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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权悲剧

_5 黄进华 (现代)
  原来,按照清朝的制度,凡是逢年过节,官员们都要进贡。特别是,乾隆又是一位“情趣高雅”的主子,对贡品非常讲究。过去,在两广总督任内,李侍尧经常与洋人打交道,自然不缺让皇上动心的“西洋镜”:什么会自动游弋的小船啦,会唱歌的盒子啦,会自动报时的自鸣钟啦,等等。这些千奇百怪的贡品,都是西方近代科学技术的结晶,其他总督、巡抚当然是“望尘莫及”!
  但是,在调任云贵总督后,李侍尧可就犯愁了,因为新任两广总督在进贡方面必定更“新潮”,自己拍马都赶不上!思来想去,李侍尧忽然心头一动:云贵地区的优势是盛产金银,可以将金银打造成一些精妙绝伦的工艺品进贡。当然,这笔钱李侍尧不可能掏自己的“腰包”,就向下属大肆勒索“进贡费”。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皇帝向各省督抚勒索,各省督抚就向下属勒索,层层勒索、搜刮。总之,李侍尧只是大清朝官场搜刮体系中的一环。
  不过,李侍尧倒是一条“好汉”,天塌下来自个顶着,在审问时就是不提“进贡”二字。
  这时,和珅将全部心思集中到一点:如何处置李侍尧?是给他留一线生路,还是送他去阎罗殿?
  要知道,乾隆对贪官污吏从来都不手软。乾隆一上台,就有一大批高官权贵成为他反腐倡廉的“刀下鬼”,如:兵部尚书鄂善、云贵总督恒文、两淮盐政高恒、贵州前任巡抚方世隽、贵州巡抚良卿、云南布政使钱度,等等。
  纵观乾隆一朝的肃贪史,在李侍尧案发前,贪官免于一死者仅有浙江巡抚卢焯一人。那么,卢焯为什么能够逃脱杀身之祸?是不是因为卢焯是著名的能臣,政绩卓著,在民间颇有声望,所以皇帝对他网开一面?这也说不通。例如,两淮盐政高恒也是一位能臣,深得乾隆宠信,为什么他就未能逃过死劫呢?
  所以,和珅将整个思绪聚焦到何焯、高恒的身上:前者何以生,后者何以死?本来,李侍尧的生死关他和珅屁事,根本用不着他这么瞎操心!但是,这个案子事关乾隆高兴不高兴,所以和珅必须高度重视。
  于是,和珅想呀、想呀,一直想了个“昏天黑地”。最后,灵光一闪,他的眼睛忽然一亮,顿时开窍了,立即上奏:对李侍尧处以“斩监候”,查抄全部家产。
  在清代的刑罚里,斩监候相当于今天的“死缓”,尚有一线生机,说不定皇上哪天高兴了,就可以保全性命,甚至官复原职。看来,和珅是认定乾隆不想要李侍尧的命。看来,在乾隆一朝的肃贪史上,注定还要多一个“卢焯”。
  接到和珅的奏折后,乾隆立即命内阁大学士、九卿讨论此案。讨论来,讨论去,大家一致认为:对李侍尧处理过轻,应当将“斩监候”改成“斩立决”。对此,乾隆没有表态,却将这个题目交给各省督抚去做。为此,他颁布了一道“耐人寻味”的上谕,让地方督抚们讨论:究竟是采纳和珅的意见,还是大学士、九卿的意见?
  为了与李侍尧划清界线,避免惹火烧身,各省总督、巡抚们几乎是“一边倒”地附和大学士、九卿的意见,只有“不识相”的安徽巡抚闵鄂元明确支持和珅,认为应该给李侍尧留一线生路。
  整个形势对和珅很不利。不过,在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下,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坚持自己对李侍尧的处理意见。
  果然,不出和珅所料,乾隆并没有采纳多数派的意见。十月初三,乾隆颁布上谕,力排众议,借闵鄂元之口采纳了和珅的意见。其实,乾隆早就拿定了主意,他之所以将这个题目抛给各省督抚,一来是教育这些封疆大吏,二来是借他们之口宽恕李侍尧。可惜,各省督抚中只有闵鄂元一人领会皇上的“苦心”!
  在皇权专制时代,皇帝至高无上,只要他想做什么事,总是不愁找不到理由的,也都是“正确”的。反正,“一意孤行”这个词儿就是专门为皇帝“打造”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最后,李侍尧的结局大大出乎朝臣的意料:在大牢里,李侍尧只蹲了不到半年,就得到皇上的特赦,命他以“三品大员”的身份奔赴兰州,指挥镇压苏四十三起义;不久,又命他署理陕甘总督,授予头品顶戴,加太子太保衔;台湾林爽文起义爆发后,乾隆又命李侍尧出任闽浙总督,并将其画像陈列于紫光阁。
  许多人都想不通,同样是犯下贪污、勒索大罪,这么多大臣都人头落地,为什么李侍尧能够死里逃生、东山再起?
  其实,和珅早就想通了。原来,在拿捏李侍尧的生死之时,和珅将云贵总督恒文与浙江巡抚卢焯的命运作了比较,终于想通了:事发后,恒文说,自己勒索来的钱是用来进贡的,竟然将“屎盆子”扣到皇帝的头上;卢焯却咬紧牙关,丝毫不提进贡一事,不肯牵扯到“圣明”的皇上。所以,和珅“茅塞顿开”:只要给李侍尧留下一线生机,一定能深契“圣意”!
  那么,乾隆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先是声色俱厉地查处李侍尧,到头来却是“监而不斩”,如此矛盾,到底是出于何种盘算?其实,乾隆如此处置李侍尧,充分体现了一种高超的“驭臣术”:即使你是宠臣、能臣,地位再高,只要犯了事,朕照样可以治你,既可以让你脑袋搬家,也可以让你官复原职,朕要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看谁还敢不听朕的话?反正,在皇权社会里,天下再大,皇帝最大!
  在李侍尧一案上,和珅办得妥妥帖帖,乾隆龙心大悦,对他更加赏识。还在回京的路上,乾隆就毫不吝啬地将恩宠泼到和珅的身上:将他提升为户部尚书、议政大臣。回朝后,和珅又针对云南的盐务、钱法、边事提出许多建议,乾隆大喜,立即任命他为镶蓝旗都统,使他成为手握兵权的“朝廷大员”!
  袁世凯:“毛遂自荐”
  俗话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皇权专制时代,大家在权力场上角逐,各人的智商固然有高有低,参差不齐,关键就看谁能够掌握主动权,抓住机遇,取得成功,成为“英雄”;反之,如果机会来了,你却驾驭不了,就可能身败名裂,成为被世人唾弃的“狗熊”。
  在这方面,“一代枭雄”袁世凯做得相当好:在转瞬即逝的机会面前,他及时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平定“壬午兵变”时毛遂自荐,从而脱颖而出,“点亮”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早年,袁世凯的命运很坎坷,先后在天津、上海等地混迹,非常潦倒。不过,他素来有大志,曾告诉一位好友:“如果我手上掌握10万精兵,就可以横行天下!”可是,袁世凯当时还是赤手空拳,到哪里去建功立业呢?
