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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焉的年代记

_280 川上稔 (日)
「刀可别停下啊,命刻。」惊叹声令赫吉说道。
「不、不过你这么说,就表示出云家……」
「这是很常有的事啊,命刻。嗯,无论是对神还是人——他人的心都一样难懂啊。」
表示自己也明白这点后,命刻再度默默地挥起刀来。
待她动作平顺、不再紊乱后,赫吉又说:
「没错,就是那么难懂。所以她才想不到继自己的好友之后,下一个嫁给Low-G男人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
讶异止住了命刻的呼吸,却没停下她的刀。
赫吉对此感到十分满意,便背向她以手掩嘴。
「她的好友不仅帮助Low-G毁灭10th-G,甚至还嫁给了刽子手之一,在这个世界生活并因此死去。虽然她原以为一切都会随着好友丈夫的死而逝去——」
赫吉向前一步,走向长满青草的土堤顶。
「然而,当女儿嫁给好友的儿子时,她的期望再度落空了。嗯,她的女儿在产子后曾回去居留地探视,但据说约尔丝却不肯见女儿一面。」
「然后——」
「然后她的女儿也像她好友那样死了。」
赫吉登上堤顶,听着背后规律的挥刀声继续说道:
「成为约尔丝外孙的人,似乎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了,所以她对孙儿并不抱任何期望。既然外孙决定要活在夺走她的家园、朋友、女儿的世界,就不值得期待。」
「那么,那个女的到底是为何而战呢?」
「这个嘛……」
赫吉转向右方的工厂,并走向这片广场的出口。
「——她想让自己对过去居住的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期望,全都落空吧。」
「…………」
「约尔丝想击溃她的外孙和等同于G本身的10th-G概念核,并以此表示——那些人从她身上抢走的东西全都不如她,令人失望透顶。」
命刻的回复因挥刀而显得急促、不平。
「也就是说,她想嘲笑自己曾经保护、信任的事物……全都期待落空吗?藉此告诉自己,过去失落的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
「能决定约尔丝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啊,命刻。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不是吗?」
说着,赫吉又踏出脚步,命刻的挥刀声仍然平稳。
……既然如此,那她上了战场也足以沉着应战了吧。
诗乃和命刻等人绝不能在今晚的出征中丧命。
命刻虽拥有强力的复原概念,但那并非毫无弱点。只要连同她胸前的蓝色贤石一并击毁,她就会当场毙命。
……那能力虽强,但是和制造者的其它作品比起来,实在过于单纯。
赫吉一面踏着堤顶的土,一面想着命刻母亲死前所做的贤石。
对于那颗出于顶尖专家之手的贤石,赫吉了解得并不多。就算仍藏有什么力量,也不是他能够激发出来的。
那一刻,非得要等到今晚出征后,用命刻自己的手找出来不可。
……我又做了些什么呢。
赫吉感到自己与约尔丝有几分相似,不禁掩嘴苦笑。
这时,他的右后方传来命刻的声音。
「义父——谢谢你肯在这么忙的时候陪我这么久。」
「哎呀,这还真是稀奇。妳想让天下红雨啊?嗯?」
「别想有下一次了……!」
听了咋舌声,赫吉笑着离去。
……这就对了,这才像我们平时的样子。
但声音再次传来。
「义父。」
「……有事吗?嗯?」
命刻挥着刀说:
「有。那个,呃……刚才你好像睡得很舒服,是梦到谁了吗?」
「啊……」赫吉搔了搔头。
「会是谁呢
我已经记不得了。因为那是一场很久、很久以前的梦啊。毕竟……」
「毕竟?」
「那是我还想成为英雄时的梦……够老了吧?」
命刻在笔直挥刀声中回答:
「那么,义父你……现在想成为什么呢?还是期望也落空了呢?」
「这个嘛……」赫吉望着天说。
「我想成为什么呢……」
赫吉轻声呢喃,看着朱红的云朵再度前进,并对着同样朱红的天空静静地说:
「……我会试着在今晚的战斗里想出来的,命刻。」
第十八章『我珍惜的事物』
凝神注视吧
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了
*
黑暗之中,传来阵阵水声。
这声音由几近从半空中坠落的流水撞击下方岩堆后汇聚而成,换言之出自于瀑布。
暗夜中的月光被岩块遮挡,与瀑布本身并无交集,只能照亮围绕瀑底深潭的岩堆。岩堆旁稍远处的休息区里,标示着瀑布的名称——「拂泽瀑布」。
这儿位于桧原村深山之中,坐落在与奥多摩相隔一座山的南方,秋川市西侧。
就地理位置而言,这段秋川山涧位在奥多摩正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瀑布仍不遗余力地倾泄着泉水。
某种颜色,正在黑暗和水落声下移动着。
是白色。
与黑暗相反的颜色,正在瀑布边的休息区里缓缓站起。
