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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_15 司马光(北宋)
  [13]乙丑,帝不豫。
   [13]乙丑(初八),魏明帝患病。
  [14]辛巳,立郭夫人为皇后。
   [14]辛巳(二十四日),魏立郭夫人为皇后。
  [15]初,太祖为魏公,以赞令刘放、参军事孙资皆为秘书郎。文帝即位,更名秘书曰中书,以放为监,资为令,遂掌机密。帝即位,尤见宠任,皆加侍中、光禄大夫,封本县侯。是时,帝亲览万机,数兴军旅,腹心之任,皆二人管之;每有大事,朝臣会议,常令决其是非,择而行之。中护军蒋济上疏曰:“臣闻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亲者身蔽,古之至戒也。往者大臣秉事,外内扇动;陛下卓然自览万机,菲不祗肃。夫大臣非不忠也,然威权在下,则众心慢上,势之常也。陛下既已察之于大臣,愿无忘之于左右,左右忠正远虑,未必贤于人臣,至于便辟取合,或能工之。今外所言,辄云‘中书’,虽使恭慎,不敢外交,但有此名,犹惑世俗。况实握事要,日在目前,傥因疲倦之间,有所割制,众臣见其能推移于事,即亦因时而向之。一有此端,私招朋援,臧否毁誉,必有所兴,功负赏罚,必有所易,直道而上者或壅,曲附左右者反达,因微而入,缘形而出,意所狎信,不复猜觉。此宜圣智所当早闻,外以经意,则形际自见;或恐朝臣畏言不合而受左右之怨,莫适以闻。臣窃亮陛下潜神默思,公听并观,若事有未尽于理而物有未周于用,将改曲易调,远与黄、唐角功,近昭武、文之绩。岂牵近习而已哉!然人君不可悉任天下之事,必当有所付;若委一臣,自非周公旦之忠,管夷吾之公,则有弄权败官之敝。当今柱石之士虽少,至于行称一州,智效一官,忠信竭命,各奉其职,可并驱策,不使圣明之朝有专吏之名也!”帝不听。
   [15]最初,太祖还是魏公时,任命赞令刘放、参军事孙资同时担任秘书郎。文帝即位,改称秘书为中书,任命刘放担任中书监,孙资担任中书令,两人掌管机密。明帝即位,两人尤其受到恩宠信任,都加任侍中、光禄大夫,封为本县侯。这时,明帝亲自处理日常政务,屡次出兵,中枢筹划都由他俩掌管;每有国家大事,朝臣集会议事,经常让他俩决断是非,择定而行。中护军蒋济上书说:“我听说大臣权力太重,国家就有危险,左右过于亲近,耳目必受蒙蔽,这是古代最大的戒鉴。以前大臣掌事,内外动摇不安;陛下识见高明,亲自处理国事,无不肃然安定。大臣不是不忠,只是权威下移,人们对君王就一定怠慢,这是情势发展的必然。陛下既然已经对大臣有所明察,希望不要忘记左右亲信造成的流弊。左右亲信的忠心和谋略,未必胜于大臣,至于逢迎诌媚、阿谀奉承,有的却极其擅长。如今外面议论,动辄就说‘中书’,虽然让他们恭敬谨慎,不敢对外交往,然而仅有这个名义,就可以迷惑世俗,何况实际掌握国家要事,整日侍奉在眼前;倘若趁着陛下疲倦之时,有所剖断,窃弄权威,大臣见他们能影响国事,也就会顺势转而趋向他们。一旦有此弊端,私结成朋党,褒贬毁誉就会兴起,功过赏罚必定颠倒,走正路向上的或许会被阻塞,而曲意逢迎左右近侍的却能显贵,他们抓住空子就钻,看到迹象就干,陛下亲信他们,也就不再猜疑。这按理是应该让陛下早早听到了解,用心留意,则左右近侍的形迹自然暴露。有人担心朝廷大臣会害怕进言不妥而受左右近臣的怨恨,因而不敢上报陛下和他们对抗。我认为陛下静神沉思,垂听舆论全面观察,如果事物有不尽合理或是不合于用的,就要改换曲调,远可以和黄帝、唐尧的功劳相等,近可以使武帝、文帝的政绩发扬,岂止是不受左右控制而已!可是君王不可能独自承担天下的全部事情,必当有所托付。如果委任一个臣属,除非有周公旦的忠心,管仲的公道,否则就有弄权败官的弊病。当今之世,栋梁之才虽然很少,但德行能称职于一州,才智可效力于一官,忠信尽力,各奉其职的人,还是可供驱策的,不要使圣明之朝出现恶吏专权的丑名!”明帝不接受。
  及寝疾,深念后事,乃以武帝子燕王宇为大将军,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对辅政。爽,真之子;肇,休之子也。帝少与燕王宇善,故以后事属之。
  到明帝病重卧床,深虑后事,才任命武帝之子燕王曹宇担任大将军,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共同辅政。曹爽是曹真之子,曹肇是曹休之子。明帝年少时与燕王曹宇亲近友好,所以把后事嘱托给他。
  刘放、孙资久典机任,献、肇心内不平;殿中有鸡栖树,二人相谓曰:“此亦久矣,其能复几!”放、资惧有后害,阴图间之。燕王性恭良,陈诚固辞。帝引放、资入卧内,问曰:“燕王正尔为?”对曰:“燕王实自知不堪大任故耳。”帝曰:“谁可任者?”时惟曹爽独在侧,放、资因荐爽,且言:“宜召司马懿与相参。”帝曰:“爽堪其事不?”爽流汗不能对。放蹑其足,耳之曰:“臣以死奉社稷。”帝从放、资言,欲用爽、懿,既而中变,敕停前命;放、资复入见说帝,帝又从之。放曰:“宜为手诏。”帝曰:“我困荐,不能。”放即上床,执帝手强作之,遂赍出,大言曰:“有诏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皆流涕而出。甲申,以曹爽为大将军。帝嫌爽才弱,复拜尚书孙礼为大将军长史以佐之。
  刘放、孙资长久地掌管国家机要,夏侯献、曹肇心中忿忿不平。殿中有一只鸡飞上树,两人互相说:“这也太久了,看他们还能活几天!”刘放、孙资怕有后患,私下想加以离间。燕王曹宇性情恭顺温和,诚恳地坚决推辞,明帝让刘放、孙资进入卧室问道:“燕王正是如此吗?”刘放、孙资答道:“燕王实际是自知不能承担重任,所以这样。”明帝问:“谁可以承担?”当时只有曹爽一人在旁,刘放、孙资顺势推荐曹爽,并且说:“应当召回司马懿参与。”明帝问:“曹爽能承担这件大事吗?”曹爽汗流满面,紧张得不能回答。刘放暗中踩他的脚,耳语说:“快说以死奉社稷。”明帝听从刘放、孙资建议,打算任用曹爽、司马懿,不久中途又改变,下令停止先前的任命。刘放、孙资再次入见游说明帝,明帝再度听从他们的意见。刘放说:“最好亲自写下诏书。”明帝说:“我疲乏极了,不能写。”刘放随即上床,把着明帝的手勉强写下诏书,遂拿着出宫大声说:“有诏书免去燕王曹宇等的官职,不得在宫中滞留。”曹宇等流泪而出。甲申(二十七日),任命曹爽担任大将军,明帝嫌曹爽才能不足,又任命尚书孙礼担任大将军长史辅助他。
  是时,司马懿在汲,帝令给使辟邪,赍手诏召之。先是,燕王为帝画计,以为关中事重,宜遣懿便道自轵关西还长安,事已施行。懿斯须得二绍,前后相违,疑京师有变,乃疾驱入朝。
  这时,司马懿正在汲县,明帝派遣给使辟邪,带着手诏前去召司马懿。开始,燕王替明帝筹划,认为关中事关重大,应让司马懿走小道从轵关向西回到长安,事情已经施行。司马懿不久又接到第二封诏书,前后矛盾,怀疑京师发生变故,于是急速入朝。
  三年(己未、239)
  三年(己未,公元239年)
  [1]春,正月,懿至,入见,帝执其手曰:“吾以后事属君,君与曹爽辅少子。死乃可忍,吾忍死待君,得相见,无所复恨矣!”乃召齐、秦二王以示懿,别指齐王芳谓懿曰:“此是也,君谤视之,勿误也!”又教齐王令前抱懿颈。懿顿首流涕。是日,立齐王为皇太子。帝寻殂。
   [1]春季,正月,司马懿回到京师,入见明帝。明帝拉着他的手说:“我把后事嘱托给您,您要与曹爽一起辅佐幼子。死岂是可以忍住的,我强忍着不死是为等待您。能够与您相见,再无遗恨了。”于是召来齐王曹芳、秦王曹询拜见司马懿,又指着齐王曹芳对司马懿说:“就是他了,您仔细看看,不要看错!”又教齐王曹芳上前抱住司马懿的脖颈,司马懿叩头流泪。这一天,立齐王曹芳为皇太子,明帝旋即去世。
  帝沈毅明敏,任心而行,料简功能,屏绝浮伪。行师动众,论决大事,谋臣将相,咸服帝之大略。性特强识,虽左右小臣,宫簿性行,名迹所履,及其父兄子弟,一经耳目,终不遗忘。
  明帝深沉刚毅,聪明敏捷,但纵情任性。能够择别官吏的事功和能力,排除虚浮不实。每次发兵出征,讨论决定大事,谋臣将相,全都佩服明帝的远大谋略。记忆力极强,虽然只是左右卑微小官,但档案中所记有关的禀性行为、主要事迹和经历,及家中父兄子弟的情况,一经过目,终身不忘。
  孙盛论曰:闻之长老,魏明帝天姿秀出,立发垂地,口吃少言,而沈毅好断。初,诸公受遗辅导,帝皆以方任处之,政自己出。优礼大臣,开容善直,虽犯颜极谏,无所摧戮,其君人之量如此其伟也。然不思建德垂风,不固维城之基,至使大权偏据,社稷无卫,悲夫!
