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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侠天娇魔女

_94 梁羽生(现代)
之灵。”
  耿照再禀告道:“第二件事,妈,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大仇已经报了。仇人虽然不是
儿子亲手所杀,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耿照想起了玉面妖狐杀害他母亲的狠毒手段,余愤未息,恨恨说道:“可惜我不能带了
她的首级来祭奠。”
  话犹未了,忽听阴侧侧地一声冷笑,有人说道:“你报了仇,清波的仇却向谁报?嘿
嘿,你以为这样就算了结了么?”
  耿照、秦弄王都是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跳起来,向发声之处扑去。
  只见一条黑影已经越过墙头,此时正在墓旁冷笑。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穿着一身黑
色的衣裳,手中拿着一条软鞭。这装束正是玉面妖狐赫连清波生前最喜欢的装束。
  耿照乍眼一看,几乎以为是玉面妖狐又从坟墓里跑出来了。正是:
  午夜坟前伤往事,惊心墓地现幽灵。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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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一○八回 坟碑知是何人立 客舍难堪故侣来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一○八回 坟碑知是何人立 客舍难堪故侣来   秦弄王打了一个寒噤,喝道:“你是谁?”她提高了声音喝问,其实是给自己壮胆,声
音已是不禁有点抖颤。
  那女子阴侧侧他说道:“我是索命无常,嘿,嘿,你抢了清波的情郎,她变了野鬼游
魂,无依无伴,要我勾了你的魂去和她作伴的。”声到人到,唰的一鞭就向秦弄玉打来!秦
弄玉使了一招“长河落日”,青钢剑划了一道圆弧,圈削对方的长鞭。这一招剑法本来极是
精妙,可惜秦弄玉惊魂未定,剑势圈得不圆,劲道也嫌不足,那女子软鞭一抖,一招“毒蛇
吐信”,钻出了她的剑光圈子,“嗤”的一声,将秦弄玉的衣襟下摆撕去了一幅。这还是秦
弄玉用家传的“蹑云步法”闪避得宜,这才侥幸没有伤在她的鞭下。
  耿照大怒道:“装神弄鬼,你想吓谁?哼,就算你是玉面妖狐复生,也得吃我一剑!”
那女子“哎哟”一声叫道:“想不到你这样狠心!不管怎样,清波姐姐对你总是付出过真情
的。俗语说:一死百了。清波姐姐因你而死,你居然还是不肯饶她?哼,我也要为她抱不平
了!说不得只好请你去陪她啦!”
  这女子鬼话连篇,可是她口中胡言乱语,手上的鞭法却是丝毫不乱。耿照的连环三剑竟
给她用“回风扫柳”的鞭法连消带打,反攻过来。玉面妖狐生前最擅使鞭,曾胜过“四霸
天”中号称“北神鞭”的北宫黝,在武林中号称一绝。耿照此时见了这女子的鞭法,不禁吃
了一惊,心道:“这妖女扮作玉面妖狐的家数,可真是有点邪门!好在我是绝不相信鬼神
的,否则还真会当她是玉面妖狐借尸还魂呢!”
  耿照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再歪缠,可体怪我宝剑无情!”那女子噗嗤一声笑
道:“你本来就是负心汉子,不用我说也知道你是无情的了。我替清波姐姐向你索命,你要
知道我是谁,你到黄泉路问她去吧!”耿照怒道:“你一再戏弄,你当我是怕了你么?好,
且看是谁索了谁的命?”使出了“大衍八式”中的一招剑式“星海浮磋”,剑光似匹练般的
向前卷去,力透剑尖,“咔嚓”一声,把这女子的鞭梢削去了一段。这女子也真了得,鞭梢
被削,居然能够还招,以攻为守地虚晃一招,引开耿照的眼神,倒纵出三丈开外。
  秦弄玉已经看清楚了这女子只是扮作玉面妖狐生前的模样吓人,惊魂已定,追上前来,
喝道:“你是玉面妖狐的什么人,不说明白,就想跑么?”说时迟,那时快,耿照亦已赶
上,双剑合壁,前后夹攻,截了这女子的退路。
  这女子哈哈一笑,说道:“谁说我想跑了?好呀,你们夫妻联手,难道我就没有人
么?”
