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踪,偶然路过此地,想不到遇见了你。”其实珊瑚对耿照的行踪也很注意,她暗中一
路追随,不让耿照发觉。耿照在天目山遇难与被桑青虹劫走之事,她都知道。但因她赶不上
桑青虹的快马,今日方至此间。
耿照道:“你那口不辞而行,令我很、很是难过。幸亏今日又得相逢,而且这么凑巧,
你又一次在我遇难之时救了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呢!”珊瑚还未放心,问道:“耿大
哥,你当真没有受到暗伤么?”耿照深深吸了口气,道:“当真是一点也没有。”珊瑚这才
喜逐颜开,笑道:“这不是我救你,倒是公孙奇这恶贼当真手下留情了。”耿照道:“奇
怪,这恶贼怎的强盗突发善心,猫儿不吃老鼠?难道真的是如他所说,他看在你家小姐的份
上?”可怜耿照波人暗下毒乎,自己一点也未知道。
珊瑚七窍玲珑,早已想到公孙奇手下留情的原因,心道:“这贼子要娶他的小姨,恐防
耿大哥作梗,故而让他与我同走,好断了他小姨的念头,这哪里是有什么好心了?”珊瑚可
说是看透了公孙奇的心思,但可惜也只是猜中了一半,耿照所受的暗伤她可看不出来。
珊瑚在庆幸耿照没有受伤之余,却也不禁心中伤感,想道:“公孙奇与那妖女都以为耿
大哥是喜欢我,却不知他心上另有人儿。”耿照凝视着珊瑚的眼睛,笑道:“咱们意外相
逢,应该欢喜才对。瑚妹,你在想些什么?”珊瑚强抑心中的酸痛,笑道:“我是很欢喜
呀,但我遇上了你,却不能不想起另外一个人了/耿照道:“谁?”珊瑚道:“秦姑娘呢?
你为何不是与她一起?”耿照道:“就在那日你走了之后,不久,她也像你一样,不辞而别
了。”珊瑚道:“你不知道她的行踪?”耿照道:“她留下一信,说是要回家去安葬她的父
亲。我却因有要事,只能先到江南。”
珊瑚神色黯然,她本是有心成全秦弄玉与耿照的,想不到秦弄玉也是她一样心思,暗自
想道:“回家葬父,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看来秦姑娘也是有意离开耿照,好成全我
的,唉,这可叫我越发心里不安,我是决计不能跟着耿大哥了。”耿照听得珊瑚提起他的表
妹,不觉心如乱麻,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话好?珊瑚道:“耿大哥,你上哪儿?”耿
照道:“我要往临安访辛弃疾,你和他是相熟的,咱们一同走吧。”
珊瑚忽道:“请恕我不能陪件你了。”耿照惊道:“这却为何?”珊瑚道:“我已打听
得我仇人的踪迹了。我父仇未报,哪有闲情游玩京都?”
耿照道:“上个月我曾碰到柳女侠,她也曾谈起你报仇之事。
你的仇人是——”珊瑚道:“就是四霸天中的南霸天南山虎。”耿照道:“南山虎在四
霸天中排名第二,武功想必很是高强。你的杀父之仇也已忍了这许多年、不如再等些时,待
我到临安见过辛大哥之后,再与你同去。”珊瑚道:“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江湖规矩。杀
父之仇,必须是做儿女的亲自报的,忍上这种事情,双方的亲友,谁都不能插手。要是父仇
可以请人代报,我早已央求我家小姐了。”耿照红着脸道:“我只是放心不下……”珊瑚
道:“你尽可以放心,小姐已把天罡拂尘三十六式和柔云剑法传了给我。倒是我对你有点放
心不下,你欠缺江湖经验,人又太过忠厚,不识人心好险。”耿照道:“好在此去临安不过
三百多里,我处处小心使是。”珊瑚沉吟半晌,说道:“你如今已练会了桑家的大衍八式,
武功今非昔比,只要公孙奇不再与你为难,我也可以放下了一半心事,好吧,咱们都各自有
事在身,早晚终须一别,耿大哥,你多多保重,小妹就此告辞了。
珊瑚固然是为了要寻觅杀父的仇人,但此时她离开耿照,更大的原因则是为了不愿在情
海中越陷越深,也为了要成全秦弄玉与耿照的一段姻缘。但虽然她已决定牺牲自己,心中究
属悲酸,转过身来,泪水已自夺眶而出,她不想给耿照知道,笔直便走,竟自不敢回头一
望。
耿照心中也是充满惆怅,但在这样情势之下,除了和珊瑚分手,还能有什么两全其美之
法?他送别了珊瑚,也不禁想起了他的表妹秦弄玉来,她们是同一天离开自己的,如今和珊
瑚虽是匆匆一面,到底也算是见着了,和表妹却还不知相见何时?耿照怅怅惘惘,走了一
程,忽听得后面有人追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迷茫中耿照还以为是珊瑚
回来,回头一望,却原来是蓬莱魔女。
耿照又惊又喜,说道:“柳女侠,你也来了?”蓬莱魔女道:“咦,怎么只你一人,珊
瑚呢?”耿阻道:“她刚刚走了不久,你要想见她,趁早还可以追上。”蓬莱魔女想了一
想,已是明白了珊瑚的心事,喟然说道:“她是但求心之所安,就让她独自走吧。”
耿照细味“但求心之所安”这一句话,这也才对珊蝴的心事恍然大悟,心道:“珊瑚可
以求心之所安,我却是心里不安了。”
耿照正自心里不安,蓬莱魔女已到了他的面前,向他仔细打量,忽地间道:“耿公子,
你究竟有没有受伤?”耿照颇是奇怪,道:“没有呀!”蓬莱魔女道:“当真没有?让我看
看。”拿起他的右手,就给他把脉。正是:哪识魔头施毒手,灾星已是暗缠身。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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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四十回 应有豪情消芥蒂 又来佞仆进奸言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四十回 应有豪情消芥蒂 又来佞仆进奸言 蓬莱魔女替耿照把了把脉,脸上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气,叠声说道:“奇怪,奇怪,真是
奇怪!”耿照才真正是觉得奇怪,他吃了一惊,连忙间道:“柳女侠,我的脉象有何奇怪?
