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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_41 梁羽生(现代)
剑。牟世杰的攻势还有伏招,未曾使尽,剑锋。一转,又抹向他的咽喉。铁摩勒在性命俄顷
之际,无暇思索,迫得也使出救命的绝招,长剑抡圆,“呼”的便劈下去!
  牟沧浪失声大叫道:“铁大侠,剑下留情!”话犹未了,只听得“咔嚓”一声,火花四
溅,牟世杰那柄青钢剑已是断为两截。铁摩勒削断了牟世杰的兵刃,余势未衰,他那口剑仍
是直劈下去,牟世杰只觉头皮一片沁凉,暗叫“我命休矣!”忽地只觉剑风掠面面过,却不
见动静,睁眼看时,只见铁摩勒已在数步之外,早已插剑归鞘了。铁摩勒倒不是因为听见牟
沧浪的叫喊这才收手的,他本来就无意伤害车世杰的性命,因而才能够及时撤招。要不然若
是听到呼喊这才收手,早已迟了。
  双方用的都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但铁摩勒在受伤之后还能够将牟世杰的剑削断,功力
之高,有目共睹,胜过牟趾杰何止一筹。这一场不用宣判,当然是铁摩勒赢了。
  牟世杰败得如此之惨,当然是面目无光,但心里却也是又惊又喜,“毕竟把叔叔盼到
了,这最后一场,他们那边无人能敌。”
  心念未已,牟沧浪已是到了他的面前。中世杰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话,只听得牟沧浪已是
沉声说道:“孽障,到了这个田地,你还不认输么?”
  牟沧浪在重伤之后,精神还未完全恢复,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牟世杰听来,却宛如晴
天霹雳,他当作唯一靠山的叔叔,竟然要他认输!牟世杰张大了嘴巴,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
朵,半晌,问道:“叔叔,你说什么?”
  牟沧浪面挟寒霜,“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要你向天下英雄谢罪,你限我回转扶
桑,从今之后,不许再履中原!”
  牟世杰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说道:“叔叔,你武功盖世,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牟沧浪道:“你的所作所为我都已知道了,你不用再蒙骗我,也不用再激恼我啦。天下
唯有德者居之,并不是只凭武功就可以服人的。若论武功,咱们的师祖虬髯客胜过咱们不知
几十百倍,但他见李世民便即推抨敛手,这才是大英雄、真豪杰的胸怀!我小觑了当世英
豪,命你逐鹿中原,这是我的过错。如今看来,即使李唐可以取而代之,也还轮不到你。就
说此刻在场的铁摩勒、铁大侠吧,论武功,论气度,你自间可以有哪样比得上他吗?你听我
的劝告,快快向天下英雄谢罪了吧!”他说话多了,禁不住连连咳呛。牟世杰这才知道,他
叔叔原来已是元气大伤。
  牟世杰登时如坠入冰窟之中,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心道,“连叔叔也要迫我谢
罪,哎,天下之大,只怕只有朝英才是与我同心的了,”
  他正在想起妻于,忽听得马铃声响,正是史朝英的心腹恃女赶了回来。牟世杰连忙间
道:“我叫你去接小姐的,小姐呢?”
  那侍女下了坐骑,走到牟世杰跟前,讷讷说道:“小姐她抢了我的坐骑,我以为她早已
回来了。我连忙抢了别人的坐骑……”
  牟世杰大为着急,说道:“快去打听了,快去打听……”刚说到这里,史朝英的另一个
心腹侍女,亦已回来,接着说道:“不用打听,小姐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
  牟世杰道:“怎么样?快说,快说!”那侍女道:“在这里不方便说,请姑爷进帐说
话。”
  牟世杰怒道:“我要你说,听到了没有?”要知他此刻已是神智混乱、陷入了半疯狂的
状态中,心中只是想道,“我处境已是如斯,什么坏消息我也不在乎了。”因此急于知道妻
子的结果,非迫那侍女说话不行。
  那侍女神态尴尬,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我在半路碰见小姐,她和段克邪两人合乘一
骑,跑了!”牟世杰大叫道:“什么,她和段克邪跑了?”他本来是准备接受任何坏消息
的,却不料是这么样的一个坏消息,是出乎他想象之外的坏消息!当真是比听到史朝英死
了,还更难受!一个打击之后接着又一个更重的打击,他的精神,意志登时全都崩溃!
