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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01

_3 温瑞安(现代)
唐柔道:“那么这少年——”
左丘超然道:“只怕正是血影大师的传人。”
三人几句对话中,忽然萧秋水再度振起,出掌急缓倏忽,不带丝毫风声,左丘超然失声道:“老大的‘阴柔绵掌,进步得好快!”
萧秋水的母亲孙慧珊,正是当今十大名剑之一“十字慧剑”孙天庭的独生女,孙天庭的“阴柔绵掌”,是华山一绝,也是当今正宗柔门掌功之冠。
这一套“阴柔绵掌”一施出来,刚好克住那少年的“虎爪功”。萧秋水连换三种奇技,但那少年始终用“虎爪功”,丝毫不为所动
要知道“少林虎爪”虽然并不是什么奇术,但一种武功,之所以能流布天下如此之广,其中必有取掘不尽的奥秘,层出不穷的变化,以及武学的精华,这少年别种武功并不通晓,却专心致力于一类,苦心浸淫,是以“虎爪功”力敌萧秋水,一百招刚过,“阴柔绵掌”又在“虎爪”的笼罩之下,渐渐只见漫天爪影,飞爪破空之声,却不见萧秋水的还击,仿佛楼里只有那少年一人在动武。
看的人只觉压力如同暮色,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都为萧秋水捏了一把汗。
唐柔忍不住道:“老大要败了。”
左丘超然道:“未必。”
邓玉函道:“老大应该用剑的。”
正在这时,战局忽然一变。
少年的虎爪凌空之声,渐渐没有那么凌厉了。
而且攻守的进度,渐渐没有那么严密,那么肃杀了!
甚至连呼吸也反而沉重急促起来。
显然地,这少年内力不足。
这少年虽致力苦练“虎爪功”,但“虎爪功”源出少林,若缺少了少林僧人的气功内力,以及数十年的苦行修练,又怎能持久地施用“虎爪功”?
相反地,萧秋水的“仙人指”、“飞絮掌”、“阴柔绵掌”,一在功奇,二在力轻,三在借力打力,却是耗费体力极少的武功,反而能持久。
少年的内力一旦不足,虎爪便渐渐滞堵,攻不下萧秋水,萧秋水渐渐反守为攻,忽然招式一变,竟是至刚至急的“铁线拳法”!
“铁线拳”是萧家老大萧易人自创一格的拳法,与萧家的柔劲快力截然不同,一招比一招快,未出拳先发力,力未至劲已生,乃至刚至烈的拳法!
萧秋水等到这时候才使用“铁线拳”,那少年的“虎爪功”已是强弩之未,渐渐只有招架之能,无反攻之力了。
四十招一过,萧秋水如箭雨的双手忽然又是一变,一招“猛虎下山”打下去,那少年连忙一招“双虎霸门”守住,萧秋水一转身便是“饿虎擒羊”,那少年一连飞退七步,“嘶”的一声,衣襟被撕去一片,肩肉留下五道虎痕。
萧秋水这两招,是正宗少林“虎爪”,并未得名师指点,只是萧秋水天生好奇,又自幼颖悟,所以使得似模似样,后来萧西楼五十大寿,客人来拜寿中有顾君山者,乃少林俗家弟子,于后院习武,被萧秋水窥见这一套“虎爪”,便被他学得有门有路,有板有眼,这两下在少年力竞技穷之际施出,当堂令他挂了彩。
只听萧秋水笑道:“我这两下‘虎爪’怎样?”
那少年冷笑道:“很好。”
两个字一说完,猛拔地上剑,急刺过去!
萧秋水一惊,滚地躲过一剑,猛自地上抽剑,厕剑一刺“叮”地一声,两剑交击。
两人各自一声冷哼,手中剑加快,这时天色渐黑,两人剑芒厥动,反而映得楼上一片肃杀的亮。
两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越打越快,剑来剑往,煞是好看。肩柔看得眉飞色舞,左丘超然瞧得暗自担心,独有邓玉函一面看一面叫“可惜”连连,仿佛可惜搏剑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般。
少年出剑辛辣迅急,萧秋水剑法倏忽有度,两人交手了一百另三剑,竟不分上下。
少年忽然“咄”地一声大喝道:“看我绝招!”
忽然掷剑而出,剑射之快,无可匹比,众人忍不住失声一叫,萧秋水忽然用剑鞘,恰好接下一剑,剑飞插入鞘内。
原来少年使剑,手中已无鞘,萧秋水的剑鞘,却一直仍在腰间。
只听萧秋水大喝道:“回敬你绝招!”忽然剑身碎裂,犹如花雨。剑片飞射出来,那少年始料不及,拨落一半,另一半剑雨射在身上脸上,那少年退了七八步,倚着柱子滑落于地。
左丘超然失声叫道:“好个‘浣花剑派,的‘满天花雨’!”
