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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大奖

_3 王晋康(现代)
在这之前他刚刚在福建一个小县城呆了半年,那儿的客家人实际是正统的中原人,
自东晋时南迁,近千年基本据守在那儿,遗传谱系保留得十分完整。司伯伯说,
他在那儿已经发现了两种致病基因。
晚饭桌上,司伯伯安祥地笑着,夸奖玲玲的手艺。玲玲偷偷瞄着他和爸爸,
不得不承认,拿两人相比,爸爸被比下去了,虽然爸爸五官端正,当年肯定也是
个硬派小生,但他的英气已被岁月蚀去了大半。再看司伯伯,至今仍是英气逼人,
一头青丝又黑又亮。尤其是两人的气度更是天地之差。爸爸的言谈举止远远说不
上是粗鄙,但司伯伯更为儒雅飘逸,有浓浓的书卷气。
这一比,玲玲免不了为妈后悔,看来妈妈当年嫁给司伯伯更合适一些。当然,
如果爸爸变成司伯伯,那只会生下一个司玲玲,不会有这么一个吉玲玲在黯然伤
神啦。书上说男女的结合就像一场你死我活的竞赛,亿万精子拼命甩动尾巴,向
唯一的卵子游去。等到第一只精子钻进卵子的外膜,卵子中就会发生一些化学变
化,拒绝新的精子登陆。这么说来,每一个人(包括自己)的出生实际都是命运
之神的偶然垂青。也许爸爸妈妈换一天作爱,甚至姿势有一点变化,都可能是
“另一个”吉玲玲代替这个吉玲玲出生。
有人在她耳边大声喊她,吉玲玲这才愣过神,不由为自己的想法脸红,妈妈
笑着埋怨她:“你在发什么愣,司伯伯在问你的工作呢。”
司先生说:“玲玲歇了一年,也该找工作了,我的调查组正好需要一个助手,
就让玲玲去吧。”
玲玲十分惊喜,跟司伯伯当助手?跟国内著名的科学家当助手?她嗫嚅着:
“我行吗?”
“行。在西柏的工作只是收集整理资料,工作性质很简单的。当然,最好你
会抽血、穿刺、化验。我想把你带到北京培训几个月。”
全家当然很高兴,玲玲尤其兴奋得几乎不能自制。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因为
司先生不经意的几句话,来一个巨大的变化!妈妈喜笑颜开,叮咛她出去要听司
伯伯的话,玲玲鸡啄米似的点头。
后来四个人又把话题扯到被天火烧死的仝大星身上。玲玲瞪大眼睛问:“司
伯伯,人体真的能自燃吗?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儿?”
“能。”司明简洁地回答,“人体自燃无非是一种化学反应,化学反应能否
自发地发生,归根结蒂是看这种反应是放出能量还是吸收能量。人体是由碳水化
合物和脂肪组成,都是可燃物质,它的燃烧属于放热反应。至于为什么一般人不
会自燃?我打个比喻,这就象是放在斜坡上一个凹坑里的球,它具有对外作功的
势能,平时它能在浅凹坑里保持静止,但这种静止是不稳定的,只要受到外力,
就会一直向坡下滚去。”司明总结道:“人体也是这样,它平时不能燃烧,那是
一种不稳定的平衡。如果用某种方法打破这种平衡,它就会猛烈地燃烧。你知道
面粉厂容易发生爆炸吗?面粉平时是不会自燃的,但如果飘浮在空中的面粉与空
气混合,一点火星就能引发猛烈的爆炸。”
“到底用什么方法能使人体自燃?”玲玲着急地问,玲玲爸妈也侧着耳朵等
他的回答,司明笑了:“很可惜,我不知道。我只是从理论上断定人体自燃是可
能的,至于究竟用什么方法可以引起自燃,那不是我的研究课题。”
9 点钟,司明告辞。玲玲抢先穿上外套:“爸,妈,我去送司伯伯!”妈妈
犹豫着说:“天已经很晚了,外面不安全。”司明知道玲玲可能有话要说,便低
声告诉玲玲妈:“不要紧的,一会儿我再把她送回来,”玲玲妈说:“好吧,早