  这女子笑声未绝,墙头上突然现出幢幢黑影,了一个个捷如鹰隼地扑来,霎忽之间,已
把耿、秦二人围在当中。为首的一人接声笑道:“鼎娘,你这场戏演得精彩极了!但也应该
到了煞科的时候啦!”耿照定睛一看,认得这人是柳元甲的大弟子宫昭文。
  原来宫昭文早已做了金宫的侍卫,这女子名叫金鼎娘,是祁连老怪金超岳的女儿。金超
岳曾经当过金国的国师,而玉面妖狐则是金主御封的“郡主”,在金宫的时候,她和金超岳
的女儿是常在一起的。她们二人经常切磋武功,故此金鼎娘懂得玉面妖狐的武功家数。不过
玉面妖狐多在外面活动,而金鼎娘则一直是躲在宫中,是以不为江湖中人所知。
  玉面妖狐与金超岳相继死后,金鼎娘嫁了宫昭文,夫妇同为金廷效力。这次是金鼎娘第
一次随丈夫出来“办案”,除了他们夫妇之外,还有五名金宫侍卫。他们最初的目标本来是
追踪仲少符的,后来追到了将近蓟州之时发现了耿照,耿照是金廷钦犯,比仲少符重要得
多,他们当然是要转移目标了。但他们是跟在后面追踪的,耿照这一行人早些时候进了城,
在一个横街冷巷的小客店投宿,待到他们也进了城,追踪的线索已断。
  蓟州是个大城,大大小小的客店少说也有几百间,要遍搜所有的客店实是不易。宫昭文
颇富智计,料想耿照到了蓟州,定然会回家一看,于是先到耿家埋伏,果然给他料着。
  宫昭文等人一到,立即把耿照和秦弄玉包围起来。金鼎娘阴侧恻地笑道:“这正是天堂
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嘿,嘿,你们现在想逃跑也跑不成啦!”耿照大怒,一招
“白虹贯日”,长剑刺胸,便下杀手。这一招是“大衍八式”中最凌厉的招数,耿照用上了
内家真力,力贯剑尖,一剑刺出嗡嗡作响。
  金鼎娘不敢硬接,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纵避开,笑道:“当真要拼命呀?别忙,别
忙,清波姐姐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你总可以赶得上和她相会的。”
  宫昭文喝道:“姓耿的小子休要逞能!”判官笔左右一分,左点“期门穴”,右点“白
海穴”。宫昭文是柳元甲的大弟子,已得乃师衣钵之传,这一“惊神笔法”使得精妙之极。
耿照不敢轻敌,用足内力,倏地变招,变为“横云断峰”的招数削出。
  “铛”的一声,火花四溅。宫昭文左手的判官笔和耿照的宝剑碰个正着,判官笔损了一
个缺口。
  但他右手的判官笔则几乎是擦着耿照的肩膊刺了过去,笔尖挑破了耿照的衣裳。两人都
是晃了一晃,耿照也不禁大吃一惊。
  双方见面一招,各有惊险,当真可以说得是旗鼓相当,功力悉敌。但官昭文的判官笔被
耿照的宝剑削了一个缺口,却是稍稍吃亏。
  宫昭文喝道:“布七煞阵!”和他同来的那五个侍卫已是各自站好位置,加上宫昭文和
金鼎娘,七个人用七种不同的兵器,从七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向耿照与秦弄玉展开了猛烈的
攻击。
  秦弄玉的“蹑云剑法”以飘忽见长,虚实莫测,她觑准了一个使护手钩的汉子,一招
“玉女投梭”。刺去,剑到中途,剑锋倏地一转,又指向了一个使链子锤的汉子胁下的“愈
气穴”这一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的剑招,使得出神入化,受她攻击的这两个汉子本来最少有
一个要中剑的,不料一剑刺出,阵势已转,另外两名侍卫从秦弄玉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登
时化解了她这一招“玉女投梭”,原来那两个汉子已是绕到了她的两侧,要不是耿照给她荡
开那双钩一锤,秦弄玉就非但伤不了对方,反而要给对方所伤了。
  原来这“七煞阵”是柳元甲的镇山之宝,他门下诸弟子只有大弟子宫昭文会这阵法。
“七煞阵”按着“八卦”的方位布置,即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八门,其中离门
乃是“生门”,“震门”’乃是“死门”。己方七个人占着七门,只把“死门”空出来让给
敌人。敌人一被迫进死门,不懂阵法奥妙,那就是万难脱身的了。
  以耿照和秦弄玉的本领,对付宫昭文夫妇,至多也不过是略占上风而已,加上了另外五
名侍卫,他们已是难以抵挡,更何况宫昭文又布下了如此狠毒的阵势,不消片刻,耿、秦二
人已被困入“死门”。
  耿照咬牙道:“好,姓宫的,我和你们拼啦!”与秦弄玉背靠着背,拼死力战,对付四
面八方轮流攻来的敌人。幸在耿、秦二人配合得宜,而那五名侍卫则是宫昭文临时训练的,
对“七煞阵”的运用尚未十分纯熟,是以耿照虽被困入“死门”,暂时间还可支持,不过形
势也是越来越为凶险了!