  孙盛论曰:听长辈说,魏明帝容貌英秀出众,站立时长发垂地,有些口吃,话语不多,但性格沉着刚毅而有决断。起初,各位大臣接受遗诏辅政,魏明帝把他们都派出去镇守地方,朝政则由自己亲自处理。对大臣优待礼敬,心胸开阔,喜爱爽直,即使大臣当面冒犯批评,也不折辱诛杀,他的君主度量是如此宽宏。可是他不考虑建立恩德,使风范流传后世,不巩固曹氏宗室作为基础,至使大权旁落,社稷无人保卫,可悲!
  [2]太子即位,年八岁;大赦。尊皇后曰皇太后,加曹爽、司马懿侍中,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诸所兴作宫室之役,皆以遗诏罢之
   [2]太子曹芳即位,时年八岁。大赦天下。尊称皇后为皇太后,给曹爽、司马懿加封侍中官职,授符节、黄钺,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各处修建宫殿的劳役,都以遗诏的名义罢除。
  爽、懿各领兵三千人更宿殿内,爽以懿年位素高,常父事之,每事谘访,不敢专行。
  曹爽、司马懿各自领兵三千人轮流在宫内宿卫,曹爽因司马懿年纪已大,地位一向很高,经常把他当作父辈侍奉,每有事情必去拜访咨询,不敢独断专行。
  初,并州刺史东平毕轨及邓扬、李胜、何晏、丁谧皆有才名,而急于富贵,趋时附势,明帝恶其浮华,皆抑而不用。曹爽素与亲善,及辅政,骤加引擢,以为腹心。晏,进之孙;谧,斐之子也。晏等咸共推戴爽,以为重权不可委之于人。丁谧为爽画策,使爽白天子发诏,转司马懿为太傅,外以名号尊之,内欲令尚书奏事,先来由己,得制其轻重也。爽从之。二月,丁丑,以司马懿为太傅、以爽弟羲为中领军、训为武卫将军、彦为散骑常侍、侍讲,其余诸弟皆以列侯侍从,出入禁闼,贵宠莫盛焉。
  最初,并州刺史东平人毕轨及邓、李胜、何晏、丁谧都有才名,但急于富贵,趋炎附势,明帝厌恶他们虚浮不实,都加抑制而不录用。曹爽一向与他们亲近友好,到掌权辅政,马上引荐提升,成为心腹。何晏是何进的孙子,丁谧是丁斐之子。何晏等都共同推戴曹爽,认为大权不能托付给别人。丁谧替曹爽出谋划策,让曹爽禀告皇帝发布诏书,改任司马懿为太傅,外表上用虚名使他尊贵,实际上打算让尚书主事,上奏先由曹爽过目,以便控制轻重缓急,曹爽听从其计。二月,丁丑(二十一日),任命司马懿担任太傅,曹爽弟曹羲担任中领军,曹训担任武卫将军,曹彦担任散骑常侍、侍讲,其余兄弟都以列侯身分侍从,出入宫廷禁地,尊贵宠信没有超过他们的了。
  爽事太傅,礼貌虽存,而诸所兴造,希复由之。爽徙吏部尚书卢毓为仆射,而以何晏代之,以邓扬、丁谧为尚书,毕轨为司隶校尉。晏等依势用事,附会者升进,违忤者罢退,内外望风。莫敢忤旨。黄门侍郎傅嘏谓爽弟羲曰:“何平叔外静而内躁,巧好利,不念务本,吾恐必先惑子兄弟,仁人将远而朝政废矣!”晏等遂与嘏不平,因微事免嘏官。又出卢毓为廷尉,毕轨又枉奏毓免官,众论多讼之,乃复以为光禄勋。孙礼亮直不挠,爽心不便,出为扬州刺史。
  曹爽侍奉太傅,外表仍恭敬有礼,但各项决定很少再经他认可。曹爽让吏部尚书卢毓为仆射,而让何晏取而代之。任命邓、丁谧担任尚书,毕轨担任司隶校尉,何晏等依仗曹爽势力用事,迎合的人升官进职,违抗的人罢黜斥退,朝廷内外都看风向行事,不敢违抗他们的意旨。黄门侍郎傅嘏对曹爽的兄弟曹羲说:“何晏外表文静而内心浮躁,巧取好利,不求务本,我恐怕他一定先诱惑你们兄弟,仁人志士将远远离去,而朝政将要荒废了。”何晏等于是对傅嘏心怀不满,因细微小事免去他的官职。又让卢毓从尚书省出来任为廷尉,但毕轨又上奏诬诌,卢毓被免官,舆论多为卢毓辩冤,才又任命他为光禄勋。孙礼耿直不屈,曹爽感到不利,就让孙礼出京担任扬州刺史。
  [3]三月,以征东将军满宠为太尉。
   [3]三月,任命征东将军满宠担任太尉。
  [4]夏,四月,吴督军使者羊击辽东守将,俘人民而去。
   [4]夏季,四月,吴国督军使者羊率军攻击辽东守将,劫掠当地百姓而归。
  [5]汉蒋琬为大司马,东曹掾犍为杨戏,素性简略,琬与言论,时不应答。或谓琬曰:“公与戏言而不应,其慢甚矣!”琬曰:“人心不同,各如其面,面从后言,古人所诫。戏欲赞吾是邪,则非其本心;欲反吾言,则显吾之非,是以默然,是戏之快也。”又督农杨敏尝毁琬曰:“作事愦愦,诚不及前人。”或以白琬,主者请推治敏,琬曰:“吾实不如前人,无可推也。”主者乞问其愦愦之状,琬曰:“苟其不如,则事不理,事不理,则愦愦矣。”后敏坐事系狱,众人犹惧其必死,琬心无适莫,敏得免重罪。
   [5]蜀国蒋琬担任大司马,东曹掾犍为人杨戏,平素性情简慢,言语不多,蒋琬与他谈话,时时不作回答。有人对蒋琬说:“您与杨戏谈话他竟不回答,太怠慢了。”蒋琬说:“人的心意不同,就像各人的面孔不同一样,当面顺从,背后议论,是古人所警诫的。杨戏想要赞同我对,但不是他的本意;想要反对我的话,就显出我的不对,所以沉默不语,这是杨戏表里一致的地方。”另外,督农场敏曾经毁谤蒋琬说:“办事糊涂,实在不如前任。”有人把话告诉蒋琬,主事官请求追查惩治杨敏,蒋琬说:“我确实不如前任,没有什么要追查的。”主事官请他说说糊涂表现在什么地方,蒋琬说:“既然不如前任,事情就不应该处理,事情不应该处理,就是糊涂了。”后来,杨敏因犯事入狱,众人还担心他必被处死,蒋琬对他不抱成见,杨敏得以免治重罪。
  [6]秋,七月,帝始亲临朝。
   [6]秋季,七月,魏帝开始亲临朝政。
  [7]八月,大赦。
   [7]八月,大赦天下。
  [8]冬,古月,吴太常潘浚卒。吴主以镇南将军吕岱代浚,与陆逊共领荆州文书。岱时年已八十,体素精勤,躬亲王事,与逊同心协规,有善相让,南土称之。
   [8]冬季,十月,吴国太常潘浚去世。吴王任命镇南将军吕岱接替潘浚,与陆逊共管荆州文书。吕岱时年已经八十,身体一直很健康,为官专心勤奋,亲自处理政事,与陆逊同心协力,事情办好时两人互相推让,南方人士对他们非常称道。
  十二月,吴将廖式杀临贺太守严纲等,自称平南将军,攻零陵、桂阳,摇动交州诸郡,众数万人。吕岱自表辄行,星夜兼路,吴主遣使追拜交州牧,及遣诸将唐咨等络绎相继,攻讨一年,破之,斩式及其支党,郡县悉平。岱复还武昌。
  十二月,吴将廖式杀临贺郡太守严纲等,自称平南将军,攻陷零陵、桂阳,煽动交州各郡,聚众数万人。吕岱上表后立即前往平乱,连夜兼程,吴王派遣使节在后追赶,任命吕岱为交州牧,并派遣将领唐咨等率兵增援,前后相继,讨伐攻打了一年,终于平息叛乱,杀了廖式及其党羽,各郡县全部平定。吕岱又返回武昌。