  这消息突如其来,人人都是意想不到。给这消息大大震惊了的,除了牟世杰之外,还有
一个史若梅。不过牟世杰是由震惊而至绝望,史若梅则是从惊奇之中感到恐惧。
  史若梅失声叫了出来,也似突然给人重重击了一下似的,摇摇欲坠。聂隐娘、方辟符在
她身边,连忙将她扶住。史若梅颤声道:“克邪,他,他怎么会,……”聂隐娘道:“你不
可疑心克邪,这一定是,是……”史若梅道:“我知道,一定是那妖女作弄他的。唉,不知
给他吃了些什么迷魂之药?”要知段克邪武功远远在史朝英之上,史若梅怎知他是给牟沧浪
点了穴道在前,这才给史朝英所擒的。
  会场为这消息引起了一阵骚动,倒把牟世杰的事情暂时撇开了,牟沧浪难过之极,说
道:“世杰,你娶的好妻子!好吧,有妻如此,不要也罢!你先办了正事,再去清理家门
吧。”
  牟世杰一片茫然,这一瞬间,他脑子里空洞洞的似乎连思想也没有了。场中的骚动,他
叔父的说话,他都己是视而下见,听而不闻。
  过了半响,辛天雄大喝道:“牟世杰,你老婆的丑事你自己去理,这与我们无关。如今
就等你一句话,这盟主你还有脸再做吗?你出不出来赔罪?”
  牟世杰缓缓走出场心,心中苦笑:“说什么一条红线上拴着的两只蚂蚱,到头来看我是
冰山已倒,她就投到别人的怀抱去了。”
  众人都以为他是出来赔罪,人人的眼光都注视着他,牟世杰的眼光却缓缓的从众人卤上
凉过,终于停在一处,在那地方,聂隐娘与方辟符正是肩井肩的站在一起,他们正在细细私
语,并没有正眼看他。
  牟世杰心中一阵凄酸,“要不是我当日走错一步,我与隐娘岂不是神仙眷属,武林侠
侣?嗯,是我利用了朝英呢,还是朝英利用了我呢?此刻,隐娘的心中,除了姓方的小子之
外,还有没有我呢?”他把眼望去,聂、方两个人靠得更近了,两个头并在一起,他根本无
法“捕捉”聂隐娘的目光,当然更无法“捕捉”她的心思了。
  牟世杰忽地叫道:“这着棋我是走错了。一子错,满盘落索,夫复何言!”抽出剑来,
猛地就朝着自己胸口一插!
  这一下变出意外,连牟沧浪都想不到侄儿会自杀的,过去救时,已是来不及了!
  牟沧浪大吃一惊,飞奔过去,用封穴止血之法,点了牟世杰脑唇的“神庭穴”,只见插
入他心脏的那柄长剑,只剩一截短短的剑柄露在外面,纵有华陀冉世、扁鹊重生,那也是难
以挽回他的性命了。
  牟世杰如此下场,虽说是罪有应得,但夫系叔侄之情,牟沧浪毕竟还是十分难过,想
道:“这孩子自小聪明,自幼又失了父母,我只道他材堪大用,不免姑息了些,唉,他今日
落得如此下场,这也是我教导不周之故。”
  牟沧浪咽住了眼泪,在牟世杰耳边说道:“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么?”牟世杰的利剑插
正心房,本来要立即身亡的,却因得他叔父封穴止血,还留着一口气,当下嘶声说道,“待
她孩子养了出来,要孩子,不要母亲。……叔叔,你……哎呀,我、我好痛苦,你给
我……”牟沧浪道:“好,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你好好去吧,”一指点了他的“死穴”,将
剑拔了出来,牟世杰登时气绝。
  牟沧浪抹了眼泪,将一个侍者招来,吩咐他道:“你把少岛主抬去火化,将骨灰带回扶
桑。”
  铁摩勒念起往日的交情,也不禁有点怆然,心道,“你若能听我几分劝告,何至便有今
日?”但在这样的场面之下,他却不知如何去安慰牟沧浪。
  就在此时,两个黄衣人匆匆跑进场来,正是奉了牟沧浪之命,押解楚、段二人的那两个
侍者。他们见着同伴正在将牟世杰的尸体抬出去,不觉愕然。
  牟沧浪沉声道:“你们为何下听我的命令?段克邪呢?”那两个侍者道:“侄少奶说是
你叫她提人的。我,我们不知道她是假传命令。”
  牟沧浪无心再问楚平原的下落,便对那两个侍者说道:“我给你们三年期限,你们务必
要找着侄少奶,倘若她养下孩子,你们把孩子抱回来,至于侄少奶,你们就不必管她了,让
她师父惩处她。”那两个恃者莫名其妙,相顾骇然,不敢多问,只好唯唯遵命。
  牟沧浪一声悲啸,面向着那四十二家岛主,蓦地喝道:“你们部随我回人,从个之后,
不许再到中原生事!”