  此时已是残星月灭的五更时分,耿照心中一动,想道:“我和仲弟说好,五更时分就回
去的。他等不见我们回去,不知多心焦呢!他们会不会到这儿来找我呢?”仲少符本领不
弱,若他来到,自然是个很好的帮手。上官宝珠的病情也是在好转之中的,昨日已经恢复了
四五分,过了一晚,想来已经可以行动如常。上官宝珠擅于使用暗器,即使功力未曾复原,
不能与敌人动手过招,但凭着她那各式各样古怪的暗器,若然到来.也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不过这七煞阵实在太厉害,他们到来.是否便能反败为胜,耿照亦无把握。故此耿照心情甚
为矛盾,又盼他们来,又希望他们能够避开。
  耿照在家中遇险,盼望仲少符,他哪里知道,仲少符在客店中也遭遇了危险,同样的在
盼望他回去解救。
  花开两朵,各表一技,耿照这边,暂且按下,先说一说仲少符在那客店中的遭遇。
  且说耿、秦二人走后,仲少符独自在房中,心头噗噗乱跳。上官宝珠“噗嗤”笑道:
“仲弟,你怎么不说话呀?”仲少符道:“你好好的睡一觉吧,咱们说话的时候多着呢。”
上官宝珠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怎能说得那样肯定,说不定明天我就和你
分手了呢?”仲少符道:“你不会的。”上官宝珠笑道:“你怎么知道?”仲少符道:“如
果你要与我分手,你早就可以跟你师兄走了。”
  上官宝珠芳心荡漾,说道:“别提他了。仲弟,你过来。”仲少符道:“上官姐姐,你
要什么?”上官宝珠道:“倒杯茶我喝。”仲少符想要擦燃火石,上官宝珠道:“不可点
灯。”仲少符蓦地省起,点着了灯,倘若给店中的旅客或是伙计,发现他是在上官宝珠的房
中,孤男寡女,谁能相信他们不欺暗室?这嫌疑只怕跳到黄河里去也洗不清!仲少符脸皮发
烧,连忙把火石收起,摸到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上官宝珠。黑暗中两人的手碰着
了,仲少符道:“上官姐姐,你的手心好像发烫。”上官宝珠道:“是么?不过我自己觉得
我的病已经是好了。”仲少符道:“还是好好保重才是,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上官宝珠道:“我不想睡。但是我却想问你……”仲少符道:“问什么?”上官宝珠
道:“仲弟,秦姐姐在路上和你说了些什么来着?”仲少符道:“没什么呀,你以为她和我
说了什么话?”
  上官宝珠默不作声,仲少符想起秦弄玉说要给他做媒的话,脸上更热辣,心跳也更加快
了,不觉问她道:“今晚你一直没有睡过么?”上官宝珠道:“没有。”仲少符道:“那么
秦姐姐和你又说了些什么来了?”上官宝珠学他刚才的口吻道:“没什么呀,你以为她和我
说了些什么话了?”
  仲少符也是默不作声,半晌,涩声说道:“上官姐姐,你还是睡吧。你听,已经打四更
了。”
  仲少符背转了身,守在门口。心事如麻,不知不觉便听得五更鼓响,上官宝珠翻了个
身,幽幽地叹了口气,仲少符回头道:“你还没睡?”上官宝珠道:“我睡不着。”仲少符
道:“呀,天都快亮了,你还在想些什么心事?”上官宝珠道:“我是在想,他们怎么还不
回来?”
  仲少符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在想着你的师兄呢。不用担心,耿大哥说过天亮
之前回来那就一定回来的。嗯,你听,这不是他们回来了吗?”
  话犹未了,只听得“乓”的一声,房门已被踢开,有个人冲了进来,张口就骂:“你们
这两个狗男女干的好事!”仲少符大吃一惊,一股劲风已是迎面扑来!
  仲少符不愧是名家弟子,猝然遇袭,虽惊不乱,一招“见龙在田”,双掌一挡,把对方
那股金刚猛扑的掌力化开,这才知道是麻大哈。
  麻大哈使的是大力金刚掌,火候未到,猛而不纯,被仲少符这么一牵一带,掌力打不到
对方身上,自己却反而煞不住猛扑之势,向前一冲,险些跌倒。仲少符用的是以柔克刚的上
乘掌法,可惜功力也嫌不够,虽然化解了麻大哈的七成力道,本身仍是不禁晃了两晃。否则
他若趁势追击,早就可以把麻大哈击倒。
  上官宝珠几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惊之后,气上心头,立即回骂:“麻大哈,你这才是
狗嘴里不长象牙!”
  仲少符刚刚稳住身形,正要过去保护上官宝珠,忽觉劲风飒然,又是一条黑影窜了进
来,冷冷说道:“麻师弟,我来收拾这个小子。至于怎样处置那个丫头,那就是你的事
了!”这人是猛鹫上人的掌门大弟子,麻大哈的师兄古云飞。
  麻大哈妒火如焚,嘿、嘿、嘿的冷笑几声,就向上官宝珠走去。
  上官宝珠又是伤心,又是气愤,说道:“麻大哈,你也来欺负我了?”麻大哈冷笑道:
“你和这小子干的好事!哼,你既无情,焉能怪我无义?”上官宝珠气得声音打颤,说道:
“好呀,麻大哈,现在我才算认识你了!我危难之时,你不理我。如今我受了伤,人家好心
的照料我,你却反而含血喷人!你说的还是人话吗?”麻大哈冷冷说道:“你骂够了没有?
