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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紧绷的惊悚小说:诡念

_3 若花燃燃(现代)
  阴凉的向日葵办公室也因为她的离开,越发地冷清了。我缩在椅子里,枕着手肘,回想着她那些可爱的小动作:眨眼睛时睫毛如同扇子,羞红的脸真叫人想咬一口,莞尔微笑时他人都要融化了……
  不知何时,姜培进来了,用筷子轻轻敲打我脑袋,说:“喂,哥们儿,无端端傻笑什么呀?是不是发花痴呀?”
  被打断绮梦的滋味真差,我推开他的筷子,没好气地说:“靠,你才发花痴呢。我的饭呢?”
  姜培将饭盒扔到我面前,说:“哎哟,陆爷,你脾气好大呀。”
  我白他一眼,说:“培哥,你也不赖呀。”
  “得。”姜培在我对面坐下,抽动着鼻子说,“好香呀。”
  “没追求,就学校这破饭菜香个屁。”我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
  “谁说饭香了呀?我说这屋里好香呀,特别是这张凳子。”姜培戏谑地看着我,“嗨,哥们儿,刚才谁来了呀?”我脸上微哂,闷声不语。
  “是哪个小妞呀?进展如何呀?”
  我扔了块肥肉进嘴巴,吧唧着说:“什么小妞大妞,多难听。”
  “哟,看来这妞有些分量,能让我们陆大帅哥动心,都替她说话了。”姜培拿筷子将饭盒敲得梆梆响,“哥们儿,还当不当我是兄弟呀?连我都瞒,没人性。”
  “我瞒你啥了,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
  “至少得告诉我哪一个系哪一个班吧?长相如何呀?”
  “你不是见过吗?”
  姜培猛然悟到了,脸色一变,说:“靠,你不要告诉我是那个叶浅翠哦?”
  我冷冷地睃他一眼,为他对叶浅翠露骨的偏见。“她有什么不好?”
  “她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不好。”姜培用筷子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胡说什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得了癔症?”隐约的怒火在我心头燃起。我本不是个情感外露的人,慎喜少怒,可是一提起叶浅翠,我的情绪总是那么容易不受控制,即使对面是多年的老友姜培。
  “你忘了她姑姑的事?”
  如果姜培不提,这事我还真的忘了。“说到她姑姑,我正想问你呢?叶浅翠从小父母离异,她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方的亲戚,她的姑姑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姑姑的事情是戴磊告诉我的,具体我不清楚。”
  “好,你告诉我戴磊是哪一系哪一班的,我自己去问他。”
  姜培定定地看着我,说:“有必要吗?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
  “当然有。告诉我戴磊的系别班级就是了。”
  姜培看着我默然不语。片刻,我恍然大悟:“莫非是你说谎?”
  “没错,是我编的。因为我不想你跟她交往,尽管我不了解她,但直觉告诉我,这个女孩子有很大问题,我不想让你陷进去。陆林,你还是不要同她交往。”他很少呼我名字,除了觉得谈话内容关系重大时。
  “好笑!你又不是我,凭什么来替我做这样的判断!”我十分生气,声音很大,姜培惊诧地睁圆了眼睛。他不再说话了,平日的嬉皮笑脸荡然无存,脸色出奇的平静、慎重,看着我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复杂。
  空气里有着微弱的嘶嘶声响个不停,仿佛是裂帛声。我与他之间虽然隔着桌子而坐,感觉上中间忽然空了许多。隔了一会儿,他拿起饭盒,一声不吭地走了。
  我懊悔地垂下了头,可能有些话已伤到他了,伤及我们多年的情谊。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心头泛起强烈的冲动,想要冲上去揽住他的肩,男人之间哈哈几声,小争吵就会烟消云散。但是我终究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脚步声彻底地消失。向日葵办公室还没有从刚才的争吵里恢复过来,空气里有种奇妙的不和谐的感觉,让我处在这个空间里浑身不自在。
  后来手机响了,是导师办公室的电话。“小陆,你过来一趟,到我的办公室,快点。”
  导师最后两个字“快点”让我意识到有些不寻常的事发生了。我放下饭盒,近乎一路小跑冲到导师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两位客人,一男一女,全是中年人,衣着贵气,气质雍容。我冲他们微微颔首,然后迷惑地看着导师。
  导师指着那两人说:“这两位是段瑜的父母,他们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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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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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昨天见过段瑜,不过才区区十来个小时,这家伙就已经通知了父母,而他的父母也从异地赶了过来。我揣度着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安地在沙发上坐下。
  段先生,跟段瑜长的颇为相像,不过沉稳干练,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商海波谲职场风云中的长袖擅舞者。打过招呼后,段先生直接说:“小陆,我们想请你帮个忙。”省却了冗长的寒暄,开门见山谈话方式彰显了他务实锐进的性格特征。他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段先生不必客气,有事尽管直说。”
  “昨天你跟小儿说起,有个姑娘也曾经进了那个宅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冲着叶浅翠来的。强烈地不安撞击着我的胸膛,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刹那间那种不祥的感觉扼住了我的脖子。我一时沉吟不决。性子甚急的导师说:“小陆,刚才段先生已经跟我说过你昨天跟段瑜说的话,这姑娘是谁,现在在哪里?”他看着我的眼神有责怪的味道,毕竟我是他弟子,却没有对他坦白。
  段太太也开口了:“小陆,我儿子是绝对不会杀人,更不会杀白铃。他跟白铃的感情一直很好,都要准备结婚的。”段太太看起来有些憔悴,不难想象独生爱子困在牢里,生命堪忧,身为母亲的她是如何的担惊受怕。
  “她就在这个学校。不过事情很古怪,她是今年去平凉旅游时遇到雾,然后入了宅子。跟段瑜去平凉整整相隔了一年多。”此语一出,三个人全呆了,面面相觑。良久,段先生说:“小陆,你带我们见见这位姑娘吧。”
  我犹豫片刻,说:“恐怕不是太方便,这位姑娘目前的精神状态可能存在一些问题。”
  “什么意思?”
  “这位姑娘在平凉旅游时失足摔伤了后脑。她可能之前听说过段瑜的案件,因为印象深刻,摔伤后脑产生幻视幻听。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也比较合理。”
  段先生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额头。段太太眉宇的愁苦更盛了,本来坐的笔直的身子也萎了。她喃喃地说:“合理,合理,这门子事情就没有合理的。要说合理,我的小瑜怎么可能会杀白铃呢?”
  “等等。”段先生忽然抬起头来,“如果她是幻觉,那怎么会说白铃的口头禅呢?”旁边的段太太也连声附和:“对呀,对呀,小瑜说你会白铃的口头禅。”
  段先生的这句话就像一个原子弹在我脑海里炸开了,我怎么忽略了这个细节呢?再逼真的幻视幻听,也不可能幻想出一个素昩平生的人说话的口气与习惯用语。那么叶浅翠的经历难道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又意味着什么呢?我怔住了,脑海思绪有如乱麻。
  “不管怎么不合理,那姑娘会不会真的看到了小瑜和白铃呢?你们知道世界上有些奇怪的地方,由于特殊的地理构造,就像天然的摄像机,可以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影像下来的。会不会小瑜进入的宅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呢?”
