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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杰》作者:徐哲身

_3 徐哲身(清)
  钱江听了大喜,即将他已结识洪秀全之事,一情一节的讲给萧朝贵听了。讲完之后,就教冯云山带领萧朝贵去和洪秀全等人共事。
  萧朝贵听说,很欢喜的说道:“敝省有位名叫石达开的,此人虽然不及钱先生的才能,但是文通经术,武识戎行,又有几文家资,兄弟可以引见。”
  钱冯二人连连绝口赞妙。
  陈开也要马上入夥。钱江阻止道:“陈兄且在此地,替代我们分劳。这件事情,我们虽为汉族复仇,但在满人眼中看来,就叫造反。我们弟兄朋友太多,难免不被官府拿住几个,陈兄若在此地,自然有个照应。”陈开听完,极以为然。
  钱江因见时已不早,便催冯云山同了萧朝贵快回花县。冯云山又把所带银子交与钱江,钱江接过来交给陈开代为收下,以备日后有人入监之用。陈开收下,送走冯萧二人,便去预备钱江起解等事。
  现在先说冯萧二人,离了省城,回到花城。冯云山先将萧朝贵引见洪秀全等等,始将去见钱江之事,细细告知大众。
  洪秀全听毕,便朝萧朝贵说道:“萧兄既是广西人,贵省的情形,自然比较我等熟悉,我们此去传教,有你引路,方便得多了。”
  萧朝贵听了,连连的谦逊道:“小弟怎敢称得熟悉,不过生长乡邦,比较的朋友略略多些罢了。”
  洪秀全便将他那宣娇胞妹唤出,命她见过萧朝贵,方对萧朝贵说道:“舍妹生下地来,便喜学武,所以至今并未缠足。我们既要同路去到贵省。因此唤出叩见萧兄,以后还望萧兄当她一个小妹子看待,随时指教。”
  洪宣娇不等她的老兄说完,便对萧朝贵大大方方的说道:“家兄等人,和朝贵哥哥所干之事,妹子本极赞成。不过此等大事,必须大家齐心,这就叫做众擎易举。将来朝贵哥哥若有所命,妹子虽是赴汤蹈火,决不推托半字。”
  萧朝贵一待洪宣娇说毕,连连笑着答道:“宣娇妹子乃是女中豪杰,愚兄一听说话便知。愚兄也喜舞拳弄棍,往后还得妹子赐教。”
  洪宣娇因见萧朝贵言语玲珑,面目俊俏,和她不相上下,从此相待,胜过同胞。
  洪秀全瞧见他的妹子和萧朝贵颇觉投机,倒也高兴。即于次日,便与冯云山、洪仁发、洪仁达、萧朝贵以及他的妹子,一共六人,急向广西进发。走在半路,萧朝贵主张一齐先到桂平,住在他家。大家便也答应了。
  原来萧朝贵的父亲,叫做萧伟臣,原籍广西武宣。所有一些家产,可惜都被朝贵结交朋友,用得干干净净。朝贵一等父亲去世,就将妻子卓氏,妹子萧三娘,带到桂平,投靠往日所交的朋友,索性就在桂平住下。
  后来他的朋友渐渐走散,他也只好再到广东别寻朋友。到了广州正遇鸦片案子发生,林制台被拿进京。他见满洲皇帝如此薄待忠臣,于是更加引起他的革命思潮。嗣又听人说起,前督幕友钱江,是位奇人,因此前去探监;竟由钱江将他介绍于冯洪等人。
  此次同了洪氏一行人等,回到桂平,所以主张大家住在他的家中,以便朝夕相见,商量大事。不料一到他的门口,只见双门紧闭,他的妻子、妹子,一齐不知去向,连忙去问邻居,方始知道卓氏姑嫂两个,因为没有浇裹,一同暂回武宣原籍去了。他既知道卓氏姑嫂两个的去向,把心放下,就把铁锁扭去,邀请大家入内。大家休歇一天,冯云山主张去另租所房屋,好作教堂。
  朝贵慌忙阻止道:“这又何必,此屋本是租的,内人、舍妹等等,又不在此,尽可改作教堂之用。”
  洪秀全听了,喜不自胜。洪宣娇也极乐意。等得已把房屋改为教堂样式,洪秀全便逐日的传起教来。
  宣娇无所事事,只去和朝贵两个谈谈武艺,比比刀枪。
  有一天,朝贵又和宣娇两个在那园中比剑,二人比得难解难分之际,朝贵偶一不慎,竟将宣娇的膝盖砍上一剑。宣娇一时禁不起痛楚,顿时喊出一声哎唷起来。朝贵吓得慌忙丢去手上之剑伏在地上,先用手揉,继用口吮。及至恶血吮出,宣娇方才止痛,一面也把短剑丢至一边,一面便教朝贵扶她去到一块大石之上,并排坐下。陡将她的一张粉颊一红,望了一望朝贵,忽又低下头去,以手拈她的衣角,半响无语。
  朝贵一见宣娇这般状态,不免把他的心弦震荡起来。于是低了声音,问着宣娇道:“我的好妹子,愚兄和你两个,本已情胜同胞。方才的一个失手,原是无心,妹子难道竟因此事怪着愚兄不成么?”
