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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 第二卷

_2 弗兰克·赫伯特(美)
哈瓦特的副官一跛一瘸地走来,看着蹲在地上的弗雷曼人说:“你谈的是萨多卡人?”
“他谈的是萨多卡人。”哈瓦特说。
“萨多卡人!”弗雷曼人说,他的声音显示出他很高兴,“哈……
原来他们就是那个样子!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萨多卡,哪个军团?
你知道吗?“
“我们……不知道。”哈瓦特说。
“萨多卡,”弗雷曼人说,“但是他们穿着哈可宁军服,难道不奇怪吗?”
“皇上不希望让人知道他在与一个大家族作战。”哈瓦特说。
“但你知道他们是萨多卡人。”
“我是谁?”哈瓦特痛苦地说。
“你是萨菲。哈瓦特,”弗雷曼人老实地说,“嗯,我们应当及时了解到这一点。我们已把俘虏的三个人送去由列特审问。”
哈瓦特的副官带着不相信的口吻,慢慢地说:“你们……俘虏了萨多卡人?”
“只是他们中的三个人,”弗雷曼人说,“他们仗打得漂亮。”
要是我们有时间与弗雷曼人联系上就好了,哈瓦特想,心中感到惋惜。要是我们训练他们,武装他们就好了。伟大的圣母,我们就会有一个战斗力多么强的军队啊!
“或许因为担心李桑。阿-盖布,你们把时间耽误了,”弗雷曼人说,“如果他真的是李桑。阿-盖布,他就不会受到伤害。不要过多地花精力去考虑一件还没有证实的事。”
“我为……李桑。阿-盖布服务,”哈瓦特说,“我关心他的安全,我向你保证。”
“你誓死保卫他的水?”
哈瓦特匆匆瞥了一眼那个还在盯着弗雷曼人的副官,注意力转到对面蹲着的人身上:“是的,誓死捍卫他的水。”
“你希望回到阿拉凯恩,誓死捍卫他的水源?”
“是的,誓死捍卫他的水源。”
“那你为什么开始时不说是水的问题呢?”弗雷曼人站起来,塞紧鼻塞。
哈瓦特把头一偏,示意副官回到其他人中间去。副官疲乏地耸耸肩,服从地回到其他人中间。哈瓦特听见那些人在嘀咕着。
弗雷曼人说:“总有办法找到水。”
哈瓦特身后有人咒骂着。他的副官喊道:“萨菲,阿基刚刚死了。”
弗雷曼人用一只拳头塞住耳朵。“供水合约!这是一个征兆!”
他瞪视着哈瓦特,“附近我们有一个地方可以接受水,我叫我的人来好吗?”
副官走到哈瓦特身旁,说:“萨菲,有几个人的妻子留在阿拉凯恩,他们……好吧,你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该是怎么一回事。”
弗雷曼人仍然用拳头塞住耳朵。“萨菲。哈瓦特,不就是签一个水的合约吗?”他问道。
哈瓦特的大脑迅速地转着,他觉察出弗雷曼人话中的意图。但是,他害怕在突岩下疲惫不堪的人知道了会反对。
“签定水的合约。”哈瓦特说。
“让我们的部落联合起来。”弗雷曼人说,他放下拳头。
好像那是个信号,从他们上面的岩石上立即滑下来四个人,飞快地跑到突岩下面,把死人松松地裹在袍子里,抬起它沿着右边的岩壁跑去,一团团灰尘在他们跑动的脚下升起。
哈瓦特的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切就结束了。抬着包在袍子里、像沙袋一样悬吊着尸体的人在悬崖上转了个弯儿,一下就不见了。
哈瓦特的一个人叫了起来:“他们把阿基抬到哪里去了?他……”
“他们把他抬去……埋葬。”哈瓦特说。
“弗雷曼人不埋葬死人!”那人吼叫道,“你在玩什么鬼把戏,萨菲?我们知道他们要于什么,阿基是……”
“对一个为李桑。阿-盖布效忠的人来说,天堂是最可靠的地方,”弗雷曼人说,“如果你们是为李桑。阿-盖布效忠的人,正如你们所说的那样,为什么要发出哀悼似的哭叫呢?对一个以这种方式死去的人的记忆将会长久,只要人的记忆能容忍。”
但是哈瓦特的人向前推进,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有一人已抓住激光枪,准备扣动扳机。
“停在原地!”哈瓦特大声喝斥道,竭力控制住肌肉的疲劳,“这些人尊敬我们的死者,习惯不同,但意义一样。”
“他们将煎熬阿基,从他的体内取水。”手拿激光枪的人咆哮道。
“是不是你的人想参加葬礼?”弗雷曼人问。
他还不明白这个问题,哈瓦特想,弗雷曼人的这种天真质朴真是吓人。
“他们关心一个受到尊敬的同志。”哈瓦特说。
“我们尊敬你们的同志,就像我们尊敬我们的同志一样,”弗雷曼人说,“这是水的合约。我们知道那些仪式。一个人的肉体是他自己的,但他的水是属于部落的。”
手拿激光枪的人又向前迈了一步,哈瓦特急忙说:“你现在愿意帮助我们的伤员吗?”