  光绪七年(1881年),经友人推荐,袁世凯去山东登州投奔淮军名将吴长庆,在“庆军”的幕府中任职,并拜名士张謇为师。不过,他终究是属于乱世的人,不甘心做一名普通的幕僚,他的野心可大着呢,时刻都想干一番大事业。
  很快,机会来了。光绪八年(1882年)七月,朝鲜发生兵变,驱逐闵妃,拥戴大院君李罡应执政,这就是著名的“壬午兵变”。八月初,清政府决定:派吴长庆率领庆军前往朝鲜平定叛乱。
  一听说要开赴朝鲜,袁世凯就大为兴奋,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在国内,他既没有功名,资历又太浅,要是论资排辈的话,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受到重用。去朝鲜,虽然是异国他乡,但也容易建功立业,自己就有机会大出风头了。
  所以,袁世凯在写给哥哥的信里说:“弟限于资格,中原难期大用,抵高丽,能握兵权。”此外,他还断言:“李熙,庸主耳,无能为,夺其政权归我掌握,犹反手也。”很难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个才23岁的青年之口。这时,袁世凯虽然还很年轻,但他以其超人的政治嗅觉认定:发生在异国朝鲜的这场动乱,是自己千载难逢的良机。
  在这个问题上,才20出头的袁世凯就比他的上司——庆军统领吴长庆站得高,看得远。当时,吴长庆想的只是去朝鲜平定叛乱,好赶快回国领赏,继续做他的统领,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在朝鲜“建功立业”!
  袁世凯既然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就央求老师张謇:请他在吴长庆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于是,吴长庆命他在前敌营务处任职,负责军需供应和勘察进军路线。
  八月二十三日,清军从登州启程,向朝鲜进发。这时,年青的袁世凯十分豪迈,站立船头,放眼远眺,大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感!
  几天后,运兵船抵达朝鲜南洋港。面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许多将士战战兢兢。这时,吴长庆命一营为先锋,火速登陆。在这个关键时刻,一营营官贪生怕死,竟然抗命,要求先探明朝鲜首都汉城(今韩国首都)的动静,再抢滩登陆。“军情如火”,岂能耽搁?吴长庆一听,非常窝火。
  这当儿,袁世凯毛遂自荐,表示:愿意充当“开路先锋”。吴长庆大喜,当即宣布改派他为一营营官。随后,袁世凯杀气腾腾地宣布军纪,率军出击。当他“一马当先”地冲到岸边时,发现岸上只有几十名朝鲜士兵。一见“天朝上国”的军队来了,他们早就在港口毕恭毕敬地迎候。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袁世凯就立下头功,还白捡了一个营官。对此,吴长庆非常满意,回头对张謇说:“慰庭(指袁世凯)真不错,不负张先生提拔,我应当向张先生道谢!”
  不过,让吴长庆惊喜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当时,清军已经极端腐朽,那些士兵多是临时征募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市井无赖,军纪败坏,烧杀抢掠时有发生,使得朝鲜百姓人心惶惶。
  对此,吴长庆也是大动肝火,却束手无策。袁世凯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便挺身而出,愿意担当整顿军纪的重任。吴长庆大喜,当即颁给他一支令箭,命他全权督查军纪。
  当天夜里,就有当地族长进营禀报:有一批清军正在抢劫老百姓的鸡鸭肉鱼。吴长庆便命人把袁世凯叫来,问他:为什么不严办?袁世凯赶来后报告:刚才,在军营外,他已经请出令箭,将为首的7个人斩首示众。
  这时,朝鲜老族长赶忙倒身下拜,连连称颂王师纪律严明,表示:回去后一定让百姓们多准备一些上等食品,以犒劳“王师”。老族长走后,吴长庆拍拍袁世凯的肩膀:“好孩子!你干得不错!”
  从此,庆军军纪肃然,袁世凯也是声威大振。对此,庆军中的许多“老兵油子”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惧怕他手中的那支令箭,只好敢怒不敢言。当时,有一位姓周的幕僚悄悄写了一首“打油诗”,对袁世凯大加讥讽:
  “本是中州假秀才,中书借得不须猜。
  今朝大展经纶手,杀得七个人头来。”
  原来,袁世凯并未中过“秀才”之类的头衔,但当地人都传说他是秀才,所以周某才讥讽他是“假秀才”。而且,袁世凯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书科中书”,还是叔父袁保庆花钱给他捐来的。
  所以,袁世凯很快就取得了吴长庆的赏识,命他总理前敌营务处,还将军中的内务杂事都交给他处理,可以便宜行事。
  庆军抵达汉城后,了解到这次兵变的“幕后主使人”是大院君李罡应。然后,他们设下一个计谋,把大院君骗到清军大营,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随后,袁世凯率领一队人马连夜出击,很快就控制了汉城。
  兵变平定后,吴长庆称赞袁世凯“治军严肃,调度有方,争先攻剿,尤为奋勇”,列为“首功”。所以,在阅读这份战报时,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对出现频率很高的“袁世凯”印象很深。
  随后,在李鸿章奏请朝廷嘉奖的名单上,袁世凯也赫然在列,并称赞他“治军严肃,剿抚应机”,奏请以同知补用,并赏给顶戴花翎。看来,李鸿章真是有眼光,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与袁世凯素不相识,单凭着一份战报,就抓住了袁世凯最大的长处——临危不乱、长于应变。
  至于吴长庆,对袁世凯的评价虽然没有李鸿章到位,但他也把袁世凯视为庆军的“第一有为青年”,所以又命袁世凯全权处理对朝鲜的外交事务。袁世凯知道后,真是大喜过望,因为这个职位非常特殊,从此他就可以以驻朝清军乃至大清国在朝鲜的“代言人”自居了!
  中国有一句名言:“乱世出英雄。”平地一声雷,在“壬午兵变”中,袁世凯扶摇直上,登上了大清国的军事、政治舞台。
  一个人的成功绝非是偶然的,他必须在某些重要关头表现出杰出的才华和能力,取得卓越的成就。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独到的眼光和手段。世人一般认为,袁世凯是从天津小站练兵“起家”的。可是,如果袁世凯没有毛遂自荐,在平定“壬午兵变”时脱颖而出,获得吴长庆和李鸿章的赞赏,清政府就根本不会注意到他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更不会在甲午战争后把编练北洋新军的重任交给他;如果他不在天津小站练过兵,光绪帝和维新派就不会找他杀荣禄、包围颐和园,他也就无法向荣禄“告密”,从而取得慈禧太后的赏识。所以,这次“毛遂自荐”可以说是袁世凯毕生事业的起点!   “弄权”之二:同事相处之道
  古人常说:“貌和心不和!”在皇权专制时代,同僚不同心,是封建官场的最大弊病。本来,同殿称臣,大家都是“同僚”,应该和衷共济、一团和气才是。再说,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彼此之间原本没有什么矛盾和仇恨,更不应该有什么冲突。
  可是,一旦置身权力场,相会在朝堂,大家难免意见和志趣不同,就产生了分歧,进而产生了敌意,到最后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其中,固然少不了意见分歧,但主要是权力之争,另外还有什么门户之见、意气之争。这样一来,权力场上的争斗便永无宁日了。
  当然,在皇权专制政体下,这场争斗还是有一个“总裁判”的,那就是专制帝王。于是,为了置对手于死地,大家都使出种种阴谋诡计,去陷害对手,去讨好这位并非“大公无私”的“总裁判”!