  我甩甩头,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掐灭,看着段先生期盼的眼神,我期期艾艾地说:“可是……如果她说的经历是真实发生的话,那她确实看到段瑜杀了白铃,并且烤熟了脑袋。”此语一出,三个人又呆了。段太太脸颊肌肉轻微颤抖,双眼圆睁,喃喃地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段先生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夫妻感情的深厚由此可窥一斑。
  “那个宅子有问题。”一直沉默的导师说,“找到那个宅子,也许能解开问题。”
  段先生叹了口气,“我将平凉镇搜遍了,也没有找到那个宅子。”
  “或者那个宅子肉眼是看不见的。”我看了导师一眼,深怕又犯了他的讳忌。这一次,他没有责怪我,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事情的经过,她都跟我说过,我现在复述给大家听一下。”无数个空闲的时间里,我反复地收听录在MP3里的叶浅翠的经历,几乎已能背下她的原话了。在我低沉的声音中,诡异的重雾古宅魅影,都好似活生生地到了眼前。
  导师和段氏夫妻都是第一次听,全神贯注,面容肃然,有几次听到恐怖处,他们身子都轻轻地震动一下。听的过程中,没有人说话。听完后,有几分钟时间也没有人说话。导师与段先生都在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段太太紧紧地抱着段先生的胳膊,声音还在发憷:“这是真的吗?”
  “太不可思议了!”导师吐出一个烟圈。
  段先生露出沮丧的神色,说:“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这样的经历,他们只会说这是胡编滥造,这是我花钱买来的假口供。”
  “不,怎么可能这样!”段太太激动地说,“那个姑娘说的,当时我们的小瑜看起来痴痴呆呆的,他把白铃当成了野猪杀掉,根本不是想杀白铃。”
  “这姑娘的经历太不合常理了,没有人会相信的。”段先生耐心地劝说她。
  “常理!什么叫做常理?如果这事真的合乎常理,我们的小瑜有什么理由杀死自己的未婚妻?还将她烤熟吃掉?如果合乎常理,有什么理由会找不着那房子,还有白铃的尸体呢?我相信这姑娘的经历一定是真的,那房子里有什么东西蛊惑了我们的小瑜,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相信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段太太口气绝急,听得出来,她非常地爱自己的儿子。她看着我,满脸恳求:“小陆,你让我见见这位姑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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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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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犹豫,心情还没有从刚刚的巨大发现里恢复过来。所谓当局者迷,我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忽略了,叶浅翠既然会白铃的口头禅,说明她的经历不可能是纯粹的幻视幻听,那么她是癔症潜伏者的可能性也大大缩小了。这原本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却让我越发地不安,我甚至开始后悔在监狱里跟段瑜说那么一句话。
  “小陆。”导师叫我,严厉的眼睛里有责怪的意思。我垂下头,犹疑再三,说:“好,我打她宿舍电话,看看她在不在?”
  掏出手机拨叶浅翠宿舍的电话号码,“请问叶浅翠在吗?”
  “她出去了,不在宿舍里。”
  “她去了哪里呢?什么时候回来?”
  “她没说去哪里哦。下午没课,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是哪一位?留个姓名电话吧,等一下她回来我告诉她。”我留了名字电话,看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段太太,无奈地摊摊手。“她现在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段太太推推段先生,“老公,我们留下来等她吧。”
  段先生拍拍她的手背,说:“芙蓉,一年多提心吊胆的日子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个小时。罗教授他们都还有事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小陆,如果这位姑娘回来了,请你安排我们与她见一下面,好吗?”
  我接过名片,一线淡雅的香气飘入鼻中。“段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们安排的。”
  “多谢。”段先生微微颔首,转眸注视着导师说,“罗教授,我知道你在临床心理学领域地位崇高。我也知道小儿的精神鉴定由你执笔。照理说,我不该审判之前问东问西。但是事情古怪,我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
  导师说:“段先生,既然你知道我的立场,也应该知道你是不应该与我接触过多,否则难免会入了他人口舌。鉴定结果,我更加不可能事先透露。假如这位姑娘的经历是真实可信的,那么一切问题的症结,就在那幢房子以及那个叫做张盈的女主人。”
  段先生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明白,我们这就告辞了,谢谢两位。”
  段先生偕段太太款款地离开了。导师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过去,严肃地说:“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这件事?”
  “我也怀疑叶浅翠经历的真实性。因为她在平凉镇曾摔伤过,很可能是脑颅外创后产生的幻觉。后来,我看到警方的资料后,更觉得叶浅翠的经历不可思议了。比如说,今年七月份段瑜明明在监狱里,为什么叶浅翠会在宅子里见到他呢?比如说,段瑜为什么根本不认识叶浅翠呢?”我瞥了他一眼,“还有教授你曾提醒我从事科学研究,忌讳鬼神之说。”
  导师脸色稍霁,点头说:“你说的不无道理。我风风雨雨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古怪的事。小陆,段瑜的鉴定报告暂时别出,我要仔细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
  “行。”
  “还有,你安排段先生段太太跟那位姑娘见面就是了,你自己不要再掺杂其中了。”
  “我知道。”我明白导师的意思,因为鉴定报告是由他执笔,而我是他的得意弟子兼助手,与段先生段太太来往过密,容易给人留下话柄,影响报告的真实性。
  离开导师的办公室,我慢慢地走在校园的大道上。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意,后天就开始放‘十一’长假了,节日的气氛提前来到了。想起上午与叶浅翠商量着去城市的名胜地转转,我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了微笑。随即想到了段瑜的案子,微笑从嘴角滑落了。一阵凉风卷来几片黄叶落在我脚边,想来也快到深秋了,经历了繁盛夏天的树木凋零在即。难以排遣的惆怅充塞心头,我悠悠地叹了口气,顿住脚步,定睛看着四周,不由得愣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走到小松林来了。
  作为心理学研究生,我一直坚持不懈地进行自我的分析(历史上著名的弗洛伊德也时常自省),分析自己各种行为的潜意识,追寻自己内隐记忆。当我定睛看到面前是小松林的同时,我已分析出自己的潜意识:对于昨晚的事耿耿于怀,一半好奇心作祟,一半归于平常实验中养成的追根究底的习惯。
  晴空朗朗,阳光绚烂,却透不过疯狂生长的松林。站在林边,已有一股阴凉迎面袭来。我犹豫片刻,终于迈步走进小松林。眼前骤然一暗,浓郁的松柏芬芳香气熏得人发晕。地面铺满厚实的松针,软绵绵的,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吱的细微响声。
  我浑身警惕,精神高度集中。走了几丈远,并没有听到传说中的匕首刺肉体声,也没有簌簌的声音。不过我听到另一种声音:争吵声。声音高亢,语速奇快,一串串像爆竹,可想而知争吵的双方是如何的激动。要命的是,这两人争吵居然用的是英语。英语听力并不是我的强项,我竖直耳朵,捕捉到几个似是而非的单词:巫术、施咒、害人害己……