那少年一倒下,萧秋水连忙什么都不顾,冲上去扶了那少年,喘气呼呼。
原来两人搏斗了良久,从掌到剑,实已十分之累,刚才是剑风遮掩了喘息之声,所以大家都没有觉察出来。
萧秋水一扶起那少年,那少年一身都是血,却仍喘息道:“好……好剑法!”
萧秋水痛恨地道:“我害了你。我害了你。”
那少年反展出一丝微笑,道:“没关系。我死得……心服。”
萧秋水还是重复道:“我害了你!,,
那少年道:“你这样的绝招,一共有几……招?”
萧秋水长叹道:“三招。可是一旦使出来,死活我都不能控制。”
那少年疑惑地道:“刚才……只是……其中之……一招?,,
萧秋水点头道:“我打急了,就忍不住了。”
那少年惨笑道:“我也用了,不过只有一招。”
萧秋水安慰道:“你那一招,我差些闪避不过去!”
那少年倔强地道,“对……你的运气好。,,
忽然身子一挺,大汗涔涔而下咬牙忍了好一会儿,道:“我死在你手上,不会有什么怨言。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萧秋水恨声道:“不,不,你不必告诉我,你不必告诉我。”
那少年惨笑道:“不,是我愿意告诉你的。我当了一辈子‘凶手’,都是不得不听人之命杀人,杀得自己也……也麻木了。不知……不知有多少人……喔……也像我一样,唉……”
萧秋水连声道:“只要你有决心改变过来,一定可以改变过来的。”
那少年摇首道:“‘权力帮’哪有……哪有这么容易……呃……我不行了……我告诉你……铁腕神魔……现在正在‘巨石横滩’……等我……等我杀人的消……息……”
忽然一阵急喘,左丘超然踏前一步,大声问道:“谁是‘无形’?”
那少年双眼一翻,却已咽了气。
萧秋水呆视了良久,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开了手,把那少年平放在地上,他和“凶手”连番比试,因而惺惺相借,英雄互重。
萧秋水缓缓站立起来,才知道暮色已全然降临了,萧秋水握拳道:“我尽今生之力,瓦解‘权力帮’!”
长天划过一道金蛇,猛地一声霹雳,是个……
狂风暴雨夜!
温瑞安--剑气长江--第四章 巨石横滩的铁腕神魔
第四章 巨石横滩的铁腕神魔
“什么地方是‘巨石横滩’?”
“找个人来问问。”
“不,以免打草惊蛇,我们叫个熟人带我们去。”
“谁?”
“捕头何昆。”
乌云密集,虽然天色是一片浓郁,但仍可以感觉得到,天上风云,迅速变易,偶尔有一道金蛇闪电,映照出整个动乱的天空。
萧秋水等在风涌云动之际,敲响了何昆的门。
门“咿呀”地开了,何昆絮着纱布,伤口显然未好全,但不愧为练家子,精神却颇为硬朗。
“诸侠风雨来访,不知是……”
“你知道何处是‘巨石横滩’?”
“知道。”
“铁腕神魔现在就在那儿!”
何昆怔了怔,终于侧身进门提了把油纸伞。
“好,我带你们去。”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闪电,风四处乱吹,有窒息的压迫感,然后雨就疾打下来了,开始是“嘀,嗒”的一二下,然后是又急又快又有力的密集的雨,乱棍一般地向无情大地打落下来——
雨中。
狂风。
巨石横江。
乱石横滩。
这里赫然就是“九龙奔江”。
白天飞舟救人,生死天险的地方。
在巨石上,赫然有一风雨中垂钓的老人。
这老人赫然就是日间里独撑激舟的铁衣老叟。
那老更白眉白须,玄衣如铁,坐在江水飞浪、奔流怒潮的巨石临江,纹风不动,连眼也不抬一下道:“你们来了?”
邓玉函道:“我们来了。”
铁腕神魔淡淡地道:“我手边死了三个人,你们可以填补上。”
左丘超然摇头道:“假如我们不愿意呢?”
飞雨愈猛,这懒洋洋的人,却似根劲草地钉在地下,任风雨而不拔。
铁腕神魔说道:“你们不会不愿意的吧?”
唐柔平平静静地道:“我们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肯。”
铁腕神魔仰天大笑,如怒涛江水,鬼位神号:“你们岂是我敌手?”
白天,长江激流,一双铁手,独撑画舫,好强的内力,好深的功夫,萧秋水忽然道:“以一敌一,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若以四战一,你绝对占不到便宜。”
铁腕神魔脸色一沉:“你以为你有四个人?”