  李斯:“挑拨离间”
  在中国古代政治权术的“武库”中,有这么一种威力无穷的奇妙武器:它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是,只要在须臾之间,就可以使对手“中箭落马”,跌入十八层地狱。这种神奇的武器,叫做“挑拨离间”。所谓“挑拨离间”,就是故意拨弄是非,挑拨政敌与专制帝王之间的关系,使政敌失去皇帝的信任,再假最高统治者之手除去政敌。
  韩非是一个大思想家,他曾经对君臣利害关系进行过非常透彻的论述。可惜,此人是一位思想的巨人、实践的侏儒,被老同学李斯几句谗言,就一命呜呼,真是一个悲剧!
  早年,河南人李斯非常寒伧,“为郡小吏”,最多也只是一个“科级干部”而已。所以,在风肃霜白的深秋季节,李斯先生就只能在上蔡城东门外的旷野里遛一遛野狗,和儿子们一同玩耍。
  尽管他的家庭出身不好、地位低,但李斯却不怎么安分,总想往上爬。有一天,他去上厕所,尚未解手,却惊动了厕所里的一只老鼠。这只老鼠瘦小枯干,缩头缩脑,毛色灰暗,身上又脏又臭,真是令人恶心。
  看着看着,李斯忽然想起了粮仓中的老鼠,它们一个个脑满肠肥,整日在粮仓里逍遥自在,与眼前的这只老鼠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生如鼠啊!不在仓,就在厕!”李斯真是感慨万千:同为老鼠,它们的命运却截然不同。最后,他不禁长叹一声:“这一辈子能否荣华富贵,就全看自己了!”
  在李斯的眼里,上蔡这么小的县城,只是“厕”,而不是“仓”。所以,素来有大志的李斯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便出门闯四方去了。
  起初,他在大师荀子的门下苦学了8年。当时,韩国的贵公子韩非也在荀子门下,两个人志同道合,情同手足,常常在一起切磋学问,谈论古今。门下弟子虽多,但荀子慧眼识人,认为韩非和李斯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后来,李斯西去秦国,说动秦王嬴政,被提升为掌管刑罚的廷尉,成为秦王身边不可或缺的“头号红人”。看来,李斯“梦寐以求”的仓中老鼠的生活终于得到了。从今以后,他的任务就是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地位。为了这一点,他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就在这时,对他的第一个威胁来了。原来,韩非的著作传到了秦国,嬴政读后大为钦佩:“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为了得到这个奇才,嬴政不惜发动一场战争,迫使韩王交出了韩非。
  一到秦国,韩非先去拜见昔日的同窗好友——李斯。韩非素来心直口快,又视李斯为“知己”,便向他表示:既然秦王对自己如此器重,自己愿意留在秦国,一展宏图。
  这天晚上,“忠厚老实”的李斯可就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李斯一咬牙,心说:无毒不丈夫,只有牺牲老同学韩非,才能保住自己刚刚得到的地位。
  看来,像李斯这样一位穷苦出身的知识分子,虽然先天条件不好,但在“权力场”上的争夺战中,他们往往比贵族出身的知识分子多一点冒险意识、投机心理。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按照“劣币驱除良币”的定律,在秦国权力场的斗争中,像李斯这样的人反倒容易处于优势地位。
  对此,李斯作为当事人,“心如明镜”:无论是学术、个人修养、文章的思想深度,还是谋略、决策的运筹力度,自己都远远比不上老同学韩非;只有一点,自己胜过韩非——在卑鄙无耻上,李斯干得出来的事情,韩非却做不出来。这位高傲的公子,永远扬着那高傲的头颅,注视着动乱不已的列国纷争和天下大势,却没有提防脚下的“地雷”——一心要算计他的“红眼耗子”——李斯。
  思谋已定,李斯立即去见嬴政:“陛下,听说您要重用韩非?”嬴政一楞:“是啊,寡人早就说过:‘若得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忽然阴险地一笑:“陛下,您欲吞并列国,统一天下,难道不包括韩国吗?”秦王摇了摇头:“朕要统一四海,怎么会对韩国留情?”
  这时,李斯急忙匍匐在台阶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陛下,您别忘了,韩非是韩国的公子,他与韩国王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到底,他的心还是向着他的故国,而不是陛下啊!”
  最后,秦王嬴政犹豫了,下令先把韩非关到监狱里再说。
  李斯大喜,心想:老同学,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然后,李斯悄悄派人给韩非送去一包毒药,“一代奇才”韩非就这样服毒自杀了。过了几天,秦王嬴政后悔了,派人去把韩非放出来,可是韩非已死,一切都晚了!
  曾布:“上纲上线”
  有人说,权力场是一个大染缸,一旦你投身权力场,就会被污染。在皇权专制时代,对手要想挑你的刺,当然很多,即使没有什么“把柄”落在政敌手里,也可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某人一失势,墙倒众人推,许多人就会“鸡蛋里挑骨头”,拿着放大镜审视你,什么残害百姓、贪赃枉法、沉溺酒色,甚至临阵脱逃,等等,但是,这些罪名都是官场的通病,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要想置对手于死地,似乎分量还不够。
  那么,怎样才能将对手彻底打倒呢?在皇权专制体制下,君主对臣下的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一个“忠”字,最大的罪名莫过于谋反、叛逆。所以,一些小人就想方设法地将对手的罪名拔高到这样的高度。于是,一些无心的言语和举动就被夸大成为居心叵测的阴谋,一些忠心耿耿的大臣被描绘成张牙舞爪的恶魔……千百年来,这样的冤假错案代代不绝,不知冤枉了多少忠臣义士,进谗者的目的虽然达到了,却大伤了朝廷的元气,最终受害的还是专制帝王。
  北宋元符三年(1100年)正月,宋哲宗突然病死。要命的是,哲宗死前并没有指定皇位继承人。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哲宗死后,朝野一片慌乱。这时,宋神宗的正宫娘娘——向太后急忙召开“御前会议”,讨论新皇帝的人选问题。
  这位向太后,是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她出身名门,是名相向敏中的曾孙女。哲宗即位后,要挑选皇后,并为他的几个弟弟娶妻。当时,向太后就告诫本家族的女子,不要因为贪图富贵而参与此事。对于本家族中一些想当官的人,她也一概拒之门外,绝不通融。所以,这位正直而贤淑的向太后,在朝野享有很高的威望。
  哲宗驾崩后,向太后就成了宋朝的“当家人”,对群臣说:“国家不幸!大行皇帝无嗣,事须早定!”
  关于新皇帝的人选,宰相章惇早有考虑,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是神宗的第十三子——简王赵姒,认为他很贤明,而且他已经和知枢密院事曾布预先“通过气”,曾布也是满口赞成。所以,章惇立即出班奏道:“应当立大行皇帝(指哲宗)同母弟简王!”
  向太后叹道:“老身无子,诸王皆是神宗的庶子。”听向太后的意思,似乎立谁都一样。那么,向太后真的没有自己的意见吗?非也!她早就看中了神宗的第十一子——端王赵佶,认为他文彩风流,又相貌堂堂,将来一定是一个“好皇帝”。眼下,时机不成熟,向太后还不能把这个人选端到台面上来。
  章惇急忙奏道:“若以长幼论,则申王赵佖当立;若以亲疏关系论,则大行皇帝同母弟简王当立。”这位申王赵佖,是神宗的第九子,他的几位哥哥早就去世了,所以,在神宗剩下的5位皇子中,他的年纪最大。
  不过,向太后早就心有所属,便把话挑明了:“诸王都是神宗之子,何必强作区分!以次序论,也可以立端王。”
  这一回,章惇可真是急了,急忙奏道:“端王轻佻,不可以君临天下!”