  两人越说越激动,彼此的声音纠缠在一起,我更是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了。忽然响起一声高亢的尖叫,像针一样地穿透我的耳膜,连树上的叶子也受惊了,簌簌地落下。尖叫声维持了半分钟,林子里一片沉默,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我屏息凝气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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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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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大叫:“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另一个冷笑,一字一顿时地说:“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我。”
  这两句她们用的是中文,十分清晰。我心中一动,感觉出两个声音好相似,虽然说话语气不同,但是语音十分相似。其中一个应该说是叶浅翠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判断是哪一个。
  这两句话后,两人又沉默了。但是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就像两头猛兽对战时发出的声音。隔了良久,一个骂了声:“SHIT.”然后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往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赶紧蹑手蹑脚退到一旁的树后藏好。虽说我不是有意偷听,但被人逮着太失颜面。
  沙沙的脚步声近了,一个女孩子昂首阔步地走过。我浑身一震,几乎喊出声来:叶浅翠。不过我马上意识到她应该是叶浅翠的姐姐,她穿的衣服跟叶浅翠上午穿的衣服不一样,但是容貌一模一样,只是姐姐的目光要冷峻一些。她眉毛纠结,嘴巴努着,看得出来还在生气。
  沙沙的脚步声一路远去,直至消失。叶浅翠并没有跟着出来,林子安静极了,除了松叶落下发出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了。我心生狐疑,叶浅翠在干吗呢?怎么还不出来?有心想要去看一下,但又怕与她撞了个正着,落了个偷窥的罪名。寻思再三,我还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松林。
  走到岔路口,我在路旁的椅子上坐下,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在我的身后是一株高大的台湾相思树,树干笔直地向天空延伸,树冠如伞。天空呈现明亮的深蓝色,云层很薄,丝丝缕缕、若无若有地飘浮着。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有一对情人相偎相依,旁若无人地亲热着。我羡慕地看着他们,心里痒痒的,像是春风拂过大地。
  “咦,陆林,你怎么坐在这里?”眼前人影一晃,叶浅翠已经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了。她看起来很平静,面容如水,只是眉间隐约的一丝忧色,就像飘在碧空里的那缕薄云,总是不够透彻。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花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是花,看起来真是一朵花。”
  她一怔,片刻明白我是夸她,顿时晕生双颊,目光微垂,眼神柔和如春水。
  “坐会儿呀。”我拍拍椅子。她听话地走过来坐下,一眼看到旁边椅子上亲热的情侣,不好意思地别转了头。“陆林,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散步,随便就走到这里了,今天的天气真好呀。”
  “是,我最喜欢这样的秋天了。”叶浅翠仰起脑袋朝着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我?”叶浅翠一顿,“我也是散步。”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呀,连散步都选了一样的地方。”
  叶浅翠莞尔一笑,不接我的话,瞥了旁边椅子上的情侣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我垂下眼睑看她,肤如凝脂,脸颊泛着自然的粉红。脖颈柔软,像天鹅般优雅。她的肩膀盈盈不堪一握,叫人情不自禁地想揽入怀里。撂在膝盖上的小手洁白无瑕,如同象牙雕成……
  她瞟我一眼,说:“你在看什么?”
  “看你。”
  她的双颊腾地升起一团红云,本来随意撂在膝盖上的双手握到一起。“我有什么好看的?”声音透出一丝平常没有的忸怩。
  “当然好看。”我喃喃地说,脸微微凑近她的脸,呼出的气息吹拂着她耳端的发丝。她的脸更加红了,扭动着身子。片刻,她忽地站起身来,也不敢看我,说:“我走了。”
  我慌不迭地伸手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再坐一会儿。”她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地坐下。我一直没有松开拉着她的手,她也没有抽手。我太高兴了,心里如同揣着只小兔,怦怦直跳。我们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阳光静静地照着我们。旁边椅子上的情侣嘴对着嘴亲吻着,我推了推叶浅翠示意她看,她瞥了一眼,轻轻嗔了一声:“讨厌。”右手打在我胳膊上。我顺带着抓住了她的这只手,哈哈大笑。空气似乎胶住了,软绵绵的要将人融化掉。
  这是一段惬意的午后时光,在我往后的岁月里经常回想起,充满甜蜜的苦涩。手机响了,又是一串阿拉伯数字,我意识到不妙,迟迟不敢接。“怎么不接?”叶浅翠问。我摇摇头,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离我们最近的电话亭大约有一百多米,此时正有一个人掩头掩脸地离开。我的手机铃声也同时停了。
  叶浅翠站起身来,往我视线方向张望,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我坐回椅子上,可是气氛已经变了,刚才凝胶状的空气开始流动。甜蜜是世界上最娇弱的东西,经不起半点折腾。我想起了段瑜,想起了段瑜的父母,飘在半空的心落回了原处。
  叶浅翠也意识到了,说要回宿舍,我尽管内心依依不舍,但还是送她回宿舍。一路上都没有将段瑜以及段瑜父母想见她的事情告诉她,那是我私心在作祟,怕破坏眼前难能可贵的和谐与宁静。我在害怕什么呢?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呢?我的心从来没有这般地不踏实过,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我疑神疑鬼。
  叶浅翠的手是如此的柔软,我只想紧紧地握住,一辈子不松开。
  送走叶浅翠,我回到向日葵办公室,太阳已西斜了,办公室里光线暗淡,十分冷清。余晖斜照着秀拔的向日葵,半秆灿烂半秆阴森。我抽着烟,呆呆地看着阳光一点点在顺着向日葵的秆子逃逸,而阴森顺着秆子往上爬。最后,整秆向日葵完全地落在阴影的掌控下,圆圆的脸盘茫然地垂着,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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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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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光线变成了深灰色,向日葵秆影寂寞,透出几分萧疏。办公室里黑黢黢,只有烟头一明一暗。我默坐了良久,然后拧亮台灯,抽出一张白纸平铺在桌上,将叶浅翠诡异遭遇的相关事情一一列了下来。
  (1)2003年7月12日晚,段瑜与白铃因为大雾迷路来到古宅,然后前者杀死了后者,并将她的脑袋烤熟。当时的唯一证人,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古宅。
  (2)2004年7月中旬,叶浅翠到平凉旅游,也遇到大雾,并来到了古宅,亲眼目睹了段瑜杀害白铃。按照她的说法,一起的证人还有魏烈。但是魏烈表示与叶浅翠素不相识,并且从来没有去过平凉。
  (3)2004年9月8日上午,叶浅翠碰到了酷似张盈的老师,同时也见到了魏烈。下午,她在向日葵办公室讲述了她的古怪遭遇。
  (4)叶浅翠在古宅地下室里看到的那张报纸,上面的张德方教授原来是本校医学创始人徐振华的老师,而且徐振华又是本校医学院现任院长的父亲。
  (5)2004年9月27日下午,我与导师去监狱见段瑜,他的精神状态十分正常。我复述了叶浅翠经历中白铃的那句话,证实这句话是白铃的口头禅。幻视幻听是不可能知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口头禅,叶浅翠癔症潜伏者的可能性大大缩小,但是她怎么可能见到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呢?
