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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焉的年代记

_154 川上稔 (日)
有个声音正对著那片大海响起。
「濑户内海~」
是女生的声音,风见的声音。
那个声音来自一个突出於海面的埠头之上。在水泥打造的码头上有好几十个人影,其中站在最前面的风见,手握在轮椅的把手上。
被推到栈桥上的轮椅,坐著有著一头金色长发的少女美影。
她扬起头望向说话的风见之脸。打开嘴巴,发出无声的话语:
『勒物欵嗳?』
「对,濑户内海。」
这样回答的风见露出笑容。美影则点点头,看向风见的身後。
那里有著两名少年,是出云与飞场。飞场以佩服的表情看著风见。
「风见学姊已经跟美影姊混得挺熟了耶」
「毕竟我跟她从昨晚到现在,一路上搭公车、搭直升机、搭电车都一直在一起嘛,你嫉妒了?飞场。」
「是啊,千里,我好担心。担心你会不会对难以跨越性别的恋爱产生咕呼!」
打断多余的言论以後,风见打量起四周。
在栈桥与其基部的码头上等船的是全龙交涉部队,以及常与他们协力行动的特课与普通课诸人。
为了前往合宿地点的无人岛,他们要先从奥多摩搭直升机前往冈山的UCAT,然後再从那里搭电车经由冈山与仓敷移动过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港口并非渔港,是可以从仓敷搭电车过来的工业用搬运港,位於冈山县儿岛半岛西南方的水岛港。此地有著以三菱为首占有的工业用地。
「听说从出云公司航空技研时代起就由出云公司使用了?」
根据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说法,听说这一带在第二次大战中是超越横须贺的造船大本营。
风见看看飞场、看看美影、看看西方的海。
「广岛的吴市就是在那个方向了吧。听说护国课时代有建造过战舰大和还是什么,反正就是那类的东西了啦。」
「现在建造的是客船或油轮罗。」
「哎呀,你挺清楚的嘛?飞场。你对这类的有兴趣?」
「不,是我爷爷很有兴趣。听说在护国课时代,军方要建造大型战舰时,好像曾经要求护国课提供技术。然後爷爷他们设计出可以飞、舰首处还能射出破坏光线的战舰,被当成去闹的,原案退回。」
他们应该是认真的吧,风见在内心陈述感想。
要是计画书有留下来,会被爸爸当成题材吧
回过神来一看,看到美影为了要看位於背後的飞场,正把身子探出去。
这使得风见察觉到,飞场刚刚说的事应该连美影都不知道。
然後她现在应该是有不少问题想要问飞场吧。
经过昨晚的交谈、多次受美影相托打手机给飞场之後,她已经多少可以理解美影的意思了。
虽然也可能是自大。
让她一大早在集合时间之前就起床的原因,是美影想要一个人离开房间时发出的声音。
她会采取这个行动是因为她想去见飞场呢、还是不想和自己在一起呢?解读的方向会改变现在的情绪。
总之先别让自己掉以轻心就对了,风见这样想。因为美影有美影自己的想法。只要自己不心慌意乱拐弯抹角胡思乱想,结果应该就会给予一切的答案了吧。
这时候飞场忽然打量起周遭。
「对了,差不多从在仓敷车站那时候起,就没有看到佐山学长和新庄学长了耶?」
「嗯,因为那两人忍不住了嘛。在我们面前毕竟不太好吧?」
「啊?」
「这是常有的事啦。」
说完风见对飞场招招手。在美影歪起头的时候,飞场已经过来,跟著风见弯下腰,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然後压低身子,轻轻用手做出指示。
「?」
飞场脖子向前伸去。
风见把手伸向他的衣领後面,另外也以同样的动作摸向美影的轮椅。
动手摸索著
找到了。
她把摸到的东西放在掌心供大家观看,上面有著米粒大小的微型机械。
飞场也学美影以唇语说出无声的话。
『耶应咿?』
窃听器?