  [9]吴都乡侯周胤将兵千人屯公安,有罪,徙庐陵;诸葛瑾、步骘为之请。吴主曰:“昔胤年少,初无功劳,横受精兵,爵以侯将,盖念公瑾以及于胤也。而胤恃此,酗淫自恣,前后告谕,会无悛改。孤于公瑾,义犹二君,乐胤成就,岂有已哉!迫胤罪恶,未宜便还,且欲苦之,使自知耳。以公瑾之子,而二君在中间,苟使能改,亦何患乎!”
   [9]吴国都乡侯周胤率兵一千人驻防公安县,犯了罪,被放逐到庐陵。诸葛瑾、步骘为他求情。吴王说:“以前周胤年幼,开始并无功劳,平白地领受精兵,封以侯爵,全都是思念周瑜才对他宠爱的。但周胤依仗恩宠,酗酒荒淫,恣意放纵,前后多次告诫,没有改悔。我对周瑜的情义同你们二位一样,乐于看到周胤有所成就,岂有终止?可是迫于周胤罪恶太重,不应该现在让他回来,我还想让他尝点苦头,使他能自己了解自己。就凭他是周瑜的儿子,又有你们二位在中间,假如他能改正,还有什么担忧呢?”
  瑜兄子偏将军峻卒,全琮请使峻子护领其兵。吴主曰:“昔走曹操,拓有荆州,皆是公瑾,常不忘之。初闻峻亡,仍欲用护。闻护性行危险,用之适为作祸,故更止之。孤念公瑾,岂有已哉!”
  周瑜的侄子偏将军周峻去世,全琮请求让周峻的儿子周护接领周峻部队。吴王说:“从前击败曹操、吞并荆州,全是周瑜的功劳,我常记不忘。起初听说周峻去世,便打算任用周护。后听说周护性情凶狠,任用他恰恰是让他去闯祸,所以改变了主意。我思念周瑜,岂有终止!”
  [10]十二月,诏复以建寅之月为正。
   [10]十二月,魏帝下诏恢复以建寅之月为正月。
  邵陵厉公上正始元年(庚申、240)
  魏邵陵厉公正始元年(庚申,公元240年)
  [1]春,旱。
   [1]春季,发生旱灾。
  [2]越蛮夷数叛汉,杀太守,是后太守不敢之郡,寄治安定县,去郡八百余里。汉主以巴西张嶷为越太守,嶷招慰新附,诛讨强猾,蛮夷畏服,郡界悉平,复还旧治。
   [2]蜀国越郡蛮夷常有叛乱,杀死太守,以至后来的太守不敢到郡治中就职,而在安定县寄住治事,距郡治八百余里。汉后主任命巴西人张嶷担任越太守,张嶷招降安抚新归附的夷人,征讨诛杀强悍狡黠的夷人,各部落于是敬畏顺服,郡内全部平定,郡府又迁回原址。
  [3]冬,吴饥。
   [3]冬季,吴国发生饥荒。
  二年(辛酉、241)
  二年(辛酉,公元241年)
  [1]春,吴人将伐魏。零陵太守殷札言于吴主曰:“今天弃曹氏,丧诛累见,虎争之际而幼童莅事。陛下身自御戎,取乱侮亡,宜涤荆、扬之地,举强羸之数,使强者执戟,羸者转运。西命益州,军于陇右,授诸葛瑾、朱然大众,直指襄阳,陆逊、朱桓别征寿春,大驾入淮阳,历青、徐。襄阳、寿春,困于受敌,长安以西,务御蜀军,许、洛之众,势必分离,掎角并进,民必内应。将帅对向,或失便宜,一军败绩,则三军离心;便当秣马脂车,陵蹈城邑,乘胜逐北,以定华夏。若不悉军动众,循前轻举,则不足大用,易于屡退,民疲威消,时往力竭,非上策也。”吴主不能用。
   [1]春季,吴国将要讨伐魏。零陵太守殷札对吴王说:“如今上天废弃曹氏,丧事凶杀不断出现。当此猛虎争斗之际,而让一个孩子临政。陛下应当亲自统率大军,夺取乱国,征服衰世,尽出荆州、扬州的人力、物力,调查丁壮和老弱的人数,让丁壮执戟上阵,老弱转运物资;在西方让蜀汉在陇右驻屯;命诸葛瑾、朱然率领大军直指襄阳;陆逊、朱桓另外出征寿春;陛下御驾进军淮河以北,进攻青州、徐州。襄阳、寿春被我们围困,长安以西要全力防御蜀军,许昌、洛阳的军队势力要分散,我们多方牵制,同时进军,民众一定响应。到时将帅交战,只要有一处指挥失当,一军战败,则三军军心涣散。我们正好备马整车,攻陷城邑,乘胜追击,平定华夏。如果我们不出动全部大军,只是象以前一样出动少量部队,则不足以完成大事,容易屡屡败退,民众疲沓,军威消失,时间过去,力量耗竭。这不是上策。”吴王没有接受。
  夏,四月,吴全琮略淮南,决芍陂,诸葛恪攻六安,朱然围樊,诸葛瑾攻中。征东将军王凌、扬州刺史孙礼与全琮战于芍陂,琮败走。荆州刺史胡质以轻兵救樊,或曰:“贼盛,不可迫。”质曰:“樊城卑兵少,故当进军为之外援,不然,危矣。”遂勒兵临围,城中乃安。
  夏季,四月,吴国全琮进击淮南,掘开芍陂堤岸,诸葛恪攻打六安,朱然围困樊城,诸葛瑾攻打中。魏征东将军王凌、扬州刺史孙礼与全琮在芍陂交战,全琮败逃。荆州刺史胡质派出轻装部队救援樊城,有人说:“敌人强盛,不能靠近。”胡质说:“樊城城墙低矮,守军又少,所以应当强行进军作为外援,不然,樊城就危险了。”于是率军逼近吴国围城部队,城中军心始安。
  [2]五月,吴太子登卒。
   [2]五月,吴国太子孙登去世。
  [3]吴兵犹在荆州,太傅懿曰:“中民夷十万,隔在水南,流离无主,樊城被攻,历月不解,此危事也,请自讨之。”六月,太傅懿督诸军救樊;吴军闻之,夜遁,追至三州口,大获而还。
   [3]吴国部队仍留在荆州,太傅司马懿说:“中汉民和夷人有十万之多,隔在沔水南岸,流离逃亡,无家可归,樊城被围,已过一个多月还没解除,这是危急之势,请派我亲自前去征讨。”六月,太傅司马懿率领各军救援樊城,吴军听到消息后,连夜遁逃。司马懿率军追到三州口,获大量物资和俘虏而归。
  [4]闰月,吴大将军诸葛瑾卒。瑾太子恪先已封侯,吴主以恪弟融袭爵,摄兵业,驻公安。
   [4]闰五月,吴国大将军诸葛瑾去世。诸葛瑾的长子诸葛恪先前已被封侯,吴王让诸葛恪弟弟诸葛融承袭父亲的爵位,统率父亲的部队,驻扎在公安县。
  [5]汉大司马蒋琬以诸葛亮数出秦川,道险、运粮难,卒无成功,乃多作舟船,欲乘汉、沔东下,袭魏兴、上庸。会旧疾连功,未时得行。汉人咸以为事有不捷,还路甚难,非长策也;汉主遣尚书令费、中监军姜维等喻指。琬乃上言:“今魏跨带九州,根蒂滋蔓,平除未易。若东西并力,首尾掎角,虽未能速得如志,且当分裂蚕食,先摧其支党。然吴期二三,连不克果。辄与费等议,以凉州胡塞之要,进退有资,且羌、胡乃心思汉如渴,宜以姜维为凉州刺史。若维征行,御制河右,臣当帅军为维镇继。今涪水陆四通,惟急是应,若东西有虞,赴之不难,请徙屯涪。”汉主从之。
   [5]蜀国大司马蒋琬认为诸葛亮屡次出兵秦川,由于道路险阻,转运粮食困难,最终也没有成功,于是大量制造船舰,打算利用汉水、沔水顺流东下,袭击魏兴、上庸。正逢蒋琬旧病连续发作,没能及时配合吴国行动。大家都认为这样一旦不能取胜,撤退极其困难,不是上策。汉后主派遣尚书令费、中监军姜维等向蒋琬说明大家意见。蒋琬于是上书说:“如今魏的势力已横跨九州,蒂蔓延成长,铲除不易。如果吴国和西蜀齐心合力,首尾夹击,虽然不能迅速实现宏图大志,暂且也可分割其力量,蚕食其国土,摧垮其边陲。然而与吴国二三次约定同时进军,都未能实现。我与费等商议,认为凉州是胡人边塞要地,进退都有依赖,而且当地羌人、胡人都如饥似渴地想着归顺我朝,最好让姜维担任凉州刺史。如果姜维征讨能够控制河西,我将率军继进,作他的后援。如今涪县水路陆路四通八达,足以应付紧急情况,如果东方、西方发生危险,前去救援都不困难,请把大本营迁到涪县驻屯。”汉后主采纳了这一建议。