萧秋水昂然道:“不是以为,而是事实。”
铁腕神魔又在巨石上,仰天怒笑:“如果我叫你们少一人呢?”
萧秋水淡淡地道:“不会少的。”
他们四人并立在一起,在风雨中,在怒涛中,在行雷闪电里,他们是那么英勇,那么无畏,那么生死同心……
铁腕神魔目光也闪了闪,竟闪过一丝孤寂,但随即又变得狰狞狂暴:“好!自古唐家暗器最难防,先毁了他!”
“霹雳”一声,雷光一耀,唐柔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祥,才侧了侧身,一道刀尖,已穿右胸而出。
唐柔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刀尖,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同时间,他的袖子双双挥出。
刀尖忽然不见了。
刀已拔了出来,刀变成了伞。
油纸伞。
油伞一张,不断旋转,人也疾退!
暗器却被拨落,人也退得快。
可是漫天风声,加上月黑风高,还是有一枚透骨钉,钉中了这人的小腿。
唐门的暗器还是防不胜防的。
但这更令人防不胜防的人,竟然是何昆。
邓玉函“刷”地拔出了玉剑,嘶声叫道:“你,你就是‘无形’?”
何昆很和蔼,甚至很瑟缩地笑道:“对,我就是‘无形’。”
然后拿着伞,遮挡着风雨,仿佛是一个很卑微,很希望找个庇护来遮挡风雨的人一般。
可是谁都不会忘掉,他手里的伞,是一柄曾刺穿唐柔胸膛的利刃!
唐柔身子开始发软,他慢慢地曲倒下去,一面似笑非笑他说:“没料到我死在你手上。”
“无形”赶紧道:“我也没料到。”
唐柔已快蹲到地上了,还道:“我不想死啊。”
“无形”很同情地道:“你还是安息吧。”
唐柔已经趴在地上了,不过他柔弱的话还是勉强可听得到:“不过……唐家的晴器却是有毒的,你……也跟我一齐去吧!”
这次“无形”笑不出了,垂下了伞,道:“我知道你是例外。”
唐柔说完了这句话,就闭了眼睛:“我对你,也是例外。”
“无形”站”了好一会儿,脸色终于变了。
他甚至感到,他的腿部开始发痒,甚至开始麻木了。
“无形”嘶声道:“我的解药呢?”
他这才发现,唐柔已经是再也没有声音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丢了雨伞,就找解药。
邓玉函,左丘超然,萧秋水立时想冲过去,但铁腕神魔飞掠长空,蓦然落在他们身前。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惨呼!
“无形”脸上被打了一蓬针。
至少有三百口银针。
“无形”的脸庞刹那间成了针窝。
“无形”猛地从蹲而跃起,捂住了脸,一面惨呼,一面要找油纸伞,最后却滑下了巨石,落入滚滚怒江之中,刹那不见!
铁腕神魔一怔,萧秋水立时趁机掠了过去,扶起了唐柔,只见这温文的孩子居然笑道:“他……他搜我的身,没有人……没有人敢碰未死的唐家人……”
萧秋水见他衣衫尽红,嘴角挂了一道血丝,心痛如焚地道:“是的,是……”
唐柔无力地望向萧秋水,艰难地笑:“我……我真的要死了吗?”
萧秋水没有答话,风雨却更猛烈了。
唐柔闭上了眼睛,平静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要死了……”
忽然又笑得像个孩子,道:“他……他还以为我的暗器真的有毒……我唐柔,唐柔的暗器从来都没有毒……真正骄傲的暗器高手……是不必用毒的……”
唐柔一向都很骄傲。他虽然不是唐门中很有名气的人,武功也不算顶高,但无疑地他是一个很有个性、很自负的人。
萧秋水含泪点点头。
唐柔缓缓睁开了眼睛,握住了萧秋水的手,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假如……假如你见到我们的家里……唐大……你代我问他……为何我们唐家……不结成天下……天下第一家……而要让‘权力帮’这些……这些鼠辈横行——”
唐柔说到这里,头一歪,伏倒在萧秋水怀里,再也没有说下去。
铁腕神魔那一提醒,唐柔及时一侧,刀虽刺中右胸,掠过心房——但胸膛仍是要害,唐柔还是免不了一死。
可是他最后这一番话,曾几何时,掀起了江湖上一场血雨纷飞的仇杀与风波。
风雨凄厉。
萧秋水放下了唐柔,缓缓地站了起来。
铁腕神魔像一盏不亮的灯塔,硕大无朋地站在那儿,忽然一招手,岩石后步出两名大汉,垂手而立,博天义挥手掷出一锭银子,道:“去给‘无形’到下游去打捞打捞。”
那两人伸手想接,忽然剑光一闪,一柄剑已刺入了银两,挑起了银两。
出剑的人是萧秋水,他的剑是楼上那“凶手”的剑。
只听萧秋水嘎声道:“你把那员外那一家怎么了?”