风见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迅速打开背包,拿出形似佐山所有的那种录音笔。当她打开开关播放录制好的内容时,飞场轻声对那个内容表示这样的疑问:
「风见学姊那个拳拳到肉的殴打声是什么?」
「嘘,只是录了四个小时我揍人的声音而已啦。是佐山剪接的喔总之这样听起来就像是我在揍觉罗」
她把窃听器放进也是从背包中拿出来的小盒子中,连同电源没关的录音笔一起放回背包。
然後风见把背包丢到倒地的出云身上。在打中他的脸时,好像有发出什么低沉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里面还放了什么武器的关系。风见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吐了口气。
「好,接著来说正经事吧。」
「嗯,说的也是话说,那个窃听器是怎么回事!?」
「你太大声了喔,飞场。很简单啊,就是有一群人很关心你们和我们的动静嘛。然後就下令来监视我们了多半是从海的另一头下的指示吧。」
风见指指衣领後面和美影的轮椅。
「是在你们搭乘直升机时接受身体检查时装上的吧。等下再放回去,飞场,当我们搭船到对面时,你在下船时要故意跳进海中,然後换一套衣服。美影别坐轮椅,用拐杖走路好吗?还有,每天都需要打扫帐篷。」
看到飞场连忙点头,以及模仿飞场点头的美影,风见微笑起来。飞场的战斗能力与美影过去的经历虽然都十分精彩,不过也只是一直在重覆个人性的战斗而已,对於这类的因应对策就隔行如隔山了吧。
难得有种自己是学姊的感觉。
「那,佐山学长他们呢?」
「嗯。当直升机降落在IAl支社时,佐山的手机有接到联络对吧?」
「嗯,记得是说UCAT遭到叫做『军队』的人袭击,不过被对方逃走了之类的我们真的不用回去吗?根据听来的消息,内部的情报几乎都破坏掉了。」
「因为对方的目标是中枢的资料伺服器,所以各部门的伺服器还活著。只要从各部门的伺服器上传资料,大部分似乎就都能修复了。倒是这样还可以拿到最新备份之类的,让资讯处理课很开心呢。因为似乎有不少部门嫌麻烦,所以偷懒没有定期上传。」
「那,敌人是来做什么的啊?」
「这个嘛」风见说著眯起眼睛。
「你以为UCAT的资料库里面,只有各部门的备份资料吗?」
「咦?」
「而且喔,联络佐山的人并不是UCAT的联络员什么的,而是2ndG的军神,UCAT开发部的主任在极机密的状态下。」
风见故意强调自己一行人与其他G之间的联系。
虽然这样展示我方力量并非我们的本意。
不过有必要告诉他们我们至今为止取得的成果。
这话让飞场的表情流露出几分紧张,美影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那位军神说了什么?」
「他说了很有趣的事情,说是军神的上司把大部分中枢伺服器的资料另外保存起来了。在被军队抢走破坏之前,其实已经先复制起来了。」
「为什么会那样」
「在这种时候问为什么就太不识相罗。然後呢,在那些资料里面,以护国课资料为主的部分,好像还有一些影像资料什么的。佐山接到指示,说是会把其中已经确认重要性的部分瞒著上层传真给佐山,叫佐山去接收所以现在佐山可能已经在仓敷车站前的便利商店等著收传真了吧。」
「那刚刚你说佐山学长和新庄学长玩十八禁的事是故意骗人的?」
风见故意发出「啊~」的沉吟声,一面看向天空,一面整理思绪。
「也许那有一半不是假的喔。」

以冈山为中心的话,仓敷位於略偏西方之处。
位置在突出於濑户内海上的儿岛半岛西侧。
距离县政府所在地冈山市约二十分钟电车车程,从东北通往西南的路线南侧,有个林立著古厝、叫做美观地区的观光区,此外还备有美术馆等设施。北侧则与南侧形成对比,有著游乐园与一眼望去满足住宅区的平地。
仓敷车站就位於这样一座城市的中央。车站所在的建筑物是共构式设计,下层是车站大厅,上层是饭店,左右有著与车站相通的百货公司。
车站的南门前有著基於观光考量制作的圆环,大道在那里分支成三条向外延伸而去的马路。
中间那条路两侧林立著酒馆、商务旅社和餐厅等,店家与店家之间有著便利商店。
两个人影站在其中一问位於马路左侧、有著蓝色看板的便利商店前面。一个是身穿背心与西装裤的少年。另一个则是身穿白色衬衫与五分裤,头上戴著白色草帽的少年。
在接近正午的夏日阳光下,两人走人行道树的树荫下,避开往来的行人。
草帽望著挂在背心身影後面的背包。
「佐山同学,那个,你一直帮我背著它没问题吗?重不重?」
「哈哈哈,这是放了新庄同学活页夹的背包,会觉得重就不是我了。」
「不过刚刚也把出云那边塞不进去的备用太阳眼镜放进去了喔。」
「难怪感觉右边重得很诡异,原来是这个原因吗?附近有没有垃圾箱呢?」
新庄「啊~」地一声想了想,像是想要维持住场面般的看了看手表。
「呃,那个,佐山同学,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五分,大概距离鹿岛先生说打电话给他的时间,只剩五分钟左右了不过,窃听器那边没问题吗?」
