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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03

_10 温瑞安(现代)
萧易人再定晴望时,才发现有些错误:
是小女孩子,不是女人。
萧易人有点为自己的紧张而腼然。
那小姑娘自塔里探出头来问:
“来的是不是名震江湖萧易人萧大侠,还有武林泰斗浣花剑派门下的英雄好汉?”
萧易人沉声道:“我是萧易人。”
少女惊呼了一声:“原来是你。”声音欣喜无限:
“你等等,我立刻就来。”
只听塔内阶梯一阵乱响,显然是少女要在塔上快步走下来。
铁星月奇道:“她是谁?”
萧易人摇摇头:“不知道。”
他们才不过对了这么一句话,总共六个字,小姑娘已经笑盈盈地走出来了,自十六层高的塔顶到了底层,而且已经盈盈地走出来了。
连气也不喘,连发也不乱。
少女笑问道:“我轻功是不是很好?”
萧易人冷着脸:“你是谁?”
少女凝睇了萧易人一阵,娇笑道:“你要知道我是谁?”
萧易人仍然沉着脸:“你是谁?”
少女欣笑道:“好,我告诉你……”
就在这刹那间,萧易人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怖意,就在这时,少女轻盈的袖子一闪,一样东西“飕”地飘了出来,还未看清,那东西又飕地收了回去,袖子还是袖子,少女还是少女,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
萧易人却已在毛骨悚然的一瞬间,飞出七八丈外,凌空三个翻身,落地时已全神戒备,铁着脸,沉声道:
“你是蛇王?”
少女的脸色也似变了变,随而娇笑道:“萧易人果是萧易人,能避开我‘灵蛇’的人,确实太少了。”
众人不禁退了数步,万未料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是名震天下、毒手无情的“蛇王”。
这时塔内又走出一位老人,面目慈样的老人。
唐猛突然如旱雷震天,怒喝一声:“他又是谁?!”
少女返头,见唐猛如此威烈,也似吃了一惊:“你又是谁?”
唐猛怒道:“我是唐猛,唐门唐猛!”
少女冷笑道:“原来是蜀中唐门的高手!”
唐猛声若暴雷:“你想怎样?!”
少女道:“据悉唐门暗器,天下无敌,不知够不够得上我的灵蛇快毒。”
唐猛喝道:“你的蛇在哪里?!”
少女笑着指一指袖子:“就在袖里。”
唐猛瞪目道:“蛇王的蛇只有一条!”
少女冷笑道:“真正蛇中之王,只有一条。”
唐猛震天喝道:“那我就专杀那一条!”
唐猛骤然动手,一头水牛就飞了过去!
牛本在塔边吃草,唐猛一提,就把它举起,扔了过去!
唐猛虽猛,但并不笨,他不敢轻敌名震天下的“蛇王”。
所以他一上来就用极庞大的“暗器”,吃定了少女娇弱的缺憾。
少女的确没有见过如此“巨型”的暗器。
她确是花容失色,但她在花容失色的当儿,已间不容发地闪了过去,不退反进,已到了唐猛面前。
她一到了唐猛面前,袖子便一扬,“唆”地一声,一物闪电般标了出来。
唐猛怒喝一声,一手抓住。
他的大手,就不偏不倚钳在蛇七寸上。
唐门本就是发暗器高手,会发暗器的人当然会收暗器,唐猛就把灵蛇当暗器来抓。
唐猛抓中蛇之七寸,但这条细小如线,其身如墨的蛇,却闪电般咬中了唐猛的拳头。
唐猛大喝,用力一擅,灵蛇虽细,居然还图挣扎。
唐猛的另一只手也闪电般伸了出去,全力一扯,蛇身顿成数段。
少女脸色变了:灵蛇的毒,居然伤不了唐猛。
她不知道唐猛带有冰蚕茧制的手套,唐门的暗器,也有些含有剧毒的,唐猛虽然为人粗心,但还是随时都戴上了手套。
——唐家的毒,连毒门子弟也沾不得的。
但就在此时,唐猛双目暴曝,嘴巴打开,闷吼半声,全身骨骼格格作响,终于仰天倒下。
倒下时脸已全黑。众人这才发现,他背后的那老人衣袖“唆”地一声,一件事物迅快地收了回去。
唐朋飞起,抱住唐猛。
唐猛已死,后颈有两道淡红的尖齿之印。
唐方踏前,迸泪喝道:“他是谁?!”
少女却娇笑道:“姊姊你好美!”
萧易人怕唐方会遭毒手,也飞步向前,喝问:“他又是谁?!”
老人嘿嘿笑道:“告诉他我是谁?”
少女笑道:“他是蛇王。”
萧易人双眉一扬:“他又是蛇王?!”