那是一名白袍少女,袍子内侧绣有一个「赵」字。
「——真是的,你躲到哪里去啦,四吉?真是难看。」
「唉,还真是完全没办法反驳给斯。」
声音来自水落声底下。
瀑底的深潭中有个人影,是上半身赤裸的四吉。
失去左手的他,在黑暗中溅起的水花就像一道晃动的影子,不过——
「……流水能洗去我的伤痛,龙之伤也将在这充满自然气息的清流中愈合喔给斯。」
「还真的和7th的人一样呢。自然治愈力会因为『洗涤伤口』、『隐藏伤势』而提升,彷佛天生有消毒或疗符的能力呢……可是提到消除疲劳,7th的人还是会嚷嚷着温泉、冲澡之类的。」
「那么Low-G也没什么不同呢给斯,只是在我们身上比较明显罢了。」
四吉的身影向水面倒去,接着是双腿打水声。
「我是为了突显特色才染了头发给斯,不过这种事也快要结束了呢给斯。」
「认真一点啦,笨蛋。要是再犯个什么错,丢的可就是整个身体了喔?赶快让这些洁净的水洽好你的伤吧。话说——你觉得那些孩子怎么样啊?」
回答问题的并不是身在潭中的人,而是赵医师背后的男性声音。
「——今晚我们会有所行动。」
「三明啊?」
赵医师转过头,见到一名白袍老人就站在她伸手可及的位置。她不悦地说:
「站在女人背后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赵医师……您是不是有些松懈呢?」
「是吗?」
赵医师举起右手,纤细的手指抓着一捆绿色的卷轴。
三明赶紧摸摸怀里,却找不到想找的东西。
见状,赵医师刻意在三明面前用右手旋转她夺来的卷轴。
当她高举右手时,高速回转的绿色卷轴立即旋过她的手臂,有如生物一般。
在手臂摆动之下,卷轴从右肩绕过她的脖子,一路朝左手心转去。
衣物摩擦声和左手抓起卷轴的声音在黑暗中缭绕着。
「——这卷环境控制型兵器『天地戏画-一丸』原本是做为稳定居留地环境之用,却因为效果远高乎预期而被改为兵器,甚至遭到封印……还记得制造者是谁吗?」
「是佐山-浅牺先生。」
「对,一光的青龙刀好像也是那孩子做的呢……你们又要带着那些东西去找全龙交涉部队了吗?」
「是的,因为我们的战斗还没了结。不过我们会重新挑选对手,毕竟风见小姐和出云先生已几乎无法战斗了。」
三明静待片刻后又说:
「……不过我们仍不会因此让步,就算是风见小姐他们也照打不误。」
赵医师一个弹指,将卷轴猛力弹向三明。
三明拉开白袍左襟,用内侧口袋接住旋转的卷轴后。赵医师则对他刚刚说的话微微皱眉。
「欺负弱小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风见大概还在掉眼泪吧。」
「……赵医师,您还记得风见小姐第一次实战的样子吗?」
「第一次实战……?」
「对。」三明脸上浮出笑容。
「当时她只是一个被牵连进战斗中的平民,而6th和10th的主力也正往那里去。赶去救援的是出云先生……还有我们。」
「的确有这种事呢。」
「其实风见小姐是有机会逃走的,6th和10th应该不会想攻击一个普通人吧……但是希比蕾小姐也在运送G—Sp和X—Wi的货柜里。最后。风见小姐在激战中将希比蕾安全地藏了起来,之后和出云先生在战场上重逢——再和出云先生连手,将6th为自灭而制造的试作型弗栗多恢复原状。当时我们边跑边想……这个女孩没救了。」
「那为什么后来受过无数锻炼的她,这次会这么轻易地败给你们呢?」
「不知道,是为什么呢?大概……只能说过去的风见小姐和现在不一样吧。」
三明转过身面向黑暗。
「说起来也真是无趣。曾经被我们轻视却又刮目相看的少女,竟然再度回到了被轻视时那副德行——具是无趣。」
说完,三明忽地动身离开,同时听见来自水潭的声音。
「三明哥。」
「什么事啊,四吉?」
「我们……还会见面吗?」
「你自己心里有数……对了,还有一件事。」
即将于漆黑的森林里消失无踪的三明,在第五步时停了下来。
赵医师疑惑地看着他,但他头也不回地说:
「一光大哥在消失前最想完成的第三十七件事,就是在这个瀑布上哼着歌小便。」
「烂、烂透了给斯!」
踢水声没让赵医师多说什么,只是苦笑。直到三明的背影融入黑暗,她才望向天——
「——呃,只看得到天花板啊。」
坐在休息区里的她,当然只看得见水泥铺成的屋顶内侧。
赵医师自嘲地「呵」了一声,无力地瘫坐在圆木劈成的椅子上。
「——赵医师?」
「别担心我,四吉。你也看到我怎么玩三明的卷轴了吧?我只是玩得有点累了而已。」
赵医师背对水潭,用身体遮掩着抬起的右手。
手指正微微震颤。
……真是难看。廷寿处置的极限就快到了吧。
「喂,四吉。」
赵医师喊道。
「你们全都很我行我素嘛……还是说,我一直都管得太严了呢?」
「赵医师……您到底想说什么呢?」
她再次自嘲地苦笑。
……既然你这么问——那我不就更难说出口了吗。
赵医师的苦笑更深了。
「说了你也不会懂啦,四吉。早知道啊,就应该把拨给你那固有武装『大圣』的份多留一点给你的脑袋才对。」
「…………」
赵医师回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7th-G里制造他们时的种种。
好快乐啊。
可是当时的她,却没想到会有现在这种局面。
也许曾经有人提出警告,当时也以为自己明白这种事可能发生——
……我能将这些全都推给年轻时的愚蠢吗?