点回来。”
玲玲很自然地挽起司伯伯的胳臂,就象挽着爸妈在街上散步,她觉得司伯伯
与自己特别投缘份。出了门司明说:“玲玲,街头新开了一家咖啡馆,走,我请
你喝咖啡。”
这家咖啡屋叫“顺水人情”,霓虹灯组成闪闪流动的水波,内部装璜极为现
代化,墙壁上是裸体的爱神和小天使,轻曼的音乐从天竺葵的浓绿中流淌出来。
从室内装潢水平看,这儿一点儿不亚于北京的咖啡厅。不过,看来西柏人还不习
惯这种消费,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六七个人,而且,他们的装扮和气度明显与屋内
的环境不协调。所以,当潇洒飘逸的司明挽着美貌的玲玲进屋时,老板和顾客们
都觉得眼前一亮。
司明要了两杯咖啡:“玲玲,你好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玲玲说:“其实没什么话,我只是觉得,多亏了司伯伯,我的生活马上要起
一个大的变化,我一定好好学习,做好你的助手。”
司明微微一笑:“其实,你做我的助手不一定合适。”
玲玲急了:“为什么?司伯伯,你可不能改变主意!”
“别急,傻丫头,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但是,搞科学研究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第一要坐得住,要能吃苦;第二要有悟性。玲玲,司伯伯说话很坦率,在这两点
上你恐怕都不行。。。。。。别急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但你另有过人之处,
你天生丽质,是一种不加雕琢的美;你风度宜人,丝毫不带县城的‘小气’。据
我观测,你在艺术上也很有悟性,很有天份。所以,我带你到北京去,只是让你
有一个浮出水面的机会,相信你在演艺界或艺术界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真的?”
“真的。你唯一缺乏的是对自己的自信。这点一定要改!千万不可妄自菲薄!
比如说,”他压低了声音,“你注意到自己对那位年青人的魅力了吗?从一走进
咖啡厅,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那人在你左后方。”
按照司伯伯的指点,玲玲向左后方悄悄扫了一眼,果然那儿有一位衣冠楚楚
的青年男子,T 恤衫,白色西裤,白色皮鞋,风度俊雅,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从大
城市里来的。他确实一直关注着这边,当与玲玲目光相接时,他微微一笑,意欲
搭话,不过玲玲已红着脸转回目光。那个青年男子多少有点懊恼地转过头去。
玲玲忽然想起老外婆的话:“不知道哪个男人有福哇。”她的脸更红了。为
了从窘迫中逃出来,她匆匆忙忙转了话题:“我真有艺术细胞?。。。。。。可
老外婆老说我命不好,说自古红颜薄命。。。。。。当然我不相信她的话,她是
个老迷信。司伯伯,你今天给观音菩萨烧了香,你也信佛吗?”
司明沉思着,他的回答令玲玲吃惊:“不要尽指责老人们,实际上有很多迷
信也有合理的内核。比如,西游记上说人类500 年有一劫,你信不信?肯定不信,
对吧。但我信。人们总觉得科学会使生活越来越美好,但常常忘了,科学所造成
的灾难也会越来越大:臭氧空洞,DDT ,疯牛病,艾滋病,吸毒。。。。。。历
史上从未有过的灾难接踵而来,它们都是跟随科学降临人世的。”
玲玲担心地问:“那么——真的每500 年就有一次劫难吗?”
