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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区域

_16 斯蒂芬·金(美)
“对,”约翰尼说,“我通过职业市场教育自己。”
鲁比·帕莱蒂双手放在她瘦削的臀部,仰面大笑起来:“凌晨
两点,十二个牛仔同时进来点炒蛋。香肠。腌肉。法式面包和烙
饼时,你来得及做吗?”
我想可以。”约翰尼说、
“我想你也许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鲁比说,“但我会给你一
次机会的,大学生。你去体检一下,拿来体验合格证。我会雇用
你的。”
他照办了,经过头两个星期的轻率鲁莽(包括把一个炸篮放
入滚油中时动作太猛,右手烫起了一串泡)后,他已经驾轻就熟
了。他看到柴沃斯的广告后,就寄了份个人简历。在简历中,他
写上自己曾专门上过有关阅读困难的课。,
四月末,他在餐馆干完了第二个月,这时,收到罗戈尔·柴
沃斯的一封信,要求他五月五日去面谈。他做了必要的安排,以
使那天刚好有空。一个可爱的春天下午的两点十分,他坐在柴沃
斯的书房,听柴沃斯谈他儿子的阅读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丧失了阅读能力?柴沃斯问。
“不。听上去像是一般的阅读恐惧症。”
柴沃斯有点儿紧张:“杰克逊综合症?”
约翰尼对此有很深的印象。米切尔·卡雷·杰克逊是南加利福
尼亚大学的阅读和语法专家,九年前,他写了一本轰动一时的书
(善忘的读者》。书中描述了一系列阅读问题,后来被称为“杰克
逊综合症”。如果你能读懂满书的术语,这是一本好书。柴沃斯
读过这本书,这一事实向约翰表明了这个人解决他儿子问题的决
心。
“类似的情况。”约翰尼同意说,“但你要知道,我还没见过
你儿子,也没听过他读书。”
“他去补去年的课了。因为他不能阅读,上次考试没有通过。
你有新罕布什尔州的教师执照吗?”
“没有。”约翰尼说,“但不难得到。”
“你将怎么解决目前的难题呢?”
约翰尼约略讲了一下他将要采取的方法。让恰克大量朗读,
主要读一些情节吸引人的作品,像科幻小说。西部小说以及青少
年小说,不停地提问刚读过的内容。以及运用杰克逊书中描述过
的放松技巧。“最努力的人往往最痛苦。”约翰尼说,“他们太努
力了,反而强化了障碍,这是一种精神口吃……
“杰克逊这么说的吗?柴沃斯立即插话问道。
约翰尼微微一笑,“不,我这么说的。”他说。
“好吧,请继续说。”
“有时候,如果学生在读完后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感到复述
的压力,大脑自己会清晰起来。当那种情况发生后,学生开始重
新思考,这是一种主动的思考方式……”
柴沃斯的眼睛闪闪发光,约翰尼恰好说到了他自己人生哲学
的关键之处——也许是大部分白手起家人的信仰。“没有什么比
好结果更有用。”他说。
“嗯,是的。”
“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拿到教师执照?”
“不会很长。大概两星期吧。”
“那么你二十号就可以开始了。”
约翰尼眨眨眼:“你是说我已经被聘用了。”
“如果你想要这个工作;你已经被聘用了。你可以往在客房,
今年我不许那些该死的亲戚来,更不用说恰克的朋友了一我要
他真正地努力起来,我每个月付你六百元,这钱不算多,但如果
恰克有进步,我会给你一大笔奖金:一大笔。”
柴沃斯摘下眼镜,用一只手擦擦他的脸:“我爱我的孩子,
史密斯先生。我只希望他过得好。如果你能够的话,请帮帮我们
的忙”
“我会努力的。”
柴沃斯戴上眼镜,又拿起约翰尼的简历:“你教书时间不长。
不适宜教书吗?”
来了,约翰尼想。
“很适宜,”他说,“但我发生了一次意外。”
柴沃斯眼睛落到约翰尼脖子上的伤疤上:“汽车相撞了?”
“是的。”
“严重吗?”