  铁摩勒、空空儿上前送行,铁摩勒道:“牟老前辈,我很抱歉……”牟沧浪道:“铁大
侠,你对世杰已是尽了心了。我交了你这个朋友,我很欢喜。但今后我大约也不会再履中原
了。空空儿,对不住,你们这杯喜洒,我也不能喝啦。”正是:血洒中原王气黯,推抨敛手
最怆怀。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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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龙凤宝钗缘》——第四十九回 灾祸频来遇魔女 死生与共劫情郎
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四十九回 灾祸频来遇魔女 死生与共劫情郎   牟沧浪一走,扶桑岛的侍者和那四十二家岛主也都跟着他一同走了。这绿林大会便出乎
意外的匆匆结束,群雄一致拥戴铁摩勒作新盟主,自是不在话下。
  段克邪未见回米,众人正在担忧,忽听得展元修说道:“咦,那不是平原吗?他回来
了!”
  只见楚平原衣裳破碎,身上带伤,脚步踉跄的跑进场来。铁摩勒等人又惊又喜,连忙扶
他进帐敷伤。楚平原道“我这点伤不要紧,你们快去追那妖女,她把克邪劫走了。”
  原来段克邪与楚平原都是被牟沧浪点了穴道的,但轻重却有所不同。牟沧踉深知段克邪
的内功已到一流境界,所以用的是重手法点穴:重手法点穴若是施之于功力稍弱之辈。会造
成很大的伤害,楚平原的功力其实与段克邪乃是在怕仲之间,但牟沧浪未曾见过他的功夫,
而他的用意本来又个在于伤害他们,他怕楚平原受不起,用的只是普通手法的点穴。
  那两个侍者背着他们下山,刚到铁黎峰下,楚平原已经自行运气冲关,解开了穴道。背
着他的那个侍者武学造诣亦颇不凡,听得他呼吸气息有异,正待放他下来察看,楚平原陡地
大喝一卢,缚着他乎足的租绳已是寸寸断裂。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就在铁黎峰下,与那
侍者打将起来。
  十招之后,楚平原血脉渐渐舒畅,功力已恢复勒五六分,掌力加强,打来得心应手。迫
退了那个侍者,便冲上去对付另外一个侍者,意欲解救段克邪。
  背着段克邪那个侍者十分狼狈,他眼看同伴抵敌不住,要想放下段克邪上前助战,又怕
被人抢去。但若背着段克邪,功大却怎能施展得开?只怕连自己也要被对方伤了。
  楚平原正在把那两个侍者迫得手忙脚乱,眼看就可以把段克邪解救下来,忽听得马蹄声
响,史朝英飞驰而来,她一看这个情形,已知段克邪定是被牟沧浪以重手法点了穴道,所以
尚未能解开,心中大喜,连忙叫道:“把这姓段的小子交与我!”
  那侍者只听命于牟沧浪,史朝英要他交人,他不敢立即答应,问道:“侄少奶,你这是
可曾得到岛主的允许?……”楚平原大为着急,加紧进招,那侍者话犹未了,“嗤”的一
声、衣襟已被他扯去一幅,幸而楚平原的目的只是要把段克邪抢过来,他也怕误伤了段克
邪,不敢施展杀手,要不然这一抓就可把那恃者胸膛抓裂。但也正由于他不敢施展杀手,也
就抢不到段克邪。
  但虽然如此,那侍者已是吓出一身冷汗。史朝英假装发怒,说道:“当然是叔叔叫我来
提人的,你竟敢来盘间我么?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主子没有!”
  史朝英毕竟是牟沧浪的侄媳,那恃者一来不敢疑心她会说谎;二来他着了楚平原一抓,
也巴不得抛开这个”包袱”,既有史朝英奉了岛主之命,要他将段克邪移交,正是最好不
过。
  那侍者叫道:“好,接住他!”反手将段克邪抛开,楚平原急怒交加,骂道:“好个好
女,你还害得他不够吗?”纵身去抢,史朝英一手挥刀劈下,一手接人,那两个侍者也从两
侧攻他,楚平原抢不到人,险险又着了史朝英一刀。史朝英哈哈大笑,接过了段克邪,如获
至宝,立即快马加鞭,一溜烟的跑了。
  段克邪已给史朝英抢去,楚平原无心恋战,杀退那两个侍者,便即回来。
  众人听了楚平原的报告,都是忧心不已。辛芷姑道:“真是孽障,都怪我从前宠坏了
她。”史若梅道:“克邪他穴道未解,不能动弹,岂非要任凭那妖女摆布,这可如何是
好?”聂隐娘却小声笑道:“克邪是因穴道未解,这才受她劫持,我以为你倒可以放心。”
史若梅最怕的是段克邪给史朝英花言巧语所诱惑,聂隐娘说中了她的心事,倒去了她心上一
块石头,粉面微红,不再言语。
  卫越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那就快去追赶吧。”楚平原敷上了金创药之后,也要
同去追赶。当下五个人分成三路,卫越、楚平原本领高强,不怕史朝英伙有帮手,他们各自
一路。史若梅则与聂隐娘、方辟符一路。伏牛山大寨是在北方,料想史朝英不会向这个方向
逃跑,他们分作三路,便向东南西三路搜寻。
  史朝英骗得了段克邪作为俘虏之后,便快马加鞭,急急逃跑。她这匹坐骑是牟世杰当年
所劫的一匹御马,脚力不在秦襄赠与铁摩勒那匹骏马之下,登山涉水如履平地。伏牛山绵延
五百里,她一路马不停蹄,饥了就吃干粮,到得黄昏时分,已经走了三百多里,高处望下,
已经可以看到山下的平原了。史朝英笑道:“料你的表哥铁摩插翼难追。且在这松林里过一
晚,明早再和你下山吧。”抱起段克邪进入松林,段克邪穴道未解,但神智却很清醒,心中
暗暗叫苦,不知史朝英要如何磨折他。
  松林里还有未曾溶化的积雪,月光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来,俨如铺了满地银霜。史朝英柳
眉微盛,在月光下若有所思,竟是一副满怀幽怨,楚楚可怜的样子。
  段克邪闭了眼睛,索性不去看她,心里想道,“这妖女不知又在打什么怪主意了?真想
不到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
  忽听得史朝英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世杰,不是我想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
可得原谅我的苦心才好。”
  段克邪颇觉诧异,心道,“原来她还记得她的丈夫,却又为何要捉弄我?论理来说,今
天是她丈夫的成败关头,她若然心里还有丈夫,就该与他共同患难才是。她把我挟持到这里
来,却把她丈夫抛下,真不知是什么心思?”
