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敦悄悄问道:“这女人是谁?”武林天骄在他耳边说道:“这女人是太乙的女儿,
柳元甲离异了的妻子。”武士敦怔了一怔,就在此时,那中年夫妇已经看见武士敦他们向她
走来,不觉十分尴尬,说道:“这位是云姑娘吗?可真是不巧,我,我就要走了。”云紫烟
道,“这位想必是石家婶婶了?清瑶姐姐很挂念你,叫我代为问候。”
原来这个妇人正是太乙的女儿石瑛(她用义父的姓氏,直到去年才知道生身之父是太乙
的)。她的母亲聂金铃乃是明明大帅少年时候的爱侣,后来上了太乙的当,没奈何才嫁给太
乙的。
婚后五年,太乙越来越坏,大妻终于反目,聂金铃带了女儿寄居她的好友石家。石家没
有儿女,把她的女儿认作义女。前几年石庄主夫妇双亡,聂金铃母女仍然在石家居住。
去年太乙与柳元甲找到了她们,恰巧蓬莱魔女奉了父命,与笑傲乾坤也来探访他们母
女。太乙意欲与妻子破镜重圆,柳元甲也想得回儿子,正在纠缠不清。幸得蓬莱魔女与笑傲
乾坤相助,这才把太乙与柳元甲赶跑。事后,蓬莱魔女取得她们母女的同意,由石瑛把儿子
送到光明寺跟她父亲练武。聂金铃因为与明明大师少年时候有过那一段不寻常的关系,所以
始终不肯到光明寺来。石瑛与母亲是同一遭遇,母女相依为命,她把儿子送来之后,仍然回
去侍奉母亲,不过,每隔数月,息要来看儿子一次。
云紫烟早已从蓬莱魔女口中得知聂金铃母女之事,不过她并不知道石瑛就在这儿,而刚
才到光明寺的则候,又因急于去看武林天骄,所以没有向慧寂神尼打听。慧寂神尼忙着招呼
桑青虹,也就忘了向她说了。光明寺有数十间房子,分为五进。石瑛母子住在最后一进,待
她出来会见桑青虹的时候,云紫烟与武士敦已经到后山去了。
石瑛知道云紫烟与蓬莱魔女情如姐妹,当然知道她的往事。
她一来因为感怀身世之痛,不愿与知道她往事的人晤面;二来她与云紫烟只是一面之
交,心中的难言之隐也不便向她吐露;三来她也的确是急着要赶回家去,所以才想避开云紫
烟。不料仍然是碰上了。
云紫烟代表蓬莱魔女向她问候之后,说道:“石婶婶不能多留一天么?”石瑛说道:
“不了。我有点事情,须得回去料理,十分抱歉。清瑶好么?”云紫烟道:“好。她上个月
破了桑家堡,已经回转山寨了。”石瑛问了几句关于蓬莱魔女的事情,说道:“云姑娘可还
要到清瑶那儿么?”云紫烟笑道,“柳姐姐三月之后大喜,我当然是要去喝喜酒的。”石瑛
道:“要是云姑娘在这个月内见看清瑶的话,请她在婚期之前到我家里一趟,我有点事情要
与她商量。”石瑛言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云紫烟因为与她并不相熟,不便探询,于是两
人就分手了。
武士敦笑道:“咱们过两天要到天狼岭去,离石家村不远,倒是可以去拜访她们母女,
可惜她没有邀请咱们。”武林天骄道:“哦,你们要到天狼岭去?”武士敦道:“丐帮有位
鲁长老住在天狼岭,我想请他出山。”武林天骄道:“石瑛是昨天来的,听说她在天狼岭上
曾发现太乙和柳元甲的踪迹,石瑛当时躲了起来,幸亏没有给他们发觉。”武士敦道:“这
件事情已经说给柳老前辈知道了么?”武林天骄道:“柳老前辈要伴公孙隐前辈养病,她不
便打扰他们。这件事她是说给我姐姐知道的。”武士敦道:“哦,原来如此。”云紫烟道:
“什么原来如此?”武士敦道:“想必是因为她发现了这两人的踪迹,所以才急着要赶回去
帮她母亲。她怕这两个老贼会到她们家里骚扰。”云紫烟道:“咱们到天狼岭去请鲁长老,
正好趁这机会把这两个老贼除掉。听说石瑛的母亲聂金铃的武功不在太乙之下,咱们去助她
一臂之力,除这两个老贼想也不难。”
他们四人回到了光明寺,明明大师、柳元宗和公孙隐已经做完了当口的功课,“开关”
见客。武士敦参见了三位武学大师,并特别向公孙隐问候。公孙隐笑道:“我多得明明大师
和柳兄的相助,半身不遂之症已是有望痊愈了。再过两个月,相信我可以去主持清瑶的婚
礼.武帮主此次到来,可有什么消息见告么?”
武士敦道:“我是护送桑姑娘来的,正要禀告前辈。”公孙隐双眉一轩,说道:“哦,
是桑青虹么?那么桑家堡怎么样了?”