「四吉,说不定最像我的人其实是你呢。」
「…………」
「好了,你的伤也该好了吧,快到能让你最为开心的地方去吧。」
「……不,伤口还没愈合呢。」
「语尾。」
「——伤、伤口还没愈合呢给斯,所以就让我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吧给斯。」
「好吧。」赵医师点点头。
她以臀部为支点,在圆木椅上轻巧地转身,将视线转向休息区之外。
眼前只有一片漆黑的夜,然而这片黑暗——
……其实就在每一个人的眼前呢。就算自己没发现,也仍然身处其中。
「现在该怎么办,以后又会怎么做呢?」
……一光、二顺、三明还有你啊……
赵医师的心思并未直接化成言语,最后她慢慢地说:
「——新庄、风见他们、飞场他们和佐山他们啊——」
*
天色已经转黑。
星光将遮蔽物的倒影打在地面,创造出比周遭更黑暗的空间。
这块黑暗空间,就位在奥多摩山中,东京最高峰云取山一带的东侧斜坡上。
凿开大块斜坡而铺成的宽广土地上,有着斜坡断面拉出的大块黑影。
然而这片黑影之中有个光点。
一盏水银灯,正在沉于暗影中的废屋里散发小小光芒。
这破旧的废屋外观「合」字形,屋顶又急又高,东北角有间大仓库。
屋顶破了个大洞,梁柱也晒得灰白。
东南侧入口腐朽不堪的门倒在地上,门框边有个写着「衣笠」的褪色门牌。
踏进正门后是块泥土地,左边有个装设手动帮浦的汲水场。
屋内格局为三房两厅,正门连接到中央有个地炉坑的客厅,接着是地板坍塌的客房和主卧室。每个房间都被泛黄、残破不堪的纸门隔开。
在这些色彩尽失的房间包围下,客厅的色彩却逐渐增加。
地板上的白色水银灯,照亮了一张以肤色为主的纸制印刷品——海报。
海报正面还有着声音。
「呵呵呵,我已经不用再忍耐了吧,新庄同学。」
哼着歌说话的少年,在客厅纸门贴上一张张B2大小的海报。
他将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肩上,领子下绣有「佐山」之名。
少年——佐山拿出第四张海报并摊开,看到一袭身穿米色洋装的身影。身影似乎正在夏日阳光中转身,乌黑的长发轻柔舞动。
佐山盯着海报中少女的微笑,深深点头。
「不愧是新庄同学,竟然让这个倒胃口的房间焕然一新了。」
插图226
接着他平放海报,着窥视新庄的裙底。
「——果然什么都看不到吗。不过新庄同学的确不同凡响,竟然能让我做出这种事……太诱人了。」
他用图钉固定好制服、睡衣、泳装各版本海报,心想——
……真是完美。
然而佐山的目光停在海报一角,发现某件事实。
「糟糕——角上竟然有条五公厘的折痕!枉费我为了保持海报完整诚心诚意地努力了那么久……实在是太遗憾了,看来我必须严正地对自己抗议。那么,现在就乖乖低头认错吧,请原谅我——很好。只是,不知道新庄同学听见这段故事时会是什么表情,要是让她知道我折到了她的偷拍海报……」
佐山「呼」地吐一口气
扶额想象新庄骂人的画面。
整整六十秒后
佐山结束了他的想象之旅。
「……被骂也依然不亦快哉——干脆再让她打个两巴掌好了?」
当反射性吶喊在头顶见天的屋舍中阵阵回荡后
佐山才回过神来。
「嗯……」
他在一连四张海报前环抱双臂
歪头自问:
「……话说回来,还真拿自己没办法,今天的我好像有点亢奋过头了。是一直都这样呢,还是新庄同学缺乏症发作呢……不对,我刚刚已经服用过特效药圆煽茶粉了,所以应该不是后者。那么——」
……是因为昨晚辽子给的药?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吞下那种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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