  心念未已,只听得脚步声似乎渐渐远了,段克邪大为奇怪,睁眼一看。史朝英果然已经
离开了他,连背影也不见了。
  段克邪心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就只是为了与我开一场玩笑?”
  段克邪默运玄功,将真气凝聚,冲击受封的穴道。但牟沧浪的重手法点穴非同小可,段
克邪虽然已经可以运气冲夫,迫切之间,还是未能解开穴道。
  过了约一住香的时刻,段克邪看看已有成功之望,忽听得树林沙沙作响,史朝英分枝拂
叶,又回来了。只见她提看一个皮袋,刀尖上穿着两只山鸡。
  史朝英柔声说道:“你一天没有喝水,也没有吃过东西,一定是又渴又饿了。你先喝一
口水,我再烤山鸡给你吃。”
  段克邪心道:“我才不要你这样好心。”可是他穴道未解,只能任她摆布,史朝英解开
皮袋,原来里面盛的乃是清水。史朝英托起他的下巴,用巧妙的手法一捏,段克邪的嘴巴不
由得大大张开,史朝英就灌他喝了几大口水。
  段克邪一着急,真气猛地一冲,竟然把被封的穴道解开,立即施展轻功,向史朝英那匹
坐骑奔去,哪知跑了几步,忽觉得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不禁连连喘气。吏朝英突然悄悄的
来到他的身边,轻轻一推,便将他推倒了。
  史朝英笑道:“你歇歇吧,你已经不能使用气力了。”段克邪又惊又怒,挣扎起来,骂
道:“你,你这妖女。你捣什么鬼?”
  史朝英在他肩头一按,又把他按了下去,缓缓说道:“也没什么,我不过在水里放了一
撮酥骨散。你还记得吗?你从前也是曾给我用酥骨散活擒过一次的,这回我可不能轻易给你
解药啦。”
  段克邪怒道:“史朝英,你为何要屡次三番害我?”
  史朝英道:“我的丈夫死在你们手里,你难道还不能为我受些儿委屈?”
  段克邪道:“你怎知你丈夫已死?你一早就与我上马奔驰,又没有参加绿林大会。”
  史朝英道:“老实告诉你吧,世杰的叔叔已不肯帮忙他了。”段克邪道:“那也不见得
你的丈夫就会死啊。我知道我表哥铁摩勒的打算,他只想你的丈夫悔改前非,并不想要他性
命。即使他不肯悔改,也只是不要他当盟主而已。谁说铁摩勒就要杀你丈夫?”
  史朝英叹口气道:“你只知道你表哥的打算,你却不知道我丈夫的性情。他是心高气傲
的人,岂能受得折辱,我料想这个时候,他一定已经自杀了!嘿,嘿,如今你可知道我为何
要把你抓来了吗?”笑声凄厉,听得段克邪也不禁有点毛骨悚然。说道:“你待怎么?你要
杀了我为你丈夫报仇?”
  史朝英冷冷说道:“论理世杰虽然不是死在你的手上,至少也有一大半是因你而亡。
但,我不杀你,我还要留着你伴我呢!”
  段克邪大吃一惊,道:“我宁愿你杀了我!”