武士敦道:“柳女侠与谷涵兄招集群雄,上个月已夺回了桑家堡,暂时交给桑家四老掌
管。令郎——”公孙隐面色一沉,说道:“什么令郎?我那不肖之子,清瑶是否已经代我清
理了门户?”公孙隐勤问外间的消息,其实就是想探听关于他儿子的事情。他一方面是痛恨
这不肖之子,恨不得蓬莱魔女代他清理门户,但公孙奇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禁有点
惴湍不安。总之,心情是十分矛盾。
武士敦道:“公孙奇练桑家的两大毒功,不慎走火入魔。但却给太乙救了出去,不知去
向。”公孙隐已经不认逆子,武士敦只好直呼其名。武士敦人情练达,怕令公孙隐为难,所
以他虽然知道公孙奇可能是与太乙同在天狼岭上,却也不便向公孙隐吐露。天狼岭与光明寺
距离不到千里,公孙隐半身不遂之症在两个月后可以痊愈,他若知道逆子是在天狼岭,到时
要不要亲自去除逆子,这对他就将是一个难题了。是以武士敦宁可轻描淡写他说是不知道他
们的去向。
公孙隐叹了口气,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逆子作恶多端,也理该
有此一报。”武士敦不便作声。公孙隐歇了一歇,说道:“桑青虹呢?”
慧寂神尼说道:“在我房中。她请我先行禀明,等候公孙前辈召见。”原米桑青虹因为
与公孙奇有一段不正常的夫妻关系,殊觉尴尬,是以不敢就来拜见“公公”。
公孙隐说道:“我不认儿子,媳妇还是认的。叫她明天抱了孩子来见爷爷吧。”公孙隐
已知桑青虹是母于同来,他竟想不到桑青虹给他家留下了血脉,自己失了儿子却得回了一个
孙子,心里十分高兴。
慧寂神尼说道:“说起这个孩子,也真不幸。我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公孙隐道:“怎么?我那逆子难道对他的亲生骨肉也、也加以毒害么?”
慧寂神尼道:“正是。他给初生的婴儿沾上了毒质,必须青虹妹子给这孩子日夜调护,
待他长大之后,才能逐渐化去。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折磨青虹妹子十八年。”
公孙隐咬牙道:“这逆子真是丧心病狂。好,理该他受走火入魔之报。”
柳元宗道:“待明日我去给这孩子诊治,说不定可以早些替他化去毒质,不必要等他到
十八岁之时,就可以成为武林高手了。”柳元宗是当今国手,医道通神,他敢于说出这样的
话,当然是有相当把握。众人听了,都为这孩子暗暗庆幸。
柳元宗不愿多谈公孙奇的事情,免得老朋友心绪不宁,于是转移话题说道:“檀贤侄,
听说你刚才出去练那套新创的落英掌法,进境如何?得心应手了么?”
武士敦道:“檀兄的掌法何止得心应手,我刚才在旁偷看,令我惊佩不已。”当下将武
林天骄在桃林练掌,桃花一瓣不落,而树上的群蜂却给他用草屑打落,这两样惊人绝技,说
了出来。
柳元宗微笑道:“恭喜,恭喜,如此说来,你的功力已是完全恢复了。落英掌法也已经
练成了。”
公孙隐笑道:“武帮主,你还不知道桓贤侄是多么用功,在病中也还不忘钻研武学呢。
二个月前,他才开始走动的时候,每天在桃花林里散步,看桃花在风中飘落,在风中飞舞的
姿态,便不断地琢磨一套掌式。从初练之时,桃花给掌风扫落,直至练成了每一掌打出都无
声无息,枝头纹丝不动,桃花一瓣不落才算成功,”
武林前辈是最喜欢夸奖有武学天才而又能够勤学苦练的青年人的,不过武林天骄的落英
掌法得到如柳元宗和公孙隐这样的武学大师夸奖,也可以说明他这套掌法的确是可以自创一
家,造诣不凡的了。
武林天骄说道:“两位的辈过奖了。这都是柳老伯给我费尽精神治病,和公孙前辈与明
明大师的指点之功。”
赫连清云笑道:“是呀,我当初还担心你一年之后还未必能痊愈的呢,想不到如今只是
九个月的时间,你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功力了。”
武林天骄趁机会说道:“我的病已经好了,我想明日和武帮主一同下山。”
赫连清云道:“我们都在挂念着清瑶姐姐,早些到她的山寨去,也好帮忙她打点婚
事。”
柳元宗笑道:“好,好。你们小一辈的气味相投,早日相聚也好。你告诉瑶儿,我和她
的师父随后就来,一定能够如期赶到,给她主持婚礼的。”
于是第二日一早,武林天骄夫妻便拜别了三位武学大师,与武士敦、云紫烟一行四人,
一同离开了光明寺。
路上,武林天骄说道:“武帮主可是要先到天狼岭的,是么?可许小弟随行,趁趁热
闹?”武士敦笑道:“求之不得!”云紫烟道:“我们正愁人手不足,有贤伉俪同往,就不
怕对付不了那两个老贼了。”
武林天骄道:“我卧病将近一年,只怕功夫都已荒废了,正想趁这机会找那两个老贼试
试。”
武士敦道:“檀兄客气了。你那新创的落英掌法,三位武学大师都赞扬备至,怎说是荒
废了?”