“哪儿用得上500 年!随着科学的威力越来越大,劫难的周期也越来越短,
我是研究遗传病的,就是用基因修补法来治疗人们的先天性疾病,象先天免疫缺
损症,蒙古痴呆症,费城基因病(即白血病),血友病等等。这是不是好事?当
然是好事,这些技术使千千万万病人过上健康人的生活。可是从另一方面说,它
又是天大的坏事。过去大自然是用死亡来进行自然选择,虽然很残酷,但它有效
地控制着病人在人口总数中不致超过某一个比例。如果能用人工的方法去修补错
误基因,使病人也能生育,能活到天年,那这种自然淘汰就失效了!经过一代一
代的累积,最终会造成这么一个结果:每人身上都存在众多不良基因,都需要去
修补,最终,天文数字的医疗费用将使人类社会破产,那时将出现更大的人类劫
难。你看,非常人道的做法导致了最不人道的结果。”他笑了:“和你谈这些,
太恐怖了吧。”他想,真不该和鲜花一样娇嫩的姑娘谈这些事,这些痛苦本该是
由人类中的智者来承担的。
玲玲苦着脸说:“司伯伯,难怪你说我干不了科学家,你说的话就象天书,
连听着都费力!”
两人哈哈大笑。
玲玲回到家已是10点30分了,她觉得很兴奋,睡不着觉,便关上房门,拨通
小冰家的电话,听见小冰妈带着睡意的声音:“找小冰,已经睡了。”接着是小
冰的声音:“妈,我已经把这边的话筒拎起来了,你挂断吧!”
那边咔嗒一声挂断了电话,小冰神秘地低声问:“是谁?玲玲,有啥关紧事?”
玲玲说:“没啥,今天我司伯伯说要带我去北京培训,给他当助手,学抽血、穿
刺、化验。我的生活马上要大变了!”小冰不以为然:“不就是当护士么,每天
血糊淋拉的,叫我去我都不去。咦,你这么兴奋怕不是光为这件事吧,”那边小
冰敏感地问:“是不是爱上那个司先生啦?”
“胡说八道!”玲玲又羞又恼,“他比我爸还大一岁呢!”
“年龄大一点怕啥!司先生风度翩翩,气度非凡,哪个女人见了不动心?你
一定是看上他了!”
玲玲一急,连粗话也出来了:“放屁放屁!他和我妈。。。。。。还谈过对
象呢”情急之中,她连这桩战略秘密也透出来了,小冰的兴趣立即又提升了八度
:“真的么?我听说,你妈妈当年也极漂亮,还是校花呢。可惜没把司先生俘虏
过来——当然你爸爸也不错,不过比起司伯伯到底差那么一点。”
玲玲对此颇有同感,也就没有反驳,小冰那边仍不放松:“司先生跟你妈妈
谈过对象又有什么关系?他和你又没任何血缘关系,真的,年龄不是障碍,现代
女性才不管这种陈腐之见呢。”
玲玲气恼地说:“不和你说了!不说了!八成是你看上司先生了吧,你说是
不是?”
小冰笑着说:“我看上也没用呀,有你亘在这儿,谁能看得上我?算了,睡
觉睡觉。”
玲玲挂了电话,好长时间睡不着觉。司先生的音容风貌老在眼前晃动。一丝
不苟的头发,悦耳的京片子,目光中的睿智和深沉。。。。。。她当然不会爱上
司伯伯,年龄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他与妈妈曾处过朋友,让女儿爱上妈妈过去的
男朋友,总有那么一点不对味儿。。。。。。司伯伯真是个好人,他对自己怀着
长辈之情。。。。。。她成了演艺界的明星,接受追星族的欢呼,司伯伯安祥地
坐在第一排观众席上。。。。。。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为她送来好大好大一
束花,她的脸埋在花束里,忽然她发现那个男人在“顺水人情”咖啡屋里见过。。。。。。
她在这些美梦碎片中入睡。
死亡大奖3 三第二个吉中海一直关注着仝大星离奇死亡案,一个半月过去了,
案情毫无进展。仝大星死于自燃,这一点已没有太大的疑问,疑点是他腰中来路
不明的10万元巨款,以及巨款与离奇死亡的巧合。秦巧菊说仝大星曾说过他要去
“火”什么“石”公司去领奖,于是他们请郑州市公安局对所有涉及“火”字的
公司作了排查,这个工作难度很大,因为秦巧菊并没说是什么类型的公司,郑州
市局只好全面排查:商店、销售公司、广告公司。。。。。。与“火”有关的公
司一共有231 家,但没有“火石”、“火玉石”或与之相近的名称。
吉中海有时苦笑着想,这样漫无目标声势浩大的排查也许只有一个作用:把
嫌疑犯吓跑,从此再不露面。
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九月初。那天深夜,吉中海接到了吕子曰的电话,从他
的急迫语气中,吉中海已预感到案情有了重大进展。吕子曰告诉他接到省局十万
火急的通知,安徽黄山风景区的一家小旅社里,又发现了一起因自燃死亡的事件!