  史朝英“瞟”他一眼,眼角隐含笑意,却又似笑似讽他说道:“克邪,你以为我是顾念
旧情,不杀你吗?不,我嫁了世杰,我就要做他的好妻子。我这是为了世杰的缘故。”
  段克邪莫名其妙,“只要她是全心全意为她丈夫,我倒是可以原谅于她,只不知她是真
是假?”当下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明白。”
  史朝英面上一红,道:“那我就老实对你说了吧。我肚子里有着牟世杰的孩子,我已经
怀了三个月孕了,我知道,你们那些人恨极了我,我的师父,你的师兄,铁摩勒,疯丐卫越
这些人全要杀我……”
  段克邪忙道:“不,他们若是知你有孕,一定不会杀你!”史朝英冷笑道:“我不相信
任何人。到人家杀我之时,那已迟了。你以为就凭你一句话,便可保得我的性命,我也就会
轻信于你,放了你么?我只知道,我只有牢牢把你抓在手中,才能保得我母子的平安。”
  段克邪心里想道,“她性情刻毒,也就难免多疑。怪不得会以为人人都是像她这样。看
来我要除去她这层忌刻之心,只怕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做到的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史朝英说道:“克邪,可真是要屈委你了。我要你伴着我,这酥
骨散的厉害你是知道的,你若得不到解药,会在一个月之内,慢慢死去。但你跟着我,我可
以每隔半月,给你服半颗解药,让你延续性命。你不能使用武功,但你还会有普通人的气
力,可以跟着我一同走路。到了我的孩子出生,三岁之后,我再给你服足量的解药,让你回
到你那位史姑娘的身边。我把你牢牢抓在手中,他们投鼠忌器,料想不敢杀我!到我放你之
时,你若要杀我泄这三年软禁之恨,我也由你。”
  段克邪道:“你不用如此猜疑心重。倘若牟世杰真是死了,你肯洗心革面,抚养孤儿,
那就是个贤母了。我尊敬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想到杀你泄怨。”
  史朝英道:“好,难得你还能同情我、怜悯我,那么,你再依我一件事情。”段克邪
道:“什么?”史朝英道:“一路之上,你须得与我夫妻相称。”
  段克邪大惊道:“这、这如何使得?”
  史朝英道:“你真是不通人情世故,你试想想,咱们孤男寡女,一路同行,老实说,我
也不放心让你离开我的跟前,晚上投宿客店,我是必须与你同住一间房的。若不冒充夫妻,
岂不叫人生疑?”
  原来史朝英的心情是十分复杂,她把段克邪俘为人质,为的是保护自己与及未出世的胎
儿,这倒不假。但若说她是真的忠于牟世杰,那却未必尽然。她对段克邪总还是未能忘情,
也未始没存有“弄假成真”的希望。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牟世杰,那不过是为了解除段克邪
心中的防范而已。
  段克邪满面通红,说道:“不可,不可!不管你怎么说,我决不能与你夫妻相称!”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有人“噗嗤”一笑,接着说道:“史姑娘,这小子不愿作你丈夫,
就让我来充当吧!”
  树上跳下一个人来,头尖腮削,活像一头猕猴,不是别人,正是精精儿。
  史朝英怒道:“你这老猴儿,敢讨我的便宜。”精精儿道:“反正你要找个丈夫;假的
也好,真的也好,我都愿意。”
  史朝英道:“亏你还是世杰生前的好朋友呢,好不要脸!”段克邪也斥道:“精精儿,
师门的颜面都给你丢尽了,你怎能欺负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大师兄若知此事,定要抽你的
筋,剥你的皮!”
  精精儿道:“你这小子的性命都捏在我的手里,还要罗嗦!”
  段克邪无法抵抗,给他一指点了哑穴,做声不得。精精儿回过头来,冷笑说道:“牟夫
人,你迫这小子做你丈夫,倒是很要面子呀!哼,哼,咱们老大别说老二,你不是正人,我
也不是君子。八两半斤,彼此,彼此!”
  史朝英又气又恼,又是恐惧,饶她智计多端,急切之间,也想不出办法对付精精儿。
  精精儿哈哈笑道:“到底是小白脸占便宜,你嫌我貌丑,看不上我,是吗?”
  史朝英道:“你别乱说,我将他俘为人质,这是要将他当作护符。精精叔叔,俗语说得
好,留得一线,日后好相见。请你高抬贵手,说不定日后咱们也还可以彼此帮忙呢。”
  精精儿笑道:“这才像个话儿。好吧,咱们就正正经经的谈一桩交易吧,我不做你的丈
夫也成,但这小子我可得把他带走了!”
  史朝英大吃一惊,说道:“什么,你要将他带走?原来你也在打他主意!”
  精精儿道:“不错。这小子刚才说得很对,我是怕空空儿。
  辛芷姑与我为难,所以我也要把这小子抓来当作护符。”
  史朝英连忙叫道:“精精叔叔,且慢!咱们再商量、商量!”精精儿眦牙露地笑道:
“商量什么?你愿意与我作冒名夫妻了。”
  史朝英无可奈何他说道:“叔叔请别说笑,我想,你我既然都是要把这小子紧紊抓牢,
那就不如咱们同一路吧。”要知精精儿武功远胜于她,她心里虽然极不愿意,也不能不自动
的提出这个办法。
  精精儿道:“你准备带这小子上哪儿?”
