鮎川小姐,蟹场警视的病况如何了?听说是患了流行性感冒,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发了高烧,还躺在床上没办法起身呢!我想明天大概也没办法参加会议吧!”
九冬听著哲子说话,一边回想起今天下午去探望时看到蟹场的样子。穿著与形象不符的直条纹图案的睡衣,勉强留在已经秃了的头上的稀疏发丝泛著油光,可能是没洗澡的关系,身上还散发出些微的汗臭味,应该也没好好用餐,脸上的肌肉微微凹陷,眼睛像死鱼一样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九冬一直对他抱有喜欢装腔作势的官僚态度有著不友善的印象,但是看到蟹场警视憔悴的模样时,又忍不住产生同情心。刚刚和幽弥交谈之後才知道,蟹场好像被JDC的侦探们取了个“某某症”的绰号。因为他总是斩钉城截铁地说二定是如何如何”之类目中无人的推理,因此被取了个吃人嗜好症(注:因为目中无“人”的歇後语)的绰号。要是在平常,九冬一定会捧腹大笑,但是在听到幽弥的话时,他觉得蟹场实在很可怜,竟然笑不出来。
蟹场警视今天看起来跟平常不一样,有种不只是因为感冒而产生的莫名鬼气逼人之感……
正在观赏大厅里的电视的侦探们引发一阵骚动,九冬不经意地把视线望向电视,新闻快报正播报著琦玉县出现了密室连续杀人的第三十六个被害者。
“怎么会……不会吧!”
九冬忍不住尖叫起来。鸦城和哲子停止交谈,先看看九冬,接著视线看向大厅的侦探们和电视,新闻快报已经结束了。刀一边暍著热可可,一边将锐利的视线射向九冬。鸦城和幽弥、哲子都带著讶异的表情。
“佐渡,怎么了?”
哲子拍拍九冬的肩膀,可是九冬已经被密室卿的诅咒给击垮似的呆立在当场,全身如同被捆绑般一动也不动。
“被空口者……”
九冬好不容易终於挤出这几个字,鸦城等人立刻有了反应,朝著电视的方向走过去。
“下个被害者出现了吗?”
电视画面切换,惊慌失措的报导中心的影像出现在电视上,主播以紧张的语气朗读著新闻。
“晚上八点过後,在琦玉县出现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新被害者。被害者是……”
被害者的脸部照片出现在画面上,名字和职业、年龄一并显示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一次是哲子尖叫出声,刀转过身背对著电视,将暍光了热可可的纸杯丢进垃圾箱里,刀的眼神越发变得尖锐,连眼镜滑落到鼻尖上都不在意了。
“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鸦城咋著舌说。
发生了邪恶至极的事情。在琦玉县被杀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第三十六个被害者是……今天下午因为感冒,照道理说应该在京都府饭店里休养的蟹场寻高警视!【“第36个被害者”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一日夜晚
■蟹场寻高性别=男年龄=四十七身高=一六八体重=七十八
血型=B职业=警官(警视)尸体发现现场◎琦玉县密室的暂称◎闯入自杀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跳进驶进私铁月台的电车前面死亡。
②在电车撞上人之前,驾驶目击到手脚完整跳过来的被害者。但是事後发现被害者
的死因走被砍断脑袋。
③被害者身体的一部分被压在电车底下而四散开来,但是身体和头颅几乎无伤。
④经确认,被害者在事发当天的下午之前都在京都府的饭店里。
⑤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陆”。】
推理Ⅵ密室的神话
ha传说传向伦敦
班机在美国时间晚上十点五十分抵达盖茨维克机场,以日本时间来说,已经是十二日的上午八点了——舞衣和音梦一边将手表的时针倒转了九个小时,一边体会著过去这段旅程中的不可思议之感。这并不是她们第一次的经验,但不知道为什么,空中的旅行所造成的时空超越总带给她们一种近似搔痒般的微妙兴奋感,回到日本後时间会再退回去……明知如此,她们却依然难掩兴奋之情。这一定是因为人类一直憧憬著时光机器这种神奇的东西吧!