我自己可并没觉得受了伤呀!”还以为蓬莱魔女是发现他受了稀奇古怪的暗伤。
蓬莱魔女道:“不错,你丝毫没有受伤。因此,我才会觉得奇怪。”原来蓬莱魔女虽是
识得公孙奇那两大毒功,但却也还不是深悉其中的奥妙。公孙奇的“化血刀”倘若是下了重
手的话,对方被所中的部位血液干枯,那自是一望便知,但如今他却是以指力透过耿照穴
道,使耿照内脏受毒,要三个月之后方始发作的,这就连桑青虹也看不出来了,何况蓬莱魔
女?耿照的身体毫无异状,脉息也很正常,蓬莱魔女的医学造诣亦只是普普通通,因此她在
摸过了耿照的脉后,竟给这假象瞒过,以为耿照是当真没有受伤了。
耿照更是放心,笑道:“这也没甚奇怪,公孙奇早就说过,他是看在你的份上,所以放
了我与珊瑚的。”蓬莱魔女摇了摇头,说道:“公孙奇已给我赶跑了,他刚才和我动手的时
候,还曾经想用那桑家秘传的两大毒功将我置之死地呢,你说,我怎能相信他对你所说的
活?怎能相信他有那份好心?”耿照笑道:“不管他存心如何,或者,他不伤我,是另有用
心也说不定?不过,反正我也没有受伤,那就算了。”
蓬莱魔女百思不得其解,心道:“也对,反正耿照没有受伤,那就算了。”当下说道:
“耿照,你在天目山口遇陆与被救之事我都已知道了,你不必忙着告诉我,咱们先回去
吧。”耿照道:
“回哪儿呀?”蓬莱魔女道:“回去接桑青虹。”耿照吃了一惊,道:
“回去接桑青虹?我可是要赶着进京去见辛弃疾的。”蓬莱魔女道:“我也是要往临安
去的。可以让青虹跟着咱们同走。反正回去这一段路很短,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耿照更
是惊奇,道:
“你要让桑青虹和咱们作伴?这个,这个,恐怕不大好吧?”蓬莱魔女笑道:“我知道
你的心思,你是怕她纠缠不是?这个你不用顾虑,我自会给你疏解的。要是你不愿意和她一
路,我也可以让她和你分开的。你先进京,我在后面暗中照顾你,那就不怕公孙奇的暗算
了。咱们分开走,我让青虹和我作伴。不过,无论如何,咱们现在总应该先回去接她,你和
她之间的麻烦,也应该当面和她说个清楚,免得彼此心存芥蒂。要知从今之后,她就等于是
我的妹子了,会常常跟着我的。你门见面的机会很多,彼此说个明白,也免得以后见面不好
意思。”
耿照诧异不已,说道:“公孙奇诬陷你杀了她的姐姐,她对你已是含恨在心,纵然你把
她当作妹妹看待,她又怎能信赖你呢?”蓬莱魔女笑道:“此事我早已向她解释清楚,水落
石出了。”耿照道:“她的姐姐端的是何人所杀?我怀疑是玉面妖狐,不知可对?”蓬莱魔
女道:“对了一半。另外还有一个凶手,正是她的姐夫。”当下将桑白虹被害之事告诉了耿
照,接着说道:“她姐姐临终之时郑重嘱托我照顾她的妹妹,生怕她上了公孙奇的当。如今
我已然遇上了她,你说我怎能将她抛开不管?难道要让她再落在公孙奇的虎口之中吗?”
耿照这才明白蓬莱魔女何以对桑青虹如此之好,耿照本来就是个心地纯厚的人,尽管他
心中另有所属,并不喜欢桑青虹,但桑青虹对他的种种好处,尤其是今番救了他的性命,他
还是非常之感激的。此际,他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不禁为桑青虹洒下同情之泪,深感她的命
运坎坷,觉得她很是可怜了。心里自思,“即使我与她只是普通朋友,也应该去向她慰问,
问况她还是我救命恩人?”于是就答应了蓬莱魔女,一同回去接桑青虹。
两人脚程迅疾,不多一会,已回到原来的地方,蓬莱魔女道:“桑家的四个老仆如今在
我的山寨里安身,我打算助她将来恢复桑家堡的基业。”但桑青虹已经不在那儿,想必是进
屋去了,但见那间房子大门紧闭,蓬莱魔女便叫耿照上去拍门。
耿照虽说己同意与桑青虹会面,但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不知她可肯原谅我?我应该如
何措辞呢?”他拍了几下大门,里面毫无反应,蓬莱魔女叫道:“青妹,是我回来了!”仍
然没有回声,蓬莱魔女甚是奇怪,心道:“我已和她说得清清楚楚,马上就回来接她的,她
难道又已走了?还是出了意外?”再叫两声,不见答应,蓬莱魔女只好破门而入,只见里面
空空荡荡的,果然已是没有半个人影!蓬莱魔女的一番好意固是落空,耿照的惶惑心情刹然
间也为恐惧所替代了?桑青虹是出了意外,还是她不愿再见耿照呢?她到哪里去了!