  史朝英道:“我想去投靠我的另一个师父幻空法师。”
  原来这幻空法师乃是青海鄂克沁寺的主持,当年史思明驻军青海,与他结纳,幻空喜欢
史朝英的聪明,曾收她为记名弟子,不过这种师徒关系只是佛门的一种“结缘”,与普通传
授技艺的师父不同,而史朝英当时年纪也小,幻空武功虽是不凡,她却没有跟他学过武功。
她的全副本领都是后来跟辛芷姑学的,但虽然如此,幻空却是很疼爱她,前几年,当史朝义
图谋起兵作乱之时,幻空还曾经来看过她。那次史朝英活擒段克邪,也曾得过他的助力。
  精精儿与幻空法师也是旧时相识,但交情不算深厚。听了史朝英的言语,心中暗暗欢
喜,“我正苦于无路投奔,灵鹫上人本来与我有点交情,但他那次败给辛芷姑,已不愿与我
师兄作对,看来是多半不会收留我的了。幻空法师武功颇高,他还有几个师兄师弟,本领也
与他不相上下,躲在他的寺中,正是最炒不过。史朝英虽是诡计多端,但只要我把这小子牢
牢捏在手心,谅她也不敢加害于我。”
  史朝英瞧他神色,知他已是愿意。心道,“我受你这老猴儿的气也受够了,我也得报复
你一下。”当下说道:“精精叔叔,这小子我可以与你共同看管,但咱们一路同行,你还得
依我一件事情。”
  精精儿道:“哦,你还有什么条件么?”史朝英道:“咱们三个在路上须得装作一家
人,委屈叔叔些儿,你就扮作我家的仆人吧。”
  精精儿跳起未道:“什么?你要我作听你使唤的仆人?为什么不可以作丈夫,不然也可
作父女?”
  史朝英道:“我已说过我不能与你作冒名夫妻。作父女吗?你我的相貌又差得太远,你
照照镜于看看,你像什么?所以最合适你的身份,便是扮作仆人了。”
  精精儿“哼”了一声,还未言语,史朝英又道:“这小子已服了我的酥骨散,只有我有
解药。你若要撇开我,独自将他抓去,不出一月,他就要无疾而终。精精叔叔,我怕我师父
杀我,你怕你师兄杀你,咱们都是同样存心,只是要把这小子俘为人质,当作护符,你稍受
些儿委屈,这也是双方有利的事情呀。”
  精精儿哈哈笑道:“好,牟夫人,你也真有一手,我依你就是。只是这小子呢,他又扮
作什么?有我与你一起,你总不成还要他作你丈夫吧?”
  史朝英道:“他是我的哑巴弟弟,在住居之前,你可以点了他的哑穴。你就以仆人身份
伺候他,与他同宿。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巴?”
  精精儿一来也怕一拍两散,史朝英掀起泼来,毁了解药,害死了段克邪对他也无好处;
二来他也要藉史朝英的关系投靠幻空法师。当下转而讨好史朝英道:“好好,牟夫人,咱们
是义气博义气。牟世杰生前是我知己,我为你受点委屈,也算不了什么。这桩交易、就是这
么定夺好啦!”说罢,就把段克邪背了起来,哈哈笑道:“好小子,二师兄待你很不错吧,
你屡次辱骂于我,我却还愿服待你呢。”
  段克邪落人精精儿手中,自是极为气恼。但转念一想,反正已是不能脱身,有精精儿一
路同行,却是要比与史朝英单独相对好得多;最少可以避开了史朝英的纠缠,也未始不是一
件幸事。这么一想,也就心平气和,索性听天由命了。
  寻找段克邪的人分为三路,楚乎原走的是西面这条路,方向倒是对了,但因他的坐骑比
不上史朝英的骏马,双方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他是第三天才走出伏牛山的。在山脚碰上一
个樵夫,楚平原向他打听,恰巧那樵夫在史朝英这一行人下山的那个早晨,曾经看见他们,
他远远看去,看见“一头大腥腥”背着一个人追逐骑着马的少女,还惊为怪事呢。楚平原从
樵夫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猜想“那头大猩猩”一定是精精儿无疑,更是担忧。
  一日,楚平原正在沿着岐山山脚的驿道前行,忽见前面有两匹马跑得很快,马背上的两
个骑士竟是胡人装束。
  楚平原催马赶了一会,那两个骑士的背影看得更清楚了。楚平原不禁又惊又喜,原来这
两个胡人正是宇文虹霓的手下,也就是从前在路上曾盗过他和段克邪坐骑的那两个胡人。楚
平原心里想道:“史朝英这妖女曾极力笼络小霓子。说不定会去投靠她?”正要飞马赶上前
去,向那两个人打听宇文虹霓的消息,忽听得马铃声响,背后又是两骑马赶了上来。马上的
骑士也是胡人装束,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少年,衣服丽都,似是个贵介公于,另一个中年的粗
豪汉子,似是他的随从。
  前面宇文虹霓那两个家丁慌慌张张的快马加鞭,后面那个少年大喝道:“还不给我停
下!”前面两骑给他一喝,跑得更快。
  少年大怒道:“岂有此理,胆敢违抗我的命令!”唰唰两鞭,他那匹坐骑飞一般的直追
上去。
  楚平原心道,“原来不是一伙的。这小子敢对小霓子的手下如此呼喝,想必是回讫国大
有来头的人物了。”当下也快马加鞭,随后追赶。
  赶到林边,只听得林中隐隐有吵闹之声,少年发怒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两个奴才,你
们是吃了老虎的心,还是吃了豹子的胆,快说,你家小姐现在何处?否则我就要了你们的
命!”