那银两上刻有一个“那”字,因为“那”是很少的姓,也很少人把姓氏刻在金银上,因为费事,而且刻时又会磨损不少金银粉屑,除非暴发户,而且是守财奴,有这两点特性的人,才会那么做。
所以萧秋水的印象很深刻!
铁腕神魔傅天义笑道:“他们,他们早给我宰了!”
萧秋水握紧了拳头,是他把那员外这一家交给傅天义的,再大的风雨,也掩盖不了萧秋水的自责。
刹那间他都明白了,阿旺叔、黑老汉等乃是被“无形”——捕头的何昆——所杀,“权力帮”让“无形”替人们立些小功,却换得来最有价值的情报,人们对他的信任,无疑是自掘一条死路。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一入“金钱银庄”,庄内已布署埋伏,要不是唐柔的暗器,只怕他们就要伏尸当堂!
——因为他们的行踪,“无形”都了如指掌。
这时左丘超然道:“那么,今天长江急流里的那一场劫案呢?”
傅天义道:“朱老太爷那一伙,常跟我们‘权力帮,作对,那员外的那一笔,他们也想染指,我正好借你们之手,除去‘长江三凶’。”
——难怪傅天义一上船来就袭击薛金英与战其力。
铁腕神魔傅天义在风雨浪中,宛若魔神。
“好了,你们临死前,还有什么要问的?”
邓玉函忽然道:“没有了。”
他的话一说完,他的剑闪电般划出,在那两名大汉不及为任何动作前,已一剑贯穿两人之咽喉。
海南剑派一向是诡异辛辣的,这一下,先绝了铁腕神魔的后援。
傅天义的脸色似也有些变了。
就在邓玉函出剑的刹那,萧秋水的剑尖也直奔铁腕神魔的面门。
萧秋水剑近铁腕神魔的脸门时,忽然划了三道剑花。
三道剑花过后,才刺出一剑。
在黑暗中来说,这三道剑花,实在是太亮了。
铁腕神魔被迫得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的手,同时拍出!
双掌一拍,竟硬生生夹住剑尖。
萧秋永连忙力扳,割切铁腕神魔的掌肉!
但是剑也转不动。
这人的双手敢情是铁铸的。
铁腕神魔这时已一脚踢来,萧秋水只有夺剑飞退一途!
这刹那间,邓玉函的剑已回刺傅天义的小腹!
左丘超然左刚擒拿,右柔擒拿已当头抓落。
傅天义左手一招,格住左丘超然的攻势,右手一抓,竟抓住了邓玉函迅急的长剑。
这时候,萧秋水所夺的剑,便自傅天义分开的双掌之间,落了下来。
萧秋水马上反扑了过去,捞住了长剑,剑一到手,又是三道剑花,剑花中心,便是夺命一刺!
这一招,是“浣花剑派”中的“梅花三弄”。
左丘超然的擒拿手双手扳傅天义一手,竟如扳铜拧铁一般,丝毫不为所动,而邓玉函的长剑被执,也挣不出来!
萧秋水那一刺,恰好解了两人之危。
傅天义只有两只手,不能挡那第三剑。
所以他只好松手,飞退。已落到巨石的边缘。
萧秋水,左丘超然,邓玉函互相对望一眼,交手才一招,已知对方腕力之强,武功之深,平生罕见。
三人只觉手心冒汗。
雨落如网,视线很是迷糊。
忽地又是一道电光,在霹雳未起之前,三人已像箭一般地,标了过去。
刹那间他们已有了决定!
傅天义的双手是攻不进去的。
惟有制住他双手,才有希望。
左丘超然使的是“闪电擒拿手”。
傅天义的双手立时迎上了他。
铁腕神魔立意要先毁掉左丘超然的双手,再来对付萧秋水、邓玉函的双剑。
可是他错了。四手交缠下,左丘超然立时感觉得到可怕的压力!毕竟擒拿手是最小巧的武技。
左丘超然虽扳不动傅天义的手,但博天义也拗不断左丘超然的手,因为左丘超然双手如蛇,转眼问已换了三种擒拿手,仍然缠住了傅天义的双手。
这时邓玉函、萧秋水的剑已到了。傅天义大喝一声,双手一剪反带,把左丘超然直甩向双剑。
可是左丘超然全身宛若飞絮,双手却像索子一般,紧缠着傅天义的一只手。
邓玉函自右刺其左腿,萧秋水自左刺其右腿。
傅天义怒叱声中,连退两步,用力一抡,竟把左丘超然抡上了半天空!可是左丘超然的手仍然搭着他的手不放。就在这时,傅天义胸门大开,萧秋水掌中剑,忽然成了碎片千百,激射出去!