  (6)2004年9月27日晚上,我在松林里见到了红眸的老鼠和神秘的白衣人。当时我感觉自己的脚指头被老鼠咬了一口,事后却发现皮鞋完好,脚趾更是没事。那当时的刺痛感是怎么来的呢?
  (7)2004年9月27日晚上,接到一个神秘来电,告诉我叶浅翠很危险。
  (8)叶浅翠有个同胞双生姐姐,修习灵异学。她与叶浅翠之间并不和睦,两人在小松林争吵,争吵原因可能关系到红眸老鼠。
  ……
  我试图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结果只是徒劳地让自己头脑发涨。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房间里烟雾腾腾,屋外则是深深浅浅的黑暗,我有种被困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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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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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如此吧。不过……”她迟疑着说,“昨晚我又做梦了。平凉回来后我就时常做梦,常常梦到大雾古宅还有秋姨与张盈,有一阵子我天天从噩梦里醒来。到了学校后,住在宿舍,可能是晚上人多,我渐渐不做梦了。但是昨晚我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去了平凉,还到了那个房子,张盈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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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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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就是两天。这两天段瑜父母都没有打电话来催我安排与叶浅翠见面的事宜,我乐得轻松,也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们。我内心相当的不安,直觉告诉我这次见面会导致不良后果。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我是错误的,不管见不见面,故事都会照样发生,接踵而来,一个比一个恐怖。
  然而那时,我并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我全身心地沉浸在花枝初发的爱情里,和叶浅翠在西川市的名胜古迹流连忘返。那些地方我原本都去过,不过跟叶浅翠在一起,最平淡的地方也会成为乐土,最简单的事情也是享受。
  到了10月2日早上,想来段先生按捺不住了,终于打来电话催我了。“小陆,请问你几时能安排那位姑娘跟我们见面呢?”他说的非常客气,我反而不好意思了,瞥了旁边的叶浅翠一眼。她拿着风筝,迎着朝阳俏立,我们正准备一起去湖边放风筝。
  “怎么了?”叶浅翠拢了拢被晨风拂到面上的发丝。
  “段先生,等一下我给你打回去。”我挂断电话,不再轻松的脸色,叶浅翠看清楚了。她问:“你是不是有事呀?那我们改天再去放风筝吧。”
  “不是我,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叶浅翠迷惑地说,“关于我什么事?怎么找上你了?”
  “段瑜的父母想见你。”
  “段瑜?”叶浅翠小脸发白,“你说的是哪一个段瑜?”
  “就是你提到过的段瑜。”
  叶浅翠倒吸了一口气,半晌才说:“真的有段瑜这个人吗?真的有段瑜这个人?”我点点头,还告诉她段瑜与白铃的遭遇跟她的古怪经历里说的一样。她像是受了重击,浑身都微微发抖。我忍不住揽住她肩膀,她仰脸看着我:“我好害怕。”既然段瑜和白铃真实存在,那么她后面的遭遇又昭示着什么呢?那把锋利的菜刀是否真的会在她的后脑呢?
  阳光好似失去了温度,冰冷冷地照着我们。“翠翠,你要不要去见他们?你可以拒绝的。”翠翠是叶浅翠的小名。
  叶浅翠默然不语良久,才说:“有些事情要来是如何也挡不住的,我想,我应该见他们一面。”我摸摸她脑袋,努力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她不为所动,黑黑的眸子变得好深好远。
  我打电话通知段先生,他很快派了车过来接叶浅翠。我一直看着车子消失在校园绚烂的秋色里,然后才拖着脚步往宿舍走去。经过二楼时,我忽然想起好几天没见到姜培了。自从27号中午我们起了龃龉,快四天都没碰过面了。我们俩以前也有争吵,但通常吵过就忘了,这一次他生气这么久,我心生不安,快步走向他的寝室。
  寝室的房门半开着,我推门进去,姜培不在,他的室友老九在。“老九,姜培呢?”
  “出去玩了。”
  先前没听他提起国庆要出去玩,我纳闷:“去哪里玩了?”
  “什么……”老九搔着一头乱发,“叫什么平什么的。”
  “平凉!”
  “对,就是这个地方。”
  我的声音不知不觉地严肃起来了:“他什么时候去的?是一个人去的吗?”
  “昨天晚上乘车走的,好像是跟一个大一学生一起去的,忘了叫啥名字了。”
  “魏烈,是不是?”
  “对,就是他。”
  “靠!”我低声骂了一句,脸色变得很难看。老九纳闷地看着我,“怎么了?陆林。”我摆摆手,转身往寝室外面走去,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过头来问老九,“你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叫戴磊的?”
  “对,没错。怎么了?”老九大概觉得奇怪透顶,眼睛睁得老大看着我。
  我丢了一句:“没什么。”匆匆地离开了姜培的寝室。脑海里迅速地处理着一切可用的信息:戴磊跟姜培肯定聊过天,戴磊提起过叶浅翠的一些事令姜培觉得蹊跷,姜培心中有事瞒着我……那么姜培去平凉镇的目的绝不单纯。而且他还是跟魏烈一起去的,想到叶浅翠的古怪遭遇里有着魏烈的一席之位,我脸色开始发白,掏出手机拨打姜培的手机。
  我一直没能拨通姜培的手机,平凉古镇三面环山,信号自然大打折扣。到了下午,姜培给我打电话了,“哥们儿,我在平凉。”
  “今天早上我去找你,老九告诉我了,你怎么走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他呵呵笑了几声,顾左右而言他:“这里风景确实不错,你也来就好了。”顿了顿,“还有,这里一年前发生过一件罕见的杀人案,我们一到平凉就听说了。我相信每一个到平凉的人都听说过。”我知道这个案子就是段瑜杀人案,姜培的言下之意也一清二楚:叶浅翠是听了这个案子,因为印象深刻,所以后来加入自己的幻想中。
  “姜培,告诉你这件事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杀人犯的名字跟被害人的姓名呀?”
  电话那端的姜培顿了顿,说:“这倒没有,不过名字可以胡编嘛。”
  不出我所料,因为段瑜与白铃是外地人,街坊传闻根本不可能提及事主的名字(特别是被杀事主);没定罪之前,报刊也不会报道嫌疑犯的真实姓名。叶浅翠再厉害,也不可能胡编的名字正好和事实一样,而且还将他们说话的口气与口头禅都编出来。
  尽管我气恼姜培到平凉的目的是为了证实叶浅翠的脑袋有问题,可是想到魏烈可能面临的危险,只得按捺气恼对姜培说:“行了,回来再说吧。魏烈呢?他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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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一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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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培很奇怪地说:“他就在我旁边呀,能有什么事?”