  [6]朝廷欲广田畜谷于扬、豫之间,使尚书郎汝南邓艾行陈、项以东至寿春。艾以为:“昔太祖破黄巾,因为屯田,积谷许都以制四方。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每大军出征,运兵过半,功费巨亿。陈、蔡之间,土下田良,可省许昌左右诸稻田,并水东下,令淮北二万人,淮南三万人,什二分休,常有四万人且田且守;益开河渠以增溉灌,通漕运。计除众费,岁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积二千万斛于淮上,此则十万之众五年食也。以此乘吴,无不克矣。”太傅懿善之。是岁,始开广漕渠,每东南有事,大兴军众,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资食有余而无水害。
   [6]魏打算在扬州、豫州之间开荒垦田,积蓄粮谷,令尚书郎汝南人邓艾到陈县、项县以东至寿春一带巡视,邓艾认为:“从前太祖大破黄巾施行屯田,在许都囤积粮谷用来制胜四方。如今三边都已平定,军事行动集中在淮河以南,每次大军出征,转运军粮的兵士占了一半,耗费多亿。陈县、蔡县一带土地平坦肥沃,可以减少许昌附近稻田,把水并入河道向东灌溉,命令淮河以北二万人,淮河以南三万人,十分之二轮流休息,常驻的四万人边屯田边防守。宜多挖河渠增加灌溉,开通漕运。除去全部开支,总计每年可获五百万斛作为军费。六七年内,可在淮河土地上积蓄二千万斛,这就是十万大军五年的粮食。以此雄厚基础攻吴,无往而不胜。”太傅司马懿认为妥善。这一年,开始扩开漕渠。以后每次东南方出现战事,遂大举出兵,乘舟而下,直抵长江、淮河,军费、粮食都绰绰有余,并且消除了水患。
  [7]管宁卒。宁名行高洁,人望之者,邈然若不可及,即之熙熙和易。能因事导人于善,人无不化服。及卒,天下知与不知,无不嗟汉。
   [7]管宁去世。管宁名声极大,行为高洁,是人们仰慕的人。看上去好象不可接近,但与他在一起,却感到和乐平易。他擅长随事诱导人们行善,人们无不受到感化,由衷敬服。到死时,天下不管认识他还是不认识他的,无不哀叹。
  三年(壬戍、242)
  三年(壬戌,公元242年)
  [1]春,正月,汉姜维率偏军自汉中还住涪。
   [1]春季,正月,蜀国姜维率领偏师从汉中回到涪县驻防。
  [2]吴主立其子和为太子,大赦。
   [2]吴王立儿子孙和为太子,大赦天下。
  [3]三月,昌邑景侯满宠卒。秋,七月,乙酉,以领军将军蒋济为太尉。
   [3]三月,昌邑景侯满宠去世。秋季,七月,乙酉(十九日),任命领军将军蒋济担任太尉。
  [4]吴主遣将军聂友,校尉陆凯将兵三万击儋耳,珠崖。
   [4]吴王派遣将军聂友、校尉陆凯率军三万人攻打儋耳、珠崖。
  [5]八月,吴主封子霸为鲁王。霸,和母弟也,宠爱崇特,与和无殊。尚书仆射是仪领鲁王傅,上疏谏曰:“臣窃以为鲁王天挺懿德,兼资文武,当今之宜,宜镇四方,为国蕃辅,宣扬德美,广耀威灵,乃国家之良规,海内所瞻望。且二宫宜有降杀,以正上下之序,明教化之本。”书三、四上,吴主不听。
  [5]八月,吴王封儿子孙霸为鲁王。孙霸是孙和的胞弟,受到特别的宠爱,与孙和没有差别。尚书仆射是仪兼任鲁王傅,上书规劝说:“我私下认为鲁王天资卓越,又有美德,文武双全,当今之计应让他镇守四方,作为辅助朝廷的屏藩,宣扬美德,广布威望,才是国家的良策,举国上下的希望。而且太子和亲王之间,应该有所差别,用以端正上下秩序,显明教化的根本。”上书三四次,吴王都不理睬。
  四年(癸亥、243)
  四年(癸亥,公元243年)
  [1]春,正月,帝加元服。
   [1]春季,正月,魏帝行加冠礼。
  [2]吴诸葛恪袭六安,掩其人民而去。
   [2]吴国诸葛恪率军袭击六安,劫掠当地百姓而归。
  [3]夏,四月,立皇后甄氏,大赦。后,文昭皇后兄俨之孙也。
   [3]夏季,四月,魏立皇后甄氏,大赦天下。甄皇后是文昭皇后兄长甄俨的孙女。
  [4]五月,朔,日有食之,既。
   [4]五月,朔(初一),出现日食,为日全食。
  [5]冬,十月,汉蒋琬自汉中还住涪,疾益甚,以汉中太守王平为前监军、镇北大将军,督汉中。
   [5]冬季,十月,蜀国蒋琬从汉中返回涪县居住,病情更加严重,任命汉中太守王平担任前监军、镇北大将军,督领汉中。
  [6]十一月,汉主以尚书令费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6]十一月,汉后主任命尚书令费担任大将军、录尚书事。
  [7]吴丞相顾雍卒。
   [7]吴丞相顾雍去世。
  [8]吴诸葛恪远遣谍人观相径要,欲图寿春。太傅懿将兵入舒,欲以攻恪,吴主徙恪屯于柴桑。
   [8]吴诸葛恪派遣暗探,观察山川地要,准备攻打寿春。太傅司马懿率军进入舒县,打算由此进攻诸葛恪。吴王调移诸葛恪在柴桑驻屯。
  [9]步骘、朱然各上疏于吴主曰:“自蜀还者,咸言蜀欲背盟,与魏交通,多作舟船,缮治城郭;又,蒋琬守汉中,闻司马懿南向不出兵,乘虚以掎角之,反委汉中,还近成都。事已彰灼,无所复疑,宜为之备。”吴主答曰:“吾待蜀不薄,聘享盟誓,无所负之,何以致此!司马懿前来入舒,旬日便退。蜀在万里,何如缓急而便出兵乎!昔魏欲入汉川,此间始严,亦未举动,会闻魏还而止;蜀宁可复以此有疑邪!人言苦不可信,朕为诸君破家保之。
   [9]步骘、朱然分别上书给吴王说:“从蜀地归来的人,都说蜀国打算背弃盟约,正在大量制作船舰,修缮城池。还有,蒋琬驻守汉中,听说司马懿南下,不但不出兵,乘虚进行夹击,反而放弃汉中,回到成都附近。事情已经十分明显,无可置疑,应多加戒备。”吴王回答说:“我对待蜀国不薄,聘问宴享,结盟明誓,没有辜负他们的地方,怎么能变成这样?司马懿大军前来进入舒县,十日便撤退了。蜀在万里之外,怎么会知道司马懿用兵是快是慢而就贸然出兵呢?从前,魏打算进入汉川,这中间我们也是严阵以待,没有举师动众,随后听到魏已回军才算结束,怎么可以再以此怀疑蜀汉呢?传言实在不可信,我愿以家族破败而为诸位担保。”
  [10]征东将军、都督扬·豫诸军事王昶上言:“地有常险,守无常势。今屯宛去襄阳三百余里,有急不足相赴。”遂徙屯新野。
   [10]征东将军及都督扬、豫诸军事王昶上书说:“地势的险阻固定不变,防守的形势却变化无常。如今驻屯的宛县,距离襄阳三百余里,遇有紧急情况,来不及赴援。”于是移驻在新野县。