“很严重。”
“你现在看上去很健康。”柴沃斯说。他拿起简历,把它放进
抽屉,令人惊讶的是,提问到此结束。于是五年后,约翰尼又开
始教书了,虽然只有一个学生。
…至于我,我间……间接地……导致……他的死亡,他无力
地抓住我的手,微微一笑,原……原谅了我,这真让人难受,我
离开时觉得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恰克啪地一声合上书本:“完了,可以游泳了。…
“稍等一下,恰克。”
“啊……”恰克又跌坐下来,脸上换成了接受提问时的那种
表情。表面上他仍是那个好脾气的恰克,但在表面现象的后面,
约翰尼有时可以看到另一个恰克:抑郁,焦虑和害怕,非常害
怕。因为这世界需要阅读,没有阅读能力的人是没有前途的,恰
克很聪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很害怕今年秋天返校时会发生什
么事。
“只有几个问题,恰克。”
“干嘛白费力呢?我知道我答不出来的。”
“嗅,这次你能答出所有的问题。”
“我永远不明白我所读过的,到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了。”
恰克看上去郁郁不乐。“我不知道你干吗还留在这儿,除非是为
了混口饭吃。”
“你能答出这些问题,因为它们不是有关书里内容的。”
恰克抬起头:“不是有关书里内容?那么为什么问这些问题
呢?我以为……’。”
“只是为了迁就我,对吗?”
约翰尼心跳得很厉害,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已经筹划
了很久了,只等着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现在的时机就很不错。柴
沃斯太大没有焦虑地站在旁边,那只能使恰克更紧张,游泳池也
没有他的朋友在游泳,那会使他觉得自己像个弱智的学生。最重
要的是,他父亲不在这里,恰克重视他父亲超过一切人,千方百
计想要使他父亲高兴。他父亲现在在波士顿参加新英格兰环境委
员会有关水污染的会议。
爱德华·斯但尼的《学习障碍概论》中这么一段:
患者小鲁伯特坐在电影院的第三排。他离银幕最
近,当地板上堆着的垃圾着火时,只有他一个人看见
了,小鲁伯特站起来,喊道:“着——着——着——”
后面的人喊着叫他坐下,别嚷嚷。
“你当时是什么感觉?我问小鲁伯特。
“我无法描述那种感觉”,他回答说。“我很害怕。
但不仅是害怕,我感到一种挫折感,我感觉自己不配作
为一个人,我的结巴总让我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我又感
到无能。…
“还有别的感觉吗?”
.“有,我感到妒嫉,因为别人会看到着火了,而且
“而且能说出来,并得到大家的赞赏?”
。 “对,是这样的。我是惟一看到着火的人,而我却
只能说着一一一着一一一着一一一着,像愚蠢的破录音机。一
个人是不应该这么描述一件事的。”
“你怎么打破这障碍的呢?
“前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我在花店为她买了六朵玫
瑰花。我站在那里,心想:我要张开嘴,用最大的声音
喊出:玫瑰!我已经准备好了。”
“接着你做了什么呢?”
“我张开嘴,用最大的声音喊出:着火了!”
八年前,约翰尼在斯但尼书的引论中读到这个病例,就一直
没忘记过。他一直认为,小鲁伯特回忆中最关键的词就是无能。
如果你认为性交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那么你不能勃起的可能性
就增加了百分之十或百分之百。如果你认为阅读是世界上最重要
的事……
“你中间的名字是什么,恰克?”他漫不经心地问。
“墨菲,”恰克说,咧嘴一笑,“那是我母亲姑娘时的名字。
你要告诉杰克或艾尔的话,我可要揍你这干瘦的身体。”
“别怕,”约翰尼说,“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九月八日。”
约翰尼开始越来越快地提问,不给恰克思考的机会——但这
些问题并不需要他思考。
“你女朋友叫什么?”
“白丝。你认识白丝,约翰尼……”
“她的中间名叫什么?…
恰克咧嘴一笑:“阿尔玛。很可怕,是吗?”
“你祖父叫什么?’
“理查德。”
‘今年东部联赛你最喜欢哪支队?”
“美国佬队。”
“你喜欢谁当总统?”
“我喜欢杰瑞·布朗当选。”
“你准备买一辆跑车吗?”
“今年不,也许明年。”
“是你妈妈的主意?’
“当然。他说那会让她不安的。”
“红鹰怎么闯过警卫,杀了丹尼·朱内普?”