  “看好魏烈,别让他出事。”
  姜培哈哈大笑:“他能出啥事?哥们儿,你别神经兮兮的,你不至于真相信他会如叶浅翠所说的那样拿着菜刀砍人吧?”电话筒里同时传来了魏烈的哈哈大笑,想来姜培已经将叶浅翠的经历复述给他听了,而他也觉得是件荒谬的事情。
  “听着,姜培,有些事情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关系着一个人的人身安全,就算神经兮兮一点又如何?”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哥们儿,你现在变得婆妈多了。果然谈恋爱会令人变傻呀。”姜培的调侃并没有令我心情轻松,自从在监狱里跟段瑜说过话后,我觉得这件事情远比想象还不可思议,最重要的是它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也许随时会有新的事情发生,无法预料,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我现在后悔没有将段瑜的事情跟姜培明说了。“姜培,你听我说,我在监狱里见到段瑜了。”
  “段瑜,谁是段瑜?”姜培早将这个名字忘了。
  “就是平凉杀人案的嫌疑犯,也就是叶浅翠古怪经历中所说的那个杀害自己女友的人。”
  姜培有些迷惑:“你为什么见他?他怎么了?怎么回事呀?我听不明白。”
  这事情如此繁冗,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想了想,说:“姜培,叶浅翠绝对没有癔症,她所说的经历有一部分已经证明属实,所以你一定要看好魏烈,最好你们两人快些回来。”
  “好吧,知道了,我们会安全回来的,不用担心。”姜培不耐烦地敷衍我。我还想再叮嘱几句,他啪地挂断电话。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叶浅翠去见段瑜父母,一直到晚上才回到学校,她来我宿舍找我,眉宇间挂着一丝不悦。我不安地问:“怎么了?”
  叶浅翠叹了口气,烦恼地说:“段先生与段太太人是不错,就是有些烦。”他把与段瑜父母见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只是段先生段太太反复地询问那古宅的情况和段瑜杀害白铃的经过,问了又问,听过了又听。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尽管叶浅翠脾气不错,也理解为人父母焦虑的心情,可是最后也有些吃不消。
  “好了,算了,以后可以不用再见他们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我松了口气,“吃饭了吗?”
  “吃过了。”她嘟着嘴巴,纤眉依然锁着。
  “怎么了?翠翠,你还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陆林,我好害怕。这事情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想象出来,怎么会是真的呢?”
  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还是柔言安慰她:“翠翠,不要害怕,也许不过是因为那房子结构特殊,正好将当时的情景录下了,后来你进去就看到了。”
  “希望如此吧。不过……”她迟疑着说,“昨晚我又做梦了。平凉回来后我就时常做梦,常常梦到大雾古宅还有秋姨与张盈,有一阵子我天天从噩梦里醒来。到了学校后,住在宿舍,可能是晚上人多,我渐渐不做梦了。但是昨晚我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去了平凉,还到了那个房子,张盈在等我……”
  我搂住她枝蔓般柔软的身躯,说:“不会的,你再也不会去平凉,再也不会去那幢房子。”她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低叹。我将她搂得更紧,恨不得将她变成绣花针藏进自己的耳朵里。
  送走叶浅翠后,我躺在床上一直无法入睡,抽了许多烟,烟蒂扔了一地。她的叹息总不时地在我耳边响起,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丁零零……丁零零……电话铃声大作,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叼在嘴边的烟也掉了。忙不迭地伸手掸掉烟蒂,一不小心却又戳着了手指,刺的一声,手指火辣辣的疼。我按住手指,看着寝室电话,在寂静的夜里,电话铃声原来是如此的尖锐,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午夜凶铃》。
  我拿起话筒,轻轻喂了一声。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焦急的声音:“陆林,陆林。”我听不出来是谁,不过只要是人,我就放心了,问:“我是,你是谁呀?”
  “魏烈,我是魏烈呀。”
  脚底心一股凉气上冲,游走四肢百骸。“魏烈,发生什么事了?”
  “姜培不见了!”
  我呆了,喃喃地说:“怎么会是姜培?不是你?”
  “操,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不是姜培?你小子是不是就盼着我出事,好印证叶浅翠的话呀?”魏烈的声音几乎在吼。
  “不是这个意思。”我清醒过来,“魏烈你先别激动,姜培怎么不见的,你慢慢说给我听。”
  “奶奶的,莫名其妙他就不见了。”魏烈骂骂咧咧地说。今天下午,两人去平凉镇的翠屏山游玩,临近傍晚下山时,到了半山腰忽然起雾了。魏烈听到哎哟一声,姜培就没了踪影。魏烈以为他失足滚下山了,在附近找了半天,山坡上并没有任何滚过的压痕,也没有听到重物滚过时发出的声音。他在原地找了会儿,便自己下了山。山下一点雾也没有,天朗风清,薄暮徐来。
  魏烈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拨打姜培的电话,始终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因为山区信号不好。魏烈也没有当回事,就回到旅馆里等姜培。谁知道等到半夜都没有见他回来,这才觉得事情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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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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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林,你快说,叶浅翠还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跟姜培有关的呀?”
  “没有,翠翠的经历里只提过你,根本就没有提过姜培。”我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子呢?按照我的分析,叶浅翠的经历如果是一个剧本的话,段瑜白铃属于第一折,叶浅翠属于第二折,第三折的主角应该是魏烈。如今剧本忽然更改了,第三折戏主角变成了姜培,他会上演什么样的戏呢?
  一夜无眠,守到天光微亮。我胡乱洗漱一番,冲到叶浅翠宿舍楼下,不顾一切地吵醒了她。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来:“这么早,有事?”
  “翠翠,姜培出事了。他在平凉失踪了。”
  她揉眼睛的手一下子停住了,半晌放下手,已了无睡意:“他怎么跑到平凉去了呀?”
  “是的,昨天他跟魏烈一起去的。”
  “魏烈也去了?”叶浅翠脸色变了。
  “是的,不过失踪的是姜培。翠翠,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烦躁不安,姜培是我兄弟,实在不想他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叶浅翠微微摇头,纤眉拧成一团,“陆林,我头好晕,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翠翠,你想一下,他可能会遇到什么呢?”
  “如果是魏烈,也许我能猜出,他在迷宫里迷失,然后用菜刀砍我。”说到这里,她浑身一抖,我赶忙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在微微发颤。“自从我知道段瑜白铃是真实存在的,我就知道这个噩梦没有结束,而且会一直延续下去。陆林,我很害怕,你知道吗?昨天我真的不想去见段瑜的父母,真的很不想。”
  我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傻姑娘,事情早就过去了。姜培失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是另外一个开始,跟你没有关系。”
  “是吗?为什么我不是这么想的呢?”她凄然一笑。
  “你想得太多了。”
  “陆林,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那个宅子里发生的,姜培失踪了,肯定也是进入宅子里,只有找着宅子,才能找到姜培。”
  “宅子,宅子……”我缓缓地重复着,一个无影无形的宅子,连段先生都找不着的宅子,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找出它呢?