“没有人怀疑合约,”弗雷曼人说,“我们愿意做一个部落为自己做的事。首先,我们必须使你们的人都满意,并负责为你们弄到必需品。”
手拿激光枪的人犹豫不定。
哈瓦特的副官说:“我们用阿基……的水买帮助吗?”
“不是买,”哈瓦特说,“我们加入这些人。”
“风俗习惯不同。”一个人喃喃地说。
哈瓦特开始放心。
“他们愿意帮助我们到达阿拉凯恩?”
“我们会杀哈可宁人,”弗雷曼人说,他露齿一笑,“还有萨多卡人。”他往后退了一步,手呈杯状放在耳朵上,头往后倾,听着。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说:“来了一架飞机。藏到突岩下面,不要动。”
哈瓦特打了个手势,他的人都隐蔽起来。
弗雷曼人抓住哈瓦特的手臂,把他向后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在战斗时我们愿意参加战斗。”那人说。他把手伸到袍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笼子,从笼子里取出一个小生物。
哈瓦特认出是一只小蝙蝠。它的头转动着,哈瓦特看到了它蓝中带蓝的眼睛。
弗雷曼人抚摸着蝙蝠,安慰着它,轻声唱着歌。他弯着身子,对着那动物的头,让一滴唾液从他的舌头上滴进蝙蝠向上张开的口里。蝙蝠张开翅膀,但仍停在弗雷曼人伸开的手掌里。他拿出一支小管子,放在蝙蝠头旁边,对着管子喋喋不休地讲了一阵,然后高高举起蝙蝠,把它抛入天空。
蝙蝠在悬崖边猝然下降,从视线中消失。
弗雷曼人折叠起笼子,放进袍子里面。他又一次埋头,仔细听着。“他们占据着高地,”他说,“不知道他们在那里找谁。”
“人人都知道我们从这个方向撤退。”哈瓦特说。
“不应该只想到猎人只有一个目标,”弗雷曼人说,“看看盆地的那一边,你会看到有东西在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哈瓦特的人有些不安起来,小声说着话。
“保持安静,要像吓坏的动物那样。”弗雷曼人嘘声说。
哈瓦特辨明声响来自对面的悬崖附近--轻快运动发出的模模糊糊的嗒嗒的声音。
“我的小朋友传来了它的信息,”弗雷曼人说,“它是一位优秀的信息员--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失去那样的一位朋友,我会感到不高兴。”
在沟对面,动静逐渐消失,在四五公里宽的沙地上什么也没留下,只有白天热浪逐渐增强而形成的模模糊糊看不清的上升的柱子。
“现在要保持绝对安静。”弗雷曼人小声说。
一行人迈着沉重缓慢的步子从对面悬崖的裂缝中走出来,直接向沟这边走来。哈瓦特注意到,他们好像是弗雷曼人,但外表却希奇古怪,可笑而又不合时宜。他数了数,有六个人,在沙丘上脚步沉重、缓慢地走着。
在哈瓦特这群人身后右边,高高的天空上,扑翼飞机的机翼发出“索克、索克”的响声。飞机飞到他们头上的悬崖顶上--一架阿特雷兹扑翼飞机,机身涂着哈可宁的战斗色,向沟里的那些人俯冲下去。
那里的一队人停在一座沙丘上,挥着手。
扑翼飞机在他们头顶上面做了一个急转弯,盘旋了一圈,转回来,卷起一团灰尘,降落在那些弗雷曼人前面。从扑翼飞机上拥下来五个人。哈瓦特看见防蔽灰尘的、闪闪发光的屏蔽,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是厉害的萨多卡人。
“啊,他们使用愚蠢的屏蔽。”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小声说,他向沟里裸露的南壁看了一眼。
“他们是萨多卡人。”哈瓦特小声说。
“对!”