乖乖地跟我走吧!”说话之时,已是走到床前,一手向上官宝珠抓去。
  黑暗中忽见金光一闪,上官宝珠斥道:“滚开,要我跟你,今生休想!”金光耀眼,好
像一条彩色斑斓的长蛇突然从床上窜了出来。原来这是上官宝珠的一件独门暗器,名为“金
蛇带”,是一条三尺多长,用金属制成的蛇形带子,带上有毒,打到人的身上,可以令人浑
身发痒,四肢无力。
  麻大哈以为上官宝珠病倒床上,已是失掉了抵抗的能力的,这一下奇袭,倒是颇出他意
料之外。此时麻大哈正弯着腰向她打来,上官宝珠的“金蛇带”若是打他面门,非中不可。
可是上官宝珠念着青梅竹马的交情,“金蛇带”打着他的面门,只恐把他的眼睛弄瞎,于是
把“金蛇带”上扬之势改为下卷,改打他的脉门。
  麻大哈身手不弱,上官宝珠这么略一迟疑,变招打出,可就给了他反攻的机会了。说时
迟,那时快,麻大哈己是把手缩进袖管,长袖一挥,卷着了上官宝珠的“金蛇带”。上官宝
珠病后乏力,“金蛇带”反而给他夺了过去。
  麻大哈冷笑道:“好狠呀,你这贱人!”他非但不感激上官宝珠手下留情,反而破口大
骂。上官宝珠拔出了柳叶刀,喝道:“麻大哈,是你迫我和你动手,从今之后咱们恩断义
绝!”刀头上发出蓝湛湛的光华,麻大哈知道这是一把毒刀,上官宝珠拼了命向他斫来,麻
大哈不敢空手夺刀,侧身一闪,上官宝珠从床上跳起,穿窗而出,她想引开麻大哈,好让仲
少符单独对古云飞,那就有较多的机会可以逃走了。
  上官宝珠的轻功比麻大哈高许多,若在平时,她是一定可以跑得掉的。但此际她功力未
复,轻功已是大打折扣,麻大哈跟踪追出,一记劈空掌向她打去,上官宝珠刚刚跳出院子,
脚尖沾地,那股劈空掌力已是打到她的身上。上官宝珠晃了两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强自
支持,这才没有跌倒,麻大哈已经追上她了。
  上官宝珠喝道:“麻大哈,你敢伤我,我妈不杀了你才怪!”上官宝珠的母亲是青灵派
北支掌门,手段毒辣,武林知名,连麻大哈的师父猛鹫上人也要怕她几分的。麻大哈一见上
官宝珠口吐鲜血,心里不禁一惊,第二掌就不敢再打下去。
  麻大哈不敢再使金刚掌力,改用擒拿手法来斗上官宝珠。上官宝珠发了狠,一口刀乱劈
乱斫,她这口乃是毒刀,麻大哈不无顾忌,急切间竟是夺不下她的兵刃。但上官宝珠想要跑
出这间客店,也是不能。她在受伤之后,轻功根本就不能施展,不到三丈高的屋顶也跳不上
去了。
  上官宝珠本来是想引开麻大哈的,力不从心,大为着急,只能希望仲少符赶快逃跑。心
念宋已,只听得“呼”的一声,仲少符从窗口跳了出来,可是仲少符却并没逃跑,他是来解
上官宝珠之危的。
  仲少符一剑向麻大哈背心刺去,麻大哈一跳闪开,冷笑说道:“好呀,你们两个倒是同
一条心,居然联手来对付我了。”说话之间,古云飞亦己追了出来,判官笔点向仲少符背心
的“风府穴”。这是人身死穴之一,仲少符不能不回身招架。麻大哈立即反扑。
  上官宝珠叫道:“符弟,你赶快跑吧。他不敢把我怎样的。”仲少符道:“不,咱们生
则同生,死则同死!”奋力一剑,荡开古云飞的判官笔,但背脊却着了麻大哈的一抓,衣裳
碎裂,登时起了五道血痕。幸而未抓伤他的琵琶骨,否则更是不堪设想。
  麻大哈妒火攻心,又气又怒,纵声笑道:“你们想做同命鸳鸯,我偏叫你们不能如
愿!”麻大哈刚才来的时候,因为想要活捉上官宝珠,故此没有动用兵器,他的那根铁杖,
是插在院子里一棵槐树旁边的。此时麻大哈拔起了铁杖,如疯似狂的就向仲少符猛击。
  仲少符单独对付古云飞已是感到吃力,怎禁得起麻大哈又来夹攻,不过数招,已是险象
环生,仲少符拼着豁了性命,奋力死战。古云飞笑道:“师弟,这小子是师父要拿去给尊胜
法王当作见面礼的呵,你可不要把他打死了。”麻大哈咬牙道:“除非他立即弃剑投降,还
得乖乖地给我磕上三个响头,否则我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哼,管他是死是活!”仲少将怒
道:“放你的屁!大丈夫宁死不辱,死则死耳,岂能屈膝投降?”唰唰两剑,狠狠地向麻大
哈反击,可惜力不从心,都给麻大哈架开,还险些给古云飞点着了他的穴道。
  上官宝珠与仲少符相处的时日虽然不多,却已深知他的性格,他说了要与自己共死同
生,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劝他逃走的了。上官宝珠又是感激又是焦急,终于把心一横,说
道:“好,人生得一知己,同死何憾!”于是也拼着豁了性命,一口毒刀盘旋飞舞,狠攻麻
大哈。她虽是气力不济,但凭着毒刀,麻大哈也不能不顾忌几分,在她牵制之下,麻大哈不
能全力攻击仲少符,仲少符所受的压力略减,又可以勉强支持了。  正是:甘作鸳鸯同命