武林天骄笑道:“武帮主有所不知,我创这落英掌法,其中有个缘故。”
武士敦道:“哦,这个倒要请教。”武林天骄道:“三年前我在千柳庄曾与柳元甲交过
一次手,虽然不至受他所伤,却也是我稍稍吃了点亏。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用什么方法可
以胜他。
他的掌力沉雄,掌法绵密,我用玉箫点穴是攻不破他的。直到三个月前,我在桃林散
步,才悟出一个道理,要破他的掌法,必须另辟蹊径,用轻灵飘忽的掌法,或者恰好可以克
制他,因此苦思数月,才创出这套落英掌法。”
云紫烟笑道:“原未你这套掌法是特地用来对付柳元甲这老贼的,这可不正好吗?天狼
岭上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可能他还未离开,此去正用得着。”武林大骄笑道:“就是呀。
要不是我知道天狼岭上发现了那两个老贼的踪迹,我还没有这样热心陪你们去走一趟呢。”
原来武林天骄的性情十分好胜,他平生罕逢对手,若是输给什么人,必定要想法胜他。“在
什么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他是在柳元甲的掌下吃了亏,故此就一定要和他对掌来
赢他。武林天骄这几年经过许多锻炼,狂傲之气是减了不少,但内心的好胜却还是依然存
在。
四人一路同行,谈谈说说倒是不寂寞。千里路程,在他们以超卓的轻功赶路之下,不过
三天功大就到了天狼岭卜了。
天狼岭十分险峻,主峰高插入云。此时虽是暮春时节,山头上仍是白雪皑皑,远望上
去,就像神话中的琉璃世界一般。云紫烟赞叹道:“江南的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固然是风景
宜人。但此处的霜刀雪剑,玉宇琼台,却也是别有一番景色,既清丽而又雄奇。”武士敦笑
道:“别只顾欣赏景色了,咱们上山吧。”
上到半山,云紫烟已是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但见山腰上有冰河交错,浮冰缓缓
流动,在阳光之下,蔚成七彩,奇丽无比。但浮冰在阳光之上消融,寒气也越来越重。
武士敦道:“烟妹,你加一件衣裳吧。”正想把自己的皮外套脱下给她,忽觉冷风之
中,有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给人的感觉登时就似由寒冬回到了和煦的春日。云紫
烟笑道:“这可有点像江南的暮春三月了,我可不用再加衣裳啦。”
赫连清云道:“奇怪,这里的地气何以如此温暖?”走了不久,抬头一看,原来前面有
一股喷泉,这是温泉,灼热的水花被风吹散,映着阳光,形成一圈圈橙色的、淡紫的和浅红
的花朵,就像元宵佳节所放的烟花一般。温泉的泉水喷落在附近的一条山溪里,散发出一团
团的白雾。那条山溪曲折如带,其中有一段是在参天的古树遮蔽下的。正是:塞北江南景色
殊,冰峰忽见桃源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九十八回 竟有狂徒窥出浴 何来小子下游辞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九十八回 竟有狂徒窥出浴 何来小子下游辞 赫连清云笑道:“喷泉旁边的清溪倒是天然的浴池,我真想跳下去洗一个澡。”
武林天骄忽地“嘘”了一声,低声说道:“那边似是有人,咦,好像还有人在溪中洗澡
呢,我听得哗啦哗的水响。”
赫连清云道:“真的有人洗澡,你不是骗我的吧?我刚刚动这念头,你就和我开玩笑
了,是么?”
武士敦面色凝重,说道:“我也听得有人说话,听这声音似乎还是相识的人。”
原来他们距离那个喷泉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武林天骄与武士敦内功深厚,听觉要比
常人敏锐得多。清溪旁边有人说话,他们在这边已是隐约可闻。赫连清云与云紫烟却没有他
们的功力,只听得见潺潺的水声。
武士敦这么一说,赫连清云才相信了,说道:“那么,咱们过去看看。在这样险峻的高
山上,一定不是寻常之人。”
武士敦道:“不要走得太近,先看清楚了是什么人再说。”云紫烟悄声说道:“是太乙
和柳元甲么?”武士敦道:“听来不是。
其中一人似乎还是个女子。”
众人都起了好奇之心,于是走入密林之中,跳上一棵大树上,枝叶茂密,正好遮蔽身
形。众人居高临下,向喷泉那边看去。此时不但看得见人,连声音也可以听得清楚了。
只见清溪之旁,有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背向清溪,面前插着一根铁杖。清溪里果然有
人洗澡,而且当真是个女子,她的头脸露出水面,正在和那男子说话。
云紫烟怔了一怔,悄声说道:“想不到是他们二人。”赫连清云道:“是什么人?”云
紫烟道:“迹个女子是曾经用毒针暗算过我的人,那个男子是她的师兄。他们是灵山派门
下。”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麻大哈与上官宝珠。
武林天骄道:“既是你们的仇人,你们还不过去?”