  宣娇见问,方始慢慢的抬起头来,重又瞟上朝贵一眼,疾又缩回视线,仍去弄着她的衣角低声答道:“妹子尝观古代小说,每见一位千金小姐,因她肉体,无意之中,偶被一位公子看见了去,她就终身不字,后来乃成姻缘。今天妹子膝盖,已被哥哥吮了半天,当时妹子因为痛得厉害,不及拒绝,此时想想,甚觉赧然。妹子尚未字人,家兄也极友爱,妹子就将终身付托哥哥,也无不可。无奈哥哥已娶嫂嫂,我家世代书香,又无去作人家妾媵之理,所以自在怨恨,倒非一定怪着哥哥。”
  朝贵一直听到此地,偷着瞧瞧宣娇的脸蛋,此时益觉妩媚,益觉标致,不待宣娇停下话头,他就陪了笑脸说道:“妹子方才一番话说,既能顾着府上的门风,又能如此怜爱愚兄。愚兄至此,真正的要诵那个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诗句了。不过依我说来,天地生情,情为无上圣品,无论父母师友,不能干涉;无论法律刑具,不能禁止。妹子如果如果……”朝贵一边说上几个如果,忽也红了脸的,不敢往下再说。
  宣娇本爱朝贵,此刻又已动情在先,如何再禁得起这位萧郎这般情景,这般撩拨,当下宣娇明明知道朝贵要她略有表示,方敢有所举动。她的心里虽已千允万允,不过一时不便贸然启口,只好又呆呆地一声不响的呆了半天,陡的侧过身去,将她双手掩了面庞;就以头角靠在朝贵的肩胛之上,无缘无故凄凄楚楚的低声哭了起来。
  朝贵一见时机已熟,不能稍纵即逝,连忙把他这位多情多义胜过同胞的妹子,忙不迭的拥在怀内,即在那块石上,当作云雨阳台,等得事毕,宣娇紧握朝贵的双手设誓道:“哥哥在世一日,妹子一日不再嫁人。”
  朝贵笑上一笑道:“愚兄再也不让你去嫁人。”
  宣娇既已失身,从此对于朝贵,尤其亲昵。洪秀全有时瞧见,因为他的教旨,乃是平等二字,只得假作不见。
  有一次,朝贵和宣娇两个,又在园中,借着比武的名头,在干非礼之事。事情一了,朝贵忽问宣娇道:“你们哥哥,他在我的家中,传教已有两月,我在表面上,也同大家前去听听,其实呢,真的一句没有听入耳朵,此刻左右没有事情,你可详详细细的讲个大旨给我听听,我才不愧为一个教徒。”
  宣娇听说,恨得用她纤指在那朝贵的额角上戳了一下道:“你这个人呀,真的枉和你在一起的。怎么我们哥哥的这个教将来治国平天下的事情,全在此中,你怎么可以一句不曾入耳的呢?”
  朝贵在宣娇用手戳他额角的当口,早已把头往后一仰,贼秃嘻嘻的笑着说道:“你快给我讲,不准动手动脚。”说着又和宣娇咬上一句耳朵道:“你的手还是肮脏的,怎么没上没下,戳到我的额上,岂不晦气。”
  宣娇将脸一红,不答这话。单说他哥哥的教旨道:“我哥哥的原名,叫做仁活,字秀全。后来信教之后,方才改的现在名字。他的这个教,究从何人传授,连我也不清楚。但他入教以后,即改现在这个道装。他说上天不止产生一个耶稣,耶稣还有一个兄弟,人称天父。天父的救人心切,还比耶稣认真。耶稣他肯死在十字架上,仍是道行未深。天父却能不死十字架上,道行才深。耶稣死后,天父兼了两份教旨。后来天父虽然上天,他的灵魂,仍旧常常临凡,附在他认定能够传他教的那人身上,借了那人之口,教人行善,可以救苦救难。我们哥哥,信教有年,天父居然临身,所以他的信教,更比生命还重。数年以来,信他教的,远远近近,何止一二万人。他因满人虐待汉族,倒也不是这个空空洞洞的教旨,能够将他们逐走的;因此正在竭力的搜罗人材,要想举起义旗,做个汉光武第二。现在的那位钱江钱先生,我应该叫他一声哥哥,可惜他以国事为重,未曾和我叙过兄妹之情。连他也信此教,所以再三再四教我哥哥来此传教的。”
  朝贵一口气听到此地,方接口说道:“你们哥哥的这个教,真灵验么?”
  宣娇瞧见朝贵问出这话,似乎还不十分信仰,略略一想,忙答他道:“怎么没有灵验,天父化身之际,可以将人一生的虚伪,统统立时说出。”
  朝贵听了一吓道:“这是我也得好好的信仰了,否则我后于人,岂非自误。”
  宣娇道:“你不信仰,天父降罪起你来,没药医的。”
  朝贵听了便将宣娇的衣袖一拉道:“这末快快同我去听你们哥哥讲教。”
  宣娇尚没移脚,陡然听得她哥哥的教堂里面,哄起一片争闹之声。她忙同了朝贵,两脚三步的奔到前面。忽见人声之中,有个恶霸,正在和他哥哥为难,并且说出要去向官出首。她的云山哥哥,以及仁发、仁达哥哥,统统不能劝住,正在无法奈何的当日,又见有个衣冠楚楚,孔武有力的少年武员,在那人群之中,将他双臂,紧搿自己的左右两肩,用出全身气力,向左一旋,向右一旋的,挤将进来。
  那人挤入之后,犹未站定,已见朝贵高声喊着那人道:“胡大哥,你怎么今天才来瞧我?”
  姓胡的仅把脑袋飞快的连点几下,不及答话,单去一把抓住那个恶霸的身子,大喝一声道:“传教本是善人,你这小子,胆敢来此唣。”又见姓胡的唣字尚没离嘴,跟手举起一只俨如五斗米大的拳头,砰的砰的连把那个恶霸击上三掌,口里还在大骂道:“老子给你一点颜色瞧瞧,省得下次再来。”
  不料那个恶霸,仿佛不爱听那姓胡的说话一般,早已吐出几口鲜血,也是答还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顿时呜呼哀哉。
  宣娇和她秀全哥哥,仁发、仁达哥哥,还有云山、朝贵两个,一见姓胡的闹出人命,一齐大惊失色。
  谁知前来听教的那班人众,内中却有几个认识这姓胡的就是保良攻匪会里的胡以晃胡统领。又因那个已死的恶霸也虽算一个地头蛇,①但是一个孤家寡人,料定没人帮他告状讨命,大家便一齐高擎右肩,厉声喊说道:“此地洪先生来此传教,本是救人苦难的。这个地头蛇,他也横行半世的了,今天天有眼睛,竟被我们这位胡统领几拳打死,正是他的命该。倘若有人私下前去报官,我们大家即用治这恶霸的法子去治他。”①
  秀全等人听得大众如此说法,方始把心放下,赶忙托人抬出尸首。野葬之后,一面先将众人善言遣散,一面始把胡以晃请到内室,一一相见。
  胡以晃本是来看萧朝贵的,萧朝贵便将洪秀全来此传教的真意,细细的告知胡以晃听了,并劝他就此入夥,同举义旗。胡以晃毫不推却,马上一口应充,且说还可担任举荐几位贤豪,同来办事。大家听了,当然拚命的恭维了胡以晃一阵。
  洪秀全正待问明胡以晃那些贤豪的当口,忽见一位极美貌的女子,匆匆奔入,一见萧朝贵之面,不觉双泪交流的叫声哥哥道:“哥哥,嫂嫂没有良心,竟跟一个游勇跑了。”朝贵听说,气得急切之间,不能答话。
  宣娇不觉暗喜,抢着问那女子道:“你这位姊姊,可是我们朝贵哥哥的令妹,人称萧三娘的么?”