桑青虹到哪里去了呢?这儿需要交代一下。
且说蓬莱魔女离开桑青虹之后,桑青虹怅怅惘惘,回到房中,思如潮涌,蓬莱魔女揭破
她姐姐被害的真相,这事太过出她意外,她还不能完全相信,心道:“我不能听她片面之
辞。我必须找着一个桑家堡的旧人,才能加以证实。”她正在这样想的时候,恰巧就有一个
桑家堡的旧人来了。
这个人乃是孟钊。孟钊是公孙奇的心腹,担任他的“记室”(即书记),在桑家堡的时
候,他曾对桑青虹大献殷勤,颇有非份之想,桑青虹不理睬他,后来他又勾搭上桑青虹的贴
身侍女碧绡。桑青虹对他,一向都很讨厌,听得丫鬟禀报,不觉皱起眉头道:“这小子来做
什么?”丫鬟道:“孟钊哭丧着脸,说是有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要当面禀告小姐。不过,
小姐,你若是不喜欢见他,那我就叫他滚吧!”
桑青红虽然讨厌孟钊,但她此时正想找一个桑家堡的人探听消息,心里想道:“这小子
虽是我姐夫的心腹,但也不妨问一问他,且看他对我姐姐之死,又是如何说法?”便道:
“也好,你就叫那小子进来见我吧。”
孟钊踏进房间,桑青虹还未曾开口问他,他就先哭了起来,说道:“二小姐,请恕我给
你带来一个坏消息,主母,她,她已经死了。”桑青虹淡淡说道:“你就是为了此事来给我
报讯的么?”孟钊见桑青虹并不如何伤心,登时露出了非常惊诧的神色,讷讷说道:“二小
姐,这事你、你早已知道了么?”桑青虹道:“你不用管我是否知道?如今是我问你,你只
须回答我的问话!”孟钊垂下手道:“是。小的正是为了此事,来给小姐报讯!”桑青虹
道:“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差你来的?”孟钊道:“是有人叫我来的,但即使那人不
是这么吩咐,我也会想到要来给小姐报讯的。”桑青虹冷笑道:“差遣你来报讯的那个人,
他自己早已来过了。好吧,你如今给我说实活,他……”桑青红正要盘问孟钊,好拿他的口
供来与公孙奇的说话对照,话犹来了,孟钊忽地颤声叫道:“二小姐,你说什么,那个人,
她、她怎能够来到此间见你?她是早已到了坟墓里去的了!”桑青红吃了一惊,道:“你说
的是谁?不是你主人差遣你来的么?”孟钊道:“是主母差我来的!”
此言一出,桑青虹更是吃惊,连忙问道:“什么,是我姐姐叫你来的?”孟钊道:“正
是。你姐姐临终之时,咽着泪嘱咐我,要我务必给你送讯……”桑青虹心道:“我姐夫这么
说,蓬莱魔女又这么说,如今你这奴才也这么说了,哼,想你不过桑家堡的一个奴才。我姐
姐会让你接受她的临终遗命?”心里既不相信,口中也便冷冷说道:“我姐姐瞩咐了你什
么?”孟钊道:“主母要我把她被害的真情告诉你!”桑青虹道:“是给笑傲乾坤与蓬莱魔
女害死的不是?”她只道盂钊与公孙奇同一鼻孔出气,说话也必相同,哪知孟钊却连连摇手
道:“不是,不是!”桑青虹喝道:“那么是谁?”
孟钊嗫嗫嚅嚅地道:“我,我不敢说。”桑青虹道:“为何不敢?”孟钊道:“说了你
也不会相信。”桑青虹喝道:“信不信是我的事,快说!”孟钊身躯颤栗,忽地似下了决
心,大声说道:
“杀主母的凶手,不是别个,正是主人!”说罢,冷眼偷觑桑青虹的神色。
桑青虹对这消息并不感到突兀,但因为孟钊是她姐夫的心腹,这消息从孟钊口中说出,
桑青虹却不能不感到惊奇,脸上露出一片惶惑的神色。
孟钊连忙说道:“主母就是怕你不信,她有一件信物给我。
请你过目。”说罢拿出了一只玉钏,这是公孙奇给他妻子的聘礼之一,桑白虹经常戴着
的,桑青虹自然认得,当下接了过来,问道:“我姐姐是在什么情形之下给你的,她和你又
说些什么?”
孟钊流下了几滴眼泪,哽咽说道:“这是主母临终之时交给我的。她说她与那赋子已是
恩断义绝……嗯,这‘贼子’二字指的就是主人了。我不敢以下犯上,我只是转述主母原来
的言语。”
桑青虹道:“我正是要听我姐姐原来的言话,你无须忌讳,快说!公孙奇他杀了我的姐
姐,还怕什么叫他贼子?”