  想到段先生,我终于决定先跟他联系一下。他被我吵醒,有一点点地恼怒,但当我说明情况时,他声音就变了,变得兴奋而且喜悦。如果姜培失踪与那幢宅子有关,说明这宅子现在还存在着,不管是以何种不合常理的方式。
  “我已经派人去平凉调查那个叫张盈的女人了,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可能年代久远,大家都不记得这个人了。”籍籍无名的人活着的时候都可能淹没于人潮里,更何况死后。但是,如果此人名气不小呢?我的脑海里跳出一个名字,一个我一直忽略的名字。
  “我知道怎么找那宅子了。”我大喊一声,异常兴奋。电话那端的段先生连声追问,身边的叶浅翠惊讶地看着我。
  “等我找到再告诉你。”我掐断与段先生的通话,马上给导师打电话,“教授,能不能跟徐宏院长联系一下?”
  导师很奇怪地反问:“你找他干吗?”
  我先告诉他姜培失踪的事情:困在那个时间停滞,迷雾重锁的妖魅宅子里,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无人知晓。导师倒吸了一口气,意识到事态严重。我继续说:“如果我没有估错,那幢宅子应该是张德方的祖宅。徐宏的父亲是张德方的弟子,可能会知道宅子的具体位置。”我光顾着跟导师讲电话,没有留意到叶浅翠的脸色微微变了,特别是提到徐宏两个字。
  “如果要找张德方先生祖宅的话,有一个人应该比徐宏更清楚。”
  谁呢?脑海里灵光一闪,我脱口而出,“张逸文!”
  电话另一端的导师明显地呆了呆,问:“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她是张德方先生的孙女?”我并不知道,但我清晰地记得叶浅翠经历:她在学校里碰到了教高数的张逸文,此者酷似张盈。
  所有事情像散落的珍珠,现在慢慢地被穿成一串。我异常兴奋,仿佛看到迷雾正在渐渐消散。“教授,你有张老师的电话吗?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她家祖宅的事情呀?”
  “行,不过现在太早了。陆林,晚点就给她打电话。”导师满口答应了。
  我舒了一口气,握住叶浅翠冰凉的小手:“翠翠,不用担心,找到张德方先生的孙女了,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会一清二楚了。”说这话时,红日正冲破了地平线,黑暗的残孽徐徐退却,阳光则徐徐推进。一进一退之间,光阴的更替,其壮观的景象无言语可形容。我大受鼓舞,但叶浅翠情绪不高。阳光没有照到她身上,一棵大树隔在中间,站在树影里的她微微瑟缩着。
  我怜爱地凝视着她:“翠翠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一下我打电话给你。”
  “好。”她默默地转过身朝宿舍走去,苗条的背影在晨光里略显单薄。我目送她走进宿舍的大门,然后打电话通知了段先生,他十分高兴,事情总算有盼头了。
  我回到宿舍将熬夜疯长的胡楂尽数刮掉,又洗了个冷水澡,顿时精神了不少。换好衣服时,差不多九点了,我不时看着手机,等待着导师的电话。
  忽然,窗外响起了一声尖叫,直遏云霄,感觉尖叫者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我身子一震,整个人呆住了,耳朵本能地竖直。四周是短时间的肃静,然后开始沸腾了,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在这种静谧祥和的高校氛围里,有什么事情能令众人喧哗如此?我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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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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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嘈杂声由远及近,整幢研究生宿舍也开始哄然了,脚步声纷沓,然后是砰砰砰地开窗声。我也冲到窗前,探出大半个身子张望着。窗外一排浓翠的树木,树后面一圈水波纹镂花黑铁围墙,再后面就是教师住宅区。鼎沸声正是从那里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
  “天哪!”
  “怎么回事?”
  “死了?”
  “叫救护车了没有?”
  ……
  吧嗒吧嗒的跑步声,小狗歇斯底里的汪汪声,难以置信的感叹声,哭泣声,低声询问声。当真是鸡飞狗跳,热水沸锅。一楼宿舍的同学纷纷跑过去看,过一会儿,有几个折回,面色惶恐,大喊大叫:“不得了,是高数的张老师……”
  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飞快地冲出宿舍,冲到楼下,冲进了教师住宅区。救护车跟在我后面,嘀嘀嘀地狂叫着,也开进了教师住宅区。我不知道张逸文住哪幢楼,只是往人头密集处冲过去。那儿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我拨开一个又一个人,依然没有办法挤到中心。
  我呼哧呼哧地呼着气,准备蓄足力量再挤。忽然觉得脚背有毛茸茸的东西爬过,低头一看,一只小白鼠冲我龇牙笑着,牙齿又尖又细,眼睛赤红。它跳下我的脚背,钻入人群里,一会儿就没影了。看到这只小老鼠,我的担忧更重了,铆足了劲往圈里挤。
  救护车停下了。一群白衣大夫抬着担架冲下车,边走边叫:“让一让,让一让。”人群猛然地往外一退,我被撞到更远的地方。只能从缝隙里看到担架上躺着的人,脸色死白,眼睛赤红几乎要爆出眼眶,而一张嘴巴张的极大,嘴唇一圈血迹斑斑,反而不似真的,像整瓶番茄汁泼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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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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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的红灯闪着血色的光,怪叫着离去。周围的人群还聚着,纷纷探询咋回事,我也掺在人群里,可是没有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一会儿,学校保卫处的几个老师匆匆赶来,看到聚集的人群,皱了眉头说:“好了,没事都回去吧,不要乱说了。”在他们的驱赶下,人群就此散了。
  我走了几步,站在灌木丛旁边,回头望了一眼。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在,靠着墙边,鼻涕眼泪一脸,脸色呆滞,双目流露出害怕无助的神情。保卫处的老师们朝她走过去,拍拍她的肩,细声询问着。其中一个老师看到我还站着,沉下脸:“同学,你还站在这里干吗?”