  那个女子急将泪痕揩干,强作笑容回答道:“妹子确是排行第三,这位姊姊尊称不敢……”说着,不待宣娇回话,忙向朝贵道:“这位姊姊是谁?我家为何做了教堂?”
  朝贵此时正被大家劝着,见他妹子这般的问他,便一个个的带他妹子见过,又简单的告知此屋改了教堂之事。萧三娘听毕,又问朝贵对她跟人逃走的嫂子,怎样办法。
  朝贵见问,忽又气得把脚跺得应天响的说道:“有甚怎样办法!这个淫妇,她若不再回来,是她便宜,她若还敢回来见我,我就教她一刀两段。”
  宣娇也在一旁,帮同朝贵生气道:“再和这个淫妇去做夫妇,真正不是人了。”
  洪秀全岔嘴对朝贵道:“我说捉奸捉双,我们这位萧家弟妹,她倘单身回来,老弟倒也把她没奈何呢?”
  大家听说,也替朝贵代现难色。朝贵一见大家如此样子,反而有些踌躇起来。
  宣娇在旁瞧得清楚,不禁大怒,忽把桌子一拍,两颊大生其火的对着朝贵厉声说道:“朝贵哥哥,不必这般踌躇,大丈夫须要有决有断,这样说来,难道还真个惧这个背夫逃跑的淫妇回来不成!”
  朝贵指着秀全道;“你们哥哥的说话,本也不错。”
  宣娇不待朝贵往下再说,她忽将胸一拍道:“我就嫁你,瞧这淫妇把我怎样!”
  胡以晃听了这话,第一个就跳了起来,狂喜的对着洪秀全道喜道:“令妹真是快人快事。今天就是我的媒人,快把他们二位就此成了亲吧。”
  洪秀全本来借重他这妹子的地方很多,他的教旨,又是抱着平等亲爱主义的,只得答应下来。正是:
  姻缘虽是前生定
  婚嫁如斯举世无
  不知这头亲事,究用甚么礼节,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七回 弄玄虚两蛇入穴 办团练双凤来朝
第七回 弄玄虚两蛇入穴 办团练双凤来朝
  萧朝贵一见洪秀全居然允将他的妹子嫁他,这一喜还当了得,当下即对胡以晃极诚恳的说道:“胡大哥成全小弟和洪小姐两个的亲事,足见对于世交情重,使我万分感激。只是今天就得花烛,小弟因在客中,手头一时不便,恐怕一切的财礼,赶办不及。”
  胡以晃听说急把萧朝贵的身子,笑着推给冯云山面前道:“冯大哥,请你快把新娘妆束起来,以外之事,归我料理。”冯云山自然一口允诺,便与仁发二人拥着朝贵入内去了。
  胡以晃眼见他们三个同往里面,回转身来正待安排新娘之事,早见萧三娘已经同了她的新嫂子,也到里边前去打扮去了。他便对着洪秀全大笑道:“拣日不如撞日。而且各人现有大事在身,自然只有这样马马虎虎一办。”
  洪秀全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即令仁达去叫酒席。
  原来胡以晃的父亲——胡月轩,本和萧朝贵的父亲萧伟臣,很是莫逆。自从萧伟臣去世,胡月轩没有多久,也到阴曹会他老友去了。那时胡以晃已和萧朝贵重又换了帖子。后来萧朝贵在家不能立足,带了他的妻子、妹子来到桂平。胡以晃仍在他的原籍花洲山人村中居住。
  本县县官见他既是文武来得,又能仗义疏财,近村一带的老百姓,无不崇拜他的为人,便将保良攻匪会的统领一席,委他担任。当时的保良攻匪会,就是现在的民团。
  胡以晃既任此职,更加惦记萧朝贵起来,访得朝贵住在桂平县中,曾经亲去访过几次。这回又来探访,恰遇朝贵的前妻逃走,又见洪宣娇自己出口,愿意嫁给朝贵,因此自任媒人,成此这头亲事。等得新郎新娘两个,草草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大家喜酒吃毕,也去循例吵房。
  谁知这位新娘,人已大方,此次又是老店新开,正在大家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她忽噗的一声站了起来,大踏步的走到秀全跟前,将她双眉倒竖起来,又似笑非笑,似恨非恨的厉声说道:“哥哥你瞧,这间房里的一班人,都像不认得妹子起来,叽叽呱呱,究竟何故。”
  秀全只好忍住了笑,赶忙把他妹子,急急忙忙的推至原位坐下道:“你不知道,凡是做新娘子的,照例要被人家吵房。”
  宣娇仍又大声说道:“只是做新娘子照例要坐花轿的,我既没有照例坐那花轿,他们便不能照例闹房。”
  萧三娘一见她的这位新嫂子,照例照例的说个不了,生怕得罪众人,忙去站至宣娇的面前,有意问她可要喝茶,可要吃饭,要想打继她的话头。宣娇至此,方才嘟着一张樱桃小口,不再发言。大家也就知趣,只好规规矩矩的再坐一阵,连忙出去。这夜一宿无话。
  第二天中午,秀全又办了一桌席酒,算谢大媒。
  胡以晃等喝酒过三巡,便对秀全说道:“敝亲家杨秀清,字静山,他就住在此地的平隘山内,很有几文家资,也有一些才干,但是和我不合。秀全大哥哥快快想个法子,将他招来入夥,确是一个大大的帮手。”
  秀全听了大喜道:“承兄指引,感谢非凡,此事兄弟即去办理。不知胡大哥可认识那位罗大纲么?”