  [11]宗室曹上书曰:“古之王者,必建同姓以明亲亲,必树异姓以明贤贤。亲亲之道专用,则其渐也微弱;贤贤之道偏任,则其敝也劫夺。先圣知其然也,故博求亲疏而并用之,故能保其社稷,历纪长久。今魏尊尊之法虽明,亲亲之道未备,或任而不重,或释而不任。臣窃惟此,寝不安席,谨撰合所闻,论其成败曰:昔夏、商、周历世数十,而秦二世而亡。何则?三代之君与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忧;秦王独制其民,故倾危而莫救也。秦观周之敝,以为小弱见夺,于是废五等之爵,立郡县之官,内无宗子以自毗辅,外无诸侯以为藩卫;譬犹芟刈股肱,独任胸腹,观者为之寒心,而始皇晏然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岂不悖哉!故汉祖奋三尺之剑,驱乌合之众,五年之中,遂成帝业。何则?伐深根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理势然也。汉监秦之失,封殖子弟;及诸吕擅权,图危刘氏,而天下所以不倾动者,徙以诸侯强大,盘石胶固也。然高祖封建,地过古制,故贾谊以为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文帝不从。至于孝景,猥用晁错之计,削黜诸侯,遂有七国之患。盖兆发高帝,衅钟文、景,由宽之过制,急之不渐故也。所谓‘末大必折,尾大难掉’,尾同于体,犹或不从,况乎非体之尾,其可掉哉!武帝从主父之策,下推恩之令,自是之后,遂以陵夷,子孙微弱,衣食租税,不预政事。至于哀、平,王氏秉权,假周公之事而为田常之乱,宗室诸侯,或乃为之符命,颂莽恩德,岂不哀哉!由斯言之,非宗子独忠孝于惠、文之间而叛逆于哀、平之际也,徙权轻势弱,不能有定耳。赖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擒王莽于已成,绍汉嗣于既绝,斯岂非宗子之力也!而曾不监秦之失策,袭周之旧制,至于桓、灵,阉宦用事,君孤立于上,臣弄权于下;由是天下鼎沸,奸宄并争,宗庙焚为灰烬,宫室变为榛薮。
   [11]皇族曹上书说:“古代帝王,必定任用同姓皇族,以表明亲近亲族,也必定任用异性大臣,以表明尊重贤能。只采用亲近亲族的办法治国,随着它的浸蚀,皇权就会渐渐衰弱;只采用尊重贤能的办法治国,随着它的把持,皇权就会被夺取。先圣了解这种必然趋势,所以对于皇族和非皇族广泛求取,同时并用,因而能够保有社稷,历时长久。如今魏尊重贤能的法律虽已严明,亲近亲族的办法还不完备,或者任而不重用,或者放置不任用。我私下思虑这些,睡觉都不能安宁,谨对所听到的加以陈述,议论它的成败得失。古代夏、商、周历经数十世代,而秦只传到二世即归灭亡,为什么?夏商周三代的君王与各封国共同管理万民,所以出现危险而没人相救。秦王朝看到周王朝的衰败,认为是弱小的封国终会被吞夺,于是废除五等爵,建立郡县制,朝廷内没有皇族子弟辅佐,朝廷外没有诸侯屏卫,好象一个人割掉四肢独由胸腹支撑,旁观者为之寒心,可秦始皇还安然自得,认为是为子孙创立了帝王的万世之业,岂不荒谬!所以汉高祖奋起三尺之剑,以乌合之众起兵,五年之中,成就了帝王之业。这是为什么?因为拔除盘根错节难以成功,摧枯拉朽容易得力,这是事理之必然。汉朝看到秦朝的失误,于是大封皇族子弟。等到诸吕擅权,危害刘氏皇族,而天下却没有发生动摇,其原因仅仅在于诸侯力量强大,有如粘在一起的磐石一样稳固。然而汉高祖分封诸侯建立藩国,封地面积超过古代规定,所以贾谊认为要想天下得到治理安定,不如广建诸侯国而减少诸侯势力,汉文帝没有采纳。到了汉景帝,由于采用晁错的计策,削减封国领土,于是爆发了七国之乱。征兆出现在汉高帝时,祸患聚集于文帝、景帝之时,是由于开始宽厚得超过规定,而后来削减时又太急切的缘故。所谓:‘末大必折,尾大难掉’,尾巴与身子同属一体,有时也不顺从,便何况不是属于一体的尾巴,岂能摆得动?汉武帝采纳主父偃的计策,颁布让诸侯自己可以分封子弟的推恩令,自此以后,封国力量由此衰败,子孙微弱,除了收取租税维持衣食生活外,不能参予国政。到了哀帝、平帝时,王莽掌权,借着周公之事,重演田常之乱,封国诸侯中,有的甚至制造天赐祥瑞,歌颂王莽恩德,岂不令人悲哀?由此说来,并不是皇族子弟偏偏在惠帝、文帝之际忠孝双全,而在哀帝、平帝之际就变成叛逆,是权力轻微,势力薄弱,不能平定祸乱而已。幸赖光武皇帝发扬不世的英姿,在王莽做了皇帝后仍能将他擒获,使汉代皇族子嗣在将要灭绝之时得以延续,岂不是皇族子弟的力量!可是以后,又不能借鉴秦王朝的教训,不知道承袭周王朝的旧制,到了汉桓帝、汉灵帝时,宦官执政,君王孤立于上,大臣弄权于下,于是天下大乱,奸人并争,宗庙被烧成灰烬,宫室变成荒草树丛。
  太祖皇帝龙飞凤翔,扫除凶逆。大魏之兴,于今二十有四年矣;观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长策,睹前车之倾覆而不改于辙迹。子弟王空虚之地,君有不使之民;宗室窜于闾阎,不闻邦国之政;权均匹夫,势齐凡庶。内无深根不拔之固,外无盘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为万世之业也。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诸侯,皆跨有千里之士,兼军武之任,或比国数人,或兄弟并据;而宗室子弟曾无一人间厕其间,与相维制,非所以强干弱枝,备万一之虞也。今之用贤,或超为名都之主,或为偏师之帅;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县之宰,有武者必置百人之上,非所以劝进贤能、褒异宗室之礼也。语曰:‘百足之虫,至死不僵’。以其扶之者众也。此言虽小,可以譬大。是以圣王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故天下有变而无倾危之患矣。”冀以此论感悟曹爽,爽不能用。
  “太祖皇帝龙飞凤翔,扫除凶逆,大魏兴起,至今已有二十四年了。观察五代的存亡原因,而不采用他们的治国良策;目睹前车之倾覆,却不改变车道。皇家子弟空有虚名而实无封地,封国之君空有百姓而不能役使;皇族成员迁居在大街小巷,不知道国家大政方针;权力如一介小民,势力同寻常百姓。内无盘根错节的稳固,外无磐石般诸侯结盟相助,这是不能够使国家安定,成就万世大业的。况且现在的州牧、郡守,与古代的方伯、诸侯一样,都拥有千里之地,身兼军队要职,有的一家数人担任高官,有的兄弟同时占据要职;而皇族子弟竟无一人跻身于其间,与他们互相牵制,这不是使主干强大、枝梢微弱、防备万一的办法。如今所谓任用贤能,或提拔到著名城市为长,或担任一军统帅;可是皇族子弟有文才的,必只限于当一个小县县宰,有武略的,必只限于当一个只管百人的小官,这不是奖励进取,任用贤能,褒奖优待皇族子弟的礼法。俗语说‘百足之虫,至死不本僵’,这是因为扶持它身体的脚众多的缘故。这句话说的虽是小虫,但可以比喻国家大事。所以,圣明的君王在安定时不忘记危乱,存时不忘记亡,即使天下发生变故,也不会有覆灭的灾难了。”曹希望以这番议论使曹爽有所感动而省悟,曹爽不采纳。