老人居然仍一脸慈样说:“蛇王本就有两条。”
少女接着说:“蛇王本就够‘蛇’,唐猛听信蛇王的活,就是蛇王‘蛇’了。我说蛇王只有一条,他就信了,一心只对付我,死了也是活该。”
唐方恨声道:“那你们死了也是活该。”
正要动手,少女忽然提出一根竹萧,吹了三下,又吹了三下。
然后到处都有爬动之声,那声音就像有千条毒蛇潜行过来,而且是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惊。
众人回首,真的是有蛇,而且不止是千条,简直有近万条,其中大部分的蛇滑行时连声音也没有。
无声无息的蛇最毒。
这些蛇有花的、绿的、像海螺纹身的、令人恶心的、欲呕吐的、粗巨如碗的、也有身细如指的……有树梢上吊着来、在草丛中溜行着来。在石头间潜伏着来、在枝叶间搭荡着来……
欧阳珊一也不是没有见过大阵仗的女子,但她已忍不住要吐。
萧易人皱眉,但他说了一句话:
“去!”
动的只有九十个人。
九十个人在外围成一个大圈,萧易人和蛇王等就在圈内。
然后这九十名浣花剑派的弟于就动手,哪一条蛇越近这条封锁线的,他们就砍杀下去。
因为大家都一心不乱,他们就可以集中心神对付,因为可以集中精神杀蛇,所以一条蛇都越不过来。
这千万条蛇绝不如老人和少女适才袖中那一条蛇的灵便与迅速,浣花剑派的好汉们还是可以应付得来。
少女的脸色开始有些变了:她袖子中的蛇已被唐猛所毁,而其余的蛇又过不来。
萧易人踏前一步,少女退后了一步,老人却踏前一步。
萧易人没有动手,他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十年出动了。
他们十个人,围住了老人和少女,如他们在滇池江畔围住了烈火神君蔡位神一般。
老人和少女脸色再也不那么镇定,他们发动了攻击,可是令他们震讶的是,这十人是一体的,你攻一人,其余九人就会把你分尸掉。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只要不能逐个击败,这十人加起来的力量,是坚不可破的。
这就是训练“十年”的结果。
老人和少女喘息已渐闻于耳。
他们不但要应付这十人奇异的兵器,还得提防唐朋、唐方的暗器,而且就算他们闯出重围去,萧易人、铁星月、邱南顾、左丘超然、欧阳珊一、马竟终等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塔影深沉,老人和少女在塔影下,心情沉若塔影。
萧易人心情也沉重:
他知道“十年”纵杀了这一双“蛇王”,也势必要付出代价。
萧易人是勇于付出代价的,可是“十年”他却付不起。
“十年”是他的精兵,而且也是萧秋水留下来的一支雄兵,牺牲了“十年”,他就没有了日后称雄武林最雄厚的一笔本钱。
但到必要时,萧易人还是会作出牺牲。
他亲眼目睹唐猛的死,能杀掉“蛇王”,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可是“十年”还是不能散,只要死了一个人,“十年”便有了缺口……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如烈火焚烧的声音喝道:
“住手,让老夫来对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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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江山如画--第十五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第十五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来的人并不怎么“老”,是穿火红袈裟的光头,一身如火,大步踏来。
萧易人回头的时候,只见他在圈外,地上的蛇,靠近他的都烧了起来,在地上挣扎、弹起又跳落。
萧易人大喜过望,一挥手,浣花子弟就让出一条路来,这人跨出一步,一步,就到了萧易人面前来。
这人不是谁,正是萧易人在大观楼认识的烈火神君蔡位神。
蔡位神一挥手,道:
“蛇王,我们已包围你了。”
老人冷笑,少女怒道:“朱大天王的走狗,你想怎样?”
烈火神君没有答她的话,却转头对萧易人道:“这对蛇王交给我,你们继续走,不要耽误。”
朱大天王的人和权力帮原本就是死敌。
烈火神君对蛇王,自是最好不过。
萧易人打从心底里也希望“十年”不必牺牲,而能假手他人,除掉劲敌。
萧易人点点头,“十年”让出一个缺口。
老人目光收缩,少女双眸怨毒。
烈火神君的衣饰又似焚烧起来,一步一步走前去。
老人道:“你来送死,最好不过。”
烈火神君道:“你准备死好了。”
少女道:“你现在就死吧。”
一说完,三人一齐出手。
烈火神君双掌爆出两团烈火,“彩衣”和“悲愤”两人,就成了火团,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老人袖里“啸”地一声,“燕君”就惨叫倒下去。
少女十指尖尖,已箍住“白云”的咽喉,然后“白云”的脸色就变了,变成青绿色。
少女指尖之毒,竟比毒蛇还毒。
“十年”一下子死了四个人。
其他的人发觉时,四个人已经气绝。
烈火神君这时说了一句活。
话是对萧易人说的。
“你的‘十年,已被我破了。”
萧易人脸色就像一块铁,人也镇静得似一块铁,目光却是悲愤的:
“你不是烈火神君?”