  胡以晃点点头道:“认识,不过没甚交情,他的一支人马。也扎在此地的大黄江口。为人直口快,胆大心细,倒是一位朋友。”
  胡以晃说到此处,又向萧朝贵说道:“石达开不是你的朋友么?依我之意,我去找罗大纲,你去找石达开,我们秀全大哥,让他去找秀清去。”
  冯云山接口道:“这末我也出去走走,倘能遇见甚么英雄豪杰,热心志士,自然越多越好。”
  冯云山犹未说毕,宣娇虽是新娘,本该在家,她见大家都有事做,只有她和她的姑娘落空,便插口道:“我也同了我们姑娘,各处跑他一转。”
  秀全早连连摇手笑喝道:“妹妹尚未满月,这倒不必。况且逐日有人前来听教,你和三娘两个,同了仁发、仁达两个哥哥,就在此地代了为兄之劳吧。”
  宣娇听说还去问三娘道:“你瞧怎样?”
  三娘连连答道:“秀全大哥说得很是,此地只留我们四人,也不为多。”宣娇听说,方才无语。
  这天的一席酒,因为大家都已认定职司,倒也吃得异常高兴。
  第二天大早,洪秀全送走胡以晃、冯云山、萧朝贵等人,他就单身直向平隘山中进发。一天到了山内,因闻胡以晃说过,山中一带田地,都是杨秀清所有。正在田塍上慢慢地踱去的当口,陡见眼面前的一片田禾,大半生有四穗。不禁大奇起来,暗暗忖道:我闻禾生双穗,已经难得,怎么比处竟生四穗,莫非满人的气数已尽,这个就是汉族当兴的预兆么?
  秀全想到此处,忽见兜头走来一老一少的两个农夫,便向着来人拱拱手假意问道:“请问二位,此处田地,究竟何人所有,像这样的一禾四穗,从古至今,只有武王伐纣时代,曾经有过这个祥瑞。此家主人有此瑞异,将来必定大发大旺。”
  那两个农夫可巧正是杨秀清的佃户,一听他们东家就要大发大旺,心里一喜,忙答秀全道:“此处一带田地,都是我们的田主杨秀清员外的。你这位道长,可会看风水么?倘若会看,我们便同你去见我们的员外。”
  秀全暗喜的答道:“贫道岂止会看风水,就是人生富贵寿命,也能一望而知。”
  两个农夫一听秀全这般说话,高高兴兴的一把拖了秀全来到秀清家中,恰巧秀清这天正在宴客,一见两个佃户,同着一个丰颧高准,长耳宽颐的道人进来,便问两个佃户道:“这位道长何来?”
  两个佃户,即将秀全之话告知秀清。
  秀全不待二人说完,他忙抢着对杨秀清说道:“贫道偶然望气至此,忽见村外的一带田禾,大半生有四穗,这是大发大旺之兆。只有武王伐纣时代,有过此瑞。”
  秀清也不等秀全说完,复哈哈大笑的对着席上诸人说道:“诸位正在谬赞兄弟的田禾生了四穗,说是可喜可贺,兄弟还当偶然之事,并不稀奇。谁知这位道长说得更加郑重,兄弟倒觉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席上诸人,一齐恭维道:“秀清先生,现在的德望已隆,上天降瑞,原非意外。这位道长,既因望气来到我们山内,自然大有来历。秀清先生何不细细的请教一下呢?”秀清听到这句,方始把他的尊臀,略略一抬,将手一扬,算是招呼秀全。
  秀全即在末位坐下道:“贫道素奉天父之教,由敝省花县来此传道,业已数月。日前偶然望气,瞧见将星聚于此山,故到山中一游。方才又见田禾生了四穗,问明尊府佃户,始知尽属贵产,故敢专诚晋谒,乞恕冒昧。”
  秀清听毕,将头一侧,想上一想,笑问秀全道:“道长的道号,可是洪秀全三字么?”
  秀全忙恭恭敬敬的答道:“不敢,贱号确是这三个字。”
  秀清又说道:“兄弟曾经听人说起,只是道长来到敝邑,日子已经不少的了。道长既能望气,知道将星聚于此山,可否再将兄弟的贱相,相上一相,未知也能列入将星之中么?”
  秀全装出极郑重的样子答道:“贪道方才一见员外之面,早已暗中相过。员外之相,岂止将星而已,虽与龙凰之姿,天日之表,相差一间,可是已是一位王侯之相。”
  秀清听了大喜道:“君子问凶不问吉,道长不是过誉兄弟的么?”
  秀全连连摇首道:“凡是异人之相,稍懂相术的,都能知道。难道员外一直至今,没有请人相过不成?”
  在席诸人,一听秀全说得如此确有把握,大家都向秀清抢着贺喜。秀清也被秀全说得相信起来,便留秀全在他家中暂住几天,以便一同替他去看风水。秀全自然满口答应。
  等得客散,秀清又将秀全请到书室,二人相对细谈。秀全本是来找秀清入夥的,既有如此机会,自然步步逼紧上去。
  后来秀清谈到天下大局,秀全乘机进言道:“贫道历次相人,从无一讹,员外之相,还是一个马上得来的王位呢?”
  秀清一愕道:“兄弟虽游泮水,也曾看过几部兵书,但是马上杀贼之事,自知无此武艺。道长既说相术无讹,这句说话,就不免有些落空了。”
  秀全很镇定的答道:“员外未到其时,自然不信。”秀清急问道:“莫非天下就要大乱不成?”