“舍本没有注意监狱阁楼上的活动门。”恰克不加思索地迅速
回答道,约翰尼感到一阵胜利感涌上心头,就像喝了一口威士忌
酒一样。成功了。他让恰克谈论玫瑰花,他大喊出着火了!
恰克吃惊地看着他。
“红鹰从天窗跳进阁楼,踢开活动门。杀死丹尼·朱内普,还
有汤姆·肯亚。”
“很好,恰克。”
“我记住了,”他喃喃自语道,然后抬头看着约翰尼,眼睛睁
得大大的,嘴角绽出微笑,“你骗我记住了。”
“我只不过牵着你的手,领你绕过障碍而已,”约翰尼说,
“但不管怎么说,障碍还存在着,恰克。别骗自己。舍本爱上了
哪位姑娘?”
“她是……”他的眼睛暗淡了一点儿,勉强摇摇头,“我记不
得了。”他突然猛地打了大腿一下,“我什么也记不住!我他妈的
太笨了!”
“你父母告诉过你他们怎么认识的吗?”
恰克抬起头,微笑了一下。他刚才打过的腿上有一块红印。
“当然告诉过。她在南卡罗莱纳州查莱斯顿市的一家出租车公司
工作。她租给我爸爸一辆车胎没气的汽车。”恰克笑起来,“她现
在还说她嫁给他只因为他追得很紧。”
“那么舍本感兴趣的姑娘是谁?”
“杰妮·朗红。她可是个大麻烦。她是格莱沙姆的女朋友。一
头红发,像白丝一样。她……”他突然停下来,盯着约翰尼,好
像他刚从衬衣口袋里变出一只兔子。”你又骗我了!”
“不,你自己做到的。这只是一种误导的简单手法。为什么
你说杰妮·朗红对舍本来讲是大麻烦y?”
“嗯,因为格莱沙姆是那个镇上的头面人物……”
“哪个镇?”
恰克张开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突然他眼睛从约翰尼脸上
移开,看着游泳池。接着他微笑着抬起头,“阿梅提镇,和电影
《大白鲨)里的镇同名。”
“太好了!你怎么记起来的?”
恰克咧开嘴笑:“这毫无意义,但我开始想游泳队的人,就
想起镇名了。这方法大妙了,太妙了。”
“好啦,今天就到这里吧。”约翰尼感到疲倦。紧张和高兴,
“你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让我们游泳吧。”
“约翰尼?”
什么?
“那总能有效吗?”
“如果你养成习惯,会成功的。”约翰尼说,“每次你绕过那
障碍而不是直撞上去,那障碍就会变得少一些。我认为你的朗读
能力很快也会有提高。我还知道一些别的方法。”他打住话头。
这些话不过是某种催眠暗示。
“谢谢!”恰克说。那种伪装的好脾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真正的感激,“如果你使我克服了这难题,我……嗯,我可以跪
下吻你的脚,如果你愿意的话。有时候,我太害怕了,我觉得我
在让我父亲失望……”
…洽克,你不知道那正是问题的一部分吗?”
“是吗?”
“是的。你……你太紧张,太努力。要知道,这可能并不只
是一种心理障碍。有人相信阅读恐惧症可能是某种……精神病的
标志,某种短路,某种流通差错,某种……”他突然停下来。
“某种死亡区域,”约翰尼慢慢地说,“不管怎么说,名称并
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误导手法其实根本不是一种手法,它是
让你脑中闲着的那部分去做出了毛病的那部分的工作。对于你,
这意味着每次你遇到障碍时就想别的,你实际上是在改变大脑中
思想所由而来的区域。这是在学习做变位打击。”
“但我能做到吗?你认为我能做到吗?”
“我知道你能做到。”约翰尼说。
“好吧,那么我将努力。”恰克猛地潜入池中,又钻出水面。
摇摇满头的水珠,“快来吧!这里妙极了!”