  这时,曾布突然站出来,厉声奏道:“太后,章惇所发议论令人惊骇,不知他居心何在?”言下之意,是说章惇目无尊上,居心叵测。这顶“大帽子”一端出来,威力惊人,刚才还“理直气壮”的章惇也只好乖乖地闭嘴!
  那么,曾布为什么要“一反常态”地与章惇大唱反调呢?原来,他和章惇早就有矛盾。自从哲宗亲政后,章惇就一直担任宰相,大权独揽,专横跋扈,盛气凌人,经常连曾布的意见也听不进去。现在,曾布对章惇“落井下石”,可谓“一箭双雕”:既讨好了向太后和未来的宋徽宗,又打击了章惇的嚣张气焰。
  为此,曾布不顾“同僚之谊”,将问题“上纲上线”:用令人无法承受的罪名来迫使对手闭上嘴巴。几千年来,这种战术被许多人视为“利器”,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几乎所向无敌。
  眼见章惇已经“溃不成军”,向太后暗暗得意,最后“拍板”:“申王有病,不能做皇帝。先帝曾说过,端王赵佶有福寿,而且有仁孝之德,当立为嗣君。”
  就这样,后来证明绝不仅仅是“行为轻佻”的端王赵佶坐上了龙椅,变成了宋徽宗。过不了多久,许多人就会看到,那位被认为是“奸臣”的宰相章惇不幸言中了:赵佶根本不适合做皇帝。其实,“轻佻”云云,显然是太看轻了赵佶“祸国殃民”的本事。
  章惇这个人虽然有种种过错,但他此时此刻的确说出了一句非常有远见的真话,却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成为徽宗时期的第一个“政治牺牲品”。新皇帝即位后,曾布又给章惇“下绊子”——在徽宗面前大肆攻击章惇,结果章惇很快就被贬,辗转飘零,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遥远的睦州,而曾布虽然“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宰相的位子,一跃而为时代的新宠,却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历史虽然不是个人所能左右的,但某些重要人物却足以改变它的方向,曾布和向太后就是如此!   “弄权”之三:驭下之道
  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在皇权专制时代,权力场上往往是鱼龙混杂、刀光剑影,你如果只是一个“光杆司令”,没有一群得力的部下支持、拥护你,为你效力,那怎么行?但是,如何驾驭和控制下属,又是千变万化的,大有文章可做。
  下面,我将要列举晏子和袁世凯这两个人,在对待人才方面,他们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相信诸君读后一定会大有启发!
  晏子:“设置陷阱”
  春秋后期,齐国出现了一位“赫赫有名”的宰相晏子,被一些人吹捧为“贤相”。可是,只要仔细翻一翻《晏子春秋》,我们就会发现:在晏子当政时,齐国非但没有恢复霸业,反而政治腐败,内斗不断,民不聊生;当然,这些责任都被推给齐景公,说他昏庸无能。而且,我们也没有看到晏子有什么“杰出政绩”,却看到他扼杀人才,这就是著名的“二桃杀三士”的故事。
  当时,齐国有三位勇士——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号称“齐人三杰”,都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
  有一天,晏子从齐人三杰身旁走过,这几个人可能是没有看见晏子,或者是一贯瞧不起晏子,都没有站起来向他行礼。晏子见了,恼羞成怒,就去向景公打“小报告”:这三个人无礼,不讲究长幼之序,将来肯定会“祸国殃民”,不如趁早铲除他们。因为齐人三杰都是士人,政治地位很低,也没有什么官职,所以齐景公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于是,晏子把两个桃子送给齐人三杰,说:“国君有旨意,这两个桃子是赏给你们当中最勇敢的两个人的!”
  公孙接一听,仰天长叹:“晏子真是聪明啊!如果我不要桃子,就是不勇敢;我要是拿了桃子,别人又怎么办呢?不管怎样,国君有旨意,我也别无选择,就先说说吧!我头一次打死一只野猪,第二次又打死一只母老虎,像我这样的功劳,有资格吃桃子!”于是,他拿起一个桃子就啃。
  随后,田开疆说:“几年前,我曾独自抵挡大批敌人的攻击,把他们击退,我也有资格!”于是,他也挑了一个桃子吃。
  最后,古冶子说:“有一次,我为国君驾着马车横渡黄河。在河里,有一只大鼋咬住了我们的马,把马拖下水,我就跳下河,逆流潜行百步,又顺流起伏九里,才抓住那只大鼋,把它杀死。然后,我左手握着马尾巴,右手提着大鼋头,像仙鹤一样跃出水面,岸边的人都惊呆了,以为见到了河神!”
  公孙接、田开疆听后,非常羞愧:“还是你厉害!我们俩都比不上你,拿桃子却不谦让,这是贪婪啊。知耻不死,又算什么勇敢?”于是,他们俩就拔剑自杀了。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古冶子长叹一声:“我们三个人本来亲如兄弟。其实,你们俩可以合吃一个桃子,我独吃一个。现在,你们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这是不够义气。羞辱别人,吹捧自己,这是小人的行为。如果我不敢去死,哪里算得上勇敢?”说完,他也拔出宝剑抹脖子了。
  读完这个故事,不禁想起了一个希腊神话。有一次,奥林匹克山上的众神举行宴会,却忘了邀请“不睦女神”厄里斯。对此,厄里斯耿耿于怀,便“别有用心”地将一个金苹果送到奥林匹斯山,献给最美丽的女神。这时,有三位女神都说自己很美貌:宙斯之妻赫拉、宙斯的女儿雅典娜、阿芙洛狄蒂。作为一家之长,宙斯不愿意开罪任何一个人,便让人世间最聪明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来裁决。
  这个希腊神话与“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惊人地相似:厄里斯相当于晏子,宙斯相当于齐景公;厄里斯送了一个金苹果,晏子送了两个桃子;至于送金苹果和送桃子,都是为了报私仇;争夺金苹果的是三个美女,争夺桃子的是三个勇士。
  不过,女神厄里斯从未受到西方人的赞扬,但在中国历史上,晏子却成了一个“智者”和“贤相”,因为他的凶残有最神圣的借口:齐人三杰无礼,不遵守仁义道德,将来会祸国殃民。
  可是,齐人三杰深明大义,从容蹈死,都是“泱泱君子”,哪一点像“坏人”?说一句不客气的话,这三位勇士比晏子更能安邦定国,他们的言行比晏子更符合仁义道德。
  这个“二桃杀三士”的损招,只对君子有效,对小人无效,因为小人们极端自私,才不会为了几个桃子而不要命呢!齐人三杰自刎而死,恰恰说明他们是君子,因为只有君子才热爱荣誉,讲究原则。晏子也真是狠心和缺德,偏偏要杀这样的君子,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政治污点”。
  不过,在传统史家的眼里,齐人三杰成了千古笑柄,晏子却是“一代贤相”。古往今来,很多人虽然敬佩项羽,嘲笑刘邦,却赞扬用阴谋诡计来帮助刘邦的张良,因为中国人历来崇拜阴谋诡计。几千年来,正是晏子这样的“贤相”,使中国人始终无法摆脱皇权专制国家的阴影,连盼望一个“仁慈君主”的愿望都难以实现,而不得不忍受那些专制帝王的奴役和压迫。
  总之,晏子虽然享有“贤相”的美名,却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政客”。在我看来,和李斯一样,晏子也是一个“刻薄寡恩”之徒。若要论起“贤相”来,在秦始皇的眼里,李斯又何尝不是?