「啊啊,那还用说吗?首先它的长度大概有九十分钟,应该可以应付过去吧。」
说著佐山从背包的侧袋里面拿出透明盒子,让新庄看里面的东西。
里面有两个窃听器以及佐山的录音笔。看到这个组合,新庄的头歪得更厉害了。
「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那还用说吗?正在播放著我剪接的欺敌录音。」
说著佐山把录音笔的声音调大,从中传出的声音是
『所、所以那么硬的,不、不可以啦,我!』
『没时间了。不过,我实在是太有兴趣了。来,别怕。试著慷慨激昂地说出来来!』
『我说过了啊可是!』
『来继续,新庄同学。在抖动之後变得怎么样了?』
佐山以认真的表情看著新庄。
「剪接得太棒了你说呢,变得怎么样了呢?新庄同学。」
「去问你自己的脑袋啦不对,你根本把所有的对话都录下来了吧!」
「很遗憾,由於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话,是在无法使用电池的概念空间内进行交谈,因此不可能录下来。」
新庄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眼花摇得身子不稳,膝盖一软。佐山扬眉
「不好,你贫血了吗?附近有没有供应生牛肝的肉类料理店不,不可以说那种好像肉食夫妻在说的话。这时候果然还是」
「不,我说啊,你在跳针跳很大的乱想以前先冷静下来啦。呃,眼前的问题是」
把手按在额头上的新庄站直身子,皱著眉头歪起头来。
「你要一直播放那个给窃听器听吗?」
「正是如此。现在在UCAT负责监听的特课那些人,应该正隔著耳机以哭笑不得的表情听著这个吧别怕,如果他们胆敢擅自复制或拿去贩卖,我会去告他们。」
啊啊,这已经没救了,新庄这样想,不过同时也有种想法,搞不好也可能是自己的觉悟还不够。对於只能够叹气作为回应的自己,新庄又再叹了一口气。
「哎,不管怎样,佐山同学就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我说,你那个像是要把人赶去便利商店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呢?」
「啊啊,没事,手自己就动起来了。」
看看手表,差不多已经十二点了。佐山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把在他胸前口袋中的貘重新塞好,脸转向便利商店的方向。
然後他出其不意地这样说:
「如果可以,希望可以得到护国课中叫做新庄的人物情报就好了。」
他的眼睛并没有看著新庄,但是他那笔直的视线与低声说出来的话,让新庄微微屏住气息。
原来他有在想这件事。
虽然开心,但新庄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声音表明了接下来讲的都是表面话。
「你这样说我很开心,可是不能以我为优先,要以大家为优先喔?」
这个问题第一个得到的回应是苦笑。
之後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过去。
「那还用说吗?我明白。而且说起护国课,里面恐怕还找得到与我同姓的山猴情报。得要在被外人看到前,先把那些让我引以为耻的部分削除掉才行。」
「用其他角度来看的话,感觉这样做也同样的没有用处」
「唔。先不管那些,总之我认为能够弄清楚些什么就好。无论是祖父他们的事,还是我们现在正要对付的3rdG的事都一样。」
他看著用带子固定在背包侧面的布袋,包在里面的是一把剑。就是盖吉司交给他保管,承诺过可以用来与他谈论3rdG之事的那把长剑。
「要把它插在我们猜测可能是3rdG基地的地方对吧关於地点,你有眉目吗?」
「大致上心里有底了。当我们抵达这边的时候,正好发生那件『军队』来袭的事,虽然老人家对此事的说法是『唔呼呼的美少女袭击事件』不过也一并得到老人家之前从布莲西儿那里听说的情报。」
「布莲西儿小姐吗?为什么她会有3rdG的情报?」
「因为lstG市街派的根据地在这附近啊他们以前曾经起过冲突,然後3rdG好像在那之後就移动到其他地方去了。说是在lstG的调查队再次前往那里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不就很难找了?要是他们没有搬家,留在原本的地方,那还可以用神州世界对应论预测。」
「要预测出下落不明者的下落,是可以在其中学到许多奥妙的事也包含新庄同学父母的事在内,所以就放松心情吧。反正还有想要再琢磨的事。」
再琢磨的事?新庄这样一问,佐山就点点头。
「比方说,飞场少年不肯开诚布公的第二个污点。」
听著他所说的话,新庄回想起昨天早上的事。佐山在与飞场交谈时,莫名其妙说出踩线级的意见,之後还跟盖吉司进行交涉。这么说来
「你是不是从大家所说的那些话中知道了些什么?」
「唔,老实说昨晚在新庄同学进浴室以前,我在想的就是那件事」
「感觉可信性一下子降低不少耶」
「你先听我说就对了。昨天早上,我曾经问过飞场少年:『亚玻伦应该是驾驶蓝白色的机体,而现在他专用的堤丰在行动,那他为什么会换机体?』这样。」