那火团一般的人咧嘴笑道:
“我不是蔡位神。”
少女笑道:“蛇王本来就够‘蛇’,饶你聪明似鬼精,还是让蛇王给耍了。”
老人也慈蔼地道:“其实我们跟你们那仗,早在滇池边已经打了。”
那“火团”道:
“我那一仗是为了让你信任我就是‘烈火神君’,朱大天王的人,你才会不防于我,才会让我毁了你‘十年大阵’。”
萧易人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你,究,竟,是,谁?!”
那“火团”笑道:
“别忘了权力帮也有个火中之王。”
萧易人目光冷如刀锋:
“你是‘火王’祖金殿?!”
祖金殿大笑如火:
“正是在下。”
萧易人没有话说。
他只觉得被骗者的耻辱,失败者的侮辱。
祖金殿又笑道:“你们萧家的人,都是角色,连萧秋水这样的武功,居然还在丹霞山逃得出我们的追杀,了不起!”
老人呵呵笑道:“可惜今日你却走投无路。”
少女娇笑道:“我们的人已封杀住你的退路。”
萧易人在愤怒,他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小心,对付这些毒如蛇蝎的人,一旦大意,一旦失去理智,就死无葬身之地。
祖金殿与萧易人的对话,对唐方来说,却无异如同一声春雷乍响。
——萧秋水去过丹霞?!
——萧秋水斗过“火王”?!
——萧秋水没有死?!
唐方知道萧秋水在认识她之前,绝未去过丹霞,遇过火王,祖金殿这么说,难道、难道:
——萧秋水没有死?!
唐方这样想,正要问,然而那边已经动手起来。
没有动手之前,萧易人还问了一句话:
“长江四棍为何跟着你?”
因为萧易人认识“长江四棍”,所以才会误信祖金殿是蔡泣神。
他被骗得实在不服气,所以他也就忽略了萧秋水的讯息。
“长江四棍在高要时早已被‘剑王’杀了一人,所余三人已交了给我,都已为我所制不得不跟在我,也作声不得,现在你都明白了没有?”
萧易人自牙缝中迸出了三个字:
“明白了。”
祖金殿全身又似焚烧了起来:
“那你可以死了。”
江湖上浣花剑派因这一役而覆没。
武林中浣花剑派因此一战而名震天下。
萧秋水只觉脑门热,身体凉飕飕的,才知道他继续往悬崖落下去。
悬崖如此深邃,这次跌下去,焉有命在?
他感觉到腰间还贴伏着一个人……就在此时,“噗”地背部着了地。
既已落地,他理应腰背断裂,粉身碎骨才对,但是萧秋水背部没有折伤,反而觉得很舒服。
但是再下来就很不舒服了。
宋明珠跟着也堕下来,“篷”地撞在萧秋水的肚子里。
饶是宋明珠如此娇小,萧秋水背部所垫直如厚毯,但这一撞,力道也非同小可。
萧秋水痛得张大了口,眼泪也迸出来了。
“阳极先丹”的药力,仍是至大至刚的,萧秋水张大了口,脑里却混混饨饨的,鼻千里吸得一股幽幽的香气。
萧秋水待痛稍过去,一合口时,却咬在一团软软的事物上,那东西还在蠕动着,但萧秋水的强烈冲动,却因这一口鲜汁的沾入齿间而登时好过了很多。
萧秋水功力还不及当年邵流泪被燕狂徒迫服“阳极先丹”,邵流泪昔年吃后尚如此痛苦,萧秋水更加苦不堪言,他意志力大,克制力强,但也按抑不住,而今一种清液渗入口中,他迷迷糊糊,不管一切地吮吸起来。
他迷乱中开始觉得有些平息: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十年生死两茫茫。
唐方冲出来的时候,天黑如墨,她心里正有这种感觉。
只有她一个人冲出来?
——她不知道。
只她知道祖金殿一说完那句后后,就喊杀震天。
至少有三百个以上的权力帮众冲过来,那时她只有一个意念,这意念使她在血雨腥风中拼出了重围:
——萧秋水可能还未死。萧秋水可能还在人世!
她想杀到火王面前问他,何时见到萧秋水,可是她杀不到他身前,却杀出了重围。
——秋水,秋水,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
萧秋水终于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苏醒了。
醒来他才发现那一股冲动还在,不过已暂时潜蛰在小腹间,至少可以抑压下来。
然后他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了,也明白了为何自己摔不死,更清楚自己为何压制得住“阳极先丹”的药力了。
他知道了心里还是在发毛。
原来他卧在一堆草一般的虫上。
这些蠕动着的虫足堆有七八层厚。
这些虫如青苔般绿色,长得真如草一般,要不是会动,萧秋水还不知道自己人在虫中。
这些虫都黏在这一块小小的台地上,他刚才吸食的正是这些小虫的液体。
这些小虫的液体却压制住了他体内的冲动,这些小虫岂非就是邵流泪特来丹霞苦寻未获的“草虫”么?