“我会下来的。”约翰尼说,但目前他只想站在游泳池边的瓷
砖地上,看着恰克游向深水区,品尝着成功的滋味。当他突然知
道艾琳厨房窗帘着火时,没有这样好的感觉;当他发现弗兰克。
杜德的名字时,也没有这样好的感觉。如果上帝赋予了他一种才
华,那就教书,而不是知道跟他无关的事。他天生就适宜教书,
早在1970年他在克利维斯·米尔斯中学教书时,他就知道这一
点。更重要的是,孩子们也知道这一点,并做出相应的反应,就
像恰克刚才那样。
“你就像个傻瓜那样一直站着?”恰克问。
约翰尼跳进池中。
四点四十五分,华伦·理查森像往常一样从他的小办公楼走
出来。他走到停车场,把他两百磅重的身体塞到方向盘后,发动
起汽车。一切如常。不同寻常的是后视镜中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张黄褐色的、胡子拉茬的脸,披着长头发,一双深蓝色的
眼睛,蓝得像莎拉或恰克一样。华伦·理查森从来没有这么害怕
过,他的心狂跳起来。
“你好!、’索尼·艾里曼说,探过身。
“谁?”理查森吓得再也没说出话,他的心跳得太厉害了,眼
睛直冒黑点。他担心自己会心脏病发作死去。
“放松点儿。”藏在他后座上的人说,“放松,伙计。高兴起
来。”
华伦·理查森涌上一种荒唐的感觉,感到一阵感激。这个人
把他吓坏了,现在不准备再吓他了。他应该是个好人,他应该是
“你是谁?他终于说出口。
“一位朋友。”索尼说。
理查森开始转过头,这时像钳子一样有力的手指深深地陷入
他松弛的脖颈肉中。理查森疼得呻吟起来。
“你不需要转过头,伙计。你可以从后视镜上看到我。明白
吗?”
“明白,”理查森喘着气说,“明白明白,快放手!…
钳子松了,他再次感到那种荒唐的感激之情。但他已不再怀
疑后座上的人是危险的,或他进入这汽车是有目的的,虽然他想
不起为什么有人会——
然后他想起谁会这么干,一般候选人是不会这么干的,但格
莱克·斯蒂尔森不是一般人,格莱克·斯蒂尔森是个疯子,而且
华伦·理查森开始轻声哭起来。
“必须跟你谈谈,伙计,”索尼说。他的声音很和气和抱歉,
但后视镜中他的蓝眼睛却闪着有趣的亮光。“必须认真跟你谈
谈。”
“是斯蒂尔森吗?是……”
钳子突然又回来了,那个人的手指捏住他的脖子,理查森发
出一声尖叫。
“别说名字,”后座那可怕的人说,“你自己得出结论,理查
森先生,但别说出名字。我大拇指在你的静脉上,手指在你的动
脉上。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把你变成一个植物人。”
“你想干什么?”理查森问。他几乎在呻吟了,他一生中从没
像现在这样想呻吟。他无法相信这一切就发生在他办公室后的停
车场上,这是在新罕布什尔州的首府,外面阳光灿烂。他可以看
到市政厅红塔楼上的钟。钟上的时间是四点五十。家里,诺玛一
定已经把猪排放进炉子烤了。西恩一定在看电视上的“芝麻街”
节目。而这里,他身后的人却在威胁要切断流进他大脑的血,把
他变成一个白痴。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场恶梦。那种让你睡
着时呻吟的恶梦。
“我什么都不想要,”索尼·艾里曼说,“问题是你想要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他非常害怕他真的明白。
“在新罕布什尔州《杂志》上那篇有关房产交易的报道,”索
尼说“你真的有很多话要说,理查森先生,是吗?特别是有关
……某个人。”
“我……”
“那些有关回扣,贿赂的瞎扯。”理查森脖上的手指又收紧
了,这次他真的呻吟了。但他在报道中并未透露姓名,他只是
“一个消息灵通人士”。他们怎么知道的?格莱克。斯蒂尔森怎么
知道的、
他身后的人开始对着华伦·理查森的耳朵很快他说起来,他
喷出的气热乎乎的很痒。
“你这么胡说八道会给某些人带来麻烦的,理查森先生,你
知道吗’给那些竞选公职的人带来麻烦。竞选公职,就像玩桥
牌,你明白吗:人是很容易受到攻击的。人们可以扔泥土,泥就