武士敦道:“檀兄有所不知,这女于的父亲就是青灵子。柳女侠曾托人捎信给我,叫我
对这女予手下留情的。”那日青灵子在桑家堡把太乙救走,武土敦是在场的。当时他虽然不
知道青灵子的用意,但青灵子借耿照之手,传给桑青虹逆行经脉之法,可以令她将来免受走
火入魔之苦,从这件事情看来;武土敦可以判断青灵子即使不是侠义之辈,至少也不会是个
好恶之徒。后来蓬莱魔女托丐帮的分舵,用飞鸽传书给他,武士敦才知道青灵子是太乙的师
兄,他之救走太乙与公孙奇,全部都是为了师弟的原故,想不到后来却被师弟所害。
武林天骄曾听得明明大师提过青灵子之事,对青灵子的为人略有所知。此时无暇细问武
士敦的原委,说道:“既然如此,且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得上官宝珠格格笑道:“溪水暖和合度,洗得真是舒服。水里还有游鱼呢,我捉一
尾给你,喷泉的泉水是灼热的,放进去把它煮熟,倒可以换换口味。”
麻大哈道:“亏你还这样开心,咱们奉了师父师伯之命,到这里找了两天,还找不着那
两个老家伙,却怎的回去复命?”
上官宝珠道:“用得着你拒什么心?我回去和妈一说,她绝不会责怪的。我叫妈自己来
找。”
麻大哈道:“你妈不是说过不下灵鹫山的吗?”
上官宝珠笑道:“她想得到公孙奇那两大毒功,说过的话也可以收回的。我看你的师父
也会来呢。”
麻大哈道:“我的师父和你的师父各怀心病,这次咱们是各自奉命来打听公孙奇的下落
的,假如将来他们自己来找,说不定还会因为要抢夺那两大毒功,翻起脸来呢。”
上官宝珠笑道:“但他们却想不到咱们是早已串通好了,竟会结伴同来。你放心,我会
劝我妈的。”
武士敦听了他们的谈话,已知道了一个大概。听来上官宝珠的母亲乃是麻大哈师父猛鹫
上人的师姐。他们到这天狼岭来要我的“那两个老家伙”,一定是太乙和柳元甲无疑。
上官宝珠问道:“狼牙峰上那间石屋,住的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远远避开?你怎知道
那两个老家伙不会藏在里面?”
麻大哈道:“石屋里的人是丐帮的鲁长老,一来他早已不过间丐帮的事务,咱们无谓惹
他;二来他毕竟是我的长辈,你知道我和丐帮已经结了仇,何苦跑会见他?咱们两人虽然未
必怕他,却也没把握胜他。他既然与世无争,撩拨他作甚?”
上官宝珠道:“哦,原来是丐帮的鲁长老。这么说来,太乙和柳元甲是不会躲在他那儿
的了。”
武士敦心里想道:“原来鲁师叔就是在狼牙峰上,倒省得我多费力到各处峰头寻找
了。”
心念未已,忽听得麻大哈喝道:“什么人鬼鬼祟崇地躲在林予里?滚出来!”
武士敦吃了一惊,只当是已给他发觉,颇觉奇怪。因为他们藏得很好,距离又远,以麻
大哈的本领而论,是不应该发现他们的。
麻大哈话犹未了,只听得一个人哈哈大笑,从清溪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这个人头带凤
帽,脚蹬马靴,披着白狐裘,看装束是个蒙古武士。武士敦这才知道麻大哈并没有发现他
们,而是发现此人。
上官宝珠刚刚浮出水面,仰起头来和麻大哈说话。那蒙古武士突然来到,上官宝珠又羞
又恼,喝道:“狂徒敢尔!大哥,快把衣裳给我!”