孟钊接着说道:“主母言道,她、她与那贼子已是恩断义绝,这个玉铡,她是绝不愿再
戴着它,让它陪同入土了。因此,她把玉钏除了下来,一来是不愿睹物伤情,二来也好拿与
我给你作个信物。你看这玉钏上还有你姐姐的血渍!”
倘若孟钊单单凭着这个玉钏,桑青虹还未必会相信他,因为他是公孙奇的心腹,也可能
是公孙奇交与他的;但如今孟钊是拿了这个玉钏来指证公孙奇是杀人凶手的,公孙奇绝不会
差他来指证自己!因此尽管桑青虹初时对孟钊极是怀疑,到了此时,却不能不相信了他的说
话,她哪里知道,公孙奇杀妻的事实是真,但孟钊的说话却仍然是假。这玉钏是桑白虹在气
愤之下。摔出窗外,给孟钊拾获的。
孟钊拭了泪珠,接着说道:“小的多承主母信赖,粉身碎骨,不足图报,赴汤蹈火,亦
所甘心!主母要我与你设法给她报仇,如今就听二小姐的吩咐了。”桑青虹道:“且慢,我
有事还要问你。”孟钊道:“二小姐还不相信么:你姐夫表面对妻子恭顺,实在已是处心积
虑,早已想谋杀你的姐姐了!”桑青虹道:“我不是说的这个。据你说,我姐姐临终是你在
她身边,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别人?”孟钊道:“哪有别人,就是小的一个!”桑青虹
道:“但我却听得有个人说,她当时也在我姐姐身边,她却没有提到你。”
孟刽道:“你说的这个人,想必是蓬莱魔女了?”桑青虹道:
“不错。我听到的是:我姐姐临终之际,只有蓬莱魔女在她身边。”其实还有桑家那四
个老仆当时也是在场的,但刚才因为蓬莱魔女无暇与桑青虹细说,是以桑青虹未曾知道,便
以为只有蓬莱魔女一人。
孟钊眼珠一转,作出惊惶焦急之状,说道:“二小姐,你可曾上了蓬莱魔女的当?”桑
青虹道:“上什么当?你不是说,我的姐姐不是蓬莱魔女所杀的么?”孟钊道:“可是这魔
女却另有用心。我将当日的情形说出来,你也可以想得到她是什么用心了。”桑青虹道:
“好,你说吧!”
孟钊早已打好腹稿,当下说道:“这事还得拉远一点来说。
不错,你的姐姐并非蓬莱魔女所杀,但却也不是与蓬菜魔女毫无关系。你的姐夫与蓬莱
魔女是师兄妹,他表面和妻子十分恩爱,其实心中暗恋的却是这个师妹。二小姐,这你可想
不到吧?”
桑白虹素来多疑善妒,生前为了窥破她丈夫暗恋蓬莱魔女之事,已不知和公孙奇吵斗过
多少次了,作为桑白虹的妹妹,桑青虹当然是知道的。她听了孟钊的话,“恍然大悟”,说
道:“哦,我知道了。公孙奇是为了这个魔女,这才对我的姐姐下了毒手的!可是据我所
知,蓬莱魔女却不似喜欢他呀?”孟钊道:“你姐夫是色迷心窍,他怎知道他这师妹后来会
那样待他?他只是片面单思,便对妻子下了毒手,我想他如今也应该是后悔莫及了。”桑青
虹打断了孟钊的“评论”,说道:“蓬莱魔女后来怎样对他?闲话少说,你只是说当日的情
形吧!”
孟钊道:“那一日晚间,我忽被哨声惊醒,匆匆跑出去察看,只见杨大叔、何大叔他们
一共四个人向主母所住的那幢楼房的方向跑去。我知定是出了事情,我受了桑家厚恩,自是
不能坐视,便也跟着他们跑去。不料我还未追上他们,他们也还未曾赶到,就在园中那个荷
池前面,便碰上主人了。奇怪的事突然发生了,我知杨、何、萧、李这四位大叔都是你们桑
家几十年的老仆人,不料主人却突然向他们四位痛下杀手,哎呀,将他们全都打伤了!”
孟钊说得活龙活现,不由桑青虹不信,她大惊之下,叫起来道:“好狠毒的公孙奇!
唉,这四个老仆对我姐姐忠心耿耿,我姐姐叫他们前来救助,却累他们受了横祸了!快说,
后来怎么样?这四位老人家可是都丧在那贼于手下了?”孟钊道:“第二件奇怪的事接着发
生,临时来了救星,这四位老人家虽是受伤,却幸得保存了性命。”桑青虹道:“是谁教了
他们?”盂钊道:“是蓬莱魔女!”
桑青虹刚刚得过蓬莱魔女的救助,虽然两人仍是格格不入,但心里对她已是多少有了几
分好感,便道:“这魔女倒是有点儿侠义心肠,她不耻她师兄所为,救了咱家这四位老仆,
那也并不奇怪。”
孟钊叹了口气,说道:“二小姐,你若是这么想,那就错了。”桑青虹道:“难道这魔
女是别有用心?好,你说下去吧,后来怎样?”