主角仍是西柏县人,叫陈廉,他正和新婚妻子旅行结婚,他妻子叫葛小白,也是
西柏人,死者自燃时两人正搂得紧紧地睡觉。。。。。。
吉中海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葛小白死了没有?葛小白没死?”吕子曰肯
定地说:“是的,葛小白还活着,是个难得的证人啊。省局和市局让咱俩立即赶
往黄山!”
接电话时,吉中海已经穿戴整齐,心里充满临战前的亢奋。这次不用怀疑了,
两起自燃,又都是西柏人,这里面绝对有名堂!当然,在他做出这个无可置疑的
结论时,心中仍免不了疑虑重重——如果这里有名堂,那就是说,两起“自燃死
亡”都不是天然的,而是人为的。但哪个人有这种神通,能把现场伪造得天衣无
缝?那简直不是人力所能为,而是魔法或巫术。
好在第二起死亡留下一个活证人,这一点太宝贵了!吉中海向县局领导汇报
了情况,建议他们对陈廉和葛小白家暂时封锁消息,但要立即实施监控,看看能
否发现什么可疑线索。
第二天一早,吉中海骑摩托车去北阳,临走,他按照县局给出的地址,到陈
廉家去了一趟,陈家在电业局家属院,小两口婚后仍和父母住在一块儿。门口贴
着崭新的大红喜字,陈廉妈妈这会儿正拎着菜蓝出来买菜,与邻居高声交谈着。
邻居在问小两口啥时回来,陈妈说早着哩,前天接电话,他们到了黄山,以后还
要去无锡、苏州、桂林、海南。。。。。。邻居家说那得多少钱啊,陈妈笑着说
:多少钱我不管,我管了他们办喜事,还管他们旅游哇,是他们自己攒的钱。
吉中海怕引起陈家的注意,没有多停,登上摩托走了。那时这些对话并没引
起吉中海的警觉。他想年轻人结婚都要收礼,一般要收个万儿八千的,再加上平
时攒的本儿,差不多够支付结婚旅行的花销了。
吉中海和吕子曰乘市局的车当天下午赶到黄山,司机是小张。黄山公安局的
老刘陪他们到了那家“野百合”旅馆。它位于黄山入口处的一个小山凹里,环境
十分优雅,茂密的修竹簇拥着房舍,形貌清奇的怪松从半山坡上俯瞰。一只小松
鼠从针叶中探出头,鬼头鬼脑地看着他们,等他们刚一走近,松鼠就刷地消失了。
吉中海没来过黄山,对黄山的胜景赞不绝口。但他发现,沿途竟没见到一只林鸟,
听不见一声鸟叫!大刘说的确如此,游人太多,把鸟惊走了。来欣赏黄山美景的
人实际上都是大自然的破坏者。
“野百合”是家私人旅馆,一进门,吕子曰就“闻”到了那种气味儿,和北
阳车站旅社一样的味道儿,焦臭,带点甜梢儿,让人发腻。这儿的气氛也和那儿
一样:旅客们都远远地围观着,低声嘁喳着什么。虽说人死已经一天多了,他们
脸上还带着恐惧感。老板娘是个大块头,从老刘一进门,她就跟在屁股后头絮叨。
“咱家今年赶上霉运啦!正是旅游旺季,赶上这一个天打雷劈的,让他一搅
活,影响多少客源呀!刘同志,旅馆可没一点责任,他们带有结婚证呀。”
老刘听烦了:“少说闲话,快领河南来的同志去看现场!”