  那两个家丁道:“我门宁可断头,小姐的去处决计不能说与你知道!”
  那胡服少年大怒道:“岂有此理,你这两个奴才,反了,反了!”邓两个家丁倏忽地大
声说道:“不错,我们是奴才。但只是我们小姐的奴才,不是你们回族的奴才!”
  那胡服少年大喝道:“反了,反了!给我把这两个奴才抓下!”
  那两个家丁忽的就扑过去,那胡服少年冷笑道:“你们还不配与我动手!”只见他一个
转身,那两个家丁就扑了个空,向前冲出了十数步。楚平原偷看了他的身法,也有点暗暗心
惊。
  那粗豪汉子喝道:“躺下!”趁他们脚步未稳,左脚一勾,右掌一劈,一个家丁跌了个
四脚朝天,另一个家丁则给他劈得矮了半截,弯腰捧腹,挺不起身。
  那胡服少年冷笑道:“知道厉害了么?你们要想找死,我可还要慢慢消遣你们呢!我这
条蛟鞭可以打得你们皮开肉烂,看你们说是不说!”
  楚平原起初本来还不想插手,但听了他们的说话之后,可不禁怒火勃发,登时就跑了出
去,喝道:“你凭什么欺负人?”
  那小王爷见树林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敢来多管闲事!”
唰的一鞭,就朝看楚平原打去。
  楚平原喝道:“滚开!”左手一抄,就要夺过他的马鞭,不料那小王爷鞭法甚是精奇,
呼的打了个囵,夭矫如龙,竟从楚平原意料不到的方位打来,楚平原一个“盘龙绕步”,在
间不容发之际,化掌为指。“卜”的一声,将他的马鞭弹开,但饶是如此,衣襟一幅,已给
鞭梢扫着,撕裂成了碎片。
  那粗豪汉子扑上前去,说道:“小王爷,何须为这臭蛮子动怒,待奴才替你收拾他
吧!”那小王爷喝道:“乙辛,小心了!”
  楚平原空手接了他一招,他已看出楚平原的武功实是非同小可。
  乙辛是回族著名勇士,但对于上乘武学的造诣,却并不怎么高深,他见楚平原被他的小
主人一鞭打碎了衣衫,根本就未曾把楚平原放在眼内。
  楚平原卖了个破绽,容他扑到身前,横掌如刀,一掌就朝着他臂弯切下。乙辛精通摔跤
绝技,右臂中掌,左臂一弯,穿过楚平原时下,居然把他举了起来。他右臂痛如刀割,但皮
粗肉厚,也还可以抵受。
  乙辛哈哈笑道:“这臭蛮了不过……哎呀!”原来就在此时,楚平原已是以迅雷不及掩
耳的手法,反手扣了他的脉门,一,个旋风急舞,不待那小王爷扑上,已用“大摔碑手”的
手法,把乙辛抛出了数丈开外,恰好掷进了一丛荆棘之中。乙辛手舞足蹈,衣裳皮肉,给荆
棘的倒刺勾住,急切间,哪里挣扎得起来?那小王爷喝道:“你这汉人,好大的胆子!你知
道我是什么人,你们的皇上见了我也得礼敬三分,你竟敢来冒犯我?嘿,嘿,你要抢夺财
物,我倒可以接济你几两银子,或者你不如就跟了我吧。”他不知楚平原何因而来,还只道
他是个剪径的强盗。
  楚平原冷笑道:“管你是什么人,别人伯你,我偏不怕你。
  你仗势欺人,我就看不过眼!”
  那小王爷“哼”了一声,一脸轻蔑的神情说道,“帅陀国是我们的属国,这两个奴才是
我们治下的贱民,生杀之权尚且由我,你却来怪我恃势欺人,嘿嘿,这真是太可笑了!”
  楚平原大怒道:“闭上你的鸟嘴!我不识你们什么主子奴才,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朋
友,你敢欺负他们,我就要你笑不出来!