萧秋水精神大振,忽听有人“噗嗤”一笑:
“你傻愕愕作什么?”
说话的人是宋明珠,她仍白哲如雪,朱唇更红,但脸颊上的两道嫣红已然隐去。
萧秋水呆呆道,“你不是……”
宋明珠脸红了红,以齿咬了咬唇嘴,唇片呈现令人心动的白:
“草虫堆里长有一株‘铁心兰’,我采它花心吃了;草虫是至凉至阴的,铁心兰花却是至烈至刚的,我功力比你好,摔下来没晕倒,就撷来嚼食,镇住了‘阴极先丹’的药力。”
萧秋水“哦”了一声,终于明白。
宋明珠咬了咬口唇又道:“你还发什么呆!我看你人很好,那种时候也不会做出……我……我很感激你……”
萧秋水一时也不知如何说是好,宋明珠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跺足嘟腮道:
“你还不快多吸吮草虫之汁,不然那药力克不住又发作,那就……那就不好了。”
萧秋水如大梦初醒,忙道:“哦,哦……”随手抓起几条粗肥、透明、而不算太难看的草虫,闭着眼睛一口咬下去……
唐朋一开始就决定要走。
不过他在走的时候,有几件事要做。
他想抱走唐猛的尸身,也想把唐方同时救走。
可是他立时发现绝望了。
唐猛硕大的尸身已布满了毒蛇,唐方已不见了。
唐朋立时决定走,而且立即决定如何走。
他往毒蛇最多的地方走去。
蛇多的地方连权力帮的人也不敢去。
“蛇王”之毒,连“火王”也不敢经惹的。但唐朋却知道,他宁可惹毒蛇也不去与权力帮的人拼命。
在群蛇之中,反而变得最安全,而老人和少女不知跟什么人缠住了,也分不出人手来对付他。
他的暗器不断地发出去,终于杀出一条“蛇路”。
唐朋亲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但点苍山之役的惨烈,乃是唐朋毕生仅见。
这对唐朋来说,简直如一场噩梦,他没有见过比权力帮更毒辣残酷的对手,也没有见过比浣花子弟更勇敢无惧的汉子,更没有见过比这惨厉的一战。
连胆色过人如唐朋者,一开始居然也只有:逃!
逃!
这是唐朋的奇耻大辱,所以唐朋又回来了。
在天色微明的时候,他再回到点苍石塔。
这一战之惨,连唐朋也不愿再说起,也不忍再目睹,但在尸体堆积如山的石塔前,他居然见到一个人。
唐方!
唐朋的心几乎跳出了口腔。
唐方、唐方、唐方……
——唐方未死!
唐门清规极严,而唐方与唐朋只是表姊弟,唐朋一直都很喜欢这美丽、清秀而冰雪聪明的表姐。
他回来,其实心里最主要的是为了唐方。
唐方真的未死。
他真想欢呼大叫起来。
他看到唐方的同时,唐方也看见了他。
两人的手同时都按到在镖囊上,但都立即认出了对方;唐家的人总需要用暗器来辨识的!
两人都欣喜无尽,唐方奔向,揽住唐朋的手臂,唐朋也兴奋到说不出话来,然后唐方就说出一句话来,这话带着微微的兴奋说的,是唐方唐朋表姐弟劫后重逢的首句话:
“萧秋水可能还未死,他还活着……”
唐朋的心冷了下去,笑容僵化在唇边。
萧秋水也不知吃了几条小虫,宋明珠又笑了起来:
“你也不能光吃呀,要是已压制了下去……就可以停吃了……”
说到这里,宋明珠也不禁脸红了红。
宋明珠自小浪荡江湖,什么阵仗都见过,却不曾对一个男子如此怦然心动过。
“已压制下去……”压制些什么?
宋明珠想到这里,脸颊有些微儿发烧起来。
她虽大方利落,但自从献身给柳随风后,却从来没有对别的男孩动过心,而今……莫非为了今天的事:萧秋水居然没有趁人之危……
萧秋水那边也停止再吮吸草虫的液汁,提气一试,果觉体内那一股热气已不存在,萧秋水吸食虫液,早觉嫌恶,而今慌忙坐起。
这一下挺身而起,用力太大,居然跃起九尺多高,萧秋水眼看就要翻落山崖,此事非同小可,忙提气凝身,又飘然落了下来,身法控制之自如稳定,连萧秋水自己都吃了一大惊:
怎么自己的功力竟进步三倍有余?!
他又随即明白,这都是拜赐一枚先丹之力,服食草虫之后,已将先丹内功,尽为所用,注入丹田、转入百穴,使萧秋水足足增进了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一甲子功力!
萧秋水一时又惊又喜,宋明珠忍不住“扑嗤”笑道。
“愣子,你想点办法呀?”
萧秋水奇道:“想什么办法?”