沾在身上了,。特别是现在。现在还没产生麻烦。我很高兴地告诉
你这一点,因为如果真的引起麻烦了,你就会坐在这里从鼻子里
抠出牙齿,而不是跟我聊天了。”
尽管他的心在狂跳,尽管他很害怕,理查森还是说道:,‘这
……这个人…年轻人,如果你认为我能保护他,那你是疯了。
他就像南方小镇卖万灵药的推销员。迟早,…。”
一根大拇指狠狠地按在他的耳朵上,疼得让人难以忍受。理
查森的头咚地撞在车窗上,他叫起来,伸手去按车喇叭。
“你敢按喇叭,我就杀了你。”那声音低语道。
理查森放下手,大拇指松了。
“你一定是擦了护肤油,伙计,”那声音说道”‘我拇指上全
是油。”
华伦·理查森软弱无力地哭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从
他肥胖的脸颊滚落下来。“请别再伤害我,”他说”‘请别这样。
求求你。”
“正如我说过的,”索尼告诉他,“问题是你想要什么。别人
怎么议论……某些人,那不关你的事。你的工作是看管好自己的
嘴巴。下次那个记者来时,你说话前要好好想想。你要想想发现
‘消息灵通人士’是谁是很容易的,想想如果你的房子被烧掉了,
那你就完了,想想如果有人往你妻子脸上倒酸性液体,你得花多
少钱做整容手术。”
理查森身后的人喘起气来,听上去就像森林中的一头野兽。
“你应该想想,在你儿子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把他带走是
多么容易的事。”
“别这么说!”理查森声音沙哑地喊,“别这么说,你这狗杂
种!”
我要说的就是,你要认真考虑一下你想要什么,”索尼说,
“选举是所有美国人的事,你知道吗?特别是在两百周年的时候。
每个人都应该过得好。如果像你这样的家伙开始瞎扯,没人能过
得好。你这种嫉妒心重的狗东西。”
手完全放开了。后门打开了。噢,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你要好好想想,”索尼·艾里曼重复道,“现在我们之间达成
理解了吗?”
“是的,”理查森低声说,“但是如果你以为格……某个人能
通过这种方式当选,你就大错特错了。”
“不,”索尼说,“是你错了。因为每个人都过得很好。你别
被拉下了。”
理查森没有回答。他僵硬地坐在方向盘后,脖子咚咚直跳,
凝视着市政厅顶上的钟,好像那是他生活中惟一正常的东西。现
在已快五点五分了。猪排应该已经做好了。
后座上的人又说了几句,然后走了,他走得很快,长长的头
发在衬衫领子上飘动,没有回头看。他转过大楼拐弯,消失了。
他对华伦·理查森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护肤油。”
理查森开始全身发抖,过了很长时间才能开车。他的第一个
清楚的感觉是愤怒——非常愤怒。随之而来的冲动是想直接开
到警察局(警察局就在钟下面的市政厅),报告所发生的一切
——对他妻子和儿子的威胁,对他的暴力行为——及其指使人。
你要想想你得花多么钱做整容手术……或把你儿子带走是多
少容易……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冒险呢?他对那个恶棍说的是真
理。新罕布什尔州南部的房地产界的人都知道斯蒂尔森在捣鬼,
收取一些短期利益,不是迟早会进监狱的,而是很快会进的。他
的竞选是一场闹剧。现在又采取暴力手段!在美国,用这种手段
的人没有好下场——特别是在新英格兰。
但是让别人出面阻止吧。
别人的损失要少些。
华伦·理查森发动了汽车,回家吃猪排了,什么也没说。别
人会出面阻止的。
恰克第一次突破后不久的一天,约翰尼站在客房浴室,用剃
须刀刮胡子。这些天,在镜子里仔细看他自己,总给他一种奇怪
的感觉,好像他在看自己的哥哥。他额头上出现了深深的皱纹,
嘴边也有两条。最奇怪的是,他的头发开始变白了,似乎是一夜
之间就开始了。
他关上剃刀,走进厨房兼客厅。他想,这有点儿奢侈,然后
微微一笑,微笑又开始感到自然了。他打开电视,从冰箱拿出一