死,人生知己最难求。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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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一○九回 幻化妖狐施杀手 重逢故友说前情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一○九回 幻化妖狐施杀手 重逢故友说前情   他们在院子里乒乒乓乓的一场大打,把这旅店的客人都惊醒了,胆小的缩在被窝里不敢
出头,但也有几个胆大的开窗偷看。麻大哈挥杖一击,仲少符闪了开去,“轰”的一声,铁
杖击着了院子里那棵槐树。老槐树根深抵固,粗可合围,没有给他击断,但树枝则纷纷断
折,转瞬之间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残枝落叶,满空飞舞,声势也是极足骇人,麻大哈喝
道:“老子是江洋大盗,在这里作案,识趣的快快躲进被窝里去。谁敢多事出头,我这根铁
杖可就要把他的脖子打断!”经他这么一喝,那几个胆大的客人也吓得连忙关窗,不敢再偷
看了。
  麻大哈心里想道:“我虽然不怕这店子里的客人多事,但惊动了官府,却也不妙。这丫
头舍了命护这小子,我可不能让她再纠缠下去了。否则天一亮事情就不好办啦。”要知麻大
哈是畏罪潜逃的金国军官,他也是害怕御林军的高手来追捕他的。麻大哈喝道:“宝珠,你
再胡闹,可你怪我手下无情!”上官宝珠道:“好,有胆你就打杀我吧!”话犹未了,麻大
哈当真一杖就打下来,“铛”的一声,上官宝珠的毒刀脱手飞出,麻大哈纵声笑道:“我还
舍不得杀你呢,哼,给我倒下!”上官宝珠晃了两晃,果然应声倒地。原来麻大哈使用的气
力恰到好处,只是将她震倒,却没令她受伤。
  仲少符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是他在古云飞双笔笼罩之下,急切之间,却是冲不过去援救
上官宝珠。
  麻大哈正要去抓上官宝珠,忽闻得一丝淡淡的香气,麻大哈连忙闭了呼吸,挥袖一拂,
跳过一边,然后笑道:“宝珠,你这本门使毒的功夫怎么对我施展起来了。”原来上官宝珠
爬不起来,自知已是无力抵抗,迫得使用毒药,她弹出一撮药粉,可以令人昏迷。但可惜她
气力太弱,药粉还未沾着麻大哈的身子,已是给他衣袖一拂,随风飞散。
  麻大哈也害怕上官宝珠的使毒功夫,不敢触着她的身体,当下将铁杖一举,向上官宝珠
戳去,他是想用铁杖点上百宝珠的麻穴,用意只在不让她动弹,倒不是要伤害她的。
  古云飞忽地喝道:“来的是那条线上的朋友?”麻大哈隐约也似听到一丝声息,但他以
为是哪个客人起来偷看,并不放在心上,铁杖仍然向上官宝珠戳了下去。
  古云飞话犹未了,麻大哈的铁杖也还未曾戳到上官宝珠的身上,忽听得“哗啦”一声,
一片瓦飞来,竟然把麻大哈的铁杖荡开,普通的一块瓦片,碰着铁杖无异以卵击石,但却居
然能够把铁杖荡开,这人的内功之深也就可想而知了。
  麻大哈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屋顶上已经跳下两个人来了。前面的那个闪电般的
就来到了麻大哈的面前,喝道:“你这厮为何对师妹也施展毒手?好呀,碰上了我,可要叫
你难逃公道!”麻大哈使出全身气力,用最刚猛的伏魔杖法猛击那人,那人将手中的拂尘轻
轻一拂,拂尘卷住了杖头,麻大哈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铁杖竟是不能再向前移动半分。
  麻大哈这才看清楚了来的竟是两个女子,用拂尘卷着他的铁杖的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
是他的对头克星蓬莱魔女。跟在她后面的那个女子则是她的心腹侍女玳瑁。
  麻大哈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曾屡次吃过蓬莱魔女的苦头,焉敢和她对敌?忙不迭的
就抛了铁杖,跳上瓦面,一溜烟的逃之夭夭。蓬莱魔女忙于救护上官宝珠,也就顾不得追他
了。
  玳瑁见猎心喜,笑道:“让我也试试新学会的剑法,喂,这位朋友你歇歇吧,这高个子
让我打发好啦!”仲少符正在苦于无法脱身,得玳瑁前来替他,仲少符也就不再客气,连忙
抽出身来,过去察视上官宝珠。
  蓬莱魔女不认得仲少符,但见他一把将上官宝珠抱了起来,满脸惶急的神情,心中已是
猜到了几分。上官宝珠被仲少符抱在怀中,满面通红,说道:“仲弟,我的伤不打紧,你快
将我放下,先谢谢恩人吧。这位恩人正是你想要拜谒的绿林盟主柳女侠!”
  仲少符又惊又喜,放下了上官宝珠,说道:“柳盟主,这可真是巧极了。上官姐姐和我
正想到天狼岭去见你的呢!”蓬莱魔女怔了一怔,微微一笑,说道:“我还未请教你的高姓
大名,嗯,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到天狼岭去的?”