  秀全一见左右无人,便与秀清附耳说了一会,秀清听完,似现踌躇之色起来。秀全瞧出秀清心事,忙暗忖道:此人尚非口舌可以打动,必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方能入我之彀,秀全默忖一过,便对秀清笑道:“贫道和员外两个,尚是初次会面。方才所谈,未蒙十分见信,也是人情。现在且谈风水之事,不知员外所说的风水,还是已经有了地点,只要贫道前去复看一看,就好安葬;还是尚无地点,全要贫道去找。”
  秀清道:“离开此地十五里地方,有座八里洋,先祖就葬在那儿。后来有人说,那儿风水极好,兄弟也觉得葬下先祖之后,寒舍确还顺当。因为那里尚有一个穴基可做,兄弟拟请道长同去一复则已。”
  秀全听了便问秀清可能等他三天,让他回到城里,拿了向盘再来。
  秀清点头道:“可以可以,兄弟对于风水之事,虽是一个门外汉,不过常和一班风水先生们谈谈,已知向盘这样东西,非得本人用惯的那个不可。道长既要回城一行,索性请将一切必需之物,统统带来。将来看好之后,一定从重酬谢。”
  秀全听说,自然谦逊一番。二人又谈一会,秀清即请秀全安置,自回上房而去。
  第二天一早,秀全因见秀清尚未升帐,不去惊动,单是留下一张条子,匆匆回城。一到家中,只见仁发、仁达、萧三娘和他妹子四个,都在规规矩矩的讲教,听教人数,更比往天加倍,秀全看了倒也高兴。等得听众散去,秀全便与宣娇咬上一阵耳朵,教他同仁达两个,速去照计行事。家中仍留萧三娘和仁发二人,照常讲教。秀全安排妥当,又去买上一个向盘,以及应用物件,匆匆的回到杨秀清那儿。秀清瞧见秀全毫不失信,果然携了东西,如约而至,心里十分欢喜。
  第二天大早,秀清率领一班土工,同着秀全两个,一脚来到八里洋地方。秀全不等秀清走近那座穴基的当口,已在暗暗留心,穴基面上,有无甚么破绽。及见泥色一样,毫无新土坟起,方才放心。
  当下拿出向盘,对着那座穴基,假装内行,隔了一隔方向,即向秀清深深一揖道:“恭喜员外,贺喜员外”。说着,又指指穴基后面一块三五丈高的大石道:“此穴适在此石之前,正合叫做叶底仙桃的那个风水。照贫道看来,这座穴基,犹在令先祖大人所葬地方之上,先大人的棺木,若葬此穴,不必十年,府上必出一位王爵。”
  秀清听了,忙还一礼道:“道长当然不致失眼,不过兄弟还有一个疑问。”
  秀全便问什么疑团。
  秀清指着那座穴基道:“先祖葬时,此穴本是空着。那时兄弟所请的一位风水先生,要算两广地方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此穴胜于先祖所葬之处,当时何以舍优而取劣的呢?”
  秀全微笑着答道:“这个上面就要分出风水先生的功夫来了。从前范文正公,将他先人葬于苏州天平山上的一块绝地之上,那时有位识者去问范文正公道:‘此地是块绝地,无人不知,今君葬尊人于此处,其意何在?’范文正公慨然答道:‘既云绝地,必害后世子孙。与其去害人家的子孙,不如害了我吧。’后来范文正公,居然大发,这个明明是范文正公确有这个风水功夫,方有这个胆量,至于他的仁心,也断不能以天理变更地理的。府上从前所谓的那位风水先生,似乎有些名实不符吧。员外若再不信,贫道能够拿点证据给员外看看。”
  秀清忙问甚么证据。秀全用脚点点那座穴基道:“即在此处,掘下一丈五尺,必有两条黄色的大蛇,盘踞在内。”
  秀清听了吓得变色道:“这是更加不可以了。兄弟曾经听得有位风水先生说过,穴中有蛇,谓之龙脉,倘一掘出,必破风水。”
  秀全大笑道:“如此说来,这位风水先生真正在放屁了,试问若不掘下,何能知道穴中有蛇?即使知道穴中有蛇,因惧破了风水,不敢掘下,试问又何从葬法?岂不是有等于无。”
  秀清听到此地,方才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命土工,按照秀全所点之处,掘了下去,果有两条黄色的大蛇,蜿蜓其势的游了出来。仔细命人一量,恰恰一丈五尺,不差分毫。秀清至是,更加心悦诚服秀全真有本领,忙请秀全点穴开工……。
  及至一同回至家中,走进书室,就向秀全纳头便拜道:“道长,你真是一位活神仙了。前天劝我同兴义旗之事,兄弟一定听从驱策。即使为国捐躯,决不懊悔就是。”
  秀全急将秀清一把扶起道:“员外若肯决心入夥,办此搭救黄帝子孙之事,员外应该受我秀全一拜才是。”秀全的是字尚未离口,早已噗的一声跪了下去。
  秀清也将秀全一把扶起道:“道长快快指示进行方法,不必空谈。我杨秀清不但愿意毁家纾难,就是要我性命,断不说个不字。”
  秀全听了大喜道:“进行方法,只有先办团练,瞒过满人耳目。”
  秀清连连击掌叹服。立即具禀县里,说是情愿自备军械,兴办团练,以保乡里。
  桂平县官张慎修,原知杨秀清是个富绅,有此义举,怎么不喜,于是立即替他转详。广西巡抚周天爵,见了这件公事,也就批准。秀清既任团总,即在杨氏祠堂之中设局开办,好在他有现成佃户,可以先充团丁,不到几天又得壮丁二千多人。