  我叫你滚开,你听见没有?”
  那小王爷冷笑道:“你和他们是朋友?嘿,嘿,这真是自甘下流,哼,我明白了,只怕
宇文姑娘才是你的朋友吧?”
  楚平原道:“是又怎样?废话少说,滚!”
  邓小王爷满肚皮醋意,冷笑道:“怪不得她一直躲开我。哼,好小子。我要你的命!”
他妒火一起,蛮性发作,本来对楚平原有点忌惮的,这时已是被愤怒所遮盖,不理三七二十
一,“唰”
  的向楚平原便是一鞭!
  楚平原这时有了防备,焉能给他打中,脚跟一旋,转了一圈,那小王爷趁他立足未稳,
急三鞭“回风扫柳”,卷起一团鞭影,向他猛扫。楚平原见他了得,不敢轻敌,掣出宝刀,
喝道:“你是主子也好,奴才也好,这是汉人的地方,不能让你行凶。
  你的威风回国去使吧。看刀!”
  瞬息之间,楚平原一口气削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刀光电舞。
  鞭影翻飞,双方都是快到了极点。刀光鞭影中只听得辟啪声响,楚平原背心着了两鞭,
但小王爷那条蚊鞭亦已被他削去了三段,短了一尺有多……。(注,原缺字——编者)伊克
昭盟还是一个原始的牧民部落,牧民居无定所,他们的王公也没有固定的宫殿,而是以帐幕
为家,随处流动。平时传达政令,乃是由王公委派的“行人”(官衔)快马向四方驰报。
  草原上往往几天碰不见一个人,碰见的人也不知道王公现在何处。
  楚平原事先没有想到有此困难,但他并不灰心,仍然在大草原上到处寻找。这一日他正
在策马前行,忽听得马铃声响,有一队驼马在草原出现,楚平原正想向他们打听,只见前头
的几骑快马你追我赶,有两骑马将到他的身边,后面的一骑突然逍上,“唰”的一鞭打了过
来,他是挥鞭打前面的一个同伴的,却不想他那同伴骑术很好,刚好擦着楚平原的坐骑驰
过,那一鞭却打中了楚平原。
  背后那几骑马都是年青的小伙子,有男有女,轰然大笑,有个小伙子唱道:“小伙子骏
马跑得快,姑娘的皮鞭打得凶。打在郎身上你心不心疼?哎哟,打得轻了,我只怕他跑掉像
一阵风。”
  楚平原这才看清楚,原来鞭打他的是个健美的女郎,那女郎绯红了脸,说道:“这位大
哥,我不是成心打你的。”回头骂道:“讨厌,现在又不是玩刁羊,你怎么胡说八道?这支
歌你留待今晚向格格唱吧。”那唱歌的小伙子笑道:“你都不肯听我的歌,贝格格面前我还
敢唱吗?”
  “刁羊”是游牧民族的一种风俗,也是一种将“骑术”和“求爱”联在一起的游戏。每
一年在新年的时候或“团圆节”
  (八月十五)的时候举行。青年男女,骑上骏马,男的在前,女的在后,男的若给追
上,可得任由女的鞭打。看来很是吃亏,但在这狂欢之夜,许多小伙子们还巴不得有姑娘鞭
打他。原来姑娘们的皮鞭也不是乱打的,她们打的只是自己心爱的人。有首“竹枝词”道:
“秋夜呜芦管,歌声遍草原,姑娘骑骏马,长鞭打所欢。”就是描写这种风俗的。
  楚平原知道此一风俗,说道:“哦,原来今晚就是团圆节吗?”
  他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日子都记得不很确实了。但“刁羊”只在新年与团圆节举行,
不是新年,当然就是“团圆节”了。
  刚才唱歌那小伙子道:“这位大哥,看你装束,你不是我们的族人吧?你是从哪里来
的?”楚平原道:“我是从南方来的汉人。”他小时候到过伊克昭盟,虽然只是路过,未曾
住下,但却知道这一族人最为好客,决不会因他是汉人而有所岐视。
  那小伙子道:“哦,怪不得你不知道了。今晚是萨巴王公举行‘刁羊’,要我们年青人
都到他那里去玩,听说他是有意思给贝格格选女婿呢。”旁边有个人怕他不懂,说道:“我
们尊称王公女儿做‘格格’,香贝就是萨巴王公的独生女儿。”
  那姑娘误打了楚平原一鞭,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说道:“汉人大哥,你做我们的客人
吧。你会不会唱我们的歌?我教你唱。”
  草原上的女儿性情爽朗,她知道那小伙子是在取笑她,也毫不在乎。
  楚平原笑道:“我今晚只是去看热闹,‘刁羊’我是不玩的了。但你们的歌很好听,你
肯教我,那是最好不过。”这群人中本来有个小伙子暗地里喜欢那姑娘的,听说楚平原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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