  所以,诸葛亮曾写了一首《梁父吟》,对齐人三杰表示哀怜,并无情地鞭挞晏子: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
  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
  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
  从这个“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我们可以看出晏子对那些贤人、能人的态度:压制,限制使用。也许这就是晏子能够纵横齐国几十年,成为“政治不倒翁”的“秘诀”吧!要是我们生活在那个时代,恐怕也会像齐人三杰一样遭到晏子的排挤,甚至被他设计害死!
  袁世凯:巧使“美人计”
  人们常说:“自古英雄皆好色,若不好色非英雄。”千百年来,多少英雄难过美人关,连英雄也可以被美人攻克,为美人倾倒,可见美色有多么大的威力,又是多么惹人喜爱。在这方面,奸雄袁世凯堪称“高手”:为了笼络阮忠枢,他暗送美女“小玉”给他,使他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地追随自己。
  阮忠枢,字斗赡,安徽合肥人,曾中过举人。甲午战争后,袁世凯奉命去天津小站练兵,阮就在他的手下做文案,是“新建陆军”出了名的“笔杆子”。
  对于这个“大才子”,袁世凯非常赏识,总想让他为自己卖命。可是,在此之前,阮忠枢已经在李鸿章的幕府里任过职,算是小有成就,所以一般的提拔、重用并不能使他感恩戴德。不过,袁世凯这个人心很细,他稍一留心,就发现此公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喜欢猎取女色,便计上心来。
  阮忠枢风流倜傥,早就是天津青楼里的常客。有一次,阮忠枢告诉袁世凯:“我在天津一家妓院里看上了一名叫‘小玉’的女子,想为她赎身,纳她为妾。”谁知,袁世凯听后非常生气,警告他:“这种事违反了军纪,你也不嫌丢脸?”说完,袁世凯还将他狠狠地斥责了一通。“官大一级压死人”!无奈,阮忠枢也只有在背地里痛骂这厮不通人情。
  半个月后,袁世凯却给了阮忠枢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一日,袁世凯以“出公差”为名,让阮忠枢陪他去天津。在天津下车后,天色已晚,袁世凯说:“快到傍晚了,我们不如先到一位朋友那里歇歇脚吧!”
  不一会儿,阮忠枢跟着袁世凯走进一个小院。只见院子里大红灯笼高高挂,房里喜气洋洋,堂上也是红烛高烧,还摆了一桌酒席。这时,阮忠枢只道是朋友家办喜事,也没有多想。
  等他们登堂入室,就见一个丫头高喊:“新姑爷到!”说着,从里间搀扶出一个新娘装束的俏丽美人,一名仆人将一条红绸带往阮忠枢的身上一套,然后禀道:“请新姑爷行礼!”
  这时,袁世凯站在一旁哈哈大笑,连声说道:“妥了妥了!”那阮忠枢却如坠入雾里云中,连忙挣扎:“不要弄错了!”谁知新娘在红头巾下“咯咯咯”地娇笑,阮忠枢觉得有点耳熟,急忙把头巾掀开,见是一位大美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玉,真是很诧异:“小玉,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玉腼腆地一笑:“你真是太老实了,还不赶快谢过恩公?”
  原来,袁世凯虽然在表面上驳回了阮忠枢的请求,暗地里却悄悄派人用重金将小玉赎了出来,并布置好一切,才将阮带到洞房。这下,可把阮忠枢感动死了,还没拜天地,就先给袁世凯倒身下拜,袁世凯连忙拱手笑道:“恭喜老弟!贺喜老弟!你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从今以后,这座房子就是老弟的藏娇之所了。”
  从此,阮忠枢对袁世凯自然是忠心不二,后来竟不顾世人的唾骂,与杨度等人一起拥戴袁世凯复辟帝制,登上了“洪宪皇帝”的宝座!
  这是袁世凯运用“美人计”的一个经典案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袁世凯利用阮忠枢喜好女色的弱点,将美女小玉送给他,使他对自己感激莫名,足见袁世凯很善于笼络部下!   “官场红人”的自保之道
  记得,有一位文学家说过:这个世界就像是一条即将沉没的大船,最要紧的是先救起你自己!是啊,政海茫茫,大浪淘沙,谁能够永远“一帆风顺”?在皇权专制时代,权力场上风云变幻,瞬息万变,许多人不得不考虑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如何保全自己?可是,古往今来,真正能够全身而退,做到“善始善终”的人,又有几人?就如同“凤毛麟角”!
  所以,你一旦投身权力场,在追求荣华富贵的同时,千万要学会自保,因为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战胜对手,才能有美好的未来,套一句俗话,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古今权术的第一要义,也是在官场上克敌制胜的良策。
  在这方面,范蠡和袁世凯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在进退关系上处理得非常好,可以说是许多人的榜样!
  范蠡:“激流勇退”
  在《红楼梦》里,有一支曲子——《恨无常》: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唱这首曲子的是贾元春,她虽然入宫做了贵妃,贾家也成了皇亲国戚,真是风光无限,但她却有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在临死前,她给父母托梦,让他们赶快激流勇退。
  那些置身权力场的人,应该把眼光放远一点。当你的权势达到顶峰时,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已经稳如泰山,要清醒地认识到“福兮祸所伏”,在锦绣荣华的背后可能早就隐伏着危机。也许,你正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所以,许多聪明人(比如范蠡),就是因为认识到这种“祸福相倚”的关系,才能早做安排,及早抽身退步,避免灾祸。
  范蠡,字少伯,春秋末年楚国宛县(今河南南阳)人。年轻时,他曾师从奇人计然。对于范蠡的才学,越国大夫文种非常敬佩,便把他推荐给越王勾践,成为勾践的主要谋士,开始走上了“平吴霸越”的坎坷之路。
  周敬王二十六年(公元前494年),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败,退守会稽。于是,勾践采纳了范蠡的计谋,向吴国称臣纳贡,并亲自去吴国做人质。
  当时,吴王夫差听说范蠡很有才能,便对他说:“听说聪明的妇女不会嫁给即将破亡的家庭,有才能的人不会去辅佐即将灭亡的国家。现在,你们君臣都是我的奴仆,我准备赦免你的罪过,让你改过自新,弃越归吴,你看怎么样?”
  这时,越王勾践担心范蠡真的会离他而去,只好伏地哭泣。可是,范蠡却“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也听说,已经亡国的臣子没有资格议论朝政;已经战败的将军,也不配谈什么勇敢。过去,我没能好好地辅佐越王,以致得罪了大王,幸亏大王宽厚、仁慈,给我们留了一条命。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哪还敢奢望荣华富贵?”
  就这样,范蠡陪着勾践在吴国当了几年人质。后来,他们又一起回到越国,卧薪尝胆,发愤图强。周元王四年(公元前473年),越王勾践出兵一举消灭了吴国。
  班师回国后,君臣设宴庆功。席间,乐师作了一首《伐吴》之曲,称颂范蠡、文种之功,勾践听后却面无喜色。范蠡见了,不禁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明白了一切:勾践这个人猜疑、嫉妒之心很强,不想归功于臣下。看来,自己若不及早脱身,日后难免招来杀身之祸。一想到这里,他便决定激流勇退。
  第二天,范蠡就去见勾践:“臣闻主辱臣死!20年前,大王受辱于会稽,臣之所以忍辱偷生,只是为了能复兴越国。现在,吴国已灭,如果大王能赦免臣的罪过,我愿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勾践一听,神色凄然:“没有先生,寡人就没有今天。如果先生留在我身边,我将和您一起共享越国。倘若先生私自逃走,必将身败名裂,一家老小难保!”