  一天早起,又有三个壮士前来投效。秀清请入一看,只见三人都是好汉,问明姓名,为首一个先行答道:“小可名叫林凤翱,曾经当过抚标都司,现在赋闲在家,因闻此地广募团丁,带同舍弟林凤翔,舍亲李开芳,特来投效。”
  秀清听了大喜,即委林氏昆仲,做了左右两哨的哨官,李开芳做了前哨的哨官。
  秀全因见秀清办得井井有条,方始放心的对着秀清老实说道:“兄弟本在传教,又因要到各处搜罗人材,所以穿了道装,自称道友,其实还不能够专事修道呢。兄弟来府的时候,曾派几个心腹弟兄,分头前往说合罗大纲、石达开等等人物。不过他们都是将材,我兄方是帅材。现在我兄还得广收人材,添招团丁,以备将来自成一军。兄弟今天便要告辞,再去办理他事,我们二人,心心相照就是。”
  秀清听了道:“我兄要去办理大事,小弟也不深留,以后彼此须得常通消息,使我此地不致孤立无援,要紧要紧。”
  秀全听说,一面连称应得如此,一面匆匆回城。见了他的妹子,便将杨秀清之事,细细告知。
  宣娇不待秀全说毕,噗的嫣然一笑道:“这场事情,哥哥的功劳上,须记妹子的首功。哥哥只知令出惟行,你可不知道那两条蛇儿,真正难捉呢?还要放入土中,掩好之后,没有破绽……”
  宣娇刚刚说到此地,忽见他的仁发哥哥,慌慌张张的由外奔入,对着秀全说道:“祸事到了,我们快快逃走。”
  宣娇和秀全二人,忙问甚么祸事。仁发恨恨的说道:“上次被胡大哥打死的那个恶霸,他有一个亲眷,叫做甚么张尚宾,方从外省游幕回来,探知那个恶霸死在我们教堂,便到县果密告,说是我们外以传教为名,内则谋为不轨。县官认为是一个升官发财的大事,业已出了火签,要拿哥哥。现在我等三十六着,只有走为上着。”
  秀全听了,略略踌躇道:“他们几个至今还不回转,不知所办之事,究竟如何,我们一走,又叫他们何处去找我们。”
  秀全说到这里,又见一人匆匆的奔了进来。一见他面,慌忙附耳和他说道:“我叫秦日纲,现充杨团总手下的后哨哨官,现奉杨团总的密谕,令我奔来通信,县里有人密告洪先生造反,快快逃走要紧。”
  秀全听说,急把他的脚一跺道:“怎么汉奸如此多法,将来何以办事?但是好汉做事一身当,我可不逃。”
  秀全尚没说完,早见外面,陡的拥入一班差役,不由分说,立即一条铁链,锁在他的项上,拉了就走。正是:
  安排陷阱拿奇兽
  收拾机关擒毒龙
  不知秀全去到县中,有无危险,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八回 动热肠存心援要犯 出恶气亲手剐淫娃
第八回 动热肠存心援要犯 出恶气亲手剐淫娃
  洪秀全忽被一班如狼似虎的差役,一条链子锁到衙门。偶然回头一瞧,方见前去送信给他的那个秦日纲,也被一同捉来,不觉大惊,正拟过去安慰几句的时候,又被一个歪戴帽儿,烟容满脸的蟹脚,突出一双眼珠,朝他喝道:“你这杀坯,连吃官司的规矩都不懂得,还想造反,真正奇谈。”
  秀全被喝,不敢过去,不到半刻,只听得一声堂威,跟着又见两扇麒麟门,呀的一声大开,一位戴着水晶顶子①老爷,早由几个随身跟班拥着,坐出堂来。照例的问过秀全、日纲二人的姓名年岁,始把惊堂木一拍道:“朝廷如此的恩深泽厚,你们两个叛逆,胆敢造反,是何道理?”
  秀全慌忙跪上一步,口称冤枉道:“大老爷明鉴,小的只在治下传教,不敢造反。”
  县官瞧见秀全不肯一口承认,顿时大怒起来,也不再问口供,单把刑签抓出几支,摔在地上道:“快快替我打断这厮的狗腿,再来问他。”
  两旁差役,又是哄然的几声堂威,就把秀全拖翻在地,剥下裤子,一个揪头,一个按脚,中间的一个皂隶,一腿跪着,先将板子,在那秀全的尊臀之上擦上几下,立即高高举起,绰绰绰的打了起来。秀全虽然被责,还能熬痛,口中只在暗暗的喊着天父救命,天父救命。等得打毕放了起来,又将日纲一样打过,钉上双镣,一齐收入死牢。预备再审一堂,就好定罪。
  秀全、日纲二人到了监里,那个牢头禁子,照例来收铺监之费。秀全和日纲两个,本未预备来吃官司的,如何曾带银子。那个牢头禁子,马上叫到一个名叫韦昌辉的管监夥计,说是要秤秀全和日纲两个人的元宝。①幸亏这个韦昌辉,一见秀全品貌堂堂,不是凡流;就是那个秦日纲也是一位发旺之相,正合他的心事,于是就想搭救他们。便对他的这位头脑笑道:“你也不必这般动火,且把这两个人交给我,三天之内,没有铺监之费交你,那时由你收拾他们就是。”那个牢头禁子听说,方才走了出去。
  韦昌辉一等他的头脑走后,忙问秀全、日纲两个道:“你们两位,为甚么事情,忽要造起反来?”
  秀全此时,也已瞧出此人是个英雄模样,索性将他的心事,老实告知。
  韦昌辉不待听毕,忽然叹息起来道:“洪先生,你老人家能有这个大志,也是我们这班黄帝的子孙有幸。不过办大事的人,凡事须得小心谨慎。现在洪先生的壮志未酬已经身入囹圄,怎样好法?”