那蒙古武土走近两步,哈哈笑道:“温泉水滑洗凝脂。哈哈,好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
好一幅清溪出浴的画图!”武林天骄在赫连清云耳边悄声笑道:“想不到这个相貌粗鲁的蒙
古武士,居然还会念一句唐诗。”赫连清云道:“啼,蒙古鞑子欺侮女人,你还好笑呢!还
不快去帮她?”武士敦道:“麻大哈的武功下弱,蒙占武士未必斗得过他,”武林天骄笑
道:“那女于还未穿好衣裳,咱们怎好现在过去?而且人家是灵山派南支掌门的女儿,也不
见得就非要咱们帮忙不可。”云紫烟道:“不错,且让他们先斗一斗,斗不赢咱们再过去也
还不迟。”要知云紫烟曾受过上官宝珠的暗算,害得她病了一场。虽说云紫烟看在蓬莱魔女
的份上,可以不再计较旧仇。但她也不想马上就去向上官宝珠讨好。
他们在这里小声谈论,那一边麻大哈已是七窍生烟,怒火大发。“嗖”地拔起铁杖,上
官宝珠的衣裳放在山溪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他先把上官宝珠的衣裳一挑,叫道:“师妹,接
着!”随即一杖向那蒙古武士迎头痛击。
上官宝珠露出个头,伸双臂接了衣裳,她当然不敢上岸穿衣,只好潜入水中,借芦苇作
为屏障,偷偷穿上衣裳。
麻大哈怒极气极,那一杖迎头击下,用尽了浑身气力。蒙古武土哈哈一笑,说道:“想
不到你这小子居然有两下于,这一杖的力道倒也不弱。是丐帮的伏魔杖法么?”麻大哈的父
亲朱丹鹤本是金人,换了汉人的名字混入丐帮,做到丐帮长老的。麻大哈所使的这一招,正
是他父亲私自传给他的,伏魔杖法中的一招杀手。
说时迟,那时快,蒙古武士话犹未了,麻大哈的铁杖疾击下来,距离他的天灵盖已是不
到五寸。那蒙古武士居然并不问避,也不亮出兵器招架,空着双手,就迎上去。这一下连武
上敦也大感意外。要知伏魔杖法乃是丐帮的镇帮三大武功之一,杖法刚猛绝伦,以武士敦的
功力,也未必就敢空手接麻大哈的一杖。想不到这蒙古武士屠然如此大胆。
只见那蒙古武土一掌斜掠,拿捏时候,妙到毫巅,掌缘与铁杖一触,轻轻一带,铁杖已
是歪过一边。原来他用的是上乘的“卸”字诀,四两之力能拨千斤。借力打力的功夫,武林
的一流高手都是会的。但难就难在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否则对付这样刚猛的伏魔杖法,差
之毫厘,就要被打得头破血流了。这蒙古武士把“卸”字诀运用得如此神妙,武士敦也自愧
不如,几乎赞出声来。
武士敦这才知道蒙古武土是一流高手,他最初以为麻大哈武动不弱,未必会输给这蒙古
武士,如今也方始知道这估计乃是错误的了。但因麻大哈曾与父亲串同,偷窃丐帮的机密,
而且又是主国的御林军官。虽说他们父子的阴谋早已给丐帮发现,麻大哈窃取的机密,对丐
帮实际并无多大影响,但也毕竟是丐帮的对头。武士敦心想:“让这厮吃点苦头也好。”
不料这蒙古武士的手段竟是十分狠辣,麻大哈吃的不仅是二点点苦头而已,几乎给他取
了性命。只见这蒙古武土双掌齐飞,一掌拨开了麻大哈的杖头,一个迈步欺身,另一掌就向
铁杖中间斩下。
麻大哈使的这一招伏魔杖法的杀手,乃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被蒙古武士以上乘的
“卸”字诀把他的铁杖带过一边,身躯的重心已是不稳,再给他在铁杖中间一击,麻大哈虎
口迸裂,铁杖登时“当啷”坠地。说时迟,那时快,这蒙古武士闪电般的双臂一伸,连武士
敦都还未曾看得怎么清楚,麻大哈已是像一只小鸡似的,给他抓了起来。
本来武士敦看了他们交手一招之后,已经知道麻大哈不是这蒙古武士的对手的了。但麻
大哈输得这么快,却也还是武土敦始料之所不及。原来蒙古人最擅长摔角之技,这个武土尤
其是个中翘楚。故此一到近身肉搏,麻大哈仅是照面一招,便给对方举起。
上官宝珠在水底穿衣,自然要慢一些,一见麻大哈遇险,匆忙扣上钮扣,穿着湿漉漉的
衣裳便跳上岸来。此时麻大哈已被那蒙古武士抓在乎中了。
上官宝珠的暗器囊湿了水,但暗器却还可用,当下取出一件暗器,把手一扬,喝声:
“照打!”蒙古武土把麻大哈举起,挡在面前,哈哈笑道:“你打!”