“萨多卡人呈半圆形向等在那里的弗雷曼人包抄过去。太阳照在刀刃上,闪闪发光。弗雷曼人站在严密的包围圈内,显得十分冷漠。
突然,在两队人四周的沙里冒出许多弗雷曼人,他们冲到扑翼飞机前,强行爬上飞机。
在沙丘顶上两队人相遇,激烈的战斗部分地被飞扬的尘土挡住。
一会儿之后,烟尘平息下来,只有弗雷曼人还站在那里。
“他们在扑翼飞机上只留下三个人,”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说,“真幸运。我想在缴获了这架飞机之后,我们不得不把它破坏掉。”
哈瓦特身后的一个人说:“原来那些是萨多卡人!”
“你注意到没有,他们干得多漂亮啊!”弗雷曼人说。
哈瓦特深吸一口气,他闻到了周围燃烧后的灰尘的气味,感到燥热。他用那种与干燥相匹配的声音说:“是的,他们的确于得漂亮。”
缴获的扑翼飞机带着一对倾斜悬垂的机翼起飞了,在一个悬崖处向上朝南改变了角度,收缩起机翼,往上爬升。
在远处的沙丘上,一个弗雷曼人挥动着一块绿色方巾:一次……两次……
“来了更多的飞机!”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说,“准备好,我本来希望在方便的时候就离开。”
不方便!哈瓦特想。
他看见又有两架扑翼飞机从西边的天空中降落下来,降落到一片沙地上。刚才看见的那些弗雷曼人不见了,只有八团蓝色--
穿着哈可宁人制服的萨多卡人的尸体--留在了刚刚还在激战的战场上。
另一架扑翼飞机在哈瓦特他们躲藏的那个悬崖上面的空中滑翔。他看见它时,迅速吸了口气--一架大型运兵机,因满载而沉重缓慢地飞行--就像一只归巢的巨鸟。
远处,一架俯冲的扑翼飞机发射出激光枪的紫色光束,穿过沙地,激起了一条明晰的灰尘带。
“胆小鬼!”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吼道。
运兵飞机朝那些蓝色尸体降落下去,它双翼完全伸出,开始做迅速停机的杯形运动。
哈瓦特注意到一片太阳光照在南边的金属体上,一架扑翼飞机在一次全力俯冲时,垂直落下,折叠着的机翼平平地贴在飞机两侧,喷出金色的火焰,衬托着暗银灰色的天空。它像一支箭朝运兵飞机冲去,四周激光枪狂射。这架飞机没有屏蔽,它俯冲下去,直接撞在运兵机上。
突然,爆炸的巨大的怒吼声震撼着整个盆地。悬崖上的岩石四处飞溅,橘红色的喷泉由沙地射向天空,运兵飞机和扑翼飞机,以及那里的一切都吞没在大火之中。
那是弗雷曼人驾驶的那架缴获的扑翼飞机,哈瓦特想,它有意牺牲自己来毁掉那架运兵飞机。伟大的圣母!弗雷曼人是怎样的人呢?
“合理的交换,”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说,“那架运兵飞机一定载有三百人,现在我们应该得到他们的水,并制定计划再缴获一架扑翼飞机。”他开始走出岩石遮蔽的隐藏处。
一队穿蓝色军服的人从悬崖上落到他面前。一瞬间,哈瓦特辨认出他们是萨多卡人,他们坚毅的脸上显出战斗的激情,都没有穿屏蔽,每人一手拿刀,一手拿着发射枪。
一刀砍来,砍入哈瓦特的弗雷曼同伴的咽喉,并顺手将其抛到后边,他脸扭曲着倒了下去。在发射枪子弹击倒他之前,他只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刀来。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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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亚迪的确能看到未来。但是你必须了解,这种能力是有限的。想一想视力吧!你有眼睛,可是没有光,你就看不见东西。如果你在山谷底,你就看不见山谷那一边的东西。正因为这样,摩亚迪并不总能看到这神秘地方的那一边。他告诉我们,一个含糊不清的预言,或许是从一个词到另一个词的选择,都可以改变未来的全貌。他也告诉我们:“时间的界限是宽广的,但是在你通过它时,时问就变成一个窄窄的小门。”他总是与选择一个清楚、安全的路途的诱惑作斗争,并警告说:“那条路会导致停滞不前。”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阿拉吉斯的觉醒》
夜色中,扑翼飞机在他们上空滑行。保罗抓住他母亲的手臂,厉声说:“不要动!”
他看见月色中那架铝制的飞机,它的机翼呈杯形,以便减速着陆;驾驶员的双手在驾驶盘上胡乱操纵。
“是伊达荷。”他悄悄地说。
那架飞机和它的同伴降落在盆地里,就像一群归巢的鸟。伊达荷下了飞机,灰尘还未消散,就朝他们跑了过来。两个穿着弗雷曼长袍的人跟在他后面,保罗认出了那个身材高大、长着沙色胡须的人--凯因斯。
“走这边。”凯因斯喊道,转向左边。
凯因斯身后,其他的弗雷曼人把纤维网罩在他们的扑翼飞机上,飞机变成了一排低矮的沙丘。
伊达荷滑过去,停在保罗前面,向他致敬:“阁下,弗雷曼人在这附近有一个临时避护所,我在那里……”
“那里怎么啦?”