  仲少符拍了拍脑袋,说道:“我可真是乐得糊涂了。我姓仲,名叫少符,我是和耿大哥
耿照同来的。耿大哥和我是邻居、世交。”
  蓬莱魔女听了大为欢喜,心里想道:“看这情形,他们似是一对情侣了。青灵子嘱托我
要将他的女儿引上正路,我只怕她摆脱不了麻大哈,想不到事情有了这样意外的变化,她和
麻大哈变成了敌人,和耿照的义弟却变成了情侣了。青灵子托我的两件事情,第一件己是不
必我再费气力了。”
  蓬莱魔女给上官宝珠把了把脉,说道:“你不久之前曾受过内伤,是吗?好在旧伤已
好,新创倒是无关紧要。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仲少侠,你给她敷敷。”
  上官宝珠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道:“柳女侠,我真不知该怎样报答你才好。我、我
以前——”蓬莱魔女笑道:“过去的事别再提啦。令尊是个好人,我也曾间接受过他的恩惠
的。嗯,我曾受令尊之托,找着了你,我就放心了。”
  蓬莱魔女看见上官宝珠脸上有惶惑的神气,遂问她道:“你可是有什么想要问我。”仲
少符笑道:“上官姐姐,你的事情慢慢再谈吧。你瞧,这位姐姐使的好剑法!”
  此时玳瑁和古云飞已经过了二三十招,玳瑁使出新学会的柔云剑法,与古云飞打得难解
难分。
  以古云飞的本领,本可以略胜玳瑁一筹的,但一来他已先打了一场;二来有蓬莱魔女在
旁,虽然蓬莱魔女并不出手,古云飞心里亦有恐惧,暗自想道:“麻大哈已经走了,有这魔
女在此,我是决计讨不了好处。三十六着还是走为上着!”
  古云飞以攻为守,双笔疾点玳瑁的“期门穴”和“白海穴”。玳瑁一个侧身,青钢剑轻
轻一推,古云飞立即从空门抢出,哪知柔云剑法的精妙之处就是以柔制刚,古云飞这么使劲
一冲,给玳瑁轻轻一推,借力打力,“铛”的一声,双笔反打回来,古云飞的额角给笔尖挑
破,血流如注。但古云飞的轻功甚是了得,受伤之下,仍然跳过了墙头。蓬莱魔女笑道:
“他已受了惩罚了。穷寇莫追,由他去吧!”
  此时已是斜月沉西,曙光初现的黎明时分。蓬莱魔女道:“你们不是说耿照也在这儿的
么?怎不见他?”仲少符蓦然惊觉,说道:“对呀,耿大哥说过至迟五更就会回来的,现在
天都已经亮了,却还未回来,只怕是出了事了?”蓬莱魔女道:“哦,他到哪儿去了?”仲
少符道:“他和秦姐姐回家去了。”
  蓬莱魔女又惊又喜,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到他家里看看。上官姑娘,你走得动
吗?”
  上官宝珠本来已好了六七分,新受的外伤,并不严重,敷上了金创药,流血已止,站了
起来,说道:“柳盟主,你们尽快赶去,不必等我。我是走得动的,只怕追不上你们。”
  蓬莱魔女到过耿家,不必仲少符带路,于是四个人分作两批,蓬莱魔女与玳瑁先走。仲
少符在后面照顾上官宝珠。
  且说耿照与秦弄玉被困在七煞阵中,正自脱身不得,眼看就要精疲力竭,伤在宫昭文的
判官笔下。忽听得“嗖嗖”两声,两条黑影飞过墙头。耿照刚叫了一声“仲弟……”蓬莱魔
女接声笑道:“是我!照弟,莫慌,待我来破他这七煞阵。”耿照看见是蓬莱魔女,大喜过
望。
  宫昭文领教过蓬莱魔女的厉害,见她突如其来,这一惊非同小可。金鼎娘未曾见过蓬莱
魔女,见她闯阵,便即迎上前去。虬龙鞭一抖,向蓬莱魔女扫去。
  一鞭打出,宛似平地上卷起了骇浪惊涛,一圈接着一圈的向蓬莱魔女卷去,这一招正是
金鼎娘所学的“天龙鞭法”的精华所在,名为“八方风雨会中州”。当年玉面妖狐就曾仗这
一招,打败过许多江湖的好手。
  蓬莱魔女颇为奇怪,心想:“难道她是玉面妖狐的师妹?”当下将拂尘一挥,说道:
“你的鞭法倒还不错,可惜功力未够!”蓬莱魔女的“天罡尘式”乃是武林一绝,柔中寓
刚,拂尘倒卷出去,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金鼎娘的软鞭,反而给她的拂尘卷住了。
  金鼎娘禁受不起蓬莱魔女的内力,虎口一麻,软鞭登时给她卷去,只听得僻僻啪啪的一
连串炒豆似的连珠密响,蓬莱魔女的拂尘抖开,那条软鞭已是断成了十几段!