不料上官宝珠的暗器手法十分怪异,她打出的是一枚“九子连环子母弹”,母掸是酒杯
大的一个圆球,在离开麻大哈身前三尺之处突然爆裂,九枚铁莲子升高尺余,飞过蒙古武士
的头顶,忽地拐弯打了回来。西南苗民猎兽有一种特殊的器具叫做“回旋器”,或称“飞去
来器”,打出去又可以飞回来,还可以拐弯打中目的物的。灵山派这子母弹的打法,便是从
西南苗民的“回旋器”学来,但加以改进之后,则是比“回旋器”厉害得多了。九枚铁莲子
拐弯打了回来,每一枚铁莲子都是打向蒙古武士背后的致命穴道。这么一来,决不会伤着麻
大哈,而对蒙古武士则有极大的威胁。
蒙古武士不料她有此一着,他知道灵山派的暗器都是淬过剧毒的。饶是他内功深厚,也
不敢让有毒的暗器打着他的穴道。
上官宝珠九枚铁莲子拐了个弯,从他背后打来,蒙古武士听风辨器,情知躲口不开,无
可奈何,只得放松了麻大哈,好腾出手来抵挡。
可是这蒙古武士心狠手辣,虽然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迫得放开麻大哈,却仍然要令
他吃个大大的苦头。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去!”把麻大哈高高举起,作了个旋风急舞,竟
然把他抛进了那灼热的喷泉之中。
蒙古武士抛开了麻大哈,头也不回,立即便是反手一掌,掌风呼呼,九枚铁莲子全部都
给他击落。
上官宝珠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里想道:“麻大哈不知是否给点了穴道,倘若他动弹不
得,抛进了这灼热的喷泉,焉能还有命在?”连忙朝那喷泉跑去,叫道:“麻大哥,麻大
哥!”此时她已知道这蒙古武士的本领远胜于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麻大哈没有受伤,他们二
人联手,或者还有取胜的机会。
蒙古武士哈哈大笑,说道:“小娘子,你这麻大哥才不惊人,貌不出众,有什么好?不
如跟了我吧!”笑声中身形一晃,拦住上官宝珠的去路,一抓就向她抓下。
上官宝珠斥道:“滚开!”只听得“唰”的一声,蒙古武士着了她的一鞭。原来她早就
把软鞭卷作一团,握在乎心,此时突然抖开,一鞭打下,快如闪电。蒙古武士冷不及防,着
了她的道儿。侥是他内功深湛,皮肉却也不免受伤,手背上起了一条血痕。
蒙古武士恼羞成怒,手背一翻,动作也是快到极点,上官宝珠的软鞭未及收回,已是给
他一把抓着了鞭梢。蒙古武土冷笑道:“野丫头不识抬举,我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你敢
打我。
好,打吧!我看你可逃得出我的掌心?”上官宝珠的气力不及他大,给他夺去了软鞭。
但蒙古武士的一抓,却也落了个空。上官宝珠的轻功造诣极高,别的本领地不如这蒙古武
土,但轻功却要胜这蒙古武士一筹。
蒙古武士“咦”了一声,说道:“你这丫头倒跑得好快呀,嘿,嘿,你喝我滚开,你自
己反而先滚开了?羞不羞?有胆的你敢和我再试几招么?”
上官宝珠冷冷说道:“有什么不敢?你以为我当真是怕了你么?”话声未了,把手一
扬,一枚暗器在这蒙古武士的面前炸裂,登时飞出一团烟雾,烟雾中金光闪烁,发出“嗤
嗤”声响。
原来上官主珠情知打不过他,只有希望用暗器来侥幸取胜。
是以她必须退开数丈,让两人中间有一段距离,才能使用暗器。
她所发的乃是灵山派最阴毒的一种暗器,名为“毒雾金针烈焰弹”,不但烟雾有毒,而
且其中有许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也是淬过毒的。
细如牛毛的梅花针裹在烟雾之中射出,叫人防不胜防。上官宝珠发了这样歹毒的暗器,
满以为蒙古武士至少也要中她几支毒针,即使不能取他性命,也可以令他中毒受伤,知难而
退。
哪知这蒙古武士的本领之高,竟是出乎上官宝珠惫料之外。
只听他一声长啸,那一团烟雾已是两面分开。接着,这蒙古武士连续地发出了劈空掌,
掌力有如排山倒海,倒卷过来,那一团烟雾就像潮水一般,来得快,退得也快,上官宝珠反
而给自己所发出的这一团烟雾笼罩了。那一把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则早已在掌风之中化成粉
未。
上官宝珠连忙以超卓的轻功,一惊数丈,脱出了毒烟的笼罩,可是已经吸进了少许,还
未来得及取出解药,只觉头晕目眩,地转天旋,一跤跌到地上。
蒙古武士哈哈大笑,说道:“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倒省得我费许多气力。”要知上官宝
珠倘若是只顾逃走的话,这蒙古武土未必追得上她。但如今她给自己所发的毒烟迷倒,蒙古
武土自可以手到擒来。
蒙古武士正要上去擒拿上官宝珠,笑声未已,忽听得有人霹雳似的一声大喝道:“欺负
女流,要不要脸?”原来是武土敦与檀羽冲等人来了。武、檀二人先到,赫连清云与云紫烟
跟在后面。武林大骄道:“谁去会他?”武士敦道:“让我先试试他的掌力。”要知武士敦
的大力金刚掌乃是武林一绝,平生罕逢对手,如今见这蒙古武士的掌力很是不凡,不由得见
猎心喜,有意要和他较量较量。
这蒙古武士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见武、檀二人的身法,已知乃是一流高手,下由得心
中一凛,想道:“想不到这荒僻的天狼岭,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有这许多异士高人!”但
这蒙古武士艺高胆大,虽然有点惊诧,却也并不怯惧,当下哈哈笑道:“阁下既然划出道
儿,小可敢不奉陪?发招吧!”