“满天花雨”。
因为“浣花剑派”的剑随时发出“满天花雨”,所以“萧”姓反而是刻在剑鞘上,而不是剑身上。
好个傅天义,忽然吐气扬声,力注于臂,把左丘超然整个人压了下去,变成左丘超然面向傅天义,而背对萧秋水,萧秋水的“满天花雨”等于向他射过去。
萧秋水刹那间脸色死灰。
就在这时,忽然掠起一片剑光,剑光又绵又急又密。只听风雨中仍有一片“叮叮叮叮”之声,剑片都被撞散!
“海南剑派”的“落英剑法”!
邓玉函这一下,护住了左丘超然:萧秋水即抖擞神威,一剑刺出,萧秋水掌中虽已无剑,但剑鞘就是他的剑。“浣花剑派”三大绝技之二:“以鞘作剑”。
这一剑自左丘超然肋下刺出,等傅天义发觉时,已近眉睫。
傅天义见左丘超然未死,又见剑招,着实吃了一惊,但是他毕竟是一代枭雄,临危不乱,猛地一个大仰身,避过一击!
萧秋水一击不中,剑鞘又划三道剑花,又刺了过去!
傅天义一抬腿,“啪”地踢中萧秋水,萧秋水立时飞了出去!
原来萧秋水贪攻,以图营救左丘超然,却不防傅天义的“无影脚”,登时挨了一记!
就在萧秋水飞出去的同时,傅天义只觉得脸上热辣辣和一阵刺痛,天黑风急,傅天义此惊非同小可,他实在弄不清自己何时着了道儿,伤势轻重!
就在这一惊之际,邓玉函已一剑“哧”刺入他的左腿!
其实博天义也并非是受了什么伤。
原来萧秋水以鞘当剑,一击不中,再划三道剑花时,离铁腕神魔脸部已然极近,所以三道剑花一划,又因风急,傅天义的几根白须,竞被卷入鞘内,萧秋水的一刺尚未发出,却已中了傅天义一脚,倒飞出去时,也等于把傅天义的几根胡子,一齐拔了出来!所以傅天义的脸上才会一阵刺痛。
所以邓玉函才能一剑得手。
傅天义中剑,奇痛攻心,另一脚踢出又收回来,左丘超然猛用“六阳金刚”,傅天义一时支持不住,竟滑落下巨石峭壁!此际何等风急浪高,这一摔下去,纵武功再高,也是九死一生!
傅天义狂吼一声,濒死力抓,竟扣住了左丘超然的双手不放!
左丘超然力缠傅天义双手已久,萧、邓二人才能得手,左丘超然已感乏力,被这一扯,竟也扯出了悬崖,向下落去!邓王函见状大惊,不及抽剑,双手死力一把抓住左丘超然背后的腰带,抓住不放。
但此际山风狂急,浪高如山,加上傅天义痛而挣扎,邓玉函也没有力量把两人一起举上来。
就在这时,忽然“飓”。地一声,一物破空而出,直掠岩石,弯转折射,“哧”地刺入傅夭义胸腹之间,在背后“噗”地露出一截来。
剑鞘。。
“浣花剑派”的三大绝招之三:“乱红飞过秋千去”!
傅天义惨叫,长啸,双手一松,竟抓住胸前剑鞘欲拔,这一松手之际,便已落下长江怒涛,在如山的高浪中不见!
邓玉函此时奋力抓住左丘超然,大喝一声:“起!”左丘超然借力一翻,终于落到了崖上!