  五年(甲子、244)
  五年(甲子,公元244年)/B
  [1]春,正月,吴主以上大将军陆逊为丞相,其州牧、都护、领武昌事如故。
   [1]春季,正月,吴王任命上大将军陆逊担任丞相,原担任的州牧、都护、领武昌事等官职继续兼任。
  [2]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夏侯玄,大将军爽之姑子也。玄辟李胜为长史,胜及尚书邓欲令爽立威名于天下,劝使伐蜀;太傅懿止之,不能得。三月,爽西至长安,发卒十余万人,与玄自骆口入汉中。
   [2]征西将军及都督雍、凉诸军事夏侯玄,是大将军曹爽姑母之子。夏侯玄征召李胜担任长史,李胜与尚书邓打算让曹爽在天下树立威名,劝他伐蜀。太傅司马懿劝止他们,没能止住。三月,曹爽西行至长安,发兵十余万人,与夏侯玄一起从骆口进入汉中。
  汉中守兵不满三万,诸将皆恐,欲守城不出以待涪兵。王平曰:“汉中去涪垂千里,贼若得关,便为深祸,今宜先遣刘护军据兴势,平为后拒;若贼分向黄金,平帅千人下自临之,比尔间涪军亦至,此计之上也。”诸将皆疑,惟护军刘敏与平意同,遂帅所领据兴势,多张旗帜,弥亘百余里。
  汉中守军不足三万人,将领们都很恐慌,打算坚守城池不出兵迎战,等待涪县的救援。王平说:“汉中距离涪县将近一千里,敌人如果攻占了关城,便成为深灾大祸,应该先派遣刘护军占据兴势,我在后面拒敌。如果敌人分兵向黄金攻击,我率领一千人亲自迎战,周旋之间,涪县援军便会到达,这是上策。”将领们都持怀疑,只有护军刘敏与王平意见相同,便率所领部队占据兴势,并漫山遍野插上战旗,连绵一百余里。
  闰月,汉主遣大将军费督诸军救汉中,将行,光禄大夫来敏诣别,求共围棋;于时羽檄交至,人马擐甲,严驾已讫,与敏对戏,色无厌倦。敏曰:“向聊观试君耳;君信可人,必能辨贼者也。”
  闰三月,汉后主派遣大将军费统领各军救赴汉中,将出发时,光禄大夫来敏来到费住所送别,请求一起下一局围棋。此时,战地文书交错送到,士兵战马都已披挂铠甲,出动命令已经下达,可是费与来敏对奕,仍面无厌倦。来敏说:“我是故意考验您的,您确实令人满意,一定可以退敌。”
  [3]夏,四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3]夏季,四月,丙辰朔(初一),出现日食。
  [4]大将军爽兵距兴势不得进,关中及氐、羌转输不能供,牛马骡驴多死,民夷号泣道路,涪军及费兵继至。参军杨伟为爽陈形势,宜急还,不然,将败。邓、李胜与伟争于爽前。伟曰:“扬、胜将败国家事,可斩也!”爽不悦。
   [4]大将军曹爽率领部队到达兴势后受到抵抗,不能前进。关中以及氐、羌部落转运的军粮供给不上,牛马骡驴大量死亡,当地百姓在路边哀号哭泣,涪县大军及费部队相继到达。参军杨伟向曹爽分析形势,认为应当紧急撤还,不然将大败。邓、李胜与杨伟在曹爽面前争执起来,杨伟说:“邓、李胜将败坏国家大事,应该斩首!”曹爽大为不快。
  太傅懿与夏侯玄书曰:“《春秋》责大德重。昔武皇帝再入汉中,几至大败,君所知也。今兴势至险,蜀已先据,若进不获战,退见邀绝,覆军必矣,将何以任其责!”玄惧,言于爽;五月,引军还。费进据三岭以截爽,爽争险苦战,仅乃得过,失亡甚众,关中为之虚耗。
  太傅司马懿给夏侯玄去信说:“《春秋》大义,对大臣重臣要求严而施恩重。从前武皇帝第二次进入汉中,几乎大败,你是知道的。如今兴势地形十分险要,蜀军已率先占据,如果进攻,敌人不应战,退却又被阻截,全军必然覆灭,你将承担什么责任?”夏侯玄恐惧,对曹爽说了上面的话。五月,率领大军退还,费进军占据三岭阻截曹爽,曹爽争险夺关进行苦战,仅只得以逃出,失散伤亡甚重,关中地区为这次行动白白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5]秋,八月,秦王询卒。
   [5]秋季,八月,秦王曹询去世。
  [6]冬,十二月,安阳孝侯崔林卒。
   [6]冬季,十二月,安阳孝侯崔林去世。
  [7]是岁,汉大司马琬以病固让州职于大将军,汉主乃以为益州刺史,以侍中董允守尚书令,为之副。
   [7]这一年,蜀国大司马蒋琬因病坚持将州职辞让给大将军费,汉后主遂任命费担任益州刺史,侍中董允担任尚书令,作为费的副手。
  [8]时战国多事,公务烦猥;为尚书令,识悟过人,每省读文书,举目暂视,已究其意旨,其速数倍于人,终亦不忘。常以朝晡听事,其间接纳宾客,饮食嬉戏,加之博弈,每尽人之欢,事亦不废。及董允代,欲学之所行,旬日之中,事多愆滞。允乃叹曰:“人才力相远若此,非吾之所及也!”乃听事终日而犹有不暇焉。
   [8]当时蜀正值征战多事之秋,公务繁杂细碎,费担任尚书令,见识过人,每审阅公文,略望一眼,便已知道其中主要意思,速度超过常人几倍,并且过目不忘。经常在早晨和傍晚听取大家意见,处理公事,中间接待宾客,饮食娱乐,还要作博奕之戏,每次都能使人尽兴快乐,公事也不荒废。等到董允接替费,想要效法费行为,十天之中,很多事情都被耽误。董允于是叹息说:“人的才力相差如此之大,不是我能赶得上的!”于是整天听取意见处理公务,还是没有空闲。
  六年(乙丑、245)
  六年(乙丑,公元245年)
  [1]春,正月,以票骑将军赵俨为司空。
   [1]春季,正月,任命票骑将军赵俨担任司空。
  [2]吴太子和与鲁王同宫,礼秩如一,群臣多以为言,吴主乃命分宫别僚;二子由是有隙。
   [2]吴国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同住一宫,礼仪和俸禄完全一样,群臣对此颇有议论。吴王于是命令两人分宫居住,僚属也加区别。由此,兄弟之间产生了感情上的裂痕。
  卫将军全琮遣其子寄事鲁王,以书告丞相陆逊,逊报曰:“子弟苟有才,不忧不用,不宜私出以要荣利;若其不佳,终为取祸。且闻二宫势敌,必有彼此,此古人之厚忌也。”寄果阿附鲁王,轻为交构。逊书与琮曰:“卿不师日而宿留阿寄,终为足下家门致祸矣。”琮既不答逊言,更以致隙。