武士敦也不客气,单掌划了一道圆弧,一招“神龙摆尾”,便向蒙古武士的胸瞠劈去。
蒙占武士侧目斜腕,冷冷说道:“原来阁下是丐帮高手。”当下右掌斜掠,左掌微弯,骄指
如戟,指向武士敦时尖的“曲池穴”,他这一招乃是攻守兼备的招数,右掌斜掠,用的是
“卸”字诀,意欲以四两拔千斤的手法,借力打力。若然得手。左掌或用擒拿手法,或用点
穴功夫,连接进招,便可以拗断敌人的手臂,即使临时有甚变化,也可以点中敌人穴道。刚
才他对付麻大哈的伏魔杖法,就是用这一招的。他以为武士敦和麻大哈都是丐帮弟子,他这
一招既然可以破解伏魔杖法,自必也可以破解丐帮的金刚手法,于是就依佯画葫芦地使将出
来。
哪知武士敦的功力岂是麻大哈所能相比,一掌劈出,俨如巨斧开山,铁锤凿石。蒙古武
士右掌斜掠,想用“借力打力”的功大,却只能卸去武士敦的三分力道。武土敦喝道:“你
单掌来接不成!”掌力未衰,荡开蒙古武士的右掌,依然向他的胸膛劈下。
蒙古武士赞道:“好功夫!”右掌立即变招,横削出去。双掌如环,这才解开了武士敦
这一招“神龙摆尾”的招数。在武士敦强劲的攻劲之下,他原来所打的如意算盘——用擒拿
手法来拗折对方的手腕或点对方的“曲池穴”,都落了空。
蒙古武士退后三步,说道:“你是丐帮中的汉人吧?”武士敦道:“是汉人又怎么
样?”蒙古武士道:“我国大汗正拟联宋灭金,你是汉族英雄,想必也是反金的了。我国大
汗广招天下英豪,不级你就到我们那儿去,咱们共图宫贵,你又可以为国报仇,岂不美哉?
你若答允,我可以代铁木真大汗下聘。”
武士敦冷笑道:“不错,金国乃是大宋的仇敌,但你们蒙古鞑子与金虏也同是一丘之
貉,同样的狼子野心。哼,哼,我武某人岂能作你们蒙古鞑子的鹰犬?”
蒙古武士道:“好,你既不肯为我所用,我只能杀你了!”声出掌发,猛地就扑过来。
武士敦大喝一声,双掌推出,骂道:“你有多大本领,胆敢口出狂言!”四掌相交,发
出闷雷也似的声响,这一次是双方各以全力相拼,武士敦只觉掌心所触,就似烧红的铁块一
般,不觉吃了一惊,心道:“这人的掌力好生怪异,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当下默运玄功,身形滴溜溜地一转,摆脱了对方双掌。
蒙古武士笑道:“怎么样,咱们才只拆了两招呢,你就要走了么?”话犹未了,他自己
却蹬、蹬、蹬地接连向后退了三步。
原来武土敦的大力金刚掌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运用之妙,人所难测。他所发的一
掌,有三重劲道,收掌之后,第二重第三重劲道这才发生效果。那蒙古武土识得他的掌法,
却未深悉其中奥妙,饶是他功力深湛,也给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劲道震退三步。不过,他
一来没有受伤,二来武士敦先退一步,虽然是稍吃点亏,也还可以说是未分胜负。
武士敦冷笑道:“怎么,你也要走了么?咱们才拆了两招呢,再来,再来!”
武林天骄笑道:“武大哥该让给小弟接这一场了。哼,蒙古鞑子,我告诉你,我是金
人。”蒙古武土道:“是金人又怎么样?”
武林天骄道:“你们要灭金国,我岂能容你横行?我要叫你知道,汉人中有英雄豪杰,
金人中也有英雄豪杰,决不能让你这蒙古鞑子目中无人。”
蒙古武士纵声笑道:“好,很好!我们的大汗正要灭金,你既自称是金国的英雄豪杰,
我倒要看看你的本领了。”说罢,一掌就向武林天骄打去。
这一掌隐隐挟着凤雷之声,委实不可小觑。幸而武林夭骄见过他与武士敦对掌,心中有
数,于是使出了新创的“落英掌法”,左一招“杨花扑面”,右一招“柳絮轻飚”,掌劲飘
忽无方,当真是有若落英缤纷,瑞雪飘降。蒙古武士但觉四面八方,都有他的掌风人影,不
觉吃了一惊,喝道:“你是谁?全国有一个人称‘武林天骄’的檀贝子,敢情就是你吧?”