瓶百事可乐,坐下来看新闻。罗戈尔·柴沃斯今天晚上晚些时候
回来,明天约翰尼就能高兴地告诉他,他儿子开始真正进步了。
约翰尼两周看他父亲一次。他父亲对约翰尼的新工作很满
意,兴致盎然地听约翰尼谈柴沃斯一家人, 他们在杜尔海姆的房
子,以及恰克的问题。约翰尼则听他父亲谈他在邻近的新格罗斯
特镇免费为查尔妮·麦肯西修房子。
“她丈夫是个很出色的医生,但干体力活就不在行,”赫伯
说,查尔妮和维拉在后者陷入宗教迷狂前是朋友。宗教迷狂分开
了她们俩。她丈夫1973年死于心脏病发作。“那地方实际上都快
倒塌了,”赫伯说,“我无能无力。我星期天去那里,在我返回前
她给我做顿饭。约翰尼,我必须说真话,她饭做得比你好。”
“长得也比我好。”约翰尼和气他说。
“那倒是真的,她长得很漂亮,但这不是那种事,约翰尼。
你母亲死了还不到一年……”
但约翰尼怀疑这正是那种事,暗地里大高兴了。他不喜欢他
父亲一个人孤独地生活。
电视上,沃尔特·克朗凯特正在播报晚间政治新闻。现在,
离政党提名大会只有几周了,吉米·卡特作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
似乎已不成问题了。倒是福特正在跟罗纳德·里根竞争,里根是
加利福尼亚州的前州长和前体育节目主持人。两人竞争得非常激
烈。莎拉·赫兹列特在一封信中写道:“瓦尔特全心全意希望福特
赢。作为州议会的候选人,他已经在考虑庆功大会了。他说,至
少在缅因州,里根不会赢。”
在凯特瑞当厨师时,约翰尼养成一个习惯,每周都去新罕布
什尔周围的城镇看看。所有的总统候选人都在那里进进出出,这
是个好机会;可近距离地仔细观察他们,以后其中一人当了总
统,就不可能这么近距离地跟他们接触了。这成了一种嗜好,虽
然不会延续很久。当新罕布什尔的初选结束后,候选人将头也不
回地去佛罗里达。当然,有些候选人在这当中就退出了。除了越
战时期外,约翰尼以前对政治毫不关心,现在却对政治家极感兴
趣,他自己的特异功能也在当中起了一点儿作用。
他跟莫里斯·乌达尔和多利·杰克逊握过手。弗莱德·哈里斯
拍过他的背。罗纳德·里根敷衍地跟他握了一下,说:“帮帮我
们,投我们一票。”约翰尼赞同地点点头,觉得没有必要矫正里
根先生,说他是位真正的新罕布什尔选民。
在通往纽因顿大道的人口处,他和萨格·施利瓦尔谈了差不
多十五分钟。施利瓦尔刚剪了头发,散发出剃须膏的气味,也许
还有绝望的气味,跟着他的一位助手口袋里装满了宣传小册子,
还有一位保缥,不停地悄悄抓脸上的粉刺。施利瓦尔非常高兴被
人认出来。在约翰尼说再见之前一两分钟,7位在寻找当地官员
的候选人走过来,要求他在提名书上签字。施利瓦尔和气地微微
——笑
约翰尼曾感觉他们,但没发现什么。似乎他们把握手变成了
一种仪式,他们真正的自我被埋在这表层的下面。除了福特总
统,约翰尼见到了大部分候选人,他只有一次感到那种电击似的
感觉,这使他想起文琳·马冈,以及弗兰克·杜德,虽然是以一种
完全不同的方式。
那是早晨七点十五分。约翰尼开着他的旧朴茨茅斯汽车去曼
彻斯特。他从昨晚十点一直工作到今天早晨六点。他很疲倦,但
冬天的黎明太棒了,他不想入睡。另外,他喜欢曼彻斯特窄窄的
街道和古老的砌墙建筑;以及沿河排列着的纺织厂。那天早晨他
并不是有意去看政治家的,他本想在街道上转一会儿,等到人多
太拥挤和二月寒冷减退后,就返回凯特瑞睡觉。
他拐过一个街角,在一家鞋厂门口的非停车区停着三辆轿
车。站在门口挡风围墙边的正是吉米·卡特,他正在跟换班的男
男女女握手。他们都拿着午餐盒或纸袋,呼出白气;穿着厚厚的
衣服,脸上仍睡意膝陇的。卡特对他们每人都说一句话。他的微
笑不像后来那么出名,毫无倦意。他的鼻子冻得通红。
约翰尼把车停在半条街外,向工厂门口走去,他的鞋踩在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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