孟钊叹过了气,接着说道:“蓬莱魔女现身之后,把主人打得大败而逃,主人中剑受
伤,逃出了桑家堡。蓬莱魔女也不去追赶他,却独自走上主母的楼房。”桑青虹道:“哦,
这么说,她是曾经和我的姐姐见过面。”
孟钊道:“不错,但主母临终的时候,却只是小人在她身旁。”桑青虹道:“那时你也
跟她上去?”孟钊道:“不,这些事情来得太过意外,我不明底细,怎敢露出行藏?主人伤
害那四位大叔之时,我是匿在假山石后,吓得呆了,直到蓬莱魔女走了之后,我才敢出
来。”桑青虹道:“哦,蓬莱魔女只是进去一会,便又走了?”盂钊道:“大约是半炷香的
时刻,蓬莱魔女便匆匆走了。
看情形她是去追赶主人。”桑青虹道:“别把那贼子再称作主人了。”孟钊道:“是。
小人称呼惯了,一时改不了嘴,请二小姐宽恕。”桑青虹道:“那魔女走了之后,你怎么
样?”孟钊道:“我知道定是出了事情,那魔女走了之后,我便上楼去探望主母。
我未经传唤,私自闯进主母的房间,实是无礼得很,但那时也顾不了这许多了。”桑青
虹道:“没人再追究你这些小节了。快说下去吧,那时我的姐姐如何?”
孟钊又挤出了两滴眼泪,哽咽说道:“可怜主母已是面如金纸,奄奄一息。幸亏她知道
我一向对她忠心耿耿,对我还能相信。她一见我进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叫我在她身边
坐下,叫我不可自费力气救她,只许我听他说话。”桑青虹心道:“大约是我姐姐伤得太
重,已知回生乏术、故而急着交代后事。但她却怎么这样相信孟钊?”
孟钊接着说道:“主母将她遭受主人,不,遭受那贼子毒手之事告诉了我,嘱咐我两件
事情,要我牢牢记着转告你的。”桑青虹道:“哪两件事情?”盂钊道:“一是给她报仇,
二是要你当心,不可上了蓬莱魔女之当!”桑青虹道:“哦,姐姐怕我上当?
蓬莱魔女有什么可疑之处给她看破了?”孟钊道:“据主母说,蓬莱魔女见了她之后,
就声言给她报仇,但却要向她索取你们桑家的武功秘籍。”
桑青虹心想:“我道蓬莱魔女有如此好心,原来如此。她也是像她师兄一样,觊觎我桑
家的绝世武功。”连忙问道,“我姐姐可曾上了她的当?”孟钊说道:“主母老练精明,他
知道那么嘱咐你,她自己还能上当?她当时假装昏迷过去,蓬莱魔女在她身上搜不出什么武
功秘籍,便拿了那个哨子走了。”
孟钊编造的那个长篇故事有真有假,两三成真,七八成假,正因假中有真,而且合情合
理,连每一个小节都照顾周全,等于给桑青虹心中的疑问一一作了解释,不由得桑青虹不
信!桑青虹心道:“怪不得那哨子到了她的手中,原来是我姐姐曾在遭难之时吹过那个哨子
召集仆人,蓬莱魔女那样聪明的人,当然句道了这哨子的用处,并牢牢记下了如何吹法了。
哼,这魔女虽不是杀害我姐姐的凶手,用心却也是奸险无比!”孟钊的厉害就正在此等地
方,他并不把蓬莱魔女完全说成坏人,却使得桑青虹自然而然地在听了他的“故事”之后,
对蓬莱魔女生了恶感。
此时桑青虹心上只有一个疑团,她望了孟钊一眼,淡淡说道:“孟钊,公孙奇一向把你
视同心腹,何以你不帮他,反而效忠主母?”孟钊突然满面通红,现出忸怩的神态,嗫嗫嚅
嚅地说道:“奴才不敢说。”桑青虹道:“为什么不敢说?”孟钊道:“我、我、我怕二小
姐你听了,生、生气,我、我担当不起!”桑青虹道:“我只要你的真话,决不怪责你便
是,你放胆说吧!”孟钊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奴才的心事二小姐想必也约略知道了?
奴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明知道是得不到的,但只要能为我敬慕之人稍尽一点心
意,我此生也是可以无憾了。而巨主人虽是待我好,我总是桑家的仆人,我只知道要效忠主
母和你二小姐。主母她、她也是知道,知道我这个心事的。奴才这点痴心,求小姐鉴谅,小
姐你若生气,打我,骂我,杀了我,我都甘心领受!”
桑青虹杏脸飞霞,有几分着恼,但也有几分欢喜,要知她刚刚受了耿照的冷淡,正在感
到羞辱,心中也正是对耿照由受生恨,失意非常的时候。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个男子,将她视
作天人,对她倾慕备至,虽说这人是个下人,但却也多少满足了她的自尊,何况孟钊出身也
并不低微,他是名武师之后,还曾经是珊瑚的情人,而珊瑚正是桑青虹当作情敌的。少女的
心理就是这样奇妙,桑青虹本是对孟钊殊无好感,但他来得正是时候,话又说得恰到好处,
桑青虹听了,反而对他起了怜悯之情,同时又为珊瑚的旧情人对她如此倾倒而骄傲,因此尽
管她还是不爱孟钊,但对他已是改了观感,不似从前那样讨厌他了。
桑青虹似喜似嗔,看了孟钊一眼说道:“多谢你对我两姐妹忠心耿耿,有一些话本来不
是你应该说的,我也不怪责你了,以后不可再说。”孟刽道:“奴才知道。奴才不过是表明
心迹而已。”
桑青虹道:“你这次对我桑家立有大功,你本来是我姐夫的记室,亦非一般仆人可比,
以后可不必再自称奴才了。你年纪比我大,我应该叫你一声孟大哥。咱们彼此以平辈之礼相
待。”孟钊大喜,却仍然作出惶恐的神气说道:“这不是折杀了小的么?