武林天骄道:“不错,但那是武林朋友给我面上贴金,我可不敢以天骄自命。金国胜过
我的英雄豪杰不知多少,我只是要让你知道,金国的人,宋国的人都是不好欺侮的!”武林
天骄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接连攻了他一十八掌,这蒙古武士虽然功力深湛,但初遇
“落英掌法”,却是不懂如何应付,给武林天骄迫得步步后退。
蒙古武士双掌平推,武林天骄的掌法告一段落,不愿硬接他的掌力,身形一飘一闪,迅
速避开。蒙古武士喘过口气,说道:“原来你就是武林天骄,果然名不虚传,算得是个好
汉。但我有一事不明,倒要向你请教。”这蒙古武士口中说话,手底也是丝毫不缓。双掌如
环,采取攻中带守的战术,虽然是步步后退,武林天骄却也攻不破他的防御。
武林天骄道:“你有何事不明?”蒙古武土道:“听说你是反对本国暴政的,何以却又
要与我为难?俗语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不如你归顺了我国大汗,将来灭
金之后,可以封你作个藩玉。”
武林天骄大怒喝道:“住嘴!我反对本国国君,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焉能与你们蒙古
的侵略联在一起?檀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敢把我当作卖国求荣之人么?”说话之间,
双掌盘旋飞舞,接连又攻了六六三十六招。
那蒙古武士倒也不恼,哈哈一笑,说道:“失敬,失敬,可惜,可惜!”武林天骄道:
“什么可惜?”蒙古武士道:“敬的原来你还是个爱国志士。惜的是你贪了虚名,却失掉了
藩王之位了。好,你既然要与我国为敌,我可不能与你客气了。又即使我今日杀不了你,将
来你也难免死无葬身之地,你可不要后悔了。”
武林天骄大怒道:“谁要你客气了?”掌法一变,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那蒙占武士
拆了十来招,说道:“比掌你胜不了我,我也胜不了你。不如再见个真章,我请教你的兵刃
功夫!”
说罢把掌一收,却取出了一时金环。
武林天骄道:“好,比兵器就比兵器,谁还怕你不成?”取出一支五箫,凑到口边就吹
起来,萧声清冷,响遏行云。蒙古武士听了他的萧声,不觉心神为之一乱,急忙运气凝神,
喝道:“你敢藐视于我!”双环一个盘旋,立即就向武林天骄打去。
武林夭骄道:“不敢!”箫声蓦地转为高,从容地吹完一句曲调,这是唐诗中的一句—
—“一片孤城万侧山”。蒙古武土不懂唐诗,但觉萧声中似有森森的剑气,心神几乎又为之
一乱。
蒙古武士双环连进三招,都给武林天骄以绝妙的轻功身法避开。蒙古武士喝道:“你接
不接招?”第四招使出杀手,双环影日,荡起一片金光,把武林天骄的身形都笼罩在金光之
下,任他向哪边躲闪,都难免要受金环击顶之灾。
此时武林天骄刚好奏完一曲,玉萧一挥,登时幻出于重箫影,碧绿色的箫影反而把金光
裹住,使的正是“紫府神箫”中的“一片孤城万初山”的招数。原来武林天骄的师祖乃是个
文武全才的异人,当年创造这套“紫府神箫”的箫法之时,每一记招数都用一句唐诗为名,
出招之时也都暗合节拍。武林天骄先奏此曲,倒不是轻视这蒙古武士,而是培养自己的感
情,到兴会淋漓之际,再行出招,这才收得上乘武功中“心物合一,意与神会”之妙。
这蒙古武土也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在对方的于重箫影包围之下,虽然吃了一惊,却并不
慌乱。赞道:“好功夫!”力振双环,一片金霞从一团绿影中冲破出来,只听得断金碎玉之
声,不绝于耳,就在这瞬息之间,蒙古武士的金环已与武林天骄的玉箫碰击了十七八下。武
林天骄倒退三步,但蒙古武士头上的皮帽却给他的土萧扒落。原来若论功力是这个蒙古武士
较高,但若论招数,他却不如武林大骄之神炒。
蒙古武士突然把一只金环抛出,武林天骄听风辨器,知道这只金环飞来的劲道极强,不
敢硬接,当下也使出上乘武功中的“卸”字诀,玉萧横挥,轻轻一带,金环登时改了方向。
反飞回去。这蒙古武士在抛出金环的时候,腾出手来,呼的发了一记劈空掌。掌力有如排山
倒海,汹涌而来。幸而武林天骄已经击退金环,随即又把玉箫凑到口边,吹将起来。
这一次他吹的不成曲调,但却吹出了一股热风。原来这暖玉箫是件宝贝,武林天骄默运
玄功,从洞萧中吹出纯阳罡气,威力凭添了两分。蒙古武土心头一震,连忙也要运功抵御他
的纯阳罡气。这么一来,蒙古武士的掌力也就减了几分,在内功的较量上双方也扯个直了。
正是:天狼岭上双雄会,且看金环斗玉箫。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九十九回 打狗棒中藏秘密 天狼岭上看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