  范蠡曾辅佐越王勾践多年,对他的心思非常了解,而且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根本不敢奢望“共享越国”,所以他断然表示:“大王,您如果要处死我,我也是罪有应得,但我的妻子儿女又有什么罪过?现在,他们的死活也只能听凭大王处置,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当晚,范蠡便不辞而别,乘着一叶小舟,涉三江,入五湖,辗转来到齐国陶山,在那里隐居,自称“陶朱公”,做起生意来,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大商人。
  范蠡走后,忽然想起曾经“风雨同舟”的好朋友文种,便修书一封,派人送给他。文种打开信一看: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越王勾践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安乐,先生何不速速出走?”
  文种看后,想到勾践近来与功臣们日渐疏远,这才如梦方醒,便假托有病,不再上朝。可是,一切都晚了,勾践深知文种才华过人,担心他一旦有二心,没人能对付得了他,便对他起了杀心。这时,有人诬告文种图谋不轨,勾践就赐给文种一柄宝剑:“过去,先生教我伐吴七策,我仅用三策就灭掉吴国。现在,请先生去地下实行其他四策吧!”文种拣起宝剑一看,见上面写着“属镂”二字,正是吴王夫差令伍子胥自裁的那柄剑,只好仰天长叹,拔剑自刎。
  由于范蠡的出色智慧,给春秋晚期的吴越争霸增添了一些传奇色彩,而范蠡本人也知道进退,所以后人曾有评论:“文种善图始,范蠡能虑终。”相比起来,文种的结局就有些悲凉,越发衬托出范蠡的过人之处。难能可贵的是,在自己事业的最高峰,范蠡看透了“权力场”,毅然激流勇退,这种大智大勇实在是千古罕见,不是常人所能及!
  袁世凯:“以退为进”
  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常胜将军”,就是百战百胜的西方名将拿破仑也曾兵败滑铁卢。在皇权专制时代,面对逆境,又该如何“自处”?在这方面,狡猾的袁世凯有自己的真知灼见——“见风使舵,随机应变”,这就是他的“秘诀”。在内外交困的不利形势下,袁世凯“以退为进”,果断地抽身离开朝鲜,不仅保全了自己,还迅速地东山再起。
  光绪十年(1884年),中国和法国在越南的战争越打越大。为了拱卫京师,防止法军入侵,清政府下令调驻扎朝鲜的清军统帅吴长庆回国,镇守辽东。吴长庆走后,驻朝清军被一分为三:由袁世凯接统淮军“庆字营”,提督吴兆有和总兵张光前各统一军,但由吴兆有总统三军。
  同年十二月,在日本驻朝公使竹添的支持下,朝鲜开化党人在首都汉城发动“甲申政变”,逼迫国王李熙移居别宫,并“邀请”日军入宫护卫。这时,袁世凯主张立即发兵平乱,而吴兆有等人则主张先请示北洋大臣李鸿章再行动。由于时间紧迫,袁世凯当机立断,立即率军出击,救出国王李熙,并一举消灭了开化党人。
  可是,日本对朝鲜早就处心积虑,并不甘心失败,又开始增兵朝鲜,并向清政府提出抗议,指责袁世凯挑起中日冲突。
  在驻朝清军内部,吴兆有等人早就对袁世凯的专横不满。原来,袁世凯的权力欲很强,骄傲自大,竟然看不起吴兆有。本来,按照官职,吴兆有既是二品总兵、记名提督,又是驻朝清军的最高统领,而袁世凯只是一个五品的“同知”,充其量只能算是吴兆有的“副手”!可是,袁世凯却目空一切,公然自封为“钦差北洋大臣会办朝鲜防务总理营务处”,处处以“清军主帅”的模样出现,对吴兆有行文时居然用上级对下级的格式——“札饬”,把吴气得肚子发胀,差点没背过气去。最后,连朝鲜国王李熙也被袁世凯弄得稀里糊涂,搞不清他与吴兆有到底谁的官大,应该谁指挥谁?
  这时,吴兆有趁机“落井下石”,把一切责任都推给袁世凯,还控告他擅自挪用军费。原来,在“甲申政变”中被杀的朝鲜保守派官员平素与袁世凯交往密切。事后,袁世凯既顾念旧情,又为了提高中国在朝鲜的威望,就从军饷中拨款抚恤死者家属,打算作为“正常开销”入账。没想到,吴兆有竟拿此事大做文章。最后,官司打到李鸿章那里,李鸿章就给了袁世凯一顿“杀威棒”,命他自己掏腰包,照数赔偿。
  因为日本指控袁世凯挑衅,所以李鸿章派吴大澂、续昌两人去朝鲜调查。袁世凯知道后,急忙使出浑身解数,将各个漏洞抹平,并预先做好了周密安排。
  吴大澂和续昌一到汉城,袁世凯就用美女、银子将他们服侍得非常舒服,并恭恭敬敬地向他们报告了“甲申事变”的经过,并为擅自开衅之事自责。当然,他早已想好了各种理由,巧妙地穿插在“自我检讨”之中,既表明自己当时那么做是万不得已,又是怎样英明、果断,说得吴、续二人连连点头。
  当时,日本派井上馨赴朝鲜与中国谈判。在中日谈判中,对井上馨咄咄逼人的过分要求,吴大澂、续昌不敢反驳,节节败退,袁世凯就站在一边,急得要命,却又没辙。当井上馨提出清政府从朝鲜撤军的要求时,软弱的吴大澂居然唯唯诺诺,尽管袁世凯坚决反对,但也没有用。“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吴、续两人面前,袁世凯还得满脸堆笑,毕恭毕敬。
  最后,袁世凯真是心灰意冷,满腔怨气。当时,驻朝清军里许多人对他独霸军权早就不满,现在见他失势了,便胆子壮起来,又在两位特使面前告了他一状,说他蓄养官妓、贪污军饷、贩卖烟土。虽然袁世凯绞尽脑汁,百般掩饰,总算应付过去,但他还是伤心至极,大叫:“官运恶极!”眼看处境艰难,哪一路“神仙”他也得罪不起,袁世凯忽然想到了一句古语:“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走为上策”,便借口养母牛氏有“病”,向吴大澂请假回国。
  光绪十一年(1885年)初,袁世凯“伤痕累累”地离开汉城,乘军舰抵达旅顺。在那里,袁世凯拜见堂叔袁保龄,将满肚子的委屈和苦水都向他倒了出来。对袁世凯此时主动“引退”,袁保龄却大加赞赏,认为他“识时务”!