宋明珠忍俊指指天空,又指指悬崖,笑道:“现在我们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是山崖的中间一块小小的拗地上不上不下,你总要想个办法上去,或想个法子下去呀。”
萧秋水这才想起,抬头一望,只见尽是悬崖峭壁,高耸人云,岩石尖巨,滑不留手,下望则仍是云雾茫茫,深不见底。
萧秋水这才明白邵流泪为何人到丹霞,而依然我不到草虫,若不是向这山崖一跃,是绝不会落在此地,若不到此地,亦得不到“草虫”和“铁心兰”,这真是一个奇遇啊。
但奇遇归奇遇,在这滑不留手的大峭壁中,既上不去,也下不来,老死在这里,再好的功力也是没有用的。
铁星月和邱南顾居然没有死。
不过他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爬出来的时候,满天星斗,两人见着对方,都以为是一个死人。
后来知道未死,又发现对方是一个血人。
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两人身上的血,大部分是别人的血,溅到他们的身上、脸上、衣上、手上。
也有小部分是自己的血:铁星月鼻子被打扁了,眼睛给打肿了,嘴巴却给捶得像大白鲨,牙齿都龇了出来。
邱南顾也不好过,门牙少了两颗,眼睛被打得一圈又一圈,筋骨断了一根,屁股都烧焦了。
烧焦他屁股的是“火工”祖金殿。
要不是他立刻杀人,用敌人的鲜血来淋熄他臀部的火,他早都被烧死了。
他们俩都想不到对方还活着,更想不到自己也还活着,所以见到对方时,都吓了一跳。
然后两人彼此指着对方把腹狂笑起来,高兴到连痛楚也忘记了,兴奋到手足舞蹈:
“老铁,你还没死呀?!”
“妈的兔崽子,你还想咒死我啊!”
两人兴兴奋奋地指着对方的肩膀,又握着对方的手,直到彼此都痛不可忍,才松开了手,静了半晌,又急切地问起来:
“有没有看见左丘?”
“没有!马生根呢?”
“也没有,他老婆……”
“唐方呢?”
“……”
“我们对不起……”
“对不起老大……”
然后月亮升起,月眉儿弯弯,然而铁星月、邱南顾都垂下了头,缄默,没有说话。
良久,铁星月抬头,眸于在黑夜中发亮: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要去浣花溪……纵然螳臂,也要挡车!”
邱南顾也毅然道:
“老大不在,我们更舍命也要去一趟。”
天色又黯下来了,一弯眉月,高高挂天上,显现出苍穹之高远…
萧秋水和宋明珠却在山坳的所在。
这上不接天、下不着地的地方,萧、宋等武功再好,也攀登不上去。
宋明珠说话了,在夭色微明间,萧秋水抬头,只觉烟雾弥漫,这山间的露气很浓,宋明珠明如秋水的双眸望定着他,悠悠道:
“你是浣花剑派的人?”
她发现自己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孩子,有许多的不了解。
“我是。”
宋明珠笑笑:“萧易人跟你怎样称呼?”
萧秋水道:“他是我哥哥。”
宋明珠“哦”了一声,不禁又“嘻”地一笑:
“你哥哥在武林中很有名气,却不料他弟弟竟那么傻呆。”
萧秋水脸红了一红,忽然想到唐方,长吸一口气,又想起生死不知的家人和兄弟,心头不禁凝重起来。
宋明珠也发觉了萧秋水脸上的异色,道:“怎么了?”
萧秋水忽然沉声道:“宋姑娘。”
宋明珠双眸如梦:“嗯?”
萧秋水轻咳了一声:“我是浣花萧家的人,而浣花剑派之所以有今天的急难,全系贵帮一手所赐……”
萧秋水说到这里,字字如剑锋:
“何况你杀劳九且伤吴财,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今天的事,在下是很对你不起,但到底没有毁了姑娘的名节……此后的事,咱们恩怨两分,姑娘若杀得了在下,尽杀无妨,我也没有怨怼可言……”
宋明珠听得脸色渐沉,雾气渐渐扩张,弥漫了夭地,萧秋水也看不清楚她。
“凭你的功力,也敢对我这样说话。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隔了一会,只听宋明珠悠悠他说:
“这十余年来,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敢对我这样说话……”
宋明珠是惧敬柳五的,但柳随风却从来不会跟女孩子冷言冷色过,要是必须,他宁愿杀了那女孩子,而下改变他的温柔潇洒。
至于李沉舟,是宋明珠的“帮主”,似父亦似兄,根本不似对萧秋水的那种感觉。
宋明珠本来在雾色中已缓缓自发譬取出了金钗,……终于又慢慢把金钗插入了乌发里去。
她不杀萧秋水,自己也不知为了什么。
她还忽然讲了一句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话:
“要是柳五公子看见你和我共处在这里,你这一生休想有好活的了。”
柳随风心狠手辣,名通武林,知道权力帮的,无不知道权力帮中有这一号辣手人物,既是智囊,也是杀手,更是组织人材。江湖上没有人不怕他的。
萧秋水却回了一句连宋明珠都不敢说的话:
“我要有一天叫柳五知道,这纵然是个事实,但他只好认了!”