保罗指着远处悬崖上空激烈的场面--喷气火焰,激光枪的紫色光束在沙漠上空穿来穿去。
伊达荷圆圆的、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少有的笑容:“阁下……
陛下,我给他们留下一点……“
乳白色的光洒满沙漠--像太阳一样亮,吞噬掉他们投在突出岩面上的阴影。一个快速的动作,伊达荷一只手抓住保罗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杰西卡的肩膀,把他们从突岩上抛到下面的盆地里。爆炸声在他们上空雷鸣般地轰响,他们一起爬到沙面上。爆炸的震动波把他们刚离开的那块突岩上的碎石震落下来。
伊达荷坐起来,拂掉自己身上的沙。
“不是家族用的原子武器!”杰西卡说,“我原来以为……”
“你在这里设置了屏蔽。”保罗说。
“巨大的屏蔽依赖于整个军事力量,”伊达荷说,“一束激光射到它上面……”他耸了耸肩。
“亚原子裂变,”杰西卡说,“那是一件危险的武器。”
“不是武器,夫人。是防御工事。那个饭桶再一次使用激光枪时,就要三思了。”
从扑翼飞机上下来的弗雷曼人停在他们上面,一个人低声喊道:“朋友,我们应该躲起来。”
伊达荷扶着杰西卡站起来,保罗自己站了起来。
“那爆炸将会受到人们适当的注意,陛下。”伊达荷说。
陛下,保罗想。
这个词用来称呼他时,具有奇特的效果,陛下过去一直是对他父亲的称呼。
他感到自己短时间内受到预见能力的影响,看到自己受到野蛮的种族意识的感染,这种意识正使人类世界走向巨大的深渊,幻象使他感到战栗。他让伊达荷领着,站在盆地边缘的一个突岩上。
在那里,弗雷曼人正在用压实工具打开一条通向沙面下的路。
“陛下,我可以帮你背背包吗?”伊达荷问。
“它不重,邓肯。”保罗说。
“你没有屏蔽,”伊达荷说,“你穿我的好吗?”他看了一眼远处的悬崖:“周围不可能再有激光枪的射击。”
“邓肯,穿上你的屏蔽,你的右臂足可以保护我。”
杰西卡看到赞扬所起的作用,伊达荷更靠近保罗。她想:我儿子与他的人有可靠的关系。
弗雷曼人搬掉一个石头塞子,露出一条通向沙漠人的地下综合建筑通道,一个伪装的盖子盖住了通道的入口。
“走这边。”一个弗雷曼人说,带领他们走下石阶,进入黑暗。
他们后面,盖子挡住了月光。在他们前面,一点朦胧的绿光照亮了石梯和岩壁,一个向左转的弯。穿长袍的人围着他们,向下走着。转过一个弯,他们发现另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通向一个粗糙的洞室。
凯因斯站在他们面前,头罩抛在脑后,滤析服在绿光中闪闪发亮。他的长发和胡须乱七八糟,没有眼白的蓝眼睛在浓浓的眉毛下一片漆黑。
相遇时,凯因斯对自己感到惊讶:我为什么要帮助这些人?这是我所干的最危险的事情,它可能使我和他们一起遭受厄运。
他从正面打量着保罗,这个男孩已具有成年男人的外貌,掩藏着悲哀,压制着一切,除了必须承继的地位--公爵爵位外。凯因斯那时想到公爵还在,仅仅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还在--这不是一件可以掉以轻心的事。
杰西卡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用比。吉斯特的方式把它牢牢记住--一个实验室,一个平民居住的地方,充满了古老的角和方形物。
“这是帝国生态试验站之一,我父亲想把它们用来作为高级研究基地。”保罗说。
他父亲曾想要这样做,凯因斯想。
凯因斯再一次对自己感到惊讶:帮助这些难民,我愚蠢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现在捉住他们,用他们来换取哈可宁人的信任是很容易的事。
保罗学他母亲的样子,打量着房间。房间的一边摆着工作凳,没有特色的岩石墙壁,工具排列在凳子两边--刻度盘闪着光,有线的衰微香料精炼盘,开槽的玻璃棒从盘里伸出来。一个弥漫着臭氧气味的地方。
一些弗雷曼人继续朝前走,绕过房间里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发出新的声音--机器嘶哑的响声,皮带转动和多缸发动机发出的呜呜声。
保罗往房间的另一头望去,看见墙上挂着装着小动物的笼子。
“你正确地认出了这个地方,”凯因斯说,“保罗。阿特雷兹,你为什么要使用这个地方?”