两人湿淋淋地呆在岩上,萧秋水捂着心口,挣扎起来,三人并肩,在风雨中,望落岩下,江水怒咆,浪击千尺,仿佛水花是长江的怒愤,千年永世咆哮不绝……
温瑞安--剑气长江--第五章 浣花剑派权力帮
第五章 浣花剑派权力帮
五月十五。
本日午时修坟扫墓加上不论凶煞。
锦江成都西郊,浣花溪萧家。
四川有两大名家。一是蜀中唐门,一是浣花萧家。
唐门暗器冠绝天下,纵横江湖四百余年,唐门还是唐门,当今江湖上暗器名家,无一可与之匹比。
萧家是剑派,浣花剑派。
掌门萧西楼。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当中最令萧西楼忧喜无常的就是小儿子萧秋水。
萧秋水就是萧秋水。
萧秋水也许没什么了不起,但萧秋水有朋友。
萧秋水的朋友有性格孤僻、人丁单薄的海南剑派中的掌门师弟邓玉函。
也有擒拿手的祖宗“左丘世家”的嫡传左丘超然。
更有蜀中唐门,甚少结交朋友的唐柔。
萧秋水可以为一句诗:“三顾频烦夫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远赴隆中坊;可以为了瞻仰韩愈与大颠和尚“方外之交”,远至潮阳“留衣亭”。
别人可以笑他傻,有人可以笑他无聊,连萧西楼也觉得他这个“小儿子没有出息,然而这年满二十的儿子,却有了许多生死同心、弹剑作歌、直道而行、仗义而战的朋友。
当时天下第一大帮是“权力帮”。
权力帮代表的是权力,无人敢有不从的权力。
然而萧秋水却在此次秭归之行,与南海邓玉函、蜀中唐柔、左丘超然杀了“权力帮”座下“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之一“地魔”:铁腕神魔傅天义,以及他座下四名大将,秤千金、管八方、凶手与无形。
权力帮纵横江湖三十年,十二门派、七大世家、五大教。三大剑,都不敢樱其锋锐,然而却给这四位“小人物”毅然挑上了。
既然开始动上了手,就不会这么容易了结的。
权力帮主李沉舟,外号“君临天下”,他妻子是赵师容,他的智囊是柳随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有人敌得过赵师容、柳随风的。
李沉舟是一个一旦开始、就不会随随便便罢手的人。
萧秋水也是。
不同的是,李沉舟是天下第一帮帮主,有金钱,有地位,有人手,而且有一身武功。
萧秋水只是一个刚冒出头来的青年,武林中的人,当然名闻萧易人领袖群伦,亦传悉萧开雁武功深厚,但多不知道还有个好玩、爱热闹、喜交朋友的萧秋水。
萧秋水就是萧秋水。
萧秋水在“九龙奔江”杀了“铁腕神魔”,但唐柔也被“无形”所杀。
萧秋水四人共赴卧龙岗,返锦江时却只剩三人。
萧秋水是哀伤的,但也有兴奋的成分。。
兴奋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与权力帮掀开的恶战,敢与权力帮作对,是一件武林大事。
这件武林大事,却由萧秋水一手掀开。
兴奋的另外部分原因,是因为萧家有三人必定在等着他。
三个朋友!
三个如兄弟般的朋友!
“泰山高,不及东海劳”。
这“东海劳”,指的就是劳山,或作崂山。
劳山有座“观日台”,是劳山一绝,可观日出奇景。
到过观日台上观日的人自是不少,但足足观了十年,风雨不改日出日落,尽在眼里的,只有一人,这人就是“观日剑”康出渔。
康出渔有一子,叫做康劫生。
康出渔与萧西楼是至交,康出渔每来萧家、必带康劫生来,而萧秋水就与康劫生成了莫逆之交。
康出渔观日悟出剑法,康劫生虽然年纪轻轻却尽得其父真传。
“万里赴戎机,关山渡若飞,朔气传金析,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木兰山气势巍峨,原名青狮岭,真出得起这样一位巾帼英雄。
萧秋水为了敬仰这样一位代父从军的英雄,特到湖北黄陂。却在保定附近,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青年,打了足足一天一夜,打到意气相投,打到握手言欢,打到成了结拜兄弟。
这人姓铁,名星月。
铁星月爱说话,高大,好杀,铁拳铜腿,快若流星,厉如猛虎
他出招前必先大喝一声,以通知别人他要动手之外,生平最爱的是跟人抬杠。
要不是他如此脾气,萧秋水就不会因误会与他打了一天一夜了
“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这故事无人不知,关羽的忠义,也家户晓。
中条山下有解州关帝庙,这关帝庙气势雄伟,景色秀丽,印里还存有两颗“汉寿亭俟印”,幡龙巨柱之一角,还架把著名天下“青龙惬月刀”。
然而有一天,有一群人,也不知是金人或汉人,一共来了四十八人,其中一人一招便把两名守庙的和尚劈了,就要进去捣毁关帝庙!