宋明珠脸色煞白,竟有三分酷似唐方愤怒时的样子:“谁说的!?”
萧秋水定定他说:
“我,萧秋水说的。”
一刹那,萧秋水又回到了乌江杀敌的雄风与气概,宋明珠揉揉眼睛,才不过一瞬间,萧秋水脸色发出一种正气之光,竟如雾气氤氲一般,跟适才那呆呆的形象,竟完全不同了。
宋明珠仿佛不认得这个人起来。
就在这时,“籁”地一响,一条长索垂了下来。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放下长索,难道是天放下来的?
萧、宋抬头望去,只见长索垂荡,高不见顶,真的好似系天庭上吊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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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江山如画--第十六章 唐肥与林公子
第十六章 唐肥与林公子
从牛街、剑湖入川,可径由白水、胜景关直入,无需经过界头、腾冲,若一定要经过,就得经过怒山、怒江。
铁星月、邱南顾却经过怒山、怒江,再从锦绵山到普洱渡入川,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路,所以绕了远道。
绕远道也有一个好处,铁、邱两人一路上平安无事,也是因为权力帮意想不到他们会走这条路。
这条路就不是入川营救的捷径,反而恰巧是“蛇王”等往“火王”西康集合的澜沧江路向同道。
“火工”祖金殿原扎据于西康。
这时铁星月和邱南顾到了怒山怒江。
有一首歌,分男女对唱,叫做《怒山怒江》:
“怒山高高雪岭寒,
怒江涛涛长河蓝,
怒山哪、怒江哪,
山对山哪江对江……”
一些当地的徭家弟族,有男有女,万花奔放,相对应唱,真是气象恬好,又气势完足,铁星月、邱南顾看在眼里,听得心里酸溜溜的。
想“神州结义”的兄弟们若果都在,即至少可以对唱一番,那该多好!
怒山、怒江不仅名字好,连气势也不得了,铁星月、邱南顾终于折到了锦绵山下,鸡足山一带。
鸡足山在贵州县西北一百里,一岭而叁足,因而得名,而又以玉龙瀑布称着。
鸡足山山顶有迦叶石门洞天,俗传乃佛弟子饮光迦叶,守佛衣以俟弥勒处。山问玉龙瀑布二百余尺,似玉龙自天而降,气势浩壮。
鸡足山有环境幽绝的祝圣寺和建于山巅的愣严塔。
铁星月和邱南顾意图越过鸡足山,惟天色已晚,故借宿于祝圣寺。
祝圣寺附近,有人家住宿,多为樵夫猎户,还有两叁家小食铺,同时也卖酒菜,铁、邱二人却因囊空如洗,只好借住寺中,没钱外出。
祝圣寺住宿处,全铺台板,窗明几,门棂以拉辘开合,纸窗透明,很有唐朝古风。
铁星月瘫在地上,却一点古意都感觉不出来。
只觉饿得要死。
饿死还好,偏偏就是饿不死。
铁星月觉得难受极了,他拼命掏、狠命挖,除了耳垢、鼻屎外,就是掏不出一个铜元来。
“妈呀!”铁星月大叫了一声,“我饿得好惨哇!”“你少叫!”邱南顾皱着眉头,一句就喝了回去!
铁星月“虎”地跳起来,“你他妈的臭小子不饿是不是!”“不饿”邱南顾漫声道,“不饿都给你叫饿了”一语未毕,随即抱腹苦瓜脸地叫起来。
两人又咿咿呀呀了老半天,邱南顾苦口苦脸道:“妈的,人家故事里的大英雄、大侠士,有的是金子、银子,还伴有名马、美人,怎麽偏偏我们就如此命苦!我们看来也不狗熊哇,就是连一个铜板也没有!”铁星月恨恨他说:“妈呀!这样怎麽办哪,没料到好汉不是给人打死的,而是饿死的!”邱南顾忽然跳起来:“喀,我有妙计!”铁星月趋近道:“什麽奇计?”邱南顾“嘘”了一声,悄声道:“我们打劫去!”铁星月怪叫一声,“打动!!”邱南顾慌忙一把按住铁垦月的大嘴,“嘘”声道:“你想死呀,这寺中的和尚见我们要借宿,又无香火钱,早就看得眼勾勾的,而今这麽大声叫嚷,敢不成送我们到官府里去,那就槽了!”两人本来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胆大包夭,连一品大官都揍过,而今因为心念不正,一提起官府,连脚都软了。
铁星月猫着脸说:“不成,不成呀。”邱南顾瞪目道:“什麽不成?”铁星月叭叭叫道:“不行呀!会死的呀!官府的板子好厉害的呀!