「嗯,然後龙司是这样回答的『我哪里会知道是为什么啊。』对吧?」
「对,他说他不知道。可是他并没有否定亚玻伦更换机体、目前搭乘的机体是堤丰这件事本身。你了解我想说的是什么吧?」
新庄失声「啊」了一声。根据之後盖吉司所说的话来看
「要跟堤丰的操纵者交涉是不可能、绝对会被驳回的,一旦知道那个秘密,也会成为污点的一部分」
「可是亚玻伦还活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交涉是不可能的?为什么绝对会被驳回?还有为什么这样就会成为第二个污点?我认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全指向一点那就是为何亚玻伦会更换机体。我已经推理出来了,现在就只欠证据而已。」
佐山如此断言,而新庄相信他的话。当这个少年如此斩钉截铁地说话时,虽然会有各种问题存在,但是应该不会有错。所以一句话自然而然就从他口中冒出来了:
「佐山同学好厉害啊。」
他这样一说,佐山就眯起眼睛点点头,以悦耳的声音「呼」地吐了口气。
「多么至高无上的一句话啊新庄同学总之呢,从知道答案的飞场少年的态度来看,我在猜,那会不会是代表他已经错过了由自己主动说出来的时期。」
「那就是说」新庄思索著接下来要怎么说。
「比方说,就像我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可以把自己的事说出来的时候一样?」
「对,他恐怕是个超级好好先生,有著太过於顾忌他人的地方。不管什么事都担心会给别人添麻烦再加上美影的存在,就更加令他裹足不前了。」
佐山这样说:
「你猜飞场少年会不会有对美影放肆撒娇的时候呢?」
对於这个抛向自己的问题,新庄没办法马上作答。
他琢磨著「放肆撒娇」的意义,把自己与佐山还有这个字眼叠合在一起。
啊!
他想起来了,想起佐山借他膝头一用时的事。
佐山为了救我而受伤,在玩牌赢我时才会借用我的膝头去躺。
在自己处於无须客气、可以放肆的立场时,佐山就会放肆给他看。
「龙司会是什么状况呢?」
新庄一面思考著一面开口:
「面对不能进化、无法出声、双腿不良於行的美影,龙司能够放肆撒娇吗?」
「虽然美影本身应该不在意就是了,可是我猜那个飞场少年太顾忌别人的想法了。我认为那只是在无意识中增加她的负担而已,是一种傲慢」
佐山又加了句「可是」。
「飞场少年也有可以不用顾忌、不用在意他人眼光放肆撒娇的时候。」
「咦?」
新庄抬起脸发出疑问词,但佐山回以笑容。
「我猜,那点正与他战斗的理由有直接关联不过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注意到?」
「你说的那种时候真的存在?」
「当然,任何人都会有的。」
「是吗?」
不懂。
比方新庄就觉得自己太撒娇了。
像现在也是。新庄认为想要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放肆、一种撒娇了。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才能够实现那点吧?」
「会吗?」
佐山歪起头。
对著他那张司空见惯面无表情的脸,新庄可以感觉到那上面有种近似迷惘的感觉。
那是一种类似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说出来的表情。
不过佐山把头发拨到脑後,轻轻举起右手,以一声「新庄同学」当开场白。
然後说出这样的话:
「以前曾经有个自动人偶。」
「咦?」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新庄回以疑问词。
不过新庄马上就察觉到了,他脑中现在正运转著少有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他的意思、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自动人偶是指谁,不过却是很清楚佐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是期望有人应和他的问题。所以新庄这样说:
「呃,那个那个自动人偶怎么了呢?佐山同学可以告诉我吗?」
「好啊,那我就告诉你吧。」
先吐了一口气以後,佐山把视线从这边栘开,张口说道:
「那个自动人偶,是个愚蠢的自动人偶。」
他顿了顿。
「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那个自动人偶对自己下了自毁的设定,不曾想过要改变主意。然後在自己的主人要求改变那个设定的时候,以笑容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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