奴才不敢!”桑青虹道:“孟大哥,你再客气,那就是与我见外了。改过称呼,我还有
话要问你呢。”孟刽垂手说道:“是。桑、桑姑娘。”
桑青虹道:“孟大哥,那四个老仆人呢,是否还在桑家堡?”孟钊道:“那四位大叔都
给蓬莱魔女带走了。”桑青虹道:“哦,带走了?她是什么用心?那四个老仆人又怎肯听她
的话?”孟钊道:“她救了这四位大叔,又声言要给咱家的主母报仇,他们当然是依从她
了。她是什么用心,我不敢妄自猜测。”桑青虹想了一想,自言自语道:一个人说这话市恩
于我家老仆,看来也无非是想将来并吞咱们的桑家堡,最少也是要桑家堡归附于她。”孟钊
道:“对,主母也正是这样想的。”
桑青虹沉吟不语,孟钊说道:“本来这魔女武功高强,她觊觎桑家堡基业与武功,不惜
与她师兄反目,要为你的姐姐报仇,你也可以假手于她,报这大仇的。只不过这代价却是太
大了。”桑青虹忿然道:“咱们自己设法报仇,决不受她恩惠,也免得受她挟制。我也告诉
你实话吧,这魔女刚才来过了,她还想要我跟随她呢。”当下将刚才发生之事,大略告诉了
孟刽,孟钊道:
“桑姑娘,你可愿跟随地么?”桑青虹想起蓬莱魔女是去追寻耿照,而耿照又正是与珊
瑚一路,越想越不是味儿,心道:“莫说这魔女别有用心,即使是一番好意,我也不能跟随
她,看着她的丫鬟与耿照卿卿我我,我好好一个桑家堡的主人不做,难道却要做她的侍女
么?”妒火中烧,立即咬牙说道:“我就是死了,也绝不会跟随这个魔女。孟钊,如今只有
你是忠心于我的了,你可得给我出个主意,教我报仇。”孟钊见桑青虹完全堕入他的算计
中,大喜过望,但神色仍是丝毫不露,说道:“小的本领低微,只怕帮不了小姐什么忙。幸
亏主母早有指点,而又机缘凑巧,如今却是有个报仇的法子了。”桑青虹道:“我叫你不要
再自称小的了。孟大哥,有何妙法,你快说吧。”孟钊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
桑青虹道:“桑姑娘,你看这是什么?”桑青虹打开一看,立即就叫起来道:“这是我爹爹
的笔迹。”
孟钊道:“你再打开看看。”桑青虹看了几页,越发惊诧,手指颤抖,几乎掌握不牢,
心道:“这莫非是我爹爹的那两大毒功秘籍?!”原来这毒功秘籍由他的姐姐桑白虹保管,
她也从未见过。桑白虹是怕她不知利害,见了要练,所以根本就不让她看。
桑青虹正在惊诧,孟钊已然说道:“二小姐,这是你爹爹的毒功秘籍,你当然是知道的
了。要给你姐姐报仇,可就得指望它了!”桑青虹其实并不知道这秘发是真是假,但她认得
是她爹爹的笔迹,书中写的又正是练那“化血刀”与“腐骨掌”的法门,她哪里还有半点疑
心,当然就以为这是她爹爹所传的那本毒功秘籍了,哪想得到是盂钊与公孙奇串通了伪造一
本假的骗她?
桑青虹又惊又喜,连忙问道:“这毒功秘籍,你从何处得来?”孟钊道:“主母曾向我
提及这毒功秘籍,说是已给公孙奇抢去,但他不知桑家的内功心法,最多不过练得五六成功
夫,但这五六成功大已足以称霸武林,无人能敌了。所以若要制他,除非是桑家的人也练这
毒功秘籍,练到十成功夫,那么以毒制毒,便可以制他死命。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便伪装仍
是忠心于主人,跟随公孙奇这贼子。”桑青虹道:“哦,你是从公孙奇那里偷来的?”盂钊
道:“幸亏这贼子对我毫不起疑,终于给我得手。”这一番话说得令桑青虹半信半疑,但是
孟钊本来是公孙奇的心腹,他说是用尽心机盗取来的,却不由得桑青虹不相信了。
桑青虹道:“孟大哥,你冒了性命之危,给我桑家盗回秘籍,大恩大德,请受一拜。”
孟钊装模作样地叫道:“这、这、这不折杀了小人了?”还礼之后,说道:“桑姑娘,你得
回这毒功秘籍,想来咱们是可以无须借助外人之力,便可报仇了?”桑青虹迟疑片刻,说
道:“我爹爹曾有遗命,严禁我们姐妹练这两大毒功。唉,但是事到如今,我要给姐姐报
仇,也只得、只得……”原来桑青虹之所以迟疑,还不仅是为了她父亲的遗命,而是因为练
这两大毒功太过危险,她虽然识得桑家的内功心法,心里也着实害怕。伯自己功力未到,稍
一不慎,便要反遭其害。
她话犹未了,孟钊忽地“扑通”跪倒,桑青虹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孟大
哥,你这是干嘛?”孟钊道:“二小姐,我对你是一片忠心.不知你可肯把我当作自己人一
样?”桑青虹道:“你如此苦心为了我们姐妹,我对你当然是推心置腹,绝无见外之意!”