  秦日纲岔嘴道:“你这位大爷,既是我们的同志,便得快快想法搭救我们才好。单是这般空言责备,于事有何益处。”
  韦昌辉听说,便问秀全有无甚么主张,他好替他设法。
  秀全道:“此地有位杨秀清杨团练,已经和我有了密约,我的妹倩萧朝贵,以及结义弟兄冯云山,还有一位好友,就是现在任保良攻匪会里的胡以晃胡统领。冯胡萧三个,都是奉了我命,前去说合罗大纲和石达开二人去的。只要他们一齐办得如愿……”秀全一直说到此地,接着又和韦昌辉咬上一句耳朵道:“他们就能前来劫狱。”
  韦昌辉听见劫狱二字,想上一想道:“这末就让我去瞧瞧他们回来没有?再定办法。”洪秦二人连称最好没有。
  韦昌辉临出监的时候,又问明洪宣娇、萧三娘,以及仁发、仁达四个人的样子。洪秀生说明之后,韦昌辉一脚奔到洪秀全的那座教堂门口,抬头一看,非但两扇门上已有一把铁将军守门;就是四面居邻,生怕祸惹身上,早也纷纷迁走。韦昌辉一时没处探信,正待回监报知,顺眼瞧见远远的一株大树底下,似有两个女子藏藏掩掩的躲在那里,韦昌辉赶忙走近一看,正是洪宣娇和萧三娘两个。韦昌辉一见左右无人,便将来意告知二人听了。
  二人听毕道,“我们和仁发、仁达两个哥哥,正为要守他们回来,不敢走远。”二人说到此处用手指着两间小屋道:“那里本是我们的下房,①他们两个就在那里。”
  韦昌辉急答道:“我们快去见了他们两个再说。”
  宣娇仍教萧三娘一个人守在树下,她便同着韦昌辉来至下房会她两个哥哥。彼此相见之下,自然不及寒暄。韦昌辉先将他的来意,告之仁发、仁达二人。仁发为人性子最躁,素有草包牛皋之称。一听秀全、日纲两个,业已受了官刑;冯胡萧三个,又不知几时回来;他便急得跳了起来,对着韦昌辉说道:“此事万不能缓,就是我们三男二女,也能把这座桂平县践踏个平地。”
  仁达忙不迭的拦了仁发的话头道:“这件事情关系秀全大哥和秦大哥两个的生命。我们五个手无寸铁,怎样可以前去劫狱。要么速去报知杨秀清去,瞧他怎样办法。”
  宣娇此时因为急于要救她的胞兄,却防秀清不肯干这劫狱之事,空走一遭,反致误事,心中倒也赞成仁发之话。
  他们四个正在商量不出好法子的当口,突见萧三娘已经同着萧朝贵、胡以晃两个,急急忙忙的奔将进来。宣娇一见她的汉子到了,顿时大喜起来。当下也顾不及去问冯云山的行踪,单把秀全被捉,以及韦昌辉前来商议等事,简单的述给她的汉子和胡以晃二人听了。
  萧朝贵不待宣娇说完,急把眼睛盯着胡以晃的脸上说道:“我看单是罗大纲的一支人马,已可办了此事,不必先去关照杨秀清,你说怎样?”
  胡以晃连连点头道:“这末就让我连夜再到罗大哥那儿去走一遭,和他说定之后,我便同他一脚杀到县城”。胡以晃一边说着,一边又朝韦昌辉道:“韦大哥可同此地人众,先行回到城内,预备一切,做个内应。这样一办,莫说一座小小县城,何惧之有,就是北京皇城,也得踏他一个平地。”
  洪仁发听了大声喊好道:“好么,胡大哥的这个计划,方才合了我的口胃。”
  洪仁达忙去阻住仁发,叫他不得高声大叫,倘若走漏风声,那还了得。仁发听了,方始低声的去和韦昌辉讲话。萧朝贵一算日子,至少三天,方能兴办,便和胡以晃约定时候。胡以晃不敢延误,拔脚就走。这里的萧朝贵、萧三娘、洪宣娇、洪仁发、洪仁达、韦昌辉六个,赶忙商议准备入城。萧朝贵还要主张随身各带兵器,洪仁发更是拍手赞同。
  韦昌辉忙摇手阻止道:“这两天因为秀全大哥的案子一出,官府搜查很严,我等进城万万不能带有兵器。”说着,又把他的胸前一拍道:“诸位放心,我是官中的人,兵器这些东西,还怕少吗?”
  洪宣娇、萧三娘两个一同接口道:“这么说走就走,越快越好。”
  韦昌辉听说,便同大众一脚进城,先把大众领到他的家里,对他的妻子阎氏说明:都是洪秀全的家族,特来打点衙门的。韦昌辉说完这话,随手带上大门,就到监中报信去了。
  阎氏这人,本是一个既好色又贪财的东西。当时一见她汉子同来的这班男女,所穿衣服,都还整洁,所讲说话,又极大方,知道既来打点,一定携有大宗银钱。她就百话不说,先问洪宣娇、萧三娘两个,借出几两银子,去买菜蔬。
  不防她们姑嫂两个,都因单身逃出,并无银两,只好去问朝贵,身上可有用剩银两。幸亏朝贵此次前去说合石达开,石达开不但一口答应入夥,一俟安顿妻小事毕,就来会见秀全外,还交朝贵黄金百两,以及多数的川资,分作联络朝贵进见秀全之礼。
  朝贵身上既有此款,又见阎氏已在开口,连忙拿出纹银十两,交与宣娇转给阎氏。谁知阎氏因见朝贵带了多数银物,仅仅乎给她十两,已在大为不满;碰着那个洪仁发,本来心中不能藏放一句话的人物,因阎氏乃是韦昌辉的发妻,还当劫狱之事,她们夫妻两个,早已说通,当下也不预和大家商量一下,冒冒失失的骤然去问阎氏道:“嫂子,你可知道韦大哥所有的兵器,放在哪儿?请你快快取出,分给我们,藏在身边,稳当一些。莫要弄得罗大纲的一支人马,已经杀到城下,我们还没预备,那就不妙。”
  洪仁发只顾说着,立等阎氏去取兵器。哪知大家忽见洪仁发口没遮拦,对着阎氏贸然讲出这些话来,正待阻止,已经不及。洪宣娇早又瞧出阎氏在听说话时候的神情,虽然装出很镇定的样子,其实她那惊骇之色,万难掩住。只得慌忙插嘴对着阎氏说道:“嫂子快快莫信我们这个哥哥的瞎说,他是刚才多喝了几壶酒,瞧了一出草台戏,大概在讲醉话吧。”阎氏听得宣娇如此遮盖,便大不为然的说道:“我们汉子,本来欢喜结交江湖朋友的。今儿既把各位领到我们家里,自然并未见外。我是他的堂客,他的事情,我没不知道的,你这位姊姊,此刻的几句说话,似乎反而有些见外了。”阎氏说着,又用手指指洪仁发这人,对着大众强笑道:“倒是这位大爷为人老实,已将你们来意,说了出来,你们各位快快不必见疑于我才好。”