  卫将军全琮让儿子全寄侍奉鲁王,写信告诉丞相陆逊,陆逊回答说:“你的儿子如果真有才干,不必担忧不被任用,不宜出任私门幕职,邀取荣华。如果才力不佳,最终也会招来灾祸;况且听说两宫势均力敌,必定各要党羽,这是古人最避忌的。”全寄果然攀附鲁王,轻率地与之结交。陆逊写信给全琮说:你不学汉朝金日严格对待儿子,反而庇护阿寄,最终会为你的家门招来灾祸。”全琮不仅不回答陆逊,反而与陆逊发生了裂痕。
  鲁王曲意交结当时名士。偏将军朱绩以胆力称,王自至其廨,就之坐,欲与结好;绩下地住立,辞而不当。绩,然之子也。
  鲁王一心要结交当时知名人士。偏将军朱绩以有胆力著称,鲁王亲自到他的官署,挨近他坐下,想要与他结好。朱绩走下座位站在一旁,推辞不敢承当。朱绩是朱然的儿子。
  于是自侍御、宾客,造为二端,仇党疑贰,滋延大臣,举国中分。吴主闻之,假以精学,禁断宾客往来,督军使者羊上疏曰:“闻明诏省夺二宫备卫,抑绝宾客,使四方礼敬不复得通,远近悚然,大小失望。或谓二宫不遵典式;就如所嫌,犹且补察,密加斟酌,不使远近得容异言。臣惧积疑成谤,久将宣流,而西北二隅,去国不远,将谓二宫有不顺之愆,不审陛下何以解之!”
  从那时起,从侍从到宾客,形成对立的两派,仇视敌党,猜忌贰心,逐渐蔓延到朝廷大臣,全国分为两派,吴王听说后,借口让他俩专心学习,断绝与宾客的往来。督军使者羊上书说:“听说陛下公开颁诏剥夺两宫的卫队,断绝了宾客,使四方礼敬再不能表达,远远近近为之震惊,大大小小感到失望。有的说这是由于两宫不遵守法典礼仪。即使确如所怀疑的那样,也应多加补救,严密斟酌,不让外人说三道四。我恐怕猜疑积多变成毁谤,时间一长,必将四处流传,西方和北方,距离我国不远,将说两宫有不能调和的过错,不知陛下将如何解释?”
  吴主长女鲁班适左护军全琮,少女小虎适骠骑将军朱据。全公主与太子母王夫人有隙,吴主欲立王夫人为后,公主阻之;恐太子立怨己,心不自安,数谮毁太子。吴主寝疾,遣太子祷于长沙桓王庙,太子妃叔父张休居近庙,邀太子过所居。全公主使人觇视,因言“太子不在庙中,专就妃家计议,”又言“王夫见上寝疾,有喜色”,吴主由是发怒;夫人以忧死,太子宠益衰。
  吴王的长女鲁班嫁给左护军全琮,小女小虎嫁给骠骑将军朱据。全公主鲁班与太子孙和的母亲王夫人有隔阂,吴王想要立王夫人为皇后,公主加以阻止。后又恐怕太子即位后怨恨自己,心里感到不安,便多次毁谤太子。吴王病重在床,派遣太子去长沙桓王孙策祭庙祈祷。太子妃的叔父张休在庙附近住家,邀请太子顺便来家坐坐。全公主派人监视,因而报告说:“太子不在庙中,只去了妃家商议事情”,又说,“王夫人看到陛下病重卧床,而有喜色”。吴王于是发怒,王夫人因忧虑而死,对太子的宠爱更为衰减。
  鲁王之党杨竺、全寄、吴安、孙奇等共谮毁太子,吴主惑焉。陆逊上疏谏曰:“太子正统,宜有盘石之固,鲁王藩臣,当使宠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获安。”书三四上,辞情危切;又欲诣都,口陈嫡庶之义,吴主不悦。
  鲁王的党羽杨竺、全寄、吴安、孙奇等一起诬陷毁谤太子,吴王感到迷惑。陆逊上书规劝说:“太子是正统,应该有坚如磐石的稳定地位,鲁王是藩国之臣,对他宠爱俸禄应当有所差别,彼此各得其所,上下才能安定。”连续上书三四次,辞情激切,还要去京师,当面陈述嫡庶的大义,吴王不快。
  太常顾谭,逊之甥也,亦上疏曰:“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高下有差,等级逾邈;如此,则骨肉之恩全,觊觎之望绝。昔贾谊陈治安之计,论诸侯之势,以为势重虽亲,必有逆节之累,势轻虽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亲弟,不终飨国,失之于势重也;吴芮疏臣,传祚长沙,得之于势轻也。昔汉文帝使慎夫人与皇后同席,袁盎退夫人之位,帝有怒色;及盎辨上下之义,陈人彘之戒,帝既悦怿,夫人亦悟。今臣所陈,非有所偏,诚欲以安太子而便鲁王也。”由是鲁王与谭有隙。
  太常顾谭是陆逊的外甥,也上书说:“我听说无论是国还是家,一定要明确嫡庶的区别,使尊卑之礼各不相同,高下有别,等级不可超越。只有这样,内肉的恩情才能保全,夺嫡的邪念才可断绝。从前贾谊陈述治安之策,议论诸侯的形势,认为势力太重虽是亲族也必有叛逆的危险,势力轻微虽然疏远,也必有保全的福分。所以淮南王虽是文帝的亲弟弟,但没能终身享受他的封邑俸养,是失之于势力太重;吴芮是疏远的臣僚,世代在长沙做官享福,是得益于势力轻微。从前汉文帝让慎夫人与皇后并坐,袁盎让慎夫人座位后退,文帝面有怒色;等到袁盎谈论起上下尊卑大义,陈说戚夫人被砍成人彘的警戒,文帝已然面有喜色,慎夫人也醒悟。今天我所陈述的,并不偏袒任何一方,实在是打处稳定太子并便利鲁王。”由此,鲁王与顾谭有了隔阂。
  芍陂之役,谭弟承及张休皆有功;全琮子端、绪与之争功,谮承、休于吴主,吴主徙谭、承、休于交州,又追赐休死。
  芍陂之战,顾谭的弟弟顾承和张休都立有功劳。全琮的儿子全端、全绪与他们争功,向吴王诬诌顾承、张休,吴王贬顾承、张休到交州,又追赐张休自尽。
  太子太傅吾粲请使鲁王出镇夏口,出杨竺等不得令在京师,又数以消息语陆逊;鲁王与杨竺共谮之,吴主怒,收粲下狱,诛。数遣中使责问陆逊,逊愤恚而卒。其子抗为建武校尉,代领逊众,送葬东还,吴主以杨竺所白逊二十事问抗,抗事事条答,吴主意乃稍解。
  太子太傅吾粲请求派鲁王出镇夏口,逐出杨竺等人,不要让他们留在京师,又多次向陆逊通报消息。鲁王与杨竺一起诬陷吾粲,吴王大怒,拘捕吾粲下狱处死,屡次派遣中使责问陆逊,陆逊愤懑而死。陆逊的儿子陆抗担任建武校尉,代管陆逊的部队,送葬东行回吴郡。吴王又拿杨竺指控陆逊的二十件事一一质问陆抗,陆抗一件一件地作出回答,吴王怒意才稍稍化解。
  [3]夏,六月,都乡穆侯赵俨卒。
   [3]夏季,六月,都乡穆侯赵俨去世。
  [4]秋,七月,吴将军马茂谋杀吴主及大臣以应魏,事泄,并党与皆伏诛。
   [4]秋季,七月,吴国将军马茂图谋杀害吴王及大臣以降魏,事情泄漏,马茂和他的党羽都被诛杀。
  [5]八月,以太常高柔为司空。
   [5]八月,任命太常高柔担任司空。
  [6]汉甘太后殂。
   [6]蜀甘太后去世。
  [7]吴主遣校尉陈勋将屯田及作士三万人凿句容中道,自小其至云阳西城,通会市,作邸阁。
   [7]吴王派遣校尉陈勋统率屯田部队及工匠三万人,开凿句容山道,从小其直到云阳西城,开通集市,以会商旅,并修建了存储粮物的邸阁。
  [8]冬,十一月,汉大司马琬卒。
   [8]冬季,十一月,蜀大司马蒋琬去世。
  [9]十二月,汉费至汉中,行围守。
   [9]十二月,蜀费抵达汉中,巡视戍边军队。