死者住的房间是旅馆最高级的房间,进门是客厅,茶几上摆着新鲜水果,头
顶上是镀金枝形吊灯,再往里是宽敞的卧室和卫生间,有电话和一台29英寸的彩
电,一张极宽大的双人床。床铺还保持着原状,毛巾被零乱地堆地床边,男人女
人的亵衣扔在打蜡地板上。老刘轻轻挑开毛巾被,露出满床灰白色的碎骨,一个
骷髅头与胸部分离,孤零零地斜卧在一旁。老板娘不住声地念着佛,说:“造孽
呀,造孽呀。”
吕子曰朝吉中海努努嘴,说:“就是这样,和北阳旅馆里完全一模一样。死
者的皮肉都烧光了,但周围的衣物、被褥基本没损坏。”老刘领二人看了衣柜,
衣柜里挂着男人女人的衣服,都是新买的高档时装。老刘解释说,受伤的女方是
用毛巾被裹着裸体送住医院的,所以她的衣服都在这儿。在俩人的衣服口袋和旅
行箱中找到了两人的身份证,还有西柏到洛阳、郑州和武汉的火车票(软卧),
有武汉到黄山的船票(二等舱),也有大堆小堆的土特产和一些金银首饰,有各
处的旅游门票。粗略估计,小两口这趟旅行已花了三万多元。吉中海忽然受到触
动,问:“还余多少现金?”
“现金不多了,但他们有一张牡丹金卡,卡上还有6 万呢。”
吉中海紧紧追问:“你们看过没有,卡上最初打进去多少钱?”
“看过,9 月2 号打入整10万。然后在9 月3 号,6 号分别取3 万和1 万。”
10万!吉中海和吕子曰互相看看,心照不宣地点头。两个死者,同是死于极
为罕见的人体自燃,死前都得到过10万元的巨款。现在,即使是傻子,也知道两
人之间的相同点绝非巧合。
这肯定是一桩大案,更准确地说,很可能是一桩大案浮出水面的部分。老刘
也看出门道,小声问:“咋回事?”吕子曰简短地说:“西柏县另一起死亡案,
与这儿完全雷同。你把当时在场的服务员喊来,我们问问。”
昨晚的当值服务员姓牛,四十一、二岁,留着短发,看上去满精明的。她详
细追述了死者的情况。“小两口是前天住进来的,两人兴高采烈,花钱如流水,
住最高级的房间,大包小包买东西,还在附近饭店包桌吃饭。我偶然听女的劝丈
夫,说花钱太多了,男的说,反正不是咱们的钱,花光再回去!(吉中海在笔记
本上迅速记上:不是自己的钱)年轻人气力足,爬了一天山,晚上还在床上穷折
腾。昨天早上我去送开水,敲敲门没人应,我打开门,见两人赤身裸体绞在一块
儿,睡得正香,我把水瓶放桌上赶紧走了。昨晚9 点我又去送开水。。。。。。”
老刘忽然插嘴:“夜里9 点钟你去送开水?”
姓牛的服务员刷地红了脸,表情十分狼狈,囁嚅着说不出话。吉中海忙拉了
拉老刘,示意他别问下去。不用说,夜里9 点钟送开水是托辞,一般旅馆都是早
上、中午各送一次。但姓牛的昨晚也绝非去作案。她一定是禁不住诱惑,想再撞
上早上的一幕,这种用心说不上光明,但也算不上特别龌龊,毕竟人都有七情六
欲嘛。老刘也悟到了这一点,厌恶地一挥手:“不管你的那档子事,往下说!”