这时萧秋水恰好在关帝庙前凭吊,于是大打出手,却发现有一人,壮硕、丑陋、敏捷、有劲,当萧秋水打倒了二十四人时,人也刚好掼倒了第二十四人。
这人姓邱名南顾。
这人打倒二十四人,没有用过手,只用一只脚,或老用头顶、用肘冲、用口咬、用膝撞,就是不肯用手。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怪人。原来他不用手的原因是想考验一下自己身体其他部分的能力。
不过怪人也一样成了萧秋水的朋友。
康劫生、铁星月、邱南顾。
萧秋水、邓玉函、左丘超然。
这六个好朋友,就要会面了。
然而萧秋水却失望了。
他回到浣花萧家的时候,铁星月没有来,邱南顾没有来,只有康劫生到了。
萧秋水深知铁星月是个守信的人,他说一言九鼎,便绝不会八鼎半。
邱南顾游戏人生,然而信然诺、重言行。
康劫生来了,康劫生的父亲“观日剑”康出渔也到了,正与萧西楼在正厅密谈。
萧秋水一见大厅的气象森严,便伸了伸舌头,知道一定有不寻常的大事要发生,于是蹑手蹑脚,带同邓玉函、左丘超然、康劫生穿过了内殿,到了曲亭,踏进了花园,才敢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才舒了半口,便给憋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猫。
一头死猫。
他认识这只猫,是厨子萧宋豢养的,也没多大年岁,却不知怎么无缘无故死在这里。
这猫全身上下无一丝伤痕,恐怕不是给那四头大狼狗咬死的。
反正只是一头猫而已;萧秋水于是也没有多想。
他立刻接回刚才的话题。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那差役就是‘无形’,等到知道时,唐柔受到暗算,唉,不过唐柔还是唐柔,唐柔还是用唐家的暗器,杀‘无形’……”
左丘超然也叹道:“你这次没去,真是可借。”
连邓玉函也不禁道:“与傅天义之战,是我有生以来最惊险的一役。”
萧秋水接道:“可惜唐柔死了……一个是唐柔,一个是唐刚,都是唐家堡年轻一代的高手。”
唐家子弟素来傲慢自负,家规极严,自律甚高,一旦派遣出来行走江湖,必定武功。才智皆是上上之选。
然而唐柔、唐朋却与萧秋水成了莫逆。
康劫生忽然截道:“我看今天的事,想必与唐柔的死,有些关系。”
萧秋水一呆:“什么事情?”
康劫生道:“四川蜀中,唐门唐大,他也来了。”
萧秋水、邓玉函、左丘超然为之动容。
唐大,是唐门一流高手之列中最著名的一人。
唐柔的暗器功夫,就是唐大代师亲传的。
唐大在唐门不但可以遣队调兵,在武林中,也隐然为一方之雄,大家都听他的,都称他为“大爷”而不名之。
萧秋水虽没有见过唐大,但自他学武始,便听说过唐大之名;他认识唐柔以后,唐柔更向他提过无数次。
最后一次提起唐大,却是在唐柔杀却何昆之后,在乱石横江前挣扎说出最后的话:“假如……假如你见到我们的家里……唐大……你代我问他……为何我们唐家……不结成天下……天下第一家……而要让‘权力帮’这些……这些鼠辈横行……”
想到唐柔,萧秋水硬咽了,站起来,说:“我跟唐大侠禀明此事。”
康劫生也站起来道:“不能去。”
萧秋水问:“为什么?”
康劫生道:“因为唐大是抱着一样物事进来的。”
萧秋水一怔,道:“什么物事?”
康劫生叹了一声:“唐柔的尸体。、
——暴风雨中,危崖黑夜,萧秋水三人决战“铁腕神魔”傅天义,唐柔的尸首却给冲下了滔滔江水去,后来萧秋水等想尽办法,也遍寻不获。
而今怎么反而给唐大抱了进来?
萧秋水举步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请唐大侠清楚这件事,我们错处,凭他处置。”
康劫生还是拦在身前,道:“不能去。”
萧秋水奇道:“为什么?”
康劫生道:“因为唐柔胸前插着一柄剑愕。”
萧秋水奇道:“唐柔是背后中何昆一刀致命的。,,
邓玉函接道:“剑愕怎会留在唐柔胸前?!”
左丘超然道:“那时就连剑愕也给傅天义连人掉到江里去了!”
康劫生摇头叹道:“那剑不是何昆的,”双目望着萧秋水道,“剑愕上着‘萧’字,然后一字一句地道,“那是你的剑!”
萧秋水怔住了,邓玉函、左丘超然都说不出话来。
——萧秋水的剑愕留在唐柔的尸首上,唐柔的尸身却给唐大发现了。
——别人不会疑心萧秋水杀唐柔,才是怪事。
康劫生看着发愕中的萧秋水,道:“你的剑呢?”
——萧秋水在搏杀“铁腕神魔”时,就用了“浣花剑派”三大绝招之“乱红飞过秋千去”,剑身化作飞花,全打在博天义身上,剑愕当然也丢弃了。
萧秋水涩声道:“我怎么会杀唐柔!?”
康劫生叹了一口气,道:“我相信,可是他们会相信吗?”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唐家堡的人会相信吗?”