  宫昭文大吃一惊,冒险冲出“离门”,来救妻子。蓬莱魔女的本领远远在他之上,不过
对他的惊神笔法却也不敢小视,当下反手一剑,解开了他双笔点穴的招数,身形一展,踏进
巽门,拂尘仍然向金鼎娘罩下。
  金鼎娘双掌齐发,这一次却是用的家传本领——“阴阳五行掌”的功夫,左掌发出一股
热风,右掌却是一团冷气,她的功夫不过是五成火候,当然伤不了蓬莱魔女,不过却也荡开
了她的拂尘。
  蓬莱魔女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是祁连老怪的女儿。你的父亲作恶多端,身遭
惨死。你可不能再蹈他的复辙了。”蓬莱魔女念在金鼎娘年纪轻轻,这身武功得来不易,因
此,她本来是要连续使出三招杀手的,只使了一招,后两招便即缓发。
  宫昭文叫道:“退入离门,倒转阵势!”这“七煞阵”是按着“八卦”的方位布阵的,
其中“离门”乃是生门,金鼎娘退入了“离门”,玳瑁跟着追来,已给旁边两个大内高手挡
着。宫昭文接着也退入了“离门”。
  “七煞阵”的阵势是必须按照一定的方位转动的,宫昭文刚才为了急于救妻,冲出离
门,虽然不过交手一招,立即退回,但已乱了阵法。宫昭文要想倒转阵势,围着蓬莱魔女,
急切之间,却是不能。
  蓬莱魔女挥尘运剑,立即便闯“离门”,原来她曾经从华谷涵那儿懂得这阵法的秘奥,
华谷涵当年在千柳庄吃过这七煞阵的亏,“吃一堑,长一智”,钻研出了破阵的诀窍。“离
门”乃是此阵枢纽,蓬莱魔女倘能占据“离门”,这七煞阵便要土崩瓦解。
  此时阵虽未破,阵脚已乱,耿照与秦弄玉本来已是被困“死门”的,此时亦已冲了出
来,与蓬莱魔女会合。蓬莱魔女懂得破阵的诀窍,不待此阵合围,使即发动攻势。
  蓬莱魔女迳袭“离门”,按照阵势,把守“兑”“震”两门的人应当从两翼兜上,但因
阵脚已乱,一时未能合围,蓬莱魔女身手何等矫捷,身形一掠,已是掠过“震门”,“坎
门”的那个卫士蓦地发觉蓬莱魔女到了面前,大吃一惊,慌慌张张的一刀砍去,蓬莱魔女喝
声“撒手”!拂尘一绕,缠着刀柄,只是照面一招,就把那人的大刀夺出了手,一挥拂尘,
大刀飞入“离门”,宫昭文双笔一架,大刀虽是给他打落,但亦身不由已地连连后退。说时
迟,那时快,蓬莱魔女已从空档抢入“离门”。
  耿照冲出,一个使狼牙棒的卫士挡着他的去路,蓬莱魔女叫道:“走乾方,转巽位!”
耿照依言移形换位,果然不费什么气力就杀了出来。把守“兑门”的那个卫士此时刚好转到
他的前面,耿照使出“大摔碑手”,一抓抓着了这名卫士的后心,举了起来,一个旋风急
舞,将这卫士扔入了“离门”,金鼎娘首当其冲,连忙闪避,这卫士给摔个半死。耿照随即
也抢入了“离门”。
  “离门”被占,“七煞阵”登时瓦解。金鼎娘慌忙逃跑,迎面碰上玳瑁,金鼎娘一掌拍
出,使的是“修罗阴煞功”,金鼎娘的“修罗阴煞功”虽然不过五成火候,但玳瑁已是禁受
不起,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刺出去的一剑也就刺了个空。金鼎娘从缺口冲出,宫昭文用
“惊神笔法”迫退耿照,秦弄玉一招“玉女投梭”向他后心疾刺,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剑尖
刺穿他的衣裳,未伤着他。宫昭文紧跟着妻子,也逃出去了。
  蓬莱魔女忙于破阵,无暇去追。当下将拂尘一甩,喝道:“今次姑且饶你一命,但也不
能让你走得这样容易!”宫昭文的身子刚刚飞过围墙。陡然觉得胁下一麻,就像给利针刺了
一下似的。原来是蓬莱魔女飞出一根尘丝,当作梅花针来使。尘丝比梅花计更细,无声无
息,但经过了蓬莱魔女的玄功运用,却比梅花计还要厉害。宫昭文给这根尘丝射入了胁下的
“愈气穴”,真气一散,轻功登时失灵,从空中摔了下来。幸好是摔在围墙之外,金鼎娘将
他背起,慌忙逃跑。
  可怜那五名金宫卫士却是不能逃脱,转瞬间都已中剑倒地,血溅尘埃。玳瑁说道:“可
借走了宫昭文。”蓬莱魔女笑道:“他已给我射着穴道,至少也得养伤半月。金鼎娘必须给
他治伤,今晚他们总是不能通风报讯的了。”
  敌人死的死了,逃的逃了,一场血战,归于平静。耿、秦二人与蓬莱魔女见过了礼,耿
照说道:“柳盟主,你怎么会到我家里来的?难道你有先知之能?”蓬莱魔女道:“我到过
你住的那间客店了,上官宝珠和仲少符随后就来。”耿、秦二人听她说了经过,不胜欢喜。
  蓬莱魔女道:“我也应当给令堂上一炷香。”当下撮土为香,在耿母墓前拜了三拜。
耿、秦二人墓旁陪礼。
  行过了礼,蓬莱魔女道:“三年前我路经蓟州,曾到过你的家里探望,那时好像还没有
这座坟墓,是你托人营造的吗?”
  耿照道:“我在蓟州并无亲友,而且我又身为钦犯,怎敢连累他人?”蓬莱魔女道:
“我就是因为这样想,所以觉得奇怪。这么说,是什么人造的坟墓,连你也不知道的了。”
耿照叹口气道:“不知是谁甘冒这样大的危险,安葬我的母亲。我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真是惭愧得紧!”