姓牛的红着脸说:“我进去时两人又睡熟了,还是赤身裸体绞在一块儿。上
午陈警长问我,那时男的是不是活着,我说没错,我亲眼见男的手臂在动。我把
茶瓶放好,关门时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那团火!”
牛服务员又跌回昨晚的场景中,恐惧地瞪大眼睛,身体战栗着:“一团强光!
非常怪,很亮,也很柔和,带一点惨绿的底色。那强光。。。。。。怎么说呢,
似乎是包在某种透明的外壳内,是一个人形的外壳。强光持续了几秒钟,把我的
眼耀花了。等我揉揉眼,那个男的已变得焦黑焦黑。我听见女的醒了,可能是被
那团火烧烤,疼醒的。她尖声叫着,用力把男的向外推。我听见卡巴卡巴的声音,
男人的骨头被推碎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天呀,一个人咋会这么快就烧光了,
真是被天龙抓了?”
“那女的受伤重不重?”
“不重,”老刘答道:“这事儿真古怪,男的烧成黑炭了,女的基本毫发无
损。”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是法医为葛小白拍摄的。照片上,两名护士用
力按着癫狂的浑身赤裸的葛小白,她的腹部和颈部有少许灼烧过的焦痕。老刘问
:“你们去不去看葛小白?去也没用的,她已经神经失常了,只是语无论次地喊
:天上的火?天上的火?
吕子曰和吉中海商量几句,说:“既然如此,我们暂时不去医院了,这位服
务员的证词已经足够,我们想静下心来研究研究死者留下的物证。”
老刘招待俩人吃了简单的客饭,把他俩留在公安局一间密室内。晚上,他们
详细检查了死者的杂物,没发现可疑之处。从门票上看,小两口参观了洛阳白马
寺、关林、龙门石窟;郑州黄河游览区,武汉东湖、黄鹤楼、古琴台,从武汉坐
船至黄山。值得注意的是,他们从北阳市出发是八月三十日,但牡丹金卡上存入
10万元却是在九月二日,而且是在郑州存入的。这说明,第一个死者仝大星所说
的去郑州领奖一事并非杜撰!最有价值的证物是陈廉外衣中的电话本,上面记有
100 多个电话号码。可惜他记得比较乱,没有注明区号,有的连名字也没记,这
给排查工作增加不少困难。
号码大多都是7 位数,有9 字打头的,自然是西柏县的号码。吉中海加上北
阳的区号试着拨了两个,没错,接电话的都是西柏人,都认识陈廉或葛小白,知
道他们去旅行结婚还没回来。有些号码是3 字起头的,大概是北阳市的号码。他
们也加上北阳的区号试拨了几个,接电话的或者认识陈廉,或者是公共机关(商
场、邮局)。有一行号码比较可疑,字迹很了草,旁边仅写着何小姐。他们先加
上0377的区号打过去:“我想找何小姐。”
对方是一个声粗气豪的男人:“何小姐。打错电话了吧,这儿没有何小姐。”
“请问你们是。。。。。。”
“黄牛场!北阳市黄牛良种场!”
吕子曰连声道歉,挂断了电话,他与吉中海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说:“打
0371!郑州的区号!”
他们加上郑州的区号拨过去,那边是一个甜美的姑娘声音:“这里是天火创
意室,请问,我们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天火!吕子曰心中格登一下,他向吉中海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这里有戏。
他接着问:“我想找何小姐。”
“我姓何,请问先生。。。。。。”
吕子曰捂住话筒,同老吉交换一个兴奋的眼光,低声说:“天火创意室,何
小姐!”吉中海眼珠一转,迅速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天火创意室——火玉石!