孟钊道:“只要二小姐相信小人,小人也就不避嫌疑,大胆说了!”正是:
一计不成生二计,可怜孤女总难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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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四十一回 秘籍甜言谋大利 金圈铁笔斗名山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四十一回 秘籍甜言谋大利 金圈铁笔斗名山 桑青虹道:“你有话但说无妨,我还能不信你么?”孟钊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说
道:“小姐对小人如此推心置腹,小人就是肝脑涂地,亦是心甘情愿的了。想这两大毒功非
同小可,听说老主人当年就是因为练这两大毒功,以致走火入魔的。小姐千金之躯,实是不
宜尝试,不如由小人冒一冒这个险,倘若侥幸练成,由我破那贼子的毒掌,小姐从旁便可伤
他。小姐当不至于疑心小人是意欲骗取桑家这两大毒功吧?”桑青虹呆了一呆,心道:“原
来我所顾虑的他也早已想到了。难得他对我竟是这样死心塌地,甘愿为我牺牲。”要知孟钊
是先把“毒功秘籍”
交了给她,然后才提出代她练的,桑青虹自是不会怀疑他企图骗取武功。
桑青虹呆了一阵,忽地紧紧握着孟钊双手,说道:“孟大哥,你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
如何报答你。有个秘密,你也许还未知道,我爹爹晚年已想出了法子消除练这两大毒功的祸
害,给我们留下了一套内功心法。不过,我也得对你说实话,这是未经过实际试验的,成与
不成,我也不敢说确有把握,不过,懂得这套内功心法,练那两大毒功,成功的机会总是要
大得多了。
我、我本来不想你代我冒险的,但我又不想违背我爹爹的禁令。
唉……”孟钊连忙抢着说道:“小姐你肯给个机会让我为你效劳。
这是小人天大的福气!莫说还有练成的希望,即使当真有杀身之祸,小人曾蒙小姐青
眼,也不枉这一生了!”桑青虹听了孟钊这番“痴情”的话,不禁大为感动,紧握着孟钊的
双手,说道:“孟大哥,难得你有这番好意,我也不想辜负你的心事,那你就代我练吧.你
练功之时,我和你作伴。我将这套内功心法传授给你。”说罢,将那本“毒功秘籍”又交回
给了孟钊,孟钊大喜过望,按过“秘籍”,说道:“小姐,多谢你对我如此信任,小人赴汤
蹈火,在所不辞。”桑青虹低声说道:“孟大哥,你别再小的小的自称了。从今之后,我是
把你当作哥哥看待。要是能报了姐姐的大仇,我、我一定不亏负你的。”说到此处,双颊晕
红,言语中已有事成之后,以身相许之意。孟钊禁不任心中怦然而动,几乎就要把实话说了
出米,但随即想道:“公孙奇厉害无比,我若背叛了他,立有杀身之祸。何况桑青虹也并非
十分美貌,她给我的好处也没有公孙奇给我的多,我跟随公孙奇练成了绝世武功之后,何愁
找不到比桑青虹更漂亮更本事的妻子!”
原来孟钊是与公孙奇串通了来骗桑青虹的。公孙奇老奸巨狙,他早已定下两套办法,第
一套由他先来行骗,失败之后,又再利用孟钊出马,实行第二套办法。
公孙奇聪明绝顶,他得了那本毒功秘籍之后,用心模仿桑见田的笔迹,不消多久,居然
给他模仿得维妙维肖,他伪造一本假的秘籍,就叫孟钊利用这本假的秘籍来向桑青虹行骗。
不过在假的当中,那练功法门也有两三成是真的,所以,桑青虹看了才一点也不起疑。他伪
造的秘籍,假中馄真,真中渗假,倘若有人依他的法门练功,不过三月就要走火入魔。他将
假的“秘籍”交与孟钊拿去行骗,当然是为了提防盂钊背叛他了。侥是如此,他还未完全放
心,在孟钊临行之时,他又用“化血刀”在孟钊背心大穴拍了一掌,要是孟钊在三个月的期
限之内不回来见他,便要毒发身亡。
孟钊也有孟钊的打算,自从他被珊瑚唾弃之后,他下去仔细想想自己何以被人唾弃的原
因,却反而怨恨耿照“抢”了他的情人,但他自知本领低微,决计不是耿照对手,要报复也
无从报起。公孙奇知他心事,答应他若是事成之后,就收他为徒,传他绝世武功。这么一
来,孟钊对他自是矢忠不二了,何况他还被公孙奇“斫”了一刀“化血刀”。
孟钊对桑青虹所说的那番谎话,就是他与公孙奇两人合编出来的。公孙奇情知桑青虹见
过了蓬莱魔女之后,他自己是凶手的事实,决计不能再瞒得过桑青虹了,因此索性叫孟钊在
桑青虹面前指责他是凶手,这一着果然巧妙无比,骗得桑青虹再也没有半点疑心。