一板打下去,哎唁……我以前小时候呀,隔壁那个程壮锋,就是因为偷鸡被打成瘸腿子啊……”邱南顾想想也道:“万一搞不好,送到京城去被那少年诸葛神捕抓起来,严刑峻罚,可不是玩的!”两人因心里有鬼,畏怕官差,竟忘了自己也有一身武功,吓得魂飞魄散。
“暖!”铁星月忽然灵机一动:“等一下!”。
“又什麽来着!”邱南顾头肚一起疼。
铁星月笑得像一座大海:“嘿嘿,我想到了,像我们这种大仁大义大道大德的大侠,不可能去打劫,既然不可以去打抢,我们可以去”
邱南顾眼小声道:“偷!”“喝!”铁星月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谁说去偷,我铁星月堂堂潮州屁王,还用得着去偷哗!”
“那麽,”邱南顾在转他的小脑筋,“去借!”“借!”铁星月双目如铜铃般大,“向谁借去!”
邱南顾摸摸未长胡须的下颔:“问你小舅子。”铁星月怒骂:“去你妈的!狗嘴长不出象牙!”
“哈!”邱南顾倒好笑了,“你有种,你要得,那麽你狗嘴里长出一根象牙来看看!”
铁星月想了想,也黯然道:“要是我狗嘴里真能长出一根象牙来,现在也不必那麽穷了。”邱南顾却好奇起来了:“那你想到的是什麽鸟方法?”“不鸟,不鸟,”铁星月得意非凡他说,“我们不偷不抢,只是去”他笑得眼睛又细又小,跟河马没什麽两样,“我们去‘劫富济贫’!”“劫,富,济,贫?!?”邱南顾听不懂。
“对了,劫宫济贫!”铁星月兴高采烈,“把土豪劣绅的钱,全部拿过来,然后交给穷人,不就得了。”铁星月简直说得口沫横飞,喷得愣楞中的邱南顾一头一脸是口水。
“许多传奇故事中,大侠客都是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所以他们的钱都花不尽、美女看不庆。好马骑不累、还有……饭也吃不完,嘻嘻……”
“劫富济贫,”邱南顾也有些兴趣了,“那麽,谁是‘富’人呢?”“这你都不懂!”铁星月一副很“懂”的样子,“我是老江湖了,要劫,就要动为‘富’不仁的人。”邱南顾东张西望:“那麽谁才是为富不仁的人呢?”
“喔,这个……”铁星月抓了老半天头,忽然低声趋近邱南顾耳边道:“这里的和尚,势利眼,这寺又那麽大,一定是酒肉和尚,不是好人,我们劫他去。”邱南顾也悄声道:“那麽请问谁是‘贫’的人呢?”铁垦月“哈”地叫了一声:“当然是咱们呀,咱们连饭都没得吃,当然是穷人罗!”邱南顾长长地“哦”了一声,点点头道:“这就叫做‘劫富济贫’呀?”铁星月简直觉得自己是神仙下凡,绝顶聪明,“对了,传奇中许多大英雄、大豪杰都是这样子的!”邱南顾倒光火了,“这叫‘劫富济贫’!哦!哈!嘿!拿了人家辛苦化缘的钱,以孝敬自己的肚皮,这就叫‘劫、富、济、贫’?!”邱南顾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来说:“你白住人家的地方,人家不收你钱,你还要劫富济贫,赫!你这他妈的比抢的比偷的还没出息,比盗贼还不如!这叫‘劫富济贫’!”
铁星月一时耳根子阵红阵绿,脸热热的说不出话来,期期艾艾地道:“那你有什麽法子嘛,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这样,又怎样?”邱南顾一听,本正大气磅礴,但肚子实在饿,当时大气颓然,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一连喃喃自语,说了几十声,铁星月叹道:“干脆我们过去大吃一番,然后赊帐算了。”邱南顾“得”地一弹大拇指道:“对了,大不了跟老板打杂,以工钱回算数!”两人想出了办法,大是兴奋,正想下楼去找小食店,忽听纸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
铁星月没好气地大叫:“谁呀?”外面传来一个如同朗诵般甜腻的女音,细细声回应道:“我呀!”铁星月不耐性地过去,把门拉开,边问:“你是哪位狗屎呀?”他一拉开门,只见到半边身子。
铁星月揉了揉睡眼,又拉开另一门,只见到另半边身子。
铁星月这才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那麽肥的人。
更何况来人是个女孩子。
只听来人娇声娇气他说:“我姓唐,名叫肥。”邱南顾脸上也不禁变色道:“唐肥!?”那女子像捏着喉管子讲话一般:“对了,吃不完兜着走的唐肥,就是我。”说完了,她就走进来,门窗榻槛突然都粉碎于无形,唐肥就踱了进来。
铁星月、邱南顾简直眼睛都直了。
铁星月鼓着勇气问:“你……你就是唐家最肥的……”那胖女还是满脸笑容地道:“就是我唐肥。”邱南顾叹了一口气,他万未料到这饥寒交迫之际,还来了号头痛的人物:“你来干什麽?”唐肥道:“我来找唐方。”邱南顾叹道:“唐方?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唐肥道:“那麽唐朋呢?”铁星月倒似对唐肥很有兴趣,趋过来说:“唐朋,我们也不知他下落。”唐肥道:“还有唐猛……”铁星月笑嘻嘻地道:“也不知道,”忽然想起那天点苍之战,苦着脸道:“哎,他死了。”
唐肥脸色变了变,终于道:“我是循着他们叁人路上所留的暗记、标号寻来的,才找到了你们。”唐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道:“你们是他们的朋友,一路上我听许多人说起;可是你们身为他们的朋友,既不知方姊、朋弟的下落,还让猛哥独死,你们还称得上是他们的朋友?”唐肥说到这里,脸色铁青,双目滚睁,冷笑道:“很好,很好,你们这种朋友,可以死了。”唐宋、唐肥、唐绝,都是近年来唐家最可怕的人物,也是江湖上、武林中惹不得、碰不得、沾不得的年轻一代的高手。
饿都快饿死了,还遇上这样的人物!