吕子曰恍然大悟,原来秦巧菊说的什么“火玉石”就是“火”、“意”、
“室”这三字的谐意,看来,他们要刨出“10万元巨奖”的老根了!但同时他心
中免不了嘀咕,听了何小姐简短的对话,直觉已告诉他,这个“天火创意室”不
象是个黑道组织。现在,该怎样往下问?略为踌躇,他决定冒用陈廉的名义:
“何小姐,你好。我是陈廉。陈廉,葛小白,你们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再次恭喜你们获得一笔10万元的大奖,你们的蜜月旅行过得好
吧。”
果然是她们颁发的大奖,案情进展如此顺利,简直让吕子曰喜不自禁:“很
好,我们的旅行过得很好。”
“陈先生有什么事吗?”
吕子曰迅速编出一个回答:“我想再次感谢何小姐。我们回去路过郑州时,
想再去拜访贵公司,给你们送一点小礼物。”
“谢谢,这是我们应当做的,再见。”
放下电话,两人互相捶一下肩窝,乐得不知高低。真想不到,10万元大奖的
老根就这么顺利地找到了!当然,现在说“天火创意室”是什么犯罪组织为时尚
早。他们很可能也是受人利用,不过找到“天火”,总算是一大进展。至少两人
都坚信:第一,10万元巨奖与两起离奇死亡肯定有关;第二,没有人会平白无故
送出去10万元大奖,这其中必有内幕。
吕子曰向北阳公安局作了汇报,请他们上报省局,迅速对“天火创意室”进
行监控。他们又把老刘唤来,说了情况,老刘也是乐得不知高低:“这么顺利?
太顺利了吧。”
吕子曰说:“我们明早打算返回郑州,这边的事就委托你啦。请黄山公安局
抓紧为葛小白治病,并通知病人家属。至于陈廉的死亡暂时对家属保密,以免在
西柏又掀起一阵恐惧的浪潮。”
“明天就走?停一天吧,老吉还没看过黄山呢。”
“没那个命啊,算了,进过黄山的大门,就算到黄山游玩过了。”
晚上,躺在黄山招待所的小楼里,听窗外松涛阵阵,流水潺潺。吉中海一直
怔忡不宁。他说:“老吕,我有预感,前头还要出大事,有大磨难。”老吕笑他,
你担心天火烧到你的身上?听说天火是从涌泉穴开始烧起,我看看你脚心的涌泉
穴,有什异常没有,呸呸,臭脚!20年了,你这臭脚还是这么臭!
天火创意室在郑州××路的一条小巷子里,门口是隶书的横额,隶书下面,
一团青白色的火焰在幽邃的宇宙背景上燃烧。创意室门面很小,只有半间房屋,
迎面是一台电脑和打印机,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设备。门口一个条几,一对年轻
人正趴在条几上吃方便面就榨菜。最里面是一张小床,被子零乱地堆在那里。
市局的庞科长领着吕子曰和吉中海走进去。那对年轻人见了主顾,忙推开饭
碗迎上来,看样子他俩都是惯于熬夜的人,眼窝发青,身材比较单薄,衣着也很
随便,男的是短裤,背心,女的是短裙和露肩装。吕子曰问:“请问你是何小姐
吗?”
姑娘用甜美的普通话说:“对,我姓何,先生请坐。”
“这一位。。。。。。”
“他姓姜,是我的未婚夫。”
庞科长出示了警察证件。小姜和何小姐知道来的不是客户,眼中的热情稍微
淡了一点,不过他们仍热情招待,请三人坐下,端出三杯可乐。吉中海一直悄悄
盯着两人的眼睛深处,在那儿,他没有发现恐惧或提防的神情。
庞科长用随意闲聊的口气说:“这是县里的两位同志,想了解一点情况,你
们创意室的主要业务是什么?”
小姜向后甩甩长发,解释道:“创意,就是为千千万万想发财的人出一个点
子——不过我们出的都是正道主意。在21世纪,最大的财富是什么?不是钱而是
人的智慧,人的创造力。英国科幻作家克拉克曾设想用同步地球卫星来完成洲际
通讯,五年后这个点子就变成了现实。可惜克拉克先生没有申请专利,否则他会
因此成为亿万富翁。所以,我和小何搞起这个创意室,想用自己的脑袋为别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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