“为了使这个星球成为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保罗说。
也许那就是我要帮他们的原因,凯因斯想。
机器声突然低下来,变得寂静了。寂静中传来动物微弱的叫声,这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局促不安。
保罗又注意到笼子,他看出那些动物是褐色翅膀的蝙蝠,一个自动饲料机从墙边伸到笼子里。
一个弗雷曼人从房间的暗室里出来,对凯因斯说:“列特,野外发动机停止工作了,我不能使我们避开近地探测器。”
“你能修复吗?”凯因斯问。
“需要很长时间,零部件……”那人耸耸肩。
“嗯,”凯因斯说,“那么,我们不要机器也行,找一个手泵把空气抽到地面上去。”
“遵命。”那人急忙离开。
凯因斯又转向保罗:“你回答得很好。”
杰西卡注意到那人轻松低沉的声音,那是一个忠诚的声音,习惯于听从命令的声音。她认为他与列特有关系。列特是弗雷曼人的化身,驯服是星球生态学家的另一张面孔。
“我们十分感激你的帮助,凯因斯博士。”她说。
“嗯……我们知道。”凯因斯说,他对他的一个手下点点头,“夏米尔,在我的房间里准备好香料咖啡!”
“遵命,列特。”那人说。
凯因斯指着房间一边墙壁上的一个拱形门说:“请!”
杰西卡在接受邀请之前,高雅地点了点头。她看见保罗给伊达荷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在这里安置卫兵。
走了两步,经过一道厚重的门,通道通往一个正方形的办公室,室内由金色的球形灯照明。杰西卡进入办公室时,用手在门上摸了一下,惊奇地发现门是由塑料钢板制成的。
保罗进了房间,走了三步,把背包放在地板上,他听见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打量着这个房间--每边大约八米长,墙壁是天然岩石,咖喱色,他们右边是一排金属橱柜,使房间显得支离破碎。
一张满是黄色泡沫的奶色玻璃桌面的矮书桌摆在房间中央,四把悬椅围绕着书桌。
凯因斯绕过保罗,抓住一把椅子让杰西卡坐。她坐下,注视着她儿子审视房间的样子。
保罗站着等了一会儿。室内空气流动,这一异常情况告诉他,他们右边的橱柜后面有一个秘密出口。
“保罗。阿特雷兹,请坐下?”凯因斯问。
他尽量小心避免用我的称号,保罗想。但是他接受了。凯因斯坐下时,他仍然保持着沉默。
“你认为阿拉吉斯会成为天堂,”凯因斯说,“但是,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帝国派到这里来的是受过训练的刽子手和搜寻香料的人。”
保罗举起戴着公爵印章戒指的拇指:“你看见了这个指环吗?”
“是的。”
“你知道它的意义吗?”
杰西卡急忙转过身来,盯着她的儿子。
“你父亲躺在阿拉凯恩的废墟里,死了,”凯因斯说,“从技术上讲,你是公爵。”
“我是帝国的士兵,”保罗说,“从技术上讲,是一名刽子手。”
凯因斯的脸阴沉下来:“甚至与皇上的萨多卡一起,站在你父亲的尸体上?”
“萨多卡是一回事,我合法权力的来源又是一回事。”保罗说。
“阿拉吉斯有自己的方式决定谁穿权威的袍服。”凯因斯说。
杰西卡转身看着他,想:这个人有钢铁般的坚强意志,没有人能使他生气……我们需要有钢铁意志的人。保罗在干一件危险的事情。
保罗说:“阿拉吉斯的萨多卡人,是我们尊敬的皇上在多大程度上害怕我父亲的量尺。现在我愿意解释帕迪沙皇上害怕……的理由。”
“小子,”凯因斯说,“有些事情你不……”
“你应该称呼我陛下,或者阁下。”保罗说。
温和起来了,杰西卡想。
凯因斯瞪眼看着保罗。杰西卡注意到,这位星球生态学家脸上露出了赞赏的光辉,带有一点幽默感。
“陛下。”凯因斯说。
“对皇上来说,我是一个不安定因素,”保罗说,“对所有那些瓜分阿拉吉斯的人来说,我也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只要我还活着,我将继续是这样一个不安定因素。我塞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噎死。”
“上帝的儿子。”凯因斯说。
保罗凝视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编造了一个李桑。阿-盖布的故事,来自外星的声音,一个将领着弗雷曼人去天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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