  当下仁达、朝贵、萧三娘三个,瞧见阎氏如此说法,一时反而不能插嘴。因为不知道她的说话,究竟是真是假,正在有些为难之际,忽听后门一响,就见有个长得极清秀的丫头,匆匆的奔到阎氏面前,悄悄咬上一句耳朵。又见阎氏顿时将头一点,面现喜色的,对着大众说了一句:“我有一位远亲到来,我到楼上招呼一下就来。”说完这句,不及再等大众回话,早同那个丫头,一脚走入里面,咚咚咚的奔上楼上去了。
  宣娇、朝贵两个一见阎氏上楼,连忙怪着仁发不知轻重,为何贸然讲出此话。仁发听了,还要不服,正在大声强辩,只听得又有人在打大门。仁发正待去开大门,又见那个阎氏,也已听见打门之声,就在楼窗之上,伏出身子,忙朝仁发乱摇其手,阻止开门。跟着又听得三个人的一阵脚步之声,已从扶梯走下,奔出后门去了。
  宣娇眼睛最尖,瞥见阎氏主婢两个,跟了那个美貌少年,一齐奔出后门,连忙自去开开大门。一见正是韦昌辉,急把仁发说出此事,以及眼见阎氏主婢,同着一个美貌少年,奔出后门之事,一齐说给韦昌辉听了。
  韦昌辉一边在听,一边已在发极的跺脚。等得听毕,不及再说他话,单教大众快快跟他逃出城外再讲。
  仁发还要钉着问个仔细,仁达发狠的把仁发用力推至一边道:“都是你闯的大祸。我们大家都没有命,还是小事,无原无故的害了秀全大哥,怎样好法。”
  韦昌辉反来劝着仁达道:“仁达大哥,此刻也不必再埋怨我们仁发大哥了,还是快快出城要紧。”
  不料韦昌辉的紧字犹未出口,早见奔入一大批差役。顿时两个服伺一个;各人一条链子锁至衙中。那时那位张知县,已经坐在堂上等候,一见大众拿到,不及再问口供,只是不分男女,各人赏了一千板子,打入牢内。
  原来韦昌辉的妻子阎氏同她婢女秋菊,都有三分姿色,久与县中一个名叫王艾东的书吏,有了相好。韦昌辉虽已知道此事,只因一时不能拿到证据,只好把这一场闷气,放在心上。平居时候,已经打定主意,一等拿到凭据,就将奸夫滔妇杀死,一脚前去落草。所以一听见洪秀全和秦日纲两个,犯了叛逆之罪,就想搭救他们之后,以便跟去入伙。不防仁发不知就里,竟把这桩攻城劫狱之事说了出来。
  在那阎氏的初意,本来只想敲出洪氏家族的一些银钱,带了秋菊跟着王艾东远走高飞,也就了事。不防她正和王艾东在楼上商量进行方法的时候,韦昌辉已经回转;又因贼人心虚,生怕艾东这人,已被大众看见,若被昌辉拿获,自然性命不保,于是把心一横,即带秋菊跟着艾东去到县里出首。谁知这个淫妇的手段虽狠,后来韦昌辉的报复手段更狠。当时韦昌辉既同大众打入死牢,却与洪秀全、秦日纲二人,远远隔绝,不能相见。可怜洪秀全和秦日纲二人,眼巴巴的还在那儿等候韦昌辉的回信呢。
  就在这天晚上,洪秀全已经睡着,陡在梦中听得全城之中,突起一片喊杀之声。慌忙喊醒日纲,问他可曾听见。日纲侧耳一听,不禁大喜的说道:“这种声气,明明在厮杀的样子,难道姓韦的已经同着萧令亲等人,杀进城里来了么。”
  洪秀全一听秦日纲如此说法,顿时精神抖擞的答道:“既是这样,我们也得早为预备才好?”
  秦日纲正待答话,忽见监门外面,已有一班人众,直奔他们那里而来。秀全眼快,早已瞧见为首的一个正是那个姓韦的。后面跟着的,就是他那宣娇妹子和萧朝贵等等。心知朝贵同了大众,前来救他,这一高兴还当了得,当下赶忙提高喉咙,大声喊道:“妹妹、妹夫,我在这里。”
  道声未已,只见萧朝贵夫妇两个同着那个姓韦的等人,一面喊着先放监犯,再杀狱卒。一脚奔至他的跟前,各举利斧,把他和秦日纲二人所戴的镣铐,啪啪啪的一边几下,砍落在地。顺手递给两柄短刀,不及打话,将手一扬就教他们两个,一同去放犯人。秀全、日纲两个,自然也顾不得去问细情,马上同了大众,一面放出犯人,一面尽把守监狱卒,以及那个死要铺监之费的牢头禁子,杀个干干净净。及出监门,抬头一望,但见满城火起,照得空中犹同白日一般。
  秀全至此,方才一把拖住朝贵问道:“你这回倒底带了多少人马进城?怎么此时犹未熄火。不要因我一人,害了许多良民。”
  朝贵听说道:“这是大哥的仁心,这末快快前去帮同救熄了火。我们再谈。”
  朝贵说完这句,不等秀全答话,便率大众奔出衙门,想去救火。兜头碰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脚奔进衙来。定睛一瞧,正是石达开其人,慌忙抢上几步,拦住石达开的马头,反手一指洪秀全道:“这位就是秀全大哥。”
  石达开不待朝贵说毕,连忙跳下马来,抢到秀全面前,紧执秀全之手道:“只怪兄弟来迟一步,害得大哥吃这苦头,罪该万死。”
  秀全起初,只以为萧朝贵定是同了罗大纲的一支人马前来救他,此时夹忙之中,忽然发现一个石达开起来,当然弄得莫明其妙。但因匆遽之间,不及细问,只好连说石大哥何必如此,还是我们同去救熄了火,再来细谈。
  石达开连摇其头道:“救火之事,兄弟已令部下去办去了,我们大家就进里面去谈。”
  秀全听了即随石达开进内。尚未坐定,突见韦昌辉满脸气得铁青的奔来对着石达开说道:“一双淫妇奸夫同那不肖丫头,已经被我寻着,一齐绑在大堂,石大哥快请出去瞧我惩治他们。”
  此时宣娇和仁发两个,在这听得清楚,忙对秀全说道:“哥哥也同我们出去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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