  我心情沉重地离开了教师住宅区,赶快给导师打了个电话。他十分震惊,喃喃地说:“怪不得我打通电话就是没人接。”顿了顿,导师又说,“陆林,这件事有些古怪,等一下你来我办公室。”
  “是。”我挂断电话,慢慢地往导师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在交头接耳。幸好现在放假,学校里空了大半,否则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小陆。”刚走到办公楼,一辆轿车在我身边停下,车窗徐徐落下现出段先生兴奋的脸。
  “段先生,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太太听说找到房子的主人,逼着我过来呢。”车窗后面跟着现出段太太的脸,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满含期盼。
  我嘴巴里微微发苦:“段先生,刚刚发生了意外,张老师她现在被送到医院了,生死未卜。”
  段先生与段太太全身一僵:“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巧?”实在是太巧了,巧的让人害怕。
  我们三人前后走进了导师的办公室,导师正在打电话,点点头示意我们坐下。我侧耳听了一会儿,明白导师是在询问张逸文的情况。导师的表情很冷峻,一种浓浓的不祥感觉压得人缓不过气来。一会儿,导师放下电话,语气悲痛地说:“她已经死了,送到医院之前就已经死了。”
  “死因是什么?”我问,脑海里一直闪动着那只龇牙咧嘴的白色老鼠,还有张逸文诡异离奇的表情,那张大的嘴巴,像个无底洞。
  “现在还不知道,要尸检后才会有结果。”
  我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跟我们要去找她问张德方先生的故宅有没有关系?”没有人回答我,或者大家都希望没有关系。可是事情太巧,巧的就像电视里演的杀人灭口,仅是一步之差与真相失之交臂。如果有关系,那么凶手如何得知我们会去找张逸文呢?我心中一动,打量着正襟危坐的其他三个人,他们都没有任何理由去杀掉张逸文呀。如果凶手是人,一定是另有其人;如果凶手不是人,那么它神通广大,自然不用按常理途径就能明白我们想干什么。想到这点,我浑身一个哆嗦,忍不住环顾着导师的办公室,也许凶手就在这里,或待在某个角落里,或是浮在空气里。
  “罗教授,张逸文还有家人吗?”段先生问。
  导师摇头,“她先生出国后,她就成了留守女士,后来又离了婚,一个人住在校内,只有一个小保姆照顾她。”我想起在教师住宅区见到的那个被吓得鼻涕眼泪一脸的小姑娘,想必就是张逸文的小保姆。
  “我们还可以找徐宏院长呀。”
  导师一拍桌子,“对呀,怎么忘了他呢?”他赶紧打电话,半晌悻悻然地放下电话,说:“秘书说,徐院长去美国参加全球脑科医生峰会,因为时差关系,现在那边正是深夜,没有办法联系。”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大家的头都耷拉下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段太太眉毛眼睛纠成一团,尖声地说。刚刚有点希望又落空了,想到审判在即的儿子,她无法再维持贵妇的风度。
  段先生握住她的手,竭力安慰她:“芙蓉,你镇静一点,会有办法的。”
  “还有什么办法?今天都是10月3日了,‘十一’长假一过,就要开庭了。我的小瑜,我的小瑜……”她掩着自己的脸,却无法掩住决堤的眼泪。低低的呜咽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像尖尖的针一样刺痛了大家的耳膜。
  段先生的脸色沉重,低眉耷眼地说:“不好意思,我太太她……我们先走了。罗教授、小陆,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记得通知我。”他揽着段太太离开了,一路的抽泣声,呜呜咽咽地远去。
  段太太的哭泣声完全消失后,我们两人才松了口气。我想起还没音讯的姜培,着急地说:“教授,我们现在怎么办?姜培他还没消息呢。”
  导师露出头疼的表情:“看来要通知学校保卫处,让他们跟当地警方联系。”
  “可是,管用吗?”“目前也只能这么办。”
  我想了想,说:“我想去一趟平凉。”
  导师皱起眉,呵斥我:“你疯了。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有一个人能搞清楚,你去能干吗?如果你再像姜培那样失踪了,怎么办?”
  “教授,我一定要去。”我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姜培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不管他的生死。而且根据我现在的了解,所有的失踪事情都会发生在太阳下山时,我只要避开这个时段就不会有什么人身危险。”
  “等我跟徐院长联系上再说吧。”
  “即使联系上徐宏院长,他人在国外也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姜培在那宅子多待一分钟,就会多一分危险,我实在不放心。”我咽着口水,试图说服导师,“而且我相信,张德方先生的祖宅,当地人一定会记得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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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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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当地人记得位置,为什么警方和段先生查不到呢?你敢说你比警方和段先生更神通广大?”
  我顿时语塞。导师摆摆手,说:“小陆,你不可以再有这想法了,绝对不可以。”最后五个字他说的特别重,他严厉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等着我的答复。
  尽管很多时候我看起来温文尔雅,然而事实上我是很犟的人,一旦决定某事少有更改。何况姜培是我的好兄弟,如何能置他的性命不理不睬,即使要出事,也让我陪着他一起。面对着导师犀利的眼神,我重重地摇了摇头。“我一定要去。”
  导师生气地说:“唉,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这不是兄弟情深!压根儿就是盲目冲动,蛮干!小陆,你呀你呀,真是……”导师气得有点语无伦次。我心里很难过,他一直对我疼爱有加,一直希望我能继其衣钵,如今让他这么担心,实非我心所愿。
  丁零零,电话响得很及时,把我从困境里救了出来。导师稍稍平息心头的怒火,这才拿起话筒:“喂?”
  当时我一直注视着导师,所以可以看到他的脸色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本来,刚接起电话时,他压抑着怒气;接下去,怒气就像被捅破的轮胎里的气一点点地泄掉;转而变成吃惊,眉毛上扬,瞳孔缩小;转而又变成了慎重。
  他放下话筒,凝视着我:“哪里也不要去,苏警官找我们有事。”
  是苏桐警官开车来接我与导师的,确切地说,他只是来接导师的。因为他看到我时,愣了一下,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导师,说:“罗教授……”
  导师打断他,说:“让他一起去吧,这件事还真不能少了他。”苏警官颇不以为然,然而碍于导师的脸面,也没有说什么。我相信导师所说的“这件事还真不能少了他”不过是个托词,事实上他是怕我偷偷溜去平凉镇,所以将我带在身边看着我。
  这里我还是得稍稍提一下导师与警方的关系。因为导师曾协助过警方破过几件变态杀人狂案,后来就顺理成章变成了警方幕后顾问,每当碰到涉及精神领域方面的案件时,警方就会请他协助。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变态的案件?不过我不感兴趣,想到失踪的姜培,我忧心如焚。
  车子一路鸣叫,我以为会开到市公安局,所以下车时看到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吃了一惊。我与导师随着苏警官到了住院部五楼,一间病房门口前站着一位警员。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推门进去,里面已有两个警察,跟苏警官互相打着招呼。我的目光被床上的人吸引住了,因为我跟她曾见过一面,匆忙之下也印象深刻。她就是张逸文的小保姆,脸上的泪水鼻涕已擦掉了,小脸的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两只手曲肘握拳,紧紧地护在胸前。身子呈现阵发式颤抖,呼吸像喘息一样,频繁而且强烈。
  导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眼,小保姆的眼睛跟着上转,瞳孔正常。导师皱起眉头,对苏警官说:“急性精神创伤,你们应该请医生先对她进行精神和药物治疗后再问口供,何必急在一时。”
  “罗教授,你有所不知,我们已找到张逸文老师死亡的原因,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取得她的口供,一旦她的口供证实我们的推测,那么,那么……总之跟你们学校关系很大,这件案子我们局长已跟你们校长打过招呼了,他特意让我们找你,说千万不要引起社会轰动。”
  他说的煞有介事,那表情简直就是天要塌下来。如果别人说出这话,我会不屑地嗤之以鼻,当他夸大其事。可是苏警官是多年的老刑警,形形色色的案子和各种各样的尸体见得多了,等闲死因怎么可能令他动容至此呢?