邓玉函道:“我可以为萧秋水证明。”
左丘超然道:“我们是亲眼看见。”
康劫生叹道:“好。只不过唐大若认为萧秋水杀了唐柔,同样也不认为你们脱离得了关系。”
萧秋水苦笑道:“无论如何,我们还得去见唐大侠。”
还没进厅,便隐约听到萧西楼的咆哮。
萧秋水心都凉了: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最怕他父亲。
况且萧西楼要他出门之前还告诫过他:绝不准招惹“权力帮”的人。
现在他不只是惹了,而且居然把“权力帮”中“九天十地,十大人魔”中的铁腕神魔杀了!
萧秋水想到父亲的怒容,连心都寒了。
左丘超然禁不住问:“厅里究竟有几人?”
康劫生道:“萧世伯、伯母、唐大侠、家师、还有朱叔叔。”
—一萧西楼是“浣花剑派”的宗师。
——萧夫人原姓孙,闺名慧珊,是“十字慧剑”老掌门人孙天庭的独生女儿。
——唐大,是唐门最著名的一位大侠。
——康出渔,康劫生之师,十五年前已名列当今七大剑榜上。
——这四个人在一起,天大的事也承担得起。
——朱叔叔呢,朱叔叔是谁?
康劫生道:“朱叔叔——朱侠武叔叔。”
萧秋水三人都变了脸色。
——朱侠武,外号“铁衣铁手铁脸铁罗网”,江湖上凡有不平事这人都要管,一旦得知谁是谁非朱侠武便向不轻饶。
——朱侠武说话不多,一宗案子,从头到尾,可能只说“该杀”二字。
——他出手如同他说话一般少,出道十六年来,他只杀过十一个人。
——但这十一个人都是别人杀不了的、不敢杀的,只要朱侠武一出手,这些人都成了死人。
朱侠武本应在京城,怎么到了成都?要是唐大请动他来,他要杀的是谁?
萧秋水回头的刹那,他又看到了一件让他诧异的事。
厅外院子里伏着一条狗。
死狗。
萧秋水跪下去,请安、叩头,邓玉函、左丘超然拜见过萧西楼等后,一抬头,看见萧西楼脸色铁青,三络长须,无风自动!
萧秋水心头一震,忙低下头。
萧西楼怒极,一时找不到话说,哑声说了一声:“你好啊!”
偏偏萧秋水不知萧西楼这一问是什么意思,忙答道:“孩儿此很好。”
萧西楼一听,更是怒不可遏,一掌拍下去,“喀哟”一声,檀木扶椅硬生生被拍断了,萧西楼怒道“好哇!老子给小子问起好来了!”
萧夫人忙道:“秋水,还不向几位伯伯赔罪!”
萧西楼顿足道:“你这一趟出去,干什么来着!”
萧秋水转头过去,只见一个身着深衣的人,膝上抱着一个青年:正是唐柔。
萧秋水坚然道:“我没有杀唐柔!”
萧西楼怒道:“你的剑呢?”
萧秋水道:“掉了。”
萧西楼道:“掉了,掉了。你看掉在谁的身上了!”
萧秋水道:“我真的没有杀唐柔!”
“不是你杀是谁杀!”问的人一口气七个字,迅速而字字铿锵,萧秋水转头望去,只见那人一身灰,却如旭日,不可逼视。
萧劫生拉拉萧秋水前袖,悄声道:“我师父。”
——观日剑客康出渔!
萧秋水道:“禀康师伯,杀唐柔者,是‘无形’。”
康出渔大笑道:“无形?无形!”
萧西楼怒道:“畜生,敢对长辈贫嘴!”
忽然一入道:“唐柔不是他杀的。”
说话的人是唐大。
唐大脸含微笑,原来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名动武林、做笑江湖的唐大,原来只是一位近三十岁的年轻人。
然而这年轻人却足为五代同堂唐家堡的代表人。
萧西楼反而一怔,道:“唐大侠说什么?”
唐大笑道:“杀唐柔的不是秋水兄弟。”
萧西楼道:“何出此言?”
唐大道:“秋水兄弟要杀唐柔,也不致要杀尽唐家堡的人。”唐大说着,神情十分倨傲寥落,“秋水兄弟若杀唐柔后,还留下剑愕。那除非他杀尽唐门中人。否则唐家堡只要剩下一人,剩一口气,也要找杀人者偿命。”
“就算唐柔与秋水兄弟有怨,唐家堡与他也没仇。”
——唐门唐家,快意恩仇,这是武林中无人不知,知无不惧的。
——如果是萧秋水杀了唐柔,又怎会把剑锷留在唐柔胸中?
唐大笑道:“况且我听唐柔提过秋水兄弟的名字。”唐大叹了一声道,“像唐柔那么好的孩子,他说秋水兄弟是他最佩服的兄长,那一定不会有错的。”
萧秋水眼眶潮湿了。
他看着唐大,心里有一股暖流;看到唐柔的尸身,便有一股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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