他们的计划就是由孟钊完全骗到了桑青虹的内功心法之后,就拿去献给公孙奇。这样虽
不及有个桑青虹在旁陪练的好,但总胜于得不到内功心法,自己瞎摸。至于孟钊,当他和桑
青虹一起的时候,他可以装作练功,其实并不真练,反正桑青虹也未练过这两大毒功,不会
知道真假。孟钊可以推说资质鲁饨,这两大毒功复杂深奥,练三个月未见成效,那也是毫不
稀奇之事。
且说桑青虹听信了盂钊的谎话,对他是感激无比,不但答应授他内功心法,而且隐隐有
以身相许之意。孟钊大喜过望,诚恐夜长梦多,连忙说道:“虹妹,既然那魔女说过还要回
来,那咱们可要赶快离开此地了。”桑青虹嫣然一笑,说道:“孟大哥,你说怎么,我今后
都会依从你的了。好,这就走吧。”说到此处,忽地顿了一顿,然后问道:“哦,还有一
事,未曾问你,碧绡这丫头呢?她不是跟着你的么?”孟钊面上一红,说道:“可怜这丫头
命薄,她已经病死了。其实我并非有意于她,只因她是小姐的心腹,我才与她亲近的。这些
事慢慢我再向小姐详细陈说,如今还是赶快走吧。”桑青虹笑道:“你不必解释,我对你的
心事完全明自,我也不会怪你。”
其实碧绡乃是给孟钊害死的,但桑青虹对盂钊已是样样相信,死了一个丫鬟这样的“小
事”,她哪里还会再向孟钊追究?不过主婢一场,也多少有点惋惜之情而已。
桑青虹此时便似飘流在水中的一根芦苇,无可依靠,逐浪随风,但求有人拉她一把,她
便心怀感激,视同知已了。因此尽管她还不是真的爱上了孟钊,但却在六神无主的精神状态
之中,不自觉地把今后的命运交到了孟钊手上。
当下,桑青虹携了那两个贴身侍女,也顾不得收拾东西,匆匆忙忙的便跟着孟钊走了。
待得蓬莱魔女与耿照阿到这间屋子,早已是空空人去!蓬菜魔女叫了一声“苦也!”说
道:“要是让青虹再次落入她姊夫之手,却教我如何对得住她的妹妹?”耿照道:“也许还
未走远,咱们再去嫂傻。”
桑青虹与孟钊早已走小路去得远了,蓬莱魔女在大路上追赶一程,不见踪迹,只得颓然
而返,说道:“四野茫茫,却不知她落在何方?说不定她不是落在公孙奇种,而是存心躲避
我们,那就更难寻觅了。”耿照也是慨叹不己,但他有更紧要之事在身。
却已是无暇抽出更多的时间去寻觅桑青虹了。
蓬莱魔女自己也有许多事情要办,权衡轻重,当前最紧要最迫切的一件事也正是要护送
耿照,前往临安。于是说道,“青虹之事,暂且搁它一搁。我本来也要到临安见辛弃疾的,
咱们就一路同行吧。照弟。你可知道朝延的军官,为什么要暗算你吗?”耿照道:“我正是
百思不得其解,柳女侠这么问,想必是已知道内情,还请赐告,以释疑团。”蓬莱魔女道:
“内情我也还未十分清楚,不过,那背后主使之人,我已是查出来了。”耿照道:“是
谁?”蓬莱魔女道:“是当朝宰相魏良臣和禁军统领王俊。另外还有一个当权太监和他们勾
结。这些人处心积虑,要把你置之死地。”耿照骇然道:“我与这些当朝权贵风马牛不相
及,他们何以要谋害我?”蓬莱魔女道:“我也不知其中缘故。但我却知道这些人都是秦桧
生前的党羽,推想起来,想必是你父亲那封遗书,惹出了祸来了。”耿照道:“那封遗书我
是托辛大哥转托刘倚密呈皇上的。辛大哥决计相信得过,刘椅也是一位忠心为国的将军,怎
会有失?”蓬莱魔女道,“宫廷黑幕重重,外人实难猜测,且待我到了临安之后,再给你查
究吧。”当下将那日她擒获两个追击耿照的军官之事,告诉了耿照,说道:“我迫问了他们
的口供,从他们的口供听来,你的处境实在危险得很。
你必须小心在意才好。”耿照这才知道蓬莱魔女与他同行,实是存有保护他的用心。大
为感激,连忙道谢。
蓬莱魔女道:“追拿你的这些军官虽是为虎作怅,但念在他们乃是身不由己,奉命而
为,咱们也无谓多所杀伤。”耿照道:“不错,冤有头,债有主。咱们要算帐也只能找幕后
主使之人。”
蓬莱魔女道:“咱们不走官道,绕过城池,避开关卡,可以从栖霞岭偷进临安。
计议已定,便即起程,果然一路之上再也没有碰到麻烦,第三日薄暮时分便已踏上栖霞
岭。相传岭上多桃花,每当春暖花开,山色如凝霞,是故得名,此时已是初秋时分,桃花当
然是不见了,但林木森森,洞壑玲珑,山泉清冽,奇石磷峋,名山胜景,仍是处处如画,目
不暇接。从山上高处望下去,白茫茫的一片西湖,亦已奔来眼底,白堤苏堤就像两条玉带,
横贯湖面。蓬莱魔女叹道:“人云西湖风景甲天下,果是不差。怪不得完颜亮这厮起了投鞭
渡江之志。”耿照笑道:“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柳永的一首‘望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