  几天后,吴大澂等人回到天津,在李鸿章面前高度赞扬袁世凯,称赞他在朝鲜怎样拓展外交,巩固中朝关系,怎样随机应变、果断英明。回到北京后,他们又多次对人称赞“袁(指袁世凯)才可用”。由于吴大澂等人的正面宣传,加上日本外相伊藤博文指名要求严惩袁世凯,反而使袁世凯名声大震,成为中外人士都关注的“风云人物”。
  回到老家河南陈州府后,袁世凯虽然归隐田园,但他在朝鲜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力。当然,袁世凯也不甘寂寞,经常与堂叔袁保龄通信,谈论的也多是“朝事”、“政事”。
  不过,袁世凯这次在家乡并没有待多久。1885年四月,李鸿章与日本特使伊藤博文签订了《天津条约》,中、日两国同时从朝鲜撤兵。七月,应朝鲜国王的一再请求,清政府决定释放大院君李昰应。至于护送大院君回国的人选,李鸿章考虑了很久,最后想起了袁世凯,认为他“有应变之才”,可以担当这个重任。
  八月下旬,应李鸿章之召,袁世凯赶回天津。本来,李鸿章准备派丁汝昌率领北洋海军与袁世凯一起护送大院君回国。后来,他又担心此举既可能引起朝鲜政府的疑虑,又容易引发中日纠纷,便打消了这一念头。事后,李鸿章曾对袁世凯半开玩笑地作了解释:
  “韩人(指朝鲜人)闻袁大将军至,欢声雷动,谁敢抗拒?原议诸员无所用,兵亦不须遣,只许汝带水师小队数十登岸,作导引足矣。”
  临行前,李鸿章又亲自为袁世凯设宴饯行,并说道:“今如演戏,舞台已经搭好,就等着你这位主角登场了!”可见,李鸿章对这个后辈是多么器重,并对袁世凯的朝鲜之行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想不到,自己年纪轻轻(这一年,他才26岁)就得到了朝廷“第一重臣”李鸿章的如此赏识,袁世凯真是感激涕零,便对着李鸿章一揖到地,然后大步踏上了征程。
  随后,李鸿章又上奏朝廷,大力保荐袁世凯:
  “……袁世凯胆略兼优,能知大体。前随吴长庆带兵东渡,久驻王京(指朝鲜首都汉城),壬午、甲申两次定乱,情形最为熟悉,朝鲜新旧党人咸相敬重。……袁世凯足智多谋,与朝鲜外署、廷臣素能联络,遇事冀可挽回匡正。今乘朝王函请,正可迎机而导,令其设法默为转移。该员带队两次戡定朝乱,厥功甚伟。”
  所以,清政府很快就决定:破格提拔袁世凯为“钦命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大臣”,“以道员任用,加三品衔”。此前,袁世凯只是一个“同知”,地位只相当于知府之下的正五品官。所以,这道上谕一下,袁世凯立刻成为汉城最令人瞩目的人物。
  此外,李鸿章还亲笔给朝鲜国王李熙写了一封密函:
  “以后贵国内政、外交紧要事宜,望随时开诚布公,与之(指袁世凯)商榷,必于大局有裨。”
  有了这封密函,李熙对他当然是“刮目相看”,袁世凯几乎成了朝鲜的“太上皇”:要是没有他的首肯,朝鲜任何重大问题都很难解决。这一年,袁世凯才二十几岁,投笔从戎也不过三载,就已经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但是,袁保龄认为:朝鲜是一个“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爆炸,袁世凯在那里连生命都没有保障,所以他不赞成袁世凯重返朝鲜。不过,胸怀大志的袁世凯却不做如此打算:在国内,要想爬上一个三品官,不知得“熬”上多少年,他可不想把青春和热血都白白浪费掉!所以,袁世凯在给二姐的信里说:
  “从前带兵身任战事,故危险。此时做使臣,无人能害,何险之有?……今日时势,惟出使尚有出头之日。带兵操练又无战事,将何由名闻天下?……弟年未三十,而名扬中外,俱赖出使之功也。”
  对此,台湾著名史学家苏同炳先生有很高的评价:
  “26岁的袁世凯,不但充分显示了他的勇敢、果决,并且还具有不惜金钱以买结人心的器识,足见袁世凯这个人实在具备做大事、做领袖的条件。”
  自古以来,英雄也有“屈身”时!在风云变幻的权力斗争中,面对不利的局面,袁世凯运用“以退为进”的策略,主动请假回乡,“归隐”田园,不但避开了风口浪尖,还因祸得福,身价倍增,升任“钦命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大臣”。这说明:在权力场上,“退”有时要比“进”好!   权力悲歌——皇权政治中的人生宿命
引言:皇权社会中丧失了独立人格的中国人
  整个封建社会,中国就一直是一个以专制皇权为中心的“官场化”社会,或者说是一个“大官场”。在这里,既有聚光灯下大放异彩的荣耀,也有千尺水中触礁沉船的陷阱;既有万人之上一呼百应的显赫,也有中箭落马被踩成肉酱的惨状。其中,有的是喜剧,更多的却是悲剧!
  于是,人们不禁要问:过去素来自命不凡的中国人,为什么始终无法摆脱这种“官场化”社会?究竟是我们的祖先缺少创新的智慧,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我们的祖先思想的翅膀,以致于我们的祖先停滞不前?抑或是皇权社会里的中国人的人格被扭曲,喜欢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
  近代以来,西方崛起,一些资本主义国家开始在历史舞台上扮演主要角色,特别是美国,可以称得上当今世界惟一的“超级大国”;而在此之前,世界上可以被称为“超级大国”并经久不衰的,只有中国。几千年来,中国的国力曾遥遥领先,经济发达,文化先进,其他国家望尘莫及。面对那些“蛮夷”、“番邦”,那时的中国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让我们的祖先过分自信,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反正我们最先进,就是标准;与我们不一样,就是不遵从教化。结果,在这种自高自大、惟我独尊的错误意识支配下,身处皇权社会的中国人逐渐失去了求新、求变的精神,一直信奉儒家学说,崇尚专制皇权,即使把国家弄得乱七八糟,天下大乱,社会崩溃,也是“九死而不悔”!久而久之,封建社会的中国人逐渐拜倒在专制皇权的脚下,成为帝王们的“奴仆”,丧失了独立的人格。
  那么,什么是人格?在古代汉语中,虽然没有“人格”一词,但早已有了人格的观念。人格这个概念源于拉丁语Persona,起初是指演员在舞台上戴的面具,与我们今天戏剧舞台上不同角色的脸谱差不多。后来,心理学家借用这个术语,用来说明每个人在人生舞台上各自扮演的角色,及其不同于他人的精神面貌。
  在中国皇权社会里,君有君格,臣有臣格,官有官格,民有民格,各有不同的“格”。其中,君格为专制帝王们独有,他们是圣人;举凡宰相、文臣、武将、后妃、外戚、宦官等大小官吏或贵族,都有官格,在皇帝面前是奴仆,在老百姓面前又是“主人”(狐假虎威而已),亦奴亦主;至于一般的平民百姓,则有民格,被剥夺了一切权利,是奴隶式的“草民”、“贱民”、“小民”、“蚁民”。
  在皇权社会里,人们按照所拥有的权力大小,分为三六九等,社会地位也各不相同,分别拥有属于自己的“格”。反正,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就是没有具有独立人格的“人”。而缺少独立人格的一大表现,就是没有主见,不能(也不敢)为自己做主,对周围的舆论特别重视,所谓“人言可畏”在中国人的身上表现得特别明显。所以,中国人对外界的臧否总是特别重视,在倾听别人意见时更要“洗耳恭听”——耳朵特别长,眼睛特别亮,心眼特别小,报复心特别重。
  在中国皇权社会的历史上,因为一言不慎而招来灭门之祸的事情数不胜数。时间一长,许多人就认定了一个信条:祸从口出,沉默是金,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也不说。在皇权社会的官场上,“点头先生”、“划圈先生”、“叩头先生”、“是是先生”之所以那么多,这是根本原因!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皇权社会的中国人就丧失了独立的人格,信仰和求知精神也被“阉割”了。自从先秦诸子百家之后,二千多年来,中国再也没有出现过具有独创性的思想家,即使出现一点苗头,也会立即被扼杀。在这个社会里,一切有思想的人都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为了活着(像狗那样苟活着),不能不收敛锋芒,夹着尾巴做人,惟恐触犯了统治者的忌讳,招来“塌天大祸”。
  这是为什么呢?这与皇权专制国家的残酷统治有关。从秦始皇“焚书坑儒”开始,历代帝王就大搞文字狱,“思想罪”大行其道,中国人受到了极大的挤压,缺乏自己的自由意志。
  特别是历代帝王大力提倡儒家思想,使古代的文人士大夫只知道学习礼乐,取法先王,崇古复古,维护专制制度。隋唐以后,又推行科举制度,更是造就了一批又一批打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幌子,只会读死书、死读书,一心只想做官,成为争权夺利的社会蛀虫,他们缺乏“思想”和“人格”,一辈子也走不出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桎梏,自我封闭,不肯真正睁开眼睛看一看世界。这真是中国皇权社会的悲剧,更是皇权社会里中国人的宿命!