她们从机场搭乘计程车前往九十九十九投宿的饭店。
夜晚的伦敦并没有雾气,却下著雪。她们从车窗眺望著每个区域都划分得井然有序的街道,街上充满了沉静的气息,几乎嗅不出一丝丝这个国家的人们目前正为连续分尸命案的恐惧所折磨的味道。
——这种说法有问题吧!实在太过安静了。在环状交岔口和两辆巡逻车擦身而过时,舞衣重新有了体认。街上完全陷入睡眠当中,虽不至於到长眠的地步,宛如冬眠期间般的冷峻肃杀静寂笼罩著整个城市。在熄了灯火的每户人家中,想必人们是怀著恐惧的心情度过夜不成眠的晚上吧!一百零六年前发生开膛手杰克事件时,城市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舞衣回味著搭飞机倒转超越九个小时的感动。她被一种奇妙的错觉所笼罩——我正眺望著一百零六年前的伦敦城。一百零六年前当然没有计程车之类的交通工具的存在,但是无车的道路很容易让人想像著马车奔驰,马儿阔步行走的模样。
任何时代,没有人气的街景感觉上好像都差不多。都有著充满破灭气氛的景象,弥漫著死亡的危险气息。死亡的味道,有时候这种味道也会变为美妙而芳香,魅惑人心的甜美魔药……
抵达九十九十九投宿的皇家宫廷饭店时,在警备人员的带领下,舞音和音梦被带往皇后套房。宽广的室内有四个男女,一个是戴著夹鼻眼镜,五官敏锐的金发女人:一个是有著黑色长发的日本美女;另一个是有著美丽的卷发和琥珀色眼珠的少年;而最後一个则是戴著太阳眼镜的九十九十九。
“夜美子小姐——还有莉小姐。”
音梦发出喜悦的叫声,朝著两名女性走过去,十九以足以魅惑旁人的优雅动作站起来,把犬神夜叉这个少年介绍给音梦。
“雾华小姐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位吧!我为各位介给一下。”
十九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地美丽悦耳。让人联想起幻想风格的音乐,心旷神恰的美丽声音。
光凭这个特质就足以成为一种艺术,他的声音跟以前从凶恶犯罪中把舞衣拯救出来时一模一样。舞衣在安心的同时,许久未曾见面下,使得她对十九的爱恋之情一勇而上。
在十九的介绍下,雾华认识了伦敦的隆莉·昆恩这位DOLL的S侦探,而黑发日本美女则是叫冬扇夜美子的日本私家侦探,少年犬神夜叉则是一位流浪的私家侦探。
当昆恩伸出手想要握手时,舞衣微微地,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後退了一步。应该不只是因为她意识到对方是S侦探的关系,是隆莉·昆恩这个女人本身具备有强烈的压迫感。不愧是和鸦城苍司及九十九十九并驾齐驱的S侦探。
而且,昆恩听说是传说中的名侦探艾勒里·昆恩的双重私生孙,她冠绝古今的理论性分析能力也是遗传自祖父的吗?活生生的传说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使得舞衣不由得感到有点紧张。
有人说代表美国的正统推理小说黄金时代的作家艾勒里·昆恩是佛雷德·李和佛德列克·丹奈的合作笔名。一般人认为,艾勒里·昆恩纯粹是这两个作家所创造出来的名侦探,但是大约在十年前,J·J·马可氏在非正式的记者会上承认,就如同在昆恩初期国名系列作品的序文中所显示,事实上艾勒里·昆恩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侦探,作家昆恩氏其实是在撰写记录故事。从此在侦探或消息灵通的推理作家之间,都认同艾勒里·昆恩实际存在是不争的事实。
冬扇夜美子是九十九十九的青梅竹马好朋友,夜美子的父亲冬扇黄泉和十九的义父九十九乱马有深厚的友谊,两人因此从小就熟识。建造九十九家位於岛根县的别墅——春夏秋塔的也是冬扇黄泉。
夜美子除了从事私家侦探的工作之外,同时也是在小中大学里担任心理学讲师的心理分析高手。十九对夜美子的心理洞察能力似乎也是全然地信赖,舞衣不久後知道了十九和夜美子之前曾经有过婚约。
最後被介缙的犬神夜叉是一个谜样的少年,年纪只有十五岁,以流浪的私家侦探的身分一直在世界各地流浪。舞衣从犬神这个姓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果然夜叉就是昭和的十大犯罪之一——犬神家杀人事件的犬神一族的後裔。十九给与夜叉的侦探天赋极高的评价,他们好像是在伦敦认识的,十九表示,夜叉和夜美子都是他从事电话侦探工作的有力的辅助。
寒喧告一段落之後,音梦把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稿交给十九。
十九兴味盎然似地凝视著原稿,在快速地翻阅了一阵子之後,把原稿交给了夜叉。
“你有什么看法,夜叉先生?”
夜交一边边阅著原稿一边用冰冷而澄澈的声音回答道:
“看来奸像是……相当有趣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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