  蓬莱魔女忽地喝道:“谁躲在那儿?”只听得“咕咚”一声,一个人从墙头上跌下来,
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大孩子。这面墙是和邻家相连的,墙头野草丛生,耿照没有留意。蓬
莱魔女则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墙头野草无风自动,已知有人隔墙偷窥。
  耿照“啊呀”一声叫了出来,慌忙过去将这少年扶起,说道:“你不是钟家的小牛儿
吗?跌伤了没有?”·
  小牛儿双手沾满污泥,拉着耿照咧开嘴说道:“不痛,不痛。耿大哥,你回家了。难为
你还记得我小牛儿。”耿照笑道:“原来你们还没有搬走。我怎能不记得你这顽皮的小牛儿
呢?”
  这小牛儿是邻家的孩子,小时候很喜欢跟耿照玩的,耿照离家那年,他不过是十岁刚出
头的孩子,现在则是长得和耿照差不多一样高的少年了。
  小牛儿道:“耿大哥,你们这一架打得多凶,我,我几乎给吓死了!我听到你的声音,
不敢过来帮你,你不怪我吗?”原来他给隔邻打斗的声音惊醒,躲在墙后面偷窥,直到耿照
大获全胜之后,才敢露面。
  耿照笑道:“你有这番心事,我已是很感激你了。小牛儿,我问你一桩事情,这坟墓是
谁建造的,你可知道?”
  小牛儿道:“是李家哥哥建的,我也有份帮他的手呢。”耿照瞿然一省,说道:“哦,
你说的是李大哥李家骏?”
  小牛儿道:“不错。那时候家骏哥就住在我的家里,半夜悄悄地带着我爬过来建这坟
墓。不过,我可没有做多少事情,只能替他堆堆土,搬搬石头。”
  耿照笑道:“原来是李师兄,我真是糊涂了,早应该想到是他的。”秦弄玉道:“他平
时不大说话,好像是很怕事的。我以为他早已跑了,谁知还留在这儿,难得他这样义气,真
是令我料想不到。”原来这个李家骏乃是秦弄玉父亲秦重的弟子,又曾跟耿照的父亲读过
书。所以和秦、耿两人都算得是同门。
  耿照叹了口气,对秦弄王道:“记得那日出事之后;我因为上了玉面妖狐的圈套,错把
你当作杀母仇人,上你家去和你理论,在路上碰见李师哥,他正挑着两大箩银子。……”秦
弄玉插口说道:“那是金虏送来给我爹爹作聘礼的,金虏要请他出山当禁卫军的教头,送来
了白银千两黄金百镒,还有其他珠宝绸缎,我爹爹佯作答应,那送礼的官儿一走,他就叫李
师哥把银子挑到村里去分派给穷人。其他黄金珠宝则准备以后再到钱庄换掉。想不到你却因
此而又起了误会,是吗?”耿照道:“不错。但这事的真相,不久我也就明白了。玉面妖狐
偷施暗算,假我的手杀了姨父,那时我几乎失了理智,出村时又碰上了李师哥,这才知道其
中原委。我痛不欲生,急急忙忙去追赶你。”这件事耿照早已对秦弄玉说过,秦弄玉道:
“过去的事,你还一提再提作甚?”耿照道:“今晚我才知道是李师哥替我母亲建坟,不由
得又想起这件旧事来了。但还有一点我来曾告诉你的,李师哥当时还说有件事情要我帮忙,
那时我已经差不多疯了。赶着去追你,并没有听完他的说话,却不知他要我帮忙的是什么事
情。”
  秦弄玉道:“我爹爹的后事也是他料理的,既然他还留在这里,咱们就一同去找寻他
吧。一来要向他道谢,二来你也可以问他那件事情了。但却不知他是否还住在他以前的家
里?”
  小牛儿道:“家骏哥现在做了斩柴的樵夫,每隔五天一次挑柴到城里来卖,我知道他已
经搬到山里住了。”耿照连忙问道:“你可知道所在?”小牛儿道:“我只知道是在北芒山
中,但我没有去过。”北芒山绵延百里,山深林密,山中猎户不止千家,要找寻一个隐姓埋
名的人,虽然不至于难似“海底捞针”,却也不是一件易事。耿、秦二人有事在身,不能在
蓟州久留,听了小牛的话,不觉黯然。
  玳瑁一直在旁静听他们的说话,默不作声。蓬莱魔女眼光一瞥,忽见她眼角有晶莹的泪
珠,蓬莱魔女怔了一怔,道:“玳瑁,你怎么啦?”
  玳瑁抹干了眼泪,忽他说道:“耿大哥,你这位李师兄可是信州人氏?”
  耿照诧道:“你怎么知道?”
  玳瑁紧跟着又问:“令堂和令姨父也是信州人氏,对吗?”耿照道:“不错。你——”
玳瑁又问:“李家骏大约是十多年前到蓟州来投奔你姨父的,对不对?”耿照更为诧异,说
道:“一点不错,你和我的姨父和家骏哥都是相识的吗?”蓬莱魔女如有所悟,忽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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