铁星月、邱南顾很没好气,可是两人又不敢生气。因为唐肥所说有理。
铁星月、邱南顾听了唐肥的话,恨不得一头撞死。唐肥两颊嘟嘟,嘴唇又红又扎扎两道冲天辫子,睁大了铜铃般眼珠望定他俩!
“你们要自杀,还是要我动手?”铁星月惨然道:“我不怕你……但我们该死,你杀我们好了。”邱南顾也叹声:“我们不能自杀,大丈夫宁愿战死,岂可自毁,我们的命是萧秋水的,还要完成他遗志,到浣花剑派去救授……”铁星月颓然道:“不过我们也对不住你们唐家,你动手好了……要我们自杀,却是万万办不到。”邱南顾木然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你要杀我们可以,但最好让我们了了心事。”唐肥问:“什麽心事?”邱南顾黯然道:“先救浣花派,尽一份力……”唐肥默然。
铁星月看看唐肥:“你要是不肯,我们现在死也行……我们是自知理亏,你知道,我们并不是畏惧你。”唐肥双目忽然变绿。
邱南顾是给唬了一跳,但坚持:“你武功再高,咱们铁嘴小邱和屁王老铁,也不见得打你不过……就算斗你不过,论拼命你还不够咱们狠……咱们是欠唐方唐朋的命,所以才不跟你拼命……”唐肥忽然截道:“不用说了。”铁星月、邱南顾一怔,唐肥忽然滚睁双目,淌下两行泪珠来,竟然拱手道:“两位一路来的义行,小女子亦有所闻,而今一试,方知二位义薄云天,尽忠舍身,确是世问奇男……我唐肥最恨弃友忘义之辈,对二位则深为感佩……适才小女子无礼之处,尚请二位见谅。”邱南顾叹然道:“这……”铁星月愕然道:“那……”唐肥决然道:“两位既有志向,我们现在就走。”“走”“走去哪里?”铁星月、邱南顾茫然相顾,纷纷问道。
唐肥一笑道:“到浣花溪去,助萧家一臂之力!”铁星月跳起来,翘起大拇指说:“好,好,有种,有种!一点也不娘娘腔的,过瘾!过瘾!”邱南顾的眼睛都亮了,只问了一句:“你有没钱?”唐肥茫然,点了点头。
邱南顾“胡啸”一声飞跃起来,呱呱叫道:“好啊,咱们吃饭去!”“吃饭?”铁星月一喜忘了形,“砰”地放了个屁,“我们有饭吃了!”话未说完,唐肥已滚下了楼梯,一面道:“吃饭,我比任何人都快。”一刹那间她已“滚”到了门口,咧开大嘴笑道:“我饿死了。”说着竟也放了个屁,居然比铁星月放的还响。
铁星月睁着双眼,真没想到这人比他还会放,而且还是个女的,铁星月喃喃道:“我的妈呀……”邱南顾也在发怔发呆:“老铁,这肥女跟你倒是天生一……”“对你妈的!”铁星月一时就撞了出去,把那邱南顾撞下了楼梯。
不过他们还是乖乖地跟唐肥出去了:此妹虽不好缠,但无疑填肚子更重要。
麻索开始时是微微晃,然后贴在石壁上,终于静止不动了。
萧秋水想攀上去,宋明珠阻止。
没有,等了良久,麻索依然止静。
“我总觉不对劲。”宋明珠说,“万一我们上到半途,被人切断了绳索,摔下来……”忽然崖顶有人说话,声如洪钟:“两个小兔崽子,还不快点上来,真要待在崖底等死不成!”一时间萧秋水和宋明珠都呆住了。
一、崖顶有人,而且是陌生人。
二、这山坳离山顶至少数百丈,山上的人居然把他们所讲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足见内力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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