  正因为皇权社会里的中国人缺乏独立的人格,所以他们很容易听天由命,随遇而安,逆来顺受。在权力场上活动的人,比如宰相、文臣、武将,绝大部分都是用儒家经典培养出来的人,信奉的是儒家的官场哲学,表面上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私下里相互嫉恨,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在中国古代,儒、道、佛三家并行,大行其道。虽然儒、释、道三家有“入世”、“出世”之分,但在劝世人逆来顺受、忍让克制方面,它们的功效却是高度一致,没有任何一家宣扬自尊、自强,宣扬的都是愚民思想,对个人自尊心百般打击。在它们的共同影响下,中国人被驯化成了只会为争名逐利而奔忙的动物人(甚至是机器人),宛如行尸走肉!
  几千年来,在皇权社会里,儒家的“性本善”,道家的方术迷信,佛家的“来世”观念,成了中国人的“麻醉剂”、“安魂剂”,以至于中国人始终不敢用眼睛正视“权力”(特别是专制皇权)这只怪兽,只是一心企盼“圣王”、“明君”的恩赐,等待天命、圣人、大人的善举!
  因此,在皇权社会里,大多数中国人的成就意识很低,具有严重的自卑心理,时刻准备逆来顺受,苟且偷生,缺乏创新、求知精神,感到自己的心灵生活在一片孤独的荒漠之中,处于一种极端压抑的状态,承受着巨大的精神痛苦,许多人只好脱离红尘,消极避世!
  于是,类似“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之类的处世格言,便在中国皇权社会历史上经久不衰,这种阿Q式的语言反映了皇权社会里中国人“缩头乌龟”式的人生态度。到最后,皇权社会里的中国人连仅有的一点人格和自尊也丧失了,糊里糊涂地生,糊里糊涂地死,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人生舞台上走一次过场,再无声无息地消失。一部中国历史,竟然变成了一部皇权社会中国人的人性悲剧史!
  就这样,在皇权社会里,中国人身处精神被隔绝之中,越来越麻木、迟钝,他们的文化视野仅限于自己周围极其狭小的空间,无边无际的暴力、压迫、恐吓、威慑、死亡蔓延过来,吞噬了一个个鲜活的个体。所以,中国皇权社会不适合天才的生存、成长,成了天才的“地狱”。例如,屈原、曹植、嵇康、谢灵运、李白、杜甫、柳宗元、韩愈、白居易、苏轼、黄庭坚、李贽、龚自珍、谭嗣同……无不被告密、中伤,而遭到掌权者的治罪、贬斥、流放……反正没有好下场。像屈原的那种永远不“随波逐流”的高傲性格,就注定了他的悲剧命运。
  总之,在皇权社会里,中国人就像是一头被拴上了鼻子的耕牛,或者是一匹被套上了缰绳和车轭的骡马,失去了创造力和创新精神。在这个顽固、封闭、愚昧的皇权社会里,中国人逐渐丧失了独立的人格,成为精神上的“侏儒”,默默地忍受着专制帝王对社会权力的垄断,让自己人性的良知在专制皇权的淫威面前默默地死去。
  几千年来,在皇权社会里,中国人的精神领域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陷入颓境,民族精神越来越暗淡……与皇权社会里中国人的精神萎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类历史上的“思想巨星”有一半以上是出现在17~19世纪的西方,如霍布斯、洛克、笛卡尔、牛顿、休谟、孟德斯鸠、卢梭、康德、黑格尔、马克思、恩格斯……   “天子也命苦”
  在皇权社会里,专制政府的头儿是皇帝。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皇帝处于权力金字塔的最顶端,拥有最高权力,就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为所欲为。所以,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老话:“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其实,历史上有很多现象正好相反,应该是“臣叫君死,君不得不死”。这种说法似乎有点“一鸣惊人”的味道,但是,只要仔细读一读中国历史,就不难发现:皇帝的权力并非在任何时候都大,有的人当皇帝简直就是受罪,不仅没有起码的“人身自由”,甚至连自己的脑袋也攥在别人的手心里,还不如当一个寻常老百姓潇洒、自在。
  仅仅在汉代,因为讲话不知深浅,就有两位皇帝死于非命。一位是西汉少帝,从小只知道自己是汉惠帝的皇后(吕后的孙女)所生。等他长大后,才听说生母是惠帝的一位妃子,而且,自己出世没几天,生母就被吕后杀害了。在一怒之下,他发誓:“我将来一定要为母亲恢复名分!”谁知,祸从出口,不待“将来”,他就被绳捆索绑,囚禁在深宫。最后,少帝连向群臣叫一声“冤枉”的机会都没有,就“悄无声息”地走完了自己短促的一生。
  另一位是东汉质帝,他的命运比少帝还要惨。这位才8岁的小皇帝非常聪明,刚坐上龙椅,就对大将军梁冀“不知深浅”地说了一句:“你是一个跋扈将军!”当时,梁冀倒是没有反驳,不过散朝后就派人给皇帝送去一包面饼。这些面饼可能味道不错,小皇帝吃了好几块,马上就“一命呜呼”了。看来,拿面饼毒杀皇帝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后来刘聪在杀害晋怀帝司马炽时玩的也是这套把戏。
  当然,杀害皇帝的方式远远不限于送毒面饼,在历史上,弑君的手段有时可比送毒面饼要残酷得多。
  梁武帝萧衍篡夺皇位后,把齐和帝萧宝融贬为“巴陵王”,迁往姑苏。没过几天,萧衍又想起他来,便派亲信郑伯禽去姑苏“以生金进王”。萧宝融自知要进“鬼门关”,就告诉郑伯禽:“金子你们留着,只要给我几坛烈酒就行了!”郑伯禽心想:让萧宝融做个“醉死鬼”也好,便来了一个顺水推舟,让和帝喝得烂醉如泥,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刀下鬼”!
  一报还一报!四十多年后,梁武帝的儿子简文帝萧纲也遭受了另一幕悲剧。当时,东魏降将侯景作乱,先是把梁武帝活活饿死在台城,然后又废萧纲为晋安王。即使这样,侯景还不放心,又派亲信王伟去给他“献酒祝寿”。对此,萧纲心知肚明,说:“什么寿酒,不就是要取我的性命吗?”说完,他开怀痛饮,喝得酩酊大醉。这时,王伟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土袋,压在萧纲的脸上,没几分钟就将他活活闷死。在中国,当皇帝当到萧纲这份上,实在是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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