  [10]汉尚书令董允卒;以尚书吕为尚书令。
   [10]蜀尚书令董允去世,任命尚书吕担任尚书令。
  董允秉心公亮,献可替否,备尽忠益,汉主甚严惮之。宦人黄皓,便僻佞慧,汉主爱之。允上则正色规主,下则数责于皓;皓畏允,不敢为非,终允之世,皓位不过黄门丞。
  董允心地正直无私,诤言进谏,竭尽忠心。汉王对他非常敬畏。宦官黄皓,关于花言巧语,逢迎献媚,汉王对他十分宠爱。董允对上则严肃地规劝汉王,对下则多次指责黄皓。黄皓畏惧董允,不敢胡作非为,直到董允去世时,黄皓的官位不过黄门丞。
  费以选曹郎汝南陈祗代允为侍中,祗矜厉有威容,多技艺,挟智数,故以为贤,越次而用之。祗与皓相表里,皓始预政,累迁至中常侍,操弄威柄,终以覆国。自陈祗有宠,而汉主追怨董允日深,谓为自轻,由祗阿意迎合而皓浸润构间故也。
  费任命选曹郎汝南人陈祗接替董允担任侍中,陈祗端庄威严,多才多艺,很有心计,所以费认为他是贤能,越级提拔任用。陈祗与黄皓内外勾结,黄皓才开始参予政事,多次升迁至中常侍,操弄权柄,终于断送了蜀国。自从陈祗受到宠信,汉后主追怨董允日渐加深,认为董允轻视他,这是由于陈祗阿谀迎合及黄皓不断离间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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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七十五卷
  魏纪七 邵陵厉公中正始七年(丙寅、246)
   魏纪七 魏邵陵厉公正始七年(丙寅,公元246年)
  [1]春,二月,吴车骑将军朱然寇中,杀略数千人而去。
   [1]春季,二月,吴国车骑将军朱然侵犯中,杀死掠夺了数千人之后,才离去。
  [2]幽州刺史丘俭以高句骊王位宫数为侵叛,督诸军讨之;位宫败走,俭遂屠丸都,斩获首虏以千数。句骊之臣得来数谏位宫,位宫不从;得来叹曰:“立见此地将生蓬蒿。”遂不食而死。俭令诸军不坏其墓,不伐其树,得其妻子,皆放遣之。位宫单将妻子逃窜,俭引军还;未几,复击之,位宫遂奔买沟。俭遣玄菟太守王颀追之,过沃沮千有余里,至肃慎氏南界,刻石纪功而还,所诛纳八千余口。论功受赏,侯者百余人。
   [2]魏国幽州刺史丘俭因为高句丽国王位宫屡次侵犯边境举兵叛乱,所以就率军去讨伐他;位宫失败逃走后,丘俭屠杀高句丽国的首都丸都城军民,杀死、俘虏的数以千计。高句丽的大臣得来曾经多次劝谏位宫不要叛乱,但位宫不听;得来悲叹地说:“用不了多久就将见到此地长满蓬蒿野草了。”说完之后就绝食而死了。丘俭得知此事后,命令各路军队不得毁坏得来的墓,不得砍伐墓地的树木,如俘获了得来的妻子儿女,也全部释放回家。位宫独自带着妻子儿女狼狈逃窜,丘俭也率军回撤了;但没过多久,丘俭又派兵追杀位宫,位宫逃奔到买沟,丘俭随即派遣玄菟太守王欣继续追击,一直追过了沃沮城一千多里,到达了肃慎氏的南部边界,就在那里刻石立碑,记述了此次战功,然后率军凯旋而归。此次进攻诛杀及纳降的敌军总计有八千余人。于是论功行赏,受封为侯爵者有一百余人。
  [3]秋,九月,吴主以骠骑将军步骘为丞相,车骑将军朱然为左大司马,卫将军全琮为右大司马。分荆州为二部:以镇南将军吕岱为上大将军,督右部,自武昌以西至薄蒲圻;以威北将军诸葛恪为大将军,督左部,代陆逊镇武昌。
   [3]秋季,九月,吴王任命骠骑将军步骘为丞相,车骑将军朱然为左大司马,卫将军全琮为右大司马。把荆州分为两个部分:任命镇南将军吕岱为上大将军,督领右部,管辖武昌以西至蒲圻一带地区;任命威北将军诸葛恪为大将军,督领左部,代替陆逊,镇守武昌。
  [4]汉大赦。大司农河南孟光于众中责费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衰敝穷极,必不得已,然后乃可权而行之耳。今主上仁贤,百僚称职,何有旦夕之急而数施非常之恩,以惠奸宄之恶乎!”但顾谢,而已。
   [4]蜀汉实行大赦。大司农、河南人孟光当众责备费说:“实行大赦,就象树木一半茂盛另一半却枯槁一样,是一种偏颇的政策,不是圣明之世所应实行的。只有到了社会极端衰败,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才能暂且变通偶尔实行一次。如今主上仁德圣明,百官们也都尽职尽责,哪儿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急情况而几次施行这种不平常的恩典,去加惠于那些为非作歹的奸恶之徒呢?”费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他道歉,谦恭地听其责备而已。
  初,丞相亮时,有言公惜赦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语赦也。若刘景升、季玉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由是蜀人称亮之贤,知不及焉。
  当初,诸葛亮做丞相的时候,有人认为他不肯实行大赦,诸葛亮回答说:“治理国家要靠大的德政,而不靠小恩小惠,因此汉代的贤臣匡衡、吴汉不愿实行大赦。先帝也曾说过:‘我与陈元方、郑康成在一起时,常常听他们给我讲述治国之道,但是竟没有一次讲到过赦免政策。象刘表、刘琮父子那样,每年都实行赦免,对于治国又有什么好处?’”因此蜀人极力称赞诸葛亮的贤明,而知道费是比不上他的。
  陈寿评曰:诸葛亮为政,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
  陈寿评曰:诸葛亮治理国政,曾多次发兵征战,但赦免令却不轻易下达,这难道不是很有远见卓识吗?
  [5]吴人不便大钱,乃罢之。
   [5]吴国人认为大面额的钱币不方便,于是停止了使用。
  [6]汉主以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与大将军费并录尚书事。汶山平康夷反,维讨平之。
   [6]汉后主刘禅任命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与大将军费一起任录尚书事。汶山郡平康县的夷人反叛,姜维率军去讨伐,平定了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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