  导师点点头,对我使了使眼色,我会意地拉上房间的窗帘,仅露出一角透进天光,房间的光线顿时变得淡雅。两个警员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口供。
  我扶着小保姆(她叫阿蓉)在床上平躺下来,柔和地说:“小妹,现在没事了,这么多人在,你不要害怕了。”她听到我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目光还是直直的,先前是看着墙,现在看着天花板。手臂依然团在胸前,好像在抵挡什么。
  对患者进行催眠治疗,除了催眠师的素质和技能要高,催眠者是否容易被催眠也很关键。催眠者处于精神放松状态下,更容易接受催眠师的暗示。依照目前阿蓉的防御心理状态,基本对周围视若无睹、闻而不觉,仅用简单的语言暗示,是难以达到催眠状态的。我轻声问导师:“要不要去借点工具?”
  导师摇摇头,说:“不用了,就用温觉引导法吧。”他两手心相抵,互相摩擦几分钟,直到手心发热,才将手掌心贴在阿蓉的额头,顺着脸颊方向到双手,缓慢均匀地移动,反复地移动。一边移动,导师一边对着阿蓉说话,声音低沉、柔和而明确:“这里没有打扰你的东西……除了我说话的声音……你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你的眼睛开始疲倦了……眼皮开始沉重了……”说到这里时,阿蓉直直的眼神开始涣散,无力地眨动了几下眼睛,渐渐地合上了双眼。
  “……一股暖流流遍了你的全身……你觉得很舒服……你松开了双手……”阿蓉一直团在胸前的紧握成拳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张开,然后无力地滑落在床上。“你的头脑模糊不清了……无法抵制的睡意完全地淹没了你……四周安静极了……”阿蓉面目安详,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她进入了深度催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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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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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午的太阳很好……那时你在做什么呢?”
  “……今天早上的牛奶又没送来,文姐在发火,打电话投诉。我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把苹果切片扔进榨汁机里做苹果汁……”阿蓉喋喋不休地说着苹果汁如何美味、煎蛋时掉了个蛋在地上又如何手忙脚乱收拾……两位警员面面相觑,停下了记录的笔。
  “……吃完了早餐,文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我在厨房里洗碗碟,后来电话响了,一直在响。我觉得好奇怪,文姐为什么不接电话呢?电话还在响,吵死人了。我放下抹布,往客厅走去,文姐还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我问她:文姐,电话响了,不接吗?她忽然抬起了头,好可怕,她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我吓了一大跳,靠在墙上不敢动。文姐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手扼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得很大,咯咯咯地响着……”说到这里,阿蓉的眼球急速地转动,本来平放在身旁的双手忽然举到脖子上,紧紧地扼住自己的脖子。
  当时,我的头脑有点发蒙,不明白她为什么用这么真实的动作,深度催眠状态下是不可能有自主意识的。导师也愣住了,他的催眠技术很高超,从来没有失过手。片刻的迟疑,我们同时意识到不妙,导师急急地说:“好了,你现在很累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太着急了,声音完全失去了催眠时应该有的坚定有力、清晰柔和。我扑上前去,想扳开她扼住自己脖子的手。
  蓦然,她睁开了眼睛,眼球血丝纵横交错,发出骇人的光芒。与此同时,嘴巴张得极大,咯咯咯地响着。紧接着嘴巴像泉眼一样汩汩地冒出血水,在涌动的血水里冒出一样小东西,浑身血红,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动着身子,然后对着大家龇牙尖笑。
  天!老鼠!
  那一刻,已不是震骇两字可以概括。若要问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那种巨大的视觉冲击令我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止了。房间里只有一个声音——阿蓉的喘息,濒临死亡的喘息,像雾一样弥漫,所有的人都强烈地感觉到,原来死亡触手可及。
  老鼠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动着浑身的毛,龇着牙以一种人类的表情笑着,尖尖的牙齿透着冰冷的寒光。然后它一个弹跳,落在雪白的床上,留下一道斑驳的血痕,顺着床单滑落到地板上。这时候,呆若木鸡的五个人身子同时一震,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好似要给它让出道路一般。在大家眼里,这小东西已不是老鼠,而是死亡!
  “砰”一声枪响!震得人又是浑身一抖。
  苏警官一把按住警员甲,呵斥:“干什么!”警员甲满脸恐惧,战战兢兢地说:“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它,太可怕了。”
  苏警官还没回答,跟着砰的一声开门声,一股急风,门外的警员举着枪冲了进来。看到大家安然无恙,疑惑地问:“怎么了?怎么了?”苏警官烦躁地挥挥手,说:“没事,没事,去门口守着,你看你看,快把那些人请走。”那警员迷惑不解地将枪别回腰间,脚步迟疑。这会儿,走廊里已聚了一些人,在虚掩的门口探头探脑。
  这么一闹腾,大家才齐齐缓过气来,可怕的老鼠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房间里充满了难闻的血腥味,警员乙去开窗,不料趴在窗台上吐得稀里哗啦。那呕吐的声音比血腥更叫人难受,人人脸上现出拼命克制恶心的表情。
  阿蓉已经死了,眼睛瞪得极大,好似一个巨大的句号。嘴巴一圈那摊血渐渐地凝固了,呈现难看的暗红色。苏警官还是伸出手指在她鼻孔处试了试,然后扯过被单将她盖住。接着看看我,又看看导师,说:“两位,希望你们保守秘密,否则会在整个城市甚至全国引起大骚动的。”
  导师点点头,“明白,那么,张老师也是这个死因了?”
  “应该是的。法医打开张老师胸腔,发现肺部被某种不知道的东西咬了一个洞时,就觉得不寻常,所以我们迫切需要阿蓉的口供,真的没想到,居然是老鼠,它是怎么进入的呢?”
  导师皱眉,“此外,阿蓉体内的老鼠待了多久呢?是从学校里开始?还是到了医院以后?这只老鼠应该是变异品种,当时活捉它就好了,可以检查是什么样的基因突变造成的结果?”
  苏警官呆了呆,尴尬地笑了笑:“刚才我也有点……有些常规性的事情都忘了,这只老鼠,是不应该放走它。”没有人责怪他,在那种情况下,手足无措也是正常的。
  “对了,罗教授,这只老鼠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医学院实验的副产物。”苏警官一脸肃容地问。
  导师摇摇头,肯定地说:“虽然我不清楚医学院日常工作,但是实验用的老鼠,最后都是被毁灭了的。特别是改造基因的,更不可能将它放出来。”
  “有没有意外的呢?比如说笼子破了,正好有一只出来了。”
  导师依然摇头,坚定地说:“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医学院应该早就通知学校妥善处理,而且依照目前医学院的研究方向,也不可能在老鼠身上开发杀人手段。除非有某个心理偏执狂,对社会充满仇恨,私底下研究这类的杀人手段,但即便这样,那也是很厉害的天才才行。”
  苏警官默然不语半晌,然后伸手与导师握手,说:“谢谢两位的帮助。我这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就不送两位了。”我与导师都明白,这桩离奇的案件牵涉到整个社会的安危,苏警官要处理好多善后事情,没有一件不比送我们重要。第一件,就是赶回公安局,向上司报告过程,请示如何妥当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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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二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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